================ 《嗜宠入骨》 作者:盛世清歌   文案:   阿娘说选男人就像斗蛊,最强的那个才能活到最后。   阿娘还说男人掌控权力,女人掌控男人。   阿娘又说选最强的男人掌控他,等生下孩子就当太后,万里河山,尽皆在手。   阿娘肯定没想到,林宝姝跟了个天天等死的病秧子。   这病秧子心里有座坟,住着死去多年的昭阳公主,而她假死前就叫昭阳公主。   长夜漫漫,红烛摇曳,她朱唇轻点,含羞带怯:世子,我想……   世子抱着骨灰盒,温柔摩挲的动作犹如情郎,看她像看具尸体:不,你不想!   阿娘什么都说了,怎么就没说她给自己当替身该怎么办!   你要我宠你入骨,就再难逃我掌心。   内容标签:甜文 爽文 复仇虐渣   主角:林宝姝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月黑风高   “林姑娘在吗?”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声。   原本已经准备睡下的林宝姝,立刻就睁开了眼。   她身边两个丫鬟青荷与青叶都睡在外屋守夜,毕竟这里不比家中,主仆三人睡在一起反而有个照应,心里踏实。   如今听到拍门声,青荷立刻就批衣而起。   “谁呀?我们姑娘已经睡了。”   “说话的是青荷吧?老奴是侧妃身边的邢嬷嬷,还请青荷把林姑娘叫醒,侧妃有急事找她。”   青荷一听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青叶使了个眼色,青叶立刻走进了里屋,林宝姝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们姑娘今日累了,好容易才睡下,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   “青荷莫要为难老奴,侧妃那边是一定要见到林姑娘的。你若是不开门,老奴只有让人亲自进去请了,若有什么笨手笨脚得罪的地方,老奴自当和林姑娘赔罪。”   这老婆子是要硬闯了,当下竟然真的有人开始撞门。   林宝姝脸色一变,青叶已经慌了神,压低了声音喊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嘘。”林宝姝让她噤声,指了指床上:“你躲进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等人走了,你想法子找王妃。”   安顿好青叶,林宝姝才扬高了声音喊一句:“青荷,开门让邢嬷嬷进来,还请嬷嬷稍等,我穿完衣裳就出来。”   青荷立刻打开门,邢嬷嬷并没有在外间等,反而直接领着人冲进来了。   “林姑娘,老奴带了人伺候您穿衣裳。”邢嬷嬷一挥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就上前来,完全把青荷给挤开了。   青荷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林宝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立刻噤声。   邢嬷嬷明显是有备而来,带着两个丫鬟替她穿衣裳,应该是怕她磨蹭着拖延时间,到时候节外生枝。另外看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用五个下人来请她这么一位姑娘,分明就是如果她不同意,就要强行带走了。   “林姑娘,老奴记得您有两个丫头,怎么只见青荷一人?”邢嬷嬷眯了眯眼,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还特地去屏风后头瞧了瞧,似乎怕她藏了人。   “青叶睡到下人屋子里头了,她有个相交甚好的同乡,估摸着两人住一起说话了。”林宝姝面不改色。   “林姑娘请,青荷也要跟紧了,晚上王府里并不安全,要是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叼走了,可不好说啊。”邢嬷嬷做了个“请”的动作,立刻就有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林宝姝穿着披风,夜风吹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只不过她此刻的内心却焦急无比。   侧妃为何用强,她能猜出几分,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有灯笼照着,但是领路的专门挑了一条小道,似乎怕撞见别人一样,周围黑漆漆的,总透出几分恐怖来。   林宝姝从手腕上抹下一个金镯子,直接塞到了邢嬷嬷的手里:“嬷嬷,我已经跟着一起去了,您不妨先给我透个底,侧妃召见我究竟所为何事?也好让我心里有数,不至于到了那里手慌脚乱的,冲撞了侧妃。”   邢嬷嬷面上一喜,谁都知道林姑娘可是财神爷的嫡女,一出手全是好东西,之前侧妃都嘀咕过:不过是刚及笄的丫头,那一身的行头比王府侧妃还要好,也不怕年纪小压不住就这么去了。   拿人手短,况且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里又极其僻静,只要进了侧妃的院子,就算宰相的亲孙女又如何,还不是任人拿捏。   “那老奴先给您道喜了。我们侧妃和二爷都瞧上您了,想让您当二奶奶。”邢嬷嬷笑眯眯的,手在镯子上摸了又摸。   林宝姝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侧妃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是要对她用强,若是今晚她和二公子生米煮成熟饭了,她这就是要锁死在他身上了。   她乃是今年后宫选秀的秀女,原本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是哪里想到出了差错,被皇后点出来直接送往封地。   在北齐这里,北齐王府就是权利中心,除了每年的上供之后,朝廷对北齐已经越发忌惮了,并不敢轻举妄动。   北齐王的女人有很多,不说王妃和侧妃,光其他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就有无数,毕竟每三年选秀一次的时候,宫里都会挑十个秀女送往北齐。   林宝姝的祖父是当今丞相,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次的名单之中,毕竟朝廷很怕送高官之女过来,以免让北齐王得到更多的助力,但是林宝姝得罪了皇后,直接被送了过来,等祖父得知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必须慢慢琢磨。   北齐王的侧妃正是瞧中了百年一遇的大肥羊,想要把林宝姝弄成她的儿媳妇,毕竟侧妃所出的二公子只是个庶子,上头还有个世子,如果真的等到正日子挑选,林家的三姑娘必定落不到她儿子的头上,所以才有了这用强的手段。   一想到二公子那副荤素不忌,流连在她身上那急色的目光,林宝姝就感觉嗓子里很不舒服,直想吐。   林宝姝勉强撑出几分笑容来,心里已经恨极了这对阴毒的母子。   “二公子此刻就在侧妃院中?”青荷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邢嬷嬷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青荷姑娘声音还是小点儿吧,若是传出去可是损坏了林姑娘的清誉了。”   她这话说得让林宝姝主仆俩都想吐,都已经要被强按着头去和二公子欢好了,还有什么清誉。   更何况侧妃要是想让王妃和世子点头同意,必定得是林宝姝与二公子的丑事暴露了,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平息这件事儿,恐怕不仅不能闹出来,还得想方设法替侧妃和二公子将此事隐瞒了,把他们二人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林姑娘见过二公子,不是老奴有偏颇,但我们二公子当真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三岁学武,虽说于文采方面略逊一筹,但武学精湛,早在十四岁就能帮助王爷领兵操练,击退外敌。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君人选。”邢嬷嬷瞧见她们主仆二人的面色,心里涌出几分不舒坦,立刻开始夸起二公子来。   这位二公子究竟是何等人,不需要邢嬷嬷说,林宝姝已经心知肚明,毕竟她们这十位秀女刚到北齐王府,就到过照面,当时二公子看她那露骨的眼神,似乎要把她吞掉一般,之后又对她死缠烂打,着实让她恶心了一番。   “邢嬷嬷,再过两日便要让几位公子来配人了,实际上我对二公子也是倾心已久。不若等到那日,我禀明了王妃,哪怕世子或者其他公子选我,我也一概不答应,那样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一些难听话。”林宝姝首先就想着稳住她。   邢嬷嬷摆手,“林姑娘,您这些话说了也没用,侧妃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好东西摆在那儿,别总想着公平竞争,若想要就趁早攥在自己手里,哪怕耍无赖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东西已经认主了,就再也不会被抢走了。”   看着邢嬷嬷脸上那一抹得意,林宝姝的眸光彻底冷了。   一行人不再说话,静悄悄的往前行进,邢嬷嬷暗自点了点头,果然这位林姑娘滑头得很,还想说出这些话来哄人,不过正因为是聪明人,才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嬷嬷,这条路怎么没人啊?”青荷似乎忍耐不了这种清冷,颤巍巍的问了一句,显然是极怕。   “两位仔细着脚下,传闻是闹过鬼的,还真的死过人。所以王妃便让人把这条小路给封了,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林姑娘也无需费什么旁的心思,老奴几个虽然蠢笨,但胜在力气大,您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还是莫挣扎的好,否则要是伤了您,侧妃也不会责罚奴婢几个的。”   或许是离侧妃的院落越来越近了,这老东西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青荷立刻道:“闹鬼?那不会真的有鬼吧?”   “哈哈,望京来的姑娘可真是胆小啊。”邢嬷嬷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几分清冷,周围的茂密的草丛被吹得唰唰作响,还真有点阴森的意味。   “不要想着浪费时间了,快走。”邢嬷嬷笑容一收,丢了个眼神过去。   走在林宝姝身后的两个老婆子,立刻推了一把她,动作粗鲁。   “咚”的一声,忽然旁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众人一惊。   “什么东西?”邢嬷嬷厉声问了一句,却没人回答。   结果另一边又传来动静,几个人登时如临大敌。   “邢嬷嬷,不会是真的恶鬼索命吧?我娘之前就说了,不能走这条路,这是王府里通往阴间的黄泉路,谁走了谁就得死……”   一个小丫鬟最先撑不住,扯着帕子嘤嘤地哭起来。   “住嘴,这世上没有鬼。就算真的是黄泉路,那些蠢货活着都被我弄死了,难道成了鬼就能打过我了?”邢嬷嬷嘴上说的好听,但是脚步越来越快,都将近一路小跑了。   当然林宝姝也被两个老婆子架了起来,一路飞奔。   夜风吹得更猛了些,其中一个老婆子只觉得耳边一阵风,紧接着就人事不知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邢嬷嬷立刻回头,就见地上躺着三个人,全是她带来的。   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青荷,如今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好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啊——”另一个婆子喊叫出声,青荷拿着簪子,在那人的脖颈上轻轻一划,跟削豆腐一样,便没了声息。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邢嬷嬷整个人都踉跄了几步,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可惜她喊破喉咙都没人应答,当真是应了她那句话,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不过她的尖叫还没喊完,就感觉喉咙一阵腥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糊住了嗓子。   青荷手里的簪子,直接将她的喉咙捅了个对穿,簪尖上带出一串嫣红的血珠子,洒到了泥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林宝姝自动地退了几步,远离战场,几个瞬息间,五个下人死的死,晕的晕。   邢嬷嬷的脸上还带着无限的恐惧,瞳孔都放大了,似乎临死前见到什么恶鬼现身一般。   “这条路的确好,月黑风高夜,还没人打扰,正适合杀人。”青荷又将晕倒的婆子补了一下,只留下两个丫鬟当活口,到时候也好给她们作证,是恶鬼索命。   她拿着帕子擦了一下簪子,冲着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   “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宝姝眨了眨眼,“回去,邢嬷嬷之前提到闹鬼,正好推到鬼身上。这王府里腌臜事儿必然多得很,侧妃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肯定是怕鬼的。”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要不是邢嬷嬷之前说的话太过恶心,一个妾室的奴仆都敢爬到她的头上来,林宝姝还是不准备要她们的命,不过这老奴狐假虎威惯了,根本不晓得收敛,正好杀了她还省些事儿。   两个晕倒的丫头年纪轻又不经吓,应该是认定了恶鬼所为,并不会牵扯到她们头上来。   “姑娘,您慢些,奴婢扶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正前方站了道高大的黑影。   “谁?”青荷一惊,立刻将林宝姝护在身后,抓紧了金簪,浑身戒备。   “姑娘,您快跑!奴婢打不过——”青荷回身想说话,却感到后颈猛然一痛,紧跟着就是一片漆黑,她还在想之前打晕那两个丫头的时候,她下了重手,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报应了。   林宝姝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身前的青荷已经躺倒在地了,她不由得屏住呼吸,一瞬间想要喊出声,但又想起来这里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再喊也不会有人救她。   紧接着她的腰肢就被人搂住了,落入了一个宽阔而滚烫的怀抱之中。   “你好香。”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炙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大福歌开新文啦~敲锣打鼓!   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的智齿又发炎了,肿起来了,淋巴都发炎了。   很难过,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吃馒头泡汤这种,崩溃,想去拔牙又不敢,怕太血腥。 第2章 人体香囊   “你是谁?”林宝姝想要推开他,但是男人的力气很大,根本于事无补。   “这里都是血臭味,污染你的味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男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就这么搂着她腾空而起。   等林宝姝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被带进了室内。   屋内灯火通明,她立刻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带她来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男人根本就没看她,直接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继续抱着她。   林宝姝也只是惊鸿一瞥,他面上戴着一个烫金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以及微薄的唇,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全貌,更猜不出他是谁。   林宝姝本来就是初来乍到,北齐王府的主子没见过几个,这还遮了半张脸,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你如果杀了我的话,会很麻烦,王府里所有人都没法交差。”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先保命要紧,给他分析利弊:“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是王府里的人,就不能惹上人命官司,我是朝廷送来的,北齐王府还不能跟朝廷撕破脸。”   “你是狗皇帝送来的?”男人在她的脖子上轻吸了一口气,像是闻着骨头的狗。   林宝姝沉默了片刻,纠正他:“狗皇后送来的。”   “哦,那个蠢笨如猪的恶毒女人,她肯定是嫉妒你天生带香。你别着急,等我杀了排在她前面五十八个仇人之后,就轮到她了。”男人依旧抱着她,从不曾松手。   两个人就这么以拥抱的姿势,站在房间里,他时不时地深吸几口气,像是吸食了寒食散一般,完全上头了。   林宝姝趁机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没有名人字画,也没有名贵摆件,除了一张床和桌椅之外,连个屏风都没有,唯有桌上摆着一个沉香木做的精致木匣子,能看出那是出自大师之手。   整体来说相对比较简陋,应该不是正经主子,此人又武功高强,她更倾向于他是某位主子的贴身侍卫,那来去无踪的状态,更像是影卫。   “我不是天生带香,今日用的是茉莉,你拿着这个,放我离开行不行?我的丫头如果醒过来找不到人,会很着急。而且我还让人通知了王妃,不及时回去的话,会闹得很大。”她从腰上把香囊接下,塞进了他的手里,轻声哄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说话方式并不是很成熟,听起来岁数不大。   男人将香囊递到鼻尖上,轻轻地嗅了两下,直接将香囊扔的老远。   “你骗我,不一样。”   “我没骗你,你不信可以找别人来闻闻,肯定是——”   林宝姝有些着急,这人怎么硬是说不通,就像是抱着个玩具不撒手一样。   “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香囊,香囊是不会说话的。你很怕死,如果再说话我就杀了你。”男人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言语之间充满了威胁。   林宝姝皱了皱眉头,她想破头也猜不出这人是谁,原本以为是个稚子心性,哄哄他就行,可是他又表现的很聪明,比如从她之前的话里,听出她怕死,立刻以死要挟。   “死了就不香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两人陷入了僵局,不过怀抱着她的男人非常怡然自得,依然在不停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跟她浑身紧绷的状态完全相反。   林宝姝的身上起了一层薄汗,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则是他身上温度太高,就这么被他紧紧抱住,着实是不好受。   “咚咚”外面传来一道敲门声,很快就有人回话:“爷,您得把这位姑娘还回去了,王妃找的急。”   “不行,她以后就要拴在我的裤腰带上了,谁都不许抢走。”   这两句对话就把林宝姝之前的猜想打破了,无论是影卫还是侍卫,都不可能在王府里被人称为“爷”,而且面对王妃的威胁,这个男人都能毫无顾忌的拒绝,他在王府中的地位绝对身份不低。   “爷,您之前答应了的,不能反悔。若是坏了规矩,等明日太阳升起,只怕您不会好过。”   男人沉默了很久,放在她腰上的手,越搂越紧,似乎要把她嵌进怀里一样。   “疼。”她轻呼了一声。   “你得走了,但是我不想让你走,要不把你一分两半,一半给王妃,一半陪着我好不好?”他埋在她的脖颈里来回蹭着。   温热的脖颈处,被冰凉的面具一下下磨蹭,林宝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外加她更加肯定了,这个男人绝对脑子有病,把人一分两半那不就死了吗?   他是怎么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爷,不行,得要活的,全须全尾,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少的那种。”外头的人显然耳聪目明,哪怕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依然听到了。   “闭嘴!再多话杀了你。”男人瞬间变得很暴躁,外头立刻噤声了。   林宝姝再次被抱起,一直到她附近的院落才放她下来,远远的已经看到王妃的仪仗队了。   “我不能过去,就送你到这里了。记住,以后每天晚上都在那条小路上等我。”   他的话音刚落,手已经摸上了林宝姝的脸,再开口时语气里有些好奇:“刚刚都没看到你的脸,这里太黑了,哪怕我目力好,也看不清楚。香囊,你要长得好看一点啊,不然我还得找人给你绣花样。”   他拍了拍她的脸,紧接着林宝姝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显然是他已经离开了。   林宝姝发足狂奔,踉跄着逃离黑暗,往前头的光明跑去。   大晚上遇到神经病,比跟侧妃过招要可怕多了。   “王妃,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姑娘。这哪里来的恶鬼啊,我们姑娘初来乍到,成日在院子里哪儿都没去,人怎么就没了啊……”   青叶跪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明显是信了之前的说辞。   青荷知道内情,也跟着跪在地上,不过相比于悲伤,她更多的是焦急和惶恐。   根本没有恶鬼,姑娘是被人给掳走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王妃,说的话又隐藏多少内容。   “见过王妃。”林宝姝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走进来向人请安。   王妃大半夜被弄醒,对于目前这个混乱状况,心里其实猜的七七八八,邢嬷嬷是侧妃身边的第一走狗,如今横死了,倒是让她心头爽快了几分。   “回来了。那条路弯曲又草多,是不是走错了?”王妃说完,眼神在她的脸上溜了一圈,微微愣神,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林宝姝立刻会意了,王妃这是在给她找借口,“正是,青荷忽然晕倒了,倒是我不曾受到攻击,就想跑回来,但是迷路了,四处又都一片漆黑,好容易才回来。让王妃担心了,还惊扰您半夜跑这一趟,是宝姝的过错。”   “林姑娘何错之有?是王府招待不周,还有那些不长眼的人,心思大了总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人和物。”王妃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显然对侧妃是真的瞧不上。   “不过林姑娘乃是林丞相之女,想必也看不上小妇养的东西。放宽心,这事儿会尽早解决。”王妃挥挥手,继续道:“我身边的雨落是医女,让她给你诊诊脉,也好安你两个丫头的心。看这小可怜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手一直青叶,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替青叶擦眼泪。   林宝姝谢过王妃,王妃这话已经是直白地在骂侧妃和二公子了,连小妇养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况且这周围还就有侧妃院子里派来的丫鬟,等于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有了王妃的承诺,主仆几人也就安下心来。   “林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待明日休息好了便成。也无需开药,虽说夜里吃东西不好,不过您在外头走了好一段路,想必是饿了,王妃让小厨房做了银耳燕窝来,稍后奴婢给您端过来。”雨落仔细的给她诊完脉,便退出去端燕窝了,把地方留给林宝姝她们自己人叙话。   “姑娘,那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青荷身上脏兮兮的,显然刚刚摔倒在地上沾了灰,耳朵旁都黑乎乎的,没顾上收拾。   “没事,下次不要走那条路了,应该不会再撞上那瘟神。此事要绝对保密,免得节外生枝。”她叮嘱了两个丫头几句。   王妃既然封了那条路,并且找人之后,很快就有人跟那个男人讨要她,想必王妃心中是有数的。   只不过那男人戴着面具,说话行事不似常人,其中必有隐情,林宝姝肯定是要离开北齐的,她不准备淌这趟浑水,知道的越少越好,反正只要躲得远远的,想必那男人也不敢到她屋子里来。   林宝姝吃了燕窝之后,便躺下休息了,她这边恢复了风平浪静,倒是侧妃那边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的院子里放了三具老婆子的尸体,屋里的地上跪了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骗您,就是恶鬼显灵了,杀了三位嬷嬷,还把奴婢和青荷都打晕了……”   “住口!你们两个蠢东西活了下来,把那三个人精的老东西杀了,这不明摆着要糊弄我嘛。还有王妃是什么意思?死了人直接收尸了便是,全都抬到我的院子里做什么,赶紧拉出去,免得晦气!”侧妃气得不停地拍桌子,柔嫩的掌心都是通红一片。   “主子,王妃找了人看住院门,说是恶鬼显灵杀的,就必须让三位嬷嬷的亡魂停在主子的院子里镇压一夜,明儿送出去才行,否则只怕也会变成恶鬼回来索命。”旁边有个小丫鬟前来回话。   侧妃气得破口大骂,一点形象都不顾了:“放他娘的狗屁,你让王妃那个贱-人过来跟我说这话!她是看王爷不在家,所以狠狠地欺负我是不是?忠儿呢,把他叫过来。”   侧妃一听这话,顿时火气就冒到了脑门上,血压飙升,哪有这种说法,分明是王妃就想折腾她。   她身边的大丫鬟犹豫片刻,才道:“二爷在侧房,不方便过来。”   “怎么不方便了?人家都已经欺负到他亲娘的头上了,还不赶紧滚过来!”   “红梅在那边伺候,的确是不好过来。”大丫鬟压低了嗓音,面上通红一片,臊得都抬不起头来。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大家都明白过来了,二爷这是在侧房睡丫头呢。   侧妃直接开始喘粗气,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狗东西!   等三催四请之后,陆二爷总算是过来了,他的衣裳也不好好穿,脸上带着一副餍足感,明显是还没从方才的欢好上回过味来。   “娘,林家那小娘子来了吗?”他一进来就问林宝姝。   “来个屁,你天天就长在女人的身上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侧妃直接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很有出息,爹都夸了我,用兵神武。”   侧妃听到他说带兵打仗这方面,瞬间火气又消了些,她这个儿子色鬼投胎,成天就在女人的肚皮上寻欢作乐,但就有一点好,在正事上绝不含糊,北齐王也十分器重这个儿子。   而且北齐王自己也好色,总认为这是瑕不掩瑜,想到这点,侧妃稍微安了心。   “那你赶紧带人,把院子里的尸体给我丢出去,给王妃那个毒妇一点颜色瞧瞧。”   侧妃挥挥手,立刻有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陆忠挠挠头,面上有些失望:“林家小娘子不过来了?我方才还特地没尽兴等着她呢,这不胡闹嘛。不行,我得再去找红梅。”   他起身就往外走,却被侧妃叫住:“兔崽子,你敢走!当真让那贱-人在你娘头上拉屎撒尿呢!”   “娘,您在爹面前一向以示弱得宠,这三具尸体停在这儿,您受了委屈,等爹回来好好哭诉一番便可,正好还笼住了他的心,不让他去王妃那儿。若是把尸体丢出去了,您可就不委屈了。”   陆二爷自小养在侧妃身边,十分擅长小道,后宅之事也了然于胸,此番话一说出来,立刻就把侧妃给劝住了。   “罢了,你去吧,别弄伤了身子。”侧妃挥挥手。   “娘,我们习武之人,最是身强力壮,最近边境太平没仗打,我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呢。红梅伺候的不错,明儿把她送到我院子里吧。”陆忠喜滋滋的走了,临走还不忘伸手朝侧妃要人。   “混账东西,哪有儿子要母亲贴身伺候的丫鬟。”侧妃低声骂了一句,却还是不忘叮嘱身边人办事儿:“把红梅改个名儿,明日便送去二爷的院子吧,次次都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红梅乃是侧妃身边的二等丫鬟,伺候了有十年,就算再混的爷们儿,想要女人也不能从母亲贴身丫鬟下手,这位陆二爷可是没什么顾忌。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啦~明天也尽量两更! 第3章 谋事在人   雨落回了主院之后,王妃还没有睡,她知道这是在等她回话。   “林家那丫头身体如何?”王妃靠在贵妃椅上,身旁有个小丫鬟替她捶腿。   “并无大碍。”雨落俯身行礼,仔细思考了片刻又道:“这位林姑娘今晚恐怕不是迷路了,若真走了那么多路,理应疲乏冒汗。但是她处处妥帖,面不红气不喘,哪怕奴婢在给她诊脉之时,她一直闭着眼,但脉象是骗不了人的,平和异常。”   王妃原本是闭目养神的,此刻听了她的话,立刻睁开了眼,脸上不由得带着几分笑意。   “你也不想想她是谁家的女儿,二十年前就有人跟我说过,林家女不出废物。还有今晚上死的那三个老货,你当真以为是恶鬼索命吗?”王妃挥挥手,小丫鬟立刻退下了。   雨落一惊,有些难以置信,“林姑娘的身子虽然康健,但也不是习武之人。”   “当然不是她动的手,她那个叫青荷的丫头不简单。我找人看过了,三个老东西都是被尖利之物刺死,但不是匕首或者刀剑,从那个邢嬷嬷脖颈上的伤口来看,应该是女子的发簪,一击毙命。”   雨落闭了闭眼,想起青荷头上的确戴着一根长簪,只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那您把那些老嬷嬷的尸首送到了侧妃院中,会不会被查出来?”   “那自然是不可能,我让人用匕首又添了两刀才送过去。李玉柔那个蠢货,成日只会玩弄男人,根本想不到这一茬,再说她养的那个色鬼,可真是把她的蠢和王爷的色集中到一起了,玩女人还来不及,更不会去查看尸首。”王妃冷笑一声,摆了摆手。   李玉柔是侧妃的闺名,虽说不是王妃对手,但这么多年一直像个苍蝇一样,恶臭的围着人转,也早让王妃不耐烦了。   “这戏还才刚刚开场,我倒是要看看这对蠢货母子俩,还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充当笑料。要是此刻就暴露了林姑娘是个嚼不动的铁娘子,那就没意思了。”王妃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金镯子,冲着雨落吩咐了一声:“把这镯子送回给林姑娘吧,出自旺喜大师之手的稀罕物,那老东西也压不住,别再随便送人了。”   雨落咽了咽口水,听命的把镯子用手绢包好塞进了怀里,等着明日找个时间送过去,她也听明白了,显然这金镯子是从邢嬷嬷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那老家伙还真是压不住富贵,这镯子估摸着还没焐热,就丢了狗命。   ***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青叶提着食盒,一进来就开始告状。   “姑娘,今日的糕点又多了两道,厨娘大声嚷嚷,说又是二爷特地花了银子买的,让您把身子养好,好给他,好给他——”   “好给他做什么?”林宝姝坐在铜镜前不为所动,轻声问了一句。   “好给他做屋里的人,生个大胖小子。”青叶将食盒放下,立刻几步跑过来。   铜镜前坐着一位娇俏美人,宛转蛾眉,眸光潋滟,朱唇贝齿,眉心中间一点朱砂痣,似王母座下的仙女下凡,勾人心神。   美人勾唇轻笑,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他也配?”   “姑娘,用口脂吗?”青荷站在她身旁,替她梳妆打扮。   明明昨晚都杀了三个人,青荷却是丝毫不受影响,眼下一点青影都没有,显然休息的很好,不仅是她高瘦的身体看起来可靠,就连内心也无比强大。   青荷手里拿着一小盒口脂,红艳艳的,若是抹在姑娘的唇上,必定更能增添几分好颜色。   “不必,照旧用素粉,病弱之人何来的好气色。”林宝姝亲自挑了一盒芙蓉粉递过去,轻轻一遮,粉唇就变成了惨白,毫无血色。   青荷对妆容这方面十分拿手,又按照林宝姝的意思拿了碳条在她的眼下做了番文章,方才还是神采奕奕犹如神仙妃子的绝世佳人,就成了病入膏肓的憔悴女子了。   “姑娘,您快想想办法吧,那位二爷就是个下流胚子,一直不死心。奴婢去拿糕点的时候,食盒已经装好了,厨娘还不让我打开,对着奴婢挤眉弄眼的,估摸着里头又偷偷塞了什么东西给您。这二爷也太不上道了,既相中了您,合该按规矩来,明日便要挑人了,他只跟王妃禀明了说要您不就成了,偏生这般行事,生出诸多波澜。”   青叶见林宝姝把自己弄得这般惨相,再一想到了这里之后的种种遭遇,她都替自家姑娘感到不值。   她不如青荷聪明,昨晚又没有跟着去,只是偷偷跑去找王妃的丫鬟求助,但是从那么大的阵仗来看,必定是侧妃想使坏却没成功。   今儿一大早二公子又来这么一遭,真的让人恶心,犹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这往小了说,是对您倾心,想要多照顾您。可往大了说,那是私相授受,这北齐王的二公子,着实也太不是东西了……”青叶是真心疼她,小嘴叭叭的就停不下来了。   “少说两句吧,这里不是望京,咱们受制于人,别给姑娘惹祸了。”青荷看不下去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嘴巴,堵住了她的话。   林宝姝拍了拍青叶的肩膀,让她打开了食盒。   早膳和糕点一盘盘端出来,终于露出了最底下的书,林宝姝挑挑眉,前些日子二公子送的都是珠钗首饰,今日倒是终于改送书了。   不过早听闻二公子极不爱读书,是个草包,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林宝姝拿起来一看,是本诗经,亏她还以为是什么孤本,翻开第一页是张白纸,上面有人写了字。   “初见林姑娘,吾凡心已动,以吾挚爱之书赠佳人,望佳人终成吾挚爱。——陆忠。”   这酸不拉几的话,要是真的两情相悦,还能说是用情至深,可他们俩只见过一面,昨晚还想用强要了她,再写这种话来,真的是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这二公子着实好笑,也不知是谁当他的狗头军师,写出这般不知所谓的话来。”她嗤笑一声,随手翻了一下。   却发现里面全是配图,而且光着身体摆出各种姿势,她瞬间就羞恼难当。   这哪里是诗经,分明是春-宫图。   青叶和青荷二人都瞧见了其中的内容,脸色急变,青荷反应极快,立刻去把门关上,免得有不长眼的撞进来。   青叶胆子小,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了。   “姑娘,这怎么办?”她眼看都要哭出来了。   “青荷,把书烧了。”林宝姝只在看到的瞬间变了脸,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来,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不怎么办。他既然已经侮辱我到这个份上,我便要他断了根。”她冷笑一声,亲眼瞧着青荷把书烧得一干二净,又将灰渣埋到了盆景的图里,茶水一泼,便瞧不出任何痕迹。   青荷办事妥帖,先把窗户打开,让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散去,又点上熏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幽的香气,才算是把春-宫图带来的恼火降了三分。   “青叶,你去把前几日二公子送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去大院里转一趟,高兴点儿,让几位同来的姑娘都知道二爷是瞧上我了。”林宝姝站起身,拿着锦帕亲自替她擦了擦眼角,拍拍她的脸。   “姑娘,能成吗?您都称病不出门了,那些人还不放过您,处处挤兑您,往王府里放话毁您的名声,分明就是嫉妒您,怕您一朝得道。这要是奴婢再大张旗鼓的去显摆,您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青叶有些迟疑。   “去吧,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很快这些欠我的人,就都会还回来。”林宝姝毫无畏惧。   青叶轻吸了两口气,抱着一个方形木匣子就出门了,脚步匆忙,那副架势明显是去与人掐架的。   “姑娘,您受苦了。原本在二选的时候,您就该被刷下来,挣个秀女的好名头,日后也好行事。原本林嬷嬷都打点好了,哪里想到二选的大太监自作聪明,见您与——”青荷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小心地瞧了一眼林宝姝,才继续道:“与先贵妃长得相像,又担了林家三姝的名头,就想向皇上邀功,私自把您留牌了。结果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仅害得您被发配到北地,那大太监也丢了脑袋见阎王爷去了。”   望京盛名一时的林家三姝,就是指林家这一辈最出众的三位姑娘,上头两位姐姐才貌双全,品行俱佳,唯有她才华倒是不曾有多少,不过这张酷似先贵妃的脸,着实是天大的资本,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林宝姝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沉思。   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把一切都算好,不过想来是我太贪心了,既想要秀女的名头抬高自己的身价,说亲也能多几分资本,又不想进宫见到几位正主,只想在二选的时候落选,这样两全其美。所以老天爷才看不过眼,要让我为贪心付出代价。北地也没什么不好,避一避风头,总能离开的。”   “去把抽屉里那个青花瓷瓶给我拿过来。”她吩咐了一句。   “姑娘,那玩意儿有点腥,您用的时候小心些。”青荷依言将瓷瓶翻找了出来,从里头倒出一颗赤红色的丸药。   林宝姝将丸药丢进了瓷杯里,顿时清澈见底的水就变成了鲜红一片,似血一般,还隐隐带着一股腥气。   她绞开了一个香囊,浓郁的香气才算是把这腥气彻底遮住。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上的吧~   男主之前已经出现啦~大佬们应该猜到了,那个人一出现就是一脸男主相。 第4章 莺声燕语   外头传来一阵娇脆的笑声,顿时主仆俩就收起了话头,林宝姝手撑着下巴,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靠在桌边。   “宝姝妹妹,我们来给你道喜了。”   一下子有四位姑娘携手而来,皆是面带笑意,丝毫看不出来者不善的气息。   林宝姝强撑着起身与她们见礼,直到起身了,才有位领头的姑娘伸手扶起她:“妹妹身子不好,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们都走过一遭秀女到了这儿,就算是自家姐妹了,况且你刚到北齐就病了,一直不见好,要不是你那丫头在外面跟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报喜,我们也不能来叨扰你。”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不过话是这么说,还是让林宝姝行了全礼,分明就不是来体贴她的。   林宝姝喘了一口气,虚弱的开口:“姐姐这话我不大明白,何喜之有啊?”   “妹妹不必害羞,二爷看上你了,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到了北齐的第一日,二爷就看着你入神了,自此非卿不娶了。要我说,皇后娘娘开恩,让我们一行十人来北齐承恩,不过姐妹中只有宝姝妹妹的家世样貌最好,合该是我们的领头羊。二爷又如此中意你,那你成为二奶奶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然要提前来跟你道喜。”   领头这位名叫沈音,七品小官之女,就算皇后发配来北齐的十位姑娘,大多家世低微,但沈音也算是垫底的,可她仍然拉了个小帮派,就看其他三位给她助威的架势,就能证明沈音很会做表面功夫。   林宝姝眸光一闪,“这事儿可不能妄言,究竟我们是何归宿,还要看王妃和侧妃的意思,还请沈姐姐慎言。”   “切,你装什么装,都让丫头抱着满匣子珠宝出去晃悠了,不就是想让我们都知道,并且羡慕你吗?等我们来了,你又装什么相呢!”沈音身旁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打扮张扬,也是十位姑娘里,除了林宝姝之外,家世最好的一位。   “郭姐姐这是何意?”   郭蓉扬起下巴,不屑地道:“说你虚伪,猪鼻子里插大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啊。以为自己长着一张酷似先贵妃的脸,就能飞上枝头了吗?还不是被发落到这北寒之地,心高气傲的林家第三姝必定是受不了这种落差吧,所以装病躲在屋子里,免得丢脸吧?见自己被二爷瞧中了,又觉得扬眉吐气、高人一等了,所以才拍个丫鬟捧着东西出来显摆,好像以为这大院里其他人都是蠢货一样,看不清你的手段吗?”   郭蓉爱穿红衣,之前在选秀的时候,每日穿的都是宫女准备好的宫装,估计憋坏了,这一到北齐得了自由了之后,几乎日日穿红衣,红的好像是盛放的月季花一般。   对于郭蓉这种奚落,林宝姝丝毫不恼,倒是似笑非笑地道:“以我对郭姐姐的了解,姐姐好像真的看不清我的手段哎。方才你的那番话,是从别人口中听出来的吧,若是姐姐自己想出来的,那我还真不信。”   她称病不出,纯粹是为了躲色胚二公子,没想到竟是被她们解读成另一种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竟敢骂我蠢?”郭蓉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北齐乃是一块自治的封地,在北齐这里,北齐王就相当于天王老子。   当今圣上刚即位的时候,就雄心勃勃要收复北齐,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有心无力了,北齐王都换了,仍然没能实现这个心愿,并且北齐逐渐壮大,朝廷不仅歇了收复的心思,还得想方设法的安抚北齐王。   后宫每三年选一次秀,虽说高官之女必定不能送来,为了避免有人跟北齐王联姻后,给朝廷带来麻烦,但是表面上也得说的过去。   郭蓉的爹是正三品,勉强够格争一争几位公子的正妻名头,她一开始就得知,自己要被送到北齐,并且会成为北齐王或者他几个儿子的女人,她盯上的就是这位二公子,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林宝姝,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青荷,把我几个首饰盒子捧出来。”林宝姝没接她的话。   直到青荷一连捧出四个木匣子,一一打开,全是顶好的东西,硕大的东珠,五颜六色的宝石,金光灿灿的头面,无一不精,而且花样极其繁复。   “郭姐姐,你不是望京的姑娘,可能对我不太了解。那我便自我介绍一番。”她歪了歪头,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林宝姝,林家三房的嫡女。祖父林知善官至宰辅,正一品大员。我爹是出了名的财神爷,我娘当年是望京第一才女,我家祖上是开国元勋,高祖亲赐的丹书铁券,当今圣上亲自封林家为百年世家。我吃过见过的东西,穿过戴过的首饰,有些恐怕是姐姐这辈子都无福享受的,你觉得我林宝姝像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   林宝姝从衣袖里抽出一块锦帕,捂着嘴笑了,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神情。   “郭姐姐,你这种井底之蛙,就不要去猜天上飞鸟的想法了,因为你猜也猜不中。”   当郭蓉对上她那双满是奚落和鄙视的眼睛时,顿时整个人都炸了,脑子一热,伸手抓起面前的木匣子就对着她掀翻了。   匣子里的各种首饰瞬间飞了出来,郭蓉是站着的,那一下完全是冲着林宝姝这张巧笑倩兮的脸而去。   这张脸长得这么漂亮,就会勾-引男人,还会嘲笑她,只要毁了这张脸,那林宝姝肯定笑不出来了吧。   那些首饰几乎把她的头脸给覆盖了,直接看不见她的脸了,有很多尖锐的簪子刺过去。   “啊,我的脸!”几乎是瞬间林宝姝就捂住了脸,尖叫出声。   “姑娘。”一旁的青荷立刻上前,用身体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个姑娘顿时一僵,面面相觑,沈音已经直接站起身,踮起脚想瞧一瞧,可惜却被青荷遮得严严实实,这丫头长得也太高了。   “哼,装什么装,几个破簪子能怎么样?”郭蓉还在强撑着,刚刚林宝姝喊的那一声饱含着痛苦,听起来像是要哭。   林宝姝听闻此言,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青荷,就见她一只手抓着一枚簪子,簪子上还带着血,另一只手捂住脸,手上的青色锦帕上,带着殷红的血迹,瞧着触目惊心。   “你天天嘴里除了说别人装之外,还会不会别的了,有本事你也装一个给我瞧瞧!”林宝姝一把将手上的簪子扔了过去。   “啊!”那簪子直接砸到了郭蓉的脑门上,她立刻后退了一步。   林宝姝却依旧觉得意难平,直接冲过来,扬起手就给了郭蓉一巴掌。   “这一巴掌算是还你方才扔我的,我这脸上的伤另算。还有,青荷稍后把这一匣子首饰清点清点,坏了脏了的全部都一笔一笔记清楚了。郭蓉你要是不把这些赔我,我就把账单送回京,让我祖父将这单子呈给皇上,亲自向你爹讨要!看你们郭家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她目光幽冷,一句句吩咐了下去,青荷立刻捡起几枚簪子手钏,明显已经看出来好几个变形了,毕竟金银之物质地不是太硬,平时不小心掰一掰都容易歪了,更何况是连匣子砸了下去,磕坏了好几个很正常。   一同前来的四个姑娘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几个家境肯定是不如林家的,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首饰,但是毕竟还有些眼界,认出了其中好几枚簪子都是只此一支,林家专门请的匠人大师打造,乃是无价之宝,郭蓉根本就赔不起。   “至于我脸上这伤,今天就算是记下了,万望郭姑娘自重。若是你再敢来招惹我一分,来日必定让你花着一张脸见人。”林宝姝始终皱着眉头,她用手帕捂着脸没拿下来,但是那帕子上好大一块血迹,一看伤口便知不轻。   “几位姑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看我究竟被毁容到什么程度吗?赶紧回吧,恕我不远送了。郭姑娘想法子多凑点钱啊,我这一匣子首饰可不是小钱就能打发的。”   她下了逐客令,那四人立刻就走了,来时莺声燕语,走时垂头丧气。   特别是郭蓉,原本扬着下巴高傲如孔雀,现在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姑娘,没事儿吧?”青荷立刻关上门,凑过来查看。   “没事,打盆水来让我洗洗脸。”她摆了摆手,放下锦帕之后就发现脸上光洁如初,依然还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只不过帕子上依然殷红一片。   她原本就准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帕子,只不过一条是干净,另一条则是沾了刚刚用水稀释好的东西罢了,带血的簪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在林宝姝捂住脸,青荷过来遮挡的同时,主仆俩就很快把东西掉包了,才有了后面那一出戏。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宝姝可是很厉害的!握拳! 第5章 故人信物   四个姑娘刚出了林宝姝的小院,同时松了口气。   “林宝姝之前一副很好说话的娇憨模样,果然是装出来的。刚刚那副刻薄嘴脸,可真的吓坏我了。”   “就是啊,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脸都坏了,二公子肯定瞧不上她了。”   “你们两个现在倒是会说,方才在她的院子里,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任由她欺负我!等我把她的脸弄坏了,你们才在这儿说风凉话,坐享其成,我稀罕你们!”   郭蓉一听这两个人开口,顿时就一股火气冒出来了。   实际上她两只手都在发抖,到现在一颗心还是哇凉哇凉的,林宝姝那一匣子首饰,她根本就赔不起,哪怕她在家里受宠,但就那些个珍贵首饰,她觉得就算是她出阁的陪嫁,所有首饰加在一起,也顶不上那一匣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可是她又不能不赔,林宝姝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如果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儿,就闹到皇上面前,那他们郭家真的要丢死人了。   “蓉蓉别生气,姐妹们都是见林宝姝太过得意,为你打抱不平呢。不过现在正好,她如果真的毁了容,那这二奶奶肯定是你了。有二爷替你撑腰,还在乎这点银子吗?”沈音立刻上前来轻声细语的哄。   反正全挑她喜欢听的,先把二奶奶的高帽子给她戴上。   果然郭蓉一改之前的愁眉苦脸,咧开嘴就笑了,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之意。   “音音说得对,那林宝姝平时最会装柔弱美人那一套。这要是真毁了容,如果还矫揉造作,那绝对适得其反。你们就想着癞□□无论装成什么样儿,都不会讨喜的!”   “是啊是啊,她要是咕呱一声,可真是癞□□了。”   四个人再次变得同气连枝起来,一起笑话林宝姝了。   郭蓉也露出了笑脸,不再是紧绷的状态。   哪怕她再嫉妒林宝姝,也不得不承认,陆二爷第一眼就瞧上了林宝姝,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位林家第三姝的绝色美貌,连女人都不得不叹服。   可是如今那样明媚鲜妍的女人,日后只能跟癞□□相提并论,心里还是爽的。   “那万一要是不严重,她找了些药膏抹一抹就好了呢?”郭蓉现在又后悔,当时应该更狠绝的,直接把那木匣子扣在她的脑门上才是,这样就能亲手把她毁容了。   “如果真的没什么严重的伤,那我们就不承认。她一点伤都没有,凭什么要你赔银子?”沈音眯了眯眼。   实际上她也希望林宝姝毁了容,毕竟郭蓉是个蠢货,要从郭蓉手下争宠太容易了,但如果真的是林宝姝当了二奶奶,其他人绝对比不过她。   ***   雨落来送手镯的时候,得知了几位姑娘闹的事情,还特地提点了一句:“林姑娘,为了您的安全,王妃派了人在大院外面守着。若是您不喜欢交际,跟那几个婆子说一声,大院里的姑娘们也是能拦住的。”   林宝姝如今戴着面纱,也不知道脸究竟伤得怎么样了。   “多谢王妃的好意。”她接过手镯,让青荷接过去,沉吟片刻道:“我对王妃仰慕已久,当年王妃与先贵妃并称望京双娇,乃是闺中密友。之前娘亲对我说,姑母病床前的一大憾事,就是没有再与手帕交见上一面。我离京之前,身上特地带了姑母的遗物,劳烦雨落姐姐帮我传给王妃。”   她边说边挥挥手,青叶立刻会意,从里屋里捧出一个小木匣子,恭敬地送上了。   雨落一惊,她是王妃到了北齐之后,才收下的贴身侍婢,对于王妃在望京的名声只听了个大概,完全没想起这一茬。   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王妃对林家姑娘会多有照顾,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说起来,世上闲人最多,总喜欢拿这些世家贵女闲磕牙,每过个几年就要排一排名号称谓,什么望京双娇,林家三姝,都是这些人弄出来的。   当然头顶着称号,在说亲的时候就相对热闹些,还有人家故意去弄个名头来。   但是有利也有弊,太过出名,就容易嫁去帝王家,受尽争斗苦难。   比如望京双娇,一个去了皇上的后宫当贵妃,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了,另一个来了北齐王府当王妃,偏偏摊上个急色夫君,弄得王妃私底下叫他狗东西,膝下没有一个亲生子女,哪怕再繁花似锦,奴婢成群,过得也并不如意。   “林姑娘,奴婢替您看看伤吧?”雨落主动提出来了。   实际上她一来就想看了,但是林宝姝把事情都交代完了,都没有要她看伤的意思。   “不必,我已经让青荷敷了家中的秘药。”林宝姝直接拒绝。   等雨落出来的时候,是青荷送她的,还塞给她一个金镯子,雨落想起昨晚上王妃说的话,立刻推拒。   青荷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笑着道:“姐姐不必担忧,这是普通的镯子,不是出自大师匠人之手。姐姐若是不喜欢这款式,可以找人融了重新打一副。我们姑娘说了,姐姐心肠好,金锞子不够分量,镯子勉强配得上你,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雨落被她这一阵捧,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接着镯子,心中暗自咋舌。   这林姑娘不愧是财神爷的闺女,出手极其大方,这赤金的镯子到了她丫鬟嘴里,就成了普通镯子,家里恐怕有金山吧。   当然她也没敢就这么拿着,到了王妃的面前,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王妃,奴婢是真没弄明白这林姑娘唱的哪出了?她都戴上面纱了,脸色也很苍白,一副病殃殃的气色,却又不让奴婢诊脉。”雨落很困惑。   王妃听了之后,倒是爽朗一笑,“你这个丫头就是心眼儿实。她不让你诊脉,那是因为不需要。”   “为何不需要?都受伤了。”   “恐怕受伤是假。”王妃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聪明的很,怎么可能真让自己受伤。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她比谁都珍惜着呢,更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就给一个黄毛丫头给弄伤了。”   林宝姝能被选上林家三姝,靠的就是这张脸,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伤了她的脸。   王妃打开雨落带回来的木匣子,里面包了一层软布,软布里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玦,上面雕了图案,但是因为不完整,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   “飘雪,去把我那块拿过来。”王妃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带着几分哽咽。   立刻有丫鬟把那半块也拿了过来,王妃将两块拼在一起,直接成了一个圆,上面雕刻的图案清晰可见,是一条在江面上疾驰的轻舟。   她抚摸着重新合二为一的玉玦,神情恍惚,故人的一幕幕,皆浮上心头。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们年轻的时候,私下里促狭的很。我说我要当轻舟居士,踏遍万重山。她说那她就当猿猴,无论我走过哪座山,都要让那恼人的猿声永伴我左右。当年我刚及笄,要随家人来北地,她赠我半块玉玦,待我归来日,合二为一,她便学那猿声欢迎我回京。”   王妃慢悠悠地说着,眼眶已然红了一片,终究是睹物思人。   她最美好的年华,都在望京与故人并称望京双娇的时候,再后来流落北地,皆是伤心事。   两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   王妃没能再回望京,这也是王府一大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因为王妃是被王爷抢回来的,王妃乃是世家贵女,其实已经与门当户对的公子定了亲,但是她年轻又有胆气,便跟着家里的长辈来北地游玩,结果偶遇当时还是世子的北齐王,自此孽缘缠身。   朝廷必然是不答应的,王妃姓卓,闺名一个雅字,卓家家底深厚,唯恐给北齐王送去这么厉害的助力。   可是当时的北齐世子完全胡搅蛮缠,最后硬是把卓雅娶回了王府,代价便是卓雅不再回望京,明面上更是断了与卓家的联系,她从此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依托在这王府里。   面对这样的北齐王和北齐王府,她如何又能不恨。所以在陆二爷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时,她才更加恼火。   因为境遇特殊,她与先贵妃,也就是林妍也曾一度失去联络,后来双方际遇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再度有了书信往来。   “一晃都已经六年了,妍妍去了六年,我也六年没再收到她给我的东西了。”王妃摩挲着玉玦,终究还是忍不住滚下泪来。   年纪大了,受的苦楚太多,就不能再回头看了,一回头皆是满目疮痍,满心不甘。   “王妃,您莫要伤坏了。若是先贵妃在此,必定也不忍你为她落泪。”飘雪立刻拿了锦帕,细细替她擦眼睛。   先贵妃红颜命薄,六年前便离世了。   “是啊,主子。奴婢们都知道您的苦楚,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您瞧瞧先贵妃虽然去了,可是林家的姑娘还是来了北地,她来看您了。您之前不是还说,按理说林家姑娘根本不可能来北齐的,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捣鬼,总归是老天爷开眼,让她来到您身边了。还是与先贵妃那么相像的一个人。”   雨落更是受不了,她哭得比卓雅还伤心呢。   王妃被她这动情的样子给逗笑了,擦干眼泪,吩咐道:“告诉林姑娘,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所求的任何事,我都允了。” 第6章 凉糕亲亲   林宝姝拿出那块玉玦,要的就是王妃为她保驾护航,等雨落把好消息带来时,她心里的石头方才尘埃落定。   雨落倒是肿着眼睛,看起来明显是哭过了。   等进了屋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林宝姝的脸瞧。   “怎么了?没关系,我真的抹了药,不会留疤的。”林宝姝被她看的有些怪异,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轻声解释了一句。   “不是,奴婢仔细瞧瞧,说不准能给您画一幅肖像画,好给王妃瞧瞧。一想起我们王妃睹物思人的样子,奴婢就觉得心酸。”雨落显然是真的难过,又嘤嘤哭起来了,好不容易才被哄好了,最后还是青叶送她离开了。   青叶这丫头不如青荷八面玲珑,但是能说会道的,又能解闷逗趣,所以哄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姑娘,王妃与先贵妃的感情是真的好。”青荷看着雨落蹒跚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   “是啊,若不是侧妃欺人太甚,我也是不想让王妃费心的。不过我想脱离北齐王府,必须得走这么一遭。”林宝姝点了点头,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伤怀。   入夜,因为解决了一桩心事,林宝姝睡得很好。   不过迷迷糊糊的状况下,忽然觉得似乎有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不耐烦地挥手打开,但是那东西又再次摸了上来,并且还觉得整个人都被圈住了,浑身发烫,像是靠在火炉子边一样,热得她头冒细汗。   “青荷。”她轻声喊了一句。   青荷一向警觉,往常只要她有什么动静,青荷立刻就进来瞧瞧,但是今儿她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倒是自己先清醒过来了。   在恢复知觉的瞬间,她感觉有一股鼻息吞吐在脸上,让她的汗毛直竖,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她立刻睁开眼,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眼神带着几分认真的打量。   果然是那个面具男,他脸上那个金色面具,化成灰她都能认识。   林宝姝总算想起来,自己临睡前,为什么觉得好像还遗忘了什么事儿一样,但是跟明日的挑人相比,肯定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儿,所以就丢到脑后了。   如今被男人压在床上,死死地抱在怀里,她完全不觉得是小事儿了。   “你把我的丫鬟怎么了?”她急声问了一句。   “晕了。你不乖,我让你去小路上,为什么不去?”他摸了摸她的脸,好像她的脸是什么上好的丝绸一样顺滑好摸。   “王妃把路封了,我没法去。”   男人没说话,只是抿着唇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似乎在看她有没有撒谎。   林宝姝维持住脸上的镇定,这么多年来,她最会的就是控制表情了,还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来。   男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被她的笑容给惊到了,愣了愣之后,又伸手戳了戳她的嘴唇,并且用指腹慢慢的摩挲起来。   对于他这种登徒子的行为,林宝姝十分想皱眉,但是此刻受制于人,她也只能强撑着一抹笑意。   实际上百般恼怒涌上心头,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王妃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一看就脑子不好使,为什么又要放他出来祸害人?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冒出来,可惜现在的她注定得不到答案。   “香囊,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我很喜欢。”他翻身而起,一下子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并且抱着她又开始闻起来。   “下去!”林宝姝瞬间就炸了,这真的不是谁家的狗没看住吗?   她长到十六岁,何曾与男子如此亲近过,这个面具男见她的第二面,牵手拥抱同床共枕,全都来了一套,就差肌肤之亲了,早就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她的手摸向枕头,下面藏着一把匕首,这是她的习惯。   原本以为有青荷在,她是用不上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登徒子爬上她的床,还对她为所欲为。   或许是她的嗓音太过惊慌,让面具男也被吓到了,他没敢再动,也没从她身上下去,只不过双臂撑着自己的身体,依然在她之上,却没有直接压住她。   面具男依旧盯着她瞧,连眨眼睛的频率都变快了,好似她是什么宝贝一样。   在他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刺中他,必须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林宝姝抬起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冲他甜甜一笑,好像一颗熟透的桃子一样。   “我的嘴唇软吗?”她放柔了声音。   “软的,像是夏天吃的凉糕。”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认真地点头。   “那你要不要尝一尝,说不定连味道都跟凉糕一样,带着一股桂花味儿?”她腰肢稍微一用力,就抬起了上半身。   面具男瞧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林宝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稍微屏住呼吸,似乎有些紧张。   在两片唇瓣要碰到一起的时候,林宝姝猛地从枕头下面抽出了匕首,直接冲着他的背后扎去,就是现在!   结果匕首没有刺下去,半路被他用手攥住了,但同时两人的嘴唇也结结实实的碰到了一起。   他直接按住她,用力地碾磨她的唇,动作十分的笨拙,却又横冲直撞,带着无限的炙热。   林宝姝整个人都懵了,她原先预想的是,在要亲没亲之前,捅死这个变态面具男,这样正好也不用亲了。   结果现在亲也亲了,人似乎还没捅到。   男人一用力,就从她的手里夺过匕首,直接往地上一扔。   “哐——”的一声闷响,却无人顾及。   因为他的双手都解放了,反而捧住了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动作也从杂乱无章,到无师自通的吮吸。   脸上黏糊糊的,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他的手掌沾满了鲜血,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甚至还开始伸舌头了,似乎要冲进她的口中,从里到外仔细的尝一尝这碗桂花凉糕究竟有多甜。   林宝姝用力推拒着他,但却于事无补,从他们第一天相遇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面具男,脑子不好使,还力气特别大。   两条抱住她的手臂,简直像个铁箍一样,丝毫不动弹。   一吻毕,等他松开之后,林宝姝已经喘的不像话了,面红气喘,眼里泪光点点,完全就是一副被欺负狠了的状态。   “甜的。”他砸吧两下嘴,似乎真的刚吃了凉糕一样,紧接着看到恼怒不已的林宝姝,立刻压低嗓音到:“不许喊,不许哭,也不许骂我,是你让我尝尝味道的。要骂骂你自己!”   被他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通说,林宝姝更想哭了。   她折腾了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既没有一刀把他捅死,还主动把自己送上去给人家轻薄,到最后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滚下去!”她拍着他的后背,趁乱抓住他手上的手,用力掐。   男人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委屈,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这样?明明答应了我要在小路上等我,结果食言,害得我找了好久好久,一间一间房摸索过来,现在又用匕首捅我,从小到大除了狗蛋都没人这么害过我。怂蛋是我要杀的仇人名单上第一个,但是你不行啊,我舍不得杀你,哪有这么不听话的香囊?得给你个教训。”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长串,语音刚落就埋下头,张开嘴咬住了她的左脸。   “啊,疼!”林宝姝这回确定了,这男人真的是属狗的。   “爷,快要天亮了,您得回去了。”屋外传来提醒声,依旧还是昨晚那个人,应该是听到林宝姝的喊声,所以怕出什么岔子。   面具男总算是松开了口,不过面上依旧不高兴,他舔了舔牙印,气呼呼的冲着屋外道:“我不走!我就陪着我的香囊。”   “爷,您之前说有事要让另一位爷办,若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您没在自己的院子,只怕那位爷醒过来要不高兴的,也不可能帮您办事儿了。”屋外的人威胁他。   男人冷哼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要乖乖的,放心,很快怂蛋就会跟王妃要你过去的,到时候我陪着你,谁都不能欺负你。”他似乎不放心,还回头叮嘱了她一句。   林宝姝抬手捂住脸,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难道老天爷看不过眼,见她欺骗郭蓉那帮人不高兴,就索性让她真毁容了?   待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心头一跳,从这男人话里,能品出好几层深意来。   “你究竟是谁?怂蛋又是谁?能从王妃那里要人,必定是王府里的某位爷们儿,二爷我见过,世子爷还是三爷?”林宝姝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心中顾虑重重。   男人回过头来,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注意力全都在她的手上了。   “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刚刚我尝过你的嘴唇了,现在换你了。我肯定是绿豆糕味道的,你尝尝呀!”他边说边凑过来,还撅着嘴唇,一副天真等着她亲的架势。   “滚开,你们王府的男人有没有一个不好色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宝姝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气得挥了一巴掌过去。   面具男自然是利落的躲开了,撅了撅嘴,似乎还有些委屈。   “明明你都要我尝过你的了,怎么礼尚往来了,你倒是骂我好色了。你跟怂蛋一样都喜欢骂人。”他坐在床边,弯腰给自己穿鞋子。   林宝姝这才发现,这厮偷爬上她的床之前,还不忘把他的靴子给脱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看着他那副莫名骄傲的样子,总觉得她还要夸上几句才行。   “你又软又香,不适合玩匕首,我拿去玩儿了。”他临走之前,还把她的匕首给捡走了,气得林宝姝不停捶床。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猜他是谁?我我我不告诉你!   _(:з」∠)_大佬们多怜爱我啊,没有评论很没动力哒!么! 第7章 双面世子   等青荷睁开眼之后,下意识的摸着后颈,再这么受到重击,这两日她的脖子真的要断了。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小路上那道黑影又追了过来,身旁的青叶睡得死死的,明显也中招了。   她吓得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冲进里屋,就见林宝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睛瞪着帐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和床上都带着殷红的血迹,简直就是凶杀现场。   她家姑娘完全像个被□□过的破布娃娃一样。   青荷的瞳孔一缩,立刻就扑了过去。   “姑娘,您没事儿吧?”她问出口,才发觉自己因为过度恐惧,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没事,帮我扶起来。”林宝姝抬起手。   青荷立刻搀扶她起来,眼神仔细的在她身上扫过,姑娘的衣裳穿的倒是挺整齐,并不像是经历过什么折磨的样子,可她的左脸上牙印清晰可见,而且滴滴答答的血迹又骗不了人,她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   “血不是我的,是昨日那道黑影的,对于他的身份,我有些猜测,但还需要证实。”林宝姝立刻猜出了她的想法,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安抚了一句。   “都是奴婢学艺不精,两次都被他打晕了,不省人事。姑娘若是有什么头绪,不妨跟奴婢说说,否则下回对上他,只怕他会更加得寸进尺,一连两晚上找到您,分明就是贼心不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青荷明显是紧张的,连话都比平日多起来。   “无妨,今日应该就都能解决了。”   林宝姝摆摆手,她在椅子上坐着休息,青荷则将血迹全部处理掉,又把被褥换了床新的,才扶着她继续往床上一躺。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明显并不能让她睡着,林宝姝闭上眼睛假寐。   今天便是十位秀女被挑选的日子,无论是侧妃和陆二爷下三滥的骚-扰,还是这个面具男的不明身份,以及对王妃所求之事,都要在今日解决。   事情虽多,但是只要理清楚,在心中演练几遍,定能得偿所愿。   青荷瞧见自家姑娘陷入了沉思中,也不打扰,轻悄悄的走出去,把青叶叫醒,让她去拿早膳。   ***   “世子爷,您醒了。”站在一旁的影一见到床上的男人睁了眼,立刻轻声问了一句。   陆景宴一睁眼,就看到床头绑了把匕首,尖锐的刀尖直对着他的面门,他立刻生出了一身冷汗。   “取下来。”他眉头紧皱。   影一立刻把匕首取下,告罪道:“是那位爷亲自绑上的,还不许属下拽下来,必须让你看一眼才行。说这是他的宝贝。”   陆景宴伸手,准备把匕首拿过来,结果就感觉到左手剧痛,看样子那狗东西送他的惊喜还不止这把匕首。   “您慢些,大夫来瞧过了,伤口不能碰水。”影一扶了他一把。   陆景宴仔细瞧了瞧匕首,刀刃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看着就有些吓人。   “待会儿把玩意儿丢了,什么破烂都往回捡。”   “那位爷不让丢,说是他的宝贝。”影一把轮椅推了过来,弯腰将陆景宴架起来扶了上去。   男人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明明刚睁开眼,却已经哈欠连连。   “傻狗昨晚做什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累?”他靠在椅背上。   影一斟酌了片刻,才道:“依然是追着那位姑娘去了。按照您的吩咐,不许把姑娘的行踪告诉那位爷,他就自己找,快天亮了才找到。”   陆景宴嗤笑了一声:“不愧是狗,鼻子这么灵。还有说多少回了,别那位爷的称呼他,那么客气作甚,他没脑子的又听不懂你骂他。”   影一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踌躇片刻喊了一声:“狗爷还给您留了字条。”   “那可真是稀奇,这么多年了,他除了拉屎撒尿给我添乱,竟然还会写信了。”陆景宴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兴味,伸手接过信。   信笺明显是影卫替他准备好的,还折得整整齐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一打开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明显稚嫩又生疏的字体,好像出自孩子之手,但又因为写字的人腕力太大,着墨不均,导致信笺上到处都是晕染开的墨点。   “怂蛋,我要我的香囊,你不要装不懂,我都打听清楚了,就是狗皇帝送来的十个秀女之一,那个最漂亮最香的姑娘。今晚我要跟她睡觉觉,不然你别想好过。——天下最聪明最厉害最英勇无敌的宴宴留。”   “干你娘!”陆景宴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信纸的落款上。   宴宴?宴你祖宗十八代!   他直接飙了脏话,脸色很难看,一大早就给他带来一阵想吐的恶心感,傻狗本事见长了。   影一站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实际上他对信上的内容一清二楚,因为那位狗爷边抓着毛笔写信的时候,边大声地读出来,别说他知道了,就在屋顶上轮值的兄弟们都听得明明白白,并且一脸微妙。   自家的世子爷真的是个妙人。   “手上这伤也是他的香囊弄得?”陆景宴撕了信纸,直接让人烧了,眼不见为净。   他坚决不能想象,那条傻狗用他的身体,自称宴宴的傻逼模样。   “是,凶器应该就是那把匕首。”   “怎么没一刀捅死他?”陆景宴冷笑一声,似乎很遗憾,完全忘了身体是共用的,宴宴死了,陆景宴也活不了。   “不过他天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勉强比会叫的狗有用点,想必保命是没什么问题了。”   对于世子爷黑夜白天两种人格,并且互相对骂的场景,所有影卫都习以为常了,毕竟他们世子爷从六年前就一分为二了,早就变了态,骂自己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   “傻狗的香囊姓甚名谁?”他问。   影一略有迟疑,还打量了一眼世子爷。   “怎么?是位故人?”只不过是一个瞬间的迟疑,就被陆景宴抓包了。   影一摇了摇头,“不算,世子爷没见过她,不过这位姑娘是林家的,前贵妃的亲侄女,林家三姝之一,林宝姝。亲爹是财神爷林三爷。”   陆景宴微微一扬眉,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林家的啊,傻狗可真会挑人。如果真的不错,允了他又如何?”   “那狗爷必定是高兴的,他得了自己想要的,总会更听世子爷的话一些。也不必大晚上跑出去找人,一夜不睡,影响您的身体了。”   影一听他要答应,顿时松了一口气,还顺嘴说了几句好话。   主要是这两位爷用同一个身体,天天掐,而且彼此互上死亡名单头条那种,这不起内讧吗?   无论谁得逞了,那折腾得都是自己啊,所以他们这些贴身影卫,虽说从小受的就是死士教导,冷心冷肺的,但是对主子的事儿特别上心,也希望这两位爷能好。   宴宴得偿所愿,变得好哄了,晚上睡得足足的,那第二天陆景宴再掌握身体的时候,就能干自己的事儿了啊。   “也对,家养恶犬,总要给根狗骨头磨磨牙,不然这傻狗天天犯蠢。”陆景宴说的话依旧刻薄。   “世子爷,您起了吗?小的进来给您收拾了。”外面传来贴身小厮的声音。   “进来吧。”   “王妃方才传了口信过来,说是一个时辰后正式开始挑人,哪怕世子爷没什么兴趣,也去瞧上一瞧,免得侧妃那边太过嚣张。”松柏是个机灵的,先观察了一下世子爷,见屋内气氛还算好,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行,我去。来收拾吧。”   陆景宴点点头,为了傻狗他也是要走一趟的。   松柏和影一共同替他穿衣梳洗,动作都是麻利又熟练的。   王府里有许多秘密,世子爷身上更多,松柏就知道好几点,比如为何世子爷一到了晚上,就不要小厮们伺候,全都调影卫在身边;再比如为何世子爷的两条腿明明都是好的,却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像个残废一样被人扶来扶去,而且这还不是装的。   他知道这两条,无论哪一条秘密说出去,都足够让他没命的,所以对于其他怪异的地方,他根本不敢再深想。知道的隐秘越多,他的命就越短。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你们真的都是聪明的崽!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直接破了我的梗!   嘤嘤嘤,我还以为你们猜不到的,结果十条有七-八位大佬都猜到啦! 第8章 病若西子   “姑娘,时辰快到了。”青叶守着门,轻声提醒了一句。   “就快好了。”   林宝姝坐在梳妆镜前,回了一句,青荷拿着东西在帮她化妆。   “姑娘,您这脸上的牙印——”   林宝姝脸上的牙印实在太过明显了,估计那个面具男真是属狗的,咬了这么久都没消下去,也幸好当时没出血。   “遮一遮,正好把伤口画的长一点。我正窝了一肚子火呢,最好别有人惹我,不然待会儿挑人的时候,我都拿他们撒气。”林宝姝咬了咬牙,显然是怒气冲冲。   等主仆俩收拾好了,林宝姝再戴上面纱才出门,外头站着两位教引嬷嬷和几位丫鬟,显然都是王妃派来请她们过去的。   “宝姝这是起晚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呢,时辰都快过了,快些吧,免得王妃和着急了。”   沈音轻声问了一句,依然是和声细气的,视线着重在她的面纱上停留了一秒。   林宝姝抬眼瞥了她一下,冲着两位教引嬷嬷点了点头,就直接站到了队伍里,全当没听见。   哪怕沈音平日里惯会装相,此刻被她当着众人的面儿落了脸,也是脸色急变,勉强才撑住心底的恼火。   郭蓉因为昨日的事情,已经老实了很多,本来准备当个缩头乌龟的,但是对上沈音可怜巴巴又无人相帮的模样,立刻忍不住挺身而出了。   “林宝姝,你什么毛病,小小年纪就耳朵不好使了吗?没听见音音跟你说话吗?”郭蓉今日穿着她最爱的珊瑚红,一身俏的站在那里,就连声音都娇脆了许多。   林宝姝冲着两位嬷嬷行了半礼,歉声道:“两位嬷嬷稍待,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两位教引嬷嬷明显是得了王妃的吩咐,听闻此言也只是对视了一眼,便点头应允了:“林姑娘请便,王妃说您身子不适,等一等也是无所谓的。”   自从昨日雨落把那半块玉玦带回去之后,王妃心底对林宝姝就多了几分疼爱,尽可能的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林宝姝直接转身往后走,郭蓉见她直接到自己面前,周身的气势凛冽,一下子有些被唬住了,缩了缩脖子道:“你要干什么?”   十人的队伍都停下了,其他秀女全都好奇的看着她。   林宝姝穿着一身素青色裙衫,面纱半遮脸,也只能看见她那双清冷的眼眸,透着一股来者不善。   她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来,手指轻轻的在簪尖上戳了戳,冷笑着道:“我昨日是不是告诉过你了,你再敢招惹我,我就要你好看。”   “明明是你没礼貌,音音跟你说——”郭蓉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感到眼前有什么闪过,紧接着面颊一痛,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滑过,带来一片火辣辣的感觉。   “啊,我的脸!”郭蓉立刻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脸。   林宝姝的簪子上带了滴血珠子,显然是从她的脸上刮下来的。   周围的人都被她这种说划人家脸就划的狠毒状态给吓到了,其余姑娘纷纷后退,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引火上身,沈音更是连退三步,躲到了丫鬟的身后,明显做好了林宝姝如果冲着她来,她就把丫鬟当挡箭牌的架势。   “我的脸毁容了,呜呜呜……”郭蓉立刻就哭起来了,她身上也没有铜镜,更不敢摸,只怕一摸一手血。   其中一个教引嬷嬷走过来,挑起她的面庞,仔细瞧了瞧,脸上带笑道:“郭姑娘,没事的,林姑娘手上有数的,她只是跟您闹着玩儿呢,就跟小猫挠的似的。看着流血了,其实伤口不仔细瞧都看不见的,完全不影响美观。不过您要是继续哭,这眼泪渗进伤口里,那可就说不准了。等挑完人了,再找大夫来瞧瞧。”   教引嬷嬷这分明就是偏帮的话,让郭蓉更加伤心了,但是她也不敢闹,整个王府都在王妃的掌控下,根本没有她质疑的地方。   其他几位秀女更是心惊,有聪明人已经看出来,王妃对林宝姝的不同之处,暗自庆幸自己没招惹过她,否则被毁容的就是自己了吧。   不过怎么看郭蓉这张脸都保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林宝姝就敢这么张狂,那这后面还不更过分。   郭蓉在家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见教引嬷嬷没一个站在她这边,顿时急了就想控诉几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林宝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这话我不止是对郭蓉说的,对几位也同样有效,别想借刀杀人,更别挑衅我。我现在脸坏了,心情着实不好,正愁没人给我撒气呢,如果有谁把自己送上门来,我可是非常欢迎的。只不过下一次就不是对着脸了,而是你们那纤细的脖子了。”   林宝姝这话掷地有声,根本没人敢怼回去,更没人接茬。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地方,跟着教引嬷嬷们鱼贯而入,王妃和侧妃都已经到位,正对着她们。   两旁也设了座椅,头把空着,明显是世子爷的位置,第二把上坐着人,正是与他们见过面的陆二爷陆忠,此刻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直到看见十位姑娘终于进来了,才打起精神来。   林宝姝眼角的余光瞧见他这副状态,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一声,这哪是王府里教养大的二公子,分明是逛花楼的浪荡子,还真是把急色和猥琐刻入骨子里了。   “王妃,既然秀女们都到齐了,那就开选吧。”侧妃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她看见林宝姝脸上戴着面纱,完全坐不住了。   “急什么,等世子。”王妃不为所动。   陆忠收到侧妃的眼神示意,立刻起身冲王妃行礼,恭敬地道:“母亲,儿子待会儿还要操练士兵,只怕等不了那么久。大哥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今日来不来。”   “你忙的话就先去,等回来再选,正好那会儿世子也应该挑完了。”王妃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一句话把侧妃母子俩堵得脸色都极其不好看。   厅内彻底安静了下来,陆忠的视线完全黏在她们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连王妃频频眼神示意,他都不在乎了。   挑人不让,那看看总不怎么样吧?   反正他和王妃这个母亲一向不对付,也不指望她会转性能瞧得上自己,当个色鬼也没什么不好,他爹不也是个色鬼嘛,王妃不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了。   女人啊,再怎么矫情,到了床上都是一个样儿。   陆忠不止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轻轻地摇着,装出一副潇洒的贵公子样儿,当然内里的草包状态,无论如何都是遮不住的。   “那位青衣秀女怎么戴着面纱啊?难道是容貌太过倾国倾城,怕别人瞧了就误终生?”陆忠是闲不住的,特别是当着满厅美人的面儿,更是忍不住要嘴上花花几句。   林宝姝不答,连个眼神都不给。   陆忠从兴味盎然的等她回话,到后面的脸色急变,这个女人竟敢扫爷的兴?   “二爷问你话呢,为何不答?”侧妃最容忍不了自己儿子被落脸面,当下就语气严重起来。   她虽听说了大院里几位姑娘争端的事情,但是此刻也不允许有人给她儿子没脸。   林宝姝依旧不答,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人对她说话一般。   “大胆!”侧妃猛地一拍桌子。   “宫里送来的秀女,不是你的奴才。侧妃,摆正你的态度,否则要是传到了宫里贵人们的耳朵里,也不知道该说谁大胆了。”王妃瞥了她一眼,登时气焰嚣张的侧妃就偃旗息鼓了。   王妃就是就这么跟她掰扯的话,侧妃绝对不肯让,可是她偏偏抬出了朝廷,那侧妃就不敢再呛声了,毕竟王爷对待朝事上,一向没有女人置喙的余地。   “况且林姑娘做得很对,这挑人还没开始,跟一个外男说什么话。至于为何不回侧妃的话,那是因为主事者是我,侧妃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王妃嗤笑了一声,这话说出来就等于明晃晃的打了母子俩的脸。   “王妃这是什么话,怎么就外男——”   “够了。”陆忠听着侧妃尖锐的反驳声,立刻开口制止了,实际上对于王妃这种丝毫不给他面子,他早就想对着那个女人的脸扇巴掌了,但是他从小到大跟王妃交锋过几次,没有一次讨到好处,而且还被王爷狠狠收拾过,自此他再不敢与这个女人起太大的冲突。   他都怀疑,侧妃能活到现在,是王妃这个女人的自尊心太强了,根本不屑于搭理侧妃这种货色。   “世子爷到——”外面一声通传。   世子爷姗姗来迟,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是托椅子又是倒茶水,还有上糕点捧香炉的,一应俱全,这么忙乱而挑剔的布置,根本不像是迎接一位爷,而像是迎接一位贵妃。   林宝姝的注意力立刻落在这位世子爷身上,因为她对面具男的猜测,就是世子爷。   王府里总共四位爷有挑人的资格,王爷和三爷都出远门了,唯有世子爷和二爷,陆忠那种蠢货不会是面具男,所以就剩下世子爷了。   结果等她偷偷抬眼瞧,才发现这位爷是坐在轮椅里被推进来的,这大热的天,他穿的倒是极其多,唇色苍白,脸色更白,病恹恹的歪在轮椅里,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完全就是一副病若西子的状态,时不时还咳上两声,比个姑娘还要娇弱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啊啊,今天要补更啦,晚上还有一更哒~ 第9章 宝姝妹妹   “我来晚了,还请母亲见谅。”他冲着王妃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完全就是久病之人的状态。   林宝姝的眉头轻皱,这病秧子是真的还是装的?怎么看都不像那面具男。   她又偷偷瞧了两眼,可是世子爷削尖的下巴,以及那张薄唇的弧度,又着实透着几分相像。   “来了就好,开始挑人吧。”王妃的语气温和。   林宝姝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视线着重在他的左手上停留了片刻,她记得昨晚她把面具男的掌心捅了一刀,虽说没有对穿,但是那么重的伤,肯定是能瞧出来的。   不过世子爷的手都缩在宽大的袖子里,看不见。   他腿上放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瞧着总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印象又不深刻。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难道是这位爷惯会装相,所以白日里伪装出这个样儿?   陆景宴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十个人身上,着重停留在林宝姝的身上,他挑了挑眉头,不愧是林家教出来的女儿,往那儿一站,周身的气度就与旁人不一样。   “大哥最近一直在自己屋里待着,想必不认识谁吧?要不让小弟给你引荐引荐?”陆忠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必,两位嬷嬷来吧。”陆景宴扬了扬下巴,顺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他端茶的手恰好是左手,林宝姝的视线立刻黏了过去,他整个人都很白,手背白皙,手指修长,上面的青筋都看得十分明显,端茶的动作也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林宝姝顿时就排除了他,这小白脸如此病恹恹的,明显是吃不得痛的主儿,不过来挑个姑娘,却比公主出行还麻烦,一应俱全的物什都带上了,若是真的受伤,不可能还如此谈笑风生,而且那只手分明就是完好无损。   她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今天仍然没找到那条上床会脱鞋的狗。   陆景宴见她不再关注自己,又把手缩回了衣袖里。   干,疼死爹了。   为了给傻狗讨香囊,他也是费尽心机。   十位姑娘一一介绍完了,王妃问了一句:“听说昨日有几位姑娘起了争执,林姑娘的脸还受伤了,现在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的脸恐怕难以示人了,伤的很严重。”林宝姝这回很爽快的回了话。   “把面纱摘下来瞧瞧。”陆忠一听这话立刻忍不住了,这张脸的受伤程度,代表了他能不能睡下去。   林宝姝直接摘了,众人一惊,站她身边的几位姑娘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   她脸上的伤口很长,看着就像是抹过药了,但依然能看到干涸的血色,两边的皮都翻起了,还带着一些青色的药粉,但是有些混合着血迹,瞧着甚是吓人,也难怪她要戴上面纱了。   “砰——”的一声,侧妃手里的茶盏都摔了,明显是太过惊讶。   一旁的奴婢立刻弯腰捡,侧妃轻咳了一声,“无碍的,多休养几日,再用些好的化瘀散,肯定能好的。况且娶妻娶贤,也不是非要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边说,边冲着陆忠疯狂打眼色,想要她儿子按照计划进行。   无奈陆忠就是个色鬼,视觉动物,瞧见林宝姝那张恶心的脸之后,顿时失去了兴趣,反而视线一直在别的姑娘身上搜寻,明显是把目标放到别人身上了。   “忠儿。”侧妃已经对他进行警告了。   “大哥先挑。”陆忠往椅背上一靠,根本没有争夺先选的权力,把侧妃急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们母子俩之前就说好了,一定要把林宝姝抢过来,侧妃是为了她身后的林家,陆忠则是为了她那张娇艳的脸,一看见她,他的身体就蠢蠢欲动了。   不过如今这张脸,他都不想再看第二眼,更不会想要让她当自己的正妻了,毕竟天天对着这张脸,估摸着会反胃。   “在挑之前,有位姑娘特别和我的眼缘,也是我故人的亲侄女。我想收她当义女,她脸上这伤很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好,无论给哪位爷当娘子,都是要出门见人的。至于侧室,以林姑娘的身份不用我多说,几位爷们儿都要不起。”王妃摆摆手,慢悠悠地说道,明显是想好了。   说完之后不等其他人反应,就直接问起了林宝姝的意见:“不知道林姑娘意下如何?”   “承蒙王妃看得起,那宝姝就先喊您一声干娘了。”林宝姝行了一礼。   “哎,王妃,这可不对劲吧?好不容易宫里贵主子送来一位林家女,您倒好不让她当几位爷的娘子,倒是先收起义女来。”侧妃立刻提出了异议。   “怎么,侧妃也想收一位义女?没事儿,你开口问问哪位姑娘,只要人家愿意,都行啊。”王妃堵了一句回去。   “那倒不是,只是万一哪位爷看中了林姑娘呢。忠儿,你怎么说?”侧妃的口气一下子扬高了许多,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陆忠皱了皱眉头,原本是不想搭理的,但是碍于侧妃对他耳提面命了一整个晚上,硬逼着他一定要把林宝姝拿下当正妻,哪怕毁容也没关系,先娶回家,等日后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反正正妻也管不到他。   他动了动嘴唇,看着林宝姝刚想说什么,就见林宝姝忽然惊呼了一声,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伤痕。   “对不住,伤口化脓了,流脓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唉。”   她擦完之后,一展开锦帕,果然上面红红黄黄的颜色,一看是脓血。   当下陆忠就头皮发麻,脱口而出:“我记得有位郭姑娘的呢?我挑中她了。”   “好,那郭姑娘就是王府的二奶奶了。”   都不等侧妃说出反驳的话,王妃就直接定下了。   “世子爷,你呢?”   陆景宴一直没吭声,他当个旁观者也算是把这位林姑娘观察了几分,傻狗看中的这个香囊,精明的很啊,知道从哪里捏住陆忠的七寸,利用他好色忍受不了毁容女当发妻的特点,直接就把自己从火坑里摘出来了,手段不错。   他原本是准备随了傻狗的心愿,要下林宝姝的,但是看到她这番行事,他就有所犹豫了。   陆景宴对付一个林宝姝,那肯定是不在话下,但是让傻狗面对她,只怕要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她这么聪明,必定能发现他身上的秘密,到时候只怕后患无穷。   况且她搭上了王妃的路子,明显就是林家还准备她弄回望京,并不会长留北齐,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留在他身边,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既然林姑娘是母亲的义女,那我自然不会这么讨嫌,到时候还得喝妹妹敬的茶呢!至于挑人的话,眼角下有痣的那个姑娘,还有——”   他的视线在十个秀女堆里扫着,像是在菜场挑菜似的。   “我也挺喜欢穿红衣的,不过其中一位已经是二弟妹了吧,那就另一位裙摆上绣红花的吧。”   他挑的这两位出身都不高贵,自然不可能当世子妃,最多混个有名分的妾,不过根据林宝姝之前了解的,这位世子爷在女人方面特别古怪,正经妾一个没有,甚至连通房都很少。   之前也有秀女送过来,都被他要过去当丫鬟了。   那两位自是感恩戴德,虽说几位有野心的秀女都想进二爷的房里,因为世子爷是个残废,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她们来说,能被挑中就很好了。   因为挑不中的也不会被送回去,仍然在王府里讨生活,只不过就跟个丫鬟一样使唤了。   王妃速战速决,挑中的秀女被领走,没挑中的也卯足了劲,毕竟还有外出的三爷没有挑。   林宝姝往回走的时候,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了,还好一切都是按照她所设想的走。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留在北齐,祖父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周旋,把她弄回望京,在此之前,她不能成为任何王府里任何一位爷的女人,无论是正妻还是妾侍。   让王妃收她为义女,是断了世子爷和三爷的念头,毕竟以她之前的了解,这二位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有了义女身份,她就是他们的妹妹,根本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女人。   但是对于色中饿鬼的二爷恐怕不管用,因此她还得毁了自己的容貌,让陆忠多瞧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自然不会再来骚扰她,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不枉费她多次筹谋。   “世子爷。”前行的队伍忽然停下了,头一个就离开的世子爷,竟然在半路上等她们。   “几位先请,我有个见面礼要送给宝姝妹妹。”陆景宴坐在轮椅上,冲她们点点头,还算客气。   其他秀女虽说好奇,但并不敢多嘴,纷纷跟着嬷嬷走了,只留下林宝姝主仆二人。   “我这儿刚得了两盒上好的香粉,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姑娘不妨抹在嘴唇、脖颈和手腕上,好让这香味尽快的飘出去,香飘十里,让那傻狗的狗鼻子尽快闻得到。”   他点了点自己苍白的嘴唇,没了其他人,世子爷倒是不再喊的那么亲热,而且脸上清淡的笑容也退去了,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像是没骨头一般。   青荷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话?又来一个陆二爷?   亏得她方才还觉得世子爷不错,果然一个爹播的种,都他娘的色鬼投胎。   “世子爷,请您慎言,哪怕是亲兄妹都要慎言,更何况我们姑娘只是义兄妹。”青荷忍不住怼了一句。   最近她一直保护不了主子,频频让那黑影摸到姑娘身边来,让她及受打击,因此神经紧绷,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惊怒不已。   陆景宴冷着一张脸,轻轻撩了撩眼皮,冷笑一声:“放心,我对你们姑娘这种货色不感兴趣。”   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道:“你是有多自信,对着这张老树赖皮一般的脸,我还能起什么色心的?你以为你家姑娘天仙下凡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那叫自取其辱。你一个奴婢,说话前还是动动脑子吧,别给主子脸上蒙羞。”   青荷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一脸懵逼。   这什么鬼,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发神经,开了臭嘴开关吗?   陆景宴一抬手,身后的小厮就从衣袖里摸出两个香粉盒,还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一点花里胡哨的包装和什么亲笔信都没有,明显就是随手弄的。   他直接甩了过去,青荷下意识地接住,估摸着是她不在状态,竟然有一个没接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盖子立刻飞了,里面的东西也飞出来了。   不过却不是香粉,而是一滩灰呼呼的水,看起来跟泥水一个颜色,并且散发着一股浓重而刺鼻的恶臭。   林宝姝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新鲜的欺负人方式,把香粉换成臭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景宴:呵,你有什么脸认为我会为了你要死要活?   大福歌:真香定律了解一下,果然男主都是大猪蹄子!   猜猜他送这个臭水是干啥的?大佬们这么聪明,肯定能破我的梗! 第10章 臭臭公主   陆景宴嗤笑了一声,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林宝姝立刻开口阻拦。   这位世子爷天生长了一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所以还是不要让他说话了,免得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那就多谢世子爷了,我会好好用上的。”林宝姝冲他点点头。   “也罢,我虽是个废人,但好歹身份贵重,就不与你身后的下人一般见识了。不过她连个香粉盒都接不住,确定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吗?早治疗早痊愈,省得成日脑子里胡思乱想,厚颜无耻。”   他甩下这句话,便轻轻一抬手,身后的小厮立刻推着他走远了。   青荷早就忍耐不住了,气得脸色发青,“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说好了不与我这个下人一般计较,结果还不是嘲讽了奴婢一通,这那叫不一般见识了,分明是锱铢必较,小肚鸡肠!”   林宝姝摆了摆手,苦笑道:“他其实是想骂我的,不过碍于有事求我,所以才把矛头对准了你。”   “哎?有事求您?什么事情?求人哪有这个态度的,还送了两盒子臭水给您。这一盒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青荷完全是难以置信,她边说边打开了手上完好无损的这个香粉盒,刚一打开,一股刺鼻的大蒜味儿就窜了出去。   “我的娘啊,这哪是什么香粉,分明就是大蒜水啊。他还要你把这些抹在嘴唇和脖颈上,这不是臭飘十里吗?”   林宝姝从她的手里把盒子接过,又让她把地上的那个捡起来,用锦帕包着往院子里走。   “他所求之事,就要用这盒子里的东西。”她的手指点了点盒子。   青荷着实愣在了当场,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就放弃了,快走了几步追上去,心中依旧意难平。   “那位爷长得倒是一副好相貌,不过也只是人模狗样,就冲他汪汪汪叫了半天,姑娘您也不能答应他,非得让他给您低头,再商讨这事儿不可!”青荷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林宝姝掂了掂手中的盒子,摇了摇头:“说是他求我,其实也是我求他。昨晚那个面具男,他肯定认识,而且相当熟识。这是治那面具男的法宝!”   她说的有些模糊,青荷一听是有关面具男的事情,立刻就不再反对了。   相反要是世子爷真的有法子治治那个神出鬼没的面具男,别说被他冷嘲热讽几句了,就算一整天都被他言语攻击,青荷也是愿意的。   毕竟相比于几句不痛不痒的讥讽,青荷更担忧半夜三更摸到姑娘身边的登徒子,虽说前两个晚上皆是相安无事,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面具男武艺卓绝,连自小学武的她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如果那男人要用强,姑娘也完全反抗不了。   别好不容易脱离了陆二爷的险滩,又入面具男的虎口。   主仆二人回去的时候,青叶早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了,看见她们平安归来,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其他秀女都回来了,就您一人没回。奴婢瞧着已经有几位姑娘收拾东西搬出去了,说是被爷们儿选中了。特别是那位郭姑娘,还派了丫鬟过来说一声,等她在二公子那边稳定下来,一定今早还上欠您的银子。”青叶边说边撇了撇嘴,显然是瞧不上郭蓉的。   林宝姝则不置可否,郭蓉就这个性子,之前被她吓唬得闭上嘴,结果等被陆忠瞧上之后,尾巴又开始翘了,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以郭蓉这种性格,若是低嫁了,还能依仗娘家和她爹的威势,过得和和美美。   但是高嫁的话,只怕被生吞活剥了,还要帮杀她的凶手数钱呢,没法子,就是这么单蠢。   “不管她们,我们也收拾东西,待会儿跟王妃说一声,换地方住。”   林宝姝走到桌前,将帕子里包裹的两个香粉盒放到了桌上,顿时两股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青叶立刻吸了吸鼻子,跟小狗似的闻了闻。   “咦,姑娘,这是臭腐乳和大蒜的味道啊?奴婢小时候家里做过这个,可好吃了,但是后来进府就不敢吃了。不过偶尔也会偷偷让外门的小厮,去街上买些臭豆腐回来吃,都是一样的好吃。”   青叶双眼发光,一下子就盯住了青荷,似乎她身上藏着什么好吃的,不让她吃一样。   青荷扶额,这傻妮子就知道吃,不过她也弄明白了,之前摔坏的那一盒脏水,并不是臭水沟里弄出来的,而是臭腐乳的卤水。   她们都是林宝姝的贴身大丫鬟,望京贵女那自然都是斯斯文文的,不可能让身上留有这种味道,因此她们这些丫鬟也很少碰,至少去姑娘前伺候的时候,要清清爽爽,不能带有异味。   “想吃吗?”林宝姝笑着问她。   青叶这时候倒是忸怩起来,不好意思的道:“不吃了,这不是在相府,麻烦着呢。”   “有什么麻烦的,有银子还怕吃不到东西嘛。青荷,你拿着银子找人去买。”   当天主仆三人,既换了新住处,又吃了一顿臭腐乳和臭豆腐。   因此雨落被派过来看她有什么缺漏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一股怪异的味道。   “林姑娘,这是——”她有些拿不准了,她进来的时候,桌上正摆着一盘子炸的外脆里酥的臭豆腐,还有各种酱汁和香菜,当然大蒜那更是少不了的。   “雨落,你来的正好,这是刚买的,你们有喜欢吃的吗?可以端一盘子走,买了还不少。”林宝姝招呼她。   等雨落办完王妃交代的事情之后,临走手里就多了一盘臭豆腐,另一只手还提着一罐臭腐乳,有些稀里糊涂。   不过当天,王妃院子里好几个丫鬟都吃了这个,有人爱吃,也有人不爱吃,爱吃的凑在一个屋子里,吃完了漱口净手,抹点香粉遮遮就过去了,当然贴身丫鬟要麻烦一些,还得换个衣裳,确保没有任何一丝异味才行。   林宝姝临睡前,特意摆了张椅子在自己的床旁,椅子上摆了一排开了罐的臭腐乳,并且还在两扇窗的窗边都放了臭腐乳的卤水,确保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臭味。   直到被臭味包裹,她才安心地躺在床上,悄然入眠。   睡在外屋的青叶,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戳了戳青荷,担忧地道:“你说姑娘是不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对臭腐乳情有独钟啊,吃的时候,她也没多吃啊,就尝了两筷子,但是怎么这么喜欢臭味?我是不是不该提吃这玩意儿,以后姑娘要是不喜欢香气,天天琢磨往自己身上弄臭味儿,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啊……”   她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竟是红了眼眶。   她接受不了,她心里的姑娘等同于香香公主,哪怕不抹脂粉,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其实娇养长大的贵女们,大多如此。   毕竟她们身上的衣衫,在穿之前都要经过熏香之后才上身的,房间里处处摆着香炉,或者佛手这种自带香气的水果,更有甚者,还有专门治出来的香丸,各种香味的,含上一颗在嘴里,能浑身散香半个月。   长年累月下来,自然处处带香,那些香气早就渗进了骨子里。   如果现在爱香的姑娘,变成了臭臭公主,浑身带臭,洗衣裳的时候都要往水里加臭腐乳的卤水,确保臭味经久不散,那青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分明就是香香公主变成了乞丐婆啊。   “行了,睡你的觉。姑娘只是一时兴起,等回了望京就好了。”青荷自然不能把面具男的事情告诉她,就青叶这个胆子以及智商,是帮不上忙了,说不定还把她吓到。   青荷连哄带骗的让她去睡了,不过心里的担忧倒是越发严重起来。   也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管用,希望今晚上别再遇到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了,否则她第三次被打晕的话,就真的要进入崩溃的状态了。   再说面具男这边,夜幕降临,半夜时分,原本睡在床上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眼神从茫然转瞬变成兴奋盎然。   他一下子从床上爬起,直接将床边的轮椅踹得老远,相比于白日里身体冰冷、半死不活的陆景宴,深夜的他则是生龙活虎、身强力壮的宴宴。   他猛地推开门,就要往外冲,不过却有一张面具横在面前。   “爷。”站在门外的自然是影卫,不过是跟影一换了班的影二,但他们俩是双胞胎,因此身形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烦,怂蛋能不能别盯得那么紧?都因为他,我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能用这张好看的脸蛋去勾-引香囊,我的香囊要是跑了,我一定要他后悔。”   宴宴很不满,但是宴宴为了去找香囊,忍了,还是乖乖地戴上了面具。   啊,宴宴今天都会自己戴面具了,等找到了香囊,一定要告诉她,让她夸夸自己。   宴宴美滋滋的搓了搓手,对未来畅想的无比美好,然后跃上了屋顶,直奔他的香囊居所。   影二长叹了一口气,立刻追上去。   看着前面那犹如离开牵引绳,野狗撒欢一般的背影,影二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完毕啦~咱们明天同一时间见哟~ 第11章 不共戴天   宴宴一路疾驰,他迫不及待的拿着铁丝捅开了房门,开锁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神偷手下学的功夫,而且已经出师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轻车熟路的摸了进去。   不过很快他就气哼哼地出来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跺着脚。   “怎么又不见了,我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   他立刻又上了屋顶,吸着鼻子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分明是又开始用他那过度灵敏的鼻子寻人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并没有嗅到,反而还闻到了一阵阵臭味儿。   “呸呸,难道后院这些娘们儿,有十几二十个同时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这么臭?”   他边找边嘀咕,几乎把王府整个后院都翻了两遍,依然没有嗅到那一丝让他熟悉的香气,甚至还闻了满肚子抽气,熏得脑子疼。   “你说,人去哪儿了?怂蛋答应我,一定会把人领回来的,结果他的后院里并没有我的香囊,相反还混进来其他两个女人。”   宴宴实在找不到人,一把抓住了影二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质问道。   “爷,属下不知啊。”影二立刻摇头。   世子爷可是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能透露一丝一毫的,用世子爷的原话是,傻狗忘性大,给他一根好吃的骨头,就能把前两日心心念念的香囊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真的不知道?那秀女院子里,为何只剩下六个人了,有两个被怂蛋领回他的地盘了,还有一个应该是去了陆奸人的院子,只剩下香囊不知所踪,我都找遍了,不在后宅里,她是不是被送出府了?”宴宴揪住了他的衣领,不让他跑,轻轻眯起眼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架势。   影二摆手:“小的是影卫,白日不该我当差,况且这是后宅之事,属下也管不到啊。”   他又立刻岔开话题,“今儿晚上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炸酥肉,酥酥脆脆的,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还放了很多辣子,不如您去尝尝?”   这位狗爷的确是好哄的,往常一样吃食,或者一样稀奇的兵器,都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不过今天的他异常执着,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呸,你想用酥肉打发我?我告诉你,没有香囊,我就去吃屎!多一秒钟见不到香囊,我就喂自己吃一口屎,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了,怂蛋胃里全是屎,我让他再想糊弄我,糊他一身屎!”宴宴立刻松开了他的衣襟,并且猛地推了他一把,脸上带着十足不屑的表情。   影二:???   干啥,喂自己吃屎是什么可骄傲的事情吗?为什么狗爷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好像自己直取敌人首级一样。   难怪世子爷经常说傻狗没脑子,这疯起来连屎都吃,厉害厉害!   他放完了狠话,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除了夜风瑟瑟之外,悄无声息。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属下在等爷吩咐,究竟要几桶屎,属下好去让人连夜准备,免得天亮了您还没吃上热乎的。”影二轻咳了一声,最终大着胆子道。   狗爷的确不太聪明,影二跟着他这么多年,也偶尔会遇到哄不好的时候,那就不能再顺着他了,只能跟他比一比,谁更厚颜无耻了。   一般如果真的是个孩子的话,那就会大哭大闹了,可狗爷虽然孩子气满满,却打死都不会落泪的,因为只有怂蛋才会哭,他是英勇无敌的宴宴,这辈子流血不流泪。   宴宴翻了好几个白眼,显然是被影二这番话噎得不轻,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要两大桶!天亮给我就行了!”他恶狠狠地道,明显是又有了馊主意。   紧接着他又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爷,您要什么?”   “昨儿晚上我从香囊那里拿回来的匕首呢?”他头也不回,依然致力于找东西,衣裳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影二立刻把匕首递给了他,“这是世子爷交代下来的,说了不能用这个伤人,否则不好收拾。”   晚上的宴宴身强体壮,武艺卓绝,基本上他要是真的发起疯来,几个影卫都制服不住他。   王妃封掉的那条路,的确死过人,还正是宴宴杀的,因为他出门夜游的时候,遇上了陆忠的几个下人在小路上折磨人,就顺手杀了。   实际上他的世界里非常单纯,非黑即白,虽说杀几个作恶的下人并不足为过,但是对于陆景宴来说却是个麻烦,他怕自己的特殊情况暴露,才会对晚上才冒出来的宴宴有更多的约束。   “放心,我不伤害别人。”   宴宴给他保证,影二立刻点头。   用世子爷的话来说,傻狗虽然傻,还爱惹麻烦,但有一点好,说话算数,只要跟他把道理讲通了,他点头答应的事情,一般就不会反悔了。   不过影二这颗心还没全放下来,就见他开始解裤腰带,并且拔出了匕首,拿着发光的刀尖对着自己的□□处比划。   “要用火烤烤,割的时候才不疼吗?还是要准备上号的金疮药啊,免得一刀下去,我就疼晕了……”   影二提心吊胆的发问:“爷,你要做什么?”   “断了子孙根啊。”宴宴摆出一副你多此一问的表情来,毕竟他表现的都十分明显了。   “啥?好好的断什么子孙根啊,这不男不女的就成了个太监,阉人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以后说话还尖声尖气,再也不是男子汉了。”影二吓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冒出这种想法来。   这傻狗还真是傻到一定地步了,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也还赚了两百。   可他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啊,究竟怎么想的,才觉得这样能惩罚了世子爷,自己又很爽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子孙根跟香囊都不能比,怂货就是故意的。我都跟他说了要香囊,他还把我的香囊给弄丢了,那我也要把他的宝贝弄丢了。我思前想去,全身上下别的地方都有用,只有这玩意儿是个累赘,最多算个挂件,走路晃两下而已,其余没什么别的用处了,所以我要剁掉它,让怂蛋当太监!”   他斩钉截铁的道,边说边伸手往裤子里掏。   “别别别。”影二满头是冷汗,“他成了太监,您也得是太监啊,有什么好啊。子孙根用处可大了,以后有喜欢的女子,想跟她成家生子,就用得上了。”   “我没有喜欢的女子,这玩意儿肯定是怂蛋用的多,我就要割了,让他疼。”宴宴的脾气上来了,怎么说都不通。   敢把他的香囊弄丢了,他就要让怂蛋知道知道子孙根没了之后,是什么感觉,走路带风□□空荡荡,那滋味肯定爽。   影二觉得这是他人生中面对最大考验的一天了,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是您的香囊就是个女子啊,您不喜欢她吗?”   “喜欢啊。”   “那您没了子孙根,以后怎么跟她生小香囊?”   宴宴歪了歪头,把手从裤子里伸出来了,确保了他以后还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是急着去当太监。   “你说得有理,可是我的仇不能不报。怂蛋敢弄丢我的宝贝,我肯定要他后悔的……”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饶了一圈,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行了,你下去吧,我有办法了。”他一拍脑门,明显又是一副喜滋滋的表情,显然是他那不太灵活的小脑瓜子里,还真的想出了馊主意。   “您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影二不放心。   “肯定的,我绝对不会动自己一根毫毛。”宴宴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还不忘提醒他:“记得把大粪给我提一盆过来。”   影二无话可说,只有应承的份儿。   狗爷真的疯了,竟然还不忘了糊屎这一茬。   影二被勒令在门外候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他有些着急,马上影一要来和他轮值了,要是世子爷再不醒过来,也不知道狗爷究竟要做些什么。   陆景宴从自己身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像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一样,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才睁开眼。   说实话他不知道傻狗跟他切换的时候,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每次切换的时候,都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把他硬生生地撕成两半,然后收回另一半,这种明明就在身体里,但是却永远都是平行线,不可能相交的感觉其实挺糟糕的。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床边,扭头看了看四周,紧接着手掌就摸到了什么湿乎乎软叽叽的东西,鼻尖处弥漫着一阵恶臭。   他偏头一看,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他被屎堆给包围了。   陆景宴心口郁闷,几乎是嗓子眼里含了一口血,才没吐出来。   他与傻狗的仇结大发了,从此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宴宴:我迟早要断了自己的子孙根,╭(╯^╰)╮,那就是给累赘的挂件,割了之后还能少二两肉,走路都轻快不少! 第12章 昭阳公主   影二听见里面有动静,立刻就推门进去了,要是平时他肯定要问一声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昨儿大半夜宴宴发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折腾了那么久,也差点把他逼疯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幅让他终生难忘的场景,金贵无比的世子爷躺在床上,周围被糊了一圈屎,那屎糊的也很有意思,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身边,稍微动弹一下就能蹭到。   影二已经看到世子爷手掌按在了屎上,整个人气压极低,他已经坐了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避免碰到这些肮脏的排泄物,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的他还要弱小无助、可怜巴巴。   “世子爷,您醒了。”影二立刻一路小跑过去,心里既想爆笑,又想哭。   那位狗爷可真是个人才,终究是没逼着自己把屎吃下去,而是用这种方法,让白天掌握身体控制权的陆景宴遭罪。   “你先别过来,打些水给我洗洗手。”陆景宴摇了摇头。   他这抓了一掌心的排泄物,着实不好意思让影二过来,哪怕身为影卫训练有素,并不会嫌弃这些东西,但是陆景宴过不了自己这关。   影二按照他的吩咐,先伺候他净手,紧接着将他抱到了轮椅上。   床下就摆着一大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大粪,当然里面只剩下半桶,还有半桶全被宴宴精心的浇在了身边,包裹着自己的身侧。   桶里面有个长柄大勺子,显然宴宴就是用这大勺子给自己穿上了一层粪衣。   “傻狗昨晚又发什么神经?”陆景宴问出这话的时候,语调显得有气无力,显然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刚醒的时候,已经气得不行了,但是现在只觉得脑仁疼,还是劝自己少生气,免得被傻狗得了便宜。   “他昨晚去找林姑娘,不过一直没找到,还不停地喊着臭。先是说要断了子孙根,要让您断子绝孙,后来被属下给劝住了,就说要吃屎。估摸着是他吃不下去吧,才想出这法子,让属下在门外候着,不许进去。”影二麻利地把昨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呢,重点提了断子孙根的事情,让世子爷心里有数。   别再招惹狗爷了,这玩意儿真不是东西,您再不满足他的愿望,等哪天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裤子里空荡荡的,成了个阉人,那也怨不了别人啊。   陆景宴的眉头紧皱,他发现自己气早了,真他妈养了条疯狗出来。   “先把这些东西给收拾了。林姑娘那边,我再想想法子。”他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的道。   影二早已习惯了,相比于贴身小厮,世子爷更相信他们这些经过死士培养的影卫,所以床单全都卷了卷换了套新的,又提着粪桶出去。   恰好影一来跟他交班了,兄弟俩在半空中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各自祈祷,希望主子正常一点,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盒子呢?”陆景宴下意识地摸了摸腿,却摸了个空,立刻神色一变,吩咐影一道:“赶紧找找。傻狗是不是又藏起来了?”   影一立刻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甚至还飞到房梁上搜寻了一遍。   狗爷跟世子爷闹脾气不是一两回了,也知道对世子爷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经常放在腿上的木匣子,雕工极其精致,几乎从不离身。   当然每次人格切换之后,狗爷对这盒子是从来不感兴趣的,甚至在他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之后,还嗤之以鼻,三五不时的为了气世子爷,而闹出幺蛾子。   “看看是不是又被他用来垫桌脚了?”   陆景宴眼瞧着影一翻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立刻急了,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傻狗都是怎么埋汰他的盒子,一一指挥他找地方,专往那犄角旮旯落灰处搜寻,仍然没见到那个木匣子的踪影。   “世子爷,没有。”影一不得不宣告寻找失败,并且还去屋顶上把昨晚悄悄守夜的影四那里也问了一遍:“影四说了,狗爷没把盒子拿出过门,应该就在屋子里。属下再让其他兄弟来一起找。”   陆景宴面沉如水,那个盒子对他太过重要,他平时一睁眼,就是先要找到那木匣子抱在怀里,结果今天先糊了一手屎,所以给折腾忘了。   明知道傻狗阴晴不定,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哪怕是影卫都不行,所以他就让人把盒子打造的极其坚固,摔不碎也磕不坏,而且傻狗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看样子那个林姑娘对傻狗来说,是真的很重要,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来抗议。   “不用再找人了,那盒子已经不在屋里了,你去把影二那里找找看。”   影一有些发懵:“影二若是把盒子收起来了,应该会立刻告诉您的。”   “我不是说他的住处,他如今在处理粪桶,应该在粪坑附近。”陆景宴说完这句话,就彻底闭嘴了,他感到身心俱疲。   明明才是一天刚开始,他却已经好像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一样。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影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原谅他一个见多识广的影卫,可以杀人不见血,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有些承受不能。   狗爷把世子爷最宝贝的木匣子扔进了粪桶里,他不仅要世子爷在一圈屎的包围中清醒,还要他心爱的宝贝也在粪堆里沉睡。   要知道世子爷宝贝那个木匣子,可是日夜都抱在怀里睡的程度,而且经常跟那木匣子说悄悄话,神情温柔,好像那不是一个笨重又冰冷的木头,而是一位从天而降他心中挚爱的女子一般。   影一刚出了房门,就和影二撞了个面对面,影二手里用布包着个木匣子,正是世子爷日夜抱在怀里的那个,雕工依旧精湛。   兄弟俩默默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影一的视线就停留在盒子上,表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是那刺鼻的味道仍然逃不过五感灵敏的影卫。   “我用布仔细擦干净了,没有世子爷的吩咐,也不敢清洗。”   他捧着盒子回来了,还很有眼色的给世子爷递上一副手套,虽说盒子里的东西是世子爷的宝贝,可盒子外面的大粪残留物不是啊,总不能让爷徒手沾上吧,虽说一大早起来,爷的手跟这玩意儿已经亲密接触过一回了。   陆景宴检查了一遍,幸好当时他就防着这一手,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脏东西,而且他里面又套了个小盒子,完好无损,并且他还发现了一张字条。   “怂蛋,今晚我要抱着我的香囊入睡,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从来不说空话。——时时刻刻想喂你吃屎的宴宴。”   ***   “姑娘,您今儿为何如此高兴,不如把喜事说给奴婢听听?”   青叶一大早进里屋伺候的时候,就见林宝姝红光满面,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到了王府这么多日,昨晚是唯一睡了好觉的,能不高兴嘛。从此远离是非争端,吃瓜看戏。”   林宝姝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昨天晚上她原本还提醒吊胆的,就怕那条野狗又摸了过来,不过到了下半夜依然没见动静,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证明这臭腐乳的卤水,当真能把野狗给吓跑了,能让她不高兴吗?   林宝姝刚让青荷帮着自己,把脸上这道阴森森的疤痕给画好了之后,那边雨落就过来传话了。   “林姑娘,王妃请您过去一块儿用早膳。”   “那敢情好,我马上就收拾好了。”林宝姝戴上面纱就准备走。   雨落又提醒了一句:“王妃让奴婢告诉您,世子爷也在,是他主动提起的您。”   就这么一句话,林宝姝心里已然有数了,这早膳并不是王妃想和她一块儿吃,而是那位世子爷要见她。   “宝姝来了,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王妃一见到她,就让人把她搀扶起来,并不让她行礼,看向她的眸光里透着慈爱,显然是真心把她当晚辈疼。   “母亲是真喜欢宝姝妹妹。”陆景宴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着碗里的鸡丝粥。   当着王妃的面儿,陆景宴又恢复了人模狗样,丝毫没有嘲讽之意,反而清贵有加,称呼也不再是生疏的林姑娘,而是亲昵的宝姝妹妹,明明还没喝过她的茶,却好似已经成了他妹妹似的。   “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妍姐姐,景宴那是没瞧见宝姝之前的模样,真的有几分故人神态。若是你瞧见了,必定也能想起来的。”王妃感慨了一句。   提到故人,陆景宴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晦涩,“是吗?我之前在望京,得妍姨多番照料,若是宝姝妹妹真有故人神态,那我可得仔细瞧瞧了。”   林宝姝听这母子俩提到先贵妃,头皮一阵发麻。   陆景宴在年幼时,曾经去望京当过六年质子,后来朝廷才放他回来,那六年的皇宫生活,的确是多亏了先贵妃的看顾,也是那个时候,王妃与林妍恢复了通信,就为了恳请林妍多多照拂这位世子爷。   林宝姝入座,饭食早已摆满了桌子,她低头喝粥,但是却有一道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世子爷很好地贯彻了他说要好好瞧瞧这句话,这一顿饭吃的就没把目光移开,好似在观赏什么稀罕的盆景一样。   “景宴这是瞧出什么来了?”   对于陆景宴难得的关注点,王妃生出了几分兴趣,轻声问了一句。   “姝妹妹额上的这颗痣,若是长在左眼角下,再换上枫叶似火的红衣,会更似一位故人。”他伸手点了点眼角,沉声说道。   林宝姝抬头,瞬间就对上了他深沉的目光,清幽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黑夜一般,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收敛住心底的惊讶,唇角弯弯,冲着他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干你娘,他绝对要作妖。   “你是说——”王妃迟疑地看向林宝姝。   “与先贵妃一起不幸遇难的昭阳公主。”他几乎一字一顿说出了最后四个字,说完之后抿了抿薄唇,顿了顿也冲她扬起一抹笑。   或许是觉得她与故人相像,这称呼又亲近了几分,听得人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男人原本病弱,始终带着几分沉沉病气,但是当他这么一笑,如同朗月清风,拨开云雾见到了皎洁的明月,让人不得不赞叹与他这副好皮囊。   林宝姝却笑不出来,她记得昨日挑人的时候,世子爷挑的两个,一个左眼角长了颗痣,另一位穿着红衣。   昭阳公主眼角有痣,爱穿红衣。   世子爷说她像昭阳公主,这几乎直击她潜藏最深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秘密一点点揭开啦,当然今天的宴宴依然在挨打的路上夺命狂奔! 第13章 跟着你了   “昭阳公主乃是先贵妃的亲生女儿,母女俩相像本是正常。我与姑母相像,自然与表姐也是相像的。这是我的荣幸。可惜表姐去的早。”林宝姝的脸上划过几分失落,始终十分镇定。   王妃安抚了她几句,这个话题就揭过了。   “我送姝妹妹回去吧。”等要离开的时候,陆景宴还彬彬有礼的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看样子这位世子爷的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他方才在桌上提起昭阳公主,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他就这么一路跟着她来到新的住处,甚至还一挥手,让身后的小厮抬着他的轮椅过门槛,直接进屋,林宝姝都没邀请他。   陆景宴进了屋子之后,就挥了挥手,那两个小厮立刻乖觉的离开了,之后他就抬眼看着她,虽说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那意味不言而喻。   “你们都下去吧。”林宝姝挥了挥手,青荷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声未吭的走了。   实际上林宝姝如今还不算过了明路的王妃义女,世子爷对于她们姑娘来说,依然是需要防备远离的外男。   不过她一想起之前陆景宴翻脸不认人,冷嘲热讽那个架势,实在是怕了,不敢招惹这条疯狗世子爷,就乖乖地退下了。   “世子爷有何见教?”她直接发问。   陆景宴歪着头认真打量了她两眼,手上摩挲着木匣子的动作没有停下,慢悠悠地道:“那条傻狗找我要人。他说林姑娘招惹了他,就得负责。”   “什么意思?”   “林姑娘应该有被戴面具的男人半夜偷袭吧?他让我来请你,不给王妃做义女,到我的后院去,如何?”两人四目相对,他挑了挑眉头。   林宝姝反应了一下他的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那个男人和世子爷什么关系?”   “你去我的后院,我才能告诉你,否则无可奉告。”   她笑了笑,对于他这种嚣张的态度并没有退缩,相反摆了摆手,“那世子爷还是留着这个秘密吧,我并不是太有兴趣,我胆子甚小,但是好在脑子还算好使,知道的越多下场越惨。”   对于她的拒绝,陆景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认真地看了她两眼。   “好,话我已经带到,林姑娘既然如此胸有成竹能置身事外,那就后果自负了。日后骑虎难下的时候,莫怪我没有先知会你一声。”陆景宴冲她拱拱手,推着轮椅就转了个方向往外走。   “世子爷这是何意?”   “只是善意的提醒,毕竟我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并不能对你做出什么来。可你招惹的那条是一根筋的傻狗,人和狗是讲不通道理的,到时候由他来请你的话,恐怕面上不会光彩。”   陆景宴丢下这句话,就让人进来把他抬走了。   林宝姝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   她心底琢磨开了,这位世子爷和那个面具男,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让陆景宴开口,说要她进入世子的后院,就能安抚面具男,难道这面具男是世子爷的属下?   可看着陆景宴对他有所忌惮的架势,又完全不像,况且以世子爷一口一个傻狗的称呼,就知道他对面具是既不屑又警惕,这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不过昨晚上她都避开了面具男,今晚上自然也是可以的。   甭管臭不臭,反正能躲开面具男的变态追踪就好。   一直到进入梦乡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安抚自己的,但是等脸上传来奇怪的触感时,她忽然间就惊醒了,立刻就感到一阵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显然是有什么活物凑得极近在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能这么神出鬼没,又做出如此变态的行径,除了面具男,似乎没有别人了。   她瞬间一惊,立刻抬手往他的脸上挥过去。   不过手腕却被抓住了,他几乎贴在她的耳边道:“找到你啦,香囊,你跑不了了。”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怂蛋明明答应我了,要把你带回去给我的,但是他却食言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他认怂了说过告诉你,但是你却不愿意跟他去见我,为什么?”   “你离我远点。没有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你一起,很奇怪吗?哪个姑娘乐意跟一个半夜摸上床的登徒子在一起,你又不是天王老子,我凭什么听你的?”林宝姝推了他一把,咬着牙道。   他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打晕她的丫鬟,两次摸上床,对她又亲又抱,要不是这大半夜的她一直隐忍着,她的清誉早就没了。   “我当上天王老子,你就跟我在一起了?”他问。   “当然,我只跟这世上最强的男人。”她决定刺激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   “哦,那我就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他说完之后,又一把抱住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儿强了?”   “我哪儿都强,要不你试试?”他边说边拍了拍胸脯,还顺势要脱衣服,他的肌肉可强壮了,特别是胸大肌和腹肌。   “你个色鬼又想干什么?”林宝姝立刻捂眼睛,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已经充分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可怕了。他的脑回路跟正常完全不一样,并且也是说不通道理的,只能顺着他的想法来。   “让你摸摸我哪里强啊。”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要往自己身上按。   林宝姝依旧奋力挣扎,不过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就这么被迫的摸了一下,不得不说,男人的确拥有一副健康又精壮的躯体,特别是他那坚实有力的腹肌,温度偏高,似乎都要把她的掌心给烫伤了一般。   等他带着她的手有往下继续的趋势时,林宝姝立刻喊了停:“可以了可以了,你非常强,强的不行不行了,不用再继续了。”   “你都还没摸完呢。我大腿又粗又有力,夹在敌人的脖子上,能直接把人给弄死。”宴宴歪了歪头,一副锲而不舍要带她领略他身上所有美好风光的架势。   “够了,见微知著,我只用摸这一点就懂了。”   “那我这么强了,你肯定愿意跟着我了?”他认真地问道。   林宝姝死死不肯再开口了,她发觉好像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要她说愿意跟他走,那根本不可能,但不说似乎这事儿没完。   “要不你还是试试我大腿的强度吧?”他边说边坐到了她的身侧,把腿翘起来作势要缠住她的脖颈。   林宝姝一脸懵,哪个试试?   这回不是让她摸了么?而是直接要用大腿给她锁喉,夹断了脖子拉倒吗?   “我方才想了想,你的确可以不愿意,毕竟你又不是怂蛋身边养的死士,指哪儿打哪儿。改变你的想法太难了,费时费力,反正我也不是看中你的脑子,我扭转不了你的想法,但我可以让你停止思考啊。你放心,就算疼也就一下子过去了,咯嘣一声,你还没喊出声就没气了,我技术很好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林宝姝只觉得脑门上沁出了无数的冷汗,明明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那么炙热,但是却让她感到无比寒冷。   “不不,我乐意跟着你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她不得不低头了。   “真的乐意?没关系的,我扭断脖子不费什么事儿的,嘎达咯嘣一下子就好了。”   林宝姝被他的形容,都出了一身冷汗,他究竟是多执着于扭断她的脖子啊。   “可是人死了就臭了、腐烂了,再也当不了你的香囊了。”   “没关系,我把你烧成一捧灰,和怂蛋盒子里的放一起,这样那个破烂木盒子就是我们俩的宝贝了,我也不会再把那木盒子扔粪坑里了。”宴宴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冲着她眨了眨眼,面上的表情天真又正经。   林宝姝咽了咽口水,他的这句话,实在有太多槽点了。   世子爷一直放在腿上摩挲的那个木盒子里,竟然装着某人的骨灰,这种认知让她汗毛直竖,为什么北齐王府的男人都是变态神经病。   她想起一句话,极致的天真就是残忍,眼前这个面具男恐怕就是残忍的典范了。   “你到底乐不乐意,我只给你这一次反悔的机会。”对于她的出神,他有些不耐烦的问出口,还伸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摸了一把,似乎在找下手的点。   “乐意乐意。”   “很好,那你既然是我的人了,我要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   她这话刚问出口,他就已经翻身下床穿鞋,看着他这麻利的动作,林宝姝的心里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他这么兴致盎然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是就这么离开,肯定有后手。   果然他一转身,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   “做什么?”她惊呼。   “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又不愿意了?”他的眉头轻皱,手再次摸上了她的脖颈,威胁的手段极其熟练。   “不是,外面冷,得裹上披风,而且不好被旁人瞧见。”她立刻放软了声音安抚他,丝毫不敢透出不满来,这狗东西今天竟然如此不好哄,果然是昨天躲开他惹恼了他,所以才导致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再相信她了。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在屋顶上疾走的状态,让她一动都不敢动。   等身上的披风被取下,视线重新获得光明的时候,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总算是成真了。   鼻尖弥漫着一股恶臭味儿,她就站在茅厕旁,一抬头便是男人仿佛要烧起来的死亡注视。   作者有话要说:宴宴:只要我的操作够骚,香囊的高智商就追不上她!我就可以压倒她了,嘿嘿嘿! 第14章 揭开面具   “你屋子里到处都是臭腐乳的味道,虽说喜欢闻臭味儿这个喜好,的确很奇怪,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歧视你的。你先在这里慢慢闻着,我等一个时辰后来接你。不过我们提前说好,你每次见我之前,都得仔细沐浴了,否则香囊变成臭囊可不行。”他冲她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林宝姝目瞪口呆,她的喊叫声都堵在嗓子眼儿里了,可是眼前连个人影都没了,就算她再怎么喊叫,也是于事无补。   面具男走的太过果断,连给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影二追着他而去,就见宴宴在离茅厕挺远的屋顶上站定,悠哉悠哉的欣赏他香囊的身姿。   “爷,林姑娘应该是不喜欢臭味的,她只是爱吃臭腐乳罢了。您这大半夜把她丢在茅厕旁边,着实是不安全,而去蚊虫也多。”影二硬着头皮劝了一句,其实影卫们都能猜出来,林姑娘把臭味弄得满屋子都是,就是为了躲避狗爷灵敏的鼻子追踪,当然这话不好直说,不然只怕林姑娘要站的时间更久了。   宴宴听他这么说,立刻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属下不敢。爷您是最聪明的。”   宴宴撇了撇嘴,“那你还糊弄我作甚。香囊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怂蛋他都已经写信告诉我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我还是教教你吧。”   他边说边从衣袖里摸出一张揉成团的纸递过来,影二知道这是世子爷留给狗爷的书信,他细细地展开。   “傻狗,你的香囊在躲着你,我怎么请她都不来,你得亲自出马。王府里除了茅厕之外,散发着臭味最重的那间屋子,就是她所在之地。这种有心机的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最好驯服了,否则她迟早会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等你的好消息。——陆景宴。”   相比于宴宴那稚嫩的字迹,如今这封书信则是飘逸的行楷,自有风骨,字如其人,写字之人也必定是胸中有丘壑。   影二略有些感慨,明明两个人格共用一具身体,但是却好像是两个人一样,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性格特点,全都不一样,也难怪那位林姑娘没有认出来。   明明每晚上都要骚-扰她的面具男就在她面前,她却认不出。   当然更让影二无语的是,世子爷这手挑拨离间用得未免也太熟练了。   傻狗对林宝姝的执着,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方,陆景宴拦不住,就只能让他们俩混在一起,但是林宝姝太聪明,为了不让她惹出事端来,把宴宴真的当狗一样驯养了,就只好让宴宴和她的关系降到冰点。   在傻狗这么对她之后,林姑娘心中必定是对他越发厌恶,估摸着也不会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了。   不得不说,世子爷这一手玩得太脏了,只是可怜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半夜要在茅厕旁站一个时辰,当真是痛苦万分。   林宝姝闻着茅厕的臭味,对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   她之前被面具男一系列不正常的操作,弄得晕晕乎乎,等到现在冷静了下来,才有些琢磨过味儿来。   他的行为透着幼稚和情绪化,就跟个孩子一样,跟他反着来明显是不行的,必须得顺毛撸。   正如世子爷喊他的那样,傻狗,的确又傻又像条狗,但是再傻的狗狗也是可以被驯服的。   “哎,你说她怎么了?”密切关注林宝姝行动的宴宴,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妥之处。   她竟然就这么一撩衣袍,坐在了地上,而且还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到腿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影二定睛一瞧,拿捏不准的道:“腿麻了吗?”   “应该是的。不过那片地儿挺脏的吧,她的裙摆上绣着仙鹤,肯定是要弄脏了。”他点头,有些惋惜的道。   “那您就去把她送回去呗。”   “不行,一个时辰还没到呢。”他坚决不妥协。   结果又过了片刻,就见林宝姝拿出锦帕来,在脸上擦着,怎么都不像是腿麻了坐下来歇歇,反而看起来无比幼小可怜。   最终宴宴没有撑下去,还是一蹬脚就窜出去,他倒是要看看香囊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他一近前,就听到一阵隐约的吸气声,显得无比委屈。   宴宴没有吭声,围着她转了一圈,但是林宝姝始终埋着头,根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了?明明那么喜欢臭腐乳的味道,我带你来这更臭的地方,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地上又凉又脏,别在这儿坐着了。”他溜溜达达的过来了,伸手要去拉她的胳膊。   “要你管!”林宝姝推开他,语气很不好。   “你是不是又想我收拾你?”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收拾收拾,反正从一开始见面,你就一直欺负我。”她猛地抬起头,就见一双妙目通红一片,泪光点点,委屈得不行了。   “你、你哭了?你怎么哭了?”他一下子就看到她的发红的眼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哟呵,有戏。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眼泪便夺眶而出,那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看着自然是无比的楚楚可怜。   “别哭别哭,擦擦。”他浑身找手帕,但是他总嫌弃随身带那玩意儿太娘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最后还是握着林宝姝的手里的锦帕,给她擦眼泪。   “不能哭,你都这么大了,再哭要被人笑话的。”他放柔了声音,就蹲在她面前,曲着两条长腿,显得无比温柔。   “你总是欺负我,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受过委屈,没人把我丢在茅厕边上,更没人威胁要杀我。你把我当香囊,要我乖乖听你的,那你也得给我点好处啊,谁家的香囊,不都是经过精心调制的,无论是采花,晒花,加入其它的香料,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错一点儿,这才会有和自己心意的香气,你是怎么对我的?”她拿着锦帕捂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边哭诉边泪痕点点,嘤嘤嘤声更是教科书般的我见犹怜。   宴宴何曾见过这副架势,瞬间就愣在了当场,浑身僵硬。   影二在暗中观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头叹息。   哎,狗爷不是对手啊,看着更像是傻狗了。   “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闻的香囊啊,还是个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伸手想给她擦眼泪,但是林宝姝立刻偏头躲了过去,他就越发的手足无措。   林宝姝好好的哭了一通,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宴宴很快就溃不成军。   她也知道了,这个面具男吃软不吃硬,与其以后的每晚都被他纠缠,不如与他周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儿待了。”   “好。”他熟练地揽住她的腰,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已经不会跟抗麻袋一样扛着她了。   “不要去我那里,去你住的地方。”她拉住他的胳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宴宴一犹豫,躲在暗处的影二立刻出声:“爷,那位爷提过了,不可以。”   自从冒出了林宝姝之后,陆景宴就给影二下了命令,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马脚都不能露,因为这位林姑娘眼明心细,很有可能会顺藤摸瓜看出什么来。   “不能去吗?那算了,你送我回去吧。”她看了看宴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紧接着低下头去,脚尖摩挲着地面,似乎在掩饰被拒绝的尴尬。   “能去,那是我的地盘,怂蛋说了不算。”   宴宴揽住她的腰再次上了屋顶,一阵风似的在王府后院里穿梭,影二一怔,拔腿就追。   但是夜晚的世子爷,虽然智商直线下降,但是他的武艺却卓绝非凡,连他这个影卫都不是对手,黑夜里还有其他几个守在暗处的影卫一拥而上。   林宝姝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耳边晚风呼呼的吹过,心跳不由得加速。   她一定要在今晚弄清楚,这个面具男的身份,如果能拽下他的面具,是不是就能明白他跟那个嘴贱的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不过她的计划并不顺利,因为有人半路来阻拦了。   “抱紧我。”他急声喊了一句。   林宝姝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颈,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上面,掌风阵阵,显然面具男已经与人开始对阵了。   “你们竟然敢跟我动手?”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森冷,显然是恼了。   “爷,您别让属下们为难,这是那位爷交代下来的硬性要求,况且当初你也是答应的,不能出尔反尔。”   被其他影卫这么阻拦,影二已经追了上来,立刻轻声规劝,同时看向他怀里的林宝姝时,眼神里都充满了忌惮。   影二算是明白红颜祸水是什么意思了,眼睁睁的瞧着这位姑娘是如何从被粗暴的丢在茅厕边上,再到把整个场面都扳了回来,并且还让狗爷不顾一切的。   宴宴嗤笑了一声,本来他对带不带林宝姝去,也不是特别执着,不过这群影卫的阻拦,一下子就把他给刺激到了。   “你们终究还是只听他的话,从来都不会听我的。我今天偏要带她去,我看你们谁敢忤逆我!”男人一怒,从腰上摸出一把匕首就刺了过去。   这么多影卫围过来,哪怕他武艺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当下就刺中了一个影卫的胳膊,风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影二瞧见这场景,当下就知道坏事儿了,明显是把这位爷的疯狗性子给激了起来,这打下去也没有必要,都已经动了匕首,那影卫们肯定是要受伤的,而且对世子爷的身体又有所顾忌,不仅束手束脚,只怕最后还不能平息事端。   此刻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好在他有所准备。   从有人追击开始,林宝姝就一直提心吊胆,再到后面动用匕首,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她就完全忽略了周边,除了血腥味儿之外,还隐隐夹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四肢也发软起来。   “糟糕,迷药。你别闻。”   宴宴也不打了,把匕首都扔了,连忙要捂住她的口鼻。   林宝姝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一心想着:你他娘的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个屁用啊!   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具,她有些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弄清楚眼前这到底是人是狗了。   她咬了咬舌尖,强烈的疼痛让她的神志稍微恢复些,立刻抬手摸过去。   因为他没有任何防备,所以林宝姝不费吹灰之力,就摘掉了他的面具,那是一张极其俊俏又熟悉的脸,今天还有个人顶着这张脸自嘲是废人。   “真的是你。”她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再也抵不住昏沉的睡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滴——世子爷的马甲掉啦!万万没想到掉的这么快,今晚之前我也没想到。   昨天状态不好卡死了,所以没更,等我找个时间补上!大家多多留言鼓励我啊,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花花花花花花花花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4361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簪纓の豆腐愛讀書5瓶;sy、33484155、妖怪哪里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断子绝孙   见林宝姝晕了,拦在身前的影卫全都四散开了,不过眨眼间,除了周围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迷药味之外,其余就是一片寂静,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解药给我。”宴宴转过身看向影二。   影二沉默片刻,低声道:“爷,属下得罪了,但是您要带着林姑娘回院子,就必须得让她昏迷。等明日清晨那位爷清醒了,再做定夺。您若是有什么口信留下,属下也一定给您带到。”   他说完,就转身隐藏到了黑暗之中,分明就是耍赖了。   宴宴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呵,都是他养的走狗。”   他说完之后,似乎觉得委屈,趴在林宝姝的脖颈处轻嗅了一口,必须得闻着香囊身上那股香气,才能让他焦躁的心情缓和下来。   不过等鼻尖嗅到那股味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完全忘记了,刚刚把人丢在茅厕旁边那么久的时间,哪怕是味道很好闻的香囊,也招架不住茅厕的臭味,香臭混合,并不怎么美好。   宴宴咂咂嘴,他现在才察觉到失策了。   “我就知道怂蛋是存着坏心的,幸好我没听他的,把人丢在茅厕外一个时辰,要是时间再久,那就真的变成臭囊了。看样子还是上回给的教训不够,他的那个破盒子还得在粪坑里待两个晚上才行……”   他丝毫没有压低嗓音,非常不满地嘀咕着,分明就是说给周围的影卫听的。   影二听到之后,就浑身僵硬,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丢粪坑了,他真的不想捞了,更不想找布擦那排泄物了,上回把木匣子擦干净,差点没把他隔夜饭吐出来。   宴宴回去之后,让影卫半夜去王妃的院子里摘栀子花,影二收到这个命令,有些迟疑:“爷,这大晚上去王妃的院子里摘不大好吧,况且王爷也留了影卫在王妃的院外守护,要是撞到了一起,不大好看。特别还是半夜偷摸过去,若是传到了王爷耳朵里,不大好吧。”   宴宴冷笑一声:“怂蛋让你做事儿的时候,你也这么推三阻四吗?”   影二沉默了,那肯定不会拒绝的,可世子爷每次要求都是非常合理的,从来不会像宴宴这样随心所至,而且总是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完全搞不懂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算了,指挥不动你们,我也不强求。我自己去吧。”他说着就大摇大摆往外走,连个面具都不戴,边走还边嘀嘀咕咕的说:“我记得每天开的最好的栀子花,都会被剪下来,放到王妃床头的花瓶里,我就摸进去,要她床头的几朵花。若是她被我吵醒了,我就跟她说,我对她倾心已久,别给我当娘了,跟着王爷那个老男人没前途,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影二听他这番话,当场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了。   王妃无所出,世子爷和三爷养在她身边,也都是她从王府里没娘的孩子里挑选的。   这种挨千刀的混账话,陆景宴肯定说不出,因为平日里跟王妃相处的都是陆景宴,但是在宴宴的眼里,王妃这个嫡母的身份,似乎并不是站得住脚,反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是他亲娘,给他当娘子又怎么了。   “爷爷爷!”影二立刻追上,当下就跪在他面前:“小的这就让人给您去王妃院子里摘花,不劳您这样兴师动众了。”   “哟,影二啊,不必吧。你是怂蛋的属下,对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还喊我爷爷啊,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孙子啊。”宴宴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您不是我爷爷,您是属下的祖宗。方才是属下昏了头,那栀子花必定都给您摘来。”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影二现在非常后悔,他刚刚为什么要拒绝,早点把活儿揽在自己身上,不就没这么多逼事儿了吗?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要是真的让宴宴摸到王妃床边取花,这混账傻狗还真能捧着花,舔着张大脸说要跟王妃这个嫡母做夫妻,那画面,简直没眼看好吗?   混账玩意儿!   别看他智商低,却他娘的异常难搞。   “滚吧!”宴宴挥了挥手,影二连滚带爬滚出去,生怕晚一秒这傻狗就跑到王妃面前胡说八道。   等影二彻底消失了,宴宴才撇了撇嘴,一改方才破罐子破摔的泼皮无赖模样,整个人蹦跶着往床边飞去,像只翩飞的花蝴蝶一样。   他的床上躺着一位昏睡的娇美佳人,没有了那些素白的粉底,和要装病受伤的苍白妆容,林宝姝整个人都白里透红,像是个成熟的桃子一样,鲜嫩可口,等待良人来采撷。   他凑近了她的脸瞧,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烛光闪烁,给她的脸上自带了一层柔光的特效,显得更加美轮美奂了。   宴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睫毛,他之前跟她凑一起的时候,一直都被她身上的香气所吸引着,难免忽略了其它。   哪怕他们曾经那么亲密的尝过彼此的嘴唇,他依然没有像今晚这样,觉得她如此美。   他不再注重她身上的气味,而是盯着她的脸发呆,手指碰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却摸不出什么,他不甘心又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还舔一舔。   紧接着他似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唇舌从她的睫毛移到眼皮上,再到挺直的鼻梁上,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   他舔完后,咂咂嘴:“甜的。”   说完又舔了舔:“软的。”   因为林宝姝已经昏睡过去了,所以他轻易地就撬开了她的唇和齿关,在她的地盘攻城略地,搅弄风云。   一吻毕,他发现林宝姝仍然没醒,但是她面色却比原来更加红,耳垂都充血了一般。   他嘿嘿一笑,伸手捂了捂脸,发现掌心触碰到的肌肤,竟然也在发烫,原来他自己也脸红了。   “我的。”宴宴翻身上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给她盖了章。   影二费了老大功夫才让兄弟们摘来一捧栀子花,当然王妃院子里几棵栽种的栀子花枝上全都被撸秃了,这就是后话了。   他进去送花的时候,就看到宴宴跟个树袋熊一样,扒在人家林姑娘身上,完全把登徒子的不要脸属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宴宴兴奋到大半夜,活像是哈士奇守着根狗骨头,那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了。   一会儿起来围着林宝姝转两圈,一会儿又去桌边写张字条,忙活了大半宿,才总算是消停下来,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当然影二又是愁了大半夜,耳朵竖起来跟个看门狗似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准备窜进去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鸟声阵阵,陆景宴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他觉得头痛欲裂,估计是那条傻狗昨晚又用这具身体做了什么坏事儿。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竖个懒腰,但是却猛然顿住了,因为身边躺了个人。陆景宴一偏头就看到了睡得安稳的林宝姝,而且这位佳人身边围着一圈栀子花,花香四溢。   同他被屎围满了一圈的状态一样,林宝姝是被栀子花围满了,当然他是臭不堪言,人家却是香飘十里,好似花仙子下凡,足以看出布置这一切的人,是多么的双标。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到跟他同床共枕的地步。   傻狗一向智商不高,而且本来就是分化出来的性格,他是最了解他的,所以才留了那张字条给他。   如果按照他纸条上的发展,林宝姝绝对要跟他彻底翻脸,以这个女人的聪明才智,知道跟傻狗说不通道理,一味的要她迎合智障,那必定是要想办法鱼死网破的。   可是林宝姝看起来,睡颜安宁祥和,什么罪都没受的样子,还是岁月静好,这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伸手想拍醒她,但是稍微一动作,就觉得腿根处有点奇怪,好似有什么冰冰冷冷的东西在抵着,几乎是瞬间他就浑身僵硬了。   小心翼翼的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就见他的命根子紧贴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就插在床板上,锋利的刀刃对着他的命根子,泛着幽幽的寒光,完全透着一股“小家伙你再往上面抬一点,我就把你剁掉了哦”的气息。   傻狗,干你娘。你个狗东西,祝你这辈子唧唧都软趴趴,特别是心爱的女人,一见到她就软,比面条还软!   他青筋直爆,心里更是开始爆粗口,各种恶毒诅咒也飙出来了,足见他有多愤怒。   当然哪怕世子爷再是怎样见过风浪,在暴怒的情况下,也有些失了理智,毕竟他和傻狗共用同一具身体,他这么诅咒完之后,只怕他也要受到影响。   对比林宝姝那边如沐春风般的花香四溢,他这里就是冷酷无情的断子绝孙,这他娘的差距也太大了,真他妈不是人。   陆景宴憋红了一张脸,双手撑在床上用力,想要拖着下半身离开那把匕首的攻击范围。   天知道男人早起时候,都会有生理反应,那把匕首乃是玄铁打造,削铁如泥,像头发布料这种东西,轻轻碰到了刀刃上,那必定是断掉的,那他腿间的大宝贝,又不是玄铁打造,只不过**凡胎,哪怕它在清晨抬头的时候相对较硬,那也硬不过匕首啊,只要一碰,破皮流血那都是匕首老大哥手下留情了,最怕的是一切为二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暴躁的陆景宴:我屮艸芔茻,你踏马遇到喜欢的女人就软哒哒,软软软!   后来他这个愿望实现啦,林宝姝脸上安慰,心里爆粗口:没用的男人,滚犊子!   凌晨还有一更补前天的断更,记得留爪印哦,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436172 10瓶;思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恍若故人   影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是清晨的时候,他越精神集中,因为这时候世子爷的主人格就该醒了。   他一听里面有动静,立刻推门而入。   “世子爷,您还好吗?属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完全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英俊潇洒的世子爷,两腿间夹着一把匕首,双眼通红,脸色也是臊得通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影卫一脸震惊,陆景宴则更加恼火,没见他都火烧□□了吗,这个蠢货还来添乱。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因为腿夹着匕首,他连发火都得压着嗓子,生怕自己一激动,血液流动过快,再让这被吓软的小兄弟重新抬头,再次面临断子绝孙的场景。   影二立刻又转身回去了,说实话直到关上门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什么情况?世子爷身边就躺了一个如花美眷,结果他跟匕首玩儿得那么开心,最后还声音颤抖了,那是要进入贤者时间了吗?   我的个亲娘哎,世子爷这些年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越长大越变态,不止分出了第二个狗爷人格,还一大清早跟匕首搞一起。   世子爷的快乐,他真是想象不到。   影二琢磨琢磨,还是觉得不对劲,就从腿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又从袖子里摸出几把暗器。   像他这种影卫,随身携带各种暗器都是家常便饭,不过他无论是看着那寒光森森的匕首,还是面对着涂了毒的暗器,他都无法想象,跟这些冰冰冷冷还能毒死人的凶器,亲密接触后,能活得怎样的快乐?   脑子里盘桓着这个想法,他把匕首放到了腿间,比划了两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捂紧他的小弟弟,他真的不想变成太监。   他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大妥当,犹豫片刻,最终中心护主占据了上风,大着胆子道:“世子爷,您消停点,要注意身体啊。院子里有不少丫鬟美婢,还有宫里每年选秀送来的人,虽说配您那是粗俗不堪,但总归是人,而且安全,匕首太——”   陆景宴好不容易才从匕首的魔掌中脱离了出来,他的身体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绝对不是残废,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是每当他清醒过来,他就无法站起来,明明傻狗使用他的身体时,不仅行动自如,还能上房揭瓦,但变成他之后,就会弱不禁风,随时随地都要病弱而死的感觉。   这不是他故意装,而是他知道,他真的病了,病在心上。   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影二在外面那中气十足的喊声,气得吹胡子瞪眼。   活该这货跟着傻狗受罪,迟早笨死他!   “你闭嘴,这踏马的是傻狗弄出来的,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你脑子是不是也被狗吃了?”陆景宴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句,此刻完全是中气十足,让影二大气都不敢喘。   陆景宴双手抱头,他想撞墙,一大早起来面对匕首贴腿根的憋屈感,再加上影二那蠢货胡思乱想的羞耻感,都能让他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活埋了算了。   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直到彻底放松下来,才发觉袖口有些刺痒,摸出来一封信,一展开仍然是那狗爬字。   “嘻嘻嘻,我找到了我的栀子花。我宣布从今以后她是我最喜欢的人啦,她不止是香囊,她还长得这么好看,像是王母座下的花仙,把你后院那些庸脂俗粉都踩到泥里去啦!你不能碰她,也不能欺负她,更不能把她藏起来,如果我再醒来的时候,找不到她的话,怂蛋我就给你的胸口来上一刀,我说到做到。   还有为了避免你醒后,兽性大发,对我的花仙做出什么下流的事情来,为此我给你的命根子上了个枷锁,它敢往前进一寸,我就叫它有去无回。你要对我的花仙好,也不行,你对她太好,万一她被你骗跑了怎么办?   总之你不可以欺负她,该帮忙的时候也要伸手相帮,但是不能跟她太过亲密,不然我就挥刀自宫!——今天开心到冒泡的宴宴留。”   他给陆景宴留了一张很长的字条,上面写的全是他的口水话,光从这几大段文字中,就可以看出宴宴有多么的兴奋了,有说不完的废话。   陆景宴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最后气得撕碎了揉成一团,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威胁他命根子的借口。   这个挨千刀的傻狗,迟早要他付出代价。   他把匕首□□,扔到了一边,又冷静了片刻后,才有心情打量身边的女人。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有几朵花还紧贴着她的面颊,不知道是花瓣更白嫩,还是她那张脸更白嫩。   不过当他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时,整个人不由得一怔。   林宝姝没有画上伤疤,所以整张脸都是光滑白嫩,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将她那优秀的五官完全展露了出来,这样艳丽又有些熟悉的面容,一下子闯进了他的记忆里,几乎是以毁天灭地的架势,将他深藏在最底层的人和事,硬生生地抓出来。   他一下子有些心慌,立刻抬头寻找木盒子,幸好昨晚的傻狗成功和林宝姝汇合,因此并没有对他的宝贝做出什么坏事来,盒子就放在床头,他立刻就抱进了怀里,双手像往常一下摩挲着木匣子。   往常只要抱着这盒子,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感,此刻却完全不管用了,哪怕他打开木匣子,奖励头用绢布包裹好的东西拿出来细细抚摸,都于事无补,他的手指在颤抖。   “宴哥哥,人人都说我跟母妃长得特别像,若是等我长大了,我也一定能当望京第一美人吧?”   “但是望京第一美人太烦了,时时刻刻都要被人议论,我倒是宁愿长得不那么好看,要不然太出众了,就无法躲起来了。”   小姑娘明明才七八岁大,但是却已然是个美人胚子,她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略带忧愁的说着话,好似天上最璀璨的明星一样。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她话锋一转,满脸的愁容转瞬即散,嘴角轻扬,带着嘻嘻哈哈的笑容,“等以后若是我与宴哥哥不小心走散了,哪怕人山人海,宴哥哥也一定能很快就找到我吧?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啊,你说对不对?”   小姑娘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晃,身上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裙衫,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的满池娇,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她贵不可言的身份。   “昭阳。”他看着林宝姝的脸,一时之间竟是痴了,直到把她的名号喊出口,才瞬间惊醒过来。   那天当着王妃的面儿,他不过是戏言一句,林宝姝与昭阳公主极像,没想到今日当她这张完好无损的脸,就呈现在他面前时,陆景宴却感到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些被岁月和死亡深埋于心底的故人,都是不能触碰的,一旦被人挖出来,必定鲜血淋漓,当年结痂的伤口会再次崩裂。   他手握着绢布里包裹的东西,迟迟不能平静下来,另一只手则忍不住抚上了她的面容。   柳叶一般的眉毛,眼尾略长的眼睛,若是睁开了,眼神必定水汪汪的一片,像是夏日清泉一般,让人无法忘怀,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樱唇。   每多抚摸一点,他记忆里年幼的昭阳公主就清晰几分,直到和眼前这张娇媚的脸重叠在一起。   现如今的望京第一美人,应该就长这副模样吧。   脑子里思绪翻飞,他的手也逐渐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移。   林宝姝原本正睡得香甜,忽然她感到一阵窒息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人用绳索束缚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处可逃,并且还捂住了她的口鼻,要将她生生给闷死。   “呼——”她猛地喘上一口气,立刻睁开眼,首先对上的就是男人冰冷的眼神,完全像是看向死人一般。   并且她的脖子被人死死掐住了,他想杀了她。   林宝姝瞬间就冒出了这个念头,整个人一惊,他真的想杀了她。   男人的双眼赤红,像是失去了理智,他见她醒过来,在对上她的眼神时,他微微一怔。   正如之前他所设想的那般,当这双眼睛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清风拂面,山泉叮咚作响,这世上美好的场景全都活了,犹如一幅山间泼墨画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拥有了五颜六色的活力,让人如坠仙境。   他的手顿时一松,林宝姝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掰开,她的嗓子里发出浓重的粗喘声,似乎想要张口与他说话。   “你不该长着这张脸,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这个世上没人配有这张脸,应该这样美的人,早就死了……”男人的声音粗哑,甚至语调还在颤抖。   如果不是此刻林宝姝都快要窒息而死,光听他这副孱弱又委屈的话音,还以为他们俩身份对调,是她要把他给活活掐死了,所以他才能如此绝望。   林宝姝的双手在床上摸索着,她不能死,还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明明昨晚那个男人抱着她,还是一副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她的架势,为什么一睁眼,却是要杀了她,脑子里有诸多的猜测和疑问,但是在大脑缺氧的状态下,她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是靠着本能寻找生机。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她想都不想抓着盖子就冲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砸死你这个臭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诅咒陆景宴的一天,陆景宴背负双倍诅咒√   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17章 合作达成   “咚”的一声闷响,是木盒子与头盖骨相碰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让人牙酸。   相比于宴宴,白天的陆景宴是相对脆弱的,他被砸了这么一下,瞬间脑袋就开始眩晕起来,手上也没了力气,林宝姝趁机逃脱了出来。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边上躲,能离他多远就多远,但又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所以扑腾了两下也并没有跑多远,就像一条缺水的咸鱼一样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疯狂的问候这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陆景宴手捂着后脑勺,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也在扑腾着,想要扶着床坐起来。   结果一下子摸到了她的脚腕上,登时林宝姝就打了个激灵,不好,这混账东西又想要杀她。   当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抬脚就踹过去,一条腿还不够用,两条腿齐用,疯狂的对着他踢过去。   说来陆景宴也倒霉,世子爷刚刚掐人的时候,一副冷酷无情的杀手模样,但是等他被人踹的时候,忽然就变成逆来顺受小媳妇模样。   其实也真不怪他脆弱,而是本身白天的他,就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状态,再加上刚刚被林宝姝狠狠地砸了一下,那更是脑子不清醒,整个人浑浑噩噩,浑身绵软无力,只能躺平任打。   面对死亡的威胁,哪怕林宝姝平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刻也被激发出了斗志来,两条腿一来一回兜头踹过去,直接就将他从床上踹到了床下。   当男人掉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守在门外的影二,一直静心听着,从有踢踹的声音时,他就已经想进去瞧瞧了,但是碍于方才被世子爷骂了,所以一直忍着,等到这声闷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立刻推开门。   就见平日总是衣冠楚楚的世子爷,如今就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发髻散乱,整个人异常狼狈。   而憋着一口气踹完人的林宝姝,则感觉体内涌起一股力量,当下就又把那木盒子摸过来,冲着他的脸丢过去。   当然他们世子爷的脸并没有被砸到,因为从方才他就摆出一副缩头乌龟的架势,无论扔什么,都砸不到他的头脸。   “爷,您没事儿吧?”   “瞎了你的眼,扶我起来。”陆景宴黑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登时影二不敢再吭声,立刻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并且抱到了轮椅上。   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林宝姝坐在床上,陆景宴靠在轮椅上,两人明显是在对峙。   “世子爷这戏唱的,可比望京最出名的戏班子还要入木三分。晚上耍无赖宛若稚童,白日又要掐人脖子灭口,这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林宝姝轻嗤了一声,她稍微理了理发髻,实在是没时间跟他耗费下去。   “林姑娘如此聪慧,就不必绕圈子试探我了吧?我若是能控制得住,何必大晚上不睡觉,摸去你的房间?后院里大把的姑娘比你更听话更乖巧,我何必看上一个心机甚深的泼妇?前几个晚上那条傻狗做了什么事儿,不要往我的头上算,至于今儿早上要掐死你,我也是认真的。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陆景宴揉了揉后脑勺,立刻龇牙咧嘴起来。   这个女人砸他的时候,是真的下了死手,估计恨不得让他当场去世。   “好啊,那你杀吧,等晚上傻狗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想必也会追随我而去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传出一个世子爷殉情的佳话。”林宝姝眨了眨眼,对于他的威胁,并没有示弱,相反她还是能拿捏住他的七寸。   她的脑子冒出了各种的想法,同时又一一梳理清楚。   世子爷对面具男还是很忌惮的,否则就不会一再试探她的态度,况且她对面具男也有了几分了解,坚决不能硬碰硬,否则就只有鱼死网破的下场。   她敢打赌,世子爷冷静下来之后,绝对不敢轻易的就杀了她。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就冲动的掐她的脖子,恐怕与面具男无关,而是她这张酷似昭阳公主的脸,毕竟他那么动情的对她喊“昭阳”两个字,林宝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她目光复杂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岁月可真是一把杀猪刀,能把一个温柔有趣又文武全才的邻家哥哥,变得面目全非,狰狞异常。   故人相见不相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陆景宴的脸色冷了下来,肉眼可见的阴沉。   “当然不是,世子爷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在身边,杀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何我们不能合作呢?上回我就说了,我对你们王府所有人的秘密都不感兴趣,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留在北地,望京才是我该回去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陆景宴就扬了扬眉头,“怎么合作?”   “你帮我在王府里不受别人的挟制,特别是侧妃和陆二爷。我帮你稳住——”她犹豫了一下,把“傻狗”两个字咽了回去,只以他来代称。   陆景宴没吭声,而是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木匣子,影二会意,立刻把盒子双手奉上。   世子爷把一直护在手里的东西塞了回去,重新摩挲着木匣子,显然是在思考合作的价值。   “世子爷与他应该是交替出现的吧,想必对他难缠的性格,也能了解一二。但是我是直面了他三个晚上,他有多不可理喻和无法沟通,想必没人比我还清楚了。自己的身体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格给掌控,难道真的可以忍吗?世子爷不妨仔细考虑一下,稳定住他,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吞掉他,完全拥有自己的身体。”   林宝姝趁热打铁的又劝了一句,这个面具男的人格,就好像是个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不用考虑,成交。傻狗虽然不聪明,但是他的意外性完全不可控,希望林姑娘不要后悔。”   林宝姝勾了勾唇,从他的床上下来,“那就请世子爷为我准备一件丫鬟的衣裳了。”   一切说定之后,她换了身丫鬟的行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当然这一路有世子爷院中的老嬷嬷引路,尽量避开人群,再加上林宝姝又给自己化了妆,完全忍不住她的模样,光看那张脸还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她赶回去的时候,两个丫头都在焦急的转圈,时不时看上两眼门外,见到她直接进了屋子里来,青叶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相阻拦。   倒是青荷一眼认出来了,“是姑娘,快去关门。”   “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奴婢们一起床就没瞧见您,要不是青荷拦着,奴婢早就去禀报王妃了。”青叶关上门之后冲过来,眼眶已经红了,显然又急又慌。   自从来到这王府后,姑娘已经连续消失不见两回了,完全招架不住。   “奴婢想着,若是用完早膳,您还没回来,就去王妃那边禀报了。这万一是弄了个误会,倒是图惹是非。”青荷立刻解释了一句,拿了湿布巾给她擦脸。   “你做得对。”林宝姝把昨晚的事情稍微透露了些,青荷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因此并没有太惊诧,倒是青叶张大嘴,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此事做到心中有数便是,无需声张。”林宝姝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青叶立刻捂住嘴,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打死也不会说的。   等她收拾好了之后,才坐下来松了一口气,从昨晚开始就鸡飞狗跳的,要应付面具男,还得和世子爷谈判,实际上她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身上都生出一层冷汗,实在是太过忙乱,根本没有松懈的机会。   直到这时候,她才彻底放松下来,从桌上的荷包里摸出一张字条来。   这是方才在陆景宴那里换衣服的时候,从衣襟里掉出来的,也幸好是她在屏风后头,并没有人看见,否则这张字条必定也是保不住的。   不过一想起这字条是从她胸口处掏出来的,她就有些脸黑,那个登徒子又干这混账事儿。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宴宴。世上最强的男人宴宴,当然以后也是你的男人,你要牢牢记住我的名字。还有别怕怂蛋会欺负你,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要是他敢动你,等晚上你就跟我说,我会让他后悔的。   切记一点,对你好的人是宴宴,对你坏的就是怂蛋。怂蛋最会甜言蜜语,巧言令色,你一定不能败在他的糖衣炮弹下,记得要天天想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见面的宴宴。   对了,没经过你的同意,我没有摸你,字条也是塞进去就缩回手的,只有那里最隐秘,不会被怂蛋发现,还有昨晚你是刚出锅的芙蓉糕,软糯又香甜。”   林宝姝先被这一□□爬字给震住了,万万没想到这厮的字迹竟然真的这么丑。   紧接着又被他这厚颜无耻的状态给气着了,特别是最后一句。   昨晚的她像芙蓉糕,还软糯又香甜,呵。   她冷笑一声,一旁正准备给她梳妆的青荷,不由得一怔,狐疑地道:“姑娘,您的唇角怎么破了?”   青叶正在搭配首饰,一听这话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呀,都肿了,是被蚊子咬的吗?”   她边说边要去找膏药抹一抹,林宝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蚊虫可没这么不长眼,分明是被那条狗崽子给咬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只狡诈的狐狸达成协议,想要算计一条狗,后来这条狗翻盘了。   哦,这该死的骚操作! 第18章 哼哼唧唧   林宝姝刚走,陆景宴就气得拍轮椅的把手,他也不装了,龇牙咧嘴的喊疼。   “你怎么这么没眼色?没见爷的脸都青了一块吗?林家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泼妇,她果真不是我的昭阳,昭阳那样高贵,是根本不屑跟人动手的……”   当然他这火气也只能冲着影二撒了,影二也是倒霉,心里默默祈求着影一赶紧过来接班,挨打受伤的世子爷,此刻是个碰不得的脆弱小公主,后续一堆麻烦事儿呢。   等影一过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他们世子爷的哼哼声。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影卫包扎伤口这一门学问,你有没有认真学?我的脸,嘶——”   “林泼妇,等着瞧,迟早我要把这几脚还回去,她竟然敢踹爷的脸,要不是我躲得够快,不然爷的高鼻梁就要塌了。”   影一犹豫了一下,缩回了脚,索性在门口蹲着不进去了。   得亏世子爷还知道要脸,没忘了以后出门要继续装逼,不能让人瞧见他这副凄惨的模样。   其实世子爷两个人格给彼此取的名字都特别相称,晚上的狗爷智商从来不在线,叫一句傻狗那是客气的。   白天的世子爷,表面再装的如何云淡风轻,人模狗样,也改变不了他怂的本质。   他不仅没有健康的身体,还怕疼,特别怕的那种,每次受一点伤,没外人的时候,就哼哼唧唧的,比个小姑娘还磨叽。   影二听了一耳朵的疯狂咆哮,差点落下耳鸣的毛病,总算在汗湿了身上的衣衫之后,将药敷好了。   影一见里头消停了,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装作刚到连忙躬身进去,当然面对世子爷的时候,他就无比谦恭,一副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的模样。   “爷,属下来迟了,请您责罚。”   “不必了,赶紧替我换衣裳。影二笨手笨脚的。”陆景宴摆摆手。   “属下回去之后就好好教训他。”影一装模作样,兄弟俩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影二悄悄地做了呸的动作。   干你娘,晚上被傻狗虐,白天还要被怂蛋骂,连他双胞胎亲哥哥都骑在他头上拉屎搭窝,老子不伺候了,爱谁谁!   他捧着药膏走了,坚决不回头是他最后的倔强。   “把药膏留下。”   “是。”影二立刻转身,恭恭敬敬的把药膏放在桌上,至于刚刚那最后的倔强,男人的话不能信的,反正他自己都不信。   至于松柏赶过来伺候的时候,世子爷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只除了眼角和嘴角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当然他看见也当没看见。   也不知道是哪个勇士,敢在世子爷脸上动土。   “爷,您的□□怎么坏了?”上一秒还自认为见过无数场面,波澜不惊的松柏,立刻就被打脸了,他捧着那条裂了一道大口子的裤子,不由得惊呼出口。   影一一听这话,立刻拽过来细瞧,这有关世子爷安危的事情,他当然要放在心上。   “这不是撕裂的,是利器割坏的,切口极其平整。爷,您没事儿吧?”   他立刻焦急的看过去,毕竟方才也没听影二说有遇到刺客啊,哪里来的刀,而且还直接割了这么大一道口子,那裤子里包的东西……   陆景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他已经感觉到两道目光直接投射在他的腿间,好像他现在已经成了个没有子孙根的太监一样。   干你娘,这辈子的屈辱都在今天受了。   “看个屁的看,爷没事,要不要掏出来给你们看看?又大又健康!”他拍了拍□□,敢怀疑他这方面受伤,坚决不能忍。   无论在什么时候,男人的尊严都不允许被践踏!   “属下、小的知错。”两人立刻低头。   是是是,你最大最健康,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吗?   松柏闷不吭声的继续给他穿鞋,他今天又发现了世子爷一个大秘密,人越缺什么就越要逞能。世子爷□□里的宝贝,似乎又小又不健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个一儿半女。   哎,我可怜的爷哟,王府世子又如何,还不是体会不了女人的乐趣,只能当个太监,啧啧。   ***   因为跟陆景宴说好了合作,当之后的每个晚上,半夜时分宴宴再来找林宝姝的时候,她已经能泰然处之了。   他每回过来,也依然是来去无踪,甚至青荷和青叶都睡在外间,却没有一次清醒的,无论两个人睡之前怎么商量对策要保持清醒,但等到半夜时分总会沉沉睡去。   当然宴宴身边有影二这个狗头军师在,已经不需要再让他进去亲手打晕两个丫鬟,而是弄一些迷香过去,两个丫头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姝宝,我来了。”他推门而入,满脸都是喜滋滋的神情。   林宝姝听着他这怪异的称呼,眉头只是轻轻一挑,却没开口让他改,已经习以为常了。   之前他问她姓名的时候,她就说可以唤她一声“宝姝”,哪怕至亲之人都是这么叫的,结果这厮还不满意。   “至亲之人又怎么了,那是我还没出现,等我到你身边,其他所有人都要靠边站的。所以我对你的称呼必须得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依然还是那么执拗又耍无赖,林宝姝索性不管他,任由他独自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最后他才把“宝姝”两字倒过来念,就成了他对她的专属昵称。   “来就来了,声音小一点儿。”林宝姝看着他这傻乐的模样,不由得压低了嗓音。   实际上她都有些无语,活了十六年,打死她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忍受一个成年男人,天天半夜三更摸进她的闺房来。   要是之前她这么避讳的模样,必定又要惹恼他了,但是最近他被陆景宴洗脑的严重,听闻此话,不由得兴奋到搓手手,嘿嘿一笑。   “我都懂的,我们这是私会,见不得光的,别有一番情趣。”他这番话说出来,越发像个浪荡的登徒子了。   林宝姝轻咳了一声,一直在心中默念:他是个傻的,不能跟傻狗一般见识啊,他的话也不能深想,不然非得气死。   “行了,把书拿过来吧,今日我给你讲孟母三迁的故事。”她躺在床上挥挥手。   宴宴立刻就乖觉的从书桌上翻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林宝姝捏了捏鼻梁,摆手:“这是千字文,我昨日要教你,你不耐烦学那本。”   “不对,这是百家姓。”   他一连找了几本书,都不是她要的书,那本书是林宝姝儿时看的,就是故事汇,民间杂记这些,相较于其他启蒙的书要有趣的多。   “宴宴,我要生气了。”   在他已经第三次拿起《千字文》的时候,林宝姝感到无比疲惫,真的,她很疲惫,也很后悔,为什么要提出跟陆景宴合作的事情。   她现在真的想一头磕死,因为这傻狗特别熊,品种绝对是哈士奇的,特别能作妖。   “你别生气,都是三个字的呀,我分不清是哪一本。”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但是眼底的几分狡黠,还是暴露了他戏耍的状态。   “你识字的好吗?难道那天给我字条的不是你,是条狗吗?”   “对哦,我识字的。”他抓了抓脑袋,似乎才反应过来,终于把那本正确的书取了过来,脸上重新恢复了一片嬉笑的神色。   “姝宝,你别生气,我是想跟你玩儿。”他把书递过去之后,手却没移开,反而缠着她的手指把玩。   这几日的和平相处,也让林宝姝对他的个性了解的更透彻,他明明武艺高强,在外面站如松坐如钟,一看是个真男人,可一到她面前就黏黏糊糊的,好像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一样,时不时地摸摸她,对她表示亲近,真的像一条等着主人顺毛的傻狗。   可他终究不是狗,而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夜晚的这具身体,温度比常人要高,每次碰到她的时候,林宝姝都要惊一下,像是泡在了热水里一般。   “我说过什么?”她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宴宴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委屈:“不许亲也不许摸,要发乎情止乎礼,要亲要摸也得提前经过你的同意,否则就是对你的侮辱,在欺负你。”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很好,野猴子也有知礼的一天。   “你之前跟我说,如果有人欺负我的话,你要怎么做来着?”她故意问了一句。   “我就断了他的子孙根!”他握紧了拳头,一副已经动手的架势,结果对上林宝姝的眼神,立刻道:“这话是对怂蛋说的,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可那都归功于我,他本身是个色胚,后院那么多庸脂俗粉的,数都数不过来。”   “对谁都一样,希望你说话算话。”林宝姝用书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开始读孟母三迁的故事。   实际上她之所以选这个故事,也是被逼无奈,之前从陆景宴那里得知,宴宴发疯的时候,曾经表示过要抢王妃给自己当娘子,虽说这话是气话,但显然他有这个想法,等真的气急了,不一定干不出来,毕竟他是个超级大奇葩。   至于为什么林宝姝要熬夜陪着他,还用这种方式,就是要安抚他躁动的心情。   宴宴是个精神力特别旺盛的人,好像月光都能赋予他无穷的力量一样,不让他安静下来,他就喜欢蹭在林宝姝身边,然后对她亲亲抱抱,怎么教都不听,也只有讲故事的时候,能够老实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宴宴:姝宝你快看,怂蛋他娘唧唧的,你不要跟他玩儿。   陆景宴:滚犊子,傻狗!你除了汪汪汪还会做什么! 第19章 傻狗赔礼   “母子亲情是这个世上斩不断的,宴宴明白吗?”   宴宴立刻摇头:“我不需要明白,我也没有母亲,我只要姝宝就好了。”   他说完立刻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又在林宝姝挣扎之前就放开了,动作可谓非常迅速。   揩完油就跑,这也是他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林宝姝只感觉一个大暖炉子抱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跑了,真是烦不胜烦,她除了瞪眼之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发现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我这是情难自禁。”他举了举手,脸上还是那份无辜的表情,简直信手拈来。   “你怎么没有母亲了?王妃可是你的嫡母,你自小被她抱在身边养大,一直到八岁作为质子去了望京,但是她一直对你挂念着,你儿时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她操心的,待你回了王府,虽说身体不好,成天也是一副胸无大志的废物模样——”   她前几句话,说得还挺像样,宴宴一副认真听的架势,等后面几句就开始夹杂强烈的个人情绪了,直接开始人身攻击,男人立刻瞪着眼睛看她。   她及时补充了一句:“当晚宴宴是非常厉害的,我骂的是废物怂蛋。他霸占着白日的身体,大家所见所闻也都是他,结果明明健步如飞的身体,到他手里就是个双腿残废的废物。就不中用到了这个程度,王妃也力挺你当世子爷,并且处处维护你,从来不让侧妃和陆忠爬到你的头上去。甚至王妃身边还养了个三爷,她也从不曾想过要三爷接替这个位置。”   林宝姝又骂了几句过过嘴瘾,才把话题给拉回来,骂人是顺带,主要还是扭转宴宴的思想,别动不动尽想那些乱-伦的混账事儿。   男人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手撑着下巴,肃着一张脸。   林宝姝看着他这副严肃的表情,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是听进去了。   结果就见那厮口一张,说得依然不像个人话:“姝宝,你骂的真好听,再骂几句!”   突如其来的要求,直接让林宝姝开始翻白眼。   她就知道,指望这玩意儿一本正经,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能明白今天这故事,我就骂。”   宴宴立刻点头:“我懂的,王妃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她大不敬。虽说我晚上与她接触的不多,都是怂蛋和她吃茶见礼,但是偶尔天气变化,她就会让人提醒我添衣,有什么好东西也都送与我,这是对孩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林宝姝满意了,总算说了句人话,然后他们俩就说了大半夜的怂蛋坏话。   等外头天色快要亮起来的时候,林宝姝心满意足的躺回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哎呀,要是梦里还能有他们俩痛骂怂蛋的场景就好了,那肯定是个难得的美梦了,今天他们俩集思广益,一起共创了花式十八骂。   至于宴宴则哼着小曲儿出了她的房门,明显是心情好。   他也没急着走,而是在她的房顶上站了片刻,还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架势。   “爷,咱回吧。马上伺候的下人们都起了,看到您在晃悠就不好了。”影二又像个老妈子一样,除了提醒他。   “不着急,我有件事儿要办。”他摆摆手。   ***   王妃院中,今儿早上该雨落伺候,她按照往常的时辰早起,结果刚进了院子,就见到院子里一片繁花似锦,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外头怎么了?”王妃已然醒了,立刻问了一句。   飘雪出门瞧了,立刻进来回禀她:“是雨落那丫头,让她亲自进来跟您说。”   雨落先给王妃见了礼,就迫不及待的道:“王妃,方才奴婢刚进院子,就看见院中摆了两个大花瓶和一个花篮,花篮里全是摆的整整齐齐的栀子花,两个花瓶里则是插花,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这是为了给前几日的事儿,向您赔罪吗?”   几日前,王妃院子里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被人揪秃了。   采花的人明显笨手笨脚,还有不少雪白的花瓣落下,看着叫惜花人心疼。   当时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知道这事儿,只不过王妃没让嚷嚷,不许外传,今日又出了稀奇事,不仅赔了一篮子栀子花,还有两大花瓶插花,当然那插花手艺极其的烂,完全没有主次之分。   “搬进来我瞧瞧。”王妃倒是来了些精神。   几个丫鬟把花瓶和花篮抱了进来,花篮里摆着的栀子花倒是没什么好看的,看着都是今早才摘下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全都水嫩嫩的。   至于那两个花瓶则更有意思了,瓶子里的花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全是盛放到最好的时候,只不过插花一行要讲究主次之分,才能更加协调好看,可这两瓶里面全都是主角。   飘雪是个识货的,立刻轻吸了一口气,急声道:“王妃,这不是侧妃院子里的粉绣球嘛。奴婢记得后院里只有她那儿的粉绣球培育成功了,咱们院子里的死了两盆就没栽过了。还有这白茶花和绿牡丹,可都是侧妃得意之作,这是谁摘来的,还送到您的院子里来,不是添乱吗?”   王妃极其爱花,或许是对王爷极度失望,身边的世子爷和三爷逐渐长大,就给自己找事儿做,最近几年越发喜欢养花了,不拘于品种,只要是她看上眼的,就都种一种。   甚至院子里还搭了木梯子种爬山虎和葡萄,一到夏季,就是天然的凉棚。   王爷知晓之后,请了好几位花匠来,帮助王妃种花,侧妃也上赶着凑热闹。   当然侧妃只喜欢名贵的品种,还喜欢种那种异色突变的,她院中好几盆花都是北齐数得上的,完全给她争脸,光以赏花宴散出去的请帖,几乎每月都有好几回。   可是现在那些开的最好的花,估计全都被剪下来了,就静静地躺在这两个花瓶里,有些杂乱又笨拙的插花工艺。   “莫慌,这是他送我的赔礼。”王妃对于花倒是没看几眼,视线集中在两个花瓶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她还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瓶身,轻笑着说了一句:“这一对花瓶还是我的陪嫁,当年望京正盛行这种烤瓷法,我娘怕北地没有,让人千里迢迢的送来,其他的嫁妆都先到了,只这一对瓶子怕碰碎了,走得极慢,到我出嫁前一日才到北地呢。”   王妃轻声细语的说着,面对这一对花瓶,似乎将她所有的柔情都勾了出来。   两个丫鬟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能够得到王妃陪嫁的人,除了世子爷和三爷,这王府里没有旁人了。而三爷还没回来,府上唯有世子爷在,能做这事儿的人,显然呼之欲出了。   毕竟那两位爷是她教养疼爱长大的孩子,什么吃用,她都给最好的,王府里没有的,她就从陪嫁里出,虽说她的亲事并不被人期待,可是她的十里红妆,时隔数年依然是北地人饭后的谈资。   稍微年纪大一点的百姓,都能记起那一天红妆漫天,王妃的嫁妆单子唱了一天一夜才完,中途换了两个礼官,都是声音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对花瓶还是世子爷很小的时候,王妃送与他的,当时刚把他抱到身边养,小家伙一点点大,黑白的大眼睛透着好奇和恐慌,他刚失亲母,不知这位嫡母是否好相处。   王妃就把这一对花瓶送给他,并且把这花瓶的来历,已经运送的难处告诉了他,之后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跟他说:“我送你这对花瓶,是想告诉你,母亲对孩子的呵护总是这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个无用功,可她依然会把最好的东西送过来。我会像我娘亲对这花瓶一样,爱护你。哪怕相隔千万里,我依然念着你。”   她抱着他,就这么看向窗外小半个时辰,之后是他第一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是在喊她:“娘。”   从此他就是她的孩子了。   王妃也一直兑现着自己的诺言,哪怕朝廷要她的孩子去望京当质子,王妃也从不曾与他断了联系,相反还恳求身在深宫里的手帕交,多多照顾她的孩子。   如今这对花瓶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插满了他摘下的花朵,显然是他精心挑选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淘气的促狭鬼。”王妃伸手抚了抚瓶身,脸上带着一抹欣慰而怀念的笑容,就让人把桌子上之前摆的花瓶撤换下来。   飘雪立刻劝了一句:“要不都摆在里间吧?若是被侧妃知晓了,又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儿,虽说您不怕她闹,可她胡搅蛮缠起来,总归是让人费神。”   王妃摆了摆手:“让她闹,我还怕她闹不起来呢。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就算没这花瓶,她也得唱一出戏给人看!”   她的态度完全就是无所谓,两个丫鬟不再劝了。   今日王爷要回来了,的确正如王妃所说,侧妃憋了这么久,必定是要闹幺蛾子,没有这件事儿,也有旁的事儿,债多不压身,何必管那么多。   雨落捧着花瓶小心翼翼的送过去,看着花瓶里乱七八糟的花朵,不由得想笑。   她记得世子爷的审美一向不错啊,还为了陪王妃解闷,母子俩一起上过插花课,结果今日这技术竟然这般烂,想来因为花是让人偷来的,他插花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宁吧,才发挥的如此失常。   王妃还一句话丢在心里没说出来:就算是王爷跟她闹又如何,又不能为了旁人辜负自家孩子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了一张存稿,太不容易了啊啊啊,就是明天更新的那章,我还得继续奋斗啊啊。   吃够了开坑裸-奔的苦,再也不想尝试,但是人都有惰性o(╥﹏╥)o   大佬们多多鼓励我啊,么~(づ ̄3 ̄)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温一笑10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大喵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突生变故   林宝姝这个回笼觉睡得足够久,一直到吃午膳前才起,浑身懒洋洋的。   她收拾了一番之后,青叶就来回禀了:“雨落姐姐方才拉着奴婢说了一会子话,是有关王妃院中的稀奇事儿。”   青叶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这话给说明白了,林宝姝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黑沉,那天她一醒来就顾着和陆景宴厮打,根本没在意到栀子花,但是等换衣裳的时候,才闻见自己满身花香,再一想王妃前几日被撸秃了的栀子花,很显然那些花都被宴宴用来给她当装饰了。   不过今天还晓得补偿给王妃,想来她昨晚的故事没有白讲,总算还知道做母亲的辛苦。   “雨落姐姐还让奴婢提醒您,待会儿如果闹开了,您只管吃茶看戏,不用多费神。”   青叶这话一说,林宝姝也明白了,王妃为何提前让雨落来提醒她,这就是算到了今日要闹腾个不休。   今儿用午膳的时候,王妃和世子爷都在,林宝姝也被请来了。   前几日刚达成合作协议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偏过头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世子爷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任谁的脸被踢青了,白日咬牙诅咒要惩治她,结果晚上换了个人格,舔着张大脸去讨好人家,陆景宴着实是笑不出来,甚至还想骂人。   狗东西真是一天比一天混账了,想起他今日睁眼的时候,就发现手上都是草青汁,身上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上了床连鞋都没脱,鞋底一层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后来还是影二告诉他,这是去偷了侧妃的话,来赔给王妃。   因为这事儿,陆景宴收拾一下,就过来王妃这边,从早膳蹭到晚膳,就等着侧妃发难的时候,他好助上一臂之力。   结果现在他是严重缺觉,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林宝姝倒是面色红润,丝毫瞧不出晚上熬夜的架势,分明是人家白日里睡得足够了。   “哟,世子爷也在呢。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精神不济啊,莫不是半夜三更不睡觉,起来做贼了吧?”林宝姝被他瞪了好几眼,顿时起了戏谑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陆景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倒是王妃笑出了声。   “都是促狭鬼!”   三个人用膳,气氛倒是相对和谐。   “王妃,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饭食还没用完,院外就传来一阵男人爽朗的笑声,几人一怔,王妃的眉头轻皱,用锦帕擦了擦手,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出去迎接。   不过因为她这一耽搁,男人已然进了院子,看到她要走过来,更是虎步龙行而来。   “外头太阳晒,你就别出来了。快瞧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男人长得极其魁梧,一身武将风骨,因为常年在外,皮肤晒得黝黑,但是浓眉大眼,相貌还算英俊,王妃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越发将王爷衬得五大三粗了。   如今这位粗人王爷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来,轻巧的捧在掌心里。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奶兔子,支棱着两个小耳朵,但是因为太过恐惧,正瑟瑟发抖。   卓雅原本只是应付的态度,在看到这只比巴掌还小的兔子时,顿时有些融化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你看,这小玩意儿攒起来,跟个毛球似的。”王爷说着就轻握了一下手,把兔子包裹起来,真的像个球。   立刻他的手背就被拍了一下,王妃瞪了他一眼:“小心些,你粗手粗脚的再捏死它。飘雪,给它搭个小窝,这么小的兔子还吃不了草,找些羊奶过来。”   她安排的井井有条,很快小兔子就被带下去了。   男人笑得更加开坏了:“雅雅,还是你心细。这小东西一窝有四只,我发现的时候,只活了这么一个,母兔子估计被猎人猎走了,要不是我把它塞怀里捂着,它也活不成了。还掉了我一手的兔毛。”   他张开手掌,似乎在告状似的。   王妃无法,让人打来水,亲自给他净手。   林宝姝放下碗筷,已然站起来候在一边,等着夫妻俩互动完毕之后,好让她见礼。   倒是陆景宴不闲着,跟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什么话,林宝姝正看戏的时候,忽然一支栀子花砸到了她的小腹上,又直接滚到了地上。   林宝姝有些发懵,一抬头就看见陆景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冲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紧接着又抬起手,冲她丢过来一枝花。   这次他的手臂扬得很高,力度也很大,应该是冲着她的脸来的,显然是为了报前几日她把他踢到床下之仇。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的准头太差,还是他天生肌无力,竟然扔了好几次,最多砸到她的胸口,离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好远。   林宝姝冲着他冷笑了一下,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废物。   陆景宴都快气炸了,他本来是想撒撒气的,结果前几日的火气还没撒完,这又来一波,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顿时他还不信这个邪了,推着轮椅凑近,两人之间只有两步距离,他就不信这么近了,还砸不到她。   果然哪怕再是肌无力,离得这么近,他也得手了。   当那朵栀子花被丢到她的脸上时,陆景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笑开怀,就见林宝姝抬手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并且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唔,好疼啊。”她轻哼了一声。   “景宴,做什么呢?怎么可以欺负宝姝?”王妃责怪的声音传来。   陆景宴再一抬头,就见屋子里大家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哪怕是那些下人,此刻也因为太过惊讶,暂时把规矩给忘到了脑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夭寿了,弱冠之年的世子爷,一改往日贵气清冷的模样,竟然像个五岁顽童一样,用花往姑娘的脸上丢。   讲真,他们家小侄儿五岁的时候,都不玩儿这个了。   大家再看向林宝姝的时候,都是满眼同情,林姑娘手捂着的那半张脸是受过伤的吧,明明伤口刚结痂,还没有全好,结果就又被花扔了,会不会再次流血啊。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怎么欺负一个姑娘家,小心我抽你啊。”王爷立刻过来,将他手里的栀子花都抢走,还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当然王爷这大力士的身体不是白长的,就这么一巴掌拍下去之后,就见陆景宴脸都白了。   几人坐定,林宝姝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王爷又连续拍了陆景宴好几巴掌,她才见好就收,面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不过世子爷已经面沉如水了。   显然他又在心底记了一笔,这女人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这姑娘是哪位?”王爷指了指林宝姝,他只以为是北齐的哪位世家姑娘被王妃瞧中了,带回府里小住几日。   心里还正高兴着,如果能陪着王妃解闷,多留几日也无偿不可。   王妃眨了眨眼:“王爷忘了,前些日子我还派人送信给您,三年的大选到了,这是今年宫里送来的秀女之一,林丞相的嫡孙女。”   王爷一对上她这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心里又开始嘀咕了,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正因为出了选秀的事情,他才又在外头多留了几日,让儿子们先把女人瓜分了,他再回来。   他都这个年纪了,这些年轻小姑娘都比他儿子还小了,着实是不好辣手摧花了。   况且每次他要是留下什么女人,王妃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倒是侧妃哭天抢地的,可是王爷总能感觉王妃那段时间对他越发冷淡,他也更加收敛了。   “王爷可有什么意思?”王妃瞧见他这底气不足的样子,心里稍定,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只等着他拒绝,她就要提起认干女儿的事情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应该问问几个儿子有没有中意林姑娘的。林家女都是名满京都的人物,臭小子,就你方才还欺负人家小姑娘,你莫不是忘了之前照顾过你的前贵妃?她与你娘当年可是齐名的,无数儿郎为之争得头破血流,也幸好你爹我速度快,才把你娘娶进了王府里,否则一直要打光棍呢!”   王爷眼珠子一转,心里就生出了个主意,把祸水东引,巧妙的怪到了儿子身上。   当然对于他说的什么打光棍的好听话,在场是没人相信的,谁都知道北齐王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不说王府里的通房美妾,就是青楼楚馆里的头牌,都有他的相好,根本不可能打光棍的。   王妃见他这样,也无心跟他掰扯陈年旧事,正要开口为林宝姝正名,却听陆景宴开口了:“爹教训的是,所以儿子才借着母亲的地方,给您引荐一二,林姑娘已经被我挑中了,想必爹会允了我,不让府里其他人夺人所爱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愣住了,不止是王妃,就连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都心里直犯嘀咕。   世子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分明早就说好了,林姑娘是王妃要认下的干女儿啊,怎么又成了他看中的人了,这不乱了套嘛。   他这么一开口,王妃后面的话就不好再说了,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明显有些犹豫。   林宝姝一急,从方才王爷把话题歪到陆景宴身上时,这男人的脸上就始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果然如此,这是要断她后路啊。   她若是真的成了世子爷的女人,肯定是第二个卓雅了,哪怕亲人不愿,朝廷也会让世家与她断了联系,哪里还有资格重回望京。   “世子爷说笑了,您挑的两位秀女,可好好在您院子里待着呢。我是王妃挑中的。”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还不等王爷发问,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您再晚回来几日,就只能给妾身收尸了啊……”外面传来一阵委屈的痛哭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显然大家都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林宝姝在心底啧了啧嘴,这侧妃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同时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陆景宴倒是一副惬意的状态,手抚着木匣子,笑得甚是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宝姝:世子爷,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陆景宴:汪汪汪,你说啥,我不是我,我是宴宴。   宴宴:滚,不要脸的怂蛋,休想冒充我! 第21章 给你选择   王爷整个人一僵,明显是有些尴尬,抬头打量王妃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侧妃最近一直对王爷甚是想念,王爷若是也想她,就出去见见她吧,怪可怜见的,成天喊打喊杀的。明明她那院子都被二爷安排的护卫围得跟铁桶似的,还成天喊着要被人害死,这绝对是亏心事做多了啊。”   王妃轻笑一声,显然是心里不痛快。   “我就不出去了,刚回来自然要先看看王妃,免得有些人拎不清这府里究竟谁才是院里的女主人。”王爷哄妻这么多年,也自有一手妙招。   王妃轻瞥了他一眼:“王爷记得这话便好,这府里只要王爷拎得清,那其他人就都能拎得清,不会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哪怕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我也能料理了。”   “去,让侧妃回自己院里哭去,等王爷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去瞧她。暂时王爷还不想瞧见她,她要是再在我院子外面撒野,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王妃挥了挥手,飘雪立刻就走出去传话了。   当然飘雪出去之后,侧妃的哭闹声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加尖锐了起来,分明就是不服气。   不过后来声音逐渐变小,显然是让人动粗了。   王爷乃是习武之人,他原本就比常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飘雪传得那些话,侧妃甚至都开始不顾形象的叫骂起来,最后是几个老婆子上前,有把她往外拖的,还有人伸手堵住她的嘴的。   侧妃也带了人过来,不过这些人还没怎么动手,就被不知道从哪儿丢出来的石头砸个正着,疼得龇牙咧嘴,再也不敢造次。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王爷只管埋头吃饭,连气都不敢吭。   林宝姝咬牙,在这种时候,她自然不好旧事重提了,只得跟着低头。   等用完膳,各自都漱了口,王妃一指旁边小桌上摆着的花瓶道:“王爷,那花如何?”   王爷稍微抬了抬眼皮,立刻开启吹彩虹屁的环节:“王妃一向颇具雅兴,在这王府里于花鸟虫鱼上,都不如你。既然是你屋子里摆的,那自然是好看的。”   林宝姝在一旁听着王爷睁眼说瞎话,都不由得想给他鼓掌了,听听,这就是夫妻和谐生活的必备条件啊。   她再一瞧对面坐在轮椅上的陆景宴,怎么都觉得不顺眼,老子那么会说话,怎么生下来的这个倒是大棒槌。   哪怕有方才侧妃的捣乱,王妃一听这话,此刻也心情甚好,轻声笑开了:“景宴,你爹夸你呢,还不快谢谢他。”   王爷眨眨眼,似乎有些没明白。   “这是景宴送我的花,虽说有些乱,但好歹是孩子的一片心意,既然王爷都说好,那我可就这么摆上了。”王妃轻声细语地给他解释了起来,她有一把好嗓音,当她想要安抚人的时候,只要放柔了语调,就好似听着绝世歌女轻哼着小曲儿一般,让人沉迷。   王爷当下就应了一句好。   陆景宴最是闻弦而知雅意,王妃这话一出,他就知晓怎么配合了,当下冲着王爷抱拳作揖:“父亲外出多日,府上诸事缠身,又有宫中秀女前来,一切都是母亲操持,着实不易。儿子便想着摘几朵看得过眼的鲜花赠与母亲,当是替父亲安抚母亲的辛劳,借花献佛了。只不过插花技艺粗鄙,但好歹这几朵花开的艳,没有辱没了母亲的院子。只不过儿子当时派人摘花匆忙,也不知道是否摘了父亲的心头爱。”   世子爷这番话说得可谓极其漂亮,既表示自己插花技术不佳,还顺带着把这份心意算到王爷头上,那更是贴心懂事,当然他最吊诡的地方,就是顺带提了这几朵花摘得匆忙。   王爷果然心情甚好,脸上的笑容都变浓了几分,直接大手一挥:“不过是几朵花罢了,莫说这几朵死物,这王府后院任何东西,只要是你母亲看上的,都能送上,只要雅雅高兴。”   他说完还冲着卓雅深情的看了一眼,老男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嘴上的好听话那是一句接着一句。   王妃难得冲他露出了个笑脸,“王爷说的是。”   此刻氛围正好,陆景宴和林宝姝两人立刻起身告辞,王爷明显要和王妃联络夫妻感情,他们两个也不好再留下来了。   “世子爷方才对着王爷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刚出了王妃的院大门,林宝姝就停下质问了。   这些话现在不问,恐怕就要顺着他的意思,进他的后院了。   “林姑娘这么聪明,能猜不到我的意思吗?爷看上你了,想你进我的后院,有什么问题吗?”他一抬下巴,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状态。   林宝姝被他的无耻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了,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为什么?世子爷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对于要把她弄进后院一事,他之前可没表现出任何意愿来,况且前几日在王妃面前,还一口一个“宝姝妹妹”,分明是以兄妹相称,又怎么忽然要变成男女关系了。   陆景宴抬眼认真看着她的脸,似乎透过她在看向别人,林宝姝都有些恍惚,因为有一瞬间,他的眼神无比深情,似乎透过她的皮相,直戳到她的灵魂一般,让人忍不住战栗。   “因为你这张脸,只能留在我的后院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其笃定,好似要把她的下半生都束缚住一样。   林宝姝顿时气急,她已经收到了望京传来的口信,祖父还在努力把她弄回望京去,她心中的志向也不是留在北地,拴在一个没用的残废身上。   “陆景宴,你好生不要脸皮,待今晚宴宴前来,我一定劝他要你断子绝孙!”   林宝姝走近了几步,就站在他的轮椅前,低头俯视着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男人嗤笑了一声,对她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若是为了其他事儿,他还有可能听你的话,可要是留你在身边,他只会冲着我伸舌头摇尾巴,一万个赞同。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他是条傻狗,不止傻还疯,反过来咬你一口的时候,你是说不通道理的。”   “那我们的合作破裂。他就算是条狗,那栓狗的绳子也不在你手里,与其跟世子爷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绑在一起,还不如和宴宴统一战线,至少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都听我的。还有他身强力壮,来去自如,整体来说,可比你好用多了。”林宝姝冷笑道,显然已经气极,说出来的话就夹枪带棒。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青荷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她注意到世子爷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高手,她唯恐他会突然发难。   林宝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陆景宴身边从来不缺武艺高强的影卫,但是有些话她也不得不说清楚,所以她才选在了王妃院子前,就算再发火,陆景宴也不敢让她的血溅在主院的门槛上。   “你有种。”他敲了敲木匣子,往椅背上一靠,周身阴郁的气息转瞬即散,冷静道:“进我的后院,不是只有当我的女人这一点,你当王妃的干女儿不是长久之计。你知晓这整个后院里,除了王爷的女人,以及我的后院之外,其余的女子都有被陆奸**害过的经历吗?”   林宝姝沉默了,她原本是要坚定拒绝的,但是提到陆忠之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之前相当恶心的做法。   对于这种急色鬼投胎的人,完全没有道德底线,根本不能用常人的道德标准去揣测他。   “我给你时间,你可以找人打听打听。这里是北齐王府,可不是你们林家,虽说是天子脚下,可北地的天王老子姓陆。王妃虽能护着你,但是你若真的着了道,最后做决定的是王爷,在可有可无的林家女和他亲儿子之间,他会站在哪一头很明显啊。”   陆景宴摆摆手,立刻身后的影一便推着他离开了。   “姑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回去再说。”林宝姝摇摇头。   林家虽然传了口信过来,但那安抚之语听起来并不让人完全心安,祖父一直在努力,但是朝廷送来的秀女,岂是说走就走的,况且这其中还有皇后横插一脚,原本就不是什么易事。   如果她真的要在北地久留,只怕以王妃的义女身份,真的不是太合适。   她领着青荷回来的时候,立刻就看到院门外立着两位眼生的嬷嬷,那二人见了她立刻行礼,满脸堆笑道:“林姑娘回来了,我们音姨娘在您院里等着您呢。”   林宝姝微微一怔,她可不认识什么姨娘,脑子转了一圈才有些隐约的猜测。   首先王妃喜欢她,全王府皆知,王爷的那些姨娘们是不可能不长眼的凑上来的,能来找她的必定跟她有些渊源,而且“音”这个字应该是姓名中带的。   “沈音?”她问了一句。   那两个老婆子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音主子说了,同来的十位秀女中,就只有林姑娘才华最好,她仰慕已久,今儿得了空来跟您说说话呢。”   看这两个老货积极的态度,好像这院子是沈音的地盘一般,着实可笑。   林宝姝一个眼神都没给,直接往里面走,眉头已经轻轻蹙起,沈音并没有被哪位爷瞧中,她是怎么当上姨娘的。   “宝姝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许久了。”沈音瞧见她的身影,当下就出来迎接。   两人走了个面对面,明明只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林宝姝却直接愣住了,她硬是没认出这眼前人是沈音。   沈音已做夫人打扮,梳了个高高的发髻,满头的珠翠,手腕上带了个赤金的手镯,足有小儿手臂粗,不是一般的豪富。   而且往常总是素色衣衫的她,今日竟然穿了个石榴红,一副正室夫人的派头。   “怎么,不认识我了?”沈音见她怔住,还颇为得意,抿唇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   “我也就趁着这几日上头还没有夫人,才轻狂一回。这是我们二爷送的,执意要我穿上,还说衣裳就是为了美才穿的,与身份无关。他愿意给我做脸,谁都不能骂了我。得二爷垂怜,我这辈子第一次穿的这一身红,这衣裳里还有金丝呢,真好看。”沈音边说边用手摸了摸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裙衫,满脸都是自得。   林宝姝一时没接上话,飞快的理清思绪。沈音这是爬上了陆忠的床,所以来她这里炫耀?   她的心里有几分不祥的预感,怂蛋可真是张乌鸦嘴,莫不是要被他言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跟编编商量,下一章就要入v了,应该会凌晨掉落,大肥章哟。   大佬们支持正版哈,到时候我给你们发个小红包,么么哒~ 第22章 报复陆忠   林宝姝没吭声,就等着看她表演。   沈音见她始终态度不热忱,眼神里闪过几分不满,但终究是耐住了性子。   “实际上我这次来,是眼馋宝姝妹妹这里的花样子,听说你的丫鬟们手都巧,我就带了两个丫头来学学,虽说她们手笨,但是只要用心学,还是能学到点东西的,不至于拿不出手,还望你这里的丫头不吝赐教了。”沈音勾唇笑了笑,看起来极其舒心。   “那是自然。”林宝姝挥了挥手。   青叶便拿出她绣好的花样子出来,沈音带来的那两个丫头学得倒是认真,正好一人缠着一个,让她们分身乏术。   倒是沈音挽着林宝姝的手,进了里间说话。   “音姨娘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不必如此藏头露尾。”林宝姝勾唇轻笑,见她这一番动作只觉得好笑,好似要跟她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哎,宝姝妹妹就不要客气了,也不要再喊我音姨娘了,因为这个称呼,我都要被其他几位秀女给臊死了。郭妹妹也不理解我,还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小娼妇,我都不知道这种难听话,她究竟是从哪个泼妇嘴里学来的,好歹她也是家里的嫡姑娘啊,怎么可以说话这么上不得台面……”   沈音挥了挥手帕,一脸哭诉的表情,冲着她大倒苦水。   对于这点,林宝姝丝毫没有意外,郭蓉原本就不是内敛的性子,更何况沈音一直与她姐妹相称,结果郭蓉和陆忠的亲事都没办,倒是先让沈音爬上了陆二爷的床,这种双重背叛,任谁都觉得恶心吧。   郭蓉又不敢去骂陆忠,只能对着沈音撒火了。   沈音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嘤嘤嘤的哭起来,不得不说,她皮肤白皙,这么娇柔的哭起来,倒是真的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来,若是陆忠此刻就在面前,估计都要忍不住拥她入怀了。   可惜这一套都是林宝姝用剩下的,况且她是个女人,对沈音这种套路,一眼就看到底了,无非是哭的凄惨,等着林宝姝问她,然后故意绕了一大圈,先剖白自己的不易之处,把爬上床的行动弄成迫不得已之后,完全把自己摘干净,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音姨娘若是继续哭,我就先去睡一会儿了,等你心绪恢复了平静,我再来听你说正事儿,成不?”她给沈音倒了杯茶,始终不入她的套,不问也不安抚,始终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沈音暗自咬了咬牙,这林宝姝果然还是那么难搞,之前选秀的时候,她就仗着丞相之女的身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在明明两位爷都没挑中,她也回不了望京,得不到林家的支持了,林宝姝竟然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依然这么高傲,这就让沈音很恼火了。   实际上她很想发火,但是想起了二爷的叮嘱,她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妹妹还是这么说不起笑话,那我言归正传。我得二爷垂青,已有姨娘之实,只等着跟郭蓉一起操办,就有了姨娘之名。虽说只是姨娘,但是与我这个小官庶女,已经足够了,二爷还给了我两间繁华铺子,吃穿用度都是正经主子了。”沈音先把自己得到的好处说了,当然这些小恩小惠,林宝姝根本没放在眼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把她的高冷人设维持到最后。   “二爷要我来劝一句妹妹,如果妹妹顺了他的意,他就让蓉妹妹做小,让你做正头娘子,到时候我们仨合力把二爷哄住,围得跟铁桶似的,其他女人再也沾不得他的身,我们就——”   沈音的脸色也愣了下来,她过了几天好日子之后,就有些飘起来了,周围入眼的都是吹捧她的,哪里还有这种冷遇。   不过说到后面,又难免语气激动,似乎已经看到她所描绘的那个美好场景一般。   实际上是她做的梦太美了,林宝姝毁容了,又是丞相之女,还这么高冷,二爷必定不喜欢这种女人。   至于郭蓉一开始尝个鲜,还能受宠些,但是这女人是个蠢的,必定没她有手段。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她沈音能与二爷长久,毕竟她又聪明又会伏低做小,还能豁的出去,于床笫之欢,她姨娘可是教了不少,对付二爷这种男人,最是手到擒来了。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宝姝就已经抄起手边的茶盏,猛地泼了过去,顿时沈音就被茶水泼了一脸,还有两片茶叶冲进了她大放厥词的嘴里。   “啊!”她先是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不停地呸,将嘴里的茶叶给吐出来。   “你敢用茶水泼我!林宝姝,你还真以为这里是望京呢?你们林家在这儿可是毫无根基,一切都由王府里的主子们说了算,就算你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王府也最多上报你是红颜命薄,不幸逝世,朝廷根本不会追究的。你还以为你能猖狂到几时?二爷要的人,就没有吃不到嘴里的!”沈音立刻站起身,快走了几步似乎想要动手教训她。   林宝姝则皱紧了眉头,还不等沈音抬起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听到动静的时候,青荷第一个就跑了进来,准备随时保护自家姑娘。   “青荷,音姨娘被鬼魅缠身,神志不清,开始胡说八道,快抽她几巴掌让她彻底清醒。”林宝姝立刻下了命令。   “林宝姝,你敢——”   沈音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破了音,因为脸上直接迎来了一巴掌,响亮的声音足以让她头晕目眩。   “啪啪啪——”青荷原本就是习武的,抽人巴掌的动作干净利落,而且还是连环抽。   她这下了力气,沈音岂是她的对手,当场就眼泪鼻涕一大把全都流下来了,甚至想用力哭喊,都因为不停地被抽打,而语不成句,要多凄惨就多凄惨。   沈音带来的两个丫鬟完全被震住了,主要是青荷实在太猛了,这一连串巴掌抽过去,估计少说有十个,直到青荷停手,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足见她的动作有多迅猛。   “主子,你、你怎么敢我们二爷的人?”   两个丫鬟立刻扑上去,沈音直接被抽得懵了,青荷松开她的衣领之后,她就体力不支直接躺倒在地了,无比狼狈。   “我可不敢打你们二爷的人,但是方才我们姑娘也说了,音姨娘是被恶鬼上身了啊。我打的是恶鬼,根本不是你们主子。”青荷振振有词。   两个丫鬟上前去搀扶起她,沈音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当然此刻再叫她放狠话,她也不敢了,连忙调头就跑,生怕再晚上几步,又得被捶。   林宝姝这里,在她的眼中已经成了龙潭虎穴,以后都是禁忌之地,轻易再不会踏足了。   看着她夹紧尾巴狼狈而逃的模样,林宝姝主仆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奴婢一看她就没安什么好心,还让人拖住我们,要跟姑娘单独说话,而且她还跟陆二爷有牵扯,那狗嘴里肯定是吐不出象牙来的。”青叶啐了一口,她虽然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姑娘都让青荷把人打得那么严重了,想必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当晚王爷是宿在王妃的院子里,一直没见到王爷的侧妃,则像是人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甚至她还让人把陆忠叫过来抱怨了一通。   “都怪你,成天只晓得玩女人,没有什么正事儿。你看看王妃和那个小杂种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小杂种摘了我院子里的花,哄王妃开心。王妃竟然也没把王爷撵出来,反而留了他在院子里住下了,分明就是要吹枕边风,让王爷知晓这事儿之后,也不至于怪他。瞧瞧这母子俩双剑合璧,完全把王爷拢得滴水不漏,谁都插不进去……”   侧妃边说边开始啃指甲,这是她的坏习惯,过度紧张之后,就开始咬。   不过因为她的指甲上全部都用凤仙花汁染了色,因此啃了一点就尝到了苦涩的味道,立刻撒开嘴,但是焦虑的情绪却更甚。   陆忠眼下青黑一片,他刚从沈音院子里出来,对于新人他总是有几分耐心的。   不过今晚却没吃到嘴,因为沈音被打得很严重,完全像个猪头一样,要不是她撒娇的声音还是那么软,他都险些没认出来。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等那个小杂种上了位,还有你我母子的活路吗?”侧妃不满的尖叫起来。   已经开始打哈欠的陆忠,似乎被她喊的不耐烦了,伸出手来掏了掏耳朵,道:“既然娘这么不放心,那我便去刺一刺他们,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陆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哪怕身后是侧妃让他回来的喊声,他也纯当没听见。   ***   林宝姝的屋子里,宴宴自然是准时来报到,她刚讲完两个短故事,嗓子都已经有些哑了,外加最近昼伏夜出的,导致她精神不济,此刻困意袭来,根本抵挡不住。   她合上书,打了个哈欠:“好了,你该走了,我要是不睡觉就会生病。”   “我不走,我陪你睡,看你睡了才行。”他说完作势就要往她床上爬,这爬床的动作还异常熟练,像是进行过无数次一般。   林宝姝立刻将手抬起来阻挡住,头疼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厮不好打发。   “打地铺吧。”最后没法子,她只能退让一步,总不能真让他爬床。   宴宴最近被她教育的,已经有点知礼了,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他要是硬要按着自己的意愿来,必定会惹得他的姝宝不高兴,那就看不到她的笑脸,也不能听她讲故事了。   总之在她身边大半个月,她充分的教会了他,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宴宴见她松口,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只不过他的笑容还没仔细看清楚,忽然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林宝姝的嘴巴也被他堵住了。   一道热气喷洒在耳边,是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的警告:“有人。”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两个人离得极近,林宝姝没敢动弹,在这种忽然紧张下来的环境里,不由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外面似乎没什么声音,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只除了偶尔的风声。   她等了片刻,依然不见动静,不由得有些急躁。   男人在夜晚的时候,体温偏高,此刻她又是这么被他直接抱在怀里,好似一个火力旺盛的小火炉一样,烧得她面红耳赤,而且两人贴得这般近,也让她充分的了解到此刻的宴宴,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哪怕他平时的一言一行都是稚子心肠,写出来的字也宛若孩童,可这具身体却实打实的属于成年人。   林宝姝从羞逐渐转变为恼怒,怀疑是他在戏耍自己,毕竟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仍然不见有什么人来,这分明是骗她。   况且每次宴宴过来,外面都有影卫守护,若是真的有一些宵小之辈,恐怕也逃不过影卫们的围攻,怎么可能还摸到她的院子里来,这就是他的套路,想要跟她亲密接触的套路。   她忍不住要挣扎,宴宴抱的更紧了些,但因为来人也是习武之辈,像林宝姝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自然是听不到的,来人已经离的很近了,他无法再出声提醒,免得打草惊蛇,只能用身体压制住她的反抗。   好在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有个细细的竹管透过窗户捅了进来,一阵迷烟传了过来。   林宝姝眼睁睁地看到这番行动,立刻就不再挣扎了,相反还软到在他的怀里,或许是因为害怕,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似乎这样能让她安心一些。   平时有青荷在身边的林宝姝,其实是不怎么怕的,毕竟青荷的武艺很不错,对付后宅这些妇人绰绰有余,手刃三五个婆子更是不在话下。   可自从宴宴冒出来之后,青荷的武艺在她这里就打了个折扣,如今这宵小之辈都能瞒天过海,避开外面守护的影卫偷偷行事,只怕武艺要更强,所以她难免生了几分胆怯的心思。   两人贴得极近,怀中人情绪的变化,宴宴第一个就察觉到了,他立刻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递了个药丸在她的嘴边,林宝姝也含进了口中,一股清凉的口感立刻弥漫了整个口腔。   那迷烟送进来,她却依然神志清醒,毫无昏迷的状况,显然是这药丸起了作用,她心头稍定。   待外头那人以为迷烟的功效差不多了,立刻摸了进来,外屋的两个丫头自然是睡了,他内心一喜。缓步走进来的时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直接就往床上摸过来,他的美人很快就要到手了。   他记得林家这姑娘皮肤光滑,犹如羊奶一般,虽说脸毁了,可现在黑灯瞎火的,都是一个样儿,只要那身皮囊够美味就足够了。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锦被,手腕就忽然被一股蛮力握住了,还不容他挣扎,就感到那人猛地一扭,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他立刻跪倒在地,手被扭在后面了。   陆忠心里一慌,不知道她的屋子里何时有这样的高手,他根本就不是人的对手,为了避免自己被这么杀了,立刻开口亮出自己的身份。   “林姑娘,手下留情,我是陆忠。我不是有意夜闯闺房,纯粹是走错——”   因为是偷偷摸摸进来,他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别人发现,王爷回来了,他还真的不敢这么造次,否则他那虎爹必定要打断他一条腿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手上的力道一轻,他刚想跑,后背却被人猛地踹了一脚,紧接着他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摔,直接趴到了。   这还不算完,他被摔蒙了,模模糊糊的状态中,感觉有人绕到前面来,紧接着只听“卡啦”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一股剧痛袭来,他的下巴就脱臼了。   这回彻底陷入了寂静之中,他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灯重新被点亮,林宝姝的视线恢复了,首先就看到趴在地上极其狼狈的陆忠,他因为下巴被弄得脱臼了,话也说不出,直接开始流口水了。   看到这一坨烂肉一般的人躺在她里屋的地上,林宝姝说不清自己是愤怒居多,还是忧愁更多。   陆景宴还真的是乌鸦嘴,要不是她知道这兄弟俩感情极其不好,宴宴成天喊他陆奸人,也能窥探一二,否则她都要怀疑这陆忠是陆景宴故意派来恶心她的,要她心甘情愿答应他之前的提议,否则怎么就这么巧,白日刚说过,晚上就看到了这衰人。   不过屋内三人,情绪波动最大的不是她,而是陆忠。   他的下巴被卸了,但是视力并不受影响,因此看到陆景宴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完全不需要轮椅,一改白日苍白病弱的状态,相反武艺卓绝,一脚就把他撂倒了,这种反差和恐惧感,足以让他呆在当场。   “果然,怂蛋说得对,陆奸人要来偷袭你。我必须得保护好你。姝宝,你说我厉不厉害?是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男人?”   他先是冲着陆忠啐了一口,紧接着立刻跑到林宝姝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是一副求夸奖的状态。   林宝姝轻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他看见了你的脸怎么办?”   宴宴反手也摸了摸她刚摸过的地方,一脸满足的笑了,听到她问立刻转过头凶狠的瞪着陆忠:“那就挖掉他的眼睛。”   “可是他还会有嘴告诉别人。”   “割掉他的舌头。”   “他的手会写字。”   “砍掉他的手。”   林宝姝没提出一点异议,他就给出解决方案,果然是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不过这次林宝姝却心底有点爽。   “怂蛋是怎么说的?”她问了一句。   宴宴撇了撇嘴,显然对于林宝姝主动提起陆景宴表示不满,不过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说交给他处置,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要配合他。陆奸人干惯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肯定会留后手,如果真的把他一下子给弄死,在老色鬼那里不大好交代。不过怂蛋说了,保证让你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帮你把他给阉了。”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眉眼弯弯,又露出那种兴致盎然的表情了,显然为了能把怂蛋给阉了,而兴奋的搓手手。   林宝姝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每天都憋着坏要让自己断子绝孙,也绝对算一大奇景了。   “好,带着他去吧,不要弄脏了我的地儿。”   宴宴刚把他的两条腿拖着,准备往外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立刻把他给扔在了地上,追悔莫及的蹭过来:“我让影二把他拖走吧,这还没到天亮呢,说好了我在这里打地铺的。”   他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他的打地铺行为,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奖励一般。   林宝姝反应过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影二还醒着吗?”   “当然,他是要负责我的安全的,就算他睡死了,也还有好几个影卫啊。”他拍拍胸脯,张嘴就想喊人。   结果就听林宝姝语气幽冷的道:“哦?既然那么多影卫守护在外面,还是那么的武艺高强,又为何陆忠能进来?”   原本正欢快扑向她的宴宴,听到她这问话,似乎才想起什么一般,立刻僵住了,冲她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又退了回去,非常自觉地把陆忠扛起来往外走。   “外面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走了啊。”   他几乎是一路带小跑的撤退了,最后陆忠的后脑勺都磕在了门槛上,他也没停下。   看着他这撒腿就跑的架势,林宝姝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陆忠摸过来,却被外面的影卫给阻拦了,林宝姝没有亲眼瞧见,心里的那种恐惧感肯定会减小,也不会考虑他之前的提议,所以陆景宴必定是叮嘱过影卫,放陆忠进来,反正宴宴可以解决,既让她瞧见了这个急色鬼是如何的难缠,也让宴宴能英雄救美一次,还真是一举两得。   当然这事儿不能深想,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陆忠没有过来,陆景宴会不会设计让他过来,就为了让她屈服。   以世子爷那种冷心冷肺的性子,必定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多想也无益。   一夜安眠,陆忠不见了这事儿,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闹开。   王爷陪着王妃用完早膳之后,王妃就不耐烦伺候他了,把他撵走了。   原本王爷还想表现一下,不要前脚从王妃那里出去,后脚就往侧妃的院子里去,要是被王妃知道了,肯定又要在心底骂他,所以他还想磨蹭个半日再过去。   不过他刚出了院门,侧妃派的丫鬟就已经守在那里,把他给堵住了,又说侧妃病了,思念成疾,又说最近都瘦了。   那王爷一听还是赶了过去,结果就听她哭哭啼啼大半晌,当然王爷只以哄为主,待要他做主的时候,他就敷衍过去,侧妃告状的两件事情都是与王妃有关,王妃刚给他好脸色,他是不可能去触霉头的。   “王爷,妾身真的被欺负了,您看我都瘦了。”侧妃咬了咬牙,却不敢发火,只能以撒娇的语气来表达不满。   王爷挥了挥手,一副心疼的模样:“我瞧瞧是瘦了,你几个老婆子的尸首的确吓到你了,可是死者为大,她们都已经死了,你也不能对她们的尸首做什么。你若是实在不解气,就把她们的家人拉出来打几板子消消气。”   王妃听他说这个,更加气得火冒三丈,那几个老婆子都是她的人,那家人也全是替她办事儿的,打来打去还是打她自己的人,那不更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那我的花怎么办?”   “偷花的贼你捉住了吗?”王爷反问。   “不用捉,那些花就在王妃的屋子里摆着呢,昨日王爷您也该瞧见了,绿牡丹整个北齐,也就只有我这儿的两盆开了,其余哪来的。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那不行,你得抓到贼。王妃那儿的花是景宴送的,景宴一向身子不好,他能到你院子里来偷花?”王爷摇头,分明就是没得商量的架势。   几句话把侧妃堵得更加不高兴了,这世子爷也不可能亲自来偷花啊,肯定是他身边武艺高强的侍卫过来啊,抓不到很正常。   况且罪证就在王妃那里摆的好好的,王爷竟然说不算,这分明就是不公平,可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王爷就要翻脸了。   “忠儿呢?”王爷也知道气氛要不好了,把话题主动岔到别处去了。   侧妃的眸光一闪,似乎才想起正事儿来,立刻轻咳了一声,将火气压下。   “派人去各处问问,他也不知道又去哪儿耍了,成天就喜欢美人。靠着一张脸和身上的功勋,就把小姑娘们迷得团团转,也不知道有多少贴心的姐姐妹妹。”侧妃挥挥手,立刻身旁的大丫鬟就出去询问了。   王爷倒是多看了她一眼,陆忠身上有急色的毛病,这在王府里不是什么秘密,相反只要来王府里待上一两个月,都是有所耳闻,甚至亲眼所见那种。   不过侧妃在他的面前,一向都替自己儿子打掩护,只字不提好色之事,全是在替他年纪轻轻,就能帮助王爷操练兵将的事情,让王爷听了一耳朵儿子的好话。   这还是她头一回带着抱怨的语气,甚至有些抹黑的状态,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王爷没吭声,端看他这侧妃又要闹什么。   结果丫鬟很快就过来回禀了:“二爷不在他的院子里,说是昨儿晚上出门了。”   “对,瞧我这记性,你去林姑娘那里问问,他说林姑娘约他见面,有话要说。”侧妃拍了拍脑门,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实际上手中的帕子却是抓得紧紧的,倒是有些紧张。   “林姑娘?林知善的嫡孙女?”王爷眉头一皱,他昨日才刚见过那位林姑娘。   “正是,之前宫里送来的十位秀女之一。”   “她找忠儿作甚?我听王妃说挑人的时候,忠儿是挑中了一位郭姑娘当正妻吧。那位郭姑娘的爹是正三品。”   侧妃的眸光闪了闪,王爷的语气其实已经有些不好了,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他他是挑中了郭家的,不过也没说是正妻,他年纪必定还小,定个正经妾也是可以的。是林姑娘主动请他过去的,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我还让忠儿别去,毕竟男女授受不清的,不过林姑娘似乎有急事,一定要请他过去,这都一夜未回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   “胡闹!”她的话音刚落,王爷就已经吼出了声,猛地拍了一下桌面。   侧妃顿时就被吓到了,呐呐不敢言,脸色也有些发白。   “那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他要是真敢对林姑娘做出什么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我不会让他左右逢源,称心如意的,三品大员的嫡女给他做妾,比他爹还厉害呢。他想做什么?”   王妃只不过是一次试探,王爷就已经猜到了他们母子俩的真实想法,毕竟这混账东西是他亲儿子,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心底藏着什么龌龊心思,他是一清二楚。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都是他这个老子玩儿剩下的。   但是他再怎么混账,于女色方面再如何拎不清,也从未找个高官的嫡女当侧妃,就现在的侧妃也不过是个小官之女。   王妃是他死乞白赖弄回王府的,他知道自己有好色的毛病,但从来干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侧妃再好听也是个玩意儿罢了,永远别想爬到王妃头上来。   但若是陆忠以这种手段,逼得林家女成为他的正妻,那原本挑好的郭蓉,就要放弃了,不过以陆忠那种好色的状态,也不知道有没有提前偷吃,若是两位姑娘都因为他而失了贞洁,恐怕也只能都嫁给他了。   “王爷。”侧妃完全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那郭家女,他可收用了?”王爷阴沉着脸,冷声问出了一句。   “没有,他收用了另外一个姓沈的小官之女。“侧妃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你应该庆幸他还没收用,负责待会儿等着你的就是一碗毒药了。”王爷阴冷的丢下一句话,就直接冲了出去。   林宝姝正在用膳,有人来询问是否看到陆二爷,她自然是回答没有。   来问话的是个嬷嬷,那嬷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几眼,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才告辞离开。   倒是青叶问了一句:“好端端的,那位二爷又是闹了什么幺蛾子吗?这是谁派来问您的,他一个外男的行踪,怎么来问您啊,冒冒失失的。”   “这嬷嬷不是大张旗鼓来的,应该不是侧妃,青叶你出去打听打听。”   青叶虽说胆子小了点,但是胜在性子活泼,在王府里能说的上话的丫鬟还不少,打听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虽说她不如青荷镇定,但绝对也是有用处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拍了青荷这样冷脸的出去,只怕人家不仅不愿意跟她交好,甚至还会害怕她。   “奴婢打听清楚了,方才来的是王府里的老嬷嬷了,掌管着府上针线的,手下还有不少绣娘呢。虽说是每次要到王妃那里汇报事情,但是更像王爷的人。”   方才来的老嬷嬷明显在下人堆里,又不是什么秘密。   “听说王爷刚从侧妃院子里出来,还发了一通火,侧妃被禁足了,暂时无法出来。”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看样子这位王爷也不全全是个昏庸无能的老色鬼,说起来也是,若王爷真的一无是处,那北齐王府也不可能经过几代发展之后,变成朝廷极其警惕的存在。   当然恐怕是陆忠的事情暴露了,反正她是打死不会认的。   果然不到半天时间,王府里所有人都开始寻找陆二爷了,因为这位好色的二爷,竟然无缘无故的失踪的,无论到哪里都找不到。   侧妃被禁足的时候,还在想幸好郭蓉之前矫情了一下,又被沈音横插一脚,所以就导致陆忠最近一直跟沈音厮混在一起,估摸着是准备腻了再去找郭蓉。   也正因为如此,王爷才会说,如果郭蓉也被睡了,那他就要侧妃死了。   王爷坚决无法容忍,陆忠一个人把娘家后台嘴硬的两个秀女同时收进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他要给惩罚,说来说去,侧妃虽然是贵妾,但也不过是个妾,一个玩意儿罢了。   她心有戚戚焉,庆幸自己还活着,可是等到晚上,来送饭的丫鬟被买通了,悄悄告诉她外面的消息时,她就再也承受不住了。   陆忠不见了。   彻底丢了的那种,王爷下令所有下人翻来覆去的找都没有,甚至出门去烟花酒巷都找过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更是翻过好几次,却一无所获,这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可能?忠儿分明去了林宝姝的院子,他说了要替我出口恶气的,怎么会消失不见?是不是王妃吧他给害了?”侧妃听到这话之后,一把抓住了小丫鬟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小丫鬟吓得连连后退,但是侧妃情绪极其激动,力气却极大,根本不允许她逃脱。   “王爷,我要见王爷,绝对是有人要害我的忠儿!”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但是任由她把喉咙喊破了,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给王爷送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发红包啊啊,我大姨妈来了啊啊,肚子不太舒服,明天更新时间不定,么么哒~ 第23章 望京来人   陆忠彻底消失不见了,王爷让人搜了都没找到一丝踪迹,但是他可以确定陆忠绝对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他没有让影卫跟,要所有人都不要追着他,所以王爷心中有几分猜测。   陆二爷乃是急色鬼投胎,平时他要去调-戏哪个小娘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几乎王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这回把明面上私底下的侍卫全都甩开,不允许他们跟,无非就是这次他要去调戏的小娘子,不是他能碰的。   王爷也就更加往林宝姝身上猜了,侧妃应该没撒谎,十有□□是为了偷摸去林姑娘的房间,只不过究竟是已经进去了发生了意外,还是在半路上就不见了踪影,这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因为陆忠没有让这些侍卫跟到最后,半道上就遣散了侍卫,这也让王爷不好确认。   等他找王妃,想让她去私下探听一下林宝姝是否知道这个情况时,王妃却比他先开口,而且还丢给他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王爷,宝姝要进景宴的院子了。”   王爷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道:“当世子妃?”   “不是,暂时先相处一下,林家那边也在想法子,若是两人能成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行,林家女估计还得回望京。”   “这是何意?送到北齐的秀女,还从未有能回去的。”   “林家女不一样,我只是提前跟王爷透个底,府上总有人不安分,前几日陆忠就已经要了两个秀女,这正妻还没过门,若不是还有人拦着,估计那剩下的秀女,就都被他收用了。难保他不会打宝姝的主意。”王妃提起陆忠的时候,眉头紧皱,似乎那是一块脏东西一般,连提到他的名字,都觉得难受。   王爷脸色一变:“王妃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忠儿不见了,侧妃说他是去找林姑娘了,难道他真的在林姑娘那里失踪了?”   王妃摇了摇头:“陆忠是你的儿子,他有几分本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宝姝身边那个叫青荷的丫头,有几分功夫,但肯定是比不过陆忠的,况且他要真的半夜摸过去,以他熟练的程度,必定已经得手了,哪来还会失踪。既然不见了,那应该就是没到宝姝的屋子里,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王爷听了之后,顿觉有理,但他对这件事情仍然有疑虑,因此还会继续探查。   “一切王妃决定就好。”   ***   “世子爷,王爷还在找,并且昨日找了影八询问,估摸着这几日会陆陆续续都问一遍。”影一轻声汇报了一句。   陆景宴挑了挑眉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陆忠在王府里失踪了,能办到这事儿的人并不多。   毕竟陆忠那个废物虽然好色,但是自由练武,还经常和上过战场的兵士训练,不是别人能轻易镇压的,可却这么失踪了,首先王爷要怀疑的就是府里的影卫。   王妃的院子也有影卫守护,可他们都效忠于王爷,所以如果真的做了这事儿,必定会头一个汇报给王妃,府中在这一块唯一的不可控性,应该就是世子爷这里了。   “无事,我也没准备要那奸人的命,先让兄弟们撑一个月再说。况且王爷很快就要忙起来了,也就顾不上他了。”他挥挥手,毫不在意。   陆景宴身边的影卫,其实都是王爷给的,但是随着他的年纪增长,这些影卫要么被他收用了,要么被他撤换掉,毕竟都已经跟着他在望京待了那么久,从里到外都换成他自己的人,才足够安心,否则他也活不到今日了。   他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望京要派人来北齐,并且派的还是去年的状元爷,年纪轻轻就在大理寺任职。   林宝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搬进了陆景宴的后院里,正如世子爷承诺的那般,他从来不曾逾矩,当然这也更方便了宴宴,不用再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她却变得无比繁忙起来,晚上要给宴宴讲故事,白天则会被陆景宴招过去,陪着他下棋。   她发现这位世子爷是真的无所事事,竟然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可以浪费,每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琴棋书画,看起来生活还挺丰富的,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正经事儿,全是消遣的东西。   当然林宝姝跟世子爷之间,也变得熟识起来,不再是一见面互怼,又或者敌对的状态。   相反因为林宝姝了解他一切的生活习惯,反而逐渐摸索出了相处的规律,让一直很难搞的世子爷,在她面前也会变得平易近人。   最先察觉到这点的是陆景宴身边的小厮松柏,世子爷总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特别在他刚睡醒的时候,无论是午睡,还是清晨苏醒过来,任何一丁点的不满意地方,都会被无限的扩大,然后就被摆在了脸上,让周围伺候的人都察觉到他的坏脾气。   今天也不例外,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了,他梳洗过后就坐在轮椅上,满脸不高兴,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谁都不敢往前凑。   倒是林宝姝恰好过来了,让人拿棋盘过来,准备跟他下棋,结果瞧见陆景宴板着一张脸,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她刚来那会儿,还会因为他这副动不动阴阳怪气的状态而生气,后来摸准了他的脉之后,就看明白了,他这是有些起床气,但是又克制着自己的性格,所以才会造成这种不爱搭理人的状态。   其实那些下人对于世子爷这样的性格,还挺庆幸的,主子不高兴只是憋在心里,并没有对他们进行打骂,过会儿说不定就自己想清楚了。   “这又是怎么了?首先申明,太难找的地方我可看不见,犄角旮旯的肯定不行。”   她边说边抬头在四周看了看,很快就起身,将花瓶最漂亮的那面花纹转过来,直直地对着他。   陆景宴明显松了一口气,林宝姝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瞧瞧这厮的强迫症有多么严重,不过还不等她坐回来,就听见他道:“还有一处。”   林宝姝又仔细找了找,却依然毫无发现。   “找不到,我也不猜了,赶紧开始吧,下完我要回去了。”林宝姝摆摆手,在这方面陆景宴真的特别执拗又幼稚,甚至她都怀疑宴宴提前跟他切换了。   “桌上的糕点谁上的,我说了我不爱吃百合糕,怎么又把这个上来了?”   他喜欢吃芙蓉糕,不过两种糕点颜色有些接近,应该是哪个粗心的下人上错了,就导致世子爷纠结了半晌,却因为刚睡醒,不怎么愿意开口。   直到现在被林宝姝引着才说了出来,立刻就有小丫鬟上去将糕点撤换了过来,世子爷才总算不再板着脸了,而是露出几分轻松的神情。   林宝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位爷可真是逗。   当然据她所知,六年前的陆景宴,还是非常喜欢百合糕的,至于为什么现在口味变化这么大,应该是跟昭阳公主有关。   昭阳不太喜欢百合糕,她当时嫌弃这个香味太重了,吃在嘴里怪怪的,没想到现在世子爷倒是也跟她同一个毛病了。   两个人这一盘棋还没下完,王妃那边就已经派了人来,说是望京派人过来了。   “派了谁来?”   “去年的状元郎,尹国公之子尹燃尹大人。”传话的丫鬟很快就回了一句。   登时林宝姝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容,这还是个熟人。   陆景宴没吭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神情,当然她缓和的面容上,带着隐隐的雀跃,也没能瞒过他的双眼。   就见他将棋子放回棋盒里,脸上带出几分冷笑来:“这么高兴?这位尹公子跟你什么关系?”   林宝姝抬头,挑了挑眉:“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不过是尹公子在望京出名已久,猛然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所以有些高兴罢了,感觉离回家很近了。”   她也没瞒着他,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尹燃此次前来,恐怕是有要事,否则皇上不会派这样一个有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过来,而且还是朝廷命官,明显是身上肩负着比较重要的任务前来。   林宝姝去了王妃处请安的时候,尹燃已经和王爷去了前院,他肯定不会在后院久留的。   “我打听了一下,这位尹大人是要带一部分秀女走,听说好几位京官上奏折,因为自家姑娘去了北地当秀女,但是有部分秀女北齐并没有收用,反而当个闲人养在后院,他们思女心切,恳请皇上让北齐把这部分秀女放回去。等到以后选秀也这样,若是挑不中的还是放回望京。”   王妃让她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林宝姝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实际上秀女能否回望京,皇上根本就不在乎,毕竟往届选秀,死在后宫里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几乎都能铺出一条血路来。   况且之前并没有这种旧例,如果几个秀女就能安抚好北齐王,朝廷也不愿节外生枝。   本来如今朝廷就有些势弱,正是希望和平的时候,若是北齐利用这个当借口,发兵造反怎么办。   所以现在皇上派了尹燃前来,这其中必定是林丞相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就为了能让林宝姝混在其中回到望京来,再次拥有林家的势力保护。   “林丞相为了你也是殚精竭虑了,否则往届那些秀女留下,从来不曾有哪位大臣说是思女心切,今年却是一窝蜂都想起来了,也是可笑。”   王妃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每年望京送秀女进北地的时候,王妃总会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当然她当年不是秀女,是王爷厚颜无耻强抢的她,但是看到从故乡来的这些小姑娘的时候,她依然会忍不住多想。   “还请王妃助我一臂之力,我有必须要完成的夙愿!”林宝姝立刻俯身给她行了一礼,郑重地恳求道。   王妃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当年我写信求你姑姑多多照顾景宴,她明明前有朝臣骂她祸国妖姬,后有皇后和一众后宫女人虎视眈眈,却依然竭尽所能的保护了景宴,让他从一个孤立无援任人拿捏的质子,变成有尊严的北齐世子。这个天大的恩情,我一直没办法还,如今是时候了。”   王妃亲自将她搀扶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无比认真地许诺。   “况且你与景宴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日日陪他下棋而已,他应该干不出什么死皮赖脸的事儿来。”王妃边说边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显是让她安心。   林宝姝轻舒了一口气,像这种名单,王爷肯定不会管的,多半都是交给王妃,毕竟是后宅之事。   只要她把王妃说通了,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陆景宴那边,估摸着宴宴会比较难搞,可她已经打定了注意,先不告诉他,反正跑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她可管不着。   吃了这颗定心丸之后,林宝姝和王妃共用了午膳,等她往回走的时候,青荷却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   “奴婢之前遇到了尹大人身边的小厮,说了两句话。”   实际上那个小厮不小心撞到她,还冲她道了歉,等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青荷的掌心里就抓着这张字条。 第24章 出尔反尔   林宝姝展开一看,是约了她相见。   在定下的时辰内,她赶到了纸条上写的地方,这是后花园处的一个池塘边,因为靠近角落,外加此刻天气变冷,池子里的荷花都已经败了,成了一片惨景,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走动,的确是一个相约见面的好地方,并不怕被人发现。   尹燃已在等候,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倒是摆的一副好模样,见到林宝姝前来,彼此见了礼。   “许久不见,林姑娘,不知可否一切安好?”   尹燃性格偏冷静自持,更是望京里世家教养出来的贵公子典范,永远都不会失礼,同时又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很好,不知尹公子有何见教?”对于这样的人,林宝姝自然不会落下话柄。   说起来当初想给她说亲的人选中,这位尹公子可是排在头名,足见他最近几年在望京之中风头有多盛。   “是林丞相不放心你,特地要我转交一封信给你。”尹燃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   看着信封上祖父的亲笔,她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笑容,接过信之后,诚恳的向他道谢:“尹公子舟车劳顿,还要劳烦你给我送信,有劳了。”   “应该的。”尹燃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几分,声音变得更加轻柔起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实际上林丞相与林宝姝的书信一直都有的,根本无需尹燃多此一举,况且就算要尹燃带信,他也完全可以找个小丫鬟送上便可,无需亲自见面。   至于为何要弄得这么麻烦,两人心知肚明,这是借这封信,让他们有个私下见面的机会,也是带有几分相看的意思。   “此次回京的名单中,有林姑娘的名字,半月后就将返程,林姑娘早些收拾东西也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回到正题,这是在给她透底。   “好,多谢尹公子提点。”   毕竟这里是北齐王府,不是他们两家的后院,有诸多顾忌,只是略说了两句话,便各自分开了,并不敢久留。   两人分道扬镳,一左一右的离开了。   怀揣着祖父写的信,林宝姝的心里稍微有了底,等了这么久,祖父总算是要带她脱离苦海了。   北齐王府不比望京,对于她来说就是牢笼一样,处处都是束缚,无论办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   再加上有陆景宴这个神经病在,白天晚上还要应付两种性格,要不是她想着能回望京,这个念头在撑着她,估计她早就要跟他翻脸了,根本不爱伺候他。   说曹操曹操到,她心里面□□叨着他的名字,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男人坐在轮椅上,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宝姝硬着头皮走上前,他在这里堵着她,证明她方才见尹燃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她丝毫不意外,毕竟这个男人的影卫可是多到数不胜数,连王爷都被他的实力蒙在鼓里,至今都没从他的嘴里撬出陆忠的下落,说不定还没怀疑到他头上呢。   “世子爷这是在等我?”   “当然,一听说尹大人约见你,我就赶紧来守着了,生怕你把持不住,给我戴顶绿帽子。”陆景宴没有隐瞒,相反脸上还带着几分调笑的表情。   林宝姝听到他这么说,立刻丢了个白眼过去,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简直可笑极了。   “世子爷说笑了,我还不是你的人,据我所知,这次尹大人来就是要带我们这些没被收用的秀女回京。至于我跟尹公子那也不熟,更不可能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这点您大可放心。”她的语气有些硬邦邦的,明显是有些生气,毕竟他方才那两句话,着实有些侮辱她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话刺激到他了,男人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阴测测的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看起来比她还不高兴。   林宝姝被他这副样子,弄得直皱眉头,有些不耐地道:“世子爷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便告退了。”   她说的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好似把他当主子一样,但是其中的语气,已经像是要把烫手山芋甩了一样迫不及待。   说完这番话,她转身就想走,却被陆景宴给叫住了。   “你想离开北齐?”   林宝姝一听他这番问话,心里就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立刻转身道:“当然,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我只是进你的后院躲避而已,等我祖父想出法子来,就放我回望京的。”   她听见他这句问话,只觉得他要反悔的架势,同时心底也在懊恼,如果尹燃提前些日子来,她也不会答应陆景宴说进他的后院了,反而撑一撑,等尹燃来了,就直接可以走了,哪里还需要这般横生枝节。   陆景宴看她这般警惕的架势,嘴角不由得勾起,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来:“如果我要反悔呢?”   林宝姝的眼皮直跳,果然她那不祥的预感应验了,让她一阵阵头皮发麻。   “反悔?那我真是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了,强留我在府上有何用。你如果是在顾忌宴宴的话,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算看明白了,分明是他被你牵着鼻子走,除了偶尔发疯之外,他基本上都是受制于你。况且你与他相处多年,早就拿捏住了他的脾性,我才不信你说为了他才留下我的鬼话,所以世子爷也不用拿宴宴来搪塞我。”   她明显是真恼了,直接冷声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并且堵住了他找借口的可能性。   陆景宴的眉头高高挑起,显然对于她这种反应感到不满,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我记得第一天看见你那张脸的时候就说过,你不该长这张脸。既然我能反悔让你进后院,那自然也会反悔让你回京,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以为姝宝已经习惯了。”   他故意用了宴宴喊她的称呼,“姝宝”两个字像是含在嘴里一样,情意绵绵,黏黏糊糊的,让林宝姝的脸色都气绿了。   “你是要出尔反尔?陆景宴,你算不算男人啊?”   “出尔反尔怎么了,我的座右铭是只要对我有利的,甭管他出尔反尔还是江湖道义,都是可以利用的。”男人脸色一板,看起来倒是十分严肃。   林宝姝冷笑一声:“那我也是不明白,你为何留我下来。”   “就你这张脸,我光看着也高兴,你管我留你做什么。”   陆景宴连这种欠抽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当场吧她气得更是面色发白,她张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冲到他面前,猛地冲他啐了一口。   陆景宴都惊到了,这女人竟然真的冲着他的脸吐了口水,而且还是真吐,丝毫没有保留的意思。   “林宝姝,你脏不脏啊?”他立刻用手帕擦了一把脸,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她口水的味道。   “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你有本事就真的把我留下来。”林宝姝放下这句话,就气鼓鼓地走了。   陆景宴挥手,立刻让人带他回去洗脸,一连洗了两次,似乎才觉得那种被喷口水的感觉减少了些,心里才舒坦了几分。   她一直气到晚上,哪怕陆景宴找她过去,她也没搭理,就在自己房间睡下了,结果半夜宴宴又摸黑过来了。   “姝宝,你生气了吗?”他也乖觉,一来就是低声下气的,明显是得了陆景宴的口信,知道她发火了。   “别叫我姝宝。”   “没事,我跟怂蛋说过了,他以后不叫你姝宝了,这是属于我的专属昵称。还有不要离开北齐王府嘛,我会对你好的,你要是走了,那我就得好久都见不到你了啊。”宴宴依然在哄她。   林宝姝沉默饿了片刻,才问道:“陆景宴真的不让我走?”   “不让。”   “我如果硬要走呢?”   “他说他有办法不让你走,就算他没办法,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宴宴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最后还非常强硬的抱住了她。   感受到他这炙热的怀抱,林宝姝的眉头又紧紧皱起了,她之前那些功夫又是白费了。   “宴宴,我说过,不经过我的同意不可以抱我,这对我的名声很不好。”她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可是你都要走了,我得抱个本啊,不然以后没得抱了。”   “你不是说我走不了嘛。在你和陆景宴的日夜看守之下,我怎么可能走得了?”   “那也不行,谁让你生出了要走的心思,我得抱一抱,安抚一下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他这还喘上了,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更是把林宝姝气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因为有宴宴在,林宝姝基本上确定了,陆景宴那厮是当真厚着脸皮,使下三滥手段也要把她留下来了,当下就心底盘算开了。   如果陆景宴不同意,她还真的走不了。   果然尹燃那边很快就让小丫鬟传来了口信,王府给的可以带走的名单里,并没有林宝姝,尹燃还特地问了,但是世子爷给的回复很任性,她是王府的人,就是不可以带走。   林宝姝都快抓头发了,陆景宴不要脸起来还真的天下无敌,无所顾忌。   她去了王妃那里,卓雅也表示很惊讶。   “景宴那孩子态度很坚决,不让你走,硬是说要你留下,此事恐怕得从长计议。”   林宝姝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王妃也是难办,毕竟在儿子和她之间,任谁都会选择养大的儿子,不过那是她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亮出来,的确跟陆景宴没什么可比性,不过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自从陆景宴跟她摊牌之后,对她的把控就更加严格了,似乎怕她跑了一样。   同样林宝姝也的确不安分,三天两头在给尹燃送信,或者是收买王府里的下人,当然这些都没有得逞,因为所有的苗头都被陆景宴扼杀在摇篮里,他管控的真的非常严格。   在陆景宴又一次把林宝姝的计划给破坏掉的时候,影一都忍不住问出了口:“世子爷,是否需要在林姑娘那边加派人手看着,她的两个丫鬟小动作也很多,就怕她钻到空子。”   陆景宴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伸手挥了挥,脸上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表情:“如今尹燃离京的日子将近,她已经慌了手脚,只要我不松口,哪怕母妃有心帮她,也不可能做出彻底拆台的事情来,所以她根本就求助无门。”   “但是她又太骄傲了,毕竟林家养出来的嫡女,手段和脑子都是一等一的,坚决不会罢休,我按住她这次,也还有下次,为了磋磨她的性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任由她折腾,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我都能接招,不让她的计划得逞。就好似猫咪抓到了老鼠,不是第一时间吃掉它,而是慢慢折磨它,直到最后狡猾的老鼠,连逃跑的心思都生不出了。”   陆景宴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盛,很明显他已经把林宝姝玩弄于鼓掌中。   看着世子爷脸上这阴森森的笑容,影一实在没忍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是真觉得主子实在太阴险了,好多事情做出来都是混账东西。   想想林姑娘那样娇软的姑娘,世子爷为了打磨她,让她彻底服从他,竟然用这种手段。   “不过最近还是看的严一点,越到最后越容易出幺蛾子。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办法来脱身。”   世子爷的院子里果然如临大敌,各处戒严,对林宝姝的看管也若有似无的增多起来。, 第25章 身份暴露   不过最终直到尹燃要带队走了,林宝姝也没想到好法子出来,她依然被他困在王府的后院之中。   当然林宝姝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两个人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的状态了,见到了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不爱搭理。   陆景宴也没有哄她的心思,反正他把她留下来,也不过是看中了她这张脸,只要不毁容,无论她生不生气,他都不担忧,只有傻狗才会费尽心思搜罗好东西讨他欢心。   林宝姝主仆几人关起门来说话,青叶急得嘴巴上都起了水泡,整个人惊慌不已,这些日子迟钝如她,都感到被监视了,犹如牢中困兽一般不得安宁。   “姑娘,咱可怎么办啊,要是就这么出不去了,那不是永远都得在北齐王府守活寡了。您这大好年华,才不要待在这儿虚度光阴呢。老爷在望京里肯定已经给您定好了人选,只等人回去下聘就可以去做青年才俊的夫人了。”青叶撅了噘嘴吧。   就凭着林家这么高的门第,都不可能低嫁了,所以她才不愿自家姑娘被困在北齐王府里,反正瞧着世子爷那样儿,也不像是爽快的人,就这么把姑娘吊在这里,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当然就算陆景宴真的要和林宝姝在一起,青叶也会非常不满意的,毕竟谁让陆景宴是个残废呢,成天坐在轮椅上,见到别人三分笑,看起来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但是青叶跟着林宝姝伺候,对这位世子爷更加熟悉些,已经见过好几次他直接甩脸色的场景了,而且说话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根本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我心里有数。”林宝姝挥了挥手,让她稍安勿躁,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淡定,但是实际上心里也有些焦虑。   “看样子我要去王妃那里一趟了。”   “可是姑娘您之前也求过王妃,但是她明显是要站在世子爷那头的,依奴婢看,虽说他们不是亲生母子,但胜似亲生,世子爷经常陪她用膳,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是装不出来的。”   青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是非常敏感的,毕竟她自己对于相处之道就非常有心得。   “这回不一样,把我准备的东西带上。青荷你去找,我记得离开望京的时候,是让你收起来的。”   林宝姝这么说之后,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因为林宝姝之前就说过,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带了个最宝贝的东西,哪怕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都能保她活命的东西。   虽然两个丫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也都被叮嘱过,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东西,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如今林宝姝既然提起来了,那证明就是最需要用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了。   她怀里揣着东西,一路往王妃的院子里去,心里略微有些忐忑。   青荷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虽然不知道主子所谓的保命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她也能依稀猜出一二,只怕是与前贵妃脱不了关系。   “王妃,宝姝姑娘来了。”外头有丫鬟通传。   王妃听到之后,手上刺绣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似乎滑过几分难为的神情来,她知道林宝姝是为何而来,但是她又不能应承下来,这孩子还特别懂事,每次也只是说说话,并不主动提,只不过卓雅也不是蠢人,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和愁眉不展的表情,完全心里难安。   明明她都答应了林宝姝,要好好看顾她,甚至让她离京,结果世子爷偏偏不放。   卓雅也跟陆景宴聊过几次,让他还是放林宝姝自由吧,偏偏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是不松口,当卓雅要他给个理由出来,让她也好跟林宝姝交代,可是陆景宴竟然说没有理由,就是想要她留下。   导致卓雅气得已经几日不搭理陆景宴了,哪怕他送东西来赔罪,她都没收,此刻也正遭受内心难安的折磨。   “王妃,要不奴婢帮您回了吧,就说您在休息。宝姝姑娘一向识得大体,肯定会回去的。”一旁的雨落见她如此难受,不由得出声说了一句。   卓雅摆摆手:“不行,明知道她识得大体,就要欺负她了吗?没这个道理,她越是这么招人疼,我越要对她好,否则跟景宴干的混账事儿有什么区别,把她请进来吧。”   林宝姝被迎进来的时候,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底庆幸。   幸好王妃还是好说话的,并且这些天的挣扎,林宝姝都看在眼里,对于王妃会答应她的请求,林宝姝更多了几分信念,毕竟王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林宝姝进来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聊家常,而是面色严肃,直接请王妃进入里屋说话,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王妃根本没怀疑,直接将伺候的人都挥退了,同样青荷也退了下去,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二人相对而坐。   “六年前,贵妃娘娘曾给我一封临终的信笺,是写给您的,让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否则就不需要让您担忧了。我原本不想打搅到王妃的生活,只不过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得回望京,请您过目。”   她边说边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信纸已经泛黄了,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展开之后,便是极其娟秀又熟悉的字体,   “轻舟居士安好,一别经年,竟是不知从何说起。但我恐时日不多,这些话不说,带进棺材里也憋的难受。你我分别时,不过豆蔻年华。你说你要当已过万重山的轻舟,要我等你回来,再看你的变化。只是最终你没能再回到故土,而我也出嫁了。   原本我替你担忧,毕竟你远离望京,而且在北齐也人生地不熟,还没有娘家撑腰,必定过得很不容易。多方打探之后,还曾骂过北齐王爷,他后院里人那么多,怎么配得上你。   而我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宋家,禹城与我琴瑟和鸣,他虽是武将,但却很疼人,让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我曾以为就这样过一生,为他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可惜世事难料,一封谋逆的圣旨,宋家五百多口皆不得善终,嫡系全部被斩于断头台,旁支也是抄家流放。   我本该随着那一场灾难一起死的,至少能和禹城死在同一处,但是我身负血海深仇,并且怀有宋家骨血,我还有希望,怎能便宜了那老贼。   恰好那狗皇帝看中我了,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纳我进宫。   无数反对的奏折摆在他的案头上,他都当看不见,一心只想要我进宫伺候他。我便将计就计从了他,生下昭阳。   所有人都以为昭阳是七个月早产生下来的,并且还是被皇后陷害的,实际上她是足月而生,她是我和禹城的孩子。”   这封信很长,当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揭露了昭阳的身世,这样天大的秘密,让卓雅的手心里冒汗,背后更是湿了一片。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林宝姝还乖乖坐在那里,似乎察觉到她的观望,不由得冲她点了点头,四目相对的时候,卓雅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十足的镇定。   林宝姝肯定是知道信中的内容,并且再联想她之前所说的话,这封信是十年前就在林宝姝的手中,并且这天大的秘密,不可能让一个侄女知道,所以对于林宝姝的真正身份,卓雅已然有所猜测了。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继续看了下去。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可惜那狗皇帝对我看管甚多,他既孬种又怕死,很怕我会杀了他,所以影卫多多,我不能动他,免得连累我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教导着昭阳,要她谨记着这血海深仇,只要得到机会,就要报仇。   皇后那老妇大概是对昭阳的身份有所疑惑,我不能让她从中作梗,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在我进宫之前,对于昭阳的安排,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与三哥三嫂通了气,所以才有了三嫂在庄子上生了个嫡女,只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庄子上,甚少有人见过。   这个身份是我给昭阳弄得空壳,直到昭阳十岁了,那狗皇帝日渐力不从心了,而且后宫新人甚多,我也看厌了他那张狗脸,才想着要彻底离开了。   所以我用火烧死了自己,当然提前找了一具孩子的尸体,昭阳被我的心腹藏起来了,直到丧事办完,狗皇帝的注意力又到了别处,才带着她离开皇宫,变成了林家三房的嫡女,林宝姝。   皇后应该是很恨的吧,毕竟她一直在找昭阳不是皇上亲生女的证据,可惜就算她找到也没用了,因为我们母女俩都死了,死无对证,她要是敢说出来,狗皇帝不仅不会相信她,还会觉得她居心叵测,让我不得安宁。”   卓雅拿着信笺的手在发抖,林妍从宋家长媳,被皇上抢进宫,并且宋家死的死散的散,当时林妍几乎被千夫所指。   明明前夫都已经家破人亡了,她却舔着脸活了下来,还去奴颜媚骨的伺候皇上,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原来这其中竟然有这么一遭,若不是林妍刚好发现自己怀孕,恐怕她也不会进宫了。   毕竟没有后人,她就算进宫又如何,她不敢真的杀死狗皇帝,因为她还有娘家,她不能为了宋家报仇,就把灾祸降到林家的头上。   可是因为孩子的存在,所以她隐忍着,伺候杀夫仇人,并且为了孩子的身份殚精竭虑,想要她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卓雅的脸色发白,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吓得,她可以想象,这么多年林妍过得究竟有多么困难。   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她,甚至还有骂她荡-妇的,皇上也不过是看中了她那一副好皮囊,但是依旧防备她,真正给予她帮助的,只有林家。   林家教养了林宝姝,让她顶着三房嫡女的名头,就证明也是支持林宝姝复仇的。   信并没有完,她又继续看下去。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曾经叮嘱过宝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信给你。毕竟你已经过得够苦了,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的事情,陷入更甚的泥淖之中。   但此刻你看了信,就证明那孩子有求于你,雅雅,求求你帮她一把吧。   我自认为哪怕我一女侍二夫,哪怕伺候的皇上还是我的杀夫仇人,可我依然不是什么坏女人,因为我始终抱着报仇的心,我不能让我的禹城白死。可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早就疯了,我害怕皇宫的纸醉金迷,哄住了宝姝,所以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是她日日喊着父皇的男人,杀死她全家。   她明明年幼,我却从不曾抱她,我不希望她长成一个性格绵软的孩子。拥有太多爱的孩子,是不会痛恨这个世界的,也狠不下心来,所以哪怕她十岁之前一直在我身边,却并没有什么母爱。   我欠她良多,但已无法顾及,若是她所求你之事,在你范围之内,还请你多多帮忙。   ——猿猴居士留。”   她用的还是当初二人玩笑时,所取的名号,如今看来只觉得凄凉。   二人境遇皆是不如意,一个麻木的在王府里熬日子,另一个则带着血海深仇阴阳两隔。   卓雅终于把这封长信看完了,她的眼眶发涩,微微一眨眼,眼泪已然落了下来,滴落到信纸上,直接把字都晕染开了。   她立刻拿开信纸,用锦帕细细地擦拭着,这封信封存了六年才被送到她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陆景宴不让林宝姝走,或许卓雅也没了拿到它的机会。   毕竟有关于昭阳公主的身世,乃是林妍最大的秘密,况且一旦被卓雅知道了,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林妍不愿意让她看到这封信,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希望在给她增添烦恼。   卓雅的生活过的已经够苦了,她不希望再给她带来诸多的愁绪,以卓雅的性格,一旦知晓以后,必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林宝姝,哪怕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她看了又看,眼泪不断地留下,手指在心尖上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   “王妃,看过就烧了吧,这信留下终究是祸害。”林宝姝轻声劝了一句。   实际上她把信笺带在身上,从望京到北齐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来搜。   如果不是她被送到北齐来,这封信她原本是密封在盒子里,然后埋在老槐树下的,直到要来北齐之前,才把它挖出来。   如今这信终于派上了用场,也该烧掉了,不必再担惊受怕如何藏好它,才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这信里的秘辛,足以让林家都灭门了,帮着贵妃混杂皇室血脉,之后还把林宝姝给藏起来,并且对着皇位上的九五之尊十分不满,甚至一直藏着仇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无论是哪一条拿出来,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卓雅没说话,只是双手捧着信,放在胸前,无声的呜咽着。   林妍死前留给她这封信,也是以防万一,这是故人最后的遗言了,卓雅自然是舍不得烧掉,可是其中的秘辛又太过惊世骇俗,如果不烧掉,只怕后患无穷。   最终到她哭够了,眼泪似乎都要流干了,才将信纸丢进了香炉里,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滩灰。   卓雅依旧没说话,她就坐在桌前,看着那香炉发呆。   林宝姝并没有打扰她,看着卓雅这副状态,估摸着她的脑海里都是回忆,少女时期和自己的手帕交,一点一滴都是美好的回忆。   卓雅哭完后,用锦帕将眼泪全部擦干净,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娘。”最后她得出结论。   “是啊,因为长得太相像,所以容貌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大的改变,毕竟侄女像姑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林宝姝笑了笑,提起林妍,她的情绪似乎更好了些。   “你是要跟尹燃走?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添上去,到时候等队伍要走的时候,我再找个借口支开景宴几日,应该可以让你离开北齐了。”卓雅直接说了她的办法。   其实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但是等陆景宴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影响到他跟卓雅的感情。   “不必如此,我有别的法子,需要王妃配合一二。”   林宝姝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这个计划几天之前就已经被她想出并且完善过了,如今说出来也是条理清晰。   卓雅微微一愣,立刻问道:“当真要如此?”   显然林宝姝这个法子有些偏激,让卓雅心中的震撼挺大。   “是的,世子爷是个聪明人,您要支开他的时候,他肯定会防备,哪怕人跟您走了,但是府中也必定会留下很多人看着我,因此不如让他彻底放松警惕。”林宝姝摇了摇头,在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卓雅见她坚持,立刻点了点头,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最后酝酿了一下还是问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经验特别在乎昭阳,他怀里抱的盒子,里面存的就是昭阳的遗物。如果他知道你是昭阳,必定不会对你这般差。”   林宝姝立刻摇头,除非她成了傻子,才会跟陆景宴坦白自己的身份呢。   她回京之后,是想着要复仇的,找个有前途的男人才是正经,像陆景宴这样不仅身残,志还不坚的男人,只有混吃等死的份了。   况且白天黑夜一分为二,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再分裂出第三个人格来,再加上阴晴不定的性格,和前途未卜的状态,谁知道以后这北齐王的位置给谁坐。   虽说他是世子爷,可就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长寿的命,估摸着活不了那么久。   “不必,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我更走不了了。”林宝姝苦笑一声。   晚上的宴宴对她都是纠缠的很,如果白天的陆景宴再撞破她的身份,估计白天黑夜都得死死地粘着她,更不会放过她了。   卓雅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也能理解她为何对回京那么执着。   林宝姝是要报仇的人,坚决不可能把时间耗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无论她是进京嫁给皇子,还是嫁给权臣,都要比陆景宴来的靠谱。   “好,你这几日回去好好休息,我会准备好,等你通知。”   卓雅不再过问,而是答应了会鼎力相助。   林宝姝回去之后,果然乖了,连门都不出了,当然面对晚上摸黑前来的宴宴,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陆景宴让人绷紧神经看好她,最后几天她反而没闹出什么幺蛾子,直到尹燃带着人走了,林宝姝那边也没出岔子。   “总算是走了,傻狗都已经连续半个月写信骂我了,林宝姝再对他爱答不理的,我估计傻狗又要拿我的盒子泄愤了。”   直到现在,陆景宴想起宴宴把他的木匣子扔进粪坑里,依然都要浑身抖两下,实在是太过可怕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   他放松了下来,为了让林宝姝的心情变好,他也立刻撤掉了监控她的人,恢复了她大部分的自由。   当然她对此没什么表示,只不过对宴宴的态度稍微好了些,傻狗终于不再闹腾了,陆景宴还长松了一口气。   尹燃离开后的第三天,王妃带着府上的几位女眷上山拜佛,当然主要是留下来的秀女们,例如郭蓉、沈音等,林宝姝自然在其中。   梵音寺是北齐这里最出名的寺庙,传闻烧香拜佛极灵,山上路途陡峭,不过好在台阶稳固。   因为王妃要带人来参拜,所以这一日的梵音寺几乎封闭了,就怕出什么差错。   北齐人信奉,最后一段山路自己走,则更加显得心诚。   就算那些娇弱的世家小姐,都会选择下轿走上一段,因此她们这一行人也下了轿。   “怎么还有这种规矩啊,真的吓死人。”沈音抱怨了一句,最近她自认为得了陆忠的宠,身边又有人伺候,因此也变得娇气了许多。   倒是一向咋呼的郭蓉,沉默了许多,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往上爬。   林宝姝仔细地看向了台阶,台阶是临山而建,另一边则是空空荡荡的,只象征意义的绑了条绳子,但是山谷底下的冷风都呼啸而上,一个个都贴着山走,根本不敢朝旁边看,仿佛脚下踩的就是万丈深渊。   她轻舒了一口气,看着这巍峨的高山,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 第26章 逃离北齐   由于今日王妃带着女眷前来,因此香客都十分少,偌大的寺庙正殿里,就只有几个敲着木鱼念佛的小和尚,一众女眷都跪倒在蒲团上,挨个在菩萨面前默念许愿,还有抽签的。   轮到林宝姝的时候,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睛轻轻闭上,带着无比的虔诚:请求稍后行事,一定要顺顺利利。   一众人在这里吃了素斋,又听老和尚讲了些佛法,王妃还放她们去山上逛了逛。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出事儿了。   陆景宴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做兔子灯,这是宴宴要求的,做好了要拿去哄林宝姝,让她不要闷闷不乐的。   哪怕她回不了望京了,她也不会是孤立无援,他还是会好好宠着她的,哪怕他不会做花灯,但是怂蛋会啊,所以他就威胁怂蛋帮他做。   而且他也跟怂蛋达成共识了,既然要把林宝姝留下,那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对她够好。   “世子爷,不好了,林姑娘从无名山上摔下去,生死不知。”外头的小厮冲进来,急声通传道。   陆景宴手里的刻刀一下子滑落了,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咕噜咕噜”的滚到角落,地上的兔子灯已经做出了形状,两只长耳朵显得极其可爱。   宴宴当时给他留字条的时候,还特地写了,一定要把耳朵做的长长的,这样每次当林宝姝那双漂亮白净的手,捏上那一对耳朵的时候,也一定是极美的。   陆景宴原本不准备这么事事顺着他,但是一想起他的描述,竟然觉得非常贴合,想必那么美丽的场景,他也拒绝不了,因此不仅把兔耳朵做的长长的,还找来了熏香,在灯笼纸上仔细的熏过了,此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他记得林宝姝最近都用这款香,应该是喜欢的。   “你说什么?”他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整个人好似灵肉分离了一样,耳边嗡嗡作响,身上的血液瞬间僵冷了一般。   小厮又重复了一遍,陆景宴暴怒,立刻咬着后糟牙。   “她死了?她不可能死的!”他低声怒吼道,直接抬脚就把灯笼踹到了一边。   众人皆惊,世子爷的腿好了?   “你冷静点,她命长着呢,怎么死了,可能挂在树上了,根本没摔下去,别吓唬自己。”陆景宴抱着头,放柔了声音轻声哄道,一改之前狰狞万分的表情。   影一见到他这种相当不正常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两个人格在身体里面打架了,立刻挥挥手,让其他小厮都退下,只留下他一人。   “爷。”他低声唤了一句。   不过男人却顾不上答应他,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显然这已经变成了宴宴。   他双眼赤红,一把抓住了影一的衣领:“她在哪儿,带我去找她!”   说完这句话,身体又一软,似乎要摔倒一般。   影一立刻扶住他,显然又变成了废人陆景宴了。   “我都叫你别激动了,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你又怎么知道她没再骗你?”陆景宴气得咬牙切齿,却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坐上轮椅,让人送他上山。   他赶到的时候,王府里的人都没走,几乎大半的侍卫都在山上找她,只有小半的人,维护着主子们的安危。   “景宴,你来了。也不知道宝姝那孩子怎么玩儿的,竟然从山顶上摔下去了,她那丫鬟想要抓住她,却也没抓住,就这么跟她一起掉下去了。”王妃双眼通红,悲从心来,这话刚说完,就已经嘤嘤的哭起来了。   陆景宴摆摆手,只是勉强安慰她两句,便让人把这些女眷都送回王府,他要留下来监督人寻找。   结果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影。   “世子爷,没有,除了山底实在下不去了,底下毒雾弥漫,根本进不了人,能走人的地方都没有。”   有人来汇报,现在的状况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陆景宴咬紧了牙关,眼看着夜色渐黑,宴宴的情绪一直在翻涌,他很显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面对这么多的侍卫,他不能暴露自己这点。   “你们留在上面,我下去找。”他从山脚下绕行,往毒雾去前去,里面草高林密,肉眼可见的萦绕着无数的瘴气。   “世子爷,万万不可!”几个侍卫一听,都是惊讶万分,就连影一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主子,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瘴气奈何不了我。影一派人守着,清晨我再出来,不许放人进去,当然如果有不怕死的,想要自己偷偷跟进去,也无需阻拦。”陆景宴看着王府里的这些侍卫,直接对着影一挥了挥手。   侍卫长还想阻拦,但是他立刻就感到了周围有数道杀气袭来,且都躲在暗处,顿时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显是躲在暗处的暗卫,这些暗卫在王府里也不是秘密。   虽说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偶尔闲聊会不服气,同样都是为主子出生入死,为什么暗卫的地位就是比他们高,但是如今切身体会到那种从容不迫的杀气,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就是比不过。   陆景宴转着轮椅的轮子,独自往林中走,知道浓郁的瘴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丝毫看不见身影。   ***   尹燃带着大队伍往望京走,头三天的时候,队伍行进的特别缓慢,完全是龟速的状态,零零散散加起来,估计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经常在客栈里休息。   直到第五天,忽然路程变得快了起来,与之前乌龟爬的速度天壤之别,几乎是快马加鞭了,那些跟着回来的秀女敢怒不敢言,私底下都骂那位领头的尹大人是个神经病。   明明之前的时间非常充裕,非要慢吞吞的,等现在又这么急躁的往前赶,跟后头有什么恶鬼在追一样。   哪怕周围的人都在抱怨,其中有个秀女却一直没吭声,她是小官之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当初进了望京选秀,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后来又被送到了北齐,因为性格太过怯懦,又没什么容貌,才一直闲置。   如今得了恩典,可以入京,之后估计就能回家了。   秀女们对尹燃这种极品男人,自然是关注的多,这位王琴也不例外,只不过她都瞧瞧打量,而且为人心细。   她发现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前几日的故意磨蹭,其实是为了等一个人,就在昨晚那个人赶来了,并且还宿在了尹大人隔壁的房间,今日也上了其中一辆车。   只不过因为尹大人一直要求秀女们都蒙着面,并且也不允许她们串门,说是为了方便管理,实际上是隔离她们,让她们对彼此并没有那么熟悉,所以那个后来的姑娘能够轻易混进人群里。   王琴胆子小,她总有些惴惴不安的,像这种不寻常的情况,就代表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的,她非常害怕自己被牵连到。   原本是能回家的好事儿,别最后牵扯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情里,然后丢掉了性命,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留在北齐王府里,她宁愿在北齐王府里老死。   毕竟王妃是个宽厚的人,并不会因为她们没被选中,就苛待她们。   同时王妃也非常知道这些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所以恐怕会对她们这些人阳奉阴违,还经常派人来敲打,更会掏出体己的银子补贴她们,所以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何差。   就这么紧赶慢赶一天之后,要不是这些姑娘们的身子实在撑不住,还有人直接半路就吐过两回了,估摸着尹燃都要人连夜赶路。   别人不知晓,但他知道必须得尽快回到望京,这样他们就彻底安全了,否则只怕会出纰漏。   虽说如今已经出了北齐的边界,但是并不能放松下来,因为与燕北相邻的几个地方,说是被朝廷统治着,但是以尹燃的政治敏感度,估摸着北齐早就有势力渗透了这些地方,北齐日渐强大,他们是不可能让周边的地方存在隐患,所以渗透并且让他们听话,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旦朝廷兴起要攻打他们的意思,这几个地方也能尽早的通风报信,不会打一个凑手不及。   可以说尹燃都猜中了,明明他想赶快回京,可惜这些身娇体弱的姑娘们,却不是能坚持的主儿,最后还是投宿了。   等第二日天刚亮,这些姑娘们就被喊醒了,早膳全是发的馒头给她们,连坐下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她们统统在车上解决,抱怨声比昨日更大了。   尹燃皱着眉头,轻声细语的安抚了几句,但是依然一意孤行。   他看向跟在中间的一辆马车,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能停下来,得赶紧走,离北齐越远越好,否则只怕会生变,那位世子爷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他不详的预感应验了,在回京的第六日中午,后面跟上了一支队伍。   那些人全都是练家子,虽然没有一个穿着铠甲,但是一个个都穿着骑装,而且腰带佩刀,更重要的是周身肃杀的气息很浓烈。   尹燃注意到他们的坐骑都是千里马,明显是为了追他们。   在追上那一刻,这些人就把队伍都包围了起来,领头的人亮出令牌,那是北齐王府的令牌。   “慢着,尹大人,我们王府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怀疑是被您的车队带出来了,还请您配合我们,搜查一二。”   领头的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了内力,因此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躲在马车里的林宝姝,听到这句话,当下就面色难看起来,这声音很熟,是影一的声音,明显是陆景宴派人追来了。   身旁的青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们主仆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几分惊慌和震惊。   林宝姝从来没认为,自己这番行事,能够完全瞒过陆景宴,但是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她原以为能够让自己逃到望京的,这样那个时候,哪怕陆景宴想反悔,也没什么机会了,毕竟她都已经回京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反应的这么快。   明明为了让他麻痹大意,林宝姝还特地把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叶留在这里当人质,就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性,陆景宴肯定不会杀她,问过几句话后,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放了她,到时候等事情了了,再偷偷让王妃送她出来,计划明明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此刻影一带着王府的侍卫追了过来,很明显她自认为能够瞒天过海的计划,也失败了。   尹燃咬了咬牙,他看了一圈,并没有瞧见陆景宴的身影,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侍卫能骑着千里马过来,但是那个残废世子爷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是坐马车,必定会慢的很。   世子爷不在,那么这些侍卫估计也没什么担当,只不过狐假虎威而已,硬撑着一口气,只要他强硬,估计这些侍卫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尹燃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念头,立刻冷笑一声:“笑话,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天,王府才找过来,说丢了东西,恐怕是栽赃吧。若是什么东西真的藏在你们自己身上,到时候偷偷摸出来,说是在我们车上找到的,那不就是诬陷了嘛。朝廷的马车,可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搜的。”   他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护卫紧跟上前来,并且将他护在身后,气氛变得非常紧张。   影一没说话,就这么跟他对峙着,拦住他们之后,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了,好似就这么僵持着也好。   不过尹燃可不敢浪费时间,他一眼就看穿了影一的想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等着后面陆景宴赶到,如果真的让世子爷来了,那他们对上可就没那么多的底气,他必定是要妥协的。   “既然你们拿不出什么证据,我就不能任由你们空口白牙的诬陷,我们走!”他一甩马鞭就要走。   顿时队伍里赶车的车夫都准备好了,没想到领头的影一,却忽然抬起手臂,一支黑色的袖箭,直直地冲着尹燃身旁护卫的马射来。   那马只是嘶吼了一声,就很快摔倒地上,要不是护卫机敏,还要一起摔到地上了。   那支袖箭正中马脖子,显然是扎中了动脉,很快就流了一地的血,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我的确不敢动诸位,但是杀掉几匹马就不在话下了。谁过了那匹死马的线,我就射死他的坐骑。尹大人这么能耐,可以试着让车里的人都出来,不要坐骑,徒步往望京走。”   影一的脸色很冷,在他带人前来的时候,世子爷就叮嘱过他,一定要拦下他们,并且还把会遇到的种种情况,都跟他说了一遍,包括解决方法都提供了。   这里的人不能死一个,毕竟他们如果杀了,朝廷那边可能会借此发难,但是杀几匹马倒是无所谓。   虽说护卫们都是武功高超,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马车里可都是女流之辈,根本不敢轻易动手。   “大胆狂徒!我回京之后一定要上报皇上,你们竟敢没有任何理由,就拦住我们回京的队伍,若是耽误了时辰,你可担当得起?”   “尹大人,您息怒,我们为何拦住这车队,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王府的确是丢了一样宝贝,而且就在你们车队里。不过您不让搜,小的们也不敢毛手毛脚就这么粗鲁的搜,稍等片刻,证据很快就到。请您稍安勿躁。”   影一根本不吃他这套,反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冷漠和气势。   躲在马车里的林宝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平日见到的影一,大多数都是被陆景宴嫌弃,或者各种使唤,还从来没见到他如此气势外放的时候。   “姑娘。”青荷有些着急,拉住她的手道:“奴婢先杀出去,您逃吧。”   眼看就能脱离北齐王府了,胜利就在前方,功亏一篑的时候,简直最让人崩溃。   林宝姝却摇了摇头:“不行,唯有之前那个法子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终于陆景宴的马车到了,他都没下车,只是冷声道:“尹大人,希望你配合,搜。”   只不过这么一句话,影一一挥手,顿时整个侍卫队就冲了过去。   虽说没发生摩擦,可是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双方都把手按在了佩刀上,随时准备见血。   影一亲自去马车上挨个寻找,一一撩起车帘。   他本身就是习武的,而且又时常见到林宝姝,所以对她的身形和神态相当熟悉,之前陆景宴提点过他,林宝姝很擅长化妆,估计会把自己化成另外的模样来蒙混过关,可是在影一这种火眼金睛下,哪怕林宝姝再化妆成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一一检查过去,却发现没有林宝姝的身影。   “世子爷,没有。十辆马车,其中九辆每辆四人,还有一辆是空的,说是预备给尹大人休息用的。”   陆景宴皱了皱眉头,他冷声道:“带我过去。”   他依然没有下车,只是让车夫赶车一一走过每辆马车,他也没有像影一那样,一一掀开布帘瞧里面的情况,反而每在一辆马车前稍微停留,就发话让继续前进。   直到第五辆马车的时候,他问了一句:“这马车里几个人?”   “回爷的话,没有人,正是给尹大人休息的地方。”   陆景宴冷笑了一声:“林宝姝,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找人上去请?你现在下来,我给你几分面子,如果你要是我派人请,到时候难看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第27章 大结局   隔了片刻,车内依然毫无回应。   影一将车帘撩开,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软塌和矮桌之外,什么都没了。   “敲一敲有没有什么隔断。”他撩开自己的车帘一角,将对面车内的场景都收进眼底,却并没有放弃,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影一自然是听从他的话,伸手就在马车壁上敲来敲去。   “咚咚。”忽然一阵与之前不同的声音传来,他刚想去掀开,却见那块隔板被人主动推开了,里面缩着两个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林宝姝和她的丫鬟青荷。   “爷,找到了。”影一低声回了一句,立刻退了回去。   林宝姝咬了咬牙,终究功亏一篑,这块隔板是之前就做好的,就是为了防止陆景宴追过来,可是所有的计划在她的眼里都是万无一失的,竟然还是以失败告终。   尹燃已经骑着马跟了过来,从陆景宴停在这辆马车之前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疯狂的跳动着,如今那些坏的预感都应验了,让他一阵阵头皮发麻。   “把她给我拖上车。”陆景宴把车帘放下,遮住了周围的视线,但是从车内传出来的命令声,异常冰冷又不容置疑。   “慢着,世子爷,林姑娘乃是王府答应了送回京的秀女,名单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王爷都同意了的,您不会要忤逆王爷的意思吧?”尹燃晃了晃手中的文书,还特地翻开指了指上面“林宝姝”三个字给他看。   就听车内的人冷笑一声,“影一。”   他的话音刚落,影一就动了起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尹燃手中的名册已经被人抢走了,影一恭恭敬敬的将那份名册双手送进了马车里,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名册被撕开的“嘶嘶”声,像是吐着红信的毒蛇一样,让人觉得充满了危险,整个人都揪成一团。   “你敢撕名册,大胆,上面有王爷的盖章。”   尹燃头皮发麻,好似第一次在世子爷身上看到阴狠这种状态。   影一又重新拿了本名册出来,道:“尹大人,方才那份名册搞错了,这份才是真的。”   当然新送上来的名册上,是绝对没有林宝姝这三个字的。   尹燃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手指着马车,咬牙切齿地道:“陆景宴,你别太猖狂,回京之后有你受的。”   陆景宴嗤笑了一声:“究竟谁猖狂?尹大人,你拐我世子妃,该当何罪?让这些姑娘们回京团聚,是我们燕北的仁慈,现在一个都别想走,都给我在原地待着,我还要派人去望京向皇上讨个说法呢。分明说好的是带走没收用的秀女,为何连北齐的世子妃都要带走?难不成你对本世子的世子妃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男人嘲讽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尹燃更是呆立在一旁,他不敢想象,这位世子爷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从手中新拿出来的名册就可以看出,陆景宴猜到了林宝姝和尹燃里应外合,闹这么一出假死脱身的戏码,他不仅没有着急,反而还重新弄了一本新名册,并且还直接把林宝姝说成是他的世子妃,一旦这个名头坐实了,那么需要赔罪的就成了尹燃这边。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宝姝已经走了出来,听闻此言,立刻呵斥了一句。   不是她要帮尹燃,而是一旦任由陆景宴这么说了,那么提出从北齐带秀女回京的人都讨不了好,她的祖父还是其中的牵头人,千万不能惹得一身脏水。   “世子妃,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唱反调吗?既然你说了不是,那我们谁都别走,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上报给皇上,让他评评理,世子妃跟尹大人偷偷跑了是什么意思,还不惜以自己身亡为借口。再派人去王府里问问,连外头看门的小厮都知道,我挑中了你,王府里张灯结彩,喜字都贴好了,就等着我娶你了。我也要好好问问林丞相,林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么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逃跑的吗?”   陆景宴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   林宝姝咬了咬牙,没再吭声,而是掀开车帘上了他的车。   车内扑着厚厚的毯子,他整个人都缩在裘衣里,厚厚的皮毛将他包裹住,穿的这么多了,他似乎依然怕冷,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   男人面色苍白,唇色更是有些灰败,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捞出来一样。   原本她是怒气冲冲的,准备上去跟他好好理论的,但是一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呆了呆。   “我们先回去,尹大人,我希望你能给我个交代。”他看都没看林宝姝一眼,冷声说了一句,马车就动了起来。   只有一队侍卫护送他的马车离开,另外一队由影一率领着,依然把尹燃的车队围得结结实实,明显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林宝姝坐在车里,两个人谁都没开口,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陆景宴,男人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明显不是装的,让她心里疑惑重重。   陆景宴对她的情感并没有多深,难道因为得知她死了,所以就把自己折腾这样了?   这明显不可能,估计是宴宴出来的时候,大闹了一场,才让他变得这么虚弱不堪吧。   “宴宴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见他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终究还是有点担心的。   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张嘴似乎就想说出一串恶毒的话来,可惜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喉头一甜,先是喷出一口血来。   温热的血洒在了桌上,有几滴还溅到了她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的情况这么糟糕,立刻倒了杯水给他。   “停车,有大夫随行吗?”她大喊了一声。   马车应声停下,很快就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跟影一一样的服装,应该也是影卫,只不过看着他那么熟练的把脉架势,应该是学医的。   “主子,您眯一会儿吧,之前那药不能吃了,虽然能让您的身体撑着,但是也损害底子。”这个影卫说完后,又拿出一粒丸药来喂他服下,便悄悄地退出去了,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   陆景宴就当真躺了下来,直接闭上眼睛休息了,根本都不搭理她。   不过瞧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架势,估计想搭理她,都挺困难的,毕竟他刚刚那口血吐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越发糟糕了,完全弱柳扶风的状态,感觉冲着他稍微吹一口气,他都能直接倒地不起了。   林宝姝还是被带回了王府,这次她依然被留在了陆景宴的后院里,青荷和青叶都没有来伺候她,反而是派了别的丫鬟过来,一个个都是闷葫芦,不怎么说话。   就连王妃都没来看过她,估计是被陆景宴给挡在了外面,不许旁人探视,就导致林宝姝整个人都被关在屋子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晾了她几日之后,忽然一群人上门来了,有裁缝来给她量衣裳,有匠人送上首饰花样让她挑,甚至房间内外开始有人热闹的装饰起来。   林宝姝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也不敢肯定,无论问谁,都没人搭理她。   哪怕是之前送花样给她挑选的老妪,明明之前特别热情,还把各种流行的款式说得天花乱坠,然而一旦她问起为什么要她挑,或者府上发生了什么时,那老妪立刻就把笑脸收了,变成了个闷葫芦。   林宝姝被她弄得也心情不好了,索性不再发问,原本还想消极抵抗,但是那个老妪说了,如果她不配合,到时候衣裳不合身,首饰花样老气难看,她也是要穿戴的,反正丑的是她自己。   顿时林宝姝就没有话了,倒是配合起来,毕竟不能丑。   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等衣裳做好了捧到她面前试穿的时候,看着那艳丽的红色,她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大红的喜服,红盖头上还绣着鸳鸯戏水。   她不由得讽刺一笑:“怎么,你们世子爷准备娶我了?他不是说要把我放在后院里当摆设的呢?竟然还真的愿意让我做世子妃。”   当然她这话说出来,也没人敢接就是了。   又是小半月过去了,在某个天还没亮的打好日子,她终于再次穿上了红色的喜服,并且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王妃,卓雅站在她面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吧,我帮你梳头。”   林宝姝坐在铜镜前,卓雅手里拿着桃木梳,一点点将她的长发梳开,动作极其温柔。   “我之前嫁人的时候,就没有长辈帮忙梳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怕当时王爷请了个北地德高望重的妇人,我也拒绝了。婚前梳头原本就是让家里亲近的长辈,跟新嫁娘说说心里话的时候,如果达不到,又何苦请个陌生人冲门面,反而要我去讨好她。”   卓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林宝姝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无比温柔,说起来,连她的亲娘都很少帮她梳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她梳头穿衣裳,还是在放大火烧死自己之前的一天。   那一天林妍让林宝姝感受到真正母女相处的感觉,也只有那一天,娘亲才是无比和善可亲的,根本不会跟她说任何国仇家恨,也不会对她要求严苛。   林宝姝穿戴完毕,她坐进了花轿里,从北齐王府被抬出去,绕着整个繁华的街道走了两遍,花轿后面跟着长长的陪嫁,足以是十里红妆,当然北齐人又多了一条茶前饭后的谈资,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王妃嫁进王府时候的盛况。   “果然,望京的贵女都是精养出来的,瞧瞧这么多的嫁妆。”   “那是当然了,毕竟嫁过来的两位,一位是王妃,这位是世子妃,北齐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了,嫁妆还能差了?不争馒头争口气,怎么也要比北齐嫁女风光吧,不然望京那些老爷们也是面上无光啊。”   街头围观的百姓数不胜数,语气兴奋的探讨着,看向花轿和十里红妆的目光热切,并且还生出了几分自豪感。   毕竟王妃和世子妃都是望京高官的贵女,这是北齐欣欣向荣的一种代表。   林宝姝坐在轿子上,被摇摇晃晃地带着走了一路,倚在后面都快睡着了,不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弄得人一片心烦,也根本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绕完一圈了,又是一片繁琐的拜堂,陆景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与她拿着一条红绸,主位上坐着王爷和王妃,三拜之后就送入洞房了。   直到挑了红盖头,林宝姝都是处于一片发懵的状态,她坐在喜床上,一抬头就对上了陆景宴那张脸,结果这厮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她还不高兴。   林宝姝轻嗤了一声,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喜娘原本正欢欢喜喜的说着贺词,结果一下子看到这个眼神,再加上世子爷和世子妃之间非常不对劲的暗流汹涌,顿时她嘴里说了千百遍的贺词就有些卡壳了,整个人都显得很紧张,最后她匆匆说了结束语,领了赏钱就退出去了,生怕再晚走几步,就要倒大霉一样。   陆景宴身体这样,也没人敢灌他酒,因此只略略喝了几杯,就回来了,四周的下人都被撵了出去。   林宝姝坐在桌前默默吃东西,也不搭理他,陆景宴则坐在床上。   等到天色彻底黑透了,原本百无聊赖的男人,忽然眼神一变,看到一身喜服的林宝姝,整个人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状态,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娘子。”宴宴无比兴奋的喊着,并且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极其眷恋的状态。   林宝姝的头有些疼,她现在倒是宁愿跟冷战中的陆景宴相处了,至少两人之间不用说话,可是这宴宴不同。   果然他坐下来之后,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而且根本关不住的状态:“姝宝,你终于是我的娘子啦。我们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并且还有各种羞羞的事情,画册上画的可明白了。我偷偷找到过……”   “还有,姝宝,你一定要喜欢我,不能喜欢怂蛋。要不是我威胁怂蛋,他原本是想让你和公鸡拜堂的,还说自己双腿残废,不能出去露面,但是在我的威胁下,他还是答应跟你拜堂成亲了,没有让你丢脸。”   “姝宝,你跑哪里去了啊。怂蛋和我为了找你,都去密林里许久许久,因为怂蛋的身体百毒不侵,只有他可以进去,其他人最多吃一颗解毒丸,短暂的进去给他送饭,不至于让他饿死,若是长时间呆在密林里,也是不可以的。”   “为了找你,怂蛋都吐血啦,当然我没有吐血,因为我身体好,只有怂蛋是个弱鸡……”   宴宴的废话果然非常多,而且嘚吧嘚根本就停不下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林宝姝皱了皱眉头,她放下碗筷,终于舍得看他一眼,结果就见宴宴更加高兴了,双眼亮晶晶,活像一条等着主人喂骨头的小狗一样。   “要去密林里找我,是你威胁他的?”   “没有,是他主动要找的。不过我也很着急,差点在白天苏醒,他应该也很不舒服吧,身体很难受,但还是去找你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翻遍了后山都没有,本来我还要找,后来他说不用,还说你滑头。他一定能找到你,然后就坐马车,还让影卫带人先去找尹燃了。”   宴宴边说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像是在控诉一样:“你为什么宁愿假死跟尹燃走,也不留下来陪我啊?”   林宝姝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怂蛋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且跟他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那跟我在一起啊,我会对你好的,我一直听你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完全与他无关,晚上我就出来陪你,白天的时候,你不搭理他就行,或者我让影二保护你?不让怂蛋近你的身?”   宴宴仔细思考了一下,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出办法了,他说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相当聪明了,两眼冒星星了。   “影二听你的?整个影卫都会听怂蛋的吧,并不会听你的。”   宴宴瞬间就泄气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林宝姝眨了眨眼,她都已经嫁给了陆景宴,就不可能再回望京,况且之前连假死的法子都用了,陆景宴也看破了,日后肯定更会提防她,她唯一可能回到望京的机会,就是北齐南上,直接打回望京。   “怂蛋之前一直关着我,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你可知晓那日我被带回来之后,尹燃和那帮秀女是怎么处置的?”   她还有诸多疑问缠绕在心头,因此决定先问清楚再说。   结果宴宴立刻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神情:“你怎么又想着尹燃,我哪点不如他?”   林宝姝只得哄他:“你肯定比他强啊,我之前跟着他,也不过是想回望京,无论谁来都是一样的。我得知道,怂蛋是怎么对那帮人的,好推测出他现在对我什么态度啊?”   “尹燃和那帮秀女被放了回去,但是怂蛋派人去望京哭诉了一通,说是朝廷是不是不想给他秀女,送过来之后又要带走,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的,连他的世子妃都要拐回去,也欺人太甚了。然后尹燃被降职了,那帮秀女倒是回到自己家了,不过你祖父似乎也吃了挂落,然后就是林家给你送来嫁妆来了,你就嫁给我了。”   宴宴仔细回想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了出来,有些地方语焉不详,主要他也不是太清楚,但是这其中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林宝姝警惕了。   祖父都因为这事儿吃了挂落,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要知道林知善这丞相之位,还是她娘当上贵妃之后,仔细筹谋才送他祖父上青云,可不能因为她的事儿而受到危害。   同时她也看出了陆景宴的意思,她再敢偷溜回望京,他恐怕真的要从林家下手,她不能正面忤逆他,只能以合作的关系共商大计。   林宝姝就这么盘问了一夜,宴宴的嘴巴也几乎没停下过,结果等他想干正事儿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天都要亮了。   “啊啊啊,我明晚再来,你不能跟怂蛋欢好啊。你是我的娘子,怂蛋根本不想娶你的。”他拉着林宝姝的手,仔细的交代道,并且还霸道的亲了她两下,当然他的亲吻很强横,几乎是咬了。   等陆景宴换回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嗓子沙哑,明显是用嗓过度,连喝了两杯茶才好些。   林宝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而是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盘问了他一夜,那傻子应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吧?”陆景宴清了清嗓子,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节。   “世子爷关了我这么久,让我成了聋子和瞎子,我自然得仔细问问,要不然怎么在你的手下讨生活?”林宝姝挑挑眉,并不畏惧。   “哦,那你准备怎么讨生活?”   “这我得先弄明白世子爷的想法了,昨晚宴宴说的,不过是从他的角度,况且你们二人原本就水火不容,宴宴在面对我的时候,又对你极尽抹黑,不客官,我想听世子爷自己说。我是想跟世子爷合作的,不过不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意思了?”   林宝姝稍微透露了些,对于陆景宴到底为什么分化出两个性格,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所以哪怕他对昭阳公主表现出那样的执着感,她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况且这厮提到昭阳的时候,看起来活像神经病,双眼发红,分分钟就要狂化的架势。   谁知道这到底是爱意还是恨意?   “合作?我没兴趣。我娶你进门,不过是受不过傻狗的威胁,否则就世子妃的位置,这辈子都没人配做。”他摆摆手,冷冷一笑,便换人进来替他梳洗。   “好吧,那就祝世子爷孤家寡人,玩儿得开心了。”林宝姝丝毫不纠缠,直接就退了出去,同时她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厮就是想把她当摆设了,哄哄宴宴开心而已,白天则最好不见面。   可是她却不能当个玩具,她娘曾教育过她,男人掌控政权,女人掌控男人。男人实在不靠谱了,那就生个儿子继续干,当不了皇后就当太后。   现在看来,她的男人是彻底废掉了,但是她好歹还能生个儿子,继续往前冲。   陆景宴不配合没关系,她就找宴宴好了,反正能生孩子就行。   “世子爷,您与世子妃不和,狗爷会不会不满?”影一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刚林宝姝提出要合作的时候,影一就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毕竟世子爷和世子妃幸福美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陆景宴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影一立刻开口劝阻。   “他巴不得呢,只要林宝姝把他哄好了就行,我纯粹当请了个菩萨在家里供着就是,反正白日我也不想见她,晚上傻狗哎跟她厮混那便厮混。”   陆景宴摆摆手,他想的很清楚。   实际上之前林宝姝坠崖身死的消息传来时,当时傻狗拼命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并且真的出来了,在跟他竞争身体的控制权时,陆景宴是又惊又怕。   会不会有一天,他真的会彻底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傻狗彻底掌握了身体,因此他把林宝姝带回来,也算是为了安抚傻狗。   只要情绪不那么激动,傻狗又天天沉浸在美人窝里,估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景宴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却来了个突然大转弯。   当天晚上宴宴再来的时候,林宝姝穿着绣衣坐在梳妆镜上等他,看见他过来,她立刻露出了几分笑容,一副柔情似水,面红耳赤的模样,彻底把宴宴给怔住了。   他呆立在门口,隔了半晌才傻乎乎地道:“姝宝,你长得真好看。”   林宝姝轻轻笑出声,冲着他招招手:“进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宴宴乖乖进来,还不忘把门关上。   “过来坐。”   她又招呼道,宴宴坐到了她的身边,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显然很紧张,主要是今晚的林宝姝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之前她可从来没这么温柔的时候,而且好像身上自带着一层柔光一样,让他竟然生出几分望而却步的感觉。   “把鞋子脱了。”   她下一个命令,宴宴就执行一步,活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   林宝姝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背,柔声道:“不是说要羞羞的事情的呢?你怎么不继续了?”   宴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抬头震惊的看向她,嘴巴张的老大,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般。   “可、可以吗?”他犹豫太过惊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当然可以了。来吧,你不想尝尝,今晚的我是什么味道吗?”她边说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红唇,嫣红的唇像是百年老酒一样,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宴宴立刻就忍不住了,当下就闭上眼睛亲了过去,像是吃一个成熟的水蜜桃一样,带着甜香。   宴宴显得特别激动,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了,动作手忙脚乱的,把衣带都弄成了死结,还是林宝姝帮他解开的。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好好享受。”   她依然无比温柔,像是安抚一个孩子,面容白嫩,脸颊上飞起一团红晕,红艳艳的嘴唇,像是成熟的樱桃一般,等着人采撷,让人血脉喷张。   宴宴立刻开始喘粗气,脸色也通红一片,明显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林宝姝看向他的时候满脸柔情,真的像是新婚燕尔一般。   只不过他原本高兴激动的神情忽然一变,整个人一僵,紧接着他的眼神就变了,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宝姝一惊,这分明是陆景宴,而不是宴宴。   不过很快那个冷厉的眼神又消失不见了,男人再次变得羞涩起来,林宝姝没敢动,就这么观察着他,果然当宴宴低下头亲她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偶尔还会停下来。   “怂蛋,你走,不要打扰我,现在是我的时间。”   “滚!”   宴宴显然也感觉到了,开始发出警告声。   林宝姝张张嘴,想问清楚的时候,忽然眼前的男人一头栽下来,直接趴在旁边,一动不动,显然就这么晕过去了。   她皱了皱眉头,立刻将他推了过去,脑子里飞速的转着。   她的计划看样子又行不通了,至少让宴宴与她好是不成了,陆景宴就会跳出来捣乱。   宴宴之前跟她说过,在得知她死讯后,因为太过激动,他也在大白天跑出来了,两个人格开始切换,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是真的。   陆景宴第二天刚睁开眼,立刻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头痛,这种头痛的感觉无比熟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正是之前人格切换导致的。   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显然林宝姝离开了新房,应该是怕他找她算账吧。   他立刻翻身起来,想都不想就要去找她算账,这个女人倒是警觉,竟然见他软硬不吃,想通过傻狗来生他俩的孩子,她也配吗?   他匆匆踩上鞋就往外冲,恨不得立刻把林宝姝抓过来。   结果快走了几步,却忽然顿住了,他看到了停在外屋的轮椅,瞬间身体一僵。   他是陆景宴,白天的他是无法走路的,哪怕两条腿粗壮有力,却也因为心理原因,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的两条腿忽然一软,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他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心里的思绪满天乱飞。   他可以确定方才傻狗没有出来捣乱,可是在他是陆景宴这个人格的时候,竟然完好的快走了好几步,仿佛迈过了心里的障碍。   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毕竟他之前也有睡蒙了的时候,但是每次没反应过来,下床想要走路的时候,却都直接摔倒在地。   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证明他是有可能变成正常而健康的人,并且他还明白,能产生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两个人格可以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同时出现,特别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傻狗可能不会想太多,但是他的内心就翻涌起无数的念头。   林宝姝并没有在主院里,而是回到了之前被关起来的院子,好好的睡了一个觉。   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等她一觉睡醒之后,门口竟然挤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   “怎么回事儿?”   她轻声问了一句,立刻就有丫鬟走了过来:“世子妃,是世子爷后院的几位姑娘,说是要给您请安,一大早就过来了,奴婢们拦着不让进,但一时半会儿也撵不走,有几位还闹起来了。”   丫鬟的话音刚落,外头吵闹声更大了,只不过有人拦着,还没有硬闯进来,不过看这个架势,应该是快了。   林宝姝挥了挥手:“只要不让她们进来就成,就说我不想见她们,如果不走也没关系,爱在门口等着就等着。”   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这些人究竟为何这么胆大,还迫不及待的见她,无非就是收到消息,成亲当晚却从新房里出来,住在成亲前的屋子里,怎么看都是被世子爷给撵了出来,这就是不得宠的信号,哪怕是世子妃,那又怎样,不过是顶个名头罢了。   外面越来越闹腾的时候,世子爷却来了。   “都做什么,没规矩,滚回去,不要打扰世子妃休息。”陆景宴一来就看到这菜市场一般的场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况且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早把心里那点想法给喊出来了。   陆景宴一来,那自然效果拔群,很快这群人就散了。   “怎么不把她们撵走,放在门口多闹腾,你可别说你连这几个女人都整治不了,之前逃跑的时候,手段可不差?”他一进来,看到她还歪在床上,立刻有些不满的问出口。   “有什么好撵的,家和万事兴,我又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反正过几日她们就知道了,我不过是顶着世子妃这个空名头而已,完全没有威胁。”她眼睛都不眨的回复道。   “你什么意思?”   “世子爷不准备搭理我,宴宴又不行,我已经想好了,嫁过来的那天就等同于遁入空门了,从此我要终生侍奉佛祖了。得过且过。”她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架势。   陆景宴皱紧了眉头,知道她心里有气,轻咳了一声,放软了声音道:“那天你说的话,我考虑一番,我同意合作。”   原本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的林宝姝,闻言立刻睁开眼睛,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   “此话当真?”   “当真。”   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绕了一圈,似乎在考量他为何要转变态度。   “世子爷忽然变了态度,证明是昨晚的事情,对您有帮助了。而且还是不小的帮助,否则以你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必定还会晾着我。”   陆景宴挑眉,他就说这个女人狡猾多端,稍微露出一点合作的意向,她就能猜的七七八八,这种不被他全权掌控的感觉,真的不算太好。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我愿意跟你合作就好。”他显然不愿意多说。   “好,这个我不追究,每个人都有点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要跟合作不冲突,我就无所谓。不如世子爷先提提你的要求。”   “我要你尽量让傻狗很激动,但是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这个不要脸的大猪蹄子,这么耍宴宴。   “世子爷可真够缺德的啊!你是想多在夜晚出来吧,这样迟早有一天你会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对吗?”她很快就猜到了陆景宴的想法。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好了,现在该你说你的条件了。”   林宝姝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踌躇。   “怎么,有什么事情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是看上了有妇之夫,还是一定要回望京?”   这个时候,陆景宴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样吞吞吐吐的林宝姝实属罕见。   “都不是,我想当皇后算吗?”   林宝姝说出来之后,倒是非常轻松了,这回换陆景宴被惊到了,只见他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你要我造反?还是等之后和离了,你要嫁给某位皇子?”   “从小我就发过毒誓,终生不为皇家妇。”她直视着陆景宴的眼睛,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态度有多么坚定。   屋子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林宝姝外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世子爷被吓到了?整个朝廷的人,都觉得北齐人心怀不轨,有不臣之心,结果你这么惊讶,好似都是别人瞎猜的一样。”   陆景宴缓过劲儿来,脸上的漫不经心全都收敛了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一样:“我怎么知道世子妃这话是真是假,万一是林丞相让你当奸细呢?怂恿我造反,结果倒打一耙,彻底灭了北齐。况且你原本一心只想回望京,还有意找尹燃那种小白脸当夫君,若不是傻狗偏偏只要你,恐怕现在你已经成了望京某个世家贵族的嫡长媳了吧?”   “你的前后态度太过矛盾,如何让我相信?”   “没有前后不一,我一直都想当皇后,只不过在望京,更好控制局面,况且有祖父在我身边操持一切,我会省力很多。不过世子爷不放我走,既然把我扣在这儿,那世子爷就得负责。”林宝姝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摊开四肢一副耍赖的模样。   “这种大事儿,我不能随意答应你,因为我们之间缺乏信任。况且就我身体这个架势,我何必费那个功夫,估计都活不到那一天,为旁人做嫁衣。你得给我一个更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我们合作的条件不对等,我只是要你待在我身边,让傻狗激动,帮我融合人格而已,而你却要我拼命,并且还要拿上整个北齐王府去赌,赌输了王府上下几百口都得砍头,抄家灭门,血流成河。”   “虽然我没心没肺,但也不至于要这么多人都去死,就为了一个不能信任的世子妃。”陆景宴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嘲讽,也没有恼怒,只有严肃的陈述事实,显然他把这件事看的很重。   这种态度,不由得让林宝姝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坐到了他对面的太师椅上,轻抿了一口茶,指尖拨动着漂浮的茶叶,陷入了深思。   “世子爷可否告诉我,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木匣子,里面究竟放的是什么?”   半晌她才再次开口,这次提到了陆景宴从不离手的木匣子,瞬间就让男人浑身紧绷起来,显然这是他的逆鳞。   “我不能告诉你太具体的,是一位故人留给我的念想,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他边说边抱紧了盒子,似乎怕它会丢一样。   林宝姝挑挑眉:“是昭阳公主的东西?”   陆景宴看了看她,转而点了点头:“是。”   “那你对昭阳公主是爱是恨,留着她的东西又做什么?亦或者是纯粹的怀念?”显然她打算刨根问底。   “这干你何事。我把世子妃的位置留给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陆景宴一甩衣袖,整个人都非常激动,推着轮椅就想走,显然他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昭阳公主永远是他不可触碰的秘密。   林宝姝斟酌再三,还是准备跟他摊牌,从种种迹象中看出,陆景宴对昭阳公主的东西,这么宝贝,应该不是恨,而且宴宴也跟她说过,只要怂蛋不听话,他就用木匣子做威胁,一般怂蛋都会乖乖配合。   如果真的是仇人的话,陆景宴应该不会如此忌惮,反而是用情至深的人,才值得如此珍惜对待。   如今又走到了死胡同,她必须得往前近一步,哪怕这是要揭露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那木匣子放的是南道子的孤本,还是春阳大师锻造的匕首?亦或者是上元节望京街头最漂亮的兔子灯?可惜这盒子太小,放不下宫里匠人做的木马,否则兴许连木马都能存进去。”她幽幽的开了口。   顿时轮椅就停了下来,室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其余落针可闻。   陆景宴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喘着粗气,几乎背过气去,好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几乎颤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他推着轮椅转过身来,双眼赤红,似乎随时都要滴下泪来。   “因为这是昭阳送你的生辰礼啊,宴哥哥,昭阳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忘?”她歪了歪头,唇角扬起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一如当年八岁的她对着十二岁的他,笑得甜蜜又温暖。   “你喊我什么?”他几乎是颤抖着问道。   “宴哥哥,你不过二十岁而已,怎么就得了七老八十的毛病,耳聋耳鸣了?要多看大夫了啊。”林宝姝抽了抽嘴角,他的反应怎么一直难以置信。   她真的只是暴露身份,想要近一步怂恿他造反而已。   陆景宴推着轮椅到她身边,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力气很大,把她捏的龇牙咧嘴。   “你是昭阳?你怎么可能是昭阳,你们俩脸上的痣都不同。”   陆景宴的确因为林宝姝这张太过相像的脸,把她留了下来,可是他从来不曾怀疑过两个人是同一个,毕竟昭阳公主身死可是宫里发出来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弄错,外加两人脸上的痣位置都不同,这个就比较难改变了。   “痣是找人重新点的,就是为了迷惑别人。我又不想成天易容,所以只有改变痣的位置了。”   “那前贵妃呢?”   “我娘是真的死了,那场大火是她自己放的。只有放火才能让尸体的面容辨认不出,还不引人怀疑,否则若是服毒或者其他死法,专门毁容就比较刻意了。”林宝姝的眼睑低垂,显然情绪不高,提起自己亲娘的死,依然还是很沉闷。   “为什么?先贵妃正得宠,而且昭阳是公主,以后哪怕无子,在宫里认一个皇子,也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陆景宴依然楚瑜震惊之中,心里有无数疑问想问。   贵妃盛宠不衰,在后宫八年,早已无人能出其右,哪怕皇上有新人,但始终对贵妃的情分是不同的,连皇后都越不过她去。   “娘是靠着一张脸得宠的,色衰而爱驰,她每日都要梳理妆容,但其实随着年纪变大,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迟早有一天会变得丑陋,那个时候恐怕皇上的爱也彻底没了。要趁着还有点情分的时候离开,让皇帝心里永远有颗朱砂痣,这样哪怕林家犯错,皇上也会顾念情分,轻轻放下。这就是以小博大。”   林宝姝对于自己娘亲的盘算,早已心知肚明,哪怕当年实施计划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但实际上也逐渐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帝王的宠爱是最站不住脚的。   “我娘如此破釜沉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音,那就是皇后发现了我身世的秘密。但是因为皇帝对我娘的宠爱经久不衰,皇后又没有特别直观的证据,只怕揭发出来会被倒打一耙,因此一直隐忍不发,只等着搜到真的证据,检举给皇上,这样不止我娘和我,还有整个林家都要完蛋。所以在皇后还没彻底爆发之前,我娘先策划了这场火灾,用自己的死彻底把所有证据掩埋,尘归尘,土归土,还留下一些真真假假的证据,让那场火灾的矛头直指皇后。”   林宝姝眨了眨眼,无论什么时候再次想起,她都觉得她娘亲的智慧真的超绝,走一步看十步,精心谋划,从不出错。   陆景宴怔了怔,她说的是事实,前贵妃的死的确算到了皇后头上,哪怕皇后一直喊冤,但是整个天下人都认为皇后是嫉妒贵妃,所以才容不下她,把贵妃和昭阳公主全都烧死了。   皇上也再也没有留宿过凤藻宫,她的皇后之位形同虚设,这些年太子地位不稳,诸位皇子纷争不断,未尝没有皇后不得宠的原因。   连时局混乱,都让贵妃想到了,林宝姝若想在望京搅弄风云,有林家做后盾,再嫁个实权的世家贵族子弟,的确可以悄无声息的作乱。   “那你的身份问题呢?林家三房的嫡女可是早就存在了。”陆景宴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对,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想好了这一点,让三舅母佯装与她前后脚怀孕,在庄子里生下了嫡女,并且一直养在庄子上。实际上那也只是个假话,直到我十二岁逃离后宫,才送到了庄子,彻底有了林宝姝这个人,又养了三年,脸面稍微长开了,瞧不出昭阳的模样,才把我送到丞相府,与姐妹们一处长大。”   林宝姝细细的将自己的身世和背负的仇恨告诉了他,她悠悠道来,明明她今年才十六岁而已,但是当她说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目光却十分悠远,像是一下子变成了饱经风霜的妇人一样。   等她彻底说完,已经灌下去两杯茶水,陆景宴也冷静了下来,他手撑着下巴一点点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慢慢地描摹着她脸侧的线条,带着十足的眷恋。   “你让我等得好苦啊。”他幽幽叹息,轻声呢喃了一句。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也可以扔掉一半了。”他苦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木匣子。   “里面究竟是什么?”   “我让人找的骨灰,还有你幼时掉的牙。”   林宝姝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当时她被烧死的时候,陆景宴刚会北齐两个月,实际上很难千里迢迢拿到灰了,但他还是拿到了,不过想来好笑又辛酸,都被烧死了,哪里知道是骨灰还是木头桩子的灰呢。   至于乳牙掉了,当时她还说上门牙要埋到土里,下门牙扔上房顶,她也的确这么干的,但是他却找到了,想必是半夜偷偷派人找的,那个时候他才刚到皇宫而已,正是如履薄冰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还要筹谋这种事情。   “那我先前说得合作,还作数吗?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代出来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能以死谢罪,只求世子爷放林家一条生路了。”她歪了歪头,脸上再次露出清甜的笑容,她知道陆景宴最喜欢昭阳这么笑。   “再叫我一声宴哥哥。”   “宴哥哥。”她很听话。   “我等这一声已经有四年了,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抿了抿唇,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两人相视而笑,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四年前相处的岁月。   只不过他的笑容还没落下,忽然整个人就开始抽搐起来。   “怂蛋,你想杀了我。”   “姝宝,姝宝。”   宴宴的声音传来,轮椅上的人开始翻白眼,像是随时都要抽搐过去一样。   林宝姝微微一怔,男人冲着她伸出手,脸上的神色很焦急,一会儿是宴宴,一会儿又是陆景宴。   她也跟着着急起来,只觉得无比揪心,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在抓住她柔嫩的手时,男人像是忽然安心了,还冲着她眨眨眼,勾唇一笑:“姝宝,等我回来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晕了过去。   林宝姝吓了一跳,立刻让人请大夫过来,她原本暴露身份的时候,陆景宴还是一副质疑满满的架势,虽然也有激动,但也没见宴宴冒出来,可是等所有事情都理顺了,他也相信了,却忽然开始激动无比,并且宴宴说的那两句话,怎么看都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出来一下子就算了的,现在还晕了,恐怕这两个人格会出现很大的变故。   她有些忧心忡忡,好不容易合作了,还让陆景宴誓死都要帮她了,结果他倒是两眼一翻晕过去了,这不会醒来之后,又多出一个人格吧?   难办难办。   她也只有在心中祈祷了,陆景宴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夜,王爷和王妃都着急了,还把北齐的名医请了个遍,也看不出什么,只说太过激动,休息过后自然会苏醒。   要不是王妃拦着,估计林宝姝就要被王爷给逼问了。   为了表现良好,林宝姝也不敢走,还守在他的床边,硬生生的红了眼眶,只盼望着王爷不要来找她的茬,同时也希望陆景宴能尽快醒过来。   在第三天清晨,她困得实在不行了,直接趴在床头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有一只手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她悠然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他在对着自己笑。   “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的话,王爷就要我赔一个儿子给他了。”她咕哝了一句。   没想到他竟然听清了,笑着道:“儿子你不用赔,倒是可以赔一个孙子给他。”   林宝姝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坦白身份之后,他竟然这么好说话,还无比温柔,并且会对她耍流氓了。   “要吃东西吗?厨房里的粥都热着。”她问了一句,起身就想去喊人。   结果她的手被抓住了,只见床上的男人半跪起来,双手抱住了她,将她的腰肢搂得紧紧的。   “不想吃东西,想先抱一下你的,感受一下我的姝宝和昭阳,都是真的,就在身边陪着我。”   男人的声音有些轻,还带着几分恐惧的情绪,好像是怕自己做梦,风一吹就散了一般的脆弱。   林宝姝微微眨眨眼,嗓子里也有些堵得慌。   “我在。”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两个人抱了许久才松开,她让人准备饭食。   “等等,你的腿——”似乎直到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方才抱着她的时候,他是直接双膝跪在床上,现在还是白天,理应是坐轮椅的陆景宴才是。   况且他方才的话里也连续喊了她的两个称呼。   “宴宴是我,陆景宴也是我。这才是完整的我。”他握住了她的手,倚靠在床头,两天没吃饭,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   林宝姝咽了咽口水,认真的看着他。   “当年贵妃和昭阳公主命丧火海之中,我就晕了,昏迷了好几日,等到再醒过来,体内就一分为二。陆景宴明明双腿强健,却只能靠着轮椅活下去,并且意志消沉,得过且过,哪怕中了毒也不吃药,所以宴宴才会叫他怂蛋。宴宴则体魄强健,武学卓绝,可惜却天生少一点智商常识,懵懂如孩童。或许是这样,倒是让我有口气,没有彻底被毒死,也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才敢去毒雾之中寻找你……”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自己人格分裂的原由说了出来。   林宝姝立刻喂他喝下一杯茶,虽然他说得不算多,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但是她却明白,这几年人格分裂造成的痛苦与不便,甚至是怀疑自己的苦难,肯定是非常多了。   原本只准备利用他合作的林宝姝,此刻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在仇恨教育下长大的昭阳公主,实际上比想象中更加冷漠,但是在面对陆景宴都悲伤到分裂出两个人格来自我保护,她的心肠就软了。   那些已经被忘记的年少时光,忽然像雨后春笋一般,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在她的心里密密匝匝的长高,变得茂盛而富有生命力,完全无法忽视。   ***   世子爷成亲第二日就昏迷了,原本大家都以为世子妃要倒大霉了,结果清醒后的世子爷忽然就能走路了,情况立刻转变,都说世子妃是福气满满。   陆景宴在恢复身体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王爷去书房密聊,父子俩还频频找来门客共同商讨,原本侧妃还闹着找陆忠,毕竟眼看原本残废的世子爷忽然得宠了,她一想起自己失踪的儿子,就各种不服气。   明明在世子爷残废的那几年,她早已把世子之位纳入囊中,并且认为只有她儿子才能继承王府,但是情况却陡转之下,哪怕她被拘禁了,却也买通下人,不过之后都被王妃拦下来。   王爷忙着跟世子共商大计,根本就顾不上她。   北齐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之中,表面上安逸又自然,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私底下却派人入京,并且军队操练的更加狠了,训练任务也每日都加重了,各种阵型和对战,甚至是混战,都加入其中。   明明还是一片平静,却已经给人一种跟浓重的对战感觉。   两个月后,望京出了一位测算卜卦极其厉害的天师,并且是正宗修道之人,传闻他手中还有仙丹,能治百病,并且掐算的事情一一灵验。   这样的人自然是被请进宫中,皇上原本对他并不感兴趣,毕竟他不迷修仙问道,只是沉浸在女人的肚皮上。   可是当这位大师给他测算出来的第一卦,就把这位常年浸淫后宫的九五之尊给惊到了,他的儿子里面有人造反,并且还私制了黄袍。   这对每日歌舞升平,好大喜功的皇上而言,绝对是惊讶又震怒,他的统治是绝对的,虽说年岁渐大,但是绝对没到老糊涂的时候,甚至在他自己看来,他还是个老当益壮,没有任何一个儿子能够越过他。   再昏庸无道的皇帝,对成年儿子也是忌惮的,只要有人敢窥觑他的皇位,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望京几乎是一夜之间变了风向,三皇子的府邸忽然被抄,找到一条地下通道,里面是无数的财宝,还有一件龙袍,三皇子全府都被擒获,就等着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但毕竟是亲生父子,皇上在送走他之前见了他一面,当然这个好儿子也没让他失望,攀咬了另外两位皇子。   能争储君的人总共有五位,三皇子还算聪明,没有一下子把其他四个兄弟都咬了,实际上他们都有彼此的黑料,这年头想当皇帝的成年皇子,都会拉拢臣子,在皇上看来就是结党营私,甚至为了扶自己人上位,去除拦路石是必定的,有时候也会残害忠良,但是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   以后登上那个位置,这些都会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史书原本就是胜利者书写的东西。   皇上一怒,又派人去搜另外两位皇子的府邸,毕竟三皇子拿出来的可是铁证,另外两位皇子虽说没有干出私制黄袍这种蠢事儿,但是罪责也不小,都被禁在府中,所有名单上的臣子,能撸就撸,剩下的挨个敲打。   一时之间,皇城之内,风向异变,一连三个皇子受了责罚,就好似原本昏庸安眠的皇帝,忽然站了起来,没头没脸的开始用爪子挠人了,而且丝毫不顾情面,无论是王族,还是世家都人人思危,夹着尾巴做人。   就只有林家悄无声息,浑然不怕,反而伺机而动。   林知善更是两个月前就收到了北齐送来的密信,他女儿和女婿的仇,被陷害的忠良大仇,终于要熬到头了。   剩下的太子和六皇子更是安静极了,彻底蛰伏下来,平日里当个孝顺的乖乖仔,但是私底下却动作不断。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青阳子大师,更是被各方拉拢,可惜这位大师并不多说,只给太子和六皇子留了同一句话:“皇上震怒,您要早做打算啊。”   就这么一句话,让两位皇子成日惶惶不可终日,日夜召见门客和各自势力的臣子,几乎彻夜不眠商讨对策。   皇上料理了三个皇子,剩下两个儿子乖得很,自觉威风凛凛,后宫里忽然冒出一位绝世美人,他又忙着去睡小老婆了,果然朝政太过枯燥乏味,还是美人的滋味更好。   甚至因为他的寿辰将近,还连发几道诏书,要大肆庆祝,并且连北齐王都在邀请行列。   虽说满朝文武,几乎一半的人都在反对,北齐人其心必异,可九五之尊根本听不进去,还说大师测算,此次寿宴,有北齐王在,一切都会化险为夷,从此平顺安宁。   皇上一意孤行,外加九五之尊刚闹过脾气,没人敢质疑,只好按照他的旨意来,哪怕明知是引狼入室。   不过他并没有逍遥多久,一日清晨天都还没亮,正是上早朝的时候,九五之尊不满被叫醒,正发起床气,却忽然有个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大声喊叫:“皇上,不好了,六皇子造反了,带着王府亲卫和禁军一万人马要杀进宫了。”   “什么,这个孽畜!禁军三万人,还有人呢。以及御林军,让他们给朕挡住,去周边调兵!”皇上猛地甩了身边一个小太监一巴掌,气得面红耳赤。   汇报的太监正准备出去,又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带着另一半的禁军与六皇子厮杀,宫门口如今混乱不堪,血流成河。”   “这两个孽障,竟然真的有狗胆造反?还有那支不对?先让御林军顶上,拿虎符过来去调淮南军!”这个时候,他倒是不糊涂了,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太子是来护驾的。   禁军三万人马驻扎在望京,原本就该听令于皇帝,但是此刻两个儿子一人一半瓜分了,还都在宫门口对战,太子如此及时赶到,根本就是早就得了风声,伺机而动,想要夺宫。   两位皇子站得酣畅淋漓,但是到底太子人马更多,那些御林军也根本挡不住,他很成功的就冲了进去,虽说他的增援人马没有及时赶到,让他有些不安,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龙乾宫,他是踌躇满志。   正是上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几乎都赶到了,此刻被禁军们全都看住,显然等太子杀了老皇帝,他们这帮臣子该清算的清算,该论功行赏的就要领赏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孽畜,你真的敢!”   龙乾宫内,九五之尊坐在龙椅上,在被逼到最后一刻,他似乎想起了皇帝的威仪,要死也要死在龙椅上。   “父皇,我是太子,您本该就传位于我,况且您最近年事已高,精神不济,骨肉亲情,却将三个弟弟杀的杀,圈进的圈进,根本不顾父子之情,又怎么会顾及到黎民百姓呢。您放心,六弟造反已经被我斩于马下,您现在该退位休息了,让儿子替您守好这个国家!”太子兴奋的两颊通红,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慷慨激昂,就差赋诗一首了。   “呸,你这个畜生,来人啊,执笔,朕写废后废太子!”皇上虽然脸色苍白,身体也有些发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绝不含糊,哪怕今日命丧于此,他也要让天下人知道,这皇位是这不孝子杀父弑弟得来的。   “父皇,您若当真糊涂至此,就休怪儿子不顾念父子情分了。”太子的语气森冷,手中的宝剑还在滴血,大殿内也是一片血迹,浓重的血腥味在殿内蔓延。   “殿下,外面忽然涌进来一支军队。”   “是孤的增援到了。”   “不是增援,是北齐王的队伍!”   “皇上,北齐军护驾来迟了。”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吼声,显然是北齐王领军到来。   “大善,大师果然所言非虚,北齐王一来,逢凶化吉!快把这个乱臣贼子抓住!”皇上一改之前苍白无力的状态,猛地一拍椅把,整个人都极其兴奋。   外面战作一团,太子一咬牙,他只要杀掉亲爹,他就不是乱扯贼子了,皇子之中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不可能把天下让与他人的。   心中这么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二十几个先行进殿的亲卫,直接冲上了龙座,举刀就砍。   “护驾,护驾!”皇上尖声惊叫,随身的大太监都用来挡刀了。   几个站在前排的老臣反应过来,拼死护驾,可惜他们都是老家伙了,不仅反应不及,甚至腿脚都不利索,等往前冲的时候,金子做的龙椅上都被刀剑砍出了深深的痕迹。   “父皇,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无论是宫里的几位兄弟,还是那两个被圈进的弟弟,都已经死于意外了,如今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只能传位于我。”当太子把刀捅进皇上胸口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说出了一句让人绝望的话来。   “你,孽畜!”九五之尊当场吐出一口血,手指着他,只说了三个字便已经断气了,死不瞑目。   不过太子的笑容还没彻底展露,就已经僵在了脸上,他感到脖子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满手心都是温热的血。   一支箭从殿外直接飞了进来,将他的脖颈穿了个通透,鲜血狂喷。   父子俩死一起了,还都没能闭眼。   殿内是一片死的寂静,紧接着便是惊慌失措,一盏茶之后,太子叛党全部被斩于马下,北齐王父子穿着一身带血的铠甲缓步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让开了道路。   “臣救驾来迟啊,皇上。”北齐王看到龙椅上的尸体,忽然嚎啕大哭,父子俩包括涌进来的北齐军全都跪在殿内。   整个皇城都弥漫着血腥味儿,往常热闹不休的街道,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皇子们都被杀光了,不少王族就想办法拉拢臣子,想要过继自己的儿子去登基,毕竟他们都同样属于皇族,流着同个祖先的血。   可惜这个法子行不通,北齐军控制了皇城,说是为了安全,实际上就是不许他们结党营私,一个个憋了一肚子主意,却什么都不能做。   有人闹,毕竟那个位置争到手了,就是天下至尊,谁能不眼红啊。   可惜闹的人,第二天尸体就凉了,两次事情一出,一个个都安静如鸡,乖得不得了。   这时候的群臣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位北齐王分明是自己想称帝,但是又不愿主动提起,还得别人供着上位,真是里子面子都不放过。   而且能上朝的大臣们,哪个不是人精,甚至已经有人猜测,京城最近搅弄风云的人,是不是就来自北齐王。   否则为何北齐王来祝寿,还带着这么多的北齐军,甚至连皇上拿出来的虎符,都没能出城,就被截获了,直接送到了北齐王的手中,整个国家的军队力量,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没有虎符,哪怕有人造反,那些想入京的部队也成不了气候,更何况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皇上太子都快过头七了,他们来有个屁用。   最后在朝臣们三请他称帝,北齐王在登上皇位,封北齐世子陆景宴为太子。   当然北齐王登基之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按照先皇意愿,将皇后废掉,已死的太子也废掉。   林宝姝被接进皇宫的时候,整个皇城已经恢复了欣欣向荣的状态,大家都说新皇开明,不许士兵扰民,更不许以势欺人,并且戒严,只要敢滋生事端的,都抓起来严惩。   “来了,宫殿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再睡上一觉。”林宝姝的马车进宫门的时候,是陆景宴亲自去接的。   原本她是要跟着卓雅一同进宫的,但是陆景宴跟皇上申请了,让卓雅和林宝姝分开进宫,以示郑重。   当然卓雅已经是皇后了,她入宫那天,也是宫门大开,皇上和太子亲自迎接。   至于第二日太子妃入宫,皇上这个公公就不凑热闹了,太子前来便可。   林宝姝眨眨眼,看着眼前一身盛装的太子爷,还有些反应过来,特别是他衣袖和衣摆上绣着的四爪金龙,更是增添了几分皇家威仪。   方才她在马车中遥遥看了一眼,就觉得他好似脱胎换骨,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严肃和生人勿进。   但是等他进了马车,与她一同坐着说话的时候,他却依然那么温和,周身的冰冷都收了起来,一如当初哄她开心的宴哥哥。   用完饭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我真的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办成了。”   陆景宴正在给她舀鸡蛋羹拌饭,听闻此言,不由得抬头冲她笑了笑:“没什么不相信的,北齐迟早都要走这一遭的,只不过稍微提前了。封地和藩王永远都是执政者心里的一根刺,要么被乖乖拔除,要么奋起反击,从鱼刺变成真龙。几代北齐王都在筹谋此事,背靠边疆,虽然战乱连连,但同时也可以养兵练兵,还跟朝廷要钱要粮,况且这么多年,望京里有无数北齐安插进来的探子,里应外合,最主要的是先皇失道者寡助,一切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因此能以力破之。”   他倒是毫无避讳,一一讲给她听。   “所以忽然冒出来的铁口神断青阳子大师,也是北齐的探子?”   男人摇摇头:“不,他只是个骗子。除了一张瞎忽悠的嘴,和看脸色行事的眼睛之外,别无他用。但就是这样一个草包的小人,文不成武不就,略施小计,就把三位皇子拖下水,还让北齐军顺利进入皇城。当然能被他骗到的人,更是个草包。”   他边说边讽刺一笑,将伴好的饭递过来,看着她吃。   林宝姝眯起眼睛笑开了,不知道是为了食物的美味,还是因为他的自信。   “太子爷可不会,毕竟您英明神武。”   她立刻夸了一句,男人这么劳苦功高,夸奖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实际上乘车进宫这一路上,她就夸了不少,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亲近。   “太子爷累了,待会儿可得要太子妃陪着就寝才行。”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用完膳又说了会儿话,两个人果然睡了个午觉,只不过这个午觉时间比较久,动作也比较激烈,气氛更是炙热。   让守在外屋的宫女们,都面红耳赤的,太子妃来了之后果然不一样。   午觉歇完,太子爷匆匆前往御书房,他好像有点迟到了,跟亲爹约好了谈事的,不过他也不着急,毕竟亲爹昨天也迟到了,一人一次不相欠。   林宝姝则又歇了会儿,才慢慢挪步去了冷宫。   这里关着先皇的废后,太子造反,废后是活不了的,但是陆景宴特地把这位故人留给了她。   临走之前,她还仔细将自己描画一遍。   “皇上,你不开眼啊。你死了之后,林知善立刻支持乱臣贼子登基!”   “林家从来都不是纯臣啊。”   “林妍,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也算到了今天!”   废后的喝骂声阵阵,林宝姝皱了皱眉头,忽然顿住脚,有些不想进去了。   这人明显是疯了,她说什么恐怕废后也听不懂了,可最后她还是进去了,娘亲多年的执着,还是却了结此事吧。   “皇后,我来了。”林宝姝轻声喊了一句。   废后充耳不闻,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林宝姝想了想,忽然开口念起了这首小诗。   “是谁在念这首诗,都给本宫掌嘴,打死扔进乱葬岗,又是想借林妍的东风上位的贱、人是不是?”果然原本没有反应的皇后,一听这首诗,瞬间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咆哮,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林宝姝。   “你是谁?”“你是林妍!贱、人我撕了你,活着我斗不过,死了我肯定能撕了你。”   废后恶狠狠的盯着她,要不是身旁有青荷拦住,她就要冲过来了。   青荷是练武的,虽说废后疯了力气大,但也不是青荷的对手,只能被踹得跪倒在地。   “我不是林妍,我是她的女儿昭阳。”   “昭阳也是个该死的贱—人,她们母女俩都该死!”   废后神志不清了,甚至不记得昭阳已经死了,更不会疑惑死人为何会复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林宝姝这张漂亮的脸蛋,然后不停的咒骂着,对周遭的一切却毫无反应,显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林宝姝忽然就没了兴致,隐忍那么多年,想要报仇,从小被耳提面命,甚至整个林家都筹谋了这么久,但是在这一刻忽然就微不足道了,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仇人要么死了,要么疯了。   “走吧。”她挥挥手,直接迈出了冷宫的大门,没意思。   等晚上陆景宴回来之后,夫妻俩一起用了晚膳,他轻声提到了宋家。   “我与父皇最近整理了一批需要被平反的家族,其中就有宋家,你可以放心了。宋家满门忠烈,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身背无数的荣誉,而不是被权谋陷害倾轧背负骂名。”   林宝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之后就红了眼眶,鼻子酸楚,一股委屈和如释重负同时涌上心头。   记了这么久的仇恨,终于大仇得报,她却没有轻松的感觉,直到这一刻,宋家多年的冤屈要洗清了,她才有种解脱的感觉。   其实这么多年的仇恨,毁了她娘的后半生,让她和林家也变得千疮百孔,实际上这仇恨已经如腐肉一般,不仅让他们的心肠变硬,同时也让她变得偏执和冰冷。   哪怕仇人死了,她也觉得自己浑身鲜血,疲惫不堪,只是在这一刻,她才觉得阳光终于照进了心底,她娘应该是满意了,宋家一百多口也终于沉冤昭雪了。   “怎么哭了?我应该吃完再说的。”他立刻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声音更加放轻了些,似乎怕吓到她一般。   “我是高兴的。”她抽噎了两声,索性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委屈的哭。   温香软玉在怀,太子爷自然是满意的,她仍然像儿时一样依恋他。   同时他也长舒了一口气,他所熟悉的昭阳回来了,而不是那个成天跟他打擂台玩心眼的林秀女。   “原本父皇不准备今年就操办这事儿的,毕竟他也心虚,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一上台就尽弄一些先皇的黑历史,着实不地道,不过是我坚持。说说吧,我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儿,有什么奖励?”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把她哄好了,才开始要奖励。   林宝姝破涕为笑,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拉着他的手往床榻上走:“给你生个娃。”   “那我可得努力了!”   他搂着她,满脸带笑,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纠葛,又有诸多的阴差阳错,兜兜转转,他总算还是娶到了当初喜欢的小姑娘。   不仅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早点更上的,但是晋江关站了,所以就凑一起了,两万字结局章奉上。   这篇文可能有点苦,是我的一次不太顺手尝试,多有不妥的地方,请大家见谅吧,么么哒。   新文会在八月开,有兴趣就去专栏收藏一下吧,没兴趣就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