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心悦卿》 作者:枝芍   文案:   生于武将府却不习武的温柔三小姐与温润王爷。   想写一个又温柔又透着甜的故事。   景家老爷以军功封侯,儿子也继承了他一身武学,女儿皆有些不拘小节,除了...三小姐景菀,温柔似水,知书达理,与整个景家武学之气不同。   @   他将竹骨伞给了心爱的姑娘,那姑娘撑伞翩翩离去,是去追她心之所向。   他只身站在檐下轻轻叹息,走入薄雨的身影凭添一分孤寂。   “公子。”   她轻笑着上前,将伞撑在他头顶,“这伞我拿着碍事,想必公子需要便赠与公子罢。”   她将伞给他,转身两三步上了自家马车。   他眸子半垂,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从他面前晃悠着离开。   @   她站在庙中的梨树下,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旁花瓣翩飞。   “我家里没有恶毒婆婆,没有乱七八糟的的女人,有你喜欢看的书,有会做山珍海味的厨子,府里除了我...不,府里都你说了算,喜欢好看的衣裳和胭脂水粉便尽情买,府里虽不算富可敌国但也尚可,再腾两个房间给你放东西可好?”   他垂着的手握着拳,少见的严肃。   “王爷这是...与臣女表明心迹?”   @   后来他被遣回封地,她在城外与他道别。   明眸若水,泫然欲泣:“我总是感觉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向来温润的人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声音沙哑的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过了几日京城的人都在传,珩王被遣回封地便罢了,还将景家三姑娘给一并捋了去。   #走温柔路线,不是女强文。   #男主前期有爱慕(假)之人,后面会反应不是喜欢   #架空,勿考究   #逻辑废废废介意请别点开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景菀,陆青珩 第一章   屋檐外的雨淅淅沥沥,似乎成了春日里的寻常之景。   雨落到树叶上,激起前一瞬落下的雨水,啪叽一声凝成了更大的雨滴落下,谁想前一刻钟还是晴朗无云,下一秒便下起了雨。   有一姑娘靠窗而坐,一身碧青立领对襟水色褶裙,衬得人白皙出尘,鬓上珠钗步摇,黛眉微蹙,眉眼轻柔,微微侧着头,凝神望着窗外的雨景。   “菀儿。”   一女声唤后,窗边的姑娘寻声而望,见唤她之人后轻轻一笑,宛若碧水轻淌,沁入心田。   有位姑娘拎着两个纸包靠近,眸里带着些许歉意,“央你陪我来,还让你等如此久是我的不是,不如这份糕点拿回家吃罢。”   景菀站起身,知晓她是买给别人的,便推拒道:“许久不见表姐,菀儿还想趁机多与表姐说说话,哪好意思再要表姐的东西。”   文诗媛闻言轻笑,“若不是今日下雨不便,定让你到府上陪陪我。”   “改日定到府上寻表姐玩。”   景菀的话音刚落,却见文诗媛眼神聚到一处,随后面色一变猛的跑出去。   “表姐...”景菀疑惑的追了两步,待看见楼梯上正要下楼的男子时,顿时了然,无奈的对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   是他,颜将军,颜宜之。   表姐心系之人。   文诗媛作为京城第一才女,多少青年才俊为之倾慕,却因一次偶然的英雄救美,她对颜宜之一见倾心,从此眼里再看不见频频示好的公子们。   景菀不太知晓一见倾心是何种感觉,但是知晓,表姐一见颜将军便会拦下他,久而久之,颜将军看见表姐跑得比什么都快。   想着刚刚颜将军无奈的表情,景菀偷笑了一会,眼角不经意扫过角落滴着水的竹骨伞,笑意顿住。   糟了,表姐伞未拿。   景菀从窗外望去,恰好有人撑伞快步走出屋檐,想必雨仍是大的,当下也没多想,拿起两人的伞便提起裙摆匆匆下楼。   还差几阶便下了楼梯,却恰好遇上被文诗媛打发去买胭脂的丫环,景菀眉头轻蹙,吩咐道:“表姐去追颜将军了,外边雨大,赶紧给你家小姐送伞去。”   那丫环一听颜将军便已了然,恭敬接过伞应一句是,匆匆朝两人离去方向追。   景菀站在木制的楼梯上稍想了一瞬,片刻后提裙下楼。   一楼大厅宽敞,因雨日行走不便,店内稍显清冷,落座三三两两的皆是被雨困在此处,因此从楼梯处便能一眼看清店门口的景象。   脚步落回一楼地面,便看见颜宜之匆忙与门口的人打了声招呼,随后撑伞快步走入雨幕,文诗媛落后两步,倏的被大雨堵在门口,不甘心的看着不远处的颜宜之。   文诗媛的丫环在景菀的三步开外,离文诗媛还有些距离,景菀轻叹,看来表姐这次是追不上颜将军了。   景菀提裙的手刚刚放下,随之再抬眸时,文诗媛回头与身旁的男人笑了一下,打开他递过来的伞冲进雨幕。   还没追上自家主子的丫环又匆匆开了伞追上去。   那男人背对着她,只看得出身形如玉衣冠楚楚。   估计又是哪个倾慕表姐的公子罢。   景菀想着,拎着自己那把微湿的伞慢慢走到门口,就这一会的功夫雨竟小了不少。   跨过门槛,却见那华服公子还在原地,望着雨幕微微出神。   他只身站在檐下轻轻叹息,片刻后走入雨里的身影凭添一分孤寂。   竟是珩王殿下。   传言珩王殿下心悦文诗媛,以前不知真假,今日倒让她信了几分。   可惜珩王温润如玉一表人才,表姐却已有心系之人。   她撑伞走了两步,不由侧身看了一眼,心下同情,又见他鬓角已湿,落寞又多了几分。   自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不如就将伞给他好了。   “公子。”   她轻笑着上前,将伞撑在他头顶,“这伞我拿着碍事,想必公子需要便赠与公子罢。”   见他眼里闪过讶异,景菀将手里的伞向他递了递,“公子拿着吧。”   伞已经递到自己面前来了,而眼前温婉的姑娘眼里真诚一片,陆青珩下意识接过。   景菀双手提起裙摆转身,冒着雨跑了十几步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里等待的丫环见她淋着雨回来,赶紧用帕子给她擦擦。   “小姐为何冒雨回来,若是生病可如何是好。”   “我身子哪有这么娇弱,你呢,身子可以好一些?”   若梨眼里透着担心,又为自家小姐的担心感动,赶紧答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好多了。”   景菀垂眸任由她帮自己擦雨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竟将王爷唤成了公子。   眉头一皱,恼自己怎如此大意。   只望王爷不认识她,大齐虽国风开放,但设宴雅集皆男女分席,除去宫宴她巧合下见过他几面,其他并无交集。   她一上马车,车夫得了吩咐便驾车往武侯府赶,马车摇摇晃晃,轮子轧过一块突兀的石头,让马车更摇晃了些。   不远处如玉般的男子撑着素雅的油纸伞,眸子如墨般看着马车从他面前晃悠过,恍惚间,扬起的车帘露出了一抹似水容颜。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   隔日,春时地面微润,到了午时才干爽了一些,昨日景菀去春日宴前将几个香囊做好,今日恰好可以送过去。   若梨扶着自家小姐路过花园,虽地面看似干爽不少,却仍是有些湿滑的地方。   威远侯府建得恢弘大气,在京城境内兴许无人能比,这也是先帝为威远侯所立下的赫赫战功而封赏的。   “你们进了这就是这的人了,威远侯府不比外面的贵族,规矩繁琐得很你可得好好学,咱们府里的人大多识字会武,若想打什么鬼主意你可得赶紧掐灭了...”   有年长沉稳的女声在嘱咐,或不如说是在教训几个小姑娘。   若梨一听便知,又有新一批下人入府了。   年长的春姨领着身后几个懵懂的小姑娘熟悉府里路线,再顺便给她们讲讲府里的事。   “咱们府里的主子们都矜贵着,服侍时给我长点心听见没有?再说府里的主子们大多习武,若是服侍不当被主子打死了可不能怨别人。”   其中有个小丫鬟小声的开口,“三小姐不是不习武么?”   春姨瞥了一眼眼神乱瞟小姑娘,嗤笑道:“三姑娘不习武也绝不是个柔弱任人拿捏的性子,你们进各个主子的院子,还有大丫鬟看着你们呢,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   那丫环瘪了一下嘴,头垂下去。   景菀挑了一下眉,侧目打趣着与若梨道:“难怪以往都说我的院子最招人喜欢,原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若梨也笑了笑,“小姐识礼温柔,不争不抢,是外人不知罢了。”   谈论的声音渐渐近了,春姨看见她们一行人脚步一顿,随后扬起笑行礼。   “见过三小姐。”   景菀轻勾唇,“春姨辛苦了。”   “分内之事,奴婢应该的。”   景菀昂首,抬眸瞧了一眼春姨身后的新丫环们,几个小姑娘低垂着头不敢看她,除了...其中一个。   对上一双好奇无惧的眼,景菀的意外刚表现出来,那小姑娘先瞪大了眼睛随后才慢慢垂头。   春姨见她盯着一处不言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之前不安分的那个,顿时眉头一皱,正要教训一顿。   “春姨忙去吧,我去娘亲院子一趟。”   “是。”   春姨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那娉婷人影,才狠狠瞪了一眼那不安分的小丫环,教训了一顿解气后才继续让她们熟悉路线。   ######   屏画院。   如院名,屏画院里随处可见的屏风书画,点着袅袅熏香,名贵木制座椅使院子更是雅致。   “娘亲,萤儿风寒还未好,明日能不去学堂吗?”   “不可,大夫前几日都说痊愈了,让你偷懒了这么多日还不满足?”   “不嘛不嘛,萤儿还是觉得头昏...”   景菀踏进院子便听见稚嫩的声音在撒娇,莞尔一笑加快了脚步。   “娘亲,萤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里面的母女停了下来,寻着声音看过去。   一身鹅黄衣裙,行动间身姿娉婷,珠钗首饰皆素雅。   “姐姐!”九岁的小姑娘一见她便咧开了笑,撒腿跑过来搂住她的腰。   “萤儿乖。”揉揉小姑娘软软的发,景菀笑得温柔。   椅子上的妇人带笑看着两姐妹,招手让她们过来坐着。   “正巧菀儿来了,快说说她,这小懒鬼又想偷懒。”   景菀牵着景萤在梁氏身旁坐下,闻言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萤儿又不乖了。”   “才没有!风寒真的未好...”景萤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摇了摇自家姐姐的手。   “未好?如此啊...我新做了两个荷包,本想今日给娘亲和你的,可惜你风寒未好,还是算了罢。”景菀故做可惜的摇摇头。   景萤一听急了眼,“荷包?不是啊姐姐!给萤儿荷包与风寒有何关系!大不了...大不了我去学堂!姐姐得给我荷包!”   着急的样子逗得梁氏与景菀直笑,片刻后才答道:“给了就得去学堂,乖乖的才有奖励懂么?”   “好吧。”景萤垂着头嘟着嘴答。   又逗了小姑娘几句,然后将给梁氏和萤儿的荷包分别给她们,景菀看了看时辰打算回院子。   梁氏却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你姑姑代人传话说是很想你,明日带上萤儿进宫陪陪你姑姑。”   她姑姑是当朝贵妃,有一子已一十有九,儿子总归没女儿贴心,宫中女人又斗得厉害,威远侯心疼妹妹,经常让女儿去陪她。   传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景菀温顺的点头应下。 第二章   纷香翩至,百花初绽,一花一木娇贵的仰着脖子,御花园里花木皆是罕见。   景菀牵着景萤跟在戚嬷嬷后面,戚嬷嬷在两人身侧,便于领路也便于同两人说话。   “许久不见,六姑娘长高了不少,娘娘看了定会高兴的。”戚嬷嬷看了看小姑娘,比上回来宫里拔高了不少。   “嬷嬷可别夸她了,萤儿顽皮,日日出去打闹,再夸可疯得不成样了。”   戚嬷嬷眼角笑起了皱纹,“小孩子就是要活泼些才好。”   说罢看了看景菀,威远候府都是些活泼性子,除了这位三小姐,知书达理,温温柔柔的看似是府中最好欺负的一位了,但是自家娘娘就是看好这一位。   寻思间到了荟芜宫,金碧辉煌又不失大气,宫女太监比府里多了两倍不止,景菀虽知道自家的贵妃姑姑得圣上宠爱,但每次来宫里仍被这架势镇住。   牵着的小手抖了抖,景菀垂眸一看,萤儿眼巴巴的看着她,步子迈得越来越小,明显是不喜欢这。   她何尝又喜欢规矩多的皇宫,可姑姑平日对她是最好的,她不喜欢也不能拒了姑姑的邀请。   “乖,回家后阿姐带你上街玩可好?”景菀柔声安抚。   景萤抿唇低头不答,她不喜欢姑姑这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姑姑也不喜欢她,姑姑只喜欢姐姐,而且她觉得姑姑也不喜欢姐姐,但是她说过一次却被娘亲骂了,此后她再不敢提。   直到走进辉煌的宫殿,景菀才捏了捏小姑娘的手心,细心嘱咐道:“等会见了姑姑要有礼,不能丧着脸知晓么?”   景萤嘟着嘴乖巧点头。   她可懂事了,知道姑姑是大人物很厉害的,不能得罪。   随着小太监的通传声,景菀牵着景萤向主坐上的女人行礼。   “见过贵妃娘娘。”   女人坐得慵懒,鬓发上簪的的金步摇倾斜却不显狼狈,反而多了些轻佻的诱惑,此时看着她们眼尾微挑,红唇扬起:“你们来了。”   景菀淡笑着点头,目光不免与景荟芜碰上,那双勾人的眼强势又让人生不起拒绝的意思,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这眼神时吓得不轻,觉得这位姑姑太过吓人,可是仔细想想,幼时姑姑眼里都是温柔中透着甜笑,险些会让人忘了,这位贵妃可是与威远候武艺不相上下的。   也不知何时,眼里的温柔皆变成了某种欲望。   她看得明白,却从不向任何人说起,宫中女人斗起来不比府里的小打小闹,稍不留神命就没了,兴许,温柔在这样的环境下消失殆尽了罢。   景荟芜淡笑着看她不卑不亢,与身旁有些胆怯的小姑娘成了对比,眼波流转,向两人招手,“到本宫身边来。”   姐妹俩依言坐下,景菀从袖里拿出一盒子,“菀儿这些日子闲着又做了个荷包,虽手工拙劣但仍想做给姑姑。”   景荟芜打开盒子,捏起绣工精致的荷包瞧了两眼,心中了然,看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菀儿绣工又进步了。”   “姑姑过誉了。”   说是进宫与她说说话,也确实如此,景菀每月都会进宫,时常还会被留下来住一晚,但与景荟芜实在算不上亲昵,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吃否|、身子如何、家里如何。   闲聊一会再陪她用过午膳,再是逛逛御花园便将近傍晚。   景菀看了看天色,酝酿着要离去的话语,正巧景萤打了个哈欠,景菀弯弯唇,“花仍是好看的,但姑姑人比花娇,美得让菀儿都着迷了。”   漂亮的场面话虽有些客套,可仍让人心甜,景荟芜睥一眼她,染了绯色蔻丹的手不着痕迹的抚过景菀的脸庞,神色微微痴愣,“我啊...到底还是老了,面容不及你们小姑娘娇嫩...所以,他才会喜欢那个女人吧...”   景菀忍着不适感僵在原地,眉眼不住的蹙起,面前的女人似乎陷入某种情绪,并且将她当成了别人。   “姐姐...”   小姑娘到底是敏感,察觉到不对劲皱着小脸看着两人,生怕自家姐姐被别人欺负了。   眼神逐渐发狠的女人被那声稚嫩唤回了神,垂眸敛了眼中的情绪,再抬眼已恢复平日里温柔又勾人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你们俩回去吧,戚嬷嬷,拿两批云锦、两对金雕镂簪给她们带回去。”景荟芜勾着笑吩咐,仿佛刚刚那发狠的人不是她一般。   “是。”戚嬷嬷应一声,转身到一个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两份物件给两姐妹。   景菀平静接过,随后向景荟芜福了福身,“姑姑早些歇息,菀儿与妹妹先行告退,改日再来陪姑姑。”   景荟芜瞥了一眼她,眼波平静,似水似风。   不免勾唇笑了笑,她看上的人就该这般懂事。   挥挥手让她们离开,景荟芜倚在榻上,身段妖娆。   待她们走出宫殿后,才晦暗不明的开口:“嬷嬷,你说他会喜欢么?”   戚嬷嬷看她的眼里闪过疼惜,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奴婢觉得...娘娘不必如此。”   “哦?”景荟芜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荟芜宫里静悄悄的,那声轻笑犹如珠石落玉盘,清脆讽刺。   ######   “前处的路我认得,便不用送了。”   前边领路的宫女脚步一缓,有些意外的看向这温柔的姑娘,眼神柔柔的,却坚定的看着她。   宫女向她行了一礼,“这是奴婢的职责,请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小的。”   从鬓上取下一根缀玉金簪,景菀笑得温柔,转手便插在宫女的发上,“又怎是在为难姐姐,从这到宫门不足一刻钟,我就带妹妹逛逛便可,姐姐平日定是辛苦,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宫女意外的看着她,垂了眼思索片刻,“三姑娘人好,奴婢已将您送出去。”   说罢,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回去。   景菀勾唇一笑,牵着景萤转了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旁观了一切的景萤这才疑惑的问:“为什么要给发簪给那个宫女啊,而且还叫她姐姐?”   “因为有求于人便要付出些东西。”景菀低声解释。   “咱们不回家要去哪?”   “一个神秘的地方。”   一句话将景萤的兴趣勾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追问是什么地方,景菀淡笑不言。   走了一会,拐过了好几个路口,景菀终于在一扇破旧的宫门前停下。   宫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大气的栖巧宫,但牌匾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宫门也破破烂烂的,更不说周围还长了到腰的杂草。   景萤见自家姐姐还想带她进去,脑海中闪过奶娘吓她的鬼故事,害怕的紧牢牢抓住景菀的手腕,“姐姐咱们不进去可以么?”   景萤虽小,但却不轻,被她拖着景菀很是吃力。   “怕什么,阿姐在呢,阿姐向你保证,里面绝不吓人。”景菀无奈的安抚道。   最终在景菀温柔的安抚下,景萤躲在她身后眨巴着眼睛进去。   从正门旁边走过,绕了许久,才看见一小门孤零零立在一处,景菀走近,推门。   久经风霜的老门吱呀一声响,将景萤震得浑身抖,景菀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本想柔声安抚话到嘴边便成了调笑:“以往未想到,咱们家萤儿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竟躲在我身后。”   “不...我才不怕呢!”景萤从她身后走出来,与她并肩,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因为太用力,将她的手拉出一道红印。   景菀嘴角的笑还未敛,推门的动作继续,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推开门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   桃花树、泥土、石凳...   一墙之隔的门外是荒凉,而这里却犹如世外桃源般正逢春。   景菀反手关上门。   这里一眼望去皆是桃花树,绿色中那粉嫩嫩的花朵犹如被呵护的姑娘,娇美的让人感叹,不难想象,待桃花盛开之地这里会美成何样。   景萤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感叹:“这里好美啊!”   景菀揉了一下她的头,“小声些,这的主人不喜喧哗。”   景萤四下瞧瞧,小声的疑惑道:“这里还有主人?”   她轻笑点头。   由门口走入深处,犹如行在迷宫之中,除了树仍是树,直到眼前出现一道木围栏。   走近了便看见一件木屋子,有一白发老妇人闭目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蒲扇慢悠悠的晃动。   姐妹俩走到老人一步之遥的地方,老人都未曾睁眼,景菀无奈的笑了笑,上前一步靠近老人,轻唤:“六婆婆。”   闭目的老人眉头一皱,幽幽转醒,见是景菀才将眉头松开,“是菀菀啊。”   “婆婆又不小心睡着了?这回又睡了多久,可别像上回那样着凉了。”景菀将六婆婆扶起向小木屋走。   六婆婆讪笑几声,视线里多了一个跟在景菀身后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丸子,各用一条发带系着,可爱得不行。   景菀见她在打量自家妹妹,抿笑道:“这是家妹,唤作萤儿。”   六婆婆慈祥的对景萤招了招手:“小姑娘过来让我看看。”   景萤下意识看向自家姐姐,见她点头后才走到六婆婆身旁,六婆婆瞧了她许久,揉了揉她的头,从怀中掏出一支发梳,木质的,顶端却是用金丝盘的一朵小花,玲珑小巧又不失可爱。   小发梳一看就很贵重,景萤再次将询问投向姐姐。   这回景菀迟疑了许久,是在六婆婆啼笑的眼神下才点头的。   “谢谢婆婆。”景萤乖巧的笑。   六婆婆动作轻柔的给小姑娘带上,感觉更可爱了,满意的看着小姑娘笑得开怀。   这回是可以进屋了,三人围着木桌坐下。   “这回隔了许久呢,想你得紧。”六婆婆笑眯眯的朝景菀说道。   景菀无奈一笑,将一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婆婆是想添锦阁的糕点罢。”   六婆婆打开盒子,里面是小块小块的糕点,甜腻腻的诱人得紧。   景萤忍不住咽口水,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姐姐,为何不见姐姐给她买。   “小姑娘吃甜不好。”六婆婆吃掉一块糕点才笑道。   “可是老人家才糕点也不好嘛...”景萤小声反驳。   两人就谁吃糕点不好作出了讨论,最终都争论不休。   景菀在一旁淡笑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果然将萤儿带来是正确的,婆婆比上次心情好了许多。   她误入这里是巧合,与六婆婆结识也是巧合,后来是她觉得一个老婆婆在这孤家寡人挺可怜的,所以进宫就会顺道来看看她,给她带些吃的用的。   天色本就又些晚了,又陪了六婆婆一会,景菀看着时辰觉得不早了,便带着景萤向六婆婆道别。   景菀出侧门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桃林深处,看了片刻没有异常,安慰是自己想多了便离去。   待两人关上门,走远了后,陆青珩从桃林中踏出,微微挑眉向小木屋走。   “菀菀怎么又回来了?”六婆婆打趣的抬头,看见一身温润的人笑容未减却有些意外,“阿珩?”   陆青珩弯了腰就想行礼,却被刘婆婆拦下,“都说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了,还如此计较。”   “好。”陆青珩颔首。   “青珩可否能知,您口中的菀菀是哪家姑娘?”陆青珩在路中见她贿赂宫女,又想起她赠伞之故,不由的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她是到了这位的地盘。   六婆婆闻言原本的笑都敛了去,横眉一句:“虽你这小子人品相貌上佳,但也莫要打我家菀菀的主意!” 第三章   黎明初至,盛早露的花儿也透着清新,早起的鸟儿栖息在院里的大树上,叽叽喳喳的使梦中的姑娘蹙眉似将醒。   美人儿半张面容藏于锦被之中,眉头微皱肩耸了一下,翻了个身,眉头又被抚平,呼吸渐缓再次入梦。   鸟儿的啼叫声似乎小了一些,花儿也绽得无声无息。   景菀被若梨轻声唤醒,睡眼惺忪的下了床,稍微收拾后被若梨按在梳妆台前,动作有片刻迟缓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了平日里温柔又洞悉一切的样子,此时的景菀多了些娇软,让人心都柔软了去。   为景菀梳头的若羽又被自家小姐惊艳到了。   府里又进了一波新下人,之前与若梨服侍景菀的大丫鬟到了适婚之龄被夫人指给了管家的儿子,婚后便替夫人管她嫁妆中的铺子,因此景菀这边便缺了一位大丫鬟,兴许是她做事认真入了三小姐的眼,这个位置就被她顶上,府里的下人不知有多羡慕她呢。   “愣神了?”景菀侧了侧头,轻笑道。   若羽一愣,慌乱的放下梳子跪下,“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见小姐貌若仙子,一时间愣了神,请小姐责罚。”   景菀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着了,手不自觉放于胸口,听罢又不愿责罚她,“你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责罚你不成?以后在我身边得沉稳些。”   若梨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听见小姐说了吧,以后可别再吓着小姐了,咱们小姐没这么可怕。”可不像别的院那般苛责下人。   “谢谢小姐。”   小插曲这般过了,景菀也不知,若羽后来与小姐妹们说,三小姐人好,貌佳,对下人很温和,跟着她实在是太幸运了。府里下人特别是在另几个院被打骂过的下人嫉妒得不行,寻了各方路子去景菀的院子。   ......   简单吃了一些早餐垫肚,景菀整理仪容后向梁氏的院子去,因为今日是向夫人请安的日子。   走了一刻钟,到梁氏的院子时已经有一女人坐在她身旁,她本与梁氏在说话,见景菀来了笑着开口唤:“菀儿也来得如此早。”   “嫂嫂才来得早呢,每次都是嫂嫂第一个到。”景菀走到董冉身旁的位置坐下,对两人笑着说。   “行了,你们俩啊都早。”梁氏笑道。   三人笑了笑,开始闲聊。   一会后,妾室月氏带着景菡来请安,月氏来自江南之地,平日也温柔体贴,与梁氏未发生过什么冲突,女儿景菡年十四,平日与她们交情倒也还行,但今日因大病初愈只向她们点了个头。   月氏来坐了一会便与景菡回去了,说是身子不适。   再一会,行二的景蔓领着丫环来请了个安,接下来也没急着走,坐下与加入她们的闲聊。   景蔓已年至十六,正是论婚之际,与梁氏打好关系反正没坏处,至于还未到的纪氏,景蔓心有怨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娘一心放在同胞四弟身上,都不说替她寻一门好婚事。   “娘亲!嫂嫂!姐姐们!”这欢快的声音一听便是景萤来了。   果不其然那小人儿蹦蹦跳跳的进来,给屋里添了更多笑语。   最后则是纪氏与景正司。   纪氏毫不在意自己来迟了,笑吟吟的向她们说抱歉,昨夜侯爷歇在了她院子,所以来得有些迟真是不好意思。   语气毫无顾忌,笑里带了半数的挑衅。   梁氏淡淡答道:“无碍,既然纪氏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纪氏福了福身,勾着红唇媚笑转身就走。   景正司转身前嗤笑着看了一眼自家亲姐,敷衍的请了个安便与纪氏走了,留下景蔓咬牙替他向梁氏说好话。   景菀仍保持那副淡笑的样子,握了握景蔓的手,“二姐放宽心便好。”   心下烦躁的景蔓默了默,微微点头。   这一日的请安便这样结束。   梁氏作为侯夫人,不能斤斤计较也不能苛对了两个妾室,平日恩威并施,倒也不知何时,纪氏越发张扬了,许是因为有儿子可与她一争高下吧。   梁氏眯了眯眼,倒是该打压打压了。   ######   花朝节将至,小姐少爷们又得进宫参加宴席,所以这月除了领月例外,每人都领了些行头。   景菀比起姐妹们多了两匹织金锦缎和一套玉首饰,皆是她那贵妇姑姑派人送来的,偏心的对待让府里的姑娘们在心里又是嫉妒了一番。   景菀与萤儿的院子在一个方向,领了东西后,姐妹俩慢慢走回去,路上却遇到了景菡。   “三姐姐的锦缎真好看。”景菡眼神不时瞄着若梨抱着的织金锦缎。   景菀一看那眼神就知晓她在想什么,敛下目光,勾唇:“确实是好看。”   “那姐姐能不能....做了衣服后,将边角料给菡儿啊,菡儿想为娘做个小荷包。”景菡低下头,咬着下唇显得有些失落忐忑。   “我姐姐的东西凭什么给你。”景萤站在她身旁,毫不客气的开口。   “菡儿不要多,就是边角料罢了,若是姐姐不给便罢了...”语气渐低,让旁人生出怜惜。   景菀挑过一抹笑,单手勾起萤儿的发带玩,语气不甚在意:“菡儿这是说什么,以往只要你开口姐姐哪次又拒绝过,只是这次是姑姑送来的东西,而且,姐姐自己喜欢得紧,君子不夺人所好...”   最后的几个字说得极慢,像是猫在她心上狠狠挠了几下,让景菡咽了咽口水慢慢收起那副可怜样。   三姐姐易心软,最容易拿捏,以往只要她卖个惨,那些好东西她都会给她的,今天怎么不管用了。   抬眼望去,三姐姐身姿窈窕宛如弱柳扶风,依旧如以往温柔,没什么不同啊,难道真的只是太过喜欢?   景菡灰溜溜的回去了。   “姐姐今日终于没再将好东西给她了。”景萤笑眯眯的扬头对她说道。   “刚刚你不是说喜欢么,东西定是给我家可爱的萤儿了。”将被自己弄乱的发带撸平,景菀揉揉她的头。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可是平日姐姐老是给好东西给她。”   “怎么,你也想要?但是你可得记住不能像你五姐学,这样不好,若是你向她学坏了,我绝不轻饶了你。”   她平日答应是因为不在乎那些东西,给了便给了,她不缺。   但是那凭着自己拙劣的心机的人确实人不入流,至少她不屑。   景萤似懂非懂的听着她严厉的话,猛的点了几下头,她绝不学!因为姐姐有点吓人嘤! 第四章   正春时,天气回暖,春暖花开,是出外踏青赏花的好时节。   花朝节将至,历年花朝节贵人们都会由人组织着开办,今年恰好轮到皇后娘娘操办,与浩命夫人们操办时气派大了不少,于是,今年算得上花朝节最隆重的一届。   皇上瞧着心悦,大手一挥,花朝节当日休沐,大臣们携带家人一同参加皇后办的游会。   各家一听,这是所有人都得去的意思啊,这可是结识贵人们的好机会,于是,各家匆忙置办行头,自己得体面些,面首得戴套最贵的,儿女们也得穿得大气些,特别是家有适龄女儿的,恨不得将女儿打扮得似天仙一般。   景菀便是其中之一。   花朝节当日,天未亮就被梁氏身边的春姨唤起,领了一群人进了她的闺房给她梳妆簪发,忙来忙去看得景菀头有些晕,饶是她这个不易燥的人都有些发闷。   “春姨,随便打扮得了,不必如此隆重。”即便参加宫宴也未如此早起过。   忙着替她挑选步摇的春姨别了一眼她,道:“小姐可别不重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男女可不分席,这可是寻良人的好机会。”   景菀一叹,温柔的目光带了些无奈,“若是我之良人,诚心悦我,便不会在乎这些表面。”   “可若没这表面,谁还有兴趣了解您的内在呢。”春姨耐心将一根根步摇在她青丝上比划,要不觉得太艳丽了,要不觉得太过朴素。   景菀随眼一看,捏了根镶玉步摇往自己发上插,心里压着的起床气还没消散,喃喃反驳:“可我还小,该准备的应该是二姐姐。”   “二小姐的婚事确实得抓紧了。”春姨想着纪氏的态度,心里倒是觉得二小姐有些可怜,女儿到了适嫁龄一点也不关心,反而日日为那上学堂的儿子操心。   想想摇了摇头,春姨将手中一根发簪插入青丝,一面认真的看着铜镜里的温婉姑娘道:“二小姐的婚事固然重要,可您的也不远了,若是可以,老爷会将你俩的婚事一同定下。”   “...”   景菀从昏昏沉沉之中猛的醒来,瞳孔放大扭头便想开口问,却被她将脑袋扭了回去,“小姐别动,簪发呢老实些。”   景菀心沉了沉,定住没动,视线从铜镜里盯着她,唇轻启:“爹爹相中哪两家?”   若不是有相中的人,爹爹不可能有如此打算,这可真是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这个奴婢不知。”   周围的人着手给她梳妆打扮,可她的心排除了一切声音,只剩下她要嫁人了,黛眉越皱越深。   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她知晓,但所嫁之人是否良配却无从知晓罢。   平日里扰她清净的鸟儿开始啼叫,景菀也梳妆完毕,是春姨唤了她一声她才敛了神色站起身,由下人侍奉着穿衣。   罢了,顺其自然罢。   若那人品行不端爹爹也不会同意将她嫁了,若实在不喜那人,她便去爹爹面前跪上一日一夜,想比爹爹也会心疼她。   想通后,景菀气顺了许多,平日里温柔的笑也回到了面容上。   春姨给她披上织金外衫,检查了妆容后才满意的笑了。   景菀抖抖广袖,抚了一下鬓上的发饰,思索着可以出发了,却突然听见铃铛叮铃铃作响——   “姐姐,你可好了?”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进她屋里,身后还跟着秦奶娘。   景菀转过身,轻笑:“这便好了,可是等急了?”   景萤微扬着脑袋看她,觉得今日的姐姐更是温婉美丽,嘴角咧开,痴痴的对着她笑:“姐姐今日可比天仙。”   “就你嘴甜。”   眉眼温柔牵着小姑娘到正堂,她们来得不是最早也不是最晚,便坐着静静待人来齐出发。   家中的男人们早早的到了目的地——安容山等候,景菀与萤儿上了梁氏的马车,景蔓与纪氏一辆车,景菡自然与月氏一块。   梁氏怕俩姑娘饿着,在马车上备了糕点,小的那个吃的得差点噎着,两人忙给她喂水,待小丫头咽下去后梁氏抚抚她的后背,眼里无奈又担忧的与大女儿对视一眼:“你说咱们是不是太宠这丫头了,这才让她这般冒冒失失的。”   景菀看着小丫头委屈的看着自己,唇角微勾,“这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最小的呢。”   话虽是这般说,景菀却也留意起来,她一直觉得萤儿年幼,便忽视了许多问题,想来也该让她学些东西了。   母女三人欢欢笑笑的到了安容山下,马车停下,小姑娘先下,景菀随后,俩姑娘在马车旁等梁氏。   威远候府的人皆下了马车后,威远候派人来接女眷们。   梁氏走在前头,带领着众人。   走了不过一会,远远看见三个男人并肩而站,其中一位较为年长,身材高大,着长袍绾发冠,眉眼凌厉,此时眉头拧着似乎很是难接近,看见家中的女眷们,威远候景鸿的眉头才松了一些。   景鸿旁边是嫡子景正原,也就是景菀的同胞哥哥,另一个稍显稚嫩,便是高傲的景正司。   “侯爷。”梁氏福了福身。   景鸿背着一手,另一手端放于胸前,面上无波澜淡淡点头,“走吧。”   周围聚集了许多官员,有些年轻的孤身一人,有些携带所有家属,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   “侯爷也如此快?”早早出发的一官员惊讶的看着他们这一家,他很早便出发了,想着领先众人在皇上面前得个好印象,没想到威远候这么快便赶上来了。   “本候是武夫出身,比工部侍郎快些不足为奇。”景鸿颔首解释道。   他语气平淡,没有瞧不上亦是讽刺的味道,让工部侍郎好受了一些,苦笑了一声:“侯爷军功卓越,又岂能用武夫囊括?在下敬仰不及。”   “过誉了。”景鸿谦虚回道。   与官员闲聊不是几句就能了事的,于是她们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景菀在队伍末端暗暗舒了口气。   拍拍苦着一张脸的小姑娘,她眼里都是抚慰,“再坚持一下。”   家里人大多习武,她甚少习武,萤儿又年幼,两人自然就被落在后面。   “菀儿你们俩可还好?”   与工部侍郎结束闲谈的景鸿转过身,看见自家的队伍里后面两个'拖后腿'的,担心问道。   “爹爹不必担心,女儿们还能走的。”作为景家人,不可能这些苦都吃不了。   走在前边的景家小辈将目光投过来,景菀保持微笑提裙而上。   即便平日再多小打小斗,心里对他们再多微辞,现在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些姐妹习武的体质确实比她要强。   景鸿稍作思量后点头,语气放柔:“前面有一亭,待会到了再休息片刻。”   看向景菀的目光少了些严厉,甚至是柔和的,虽三女儿未与他学武,但儿女中属她最贴心又识大体。   “好。”景菀柔柔的笑着应。   听着父亲与景菀的对话,景蔓握紧了拳,面上毫无笑意。   她没有景菀那般柔弱,她自小习武,父亲不会因为她是姑娘就对她放低要求,她印象中的父亲一直都是严厉的,甚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难道就是因为她习武,没有景菀柔弱便不喜欢她吗?   她已年过十六,再过半载便十七了,父亲有没有为她议亲,为何现在都没有消息。   上门提亲的不是没有,但皆太过平庸,甚至...比她小一岁的景菀都有名门来提亲了,并且还不少。   她生得没有景菀貌美,性子不像她那般温婉,甚至身量比寻常女子要高。   景蔓敛下眸,那掩埋心底的一丝嫉妒越发张牙舞爪,试图要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喂二姐,傻愣着作何,赶紧走了。”景正司路过她身旁,语气张扬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蔓眉目闪过一丝凌厉,慢慢的跟上去。   求人......不如求己。   ######   安容山半山腰,百花绽放,花瓣翩飞,满目娇艳,而在其中,一条路在花海中通向一处,宫中众人早早由宫人抬轿到此,如今坐在布置好的席位翘首以待。   皇上皇后坐于居中主位,喝着清酒看着远方,“不知哪位爱卿能最快到此。”   皇后为他倒上酒,闻言浅笑:“怕是些年轻官员罢。”   威严的皇帝一笑,不知想到了何人忽的开口:“朕看不然。”   “哦?”皇后佯作讶然,目光转到皇帝旁边,“阿祠阿珩觉得呢?”   陆青珩饮酒的动作一顿,稍后便望上去,对上父皇喜怒不明的眼神,放下酒盏。   “父皇可是看中颜将军?”陆青祠思索片刻答道。   皇帝淡笑不语,目光淡淡看着陆青珩。   “阿珩也如此认为?”   “...可是威远侯?”   稍作思量,登山是个毫体力的,肯定是武将,可武将里出众的只有颜宜之与兵部侍郎严石云,可两人都较为年轻,看方才父皇的意思似乎不是年轻人,老一辈的稍一想便是景鸿了。   皇帝眼里轻起波澜,笑意深了些,却没说对错,朗笑一声继续饮酒。   “皇上,威远侯一家向这边来了。”小太监从远处跑来通传。   皇帝满意的点头。   陆青祠挑了挑眉,在暗处瞟了一眼陆青珩,嗤笑。   威远侯带着家人踏步走来,走近后弯腰行礼,他身后随着他的动作行礼。   陆青珩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微挑眉,没想到确实是威远侯最先到,想来侯爷身子骨是极好的。   目光在男人身上看了片刻,随后滑过他身后的众人。   嗯?   陆青珩目光停在最末的姑娘身上。 第五章   这是之前遇到过两次的姑娘。   她今日一袭淡蓝衣裳,精致的面容上了妆点朱唇,更添惊艳,端庄温婉的姑娘此刻弯腰行礼的头微微比别人低了些,鬓发上的步摇坠子垂下,将本就小巧的面容衬得更小了些。   仔细再一瞧,却是在偷偷喘气。   陆青珩挑了一下眉,见她鬓角微润,面颊上透着一片粉红,想来是登山累了。   目光在景家人中转了一圈,显然她是威远侯府的小姐。   目光莫名的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坐下。   那姑娘坐在威远侯身后,借着父亲高大的身材遮挡,低垂着目光,放松的呼出一口气,纤细白皙的手抚上胸口,轻轻的拍了拍,片刻后缓缓抬眸。   陆青珩却没想到她眸光一转,不经意间与自己的眼神对上,目光微抖,借着多年的沉稳才没有慌乱的移开目光,他定了定神,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动作轻微的颔首。   景菀迷茫的与他目光对上,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俊郎的人朝她点了点头,幅度很小,旁人未注意到他俩的动作。   她下意识点头微笑,待他视线移开后,她才将目光转回再瞧了他一眼。   他先已拿起酒盏与她爹爹隔空敬了敬,随后仰头痛快饮下,眉目敛下嘴角扬起,侧颜都俊朗异常。   默默移回视线,她心一动,珩王是否认出她来了。   那日除了未唤尊称,倒也未有失礼之处。   第一个到达倒有些不好,最早到便得坐好些时候,得等到大部分人到后才会前往下一个地点。   ######   下一个地点是安容山上的德容庙,德容庙在京城有着心想事成的美名,许多人都来还愿。   景萤听见又要往上走顿时苦了一张脸,委屈屈的埋头在姐姐怀里不愿动弹。   景菀揉揉她的头,“萤儿怎如此娇气,还不如姐姐呢。”   她太了解这个丫头,知道激将法对她百试百灵,果不其然,景萤从她怀里抬起头,“我怎的娇气了,我就嘴上说说罢了,来姐姐,萤儿牵你上去。”   景菀低头轻笑,点了点她的脑门,“走吧。”   景菀依旧在景家队伍后边吊着,一边和小丫头互相鼓励一边往上走,却不知何时,景正原慢慢走到了她身侧。   她意外的看着大哥,唇角轻轻扬起,“哥哥为何到后面来了,可别告诉我你走不动了?”   景正原无奈的对着自家妹妹,余光看了看她不远处那些男子目光变得凌厉,他妹妹可不知道周围有多少男子在悄悄瞧她。   “姑娘家走最后不安全。”景正原语气淡淡。   “怎么会不安全?”这回是小丫头歪了歪脑袋。   景菀被大哥的眼神看得莫名,疑惑的往身后看了看,入眼是心虚往别处看的公子们。   顿时了然,“哥哥说不安全就不安全,那哥哥就陪着我们俩吧。”   “好呀好呀,哥哥都好久没陪萤儿玩了。”景萤嘟着小嘴不高兴道。   景正原揉揉小姑娘的脑袋,语气温柔下来:“兵书背得如何了?”   萤儿本来开开心心的,猝不及防就被人查功课,羞恼的将头扭开,嘟囔着:“萤儿让哥哥陪萤儿玩,又不是让哥哥检查功课的。”   “萤儿几日未去学堂了嗯?偶遇夫子时夫子说你太过调皮不好好听课。”景正原故作严肃道。   “课都不好好听,还好意思央我带你出去玩?”景菀听了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额头。   萤儿被哥姐说得面色涨红,委屈的瘪了嘴丢下他俩跑向梁氏在的地方,委委屈屈的告状去了。   景菀无奈的看着她跑走开,与自家大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今日娘亲还同我说咱们平日太宠着她了,现在看来可真是,说两句就告状去了。”   “你们确实宠她。”景正原想了想,赞同道。   景菀撇了他一眼,“就哥哥严厉,怕是你再查几次功课萤儿该讨厌你了。”   “萤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虚得很,难道还敢怪我说她?”景正原语气愉悦,小妹确实有趣得紧,让人很想逗逗。   景菀还没来得及答,却见自家哥哥侧着脸看着自己右边,眼神凌厉。   疑惑的看过去,是个她不认识的冷漠公子,见景正原凌厉的看他他也不惧,噙着笑毫不畏惧的回敬一个笑。   “哥哥……”   景正原眉头紧皱,听见她小声唤后嘴角忽的上扬,耐人寻味的吐出一句:“看见右边那个男人了么?他叫严石云,是爹爹给你选的夫婿。”   景菀内心一震,瞪大了眼看着自家哥哥。   眸子全是不知所措和一丝委屈,景正原后悔是否是自己玩笑开过了,温婉的姑娘眼眶里此时甚至带上了丝丝水意。   景正原浑身一震,还有一丝慌乱,一个眼神也未再给严石云,回过神紧张的盯着自家妹妹,要知道自懂事之后她性子越发温婉,他都多久没见过她哭了。   “哥哥说的可当真?”景菀咬了下唇,眸子那一丝水光泯灭在眼眶,只余下语气平静。   “哥哥开玩笑的......”景正原说完有一丝犹豫,看了一眼妹妹,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话说了出来,“父亲不会将你嫁入皇室,那其余最出众的便是颜宜之与严石云,颜宜之与文表妹的事大家都知晓,爹爹肯定会避开,那便剩下他了,所以...”   “菀儿知晓了。”景菀往前走着,若有所思的放空。   自无虑少女变得即将谈婚论嫁,景菀一时间不能接受,怎么她觉得自己还未长大,周围的人都开始为她的婚事而担忧了呢?   眼里闪过迷茫,景菀眼神胡乱的晃着,叹了一口气,不经意又看见一袭月白袍的男人。   他与颜宜之同道,结伴而行,谈天说地久不时能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一路思绪重重的到了德容庙。   来祈福参拜的人果然不少,景菀望着重重的人影,蹙眉与自家哥哥道:“我去后院转转,待会在这等你们。”   知晓她向来喜静,景正原便未阻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是方才将人给惹不高兴了,“去吧,自己小心些。”   景菀点点头,转身提裙下楼阶。   绕过热闹的庙前,景菀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石凳,正打算坐下,却没想到听见耳熟的声音。   “颜宜之!”   诗媛表姐的声音。   景菀听着声音与脚步声渐近,尴尬的站起来打量周围,看看是否有藏身之地。   周围除了一蔟竹林别无它物,景菀只好走入其中避开。   “颜宜之!你别躲着我。”文诗媛小跑上来,恰好在景菀藏身之地前面追上前面的两位男子。   都被追到了,颜宜之无奈的转身,景菀见到他正脸,感叹他也不愧为姓颜,果真颜如玉般俊气,与身旁的珩王站在一起毫不逊色。   “请文姑娘别再这般执着,实是给本将带来诸多困扰。”   正好有人在身旁,颜宜之想把话说得狠一些。   “我...我不过想与将军说说话罢。”文诗媛听懂了这句话下面的意思,原本欣喜的面容瞬间暗淡。   颜宜之也不知如何回答,该安慰还是索性将话说死了让这姑娘断了念想。   两人之间气氛安静下来,隔了一段距离,在竹林里瞧瞧打量的景菀都觉得尴尬。   “文小姐淑雅聪慧,本是好意,又对颜将军一片深情,颜将军不如试着接受?若是成了也是佳话一片啊。”陆青珩在一旁淡笑道。   竹林中的景菀惊了,珩王不是心悦文表姐么?为何还要给两人在一起的机会。   “是啊,颜宜之...你不如...试着不要再拒绝我可好?”有人帮自己说话,文诗媛便顺着话说道。   眼前女子眼里都是期盼,还有小心翼翼,颜宜之又狠不下心说拒绝,怕话说重了伤了姑娘的心。   “本将...本将再考虑几日。”颜宜之说完跨步便快步走了。   文诗媛愣了一下,下意识追上去。   陆青珩看着两人的背影便不再追上去,嘴角的笑渐渐淡了。   这副场景印在景菀脑海里便又是一副孤独样,王爷人真好,心悦之人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去强迫,反而还帮自己心悦的人,真是个真真的好人。   平心而论,景菀觉得不值得,放手便是了何必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情里挣扎。   “出来吧。”陆青珩声音冷了几分。   “???”景菀一愣,从缝隙里悄悄看过去,珩王身旁无人啊,那便是在叫自己?   她心里一跳,待在原地不敢动。   “还不出来是要本王去请么?”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杀气。   景菀身子一抖,觉得这样的珩王很是吓人,默默挪了挪步子打算出去,却没想到.....   从墙头突的窜进两人,持剑向珩王飞快的掠去,剑尖直击要害。   道道血光透进来,她被吓了一跳,也不顾身上名贵的衣裙,捂嘴蹲下。   耳边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激烈,但是那一道道割破肉的声音就显得颇为血腥。   她见过父兄姐妹练剑练武,却都只是在练,从未见过真刀真枪的打斗,今日倒是第一回 。   景菀眼睛盯着地上,根本不敢瞧那血腥的画面,身子紧绷着尽是害怕。   突然,有衣料摩擦声在她一步外。   景菀瞪大了眼,惊恐的看过去。   “怎么这还有人?是你?”前半句戏笑,后半句惊讶。   “景小姐可还好?”陆青珩微弯腰,话语低柔像是怕吓着她。 第六章   景菀深呼一口气,敛了面上的惊恐,提着衣裙站起来,勉强带了笑福身,“臣女见过王爷。”   陆青珩摆了摆手,“景小姐这是在偷窥本王?你是何时到的。”   景菀垂眸赶紧否认,“臣女不敢,您与颜将军来之前臣女便在这了。”   “在这便在这,那为何要躲着”陆青珩挑眉问道。   景菀脑中闪过许多说辞,最终只抿唇面上惶恐低头道:“...臣女不是有意的。”   总不能说是碰见他们三人尴尬,才慌乱躲进来的吧。   陆青珩垂眸定瞧她几眼,正巧外面的刺客被他的手下一剑了结,液体喷射的声音与刺客的惨叫一同响起,让眼前低眸的姑娘整个人僵在他面前,他不可闻的弯了唇,终是好心轻声安慰:“别怕。”   景菀咬了下唇未回话,鼻尖甚至已经闻见血腥味,她现在很是想离开这个地方。   “王爷,已解决。”外边将两个刺客斩杀的暗卫恭敬的向竹林鞠躬。   “处理好便退下。”陆青珩淡淡的下命令。   “是。”   她安静的听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离去。   陆青珩虽不在意这些小姐们的事,但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景家儿女个个习武,除了家中的三小姐,自小被侯夫人教诗书礼乐,养成了温婉舒雅进退有度的小姐。   之前见过景家所有人,其中唯有她看似最柔弱,一猜便是那位三小姐了,见她现在被吓着了,还有早上那会累得走神的样子,他不觉得她有多温柔娴静,倒是觉得有趣。   “还站在这作何?走了。”他淡笑,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她抬头蹙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转头看见那一片狼藉,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她始终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她不识德容庙的路,只好跟着他。   只是走了一会,到有人来往的地方她便停下了,左右打量一番似乎她来时走过这里。   不远处的男人脚步一顿,回头见她在分叉路口思量,啧,还想着自己回去。   这庙的后院小路到处都是,而且还长得相似,若是没人领着绕半日都不一定处得去。   “庙里路杂,景小姐相必也是第一次来吧,不必多虑,若是本王想做些什么方才就做了。”他有些无奈的笑着回身。   景菀见他大方磊落面上一红,她刚刚确实有过怀疑,“是臣女愚钝。”   见她缓缓向自己走来,陆青珩笑了笑,想说她其实不必如此谨慎的,但又一想两人不过几面之缘便也没再多言。   一路沉默的到了德容庙的正门,景菀见远处大哥已经在站着等她,这才将心放下,朱唇启:“臣女已看见家人,多谢王爷一路照拂。”   陆青珩不在意的点头,看见肩都松下去的姑娘暗暗一笑,真是谨慎。   “那日多谢你的伞。”   景菀将要转身时,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   她以为他早忘了呢,不知为何心里一软,笑容清浅:“小事罢了。”   那好看的姑娘说罢唇角也未放下,转身向某个方向快步走去,裙摆轻扬,甚是好看。   她奔向的人是威远候的嫡子,听闻也是极有才能的一人,原是她哥哥。   景正原看见自家妹妹时,她正与珩王站在一起,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自家妹妹就笑得晃眼,看得他在远处暗暗握了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随后便看见自家妹妹转身一眼便看见了他,快步向他走来,眼里也不知是何情绪,像是欣喜又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急急的要向他诉苦,他心里倒是轻快了些。   含笑的眼神又对上那个在原地未走的矜贵男人,他面上冷峻,低了低头颔首,算是遥遥行了个礼,珩王温润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时自家妹妹已到他身旁,走时还有些气他,现在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景正原自然起了警觉,从头到尾打量她确定没受伤后才皱眉问道:“怎么了?”   景菀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低声道:“回去再与你说。”   “嗯。”景正原看了眼周围,人多嘴杂。   ######   相比起上山,下山便快多了,景萤拉着景菀蹦蹦跳跳的走,完全与上山时两个心情。   回道威远候府后,景正原换了身衣服便来了妹妹的院子,却被告知景菀还在更衣,景正原只能耐心的等着。   待景菀卸了珠钗与绫罗绸缎,换了一身平日穿的舒适衣裙出去,景正原手边的茶壶都快见底了。   景菀抱歉的一笑,“哥哥久等。”   “等得可还少?”景正原无奈。   家中女人多,自己也娶了媳妇,景正原对姑娘家洗漱梳妆的时间有所了解,便也没多少抱怨。   景正原正了神色,“今日发生了何事? ”   “...其实也是小事。”景菀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有几分犹豫。   “小事你会被扰乱心绪?”景正原道。   “就是看见珩王遇了刺客...”她语气低低。   “伤着你了?亦是吓到你了?”   “就是有些吓到罢了。”景菀轻声说着,缓缓将今日的事给他说了。   景正原听罢心稍微安了一些,幸好不是什么大事,随后安抚的看着她。   “别多想,那些刺客本就不善。”   景菀点头,她自是知晓的,她心绪不宁说到底还是被那血腥的场景吓着了,现在想想倒也未有如此可怕。   想着想着心下一叹,回忆起在珩王面前那样惊慌失措,不自觉的发窘,倒是有些丢脸。   下次,下次她一定得将自己的形象挽救回来。   ######   景菀却没想到这个下次会如此快。   她与若梨在京城里有名的珍玉轩挑选发簪,没想到却看见陆青珩与颜宜之进了珍玉轩。   景菀若无其事的将眼神收回,低头继续挑选款式精致的发饰,挑着挑着心不自觉飞远。   这其中一人是心系文表姐的,一人是文表姐心悦的,所以这两人是如何相处得如此融洽的。   真是有趣。   景菀想罢,唇角弯弯的拿起一支镂花琼亭步摇,瞧着是富丽华贵,但她就是看中了这支,挥挥手让掌柜连着之前选的一块包起来。   吩咐若梨去付银子,景菀在店里随意看着,珍玉轩里的东西确实不错,光看着就让她心里生出欢喜来。   “景小姐。”   身后有人恭敬的唤她,景菀面色沉静的转身。   唤她的人是店里的小二,穿着珍玉轩统一的衣饰,见她转过身,小二目光不敢与她直视,低下头恭敬道:“楼上两位公子想邀您过去。”   景菀一听便知是珩王与颜将军,店里就两名男子。   她语气温柔道:“可有说是何事?”   “小的不知。”   景菀无意为难,点了点头,想着若梨回来若是见不到她该着急了,便吩咐道:“若我的丫环回来你就与她解释。”   “是。”小二答道。   京中许多贵女都爱来他们店里,一回生二回熟便能认得了。   景菀寻着楼梯上了二楼,一眼便看见气质出众的两人,敛了眼中的好奇,她仪态端庄的走过去福了福身。   “臣女见过珩王、颜将军。”   “起来吧。”陆青珩道。   景菀收了动作,缓缓抬眸看向两人,疑惑道:“不知臣女能帮上两位什么?”   陆青珩闻言用扇子碰了碰颜宜之,示意他说话。   颜宜之耳尖微红,碰了碰鼻尖不自在的说:“这发簪该如何挑?”   “将军是送给...姑娘还是长辈?”景菀想到一个可能,却在成形之前消失,上次才道要试试看,不可能如此快吧。   “...姑娘。”   景菀内心翻涌,面上却不改神色,“那也得看看是送何种性子的姑娘。”   颜宜之听罢面色纠结,“送支发簪哪有这么多讲究。”   “若是收到的东西不合心意,那与不送有何区别。”景菀淡笑回道。   颜宜之屈服了,苦恼的想了片刻,“性子应该是活泼些的。”日日追着他跑能不活泼么。   “却也不是,外人都道她才华横溢端庄婉约。”   景菀眸子弯弯,这便是说的她表姐了吧。   “那我便知晓了,将军...王爷请随我来。”对上陆青珩的目光景菀的笑意敛了些。   人家两人好了,可是珩王却失意了,她怎能笑得如此不知收敛,可别招得珩王恼怒了才好。   景菀将两人带到一个桌前,这桌上尽是木雕簪。   “才华横溢便也是性子恬静,臣女觉得这便很适合。”肯定适合了,她过年到文家拜访时文表姐才与她说的。   “这...她真会喜欢?”颜宜之见别的姑娘都是金簪玉钗的往头上戴,怎这姑娘给他推荐这木簪。   “她家与文家是表亲。”一旁的陆青珩闲闲的插了一句。   颜宜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别扭,“那好吧,你帮我选一支。”   她照做,在几个盘子里挑了好一会都没拿出一支来,颜宜之皱眉问她,是否不够要不让掌柜再拿些来。   陆青珩却眉眼微挑,唇角勾了勾。   景菀拒绝了,随后片刻便挑了一支出来。   她只是挑着觉得这些木簪真是精致,每一支都很是勾人,心下后悔不应该在楼下买这么多的,算算今日带出来的银子也不够再买一支了。   “包起来,包好看些。”颜宜之吩咐小二道。   景菀功成身退,下到一楼时若梨已经在等着了,主仆俩便上了侯府的马车准备回府。   吩咐车夫的话音刚落,马车帘却被人撩了起来,靠车帘最近的景菀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窗外。   却见窗外递进来一盒子,望出去能看见珩王骑着一匹骏马弯腰看着她,“你是我叫上去的,呐,谢礼。”   说罢利用自己的长臂将盒子塞到她手里,下一刻便策马走了。   “小姐...?”   景菀摇了摇头,好奇的打开盒子。   “哎—”   雕木簪。   景菀眉眼盈盈尽是欢喜。 第七章   威远候府。   “二姑娘对未来夫婿可有何要求”聊了半晌,梁氏才缓缓开口。   眉峰上扬甚至带了些英气的景蔓少有的红了脸,“蔓儿尚不知,婚事...任凭夫人做主。”   心底一直来的焦急突的放空,景蔓默了默,难得有了些喜意。   梁氏难得见她这般,微微勾唇,“这个还是得看看你的意见,比若品性之类,蔓儿喜欢阳刚一些的还是温文一些的?”   “这...”她性子较淡漠,也未与男子有多少接触,所以是真真的未有设想,如果真是要择...   景蔓羞涩一笑,脑中有了某个男人的俊颜,“阳刚一些的,若是可以,习武的更是好。”   梁氏明白姑娘们对婚事的羞怯,理解的一笑,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我与侯爷都在为你择合适的夫家,嫁妆也已为你准备好了。”   景蔓露出笑容,多了些真心实意,起身向她福了福身,“多谢夫人。”   梁氏带着笑缓缓点头。   ......   景蔓去梁氏那回来时,经过花园遇见胞弟景正司回府。   景蔓眉头一皱,这个不上进的弟弟她实在是不想理会,正打算绕道而走,却没想到被景正司叫住。   “你去向梁氏求婚事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让她厌恶。   景蔓的脚步顿住,蹙眉回头:“我没有。”那是梁氏唤她去商量的。   景正司轻哼一声,不屑的摇了摇他的扇子,那扇子出自名家之手,本是洒脱大气,在他手上却毁了原本的气质。   “梁氏能给你选什么人啊,不如我将我那些兄弟介绍给你吧,好歹也是一表人才的贵族之后。”   景菀眼里的嫌弃掩不住,嗤笑道:“你的朋友不都是些狐朋狗友么,那些纨绔子弟还能称得上贵族?”   “景蔓你说什么!”   “呵,景正司你给我记住,我是你同胞姐姐,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下次再胡叫我可不会再放过你。”景蔓眸色冷下来,倒是有几分凌厉的味道。   倏然想起景蔓习武的事情,景正司瑟缩了一下,再想反驳时她已经走了。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轻哼一声,看梁氏能给她找什么人家。   抚了抚衣襟,景正司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晃着扇子走了。   ######   某日,艳阳高照,景菀正绣着芍药的花瓣,石凳周围是假山与花丛,恰似一幅美人图。   一小丫环拿了封信上来,与一旁候着的若梨耳语几句,若梨点头接过信,让小丫环退下。   若梨拿着信想着要不要现在呈给小姐,可又怕打扰了她,还在犹豫之际,未想小姐抬眸看了过来,视线触及她手中的信,若梨便将信递到她面前。   “小姐,阮府来的信。”   一听阮府便想到某人,终于从老家回来了啊,她唇角上扬,展开信阅读。   信里所言如那人一般,直接简洁,了当的邀她去虞山泡温泉。   看罢将信折好放回信封,景菀浅笑言:“这人啊,从老家回来便闲不住了,唉,将我的笔墨拿来。”   若梨依言照做,将笔墨摆好在桌上。   给那人回了答应赴约后,景菀将那朵芍药绣好才放了绣绷针线,换了身衣服去梁氏那告知一声。   梁氏听罢只叫她小心些,留了她吃饭又给了些银票给她,到了晚上才放她回去。   隔了一日,她将那未完成的芍药绣好,绣上一个秋字做成了块帕子,放进要带去虞山的行李中。   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景菀便带着若梨和爹爹得知她要去虞山后硬要她带上的两个侍卫上路了。   虞山是京城郊外的一座山,因温泉而引人来此。   虞山上分了好几个区域,花的银子越多所在区域的人越少,说明越是金贵。   而邀她之人直接帮她付了银子,她与管辖之人说时管辖之人直接便让人领她往某处去。   景菀来过虞山几次,记得这人带她来之处应是单独的温泉,这一片的屋子只住不到五人,且有两个池子。   待靠近了便看见有一人在屋外等着她,不过二八年华,身段柔软,穿得艳丽妆容明媚,一双桃花眼便将这一身招摇撑起来。   “菀菀。”那双桃花眼微眯。   景菀噙着笑走到她身旁,“刚回来?”   “那是,刚回便邀你玩,是不是感动极了?”   “感动是感动,可是突然想起来,是何人将我最喜爱的碧玉藤簪弄断了呢。”景菀似不在意的苦恼道。   阮盈秋顿时美目一垮,“菀菀我错了,回老家前我已经让珍玉轩的人给我打造了一支差不多的,待三日后我们去拿可好?”   阮盈秋走前,她曾与她去马场看球,回家时分别时,阮盈秋许是想捉弄她一下,却没想到失手打掉了她鬓上的发簪,恰好是她最爱的碧玉藤簪,又恰好摔在地上直接碎了。   景菀当时气了许久,任凭她认错也不想理会她,但是当时天色已晚,两人得回家了,却没想到阮盈秋第二日便被家人带去了老家,直到近日才回来。   尽管过了一些日子,感觉淡了些,但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有些气,她没好气的撇她,“不好。”   阮盈秋苦了脸,将她身旁的若梨挤开,挽住她的手晃了晃,“菀菀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打造的那支与你那支一模一样,而且我从老家还带了特产给你,哦还有绒花簪、禁步,看我这么贴心的份上原谅我吧。”   她好生好气的让她原谅,景菀心软了,妥协的小声哼了一声,才闷闷道:“嗯。”   “真原谅了?可不许心里有气却不说。”阮盈秋认真道。   “如何,你还想我不原谅你?那好吧...”   “不不不,原谅就好原谅就好。”阮盈秋认真看着她的神色,见她眼里带了一分笑意便放心了。   她们自小玩到大,有什么小动作一眼便知对方的态度,阮盈秋为她心软原谅而舒了一口气,又为她如此快心软而担心,以后被人欺负了去该如何是好。   见她走神,景菀无奈,“神色如此复杂在想什么?”   “怕你被人欺负。”阮盈秋认真道。   两人边走边跨进一间大的屋子,有几面屏风围住池子,从屏风上方隐隐约约看见腾腾的热气。   景菀被她拉着进了屏风里,“瞎操心。”   池子旁有矮桌,放着酒水瓜果,方便客人食用。   “你如此温柔,若是别人骂你你都不会骂回去。”尽管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吃亏,但是阮盈秋就是觉得她太温柔了。   若梨替她解去外衣,接着褪到只剩下肚兜裹裤,景菀先试了试池子的温度,才缓缓走到池子里,任由水浸到肩膀处。   “可是到如今还未有人骂过我。”   阮盈秋褪下衣服后也入了池中,闻言想了想确实如此,顿时无语,难不成是自己做人太失败才招人骂。   “好吧咱们不聊这个了。”   景菀点了点头,垂眸用手盛水浇到自己脖子上,“在老家可还好,可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没遇到,倒是糟心的事不少。”阮盈秋叹气。   “哦?”景菀来了兴致,侧身眸子微亮的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池中烟雾袅袅,阮盈秋却未回答,咽了咽口水盯着她,“菀菀你别这样看我。”   她正扭头疑惑的看她,粉嫩的唇里吐出轻轻一句:“怎么了?”   身段褪了衣物后玲珑有致,明眸若水,艳红的肚兜似乎让人白皙诱人,阮盈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眼亮晶晶的又羡慕,惹得景菀警觉的双手护胸惊叫。   “阮!盈!秋!”   “我什么都没做啊。”阮盈秋委屈的朝她瘪嘴,可是下一秒面上边嘻笑道:“自小以来还看得少么。”   “你是不是流氓啊。”景菀羞恼道。   “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欣赏的。”   烟雾依旧伴着两位姑娘,随之而来的嬉戏打闹亦如年少那般肆意。   而同一片区域的另一个池子里,一男子靠在池便持酒盏淡淡饮酒,很是安静。 第八章   烟雾依旧缭绕,两位姑娘打闹闲聊泡得也有一会了,白皙的肌肤微红,泡起了褶皱。   “起身了罢。”景菀瞧见自己肩膀与手臂被水划分的地方,已经红白分明。   阮盈秋盛水向脖子泼了泼,泡了许久浑身骨头都快酥了,暖暖的水似抓着她不让她起身。   “唔,你先起,我再泡会。”   景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向池边走,带起水面一阵阵涟漪,浑身脱离了水湿哒哒的。   在瑟缩的下一秒,若梨抖开臂弯里准备的衣服,上前一步给她披上,然后扶着她到一扇屏风后更衣。   阮盈秋在水下看着,泼了两下水觉得甚是无趣,便唤了自己的丫环伺候自己更衣。   带景菀换罢衣服回来,池子里已没了人影,疑惑的提声唤:“盈秋?”   “我在更衣,等我会。”声音从屋子角落的屏风后传来。   她应了一声,找了张凳子坐下。   若梨见她无需再做什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挽上去的鬓发微乱,想了想道:“阮小姐还需一些时间,不如奴婢为小姐梳发?”   她手向头上抚了抚,“头发可是乱了?”   “有些。”   “那你梳吧。”   若梨见她点头,着手便将她发上的头饰全取了下来,随后用干的毛巾为她擦脑后温泉喷上的湿润。   待干爽一些后,若梨手里握着她的发,灵活的编发盘发再用发簪固定好,一个灵婉髻便成型。   “好了。”若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景菀张了张嘴还未说些什么,被阮盈秋笑吟吟的打断。   “若梨手真巧。”   抬眼见她青丝成圈盘在头上,景菀笑道:“竹音的手也巧呢。”   俩姑娘轻笑,随后携手出去吃晚膳。   到了晚间,阮盈秋说什么都要与她一块睡,景菀犟不过她,只好无奈同意。   半夜,屋外的虫子在吱吱的叫,阮盈秋翻了个身,呆呆的望着床顶,愣了许久,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叹罢合上眼,刚准备入睡却听见身旁的人悠悠开口,“大半夜不睡觉叹什么气?”   “菀菀还未睡?”阮盈秋惊讶。   “你这翻身如此频繁,还带着一声声叹气,让我如何睡?”景菀翻过身面对她,眸子缓缓绽在黑夜里,像是了知一切的判官。   其实阮盈秋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若不是她心细留意是很难注意到的。   对着这样一双眸子,阮盈秋无奈的败下阵来,摸过去勾住她的手腕,情绪有些低落。   由她沉默了片刻,景菀才靠过去挨她近了些,缓缓开口:“可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所认识的阮盈秋,肆意、洒脱,有人欺负了就双倍还回去,今日一见她便觉得不对,她从未见过她眼里带着一丝解不开的愁。   “嗯...”身旁人的语气温柔,她不自觉的信赖,“遇见了一个少年。”   “嗯?”景菀在黑暗中挑眉,她起先以为是她那些心机重的姐姐们又对她做了什么,却没想到是因为...少年?   景菀低低的应着,让她接着说下去。   “是一个乡下的少年。”   “准确的说,是一个被我外婆家救下的少年,外婆说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她家门前,她看着心有不忍便收留了下来。”   “我到淳渔时,他在外婆家已经住了十几日。”淳渔是她外婆在的乡。   “我与他本未有交集,但是...偶然一天,我看见他绑了信在信鸽脚上,眼底的杀意太重了,实在不像个外婆口中说的朴实少年。”   “我本想悄声离开,却被他发现,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让我离开。”   “可是,那一身不可犯的气势比我爹那做尚书的都重,还有那信鸽,他啊,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怕他对我们家做些什么,所以便一直留意他,我发现他除了那天眼里有过杀意之外,对我外婆一家很是客气,手上的伤好一些便帮老人劈柴、扛东西,观察了好几日我便放心了一些....”   “却没想到,有一日我看见他向我外公的水里加东西...”   “我便趁他不在的时候将水倒了,倒掉之后就见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阮盈秋说到这里,挽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   景菀回握着,轻声试探:“然后呢?”   阮盈秋抿了抿唇,“反正又有过几次接触,但是我...在一次意外中失手捅了他一刀...谁也不知道,他也没告诉任我何人,但是隔日他留了书信便走了。”   说罢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景菀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在自责?”   “嗯...他好像,未伤过任何一人,而且我.还..”阮盈秋声音略低,有一抹困扰。   “你可能找到他?”景菀轻声问。   阮盈秋一怔,喃喃道:“不能。”   “那不就行了,你找不到他,不能与他道歉或是解释,所以啊盈秋,无论是淳渔还郡、城,都与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茫茫人海,不找也罢,你现在要做的,不过是释然然后放下。”   她的声音低柔,悄悄的轻抚着她的心,奇迹般的轻松了一些。   阮盈秋是拉着她的手睡着的,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   景菀拂了拂她皱着的眉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她希望好友能像以前那般明艳无忧,那些忧愁留给她们这些思虑重的人就够了。   夜已深了,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透出昏黄的光,人也该睡了。   ######   耳边有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   翻了个身,眉头不自觉皱起,景菀渐渐由睡梦中醒来,耳旁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清楚了。   蓦然掀开被子坐起来,伸了手想要去推旁边的阮盈秋,但在她伸手之际已自己坐了起来。   阮盈秋揉了揉眼睛,张口便问:“怎么了?”   说完便怔住,显然也听见不同寻常的声音,皱眉看向景菀。   两人对视一眼,景菀利落的下床推开窗,远处的房子已经燃起熊熊烈火,顿时心里一惊,转身之际被人披上衣服。   迅速穿好衣服的人阮盈秋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隔着她看了一眼窗外,眼里也是凝重,“赶紧走。”   “嗯。”   景菀说完眉头皱得更深,拉着阮盈秋急匆匆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若梨与竹音倒在门口。   顿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试探了一下两人的呼吸后松了一口气,使劲摇晃她的身体:“若梨,若梨醒醒!”   一块出来的阮盈秋更直接,掐了竹音的人中,大声唤:“醒醒啊,再不醒火烧过来我们都得死,你看看你家小姐还没嫁人呢你舍得么!”   景菀在一旁无语,却学着她掐了若梨的人中。   在她们俩的坚持不懈下,俩丫环醒过来,还没缓过神便被自家小姐架着走。   火势已经烧到了这边的屋子,景菀四人加快脚步跑出了屋子,跑到一块空旷的地方两人松了一口气,气喘真坐在地上休息。   “可惜了我给你买的特产。”阮盈秋望着前面的火光感叹道。   “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个,对了...我给你绣了块帕子应该也被烧了。”景菀轻声道。   闻言的阮盈秋瞪大了眼,“你还给我绣了帕子?”   语气又惊讶又气,惹得她眉眼弯了些,“回去再给你绣。”   阮盈秋叹气,“我们可是损失惨重啊。”   景菀未言语,只是心中疑惑,大火究竟是刻意还是意外,为何这烧得如此大却未有人灭火,而且...如果冲着她们来的话应该会对她们动手,可是却只是放倒了她们的丫环。   火势不是从她们这边起的,那就不是冲着她们来的,应该是冲着...与她们一个区域的人。   “小姐...这是有人故意纵火。”沉默间,若梨思虑片刻开口道。   “你看见什么了?”   阮盈秋蹙眉,看向一旁沉迷的景菀。   “他们穿着黑衣,武功在奴婢之上,但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被我们发现后似乎不想声张,所以才没有杀奴婢。”若梨皱着眉回想。   “不是冲我们来的。”景菀肯定了这一点。   耳畔突然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四人一同看过去。   “确实不是冲我们来的,但是现在...不一定哦。”阮盈秋苦笑着说。   四人皆绷紧了精神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一群人冲着她们这个方向跑来,为首的穿着月白袍,身旁跟着两个暗黑衣服,他们后面是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持刀杀气漫漫。   为首穿月白袍的男人没想到这里有人,但是现在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了,面色微沉,方向偏了一些想要避开她们。   紧跟他们身后蒙面的杀手显然也看见了四个姑娘,死气沉沉的眼里闪过狠厉,脸偏了一些向后面的人吩咐,“不留后患。”   后面的杀手看向景菀她们的方向,点点头,偏了方向就像她们冲去。   月白袍的陆青珩眼角撇到这一幕,眸里带了不悦,朝身旁两个属下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向景菀她们的方向运功飞掠去。   四人中唯一会武的若梨护在她们身前,阮盈秋觉得若梨的背影看着是如此的瘦弱,有些担忧的拉了一下景菀。   景菀看着就要靠近她们的两个持刀杀手,向来带笑的姣好面容沉了下去,眉头紧锁,吐出的话却坚定:“若梨会很吃亏。”   阮盈秋桃花眼微眯,冲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上前一步塞给前面的若梨,随后飞快的退回来。   若梨一怔看向手里,是一柄墨色的匕首,感激的看了一眼阮盈秋,丢下一句多谢便飞身迎上两个杀手。   景菀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你居然随身带这东西。”   “用来防身的,毕竟家中事多,不一定哪天用上了呢,你瞧,这不是凑巧了。”阮盈秋戏谑道。   若梨与两人过了五招后,不到十步的距离陆青珩三人也开始交战,耳边尽是阵阵逼近的刀剑碰撞与刀没入肉中的声音。   景菀几乎下一刻便蹙紧了眉,想起上一次看见这副场景还是在德容庙,珩王...   视线越过众杀手,停在那一袭月白袍上,夜色将他的面容映得模糊,但依旧可见那朗月般的俊颜。   没想到第二次让她见这血腥场面的...仍然是他啊。 第九章   刀光血影中,若梨用匕首使了巧劲将杀手击退了两步,却没想到另一个杀手趁她腾不出手时冲向后面的景菀三人。   景菀就抽空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突然感受到危机,回神时便看见那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向她冲过来,不过两步的距离,一愣神便没来得及反应。   她下意识摸到腰间,可是已经来不及让她再有别的动作,杀手距她还有半步...   景菀被一个力道推开,踉跄了一下站稳,定神回神,迅速从腰间将东西抽出来。   “盈秋,向这边跑!”   阮盈秋推开景菀后那杀手转了目标向她砍来,她只好靠着下意识的反应往后逃,听见好友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转了个方向顺着她的命令做。   幸好她平日身子还行,与家中姐妹斗多了反应也快,就这样慌张间跑到了好友身前,下意识躲到她身后的动作一僵,菀菀也不会武啊,不能让她帮扛!   阮盈秋快速的转身回来却发现,景菀向那杀手洒了一包粉末,迎面洒到他脸上,那杀手瞬间捂住脸吃痛的大呼。   她眼里沉着坚定,将阮盈秋拉到后面两人向后退,警惕的看着弯腰痛呼的杀手。   被陆青珩派去帮她的侍卫脚步一顿,惊讶的看着已经痛蹲下的杀手,觉得这里已经不需要他帮助,便转向若梨那边想速战速决,王爷那般才是一场恶战。   可是走过去的脚步又一顿,那丫环匕首捅进杀手的前胸,干净利落的再抽出来,带出一条血水,眼里的杀意还未褪,凌厉的看着靠近的他。   侍卫脚步停住,他觉得这边根本不需要他帮!还是滚回去帮王爷吧!   仿佛觉得自己还不如姑娘家厉害,侍卫心里有郁闷,一招招使得凌厉得不行。   而景菀这边,看着若梨身上带血的走回来,眼神还是冷的,方才结果了杀手的动作她们也看在眼里,阮盈秋悄悄的动了动嘴,“菀菀,若梨看着有点...凶残啊。”   “匕首还是你借她的。”景菀白了一眼她。   若梨走到她们身旁,眼神里的冷色褪去,依旧如以往那样恭敬,“小姐可有受伤?”   景菀摇摇头,然后担忧的目光看向她:“倒是你手臂被划了一刀。”   若梨微微低头撇了一眼伤口,“不严重,小姐勿要担忧。”   退到了后边,虽在与她说话,可若梨的视线还是盯着周边,生怕突然有人冲上来。   “嗯。”景菀点头,知道现在不是上药的时候,只好与她一块观察那边的打斗情况。   好在陆青珩的身手不错,两个侍卫的身手也是上乘,没一个杀手再有空向她们动手,一会陆青珩那边便结束了打斗。   “竟然是珩王殿下?”阮盈秋惊讶道。   景菀无言以对,“你现在才看清?”   阮盈秋点头,随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瞧着那边。   陆青珩解决罢杀手们,舒了口气,随后视线不经意的看过来,看见景菀后眼神微顿,随后迈步而来。   她衣衫单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捆着,经过一路已凌乱,显得人有些憔悴。   “连累景小姐了。”他语气真挚。   “臣女见过王爷。”   “臣女见过王爷。”   景菀与阮盈秋同时行礼,他挥了挥手免了她们的礼让她们起身。   “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你。”陆青珩又言。   “...臣女也未曾想到。”她有点...不想理他。   面上的神色透着不悦,陆青珩轻笑,“本王的错,让两位受惊了,改日定送上赔礼到两位小姐府上。”   “多谢王爷好意,但是赔礼就不必了。”收了他的礼,总会有些闲言碎语传来传去的。   阮盈秋也是个八面玲珑的,笑得明媚打着哈哈:“我们好得很,所以什么赔礼的就不需要了,多谢王爷好意。”   两个姑娘如此推拒,若再强送就显得他强人所难不会看眼色。   陆青珩嘴角带笑:“那便罢了,看两位姑娘也没休息好,本王心中有愧,不如送两位到不远处的一片区域休息如何?”   景菀刚刚还在想着要如何度过今晚,下山是不可能的,她们的马车在山下,吩咐了明日才上来接她们的,又想换个区域,却没有那个本事。   现在好了,有人提出来就方便多了。   “那便劳烦王爷了。”阮盈秋笑吟吟的道谢。   “多谢王爷。”景菀轻福身。   不过一会,便有马车将她们四人送到最近的小院,她们随意收拾一下就睡了,前半夜与阮盈秋谈心,后半夜是惊险的火灾与刺杀,景菀此刻实在是困倦极了,碰到枕头片刻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第二日在若梨的唤声下起床,景菀眼下青黑,满脸倦意,哈欠都打了好几个。   简单洗漱好,梳头时景菀昏昏欲睡,可是伺候的若梨发了难,昨夜走得急只有一根发带还在头上,昨夜是危机之时没这么多讲究,可现在已到了白日,小姐不可只捆着发带的。   “扣扣——”   若梨听见敲门声疑惑的出去,不一会端着一盘东西回来。   被敲门声吵醒的景菀神色疲惫,淡淡的撇了一眼盘子。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衣物和发饰。”若梨解释道。   送来的衣服是上好的料子,发簪是珍玉轩的簪。   淡淡点头,景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躺回床上去。   若梨叹了口气,无奈的自顾自为她盘头簪发。   收拾得当后,景菀强打起精神走到隔壁阮盈秋的房间,与同样很困的她一同吃了早饭。   随后景菀询问这个院子的下人:“珩王可在,我想与他辞行。”   那下人摇摇头,恭敬回答道:“王爷昨晚便直接离开了,小姐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   景菀点头,也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四人直接便走出了小院。   却没想到看见自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给威远侯府赶马车的是老车夫的儿子小陈,此刻见她们出来跳下马车弯了腰行礼。   “王爷吩咐的?”景菀猜想连衣服发饰都细心准备好的人,应该这也是他做的吧。   “是的。”   “嗯,走吧。”   景菀实在是累极,上马车前与阮盈秋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意思而后笑了,两人分别钻上自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无人看得见,且路途遥远,景菀自然是得趁机休息一下。   待她呼吸渐渐平稳后,若梨掀开车帘嘱咐小陈走得稳一些,小姐睡着了。   景菀一路睡得安稳到府门口,若梨将她唤醒,她难得的醒了却没有动弹,实在是一身困意让她难以起身。   最后,威远侯府的下人们看见,向来温柔的三小姐一路蹙眉回院子,也未去梁氏的院子报归。 第十章   梁氏那边以为她只是玩累了,便没有多想,直到第二日景鸿上朝回来,皱眉问了梁氏女儿昨日回来可有异样,梁氏一怔,便与景鸿说了景菀未来报归。   景鸿眉头皱得更深,将今日上朝遇到珩王的事情与她说,还有珩王的抱歉与赔礼。   梁氏听后满脸担忧,“这孩子也未与我说,肯定是吓得不轻,我现在就去看看她。”   景鸿一脸赞同,想了想也随夫人走向景菀的院子。   景菀的院子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的,屏风书桌,花插在瓶里,隔着一张暗纹深色布放在桌上,显得精致淡雅。   听见父母到时她眼里闪过讶异,毛笔停在空中片刻,随后被她搁在了笔架上。   从书桌前起身,景菀向院外走迎接他们。   “爹娘为何来了?”   迎出来的景菀一身粉衣,因为在家的原因。鬓发上只单单插了一根簪,余下的长发被发带捆住。   身姿纤细的她在父母眼中更显羸弱,梁氏心疼的一把拥住她,隐有哭腔,“我的菀儿啊。”   景菀一脸迷茫,被抱住只好扭了扭头问父亲。   “今日珩王与为父说了在虞山发生的事,并且送了赔礼来,为何发生了这事都不与我们说。”景鸿皱眉眼里有些严厉与关切。   梁氏松开了她,她拍拍梁氏的手,无声安慰,语气也愈发温柔:“这不是怕爹娘担忧才未说么,而且珩王是何身份,若他本不想让别人知晓,而女儿却肆意宣扬,怕是惹了珩王不高兴。”   “唉,没受伤就好。”梁氏满眼心疼。   随后不管景菀如何说自己没事,梁氏眼里的心疼都未褪半分,连带着景鸿都越发心疼了,最后她们终于走了让景菀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未到吃完饭的时间,他们俩又给她送来了一箱补品,景鸿还让人带话给她,说是五日后翠园有马球可看,让她寻三两好友出去散散心。   这是怕她留下阴影罢,景菀哭笑不得。   ######   景菀在家休息了几日,转眼就到了与阮盈秋离别时约定的时间。   那日约好一同去珍玉轩取定制的发簪。   翠湖边,杨柳依依微风轻拂,吹得她衣袂翩飞,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下去,却在看向远处时突的笑弯了美目。   “菀菀。”   景菀轻笑,“今日风有些大呢。”   阮盈秋眯眯眼,点头同意,“头发都被它吹乱了。”   “嗯...更好看了几分。”   “哈,菀菀嘴真甜,等会奖励你...鸿汤楼的甜食。”   景菀唇角弯弯点头。   两人进了珍玉轩没一会就出来了,阮盈秋献宝一样将盒子里的发簪给她插在头上,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弄疼了她。   天色还早,两人便提议在翠湖边逛一圈。   翠湖边离岸边不远有一排排小摊,小贩们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往来人也不少,与吆喝声叠在一块分外显得热闹。   因翠湖的名是前代留下的,来此的人不少,也有不少贵族官家子弟来此游湖,于是便有百姓生了心思,开始贩卖东西,从此久往,这一片便热闹起来了,有些贵女都爱来这边游玩。   景菀与阮盈秋并肩走在人群中,尝尝小食、看看小物,忽然前方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子,从圈里隐隐约约传出乐声。   阮盈秋本就是喜欢热闹的,见此眼里满是欣喜,拉着景菀挤进人群。   圈中是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抱着琵琶端坐,细手抚弦发出一声声乐。   “犹抱琵琶半遮面,好一曲人间仙乐。”旁边一个持扇公子感慨道。   谁料却惹得阮盈秋一声轻哼,那公子闻声看过来,意外的看见两位貌美姑娘,眼中的不悦消减了大半,“两位姑娘可是认为廖某所言不对?”   阮盈秋隔着面纱都能认出这个女人,自然没好气的回:“这充其量就是会弹曲子罢了。”   “哦?难不成阮小姐比这姑娘弹得更好?”   她们离得近,周围自有人听到动静,便有一贵女认出了阮盈秋,想到她平日的作风不太能苟同,且听闻她会萧,应该是不会琵琶的,便放心嗤笑。   “呵,我不会但是听过更好的,便觉得这人弹得实在是难以入耳。”   景菀听着她不屑的回敬那人,淡淡的将目光投向那姑娘,正好看见那姑娘恶毒的表情,有些熟悉的眼神,似乎与阮盈秋家中那位姐姐如出一辙,顿时想阻止好友的想法消失殆尽,仔细一听还真是有些难以入耳。   琵琶声倏然停下来,那姑娘怒目而视:“阮盈秋,我今日惹着你了?”   阮盈秋嗤笑,“平日你主动来招惹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   “你!”阮盈夏气极,抬目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人群外的动静后一瞬间变了脸色,忽然就不再理会阮盈秋,反而笑了起来:“难听你也得给我听着。”   说罢迅速回到那张木凳上,抱着琵琶再次弹起来。   阮盈秋觉得不对,她这姐姐何时这般反常过,狐疑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盯出一朵花来。   景菀却是注意到方才阮盈夏的眼神,似乎是因为什么人?   两人的疑惑过了没多久便得到了解答,人群一阵骚动,陆青珩与严石云缓缓走近,似是众星捧月般,众人给他们俩让出了一条道。   陆青珩依旧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手上未着一物,单手负背的远远看了这边一眼,眼里没有其他情绪,低声与严石云说着什么脚步一偏绕过了这一圈人,似乎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而且,那琵琶弹得也不怎么样。   陆青珩轻微的挑眉,不在意的走了。   因角度原因,景菀只看见人群自动分离,却未看见是谁使然。   阮盈夏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温润的人离开,眼里都是衰败,她弹得不够好么,为什么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派人查了,说珩王喜爱琵琶,所以刻意在他要经过是地方弹,想求得那矜贵的人看她一眼,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结果。   不甘的眼神看到阮盈秋二人,顿时气有了发泄的地方。   “你不是说你弹得好么,呐,琵琶给你,你给弹弹看。”   有人对比,会不会更衬得她弹得好听。   “啧。”阮盈秋看着她手里的琵琶,并不言语,想着接还是不接。   眼神滑过她不屑的眼神,阮盈秋笑了,桃花眼勾起媚意,从她手里夺了琵琶。   出其不意的塞到了景菀手里。   “出来玩总要有点事发生对吧?”她笑得狡黠,暗地里小声道:“给我狠狠的刺激她一回。”   阮盈夏眼角抽了抽,“我是让你弹不是让别人弹!”   “你管我。”阮盈秋不在乎的回怼。   她按着无奈的景菀坐下,然后才扬起明媚的笑:“让你看看真正的人间仙乐。”   “弹。”阮盈秋对着景菀眨眨眼,示意她开始,转过身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景菀抱着琵琶,唇角惯性的上扬,眼里却是带了些犹豫,她是用惯了家里给她寻的技工打造的琵琶,摸着这粗糙的琵琶面有些不舒服。   敛了敛眉,扬洒的广袖抚过琴弦,素手轻拨,琵琶发出几声轻响,试了试确定音准后,景菀眉目梳展,素手轻启。   琵琶弦拨三两声,随后曲乐一奏,轻缓的乐声缓缓流淌,似要沁进心间似的。   陆青珩随着乐声靠近时就是这幅场景,少女衣衫鬓发被微风轻扬,半抱琵琶举止端庄娴静,眼波流转,纤纤玉手带起一阵弦音。   美景自然悦人心,陆青珩嘴角上扬,这个姑娘真是给他太多意外。   曲罢,景菀手按在琵琶弦上,安静了片刻,才缓缓抬头,却意外的望进一双深眸。   珩王。   她起身将琵琶放在凳子上,再抬眸见周边人都是一副惊艳的表情,心里是有些愉悦的。   走到阮盈秋身旁,侧头悄声告诉她珩王来了,再与她一同到珩王面前行礼。   陆青珩笑着看着她,“不必多礼,没想到景姑娘琵琶弹得这样好,本王...也甚爱琵琶。”   最后一句却有些吞吐,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带了一些她觉得需要逃离的危机感。   “臣女献丑了。”景菀步子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些,敛眉不卑不亢道。   “景姑娘若接下来无事,不如随本王到酒楼用饭?”陆青珩见她这般疏离,起了少有的捉弄之心。   “有...”   “无事,那不如现在就去吧。”   景菀刚要拒绝,却被阮盈秋一口答应,她皱了眉,阮盈秋却悄声与她说:“你瞧阮盈夏的表情。”   景菀看过去,那姑娘眉宇间全是怒与狠毒。   倏然勾了笑,悟出了些东西,盈秋帮她怼过这么多人,不如这次就顺便气一气让她不痛快的人罢。   想罢她明眸含笑,语气温柔:“王爷盛情邀请菀儿怎可拒绝。”   阮盈秋丢了个做得好的眼神。   再看阮盈夏,果然脸更黑了。   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换得这样看,陆青珩撇了一眼旁边的阮盈夏,勾了唇。   将他当什么了。   “菀儿发上落了叶,不如我替你拿下来。”   说罢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抬手轻柔的动了动她的头发,眼里是两人才看得懂的涌动。   这动作在外人眼里却像是陆青珩拥着她一般,而且口里还唤得如此亲昵。   咬了咬唇,阮盈夏看不下去推开人群疾步走了。   景菀未察觉她离开,仍微扬着头与他对峙,可是距离太近让她很是不自在,呼吸渐乱,景菀终是败下阵来。   她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却被身后的人用劲一拉,跌入身后人的怀里。   阮盈秋受力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堪堪抱着景菀停下,“没事吧?”   景菀在她怀里摇了摇头,自小习的礼仪让她迅速脱离她的怀中站定   “王爷,臣女忽然想起今日有要事,不如下次再约?”阮盈秋勾起笑,压下那丝不悦。   陆青珩皱眉懊恼自己的失态,面上缓了缓恢复清玉无双,“那就下次吧。”   景菀与阮盈秋福了福身告退。   转身后她是被阮盈秋拉着走的,走得很是着急,让景菀险些跟不上,“盈秋慢些。”   阮盈秋闻言干脆停下,看了一眼之前的地方,确定离得够远后才撒开了拉着她的手。   “你刚刚...不必为了我气那个女人就这样委屈自己。”虽然珩王也很俊美,可是...她就是觉得好友委屈了。   “我....”我也未想到珩王会有如此一举。   “反正若有下次...你不准再让自己吃亏。”   景菀本想安慰她两句,却看见她微红的眼眶,突然一怔。   “哎呀盈秋哦,为何如此让我感动呢。”   与平日温温柔柔不急不缓完全不同,她语调软得不行,像是在哄诱小孩似的。 第十一章   景萤被重视了一番教育后,每天都被她们盯着去学堂,回家也被看着做夫子布置的任务。   公主郡主与重臣家选出来的子女们历来都在宫学学堂上课,而景鸿却不喜欢让子女去,但也不能不学,于是找了些他觉得有能力的人给侯府的小姐公子们上课。   但去年突然就发了条令,每家至少选一位去,侯府适龄的便只有最小的景萤。   宫门口的距离与侯府离得不算远,父母便没太多顾虑,往常都是让侯府的车夫去宫门口接小姑娘。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未到放学的时辰宫学的夫子打发了人到府里,说是小姑娘犯了错让侯府派个人来接。   北方敌军突然猛攻,父兄与众大臣皆被急召进宫议事,这事便落到了梁氏头上,但是梁氏已经起身准备去宫里见贵妃,又岂是能推脱得了的?   于是梁氏找了景菀过来,让她去接自己妹妹。   母女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宫门跑去。   “萤儿性子你我都懂,虽是有些调皮但绝不是心肠歹毒的。”梁氏说着皱起了眉。   若是调皮大可遣人来说一声,直接将萤儿压在那...怕不是什么好事。   目光带了些严厉,看向她:“若是那夫子觉得我侯府好欺负,菀儿便不用再尊重她。”   潜意思景菀听懂了,便点头道:“娘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随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母女两一个向深宫走,一个向学堂方向走。   景菀不识路,便有一个宫女为她领路。   那宫女低头恭敬,不发一言。   景菀勾了勾唇,“这位妹妹,你可知晓女学堂有多少位夫子?”   宫女为难的咬了咬唇,贵人都爱向她们打听事,若是她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会是死路一条,但若不回答,又会惹怒了贵人。   “...四位。”   景菀带着淡淡的笑点头,并不直接问想问的东西,“学堂离这远么?”   “再走一会便到了。”宫女恭敬的回答。   “嗯...我幼妹在这上课,想着若是太远了那小丫头肯定苦着脸咬牙委屈。”她勾唇含笑,说着想象着那画面。   宫女每日在这几处任职,对学堂这边很是熟悉,见她只是轻轻松松的说些话,便放松了一些,开口道:“每日上学宫门口都有轿子候着的。”   “这样啊,可惜了。”景菀笑道。   她笑得很是亲和,宫女没忍住弯了一下嘴角。   沿途见一十岁左右的小公子匆匆自她身旁路过,景菀疑惑道:“可以提前放学?”   宫女无奈的看着那位小公子的背影,“那位是逃课了。”   看着那眼神就知晓不是第一次逃了,景菀挑眉,“这小公子可有被叫家人来?”   宫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眸,“这位是元侯府的小侯爷...而且,奴婢未曾听过叫家长这回事。”   景菀勾唇,却未带笑意。   逃学都不管,看来萤儿的事没这么简单。   怕她一人在夫子那受委屈,景菀脚步加快,一会便到了。   “多谢这位妹妹。”景菀进去前还是对宫女道了谢,那宫女许是被人命令惯了,忽然有人向她道谢还不太自在。   “小姐不必如此...”宫女顿了顿,看向她:“或许留下景小姐的是程夫子,她母亲是诰命夫人,夫家也了不得,但是为人心气狭隘,很是高傲。”   后两句压低了声音,说罢便福了福身快步走了。   景菀含笑看她离开,宫女有时候很可爱的。   进了门口,里面又是另一番风景,男学女学是两个方向,有牌子标记着景菀也没这么迷茫。   到了某一个路口,才有一宫女匆匆跑来,看见了景菀瞬间眼前一亮,“请问这位小姐可是威远侯府上的?”   “正是。”   “请随奴婢来。”   景菀随着她走,正巧路过夫子在授课,女夫子的声音柔软坚定,□□着《史记》的内容,端庄而不可亵渎。   倒是个书香正派的学院,学习氛围浓郁。   “景小姐,就是这了。”宫女看着前方与她道。   景菀点头,随后缓缓走进哪敞开的门口。   入了门后,再入一间敞开的房,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她家的小姑娘背对着门口,小身板跪在垫子上,背挺得直直的,而有一位素衣女子端坐于主位,穿着淡雅眼尾上挑,显然就是那位女夫子了,她正拉着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   素衣女子旁边的小姑娘穿着精致,打扮得极其明艳,此时正着了夫子的手轻声哭泣,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而那夫子安慰了便两句横眉冷对景萤,正教训了两句,却刚巧碰上景菀进来。   背对着门口跪着的景萤并不知道姐姐在她身后,咬着下唇仍倔强道:“我说了不是我,是她自己摔的!”   女夫子唤作蒋月歆,听了景萤的反驳后甚至不顾景菀在场,怒火中烧,严厉道:“还说不是你,你居然到现在都不承认,正巧你家人来了,你赶紧承认夫子就原谅你为你求情。”   景萤咬唇听了本想反驳,却突然听到了重要的一句,迅速扭头,看见亲姐姐站在门边眸色淡淡的看着她们,顿时所有的坚强倔强都不要了,她依赖的人来了,她委屈,她想与姐姐说。   小姑娘回头看见她就哭,让景菀眸底的冷色消散,方才还如此坚定的反驳夫子呢,见了她倒是只晓得委屈的哭了。   向来宠妹的景菀心疼了,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弯腰想将人扶起来,小姑娘却没有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反而一个踉跄扑到了姐姐怀里。   “姐姐...”小姑娘瞬间就不动了,埋头在她腰间哭。   在她踉跄的时候景菀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夫子与那姑娘,一声冷笑只有最近的景萤听见了。   蒋月歆被这位景三小姐盯得头皮一紧,下一刻这位三小姐却转移了视线,细声安慰怀里的小姑娘去了,快的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方才还对威远侯府只派了个小姐来很是不满,但现在似乎有所改观。   “景三小姐,景萤犯了大错并且抵死不认,你得好好管教一下她。”蒋月歆用平日里的对学子们说教的语气道。   景菀动作轻柔的拍拍小姑娘的背,语气猜不出情绪:“哦?请问夫子,萤儿是犯了什么错。”   她期间未对小姑娘说一句话,面上不愠不怒,蒋月歆便认为她也与自己是一个想法,于是道:“今日景萤居然将辛钰郡主的玉佩砸了,那可是御赐之物,要不是辛钰郡主一直在默默的哭,我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辛钰郡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小辈,若是被欺负了可如何向皇上交代。   “萤儿摔了御赐之物?”   景菀反问,眼神落在蒋月歆旁边的辛钰郡主身上,她眼神不带情绪,让辛钰郡主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   “是啊,若是景萤承认错误态度好些,我还能与郡主求求情,让她与皇上说时就说是景萤不小心打碎的,是无心之失,但是...唉,这姑娘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蒋月歆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道。   景菀面上神色皆数敛去,眸色沉沉,怀里的小姑娘扬起头看她,委屈巴巴的开口:“我真的没有摔,我看见她自己生气将玉佩砸了,所以她就诬陷我,可是夫子不听我的...”   景菀盯着自家妹妹,眸色认真,姐妹俩对视一眼后,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夫子为何不听萤儿解释就认定是她呢。”景菀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到辛钰郡主身上。   蒋月歆一怔,景萤平日太过顽劣,还屡屡请假不来学堂,所以辛钰与她说时她几乎就认定了是她。   见她皱眉却不回答,景菀眸光微冷:“难不成就因为萤儿平日顽皮了些所以过错都可以往她身上推?”   “三小姐这是在质疑我?”蒋月歆的语气尖锐,她平日素是高傲,也听不得别人质疑她。   “夫子真是果断呢,我觉着今日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等我爹与掌管宫学的大人议一议再作决断。”如此偏见又如此独断的一个人,她也不指望与这种人说道理。   “这有何好再议的!明明就是景萤摔坏的玉佩,难道你们家还想赖账不成!”辛钰郡主一听要与掌管宫学的大人议,便马上慌了神,求助的看向夫子。   “景萤不能走,给郡主认错!”见景菀一副领人走的样子,蒋月歆厉声道。   景萤此时从她怀里出来,脸上虽仍挂有泪痕,语气带着隐隐哭腔,却很是坚定,“姐姐说得对,交给宫学大人吧,我相信宫学大人一定会还我公道的!不是我摔的就不是我摔的,我才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你简直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子么!”蒋月歆猛拍桌子道。   “不需要有。”景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淡淡的看着蒋月歆。   “你...”   “如你这般的夫子我们萤儿不需要,这件事我觉得可以与皇上提一下,夫子您,不听辩解不去调查,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罚跪侯爵之后。”   景菀冷眼看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却扎在她身上。   “走吧。”   景菀也不再去看两人的神色,勾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直接带着景萤走了。 第十二章 (捉虫+2)   说起来宫学学堂的风景不错,花草树木整齐划一,似乎有专人打理。   屋里的事僵持了一段时间,她们出来时正巧放学,小姑娘们身后跟着随从走出来,宫学里甚少出现其他人,再加上今日景萤被蒋夫子当众叫走,所以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两人。   “景萤旁边的是她姐姐吗?”一个甚少参与宫宴的小姐问身旁的人。   “嗯,那是景家的三小姐。”旁边一个老成的小姑娘回答。   “她姐姐可真好看。”活泼一些的小姑娘羡慕的看着景菀细声温柔的说话,想到自己与家里的姐姐,没有矛盾就算好的了,哪像这般要好。   “......”稳重的小姑娘稍想片刻,丢下活泼的姑娘迈步往两人走去,行至面前,微微颔首,“三表姐,六表妹。”   眼前的小姑娘娴雅老成,眼波沉静,是文家的小姑娘文诗楚。   “是楚儿啊。”景菀勾了唇开口。   文诗楚点头,目光瞧了一眼景萤,随后又回到景菀身上,“三表姐可是因六表妹的事来的?”   她虽与景萤不在同一班,可在休息时也听到不少风声,闲言碎语间也听到一些可用的东西。   “是的,楚儿可有何看法?”景菀淡笑开口道。   “只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罢了,表姐看看能不能用上。”言罢,看向景萤:“六表妹不如问问龚楚儿,或许她知晓些什么。”   “楚儿?”景萤张着小嘴讶异,平日里龚楚儿与她玩得是最好的,但下午时忽然不舒服与夫子告家归家了,怎么会知晓呢。   龚楚儿来府里玩过几回,景菀倒是有一点印象,记得那小姑娘家从是七品,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怯怯的,与自家妹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同,但胜在有礼也单纯,所以他们也由着她们玩。   “言尽于此,母亲还在家中待我归,我便先走一步。”   景菀扬唇一笑,“多谢楚儿了,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改日来府上玩啊。”   “好。”文诗楚浅笑着转身离开。   她对六表妹没什么感觉,帮她是因为她对三表姐挺有好感的,至少不像其他女子那般蠢。   待她快步走后,景菀目光转到小姑娘身上,见她又是纠结又是疑惑的,戳了戳她的脑门,让这姑娘回过神。   本想问她龚楚儿可有反常的地方,但是想到平日她是将那姑娘当真心朋友,怕刺激了她,只好柔声问了句:“你平日与楚儿可是很要好?”   “嗯...她有好东西会分给我,我有好东西也会分她的,我们还一块玩...”声音愈低,“...我觉得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萤儿相信她?”   景菀声音依旧温柔,但是眼里却不然,这世界上不只是信任就可以的,为人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相信。”景萤看着她坚定道。   景菀轻笑一声,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想了想景萤描述的,再想到方才文诗楚与她说的,“当时可有旁人在场?”   小姑娘想了想,皱眉摇头:“我好像没有看见别人。”   看来得问问龚楚儿才能知晓了。   景菀暗自一叹,觉得这事很是麻烦,但事关自家妹妹,不能袖手旁观。   “那改日咱们上龚府拜访一下罢。”   “姐姐怀疑楚儿?”景萤抬头看她,眸子瞪得大大的,一方面觉得楚儿肯定是与自己要好的,若她知晓些什么肯定会站在她这边,一方面觉得姐姐认为她看人不准。   “傻丫头。”见她有些小情绪,景菀无奈的揉乱她的发。   小姑娘扭了头不让她揉,甩开了她牵她的手,快步走到她前面,隔着两步的距离。   向来黏她的妹妹为了交情好的小姑娘与她闹脾气,景菀真是有些生气,但生气之余又些无奈。   如果上前去与她说她不怀疑龚楚儿,那是违心的,她确实是怀疑,但不是觉得龚楚儿有坏心思,只是处境不同罢了。   龚楚儿家里官位低,在这京中甚至算得上是低微,待人接物皆得小心翼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得了殊荣进了宫学,她若未猜错那姑娘的家人定与她强调过不可得罪贵女们。   她听萤儿说过,那小姑娘每次被萤儿邀请来家中来都是推拒万分的,来家中玩了几回就带了不少礼物来,尽管萤儿说了不用她也仍带了,而且倔强的不要回礼。   在这满是权贵的地方任职,权利不大,谨小慎微,若是得罪了某一个都会招来大罪,所以就算看见了是辛钰郡主自己摔的玉佩,她也不敢站出来的,若是得罪了郡主,一家人便会因为她遭罪。   “景小姐。”   正巧路过男学与女学的岔路口,姑娘们比他们早半个时辰放学,所以那路遥遥却没几个人,只是今日恰好他来为男学学生上一堂课,只是一些见闻与一些乏味经典的见解,所以提早便出来了,却没想到看见她也在这。   他远远边看见她走在一小姑娘身后,前面的小姑娘噘着嘴走着,每走一小段便会借着侧头看路偷瞄一眼身后的人,见她还在便扭头回去继续气鼓鼓的。   而身后的姑娘眉眼轻柔,透着丝丝无奈,步子间端庄,在那小姑娘头瞄她后掩唇弯弯眉眼。   听到他唤后停了脚步,转身向他行了礼。   “景姑娘为何在这?”声音温润,面容如玉。   景菀选择性忘记上次两人的'做戏',礼貌的回答道:“夫子说家中妹妹犯了错,臣女便来领她回去。”   陆青珩见前面的小姑娘也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她们,景菀皱了眉,这丫头竟不过来向王爷行礼,正打算开口提醒,却见陆青珩似乎没在意,反而笑着与她说道:“边走边说吧,你家小姑娘见你不跟着都走不动路了。”   景菀闻言勾唇看了一眼景萤,点了点头,落后陆青珩半步向前走。   陆青珩皱了皱眉,脚步停顿了一下,待她步子跟上与自己并肩后眉头才舒展开。   刚舒展才一会,身旁的姑娘又有意识的落后半步,陆青珩无奈,停下来挑眉看着她。   见他停下,景菀只能跟着停下,本疑惑的神色在触到他的眼神后猛的怔了一下。   这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却偏偏挑着笑,让景菀猛的知晓他为何盯着她了。   默默的上前半步,景菀视线飘后前面的小姑娘身上,不太想与他对视。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笑,随后这人继续走,她只好与他并肩而行。   “你家这小姑娘怪可爱的。”他随口道。   “多谢王爷夸奖。”景菀轻轻的笑了笑,悄然敛下眉,心中有些愁,有些不知晓他叫住自己的目的。   “夫子说她犯了什么错。”陆青珩侧目问道。   未想到他会详问,她看他的眼神有些犹豫,这事还得回家与爹娘商量,她不敢擅自告诉他人,若是走错了一步,她担心萤儿会逃不过那罪名。   “不过是学堂小事,不必叨扰了王爷。”景菀带上平日的笑容客气道。   “嗯。”陆青珩摇扇勾唇。   眼看就到了学堂门口,有许多宫人抬轿在此候着,除了宫里的公主有专属的轿子外,其他宫外的小姐们都是有轿子便坐的。   为了防止有小姐没有轿子坐,或者有时候出些小状况,宫里一直都多备了几辆轿子,所以景菀正好能少走一程。   “那...臣女先走一步。”景菀福了福身,转身与那小姑娘一人上了一辆轿子。   陆青珩眼看那轿子被宫人抬起,摇摇晃晃的往宫外走,嘴角勾了勾,她应该很轻罢,看宫人起轿得毫不费力。   回王府后,陆青珩招手唤了手下来,看着窗外吩咐道:“去查查看景家在宫学的小姑娘犯了什么错。”   手下微愣,很快回过神来应下。   陆青珩挥手让他退下,目光看向远方,想到哪那素衣姑娘,嘴角上扬。   看她那藏着心事的样子,连笑都比往日更敷衍了几分。   罢了,算还她的赠伞之情。   ######   威远侯府,景菀回来后爹娘都已回府,她便带着景萤去找他们,小姑娘到了府里倒是乖了不少,乖乖跟在她身后进屋。   与爹娘说了经过后,梁氏抱着景萤怕她跪疼了担心得不行。   景鸿便冷静得多,盯着小姑娘问了几个问题,觉得有些地方有破绽,便一一指了出来,随后让她们不用担心,不是萤儿做的这个罪名便不可能落到她头上。   “菀儿,这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吧。”景鸿书房还放着书信未看,这事便丢给了女儿去做。   这些在他眼里就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与他处理的边防之事没有可比性,想着女儿也要出嫁,也要面对这些后宅之事,便想锻炼锻炼她。   景菀没想到会让她去解决,一愣后点头应下。 第十三章   过了一夜,景菀已想了许多,皇上疼惜辛钰郡主,就算龚萱儿给萤儿证明,皇上顶多轻罚敷衍一下,吃亏的还是在皇上眼中多事的她们。   玉佩已经碎了,也不知这块玉佩在皇上心中分量如何,是随手赏赐的还是有特别的意思。   景菀 蹙眉,觉得当务之急是去龚府了解一下,看看龚家人的态度。   第二日,景菀与梁氏打了个招呼,带着若梨提着些礼物便上了马车,只是马车走了两步又被人拦下。   “是六小姐。”若梨撩了车帘道。   她勾唇,“让她进来吧。”   今日正巧不用去学堂,这小姑娘倒是鬼灵精。   话声刚落,外面的小姑娘已经听见了,踩着凳子冲进来,满目被骗的神情看着她。   “你来做什么?”景菀把玩着手里的玉刻,看都没看她一眼。   “姐姐去找萱儿为什么不带我去!”   “只是去龚府拜访罢了,带你去做什么。”压着心中的好笑,景菀语气略微漠然。   景萤一点都不相信,觉得她肯定是去拷问萱儿的,萱儿胆子这么小,她得去保护她。   景菀轻笑一声,未在意她的小心思。   姐妹俩互不搭理,看得若梨很是吃惊,小姑娘不黏人了真是稀奇。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龚府门口,此处不似威远侯府那般周围都是府宅,倒是有些清冷。   景菀下了马车,让若梨送了拜帖,片刻后龚夫人到门口迎她进去。   龚夫人看着还挺年轻,未有穿金戴银反而素雅大方,倒是让景菀很有好感。   两人客套一番后进了屋,下人端了茶水上来。   “景小姐突然拜访让府里措手不及,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景小姐见谅。”龚夫人歉意的看着她,颇有些忐忑不安。   嘴里的茶堪能入嘴,景菀面不改色,知晓他们府里平日也少有人来便也体谅,面上带笑:“多谢龚夫人款待,我今日来只是因平日萱儿与我们家萤儿玩得好,所以想来多走动走动。”   在一旁默默喝茶的景萤嘴巴噘起,才不是呢。   “六小姐看得上萱儿是我们家的福分。”   “不是的,萱儿平日很照顾我的。”景萤一脸认真的对龚夫人说。   龚夫人一愣,随后笑意扩大了几分。   “可惜今日萱儿生病了,要不还可以陪六小姐玩。”   一直以为萱儿只是还没来,却没想到她还病着,“萱儿可是病得重?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啊。”   “是患了风寒,没个几日怕也好不了的。”提到自己女儿,龚夫人眼里满是担忧,也不知女儿为何称病回来,回来时人还好好的,半夜却突然发起热来,吓得她昨夜一整宿没睡。   “若需要帮忙尽管到侯府知会一声。”景菀面目柔和的说道。   “多谢景小姐。”   景菀说是来走动便真是来走动,坐了一会聊了会天便走了。   龚夫人对此有些莫名,便将事给老爷说了。   龚大人皱了眉,难道景家人真只是来走动走动?那为何与女儿莫名告假回家如此巧合。   一直谨小慎微的龚大人想得很多,从各个方面想都是出在自家女儿身上。   想着颇有些头疼,本不愿招惹这些贵人们,没想到还是不可避免。   待萱儿身体好一些再问问看罢。   ######   她以为,近日这事便会递到皇上那去,问了自家爹爹却发现一点风声都没有。   景菀讶异,莫不是辛钰郡主想通了自己承认,亦或是皇上觉得那玉不重要觉得是小姑娘间的打闹,所以不去追究。   未容她细想,文家老夫人大寿将至,景菀随梁氏一块上文家贺寿,梁氏同文夫人客套几句,景菀便被打发去与同辈玩。   她有些无奈,见到了许多熟或不熟的人,颔首微笑,她嘴角都快僵硬了,终于在某个转角之处看见了文诗媛。   坐于角落石凳上的文诗媛看见她有些讶异,随后一笑道:“菀儿竟然能寻到如此偏的地方。”   景菀无奈道:“我也未曾想到表姐竟躲在此地。”   文诗媛招呼她坐下,“外边有兄长姐姐还有爹娘招呼,我在一旁也碍事,不如偷个闲。”   “可我方才路过时看见颜将军也在。”方才颜宜之无意与她撞上,眼神还不自觉看了看她周围,似在寻找谁似的。   “他...在么。”文诗媛垂眸把玩着胸前的长发,喃喃道。   景菀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在她身旁坐下,似未察觉般若无其事,“表姐以往对颜将军很是在乎的,怎今日未去寻他?”   文诗媛片刻后抬眸,眼里灰蒙蒙一片:“菀儿觉得我不似以往的我了么?为何他一出现我就要去寻他呢?我是不是缠人得令人生厌。”   微微蹙眉,片刻后松解,“表姐可还喜欢他?”   文诗媛面上一红,娇羞别她一眼道:“自是喜欢的。”   “那便是了,表姐只是远远看他一眼或是有礼的交谈,为何黏人?而且我觉得...颜将军对表姐没有讨厌的意思,或许是不会表达罢了。”看来颜宜之还未将那发簪送予她。   “果真如此么?”文诗媛仿佛看到了希望,却在下一刻眼里的希望褪去。   “菀儿可是如他人一般安慰我。”   “可是有何嫉妒的言语进了表姐这里?”看来这个人还挺会攻心,将如此自信的文诗媛都说得怀疑自己。   见她一副皱眉深思的样子,景菀便知晓了,“表姐做自己便好,无需听会旁人的风言风语,若表姐觉得颜将军当真一点都不喜欢你,又为何一直苦苦坚持,看不到结局的东西不如趁早放手罢了。”   “放手是不可能的。”文诗媛坚定的反驳。   意料之中,她弯唇一笑,“那表姐还有什么顾及之处。”   迷雾一下便散开了,文诗媛眉头舒缓,“倒便也是。”   两姑娘在喧嚣的安静角落相视一笑,随后又聊了些京城哪家胭脂铺的脂粉好用,哪家衣裳店款式好看,皆是些女儿家的话题。   随后自然而然聊到少女家的小心思。   “菀儿可有钟意的郎君?”文诗媛单手托着腮,玩味的看着她。   “未曾。”景菀倒是答得迅速。   “我家八岁的小妹妹都有心仪的小郎君了,为何你还没有。”文诗媛打趣道。   景菀平日总是温温柔柔,知礼最不可爱的便是太过无趣恪守本分,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温柔的表妹陷入爱情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有趣美好。   “兴许是未遇到合适的,时候未到罢。”景菀略有一丝叹息,对婚嫁一丝不抗拒的兴许就是她了,可确实未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合适的?”文诗媛蹙眉想了想,挑眉一笑:“我家诗松一表人才又爱逗你,可你却不爱理会他...”   意思不言而喻。   景菀难为情的别开眼,有些无可奈何,“表哥就是爱欺负人罢了。”   文诗松被派到别处处理家中的事,三个月了还未归,平日里看见景菀便爱揪揪她的长发敲敲她的头,自小便这样,于是景菀看见他就想躲。   “我可不见他对别人这样。”文诗媛弯唇笑道。   “可我...”景菀未说完整,可足以让她听懂。   心里为自家弟弟叹息了一番,但她能体会那般感觉,所以也就将弟弟抛在一旁。   转了转眸子又在脑里挑选合适她的人,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她脑海里。   “珩王也不错啊,温润如玉与你性子极为相似。”   景菀一怔,没想到她会提珩王。   那个吓了她两次的人,温文儒雅性子温和确实也是,但确实与她太像了,而且遇到他,她会觉得有危机感让她下意识想划清两人的界限。   “我嫁谁都不可能嫁珩王。”   文诗媛惊讶的看着她,“为何?珩王哪得罪过你么?”将话说得如此绝对。   “不是,就如表姐所言,性子太像,皆平淡如水如何会产生...相思红豆之情。”   景菀缓缓说道,罢了又想到什么,又言:“不是传闻都说珩王喜欢表姐?”   “我也听过,但我却感觉不像。”文诗媛回想两人的交流,也不过君子之交,他欣赏她的文采,看见她需要帮助就顺手帮她一把,但换做其他人珩王也会出手一助,所以并没有何处让她觉得珩王对她有好感。   “哦?”景菀疑惑,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将话题引到颜宜之身上去,果然文诗媛想也不想与她兴致勃勃的谈起来。   ......   与此之隔一墙之处,白墙上映着两个影子,看过去才知晓,两人在这听两个姑娘的墙角。   陆青珩与下属悄然站在此处,误入此处,他本不想在此停留,却不想转身便听见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说:“我嫁谁都不可能嫁珩王。”   顿时让他脚步一顿,心中满身疑惑,一怔后反应过来,这是景家三小姐的声音 。   为何不可能嫁他!   他昨日才让下属帮她查她妹妹的事,今日就听见这句话。   啧,真是让人心寒。   还有,他几时喜欢过这位文家姑娘了。 第十四章   两个姑娘聊到口渴了才不得已走回那喧闹场,应付了没多久景菀便看见了辛钰郡主。   明艳骄傲的小姑娘被旁边的姑娘夸得眉眼含笑,与前几日委屈的在夫子旁哭的样子截然不同,景菀与文诗媛说了一声,随后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圈人。   “辛钰郡主真是天生丽质,不知平日用的是何种脂粉呢。”   辛钰小脸一扬,“本郡主用的可是皇后娘娘为我从外域运回来的贡品,你们是没办法找到的。”   旁边的姑娘笑脸一僵,随后像往常那样继续笑着:“郡主自小得圣上恩宠,咱们自然比不得的,臣女还记得圣上将玉香公主留下的玉佩都赐给您了。”   旁边的贵女们皆是惊叹,大家都知晓玉香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兄妹俩感情非常之要好,但玉香公主却在十六待嫁时香消玉损,而其中所提到的玉佩便是玉香公主留下的几样东西之一,由此也能看出辛钰郡主有多受皇上宠爱。   辛钰的笑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其实心里已经不悦了。   那姑娘却没看懂这个表情,继续按以往她会愉悦的事情说道:“郡主今日可带了来,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玉佩如此贵重,本郡主当然不会随身带着。”辛钰一副珍重的模样说道。   旁边的姑娘惊讶,平日辛钰郡主最爱炫耀皇上对她有多好,所以赏赐的东西一般都会带在身上,有机会便拿出来炫耀一番。   姑娘们的话语还在继续,景菀在辛钰郡主圈子外的地方若有所思,打算离开时却与辛钰对上了眼。   辛钰片刻就认出了她,对那日神色冷然的她很有印象,见她似乎听见了什么,面色一僵,再看过去时景菀已经翩然离开。   周围的人又在奉承她,她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安,扬起僵硬的笑回应。   而这些人全然不知的是,不远处众览全局的人,挑了一个笑挥扇离开。   ......   景菀晃悠了几圈后回到了梁氏的身旁,再随她见了几位长辈,文家的寿宴就开始了。   一桌子山珍海味相必是花了心思的,还有各种精巧的刻着寿字的点心瓜果,尽量用了红色,增添喜气。   景菀吃了几分饱后就停了筷,出神的想着萤儿的事。   原那玉佩来头如此大,若是这玉碎的罪名落到萤儿身上可如何是好,萤儿定承受不住那责罚,就连威远侯府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想着难题,景菀忽觉有些口干舌燥,便随手拿了右手旁的茶水喝。   水一入喉景菀便觉得不对,随后猛的酒醇香钻入鼻尖,喉头辣得她眼泪朦胧,猛的咳了好几声。   这一串的动作惊得梁氏忙给她抚背,一手再迅速的将茶递到她唇边。   她接过猛的灌了好几口,喉头的辛辣才降了下去,景菀撑在桌上休息了许久,觉得头有些昏,便与梁氏说出去吹吹风。   一人走在文府里,有些安静。   微风徐徐的吹过她脸颊,头疼未有消减的样子反而更疼了,甚至面容上都起了酡红。   景菀却不自知,只是觉得这酒有些烈了,她明明喝了一口不到。   同样出来醒酒的陆青珩扶着柱子犯昏,突然有个人撞到了他。   扶额皱眉看去,却未曾想是她。   她面颊潮红,神色有些呆滞,平日端着的那副温婉样子全被这娇憨的模样盖去。   真是有些诱人。 第十五章   就算是夜黑如漆,她面容仍如此清晰宛如仙子。   “对...对不起。”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蹙眉不高兴的说道。   “道歉说得如此嫌弃?”陆青珩玩味说道。   “臣女也不知为何王爷会在这转角之处。”转了转眸子,流转着明亮的光。   陆青珩颔首,低低的笑了,“如此说来还是本王的错了?”   “...”似乎还有几分理智,景菀将要说的是吞回去,“臣女不敢。”   “呵,看你是在心底骂着本王呢。”陆青珩闲散的倚着柱子。   “王爷...”为何不顺着她的话。   “看来本王真是招人厌。”陆青珩佯作几分失意,但心中确实有所感慨,若不是招人厌,为何会嫁谁都不愿嫁他呢。   景菀却不知他今日听了自己的墙角,闻言便下意识联想到他心悦表姐却不得所爱。   酒壮人胆估计说的就是她吧,竟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王爷这又是何苦,表姐心悦颜将军这是事实,这非君不嫁的决心相必王爷也得出,还有上次王爷与颜将军去店里买簪,应该也看出颜将军想要尝试的心,那为何一面心悦表姐一面促成他们呢。”   陆青珩听她温柔的声音一会便说了一堆...他有些听不懂的话,待她话音落下他还缓了一阵子才理解过来。   为何这姑娘如此坚定他喜欢文诗媛?   这个问题盘旋在陆青珩脑海里久久不散。   景菀说完之后,察觉到这令人尴尬的沉默,顿时心里一惊,抬头一看,眼前风华依旧的男人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在她看来颇有几分落寞。   完了,她说什么大实话!   这下不仅要解决辛钰郡主的事,还得想想如何让珩王消气。   “抱歉王爷,臣女有些身子不适,先行退下了。”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景菀说罢目光楚楚的看着他,希望他略点一下头,那样她就能赶紧消失在他面前。   可是抬头不免与他对视,这让景菀觉得有些许绝望,生怕他下一刻叫来人收拾她。   想走?不可能。   陆青珩勾唇一笑,上前一步靠近她,仔细端详她面上的惊慌,“本王看你没有不适的样子,倒是机灵得很呢。”   她慌乱垂下头,被风一吹更是昏昏沉沉的,“臣女确实身子不适。”   陆青珩看着她,还是不打算让她走,再上前半步,那双明眸瞬间泛红,让他出口的言语皆化为虚无。   “既身子不适便回去吧。”他也不知为何,心含闷气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多谢王爷。”她却如同得了大赦,连他转身都未曾看见,步子迈得快要跑起来。   陆青珩一路迎着风走,衣袂翩飞,嘴角透着沉默,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是在醒酒还是在生什么气。   仍是春季,晚风吹得久了通身都发起寒来,陆青珩运起内力在全身周转一番,冷气便全然消散。   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整个人才慢慢想明白,他为何要为她的言行干扰,京中姑娘如此多,看上他的看不上他的都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想想便笑了,为他刚刚的莫名其妙,扇子一挥,嘴边含笑,仍是那个清玉王爷。   ......   景菀一路快步走回去,还未到宴席上便撞见了景正原,顿时向他跑过去。   景正原正好好出来放松一下,男人席间的暗斗折腾得他有点吃不消,正放松了没一会突然有人从他后方袭来,想也没想禁锢住那人的手,却讶异的发现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定睛一看,自家妹妹愣愣的看着自己。   景正原有些尴尬的松了手,“怎么了?”   “哥。”她语气少见的软糯,还略带了些哭腔,让景正原吓得面色一正。   “发生什么了。”   “...哥,我把珩王得罪了。”许是喝了些酒,她此刻全然未有平日的淡然,反而慌乱至极。   “珩王?他将你怎么了”见她面颊绯红眼神飘忽,他便以为是珩王对她做了什么,她反抗才得罪的人。   “不是,是我说错话了,许是误喝了些酒,才...”后面的语气低低,知晓家里最是不让女儿们沾酒的,虽她是无心的但仍有些虚心。   景正原正想反问,却突然想起来,因为文家老夫人那边的亲戚老家位于边界,那边的女子饮酒为常,不算稀奇之事,正因如此今日的寿宴女席那边才会放上茶与酒。   “可还难受?”景正原低声问。   景菀闷闷的点头。   她甚少会有这些表情,自知事后皆是平淡无波,轻柔带笑。   他顺手揉揉她的发,有些心疼的轻声询问:“可要派人送你回去?”   “嗯。”昏昏沉沉又透着隐隐约约的疼,景菀从未想过喝了酒是这般感觉。   “那便回去吧。”   景正原遣了人去给爹娘说了一声,随后亲自送她上马车,看着她走后才回了宴席。 第十六章   因那日误饮了酒,做错了事,景菀在院子里呆了足足两日才出门,她半倚在马车上半眯着眼,有些空洞的看着车帘。   今日要去龚府,她特地让若梨画了温柔一些的妆,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希望龚家聪明些才好。   她未有提前递拜贴,到了龚府门口才发现他们家连个守卫都没有,大门紧闭,景菀往后望一眼,若梨了然的点头,上了台阶敲门。   大门被猛的拍了几下,里面的人才被惊动,打开门的管家便认出来这是上回的客人。   猛的一惊,管家朝门后快速说了些什么,同时扬起歉意的笑打开门。   “小姐里面请。”   景菀勾唇摇摇头,示意无碍,跨步入门。   府里的下人也不如上回来时多,但是胜在有礼也恭敬,像是经过特别□□的。   管家带着她到了正堂,吩咐丫环招待茶水,管家弯道:“小姐请稍等,夫人正更衣,片刻便到。”   “嗯。”景菀含笑点头,全然没有不悦的样子。   拿起茶杯抿一口茶,倒是比上次的口感好了许多。   正如管家所言,龚夫人一会便来到她面前。   “景小姐。”龚夫人挂着笑道。   “夫人好,菀儿再次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景菀有些愧疚的模样,语气温柔,今日的眉毛稍平些,此刻有些引人怜惜的意思。   “说哪的话,景小姐能来是龚府的荣幸。”龚夫人有礼的回道。   怕是这景三姑娘此次来才是为了真正的目的。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来看看楚儿可病好了?”景菀似有些为难又不得不说的道。   “好些了,但是也不知为何,楚儿醒来后一直不愿说话。”龚夫人皱眉道。   景菀闻言挑眉,略有猜想。   “夫人可想知晓原因?”   龚夫人讶异,莫非真如老爷所料,楚儿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景小姐可是要说写什么?”   “我知晓两次来府夫人心里定是不安,但我确实有目的,是为我家萤儿...要个人证。”两次接触觉得龚夫人也是个明白人,景菀索性破了那层迷雾。   “人证?是楚儿?”龚夫人诧异道。   心下很是复杂,侯府的小姐说楚儿是人证,那对方又是个什么人呢?   “正是,所以能否让我去见见令千金?”景菀勉强的一笑,许是因为妆容原因,仿佛带了些祈求似的。   若梨在旁边看见自家小姐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小姐特意让她画温柔些的用意,她离得近,看见自家小姐只是眉头轻蹙,但因为眼角下垂眉微稍平,竟看着像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龚夫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坐在原味好一会后,龚夫人才勉强一笑,起身道;“楚儿病初愈身体很是虚弱,还劳烦景小姐跟我来。”   “多谢夫人。”景菀感激一笑,跟上去。   龚府不大,拐了三四个弯就到了龚楚儿的房间。   扣扣——   龚夫人的丫环敲敲门,里面立刻有人小跑出来开门,见到龚夫人咧嘴就笑道:“夫人又来看小姐了。”   只是笑意还在脸上便看见龚夫人身旁的人,有些陌生,但一身素雅温婉的气质一看就是贵人,她顿时弯腰行了个礼,侧身让出路让她们进去。   龚夫人含笑点头,绕过房间中的圆桌,慢慢向前方床帘遮着的床走去。   景菀慢慢跟着,感叹了一句龚府里主仆关系真好。   “可是娘亲来了?”   稚嫩的声音落下后 ,床帘后隐约有人坐起来。   “可有好些了?”龚夫人听见她今日主动说话心里一喜,靠近后撩起床帘的一脚向里面望。   “好许多了。”   声音依旧虚弱,脆弱得令人心疼,让一旁的景菀都觉着心里不自然,想到之前还想着若是说不通再恐吓一下,心里愧疚便更重了些。   一旁的丫环将床帘撩起来束好,床上的小姑娘一脸病容,但眼里仍是单纯善良的样子。   “这位姐姐是?”龚楚儿没想到娘亲会带一个人来看她,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熟悉。   “这位是景家三小姐,景萤小姐的姐姐。”龚夫人解释道。   龚楚儿一听面色似乎更苍白了些,垂了眸子揪紧手下的被子。   “楚儿身子可好些了?”景菀看出小姑娘的紧张,稍微靠近了一些声音放得低柔,试图让她放松些。   “好...好多了。”龚楚儿小声的回话,小手仍死死的拽着被子。   龚夫人一叹,握了握龚楚儿的手,歉意的对景菀道:“楚儿胆小,希望景小姐莫要嫌弃。”   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传递温暖给小姑娘,她其实不愿带景菀来见女儿,但若是不见,怕事情拖得越久或许越麻烦,而且若是惹怒了景家,后果定是她们不愿看到的。   景菀闻言向她一笑,“楚儿很乖。”   龚夫人含笑点头,随后安抚的看着自家女儿,平日她乖巧得很,又懂事又有孝心,她心里掠过一丝欣慰,轻声道:“三小姐是来寻你的,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告诉三小姐罢。”   小姑娘被母亲温暖的手握着,心中的惊慌少了些,只是仍是不安的,低着头不说话。   景菀在一旁看着龚夫人哄了许久,龚楚儿都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于是慢慢靠近,由远站该为坐到龚夫人身旁。   给龚夫人使了个眼色,龚夫人很是犹豫的站起来让出位置给她。   她占了娘亲刚刚的位置,她一坐下来,龚楚儿身子一颤,咬着唇头更低了。   “听萤儿说,平日都是你带着她读书的。”景菀轻声开口。   龚楚儿抿唇,没有动。   “萤儿说你很乖,她带你逃课去摘果子,任她如何哄你都不去。”她含笑道。   小姑娘仍是不动,只是手紧了紧被子。   “她还说啊,她摘回来特地给你留的果子你都不吃,让她难过了好多日,本想不再理你,可是看见你被其他小姐欺负时又忍不住上前帮你。”   “她说,楚儿如此乖,若我不帮她肯定会被人欺负的。”景菀说着,忆起了小姑娘一本正经的与她说的样子,童真又可爱。   “可是,这几日她被禁在家哪也不能去。”景菀语气渐低。   “楚儿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吧。”景菀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咄咄逼人,怕将这胆小的姑娘吓到。   “楚儿可知辛钰公主摔的玉佩是何来历?我前日去文府恰好听闻到,这玉佩是皇上胞妹玉香公主的遗物,皇上喜爱辛钰郡主便赐给了她...楚儿知道这玉佩是郡主自己摔的对么?”   “我...”龚楚儿喃喃开口,无助的看着她背后的自家娘亲。   龚夫人不清楚来龙去脉,可是听见皇上、玉香公主、辛钰郡主这几个人物,又听见摔玉佩这关键词,顿时觉得这事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母女俩还在眼神交流,景菀仿佛不知道般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知晓楚儿不愿连累家人,但你可知我为何会找到你们家,因为啊,学堂有人说你看见了事情经过。”   最后一句话让龚夫人瞳孔放大,学堂有人传?那便是将楚儿推进这件事中,要不就是得罪威远侯,要不就得罪辛钰郡主的父亲钰王爷。   而辛钰郡主最得皇上宠爱,但是...   龚楚儿见娘亲皱眉深思未有理会她,她咬了咬下唇问景菀:“若这罪名落到萤萤身上会怎么样?”   景菀一愣,随后叹着气凉薄的道:“兴许看皇上心情罢,我只能说,不会死,但可能比死更痛苦。”   能打下江山坐稳这个位置,皇上向来不是善良的人,据说以前皇上还不是皇上,玉香公主也未曾香消玉损,有人说了一句公主的不是,皇上就将那人丢入蛇窟,一日之后放回已经神志不清。   龚楚儿浑身紧绷,眼里闪过泪光,萤萤磕着碰着都会嚷很疼,若是被罚了可如何能承受住,可是...她站出来的话家人定会受到牵连。   她眼里纠结得痛苦,小脸上眉头紧皱,景菀看着有些不忍心,想着小姑娘还生着病呢,该做的也做完了,相必今日龚大人应该也会知晓这事,剩下的就是龚家人自己的决定了。   “楚儿慢慢想,也不必逼自己太紧,你还病着呢,好好休息。”   景菀柔声说完便起身,转过来向龚夫人颔首,“菀儿先回去了,但是不太识得贵府的路,能否麻烦请龚夫人再陪菀儿一程。”   龚夫人知晓,这是要与自己有话说了,点头道:“自是可以,请吧。”   景菀含笑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景菀倒没有一出屋子就说话,反而一路沉默到门口,直至不到五步时才缓缓开口言:“龚大人年纪轻轻就得了官位,满腹经纶不应该用在如何避免得罪权贵身上。”   这是她爹昨日同她说的,若是觉得龚家品性好的话可以替他提点一句。   可以看出龚府都是聪明人,连下人都很懂得看眼色,就是太过谨小慎微了些。   景菀走后龚夫人回了小姑娘的屋里,听完事情经过后沉默了许久,心疼的安慰了几句小姑娘,看着时间到老爷回来,才面露担忧的将事情说与他听。   龚大人听见夫人转述的最后那句话,顿时想起今日下朝时,与同僚回家遇到威远侯,那饱含深意的一眼意味着什么了。   相必景三小姐最后的那句话是威远侯说的罢。   想他年轻中举,一路走来满是骄傲,到了京城后骄傲的性子吃了好几个亏后才沉稳下来,可是有了妻女的牵挂后越发怯懦,生怕连累到她们,时间一长,他都快忘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中年的男人依旧一派儒雅,想到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时候,平日总是担忧的眉头都松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几分。 第十七章   过了两日,宫中来了圣旨,请威远侯带上两个女儿入宫,圣旨上什么都没说,但景家人已知道是何事,父女俩对视一眼看见对方明了的眼神,景鸿跪在前面接下圣旨。   梁氏嘱咐了一句小心些,余下便抱着景萤默默掉泪,景鸿看不下去将小姑娘直接拉上马车,再转身安慰夫人几句,三人便什么都没准备上了进宫的马车。   景蔓跟在众人后面,有些担忧,不是为她们担忧,是怕牵连父亲顺而影响威远侯在京中的地位,她可还要挑夫婿的。   待马车消失后景蔓便快步走会院子,下午还有与好友约的诗会,据说很多青年才俊会去,她得好好打扮一番。   而马车这边,景鸿在前面一辆马车,景菀与景萤坐一辆。   “姐姐,皇上是要给我定罪么?”在家这几日景萤担心虽担心,但还没意识到事情有多大,方才接圣旨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慌了。   “是啊。”景菀眉间带着些愁,瞥着她说道。   “可是...可是玉佩不是我摔的,明明是郡主自己砸的啊。”景萤揪着衣角尾音上扬,杏眸里皆是害怕。   景菀扬眉一叹,“那又有何用,皇上不会之听你的片面之言。”   “那...楚儿呢,楚儿可以证明不是我摔的!”景萤终于是想到这个问题。   “你之前不是反对我找她么,现在才想到她?龚家的那姑娘现在还病着不可能出现在这,并且,她们家官位低微,若是出面为你证明,事过之后势必会牵连龚大人,这才是楚儿为什么不敢为你证明的原因。”   景萤听后垮下小脸,咬着下唇沉默。   景菀见此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可是萤儿,就算楚儿为你作了证,但她是你朋友,皇上不一定会信你,而且辛钰郡主很是受宠,在皇上面前多撒几下娇你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哽咽道:“那我会不会死啊。”   轻叹一声,景菀倾身搂着她,声音低柔:“我与父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   小姑娘埋在她胸口低泣,小小声的,像是幼猫嗷呜一般,让人心疼得紧。   景菀在心里默默叹气,事情的转机在哪呢,如何向皇上证明辛钰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两个姑娘跟在父亲后面入殿。   行礼时景菀悄悄打量了一番,发现殿里有皇上、宫人,辛钰郡主与旁边一位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珩王。   景菀眼里闪过讶异,随后垂下眸,想不到珩王是为何在这。   “爱卿近来可好?”皇上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景鸿恭敬的再次拱手,“臣过得尚且。”   皇上一笑,面色仍是一片笑意:“爱卿可知我召你来是做何?”   “臣略知一二。”   “哦,那爱卿说说看是为何。”   景鸿佯作略思,“应是辛钰郡主摔坏御赐玉佩之事。”   皇上目光在他身上一顿,依旧不言于色,“爱卿说的与辛儿有些出入,那朕该信谁的呢...辛儿你说说看?”   辛钰看了钰王一眼,钰王给她一个眼神,她才咬了下唇走到皇上面前:“玉佩是景家的景萤摔坏的,皇伯伯您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粉色手帕,手一掀,翠绿的玉佩残骸出现在众人面前。   景菀偷偷打量皇上,果然面色一沉,景菀跟着皱了眉,不发一言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   高高坐在上方的皇上看见这碎片那无波的笑消失殆尽,眉头一皱众人便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了。   “拿给我。”声音威严的命令。   辛钰抖了一下,双手捧着碎片到皇上身边,连着帕子一块递给他。   皇上接过,盯着碎片沉默了许久,殿里一时间无人敢开口。   那双平日威严让人看不出喜怒的眼里,竟隐有烟雾,大手紧了紧,将碎片放至胸口。   玉香啊,为兄竟将你的东西弄坏了,若你在定会恼得不理朕了罢,为兄也是傻,竟企图在别人身上找你的影子,罢了罢了,别人终究不是你。   脑海里尽是那娇俏的姑娘在他身旁撒娇,或是怒或是笑,亦是为他挡箭浑身是血的模样。   殿里太久未有动静,景萤害怕之余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人看着手里的碎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能看出来很伤心,那玉应该对皇上很重要吧,那为什么还要给辛钰郡主呢,郡主也不见得多喜欢它,只是喜欢向她们炫耀罢了...咦,皇上腰间的荷包好生熟悉。   小姑娘还没想到哪里熟悉,皇上便发话了,吓得她浑身一抖快速低下头。   “朕再问一次,是谁摔坏的。”他语气无波,平静得让人害怕。   殿上无人敢应。   皇上目光看向景鸿身后的景萤,“辛儿说是你这丫头摔坏的?你有何话说?”   景萤被点到,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真的不是我,我只是看见郡主自己摔了玉佩,郡主便诬陷我。”   “才没有!是景萤摔的,我怎么可能摔自己的玉佩嘛!”辛钰反驳道。   “我不过是看见你生气摔玉而已,你为何要诬陷我!”   “我才没有诬陷你,你明明是嫉妒我,然后就摔坏我的玉佩的。”   在大殿上争吵总归不好,景菀见皇上皱了一下眉,适时候开口道:“皇上,臣女可否能问郡主一个问题。”   皇上抬眼看了一眼她,“问。”   景菀得到准许,微微侧身看向辛钰,“郡主可能说清楚为何萤儿要摔你的玉,过程是如何的,您在场么?”   “我...”顿时话语一顿,辛钰看了一眼父亲,随后将父亲教她的话复述一遍:“我平日珍惜这玉佩,所以用盒子装起来随身带着,可是那日在学堂突然发现盒子不见了,慌忙去寻,却看见景萤在摔我的玉佩,想阻止却来不及了,是我不好,没将玉佩保管好。”   她语气低低,越发悲痛的模样。   “你胡说!我坐腿麻了出去走走,却看见你和董芙争吵,你气冲冲的走过来扯下玉佩就摔,而且平日你都拿这玉佩出来炫耀,学堂的人都知道,你根本就不珍惜御赐的东西,我上次还看见你将御赐的手镯随手送人。”景萤被她冤枉了顿时心里生气,便大声的反驳,将平日所见顺口说了。   正在此时,有小太监从殿外跑进来,在大太监耳边说了些什么,将一样东西递了上去,大太监挥手打发他走,见皇上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靠近一步将一封书信递给皇上,再小声给皇上禀报。   皇上听后目光顿在书信上,片刻接过动作不急不缓的打开书信。   阅览一遍后,他将信给身旁的大太监拿着,目光看向靠自己近些的辛钰:“有个学堂的小姑娘说,她亲眼所见是你摔的玉佩。”   景家人一听,不约而同想到了龚楚儿,景萤悄悄的扯了扯景菀,眉眼有些欣喜。   “皇伯伯...我没有。”辛钰流着眼泪,似乎很委屈一样,却不知是怕的还是急的。   “皇上,辛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能不相信她么。”钰王在一旁开口道。   皇上却未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辛钰。   “皇兄这话就太过绝对了,皇上是明理无私之人,定会公正还大家一个真相。”   陆青珩坐在皇上旁边,闲闲的开口道。   钰王皱了皱眉,这事传到皇上这,今日被召来却发现珩王也在此,他一直没开口他便以为是来看个热闹,现在所言的意思是要掺和一脚吗。   景菀闻言同样诧异的看向他,不知为何一看他老是与他对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想着前两日醉酒与他说的胡语,景菀不自然的别开眼,仍是心虚,甚至有些怕珩王因为记恨与辛钰郡主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就更没有证明清白的机会了。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钰王都开口了,景鸿便也言。   皇上颔首,示意他说。   “臣的女儿虽看着活泼,但是被夫人与姐姐教导得很知方寸,从未有犯过大错。”先夸一波女儿,再进入正题道:“郡主说是玉佩不见再去找才看见萤儿摔玉,那不如去学堂找人问问郡主可以寻玉,并且萤儿看见郡主与人争吵离开才摔的玉,过程中不可能一人都没有,不如派人去学堂挨个问话,总会有人留心到的。”   钰王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勾了一个笑道:“那侯爷就去查,本王恭候结果。”   “父王...”辛钰皱着脸看着父亲,担忧真被查出什么可怎么办。   钰王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皇上仍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现在微微侧了头,看向一旁的陆青珩,“阿珩看了这么久觉得如何?”   陆青珩勾唇一笑,“本王就是来凑个热闹,便不发表意见了。”   皇上随着他笑了片刻,随后开口道:“景家丫头说你将御赐之物随手送予旁人可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皇伯伯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送给其他人呢。”辛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皇上仍是多瞧了她两眼,看不清是何种神情。   “小郡主当真不舍得送予旁人?或是那些御赐之物都成了碎片?”陆青珩忽然开口道。   钰王面色忽的复杂,下一刻又恢复成了原样,干笑着说道:“珩王说笑了,辛儿不会如此的。”   陆青珩疑惑的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殿里各色的神情,目光转到景菀身上,见她温顺的垂着头,青丝柔顺的下垂,为何看着如此乖。   定了定神转眸问道:“本王有些有趣的东西不知皇上可愿意一看?”   皇上笑着看他,就知道他不只是来看看而已,“送上来吧。”   陆青珩吩咐下去,便有三个宫女捧着两盘东西上来。   走近众人才看清盘子里是什么。   一盘是摆着的各种东西,有玉佩有发簪等,另一盘是...拼好的首饰,从残骸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第十八章   殿内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除了陆青珩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外。   看见这些后,景菀蹙眉看着陆青珩,却得到他遥遥的一笑。   笑什么笑啊,让她觉得很惶恐好不好,前两日才得罪他,今日却帮了她们家一把,看到那三盘东西便了然,这个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   她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又一种预感她觉得与珩王可能...还会有交集。   “辛钰,平日朕对你很是纵容,但纵容不是让放肆,朕很不喜欢别人撒谎。”皇上沉沉的说道。   “皇上,这些碎片也不一定是辛儿弄的,肯定是有人要害她。”钰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陆青珩闻言不在意的一笑,扬唇道:“这些完好无损的,是小郡主打发给别人又被本王要回来的,而这些碎片...据说是小郡主摔的,而且本王只找到一部分。”   见她们还想垂死挣扎,皇上气压低了几分,“你可知错?”   “皇伯伯,辛儿错了,再不敢这样了求皇伯伯饶了我这回好不好。”辛钰看见东西端上来她就知晓她完了,此刻只想哭惨些让他怜惜。   不过有几分像玉香,所以平日那些小孩家的事情他便没多管,却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孩如此不在意他赏赐的东西。   尊贵高高在上的人不允许别人不尊重他,还有就是...久处高位本就是无情的人,何况只是神似故人。   证据一样样列在眼前,似乎也没有轻饶她的理由。   “诬陷他人,摔御赐之物藐视皇威,削了郡主封号,打十板去清远寺思过五年。”皇上语调平缓道。   “不要啊皇伯伯!辛儿知道错了!”辛钰哭喊道。   钰王也求情道:“皇上三思啊!辛儿还这么小......”   话还未说完,就被皇上不悦的一眼给看得停了下来。   十板,景菀都不一定受得起何况小姑娘。   十岁的小姑娘,去寺庙待个五年,出来早就物是人非了,并且再有一年便可以谈婚论嫁了,哪个大家族愿意找一个被皇上罚过的姑娘,而且在寺庙待了五年。   算是令人心生畏惧的惩罚。   景菀垂了眸子,谨记万万不可得罪皇家人。   “景家丫头未及时禀告也有错,便罚你在家反思一月,抄写经书十次。”   “臣女遵命。”景萤倒没用爹爹和姐姐提醒,自己张口就接道。   事情便到这里结束,皇上似乎很是不耐烦的走了,走之前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陆青珩,连带着钰王带辛钰走时狠狠的瞪他,眼里带着与他不罢休的意思。   陆青珩未在意,殿里人都走了,他也得走了。   前面那个没良心的姑娘,帮她也不知道等他一块走。   他无奈的自嘲一番,又恢复清润的样子拂袖出殿。   与钰王一块出殿门的景菀无端的脚步微顿,景鸿瞧了她一眼,用识路的理由将宫人打发了,只余下他们家三人一块向宫外走。   “幸而得珩王相助,我们甚至什么都没做。”景鸿有些感慨道。   “嗯。”景菀淡淡点头,略有些心不在焉。   “菀儿可知晓珩王为何帮我们。”景鸿若有所思的问道。   她半垂的目光一顿,“不知。”   今日她似乎有些走神,连旁边不敢说话的景萤都感觉得到。   她拉了拉姐姐的手,使眼色问她怎么了。   景菀下意识弯了唇看着爹和妹妹,“没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还有顾虑?”景鸿知晓女儿想得多些也周全些,便问道。   景菀摇头,故作轻松的笑言真的无事。   “咦,珩王爷在我们后面。”景萤回头一不小心便看见她们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讶异的与他们说。   不如,去找他问清楚,再谢谢他。   思虑许多,不如当面问清楚罢了,省得她担忧得吃不下饭。   想清楚决定了便开口与身旁两人说道:“爹爹与萤儿先行一步,我想与珩王聊聊。”   “一起去。”景鸿不赞同的道。   “就一个问题罢了,而且爹就在前面看着不会有事的。”   明眸里本就忧愁,此刻带上了些恳求,景鸿心便软了下来,只好点头让她去,心里决定在远处看着他们,若有不对他才好护住女儿。   景菀得到允许便转身向后走,步子微慢,他也在向前走,看见她回来有些惊讶。   “景...”   “王爷。”   景菀先向他行了个礼,随后与他并肩而立。   “有事?”陆青珩语气不变。   “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她说着又要行礼,却被他拦下来。   对她的识相陆青珩还是很受用的,眉眼柔和了些,回道:“小事罢了。”   景菀抿了抿唇,轻声道:“前些日子臣女误饮了酒,对王爷说了醉话,还请王爷见谅。”   他也不是心量小之人,过了便过了,“本王没放在心上,下次喝东西还是要注意些。”   景菀松了一口气点头,抬起的眸子仍带着困惑,“恕臣女冒犯,王爷今日为何要帮我们。”   本不必为她们得罪钰王的。   陆青珩忽的笑了,如清泉流水,墨绿的长袍称色得他很是温润,“还借伞之情罢了。”   说罢便勾唇与她错身向前走。   景菀一时未反应过来,还在想他说的借伞之情。   这么久了,她险些快忘了此事,小事罢了,与他帮自己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回过神来他已经在两步开外,景菀提裙小跑到他身旁,蹙眉道:“那把伞不值得王爷这般做。”   陆青珩见她跑过来,放慢了步子等着她,闻言笑道:“值不值得本王心里清楚。”   “王爷是否很爱帮助人。”景菀难得有些恼意。   将伞给表姐,给颜将军出谋划策,还听闻过他做过许多好事,确实像是他随心所做,景菀一叹,这些都很容易让人多想。   陆青珩闻言一愣,“确实,有问题?”   “没有。”算是服气了,她觉着就算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帮罢,她看着些,总有机会还的。   想罢,心里轻松了许多,对他笑得比往常真实些,眉眼轻盈道:“臣女会还您的恩情的,仍是想再言一句谢谢。”   他仔细瞧着她,不经意将所想说出来;“这次笑得倒是真心实意了些。”   景菀一愣,奇怪道:“臣女平日...笑得不真心实意么?”   陆青珩轻笑看着她,“至少对我倒是从未有过。”   说罢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当初小雨朦胧,这姑娘走到他身旁,浅笑将伞给他,轻声细语,目光柔和,当真是温柔得不行。   于是补充了一句:“除了最初赠伞那次见面。”   景菀步子缓缓,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她确实未留意过这些,以前实是自己太疏忽了,而且也未曾想到他会帮自己这么一个忙。   陆青珩见她心虚倒是笑了,罢了罢了还不是得原谅她,“咱们见过的次数可不算少了,你我倒是有缘,下次可不必如此生分了。”   他语气寻常的清朗,落落大方,倒是显得她太过计较。   “以往是不知王爷如此平易近人。”   他轻笑,“难不成本王看着很凶?”   “没有的事,京城谁人不知王爷丰神俊朗清润如玉。”   你来我往的聊着聊着气氛便好了起来,一直走到宫门,府里的马车静静停着,父亲与萤儿已在车上等她。   “府里马车在等着了,臣女便先走一步。”景菀盈盈行了个礼,轻笑着与他道别。   陆青珩颔首,看着她款款而去,踩着半高的凳子登上马车。   竟然觉得心情还不错。   嘴角不自觉勾起,负在身后的拳紧了紧,咳,还行吧。   .......   马车一路轻晃,景萤自她上马车开始就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怎么了?”景菀终是揪揪小姑娘的脸道。   小姑娘想了想,抿唇问道:“姐姐与王爷说了什么?可有好好谢他。”   这事之后倒是知道考虑了些,她发笑道:“我为何要替你谢他啊,想道谢不如自己当面去。”   景萤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那我明日带上礼物去王府道谢。”   “好,明日让爹爹带你去。”   她歪了头看向景菀:“姐姐不去么?”   “我为何要去?方才我已道过谢,倒是你,确实该表谢意。”景菀揉揉她的头。   似乎从殿里出来后,小姑娘就安静了许多,不像以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是希望小姑娘懂事些,但不想她失了孩子的童趣,作姐姐的,还是希望她快乐一些。   “我会的,明日我定会好好向王爷道谢。”   “嗯,记得要真诚些。”想到他说自己笑得不入眼底,定是个会看人真实情感的人罢。   “知道了。”景萤乖乖点头。   按景菀说的,景萤一下马车小跑几步到景鸿面前,稚嫩的声音坚定的对他说:“萤儿想明日去给王爷道谢,爹爹能带我去么?”   景鸿本意也要登府谢王爷的,没想到小女儿主动提出要带她去,顿时有些欣慰的看着她:“可以,但明日太仓促,待递了拜帖爹爹再带你去可好?”   景萤自是点头的。   这时景菀淡笑着从后方的马车走到两人面前,提醒道:“莫忘了到龚家走一趟。”   “嗯!我就说楚儿与我很要好的。”景萤听了张口说道。   “那有时间邀她来府上玩吧。”   “好!” 第十九章   后两日,景鸿带着清点好的礼物与景萤一块上王府拜访。   整个过程陆青珩都带着浅笑,在小姑娘一本正经的弯腰定住给说谢谢他时,他才笑意大了些,逗了两句小姑娘让她好好上学,再与景鸿客套几番,这一趟也算是结束了。   而龚家那边,似乎整个换了种处事之法,以往隐在人群中的龚大人渐渐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这才让大家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人才的存在。   还是白日,天色渐渐阴下来,慢慢吹起风来,将书桌上的宣纸吹飞了起来。   若梨蹲下将宣纸捡起,放回书桌上用书压着。   景菀写下一最后一句诗,转头看了一眼屋外,黑压压的一片,似风雨欲来。   “要下雨了。”景菀注意力回到手中,低声道。   “许久未有如此阴沉的天气了。”若梨开口说道,两三步走到旁边将窗关上。   景菀轻轻点头,目光仍不离宣纸,手下一动,继续临摹书法大家的字。   过了一会,景菀搁笔歇了会,大雨便如约而至。   风与雨夹杂,呼啸着势不可挡的模样,屋檐下都被尽数打湿,所有人迫不得已回到屋子里避雨。   屋里门窗皆闭,天色又暗,点上的烛火摇曳着,景菀想近日都未有做女红,刚走过去拿起来,却被若梨用手压下去,“小姐,伤眼。”   景菀蹙眉发了愁,“什么都不做很是无趣。”   若梨平日除了该服侍该担心的话之外,就不知该做什么让自家小姐觉得有趣,试探着开口:“小姐不如去歇息一会?”   “昨夜睡得很好,现在倒是不怎么想睡。”景菀愁道。   一旁的若羽来院里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于是便试探着开口道:“不如奴婢与小姐说说府里的一些趣事?”   “哦?府里能有何趣事。”景菀挑眉道。   若羽思量了一下该说的不该说的:“小姐不知,二小姐院里的下人传出来风声,说是夫人给二小姐选的夫婿是户部那位刚上任的侍郎,但二小姐似乎不满意似的,现在整日往外跑,去参加那些诗会什么的,但是据说啊,二小姐被其他小姐笑言粗鄙,说她就会舞刀弄枪哪个男人敢娶她。”   若羽说着觉得景菀的面色越发沉了,声音渐低,忐忑着开口:“小姐...”   “无事,说些其他的罢。”景菀淡淡的说道。   怪不得前些日子听娘顺口提了句,二姐似乎很久未到她那坐了。   现在想来许是娘给她透露了一些消息,但二姐不满意罢了。   户部侍郎她没有见过,但应该是个好儿郎,二姐心气高,定是想嫁得好些。   景菀摇了摇头,还是不理会这些事罢了。   若羽得了吩咐,不敢在议论主子们的事,只挑些下人发生的趣事说与她听。   就这样,这一会雨便过去了。   听着外边没有雨声了,景菀站起来动了动坐久的身子,走了两步到窗边。   纤纤玉手轻推,将微潮的窗户打开。   外边是一片暴风雨之后的宁静,雨打枝叶,树下落了一地叶子,其中还看得见有了鸟窝掉到了地上。   相必是平日里吵得她睡不着的鸟儿吧。   ######   如此在屋里做做女红,弹弹琴,看会书,恍惚间竟过了一月有余。   树上长出了新叶,从春日到了立夏,气温已然没有这么冷了,但景菀体寒,还是比旁人多穿了件外衣。   梁氏见她许久未出门,而景萤抄罢了十遍经书,在家反思了一月,早就嚷着要出去玩了,便将姐妹俩放出去逛逛。   京城最中心的一条街上,周围全是有名的店和铺子,金银首饰,衣裳妆品,应有尽有。   可是小姑娘却皱了眉看着景菀:“姐姐,咱们换条街逛吧,这里不好玩。”   景菀在家呆了一月多,已生出了些懒意,无奈的停在原地道:“那你想去何处。”   “去城南那条街,那边的东西好吃!”   城南较多百姓们在哪片住,人多自然就需求多,那边的东西又便宜又多,以前景菀悄悄去过两次,也是觉得那边的零嘴小食很是勾人。   景菀点头道:“那便去吧。”   小姑娘乐得挽着她的手快步向马车奔去。   “咦?”景萤忽的拉着她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看着右边,眸子闪亮亮的。   景菀下意识回头,看见那华袍男人正面无表情往前走,身旁一个下属都未带。   “快看那是王爷哎,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景菀正想开口,却猝不及防被小姑娘拽着到了陆青珩的面前。   陆青珩看见她们俩微愣,随后淡笑道:“你们怎么在这。”   “王爷好!我和姐姐出来逛街的。”景萤眉眼弯弯道。   陆青珩颔首,目光转到一旁穿着水色衣裳的姑娘身上,“好巧。”   景菀浅笑着点头应道:“王爷这是有事要办?”   “嗯,到城南查一些东西。”   景萤闻言面色一喜,“王爷也去城南么?”   陆青珩意外的看了她们一眼,“莫非同路?要不一块走吧。”   “好啊!”   指了指远处路口旁的马车,景菀开口提醒:“我们是坐了马车来的,若王爷不介意...”可以和我们挤一挤。   还未说罢便被陆青珩笑着打断:“你们府的马车旁,栓的马便是本王的。”   “那倒也顺路。”景菀眉眼柔和道。   “走吧。”陆青珩嘴角勾了勾,率先走过去。   到了自家的马车旁,景菀在等妹妹上马车事转头瞧了一眼,他已将拴住的马绳解下来,见她们要上马车了,拉住马鞍轻松一跃,人已骑到马上去了。   看见她看自己,陆青珩坐在马上扬唇一笑,自是一派风姿卓越。   景菀慌了神,不自然的回过头,踩着凳子钻入马车中。   在路途中,景菀透过车帘隐隐约约看见有人骑马在旁边一直跟着,便知道是他了。   心绪微动,开口言:“王爷若是有要事便不必等我们。”   陆青珩听见那温柔的声音微微侧目,车帘随着马车行驶一直在抖动,他在马车偏前方的位置,隐约能看到一抹娴静的侧颜。   “不急。”有个人陪着没这么寂寞吧。 第二十章   行至城南,百姓来往,街边商铺小摊,尽是一望无际的人。   景菀一行人在城南口停下,百姓见着贵气的马车与马车旁矜贵的男人,便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小姐们,到了。”慢悠悠等停下,车夫恭敬的向马车里提醒道。   景菀隔着车帘见那男人骑在马上,微微背对着她的方向,看着城南喧闹的人群。   稍稍回神,景菀弯腰出了马车,才发现这处一派的热闹,轻勾嘴角,提裙下了马车。   等景萤下马车的时候,她侧了眸,他已经下了马,凝神看着远处的男人,抿唇皱眉的样子竟比他笑时还要好看些。   “姐姐!我们走呀!”一跃下来的小姑娘扯着景菀的肩膀便想往人群里钻。   景菀看着他,安抚了一下小丫头,随后走到他身旁:“王爷,那臣女与家妹便不耽误您办事了。”   注意力被温柔的姑娘唤回,他勾了一下唇角,应一声好。   她柔柔一笑,转身想走回去找景萤,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向她跑来,拉着她笑嘻嘻的与陆青珩脆声道:“王爷那我们走啦!”   陆青珩目光温柔了些,笑着看她们,“去吧。”   “王爷再见!”   陆青珩淡笑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真是可爱。   两人走了很久,没入人群。   景菀沉默着走了许久,小姑娘觉得不对劲,侧头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景菀凝视她片刻,开口疑惑道:“你为何与他说话如此甜。”   小姑娘差点跳起来,却又很是平静的与他说:“因为王爷帮了我,而且王爷这么厉害,我们不能得罪他呀。”   景菀沉默,片刻后才道:“确实如此。”   连小姑娘都懂这个道理,她确实,也不能将王爷给得罪了呀,何况还欠着这么一个情在,以后主动些罢了。   小姑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撒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往旁边的摊子跑,这里新奇那边诱人让小姑娘应接不暇。   景菀吩咐若梨陪在小姑娘身边,自己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不能让人给走丢了。   “姐姐!快点来看,这个发钗好适合你啊!”小姑娘在一个摊旁对她嚷道。   “这就来。”景菀勾勾唇,笑着走过去。   景菀离小姑娘不过三四步,面上的笑仍挂着,可腿刚迈出去,脖颈后突的一痛,整个人心猛的一惊瞳孔放大,来不及反应已失去意识。   “姐姐!”   小姑娘看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将姐姐放倒飞快的扛走,姐姐一动不动的,让她眼泪下意识的出来,丢了手里的发钗景萤与若梨追上去。   前方的人实在是太多,若梨追了没两步想运轻功追去,又不放心六小姐一个人在这,就算小姐知道了也会怪她的,周围的人多,保不准还有敌人在这。   只好快步走回景萤身旁,“六小姐,您快点与奴婢回马车上,奴婢才放心去找小姐。”   “好。”小姑娘忍着泪点头,明白自己拖累了若梨,便只能答应下来。   若梨用最快的速度将景萤放回马车上,吩咐车夫与旁边的侍卫小心照看着回府,让他们赶紧通知侯爷与夫人,随后带了一半侍卫一块继续去寻找景菀。   一小批侍卫闯入人群,老百姓们纷纷避让,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向着某一个方向去的陆青珩皱了皱眉,打草惊蛇。   抓住一个正问人话的侍卫,问了一句是来干什么的。   那侍卫瞧了一眼他,有些眼熟,想起来这是方才与他们一道的王爷,语气着急道:“府上小姐被歹人掳走了,奴才们在寻找。”   府上小姐?   脑中自然浮现出那张笑颜,陆青珩周身冷了几分,“你是谁府上的。”   那侍卫没有犹豫的答道:“威远侯府。”   陆青珩拽着他走,一边走一边严肃的继续问道:“是景菀还是她妹妹?”   侍卫被他的气势吓得一抖,声音颤抖:“是...是三小姐。”   “可知道被何人带走的!”   “这...若梨姑娘说是一个叫花子打扮的男人将小姐打昏了带走的。”   叫花子打扮?   陆青珩心头一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要去的方向,随后朝空气说:“去查李老大还在不在。”   “是。”   陆青珩吩咐完再转头想问清楚一些,却看见一个面沉如水的丫环从远处走过。   加快脚步跟上去,男人的速度总是要快些,陆青珩走到若梨旁边,她警惕的回头,见是他后赶紧行了个礼。   “你是景菀的丫环?”   “是。”若梨干巴巴的回答,可是目光仍在人群中搜寻着。   “将发生的事告诉我,我已派人来一起寻她。”陆青珩冷声道。   若梨犹豫了一下,再想到小姐之前对他的态度,思虑片刻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他说了。   陆青珩听罢点了点头,面色冷然,“这事兴许是受本王牵连,本王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时暗卫已经回来,不作声响的在他身旁出现,低声与他汇报。   陆青珩冷着脸听罢,“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暗卫领了任务便再次消失。   他心里苦笑,确实是受他牵连。   好不容易这姑娘对他态度好了一点,这回又得讨厌他了。   怪不得说嫁谁都不会嫁他。   陆青珩心里苦。 第二十一章   头...有些昏沉。   脖子后方还有隐隐的疼痛。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知觉渐渐回转,禁闭的双眼睁开,一片朦胧过后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屋顶。   景菀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反着捆,姿势很是不舒服。   这是被人绑了?   景菀还有些懵,自己未得罪过什么人,莫非是爹爹的仇人?   门外有越发沉重的脚步声,凝神一听,竟是渐渐靠近。   门被人推开,一个乞丐装的男人看见她醒了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反而有些不自在,反手将门关上。   乞丐装的男人就站在门后看着她,景菀蹙眉沉默着与他对视。   像是一场安静的博弈,谁先坚持到底谁就胜利。   “呵,你倒是淡定得很。”男人嘲讽着说道。   景菀微微挑眉:“害怕没有用。”   男人嗤笑一声,上前几步讽刺的看着她,“等着他来救你么?不可能的,他不会救你,我手上的东西比你重要。”   他?手上的东西?   埋下心中的猜疑,景菀淡淡道:“什么东西比人还重要。”   “你看看,这些重要的东西他就不会告诉你们女人,女人终究只是附属品,供男人开心就行了。”   景菀眸色冷了些,“若是没有女人你们眼中所谓传宗接代如何下去?与男人结合么?”   那乞丐男人噎了噎,正准备回话,却未想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砰——”   随着门碎,跃进来一个冷眼男人,眉头紧皱直接向目标袭去。   景菀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目光紧随着打在一块的两人。   那冷眼男人有些眼熟...严石云?   哥哥说的父亲很满意那位。   在乞丐装男人摸出一柄刀向严石云袭去时,景菀被绑着的双手灵活扭了几下,绳子被解开掉到地上,她来不及活动双手,从袖里翻出一个细长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刀。   “严石云,接着。”景菀冷声将刀扔过去。   打斗中的男人眼神一飘,停顿片刻便被乞丐男人袭了一掌,在他右手想捅他时,手稳稳接住还未打开的刀,用力向下一甩,利刃便向男人袭去。   有利刃在手严石云总算不是劣势。   景菀离的远远的,蹙眉观战,内心有一丝安慰,果然学着阮盈秋随身带把刀是对的。   身后忽的有一阵声响,景菀警惕的转身看过去。   面貌如玉的男人沉着脸带着一众侍卫闯入,遥遥便看见了她,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朝她走来。   景菀回头看了一眼打斗中的严石云,眸中复杂,随后回过头提裙向陆青珩跑去。   “没事吧?”陆青珩握住她肩头,见她除了衣裳微乱未有什么事的样子,便沉声问道。   “无事,严大人救了我,王爷可能帮帮他?”景菀摇头,满脸担忧道。   不疑有他,陆青珩点头,“在这等我。”   说罢跑了几步运起轻功轻易的加入打斗。   有多一人加入便轻松很多,眼看陆青珩就要抓住乞丐男人,却在这时那男人突然扔出一个什么东西,瞬间着一片起了一片烟雾。   “小心!”景菀看着那乞丐男人倏然出现在严石云面前,大声提醒道。   严石云一时不备胸前被划了一刀,迅速向后退,一旁靠近的陆青珩眉头皱起,向乞丐男人掠去时那男人忽的换了方向向不远处的景菀飞快掠去。   景菀看见那男人飞过来已知他意图,来不及反应身体已下意识转身向后跑。   绝不能被他抓住。   乞丐男人忽的邪邪一笑,手猛的一甩,三棱镖向景菀刺去。   乞丐男人身上带血,与素衣裙片飞扬的姑娘比起来像是恶鬼一般,衬得她如一只残破的蝴蝶般。   心中一慌,陆青珩运上十成功飞快掠过,想快些到她身旁。   自小到大的警觉让她背后发凉,一边使劲跑一边乘机回头...那三棱镖近在咫尺!   她要死了。   还有许多事未做,甚至还未嫁人生子,徒留下许多遗憾。   脑子里全是悲凉,身子偏了一些试图想要躲,可是...   身子猛的被人拦腰旋转带走,三棱镖顺着她的面颊划过去。   她几乎能听见右脸被划开的声音。   身子被紧紧搂在他的怀里,陆青珩带着人飞掠离开得远了一些,那边严石云已追了上来,从后将乞丐男人按在地上,旁边的侍卫们赶紧上去将人控制住。   一阵兵荒马乱。   这边陆青珩平定着气息,维持着带她躲开时搂着她的动作,一边冷然盯着被制服的人。   直到严石云将人捆好陆青珩才歇了一口气,被他紧紧搂住的细腰抖了一下,陆青珩才回过神来,才发现怀里的姑娘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胸膛,看不见表情。   陆青珩松了手上的力道,未再紧紧禁锢她的腰,低头瞥去,看见她低着她,右手捂着脸,纤细白皙的五指中,一丝丝的血色透出来,与白皙的手指形成强烈的对比。   猛的瞪大眼,陆青珩第一次失了稳重,双手紧握她的肩膀,弯着腰低头去看她,声音有些不稳:“脸...脸怎么了?”   姑娘低着头不言。   陆青珩又唤了两声,她仍是没有反应,心头有些涩,伸手轻轻去拉她捂脸的手。   景菀才有了反应,楞楞的抬头看他,眸子瞬间被雾气填满,手顺着他拉的力道被拉开,声音颤颤:“我的脸...怎么了?”   恍如失语,看着他的眸子里眼泪一滴滴落下,陆青珩有些失措,看着那道一寸长的口子,周围有被她捂着沾到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第二十二章   那双眸子含着泪无措的看着他,令他失了言语。   陆青珩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她脸上的伤口,忽的掏出一块帕子又靠近了一些,抬手拿着帕子靠近,景菀下意识退了一些,他却已动作轻柔的给她擦伤口旁的血迹。   一边擦一边仔细看着她的脸,低声开口道:“应该是划破了一点,伤口不深的。”   景菀闻言下意识抬手想碰,却被他握住手腕,“别碰。”   “...”她讪讪的放下手。   “我去拿药,在这等我一会。”他说罢,向旁边那处理后事的手下走去。   陆青珩面上的温柔消失,看着那乞丐装的男人,语气无波:“先打一顿再审。”说罢目光转向自己的贴身侍卫,“将玉忝膏拿来。”   一旁另一个穿侍卫衣服的人帮按着乞丐男人,贴身侍卫将玉忝膏送到了陆青珩手上。   贴身侍卫名为卫哲,语气恭敬道:“玉忝膏太过珍贵,还请...王爷思量一二。”   陆青珩撇他一眼,“无碍。”   拿着药膏走到出神的姑娘面前,走近了居然还未发现他,他无奈勾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景菀半垂着头蹙眉摸了摸侧脸,无镜,根本不知晓脸上的伤口有多大,王爷说是伤口不深,可若是安慰她的该如何是好。   她不想毁容。   心中悲凄,有些难受,面容对一个姑娘家太过重要,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也不知离她被劫走有多久了,家人该担心了,她该快些回去。   正走神,忽然看见面前有东西晃来晃去,景菀不耐的将那东西拍开。   “嘶——看起来如此温柔,手劲可不小。”陆青珩修长的手被她拍了一下,其实不疼,但就是想让她说说话。   “我没用力。”景菀看着他皱眉的样子轻声道。   “罢了,谅你是无心的便算了。”陆青珩说罢,猝不及防靠近她,蹙眉瞧了片刻,食指弯着,轻轻一勾,挑起她的下巴,这样一来,她面上的整个伤口坦露在他面前,眉头这才松了些。   景菀被着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距离太近,目光如何避都避不开他的视线。   挪了挪想退后,却被他了些劲捏了下巴不得动弹,目光所及尽是他。   认真垂眼看她伤口的模样很是俊朗,她不自在的向伤口的另一侧扭头,如此一来更是方便他上药。   冰冰凉凉的膏体碰到她的伤口,景菀轻颤低吟一声,有些火辣辣的疼。   “一会就好了。”他低声温柔对她说,手上的动作也如他人一般不急不缓。   “嗯。”   两人距离不过五寸,她的脸渐渐的热起来,景菀咬着下唇很是不自在,很想让他快些涂罢。   可偏他不让她如意,见她咬唇,以为她难受,动作更是轻缓,语气如哄孩童那般道:“一会不疼了,这是玉忝膏,好得快还不留痕。”   玉忝膏?   那双好看的眸子消了雾气后又是瞪大了些,圆溜溜的很是可爱,陆青珩便知晓她知道这药膏,勾笑继续为她抹药。   对伤口有奇效的药膏不少,可能生肌活肤的又有多少?她听的传言是游走天下的神秘神医调制出来的药膏,那神医傲气得很,仅仅调配了五盒便不再动手。   “抹一点点就够了,这药膏王爷还是谨慎些用吧。”景菀小声道。   声音弱弱的配上这伤口真是可怜巴巴,陆青珩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了手,本想张口便安慰这药膏他还有一盒,可突然发现她面色涨红,到了嘴边的话停下。   景菀过了很久未得到回应,蹙眉抬眸,碰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略慌张的垂眸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后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盯着旁边的大树。   “别紧张,你看不见伤口,前因后果说起来也是本王导致,本王为你上药是应该的。”   倒是与那次翠湖边一模一样,微红的婉约面容,与那微微闪躲的眼神...   咳,他在想什么。   “啊无事,臣女只是...”不习惯与男子如此近。   两人间有种莫名的情绪蔓延,有些尴尬又有种跃跃欲试。   景菀最先没沉住气,率先开口道:“臣女出来许久,再不回去家人该急了,王爷也去处理您的事情吧,臣女先告退了。”   说罢一眼未留恋,转身青丝扬起,步子有些快的向唯一一个门走去。   “我派人送你。”陆青珩扬声道。   “不必了...”她正想拒绝,却见他正色道:“你的事因本王而起,本王不能不管你,只希望你不要恨本王才好。”   害一女子容颜受损,而且还是这般温柔如水才情胜人的姑娘,他着实是有些想叹气。   “那便多谢王爷了。”景菀走回来,嘴角弯了一下。   她方才确实有些恼,面上落了伤如何能淡然,可是他都拿出玉忝膏来,恢复只是时日问题罢了,她也没有理由再恼他。   “好。”陆青珩轻笑,将卫哲唤过来亲自送她回家。   景菀跟在那名为卫哲的旁边,很安静的上了马车,除了必要的话语不再多言一句,也没有再笑过。   卫哲回来禀告后,陆青珩面无表情,看着面前桌子上墨迹未干的两字,许久终是叹了一声。   景菀景菀,本王是不是该去为你算算命,每回遇上她,她都会因为自己不是被吓就是被伤。   ######   景菀到府门口下车后,门口的侍卫见了她喜出望外,一边激动的朝屋那边喊三小姐回来了,一边急匆匆的应上前,“小姐你可还好?大人夫人都快急死了。”   “我无事,赶紧进去吧。”景菀淡笑着说,与往常毫无异处。   这时候管家已急匆匆的跑出来,虽晚上的灯光朦胧,但管家仍看见她面上的伤,顿时面色震惊:“小姐可要叫大夫!这可得赶紧看啊,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景菀略微想了一会,点头赞同道:“那便麻烦替我叫一位大夫来吧。”   “是。”管家吩咐旁边年轻的下人去叫,自己陪着景菀进去,“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可得与老爷说啊。”   管家年纪有些大了,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嘴又甜,于是便唠叨了几句,景菀一一回着,一会便到了正厅,梁氏还在等着她回家。   一进屋,梁氏便迎了出来,“我的菀儿啊,怎么面上有伤?可还有哪处有伤?快告诉娘亲!”   “姐姐!”景萤也拉着她担忧得不行。   “已经无事了。”景菀淡笑着回答。   “怎么无事!脸伤了还叫无事?”梁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忙按着她坐下,“快叫大夫来!”   “管家已经替我叫了。”景菀安抚道。   怕她们担忧,景菀三言两语将事情一一说了,谈了几句后才知道,若梨与爹爹哥哥都还在外面寻她,现在正在往回赶,顿时心里愧疚。   等几人回来后,看见她面上的伤都是一惊,同样的担忧让景菀将事情又复述一遍。   终于在大夫来检查确实伤口不深人无碍后,景菀才得回到院子躺下。   整个人仿若无骨的躺在床上,因为侧脸有伤所以只能平躺着。   近日为何老是遇到这些不平静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吓人。   仔细想一想,有些无奈的发现每次遇到事都遇到他。   可是每次也都是他帮了自己。   有些矛盾。   今日之事算是她还回去了么?可她老觉得还不清了。   珩王啊,希望下一次不要再让她碰上这些了,迟早有一天她得被折腾死。 第二十三章   初夏不到燥热的时候,早上稍微有些凉,窈窕纤细的身子披了件薄衣,面上覆了面纱,只露了一双剪水眸。   面容受损的这几日她都待在家里,只要一出房门都会带面纱,今日是去梁氏那请安的日子,景菀睡得浅,又是被树上那恼人的鸟儿闹醒了,醒后便睡不着了,索性早一些去梁氏院子。   与梁氏坐了一会用了早膳后,请安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呦,菀儿这脸怎么样了?可别毁容了啊,你可还要嫁人的。”纪氏带着景蔓景正司进了屋子。   “姨娘说笑了,小伤罢了不至于毁容。”景菀保持着微笑答道。   景蔓安静跟在纪氏身后行礼,鬓上珠钗身上绸缎,朱唇轻点,倒是比以往出彩多了,但目光里看人的神情却变了许多。   纪氏掩唇轻笑,“哦是么?女儿家啊,这容貌可得好好保护起来。”   景菀笑着点头。   请过安后,梁氏三人未再逗留,道一声有事便走了。   梁氏待她们走后有些唏嘘的叹气,朝自己女儿说道:“你二姐姐不满意我给她相中的婚事。”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女儿看出来了。”   二姐今日除了请安之外未再多说一句话,往常都是温温笑着坐下一同吃点心的。   “娘为她寻了户部侍郎家,那户部侍郎虽年长她许多,但人品上佳,为人踏实稳重,是个托付终身的良人...”梁氏叹息着说。   她为姑娘们选夫婿都是看着人品去的,要对府里姑娘好的,虽官位低了些,但二姑娘嫁过去就能握上主动权,在府里也能立住脚。   可二姑娘看着很是不愿意,往日那几分亲近都褪了不少。   “二姐姐近日很爱出府?”她似疑惑的问道。   梁氏眼里的感慨又深了几分,“嗯,据说是参加诗会与皇家人走得很近。”   “许是想为自己争取一门好亲事吧。”景菀想了想,说道。   “娘也是如此想的,若是她真找了个尊贵人家的亲事,那娘就为她说去。”   再尊贵的人家不过皇家罢了,可皇家门庭深深,一脚踏了进去便出不来了,何况二姐姐是庶女的身份,嫁进去又何尝不痛苦呢。   景菀不知景蔓是如何想的,不过一个月整个人变了不少,往日习武留下的脾性都改了许多,兴许对她是有好处的吧。   “既然二姐姐想争取更好的便随她去吧,娘也别太过操心了。”   闲聊间,月氏、景菡与景正原的妻子董冉一同进了屋。   仍是客套交谈几句,月氏正道:“最近这身子老是有些不适,三日后的庙会妾身想带着菡儿去庙里烧香,想与夫人知会一声。”   话音刚落,景萤急匆匆的闯进来,屋里所有人的看向她,小姑娘挠挠头,讪讪道:“我...我今日起迟了,幸好姨娘和嫂嫂还在。”   梁氏无奈的别她一眼,“还不快过来。”   “嘻嘻,来了。”小姑娘嬉笑着跑到景菀身旁坐下,挤眉弄眼的与她使表情。   景菀无奈,倾身靠近一些,将她跑歪的发梳摆正。   这边梁氏一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在景菀身上一顿,开口道:“菀儿最近也有些不顺,不如让菀儿与你们一块去拜拜。”   月氏也不好反驳什么,就应了下来。   景萤眼珠子转了转,:“我也要与姐姐一块去。”   “你去胡闹什么。”   “近日夫子要小测,我去求菩萨保佑我。”小姑娘狡黠道。   梁氏本不让小姑娘去,但耐不住小姑娘撒娇装可怜,便让她去了。   请安过后,景菀回了院子,懒洋洋的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得舒服甚至做了个梦。   梦里有文表姐、颜将军,还有珩王。   她梦见表姐与颜将军成亲了,在那大红喜堂三拜入洞房,她们啊,周身皆是幸福的洋溢着,唯独不远处孑然独立的他。   与周围的喜气格格不入,他远远的看着他们,决绝的转身。   梦里的她居然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着急的与他说了什么,他却猛的一推,将她推开他的身边,义无反顾的离开。   酸涩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难过得她从梦中醒来。   眼角尚有泪在,景菀半坐起来,楞楞的摸了一下眼角,温润的触感告诉她,她确实哭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梦。   难过得情绪似乎还围绕着她,梦中那推开自己而去的背影还印在她脑海中,如此真实。   她对他说了什么?该不会是那日醉酒的话吧。   心中一通胡思乱想,心中的燥意不止,扬声唤若梨侍候她穿衣,梳洗罢闷闷的喝了几杯清茶。   “小姐为何事困扰?”若梨轻声开口问道。   “一个梦罢了。”景菀走神答道。   若梨笑了笑:“梦境只是梦境,小姐困扰太多也只是不真实的东西,今日日头暖和,小姐不如去院子里坐坐?”   景菀思量片刻,点头起身,目光划过一旁闲置的绣绷子,吩咐若梨带上,迈步而去。   初夏的日头还不烈,对景菀这般体寒的人来说添了几分暖意。   坐于花草旁,不远处有树,周围有花有蝴蝶,视野里尽是这般绿意盎然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内心的燥意逐渐舒缓。   拿出这些日子疏忽了的绣绷,一扎一穿,绣起花来。   爹爹以前给她找的夫子是江南来的,教了她许多技艺,她也爱做这个,又能打发时间,做出的东西还能送家人,绣得多了技艺也精进不少,不知何时被外人知晓,倒也得了个好名声。   一针一线绣出的花娇艳欲滴,景菀唇角微勾,满意的收尾,拿起绣绷仔细看了看,满意的放下,准备剪成帕子。   手上刚拿上剪子,却见一小丫环跑进院子,传话说王爷来看望她,让她速去正厅。   景菀无奈放了剪子,起身拍了拍衣服,领着若梨去正厅。   到了正厅下人却说大少爷与王爷去花园参观去了,景菀只得往花园去寻二人。   刚做完梦便见着了人是何种感受。   远远便看见那挺拔的身影立于花园之中,背着手与兄长说话,侧脸棱角分明。   “臣女见过王爷。”   背后响起那熟悉的软声,陆青珩闻言转身,不似在外面看见她那边穿戴端庄,她只穿了件单薄样式简单的襦裙,鬓上只一只玉簪绾发,余下的青丝用发带绑在背后,只是那面上薄薄的面纱碍眼极了。   陆青珩轻笑着点头,眼里仍是几分担忧:“脸可好些了?”   面纱上那双眸子弯弯笑了一下,“好些了。”   “过来让本王看看。”陆青珩招手让她过来。   景正原皱了皱眉,开口道:“王爷,臣妹已好了许多,多谢王爷一番好意。”   意思是:别靠近我妹妹!   “本王看一眼才安心。”陆青珩淡淡撇一眼他,语气平淡道。   “....”景正原还想开口阻止,却有下人冲冲跑来,看见陆青珩跪下行礼后毫不停顿向他说:“少爷不好了,少夫人突然昏倒了。”   景正原脸色一变,转身向同样担心的景菀道:“我去看看你嫂子,你先陪一会王爷,切不可怠慢了王爷。”   “好。”   景菀看着哥哥匆匆离去,平静了一下心神,再看向他时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让王爷费心了,臣女的脸已经好了许多。”   陆青珩点头,面色如常道:“将面纱摘下,本王为你上药。” 第二十四章   景菀站在原地未动,陆青珩皱了眉,上前一步,她眼里含有一丝复杂的情绪让他看不清。   语气不在意道:“抹一次就痊愈,你以为这玉忝膏真有神效么?”   “那王爷能否让臣女自己来?”面纱下的红唇抿了抿,男女之防不可卸。   “上次都抹过了你现在才介意,本王只是为你抹个药,若是有人乱嚼舌根本王定不会轻饶。”陆青珩眉头轻皱,见她如此防备若是换个人兴许他就由她去了,但是莫名的,他就是不想退让一步。   “你自己说过,这玉忝膏珍贵无比,以防万一还是由我拿着比较好。”   狭长的眸子微眯,让她感觉到了威胁,一这种氛围让她联系到那个梦境,又觉得有几分委屈。   在梦里如此对她就罢了,在现实还如此威胁她。   见她沉默不语,陆青珩声音温柔了几分,哄诱着:“若是不看一下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你脸因本王而伤,若是出什么事本王内心难安呐。”   一半是担心伤口,一半是想为她上药罢了。   他做事一向随心,高高在上惯了,想要的东西会通过各种方式手段得到。   景菀不敢直视他认真的神色,好看的眉头蹙起,纤纤玉手抚过耳畔,面纱掉落,姣好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未施粉黛,只单点朱唇就看得出那动人之姿,脸颊上那道淡粉刀痕都衬得人得娇弱了几分。   陆青珩片刻的失神,随后掏出一个盒子,沾了些给她抹到那条淡粉的疤上,神色还有些不悦。   “还说是传说中的神药,都过去四日了还未好。”   语气里对玉忝膏的嫌弃让景菀失笑,“哪有如此快的。”   这回伤口已愈合,倒不必如上回那般小心翼翼,陆青珩片刻便为她抹好了药,用帕子擦了手,陆青珩将玉忝膏放进盒子里,卫哲上前一步将盒子接过收好。   擦罢了药,景菀便想将面纱戴上,刚碰到面纱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陆青珩淡笑开口:“佳人貌美,何须遮掩。”   抿唇弯眸,“王爷这是在安慰臣女么,都如此了何谈貌美。”   这人说出的话确实让人心悦,瞧着珩王在朝上鲜少有结仇之人,这八面玲珑的心思倒是让人生不起厌来。   “美人不只胜在容。”   眸子带笑,微弯如皎月,眉目柔和,一件玉白长袍更是衬得这男人润如水般。   接触了不少时日,与他交谈话语间不会让人觉得无礼高傲,一举一动皆如谦谦公子般让人舒坦。   “在想什么?”陆青珩见她看着自己出神,笑言问道。   “走神罢了。”景菀低头莞尔一笑。   闲闲交谈几句,陆青珩看了会日头,转眸向她交代,若是再过几日还未恢复如初,定要到王府寻他。   “咳,若是好了也可到府里寻本王的。”陆青珩临走时回头趣言。   眼中只余下潇洒离去的背影,景菀看了片刻,也不知为何有些忧愁,想弄清楚为何有这种复杂的情绪,却不知从何想起。   突然想起来嫂嫂的事,便放弃再纠结,匆匆向那边院子奔去。   到了嫂嫂院子,才发现梁氏、哥哥、景蔓等人都在,景菀走近发现屋外的气氛有些不对。   不作声响站到梁氏身旁,见几人都面色凝重,蹙眉低声问梁氏原因。   梁氏担忧的看了一眼屋内,低声给她解释:“你嫂子摔了一跤,大夫来看,说是...说你嫂子有两个月的身孕,但是流掉了...”   “这...”景菀震惊着看向屋里,哥哥嫂嫂该有多伤心啊。   “大夫与你正原还在里面,唉,希望冉儿看开一些。”梁氏盼孙儿盼了许久,但是这也得看命呐,也不是董冉的错,她也不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   景菀眸子微沉,担忧的叹息一声,相必嫂子才是最伤心的吧。   这时,景正原将送大夫出了屋,看见她们露出了个疲惫的笑,景菀看着心疼,觉得他就这一会憔悴了许多。   “大哥,能进去看看嫂子么?”   出乎意料的,景蔓似乎比她们还要担忧。   景正原淡淡点头,转身先朝屋里去了。   景菀跟着进去,一眼便看半躺着的董冉,她面白如纸,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路过的样子,自家哥哥坐在床边,手里拿了茶轻柔的喂她喝。   景菀瞬间便红了眼,失语般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董冉见了她们只是淡淡的垂了眸,想必也是疲惫得不想言语。   “冉儿,你别难过,你们还年轻,先把身子养好啊。”梁氏走近,拉了她的手安慰着。   “娘...”梁氏未骂她,可她知道娘很想抱孙儿的,但是她却...   瞬间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景正原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声音温柔:“没人怪你,不哭了。”   屋里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董冉刚流了产,身子很是虚弱,他们见了也心疼,便提了告辞。   走的时候,许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见嫂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景蔓,而且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怨。   景菀转过神董冉已不再看她。   景菀留意了一下,默默跟着梁氏走了。 第二十五章   因为董冉流产的事,梁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四日后的庙会便跟着一块去了,想着为卧床的儿媳妇祈个福,谁想景蔓也道想跟去求个好姻缘。   明知晓梁氏为她相中了一门亲,还如此道,明摆着是不满梁氏为她相的亲事。   她们是一大早就出门了的,庙会一年比一年办得盛大,他们来得早,街上却也有很多人了,人来人往的都是去参加庙会。   庙会这日,来的富贵人家也不少,百姓们都会自觉让出位置来,生怕冲撞了贵人惹上祸端,所以侯府一行人很顺利的到了上香的地方。   由梁氏开始,女眷们一个个虔诚的参拜。   景菀跪在蒲团上,眸子轻轻合上,身子跪的笔直,虔诚的拜了三拜,希望菩萨佛祖能保佑家人康健,嫂嫂的身子能快些好起来。   所求皆为家人,她觉着自己似乎没什么所求的,名利、地位、夫婿等,她皆看得云淡风轻。   待一行人都拜过后,时日尚早,梁氏瞧见姑娘们望着庙会游园有些雀跃,便贴心的让小姑娘们去逛逛。   因考虑到这些个情况,景鸿为每个小姐安排两到三个侍卫,跟着以防万一,所以梁氏与月氏很放心的去休息了。   景菡带着丫环侍卫一下便跑出去了很远,月氏摇了摇头无奈的对梁氏道:“瞧这丫头,太不稳重了。”   梁氏看了一眼不急不慢走进人群的景菀,笑道:“小姑娘家,要稳重来做什么,活泼些才好呢。”   月氏摇了摇头,“是夫人将三姑娘教得好,知书达理又通晓音律善女红,看看如今多少俊郎赶着上府提亲呢。”   “哪有如此夸张,何况菀儿还小呢。”自己女儿生得好,性子又温和,自小盯着的人就不少,梁氏虽嘴上客套,可心里是有些骄傲的。   瞧她家姑娘才情样貌多优秀,如此多人念着。   “不小了,待二姑娘婚事定下就快了……”   两人明面客套,谈话间又互相将自家孩子夸了个遍。   ……   景菀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走,不过就是在人群中挤感受热闹的氛围,还有旁边摊子的一些新鲜玩意吸引人罢了,她性子算得上淡,逛过一两回便不感兴趣了。   身侧有穿麻布裳的两个小姑娘嬉笑着追逐打闹,渐渐的往她这边来,小姑娘大大咧咧的向后退,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景菀微微向旁边跨了一步,小姑娘便与她擦身而过。   那小姑娘退着退着觉得不对劲,意识到似乎撞了人,扭头一看便与景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姐姐面上蒙了纱却还是很好看,身后有丫环和侍卫,定是哪家小姐。   小姑娘面色涨红窘迫的转过身,扑通一声跪下,稚嫩的声音慌张极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从小爹娘就与她们说,她们生活在京城里,这里有很多贵人们,她们的命很不值钱,千万不能冲撞了她们的。   与她嬉闹的另一个姑娘约摸还要小两岁,想来刚刚是在逗她玩吧,此时见姐姐跪下,呆愣愣的也跪在了旁边。   周围的人见了赶紧退开一步,避让纷纷。   景菀被小姑娘这动作惊了一下,赶紧让小姑娘起来,“这是作何,你都未碰到我,为何突然跪下。”   “对不起对不起,冲撞了小姐!”小姑娘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景菀使了个眼神,若梨上前扶起两个小姑娘。   “未冲撞着,你们继续去玩罢,只是人如此多,以后还得注意看些。”景菀语气温柔着说,看向她们眼的眼里也是温柔一片。   “多谢小姐。”那小姑娘又拉着妹妹跪下磕了一个头,让景菀无奈的一笑。   随后小姑娘拉着妹妹匆匆离开,生怕她反悔似的。   小姑娘边走边想着,这姐姐真好,比她见过那个小姐心肠好多了,等下去上香一定得改给这位小姐祈福。   小姑娘如此慌张是有原因的,隔壁巷子的小娟家里有个小摊,卖馄饨的,有次小娟摔了一跤,倒在了一位小姐面前,那小姐嫌弃的看了一眼,让人按着小娟跪在地上扇巴掌,那声音又响又脆,她本是缩在另一条巷子里捂着嘴不敢说话。   反正后来小娟脸上留了印子,很久了都未消掉,第二天家里的馄饨铺也被砸了,小娟一家走了,许是去了别的地方。   京城就是如此,有人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有人生来就低贱,所以他们这些平庸低微的百姓,便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   ……   景菀想着方才的小姑娘,觉得家里那顽皮的姑娘似乎还得教些其他的东西,也得让她明白,她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却不能轻贱了别人的性命。   想着想着,身旁走过一个乞丐,面上有些脏,衣衫褴褛,看人的眼神的呆滞的。   景菀皱了皱眉,脚尖向右偏了个大的弧度,想离这乞丐远一些。   自上次被掳,面容受损现在还未好,她便对乞丐有些阴影,老觉得他会突然过来将她打晕了带走。   景菀偏右的脚步还未落下,右边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景菀心里一惊,脚步凌乱间身子一晃却定了下来,还未来得及站稳,又有力撞了她一下,前一回撞的还未缓过来,这回力道又更重,于是身子向左前方一歪,竟是向那乞丐歪去。   跌下去的瞬间她心里慌得紧,脑子一片空白,觉得从今往后对乞丐的阴影更重了。   这大街上跌到乞丐身上,她这名声定是污了些,也不知会被传成怎样。   内心复杂,那刻耳边什么也听不见。   ……她还没倒下去?   被人拦腰拉起转了一圈,脸顺着力道埋进了这人的胸膛,鼻尖有淡淡的墨竹味,倒是清新好闻。   “没事了。”好听的男声低低的在她耳边说。   她心跳如雷,手脚都有些发软,也不知是后怕还是…突然又觉得这声音耳熟。   景菀手抵在他胸膛,撑起来仰头看这人面容,眉目如画宛如流水,沉静又温润。   “王爷…”景菀喃喃道。   “可是吓着了?”如此容易被吓着,真是有些可爱。   陆青珩揽着人走了几步远离方才那处,这才淡淡的看向另一队人。   “菀儿可还好?方才姐姐没有站稳,真对不起。”景蔓讪笑道。 第二十六章   “多谢王爷。”   景菀自他怀里离开,好看的眸子垂了一会,敛下眼中的情绪,片刻后才淡淡的瞥过去,“二姐当真是未站稳么?”   尾音调子转了一圈,浸着一丝将她看透的笑。   景蔓面上的笑依旧自如,向她与陆青珩走了几步,顺势就想抚上她的手,“那是自然,姐姐还能故意的不成。”   陆青珩眼角撇了过来,拧着眉将景菀往自己身旁拉了一下,“景姑娘,本王有话与你说。”   那双就要搭上她的手就如此僵在了空中,景蔓嘴角的笑也随着僵了僵,片刻又恢复过来,“既然王爷与二妹有话要说,那臣女便不打扰了。”   景蔓身后跟着丫环与侍卫们,故作风轻云淡的离开,可那紧紧握着的拳、那陷入肉里的指甲,可想而知心里并不平静。   向后望了一眼,很自然的一眼就看见他们俩,他们俩在说话,那高贵的男人眼神很是温柔。   自然便想起前几日在花园里撞见的那副场景。   珩王低眸与她谈笑,还如此温柔的为景菀擦药,据说那药还是玉忝膏,为了替景菀擦药还主动上府来,若是说两人之间没些什么她都不信。   若不是看见他们俩如此,她也不会压了怒气往回走,也不会...算了,不提也罢。   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景菀突然与珩王如此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三天两头往外跑,费了心思与公主郡主们玩在一起,却还是比不上景菀,凭什么!   所以方才看见珩王向这边来,恰好景菀旁边有乞丐,据说她被掳走那次就是乞丐一样的犯人干的,她心里就觉得这是个机会,让珩王看见她倒在乞丐身上,或多或少心里也会有些嫌恶,再者说来,周围如此多人,传出去不久就可以知道景家二姑娘曾倒在乞丐身上。   反正如何都是好的,她也想让人人夸赞的景菀尝尝闲言碎语的厉害。   却不曾想,第一次竟未将她撞倒,眼看珩王靠得越发近了,她心里一急,便加大了力气撞她,这时珩王已只有两步之遥,她嘴角都开始上扬,想着珩王看见景菀在他面前倒下的模样,竟有种报复的爽快,凭什么景菀从小就人人夸赞,凭什么别人提起威远侯府的小姐就想到景菀。   她也未料到陆青珩的动作如此迅速,几乎是未看清人影已到了景菀身旁,一手将她捞起来一手将她带离那乞丐的地方。   这次是失手了,景菀啊,你可真是好运,希望每一次,你都如此好运。   ……   陆青珩见景蔓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挑挑眉,“那是你姐姐?”   景菀点头,陆青珩戏道:“与你一点也不像。”   “嗯。”继续点头,这回陆青珩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顿时景菀才回过神,抱歉的向他一笑,“多谢王爷搭救。”   “你又是欠了我一次。”陆青珩心情很好一般说道。   “欠了王爷如此多次,臣女怕是还不清了。”她想着上次的玉忝膏,上上次景萤的事,有些无奈的说道。   “还得清,本王特别爱吃玉肴阁的玉香鲫鱼。”陆青珩轻笑道。   这便是给她还人情的机会?   不要白不要。   露出的柳眉弯弯,明眸眯了眯道:“那臣女请王爷吃,不知王爷何时有空?”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这...娘亲还在等着她呢。   思量了片刻,她觉着还是还人情比较重要,于是转身吩咐了一个侍卫,让她给梁氏带话。   吩咐完后,景菀扬眉道:“王爷我们走吧。”   陆青珩笑着点头,就喜欢这样不扭扭捏捏的。   人群也仍是拥挤,夏日的阳光洒在人们身上,为这民生百态镀上了一层温暖。   男人比女人总是多了些优势,比如说身高比如说腿长。   景菀迈着步走得有些赶,起初人多走不快,而且陆青珩怕挤散所以特意走得慢,后来向玉肴阁走,渐渐走出了庙会范围,陆青珩的步子由起先慢悠悠的变得不自觉加快。   虽说还不至于快得让她跑起来或明显的快步走,但已让她脱离了不急不缓这个词。   她虽步子开始快起来,可是身旁的男人却仍是悠闲的模样。   景菀暗暗纠结片刻,罢了她一向追随内心。   “王爷您急么?”她轻声试探道。   陆青珩脚步顿了顿,放慢下来,“不急,怎么了?”   他眼里的疑惑不假,且现在走得更慢了一些,她能不急不缓的跟上。   方才怕是他不自觉的罢。   景菀面纱下的唇角上扬,“无事,随口一说。”   陆青珩有些疑惑,却见她一片坦然,便也未曾多想。   走着走着,路中间有马车路过,人们都向两边靠,陆青珩忽然落后她半步,从她身后绕过走到她右边,靠马车的那边。   景菀微愣,心中有些暖意。   马车驶过,今日庙会来往的人多,所以马车堪堪与旁边的人相距不过一步,景菀看着马车过,扬起的灰沾到她身旁的人身上,那人好看的面容皱了皱,很是不悦的模样。   “走进来些吧。”景菀向旁边走了些,尽量让他靠路旁。   “嗯。”喉头闷声轻笑,有些好听。 第二十七章   沿着街边走,玉肴阁三个字的牌匾浮现眼前,他们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闹。   “看来玉肴阁人挺多。”   陆青珩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确实。”   “王爷就不担心没有位置?”景菀见他神色淡淡,一点不担忧的样子,问道。   陆青珩不在乎的一笑,语气轻松:“那便在大堂坐好了。”   让一个矜贵的王爷坐在纷扰的大堂用食,周围尽是百姓,能想象出那场景的违和。   若是传出去倒是她的罪过了。   “若无位置就去对面的鸿德楼罢。”景菀提议道。   身旁的男人停下脚步,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语气低了些:“那可不成,来时你说好了要请本王吃玉肴阁的玉香鲫鱼,景家三小姐就是如此言而无信的?”   景菀愣了愣神,珩王是个向来好说话的,今日怎么...怪怪的,难不成对玉香鲫鱼有如此大执念。   有些疑惑但仍是好商量的态度,为难的开口:“可臣女不能让您在大堂用食啊。”   “如何不能?本王是有多令人害怕。”陆青珩挑眉道。   “能是能,但臣女惶恐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景菀蹙眉答道。   陆青珩轻哼一声,留她在原地,快步向玉肴阁走去。   这次未再放慢步子等她。   景菀皱了皱眉,内心依旧疑惑,可他已经走出去三步之外,只好咬了下唇小跑跟上。   跑着心里想,若是真无位置,大不了让若梨一间间去敲雅间的门,花上两倍三倍十倍的价钱,就不信一间雅间都没有。   心中有了主意便安心了许多,景菀追上陆青珩后,并肩与他入了玉肴阁。   小二招呼罢上一波客人,还未来得及舒口气,便见这光鲜亮丽的二人进了来,连忙擦了擦汗上前一步接待。   “两位贵客需要些什么?今日店里人多,若是要雅间兴许是没有了。”贵人通常都不会在大堂用食,小二在店里做了很久也明白这个理。   “……”陆青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景菀的一声王爷打断,眼前的姑娘什么也没说,却向她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抿唇点头,向他福了福身就要往楼梯那边的雅间走去。   陆青珩挑了挑眉,低声与她道:“让你的丫环回来。”   她抬眸眼里有疑问,他却仍坚定道:“叫回来。”   “若梨,回来。”所幸若梨之出去了三四步的距离,景菀扬声一唤,若梨便回了身,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   “王爷为何不让我家丫环去?”他应是看清了她的意图,可为何不让她去呢。   陆青珩勾了勾嘴角,煞有其事的道:“若让旁人知晓本王夺人雅间,传出去多难听呐。”   景菀皱眉,“臣女本意是让若梨用高价买下,那不是夺。”   陆青珩轻笑,未再应答她,转眸吩咐一旁的小二:“唤你家掌柜来。”   那小二警醒的瞧了他一眼,又匆匆垂下眼,恭敬的应了后快步跑向二楼请示掌柜。   二楼连接着雅间之处的一间房里,一三十上下的男人打着算盘啪啪作响。   “扣扣——掌柜。”门外小二敲了敲门。   打着算盘的男人抬眸瞧了一眼房门,皱眉道:“进来。”   待小二垂着脑袋进来后,眉头皱得更深,男人厉声道:“不在外边招待客人来这干什么!”   那小二被男人吼得一抖,颤颤巍巍回答他:“外面有位客人要见您。”   掌柜不耐烦的别他一眼,黑着脸起身,嘴里念着些什么。   要不就是这小子惹了客人不痛快,要不就是客人来找事,罢了罢了,还得他出去镇场子。   掌柜和小二出了房门,沿着雅间走到楼梯口,下了半截楼梯掌柜不耐的眼神瞬间变了,步子加快让身后的小二一下没跟上。   陆青珩看见掌柜后勾了勾唇,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看着掌柜的神色不太对劲,景菀便恍惚明白了些什么,静静看着那掌柜来到两人面前。   “不知王爷突然来小店,真是招待不周。”掌柜惶恐的压了腰行了个大礼。   “不必客气,只是本王念着你这的玉香鲫鱼,想来过过口瘾。”陆青珩淡笑着与掌柜言。   掌柜一听便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转身吩咐跟着他的小二,“快让厨房将招牌菜都做一份送到一直留着的那个雅间,快去。”   小二一听便匆忙带着命令去厨房了,掌柜回过头一脸笑意的看向两人,态度恭敬。   “王爷、这位小姐,请跟小的来。”   掌柜带她们上了二楼,绕过了几个雅间到了另一个楼梯口,掌柜恭敬的在前面带她们上了三楼。   景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她从外边看玉肴楼是三层的,但来这如此多次从未听过三楼有个雅间。   珩王怕是与这掌柜不一般的熟。   进了三楼的雅间,景菀眼前一亮,这雅间确实沾了个雅字,布置得与二楼的全然不同,摆设都雅致许多,且比二楼的雅间要宽敞。   “王爷、小姐请坐。”掌柜招呼道:“小的已让人尽快上菜,若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多谢掌柜了。”陆青珩颔首笑道。   “多谢。”她微笑道谢。   掌柜点点头,这时那小二吩咐罢厨房又端了茶酒上来。   上好的白瓷杯分别沏茶倒酒,掌柜亲自做完这些,待菜迅速上全后,给了小二一个眼神,让他站在雅间外听从吩咐,随后他便退下了。   两人一走,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景菀看着满桌菜肴有些无从下手,想了想,将面纱取下让若梨放着,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   陆青珩喝了一口酒,含笑的目光投向她。   若是往常,她应会出声打消这安静的气氛,若不出声也会瞧他几眼,可如今却抿着茶垂着眸子安安静静的。   陆青珩轻笑,“可是恼我了?”   目光自茶杯里飘向他,随后又垂下眸看着眼前诱人的菜,将嘴边的陶瓷杯放回桌上,她才慢悠悠的答道:“臣女可不敢对王爷恼。”   陆青珩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哦?不恼那便是生气了?”   景菀撇了他一眼,语气淡淡:“臣女什么都没有,王爷还是好好品尝您爱吃的玉香鲫鱼吧。”   这人明明就有专属的雅间,还骗她要坐大堂,他现在倒是下去坐啊。   亏得她还想着花高价要个雅间,怕是这位都看不上寻常的雅间罢。   她的话惹得他勾了勾嘴角,陆青珩夹了一块鲫鱼放入口中,这鱼肉浸满了汤汁很是入味,软嫩可口、鲜味十足,让陆青珩眯了眯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景小姐请吃的鱼真是香。”陆青珩笑道。   哼。   见她敷衍的笑了一下又是淡淡的模样,男人无奈,方才不应该逗她的。   大手将那盘鲫鱼向她那边挪了挪,“本王最爱的鲫鱼,分你吃。”   这副大大方方的模样,让景菀勾了勾红唇,“王爷如此爱吃这鱼,臣女不敢夺人所好。”   “无事,再点一条便好了,反正景姑娘请客。”陆青珩噙笑道。   她转眸瞥了他一眼,又不敢太过放肆,无奈着将那盘鱼挪回他面前。   “本就是请王爷吃的,您就吃吧。”   陆青珩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随后又喝了口酒,这才看向她,本想说她那妹妹今日为何未跟她一块,一侧眸却看见她白皙的侧脸上那条痕。   恢复得很快,不过十日只剩下淡淡一条浅粉色的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景菀下意识捂了一下脸,咬着下唇看向他。   “还是有些痕迹…”   陆青珩心里那一丝异样很快消失不见,若无其事是的笑笑,“恢复得不错,等会再用一次玉忝膏便全好了。”   景菀却皱了皱眉,“还用?那玉忝膏就如此一小盒,尽用在臣女身上可惜了…”那药膏愈合效果如此好,拿来救命多好。   “本王上次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陆青珩淡声打断她的话。   景菀无奈的咬了咬下唇,碗里被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多吃一点。”   景菀轻轻点头,拿起筷子吃东西。   期间两人又随口说了一些话,聊着聊着便吃饱了,景菀又在他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下自己擦了药。   待景菀觉得差不多该走了,便吩咐若梨去付银子,却没想到若梨回来道:“掌柜说不用付,任奴婢如何塞给他他都不要。”   景菀瞧了一眼含笑的陆青珩,轻声开口:“不是说臣女请您吃么。”   “你是请了啊,可本王又未说要你付钱。”   他怎好意思让个姑娘家替他付钱。   姑娘呐,不用负责这些东西,开心些就好了。 第二十八章   夏日是景菀最喜爱的季节,每到夏日,她入睡得快,昏昏沉沉一觉便到了第二日,又不似冬日那般冻人,懒洋洋的睁开眼便能起身。   她洗漱后,若梨扶着她坐到梳妆台镜前为她梳发。   景菀静静坐着没动,瞧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未施粉黛瞧着也是美的,侧了侧脸,换了个角度看,满意的勾了勾唇。   姑娘们就没有觉着自己丑的。   原本侧脸上的痕子已经浅到几乎看不清,只是新长出来的肉还是比原本的肤色浅些,若梨看了看,轻声开口:“小姐今日还戴面纱么?”   靠近了一些盯着铜镜,景菀摸了摸那道痕子,左右看了看,“不戴了,用脂粉替我遮一遮。”   “是。”   若梨应下,随后取了粉为她遮了遮,描了眉点了朱唇,整个人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景菀满意的笑了一下,看着头上盘好的头发翻了翻桌面的抽屉,想找几只簪。   点翠绯花簪?不配今日鹅黄的衣服和妆面。   碧玉簪?太淑雅。   指尖碰到一个盒子,景菀动作顿了顿,珩王送她的雕木簪啊。   “就这个吧。”景菀淡淡的与若梨道。   还不如那碧玉簪呢。   若梨眼波起伏了一会,点头从盒子里拿出来,对着镜子给她戴上。   景菀摸了摸头上的簪,看了片刻铜镜才满意的站起来。   而若梨若有所思的跟着她,不知该不该开口。   她往后看了一眼,见她如此表情随口便道:“怎么了?”   若梨摇摇头,抿了一下唇才开口:“奴婢昨日在玉肴阁下楼时见到了二小姐……她与祠王在一起。”   步子依旧不急不缓,景菀只是意外了一瞬,片刻又恢复淡淡的模样,“莫非二姐想嫁入皇家?”   祠王素来多情,流连花丛却也无情,他府中已有王妃,小妾更是有好几位在那,二姐为何挑中这样的人。   若她说,要嫁皇室之人也要挑个品性过人的,就例如珩王就不错……   ?   是近来与珩王接触太多了吧,怎么一想到皇室就如此自然的想起了他。   “小姐,快到夫人院子了。”若梨见她出了神,轻声提醒道。   “嗯。”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开,景菀进了梁氏的院子,再走了片刻进了屋子,屋里梁氏、景正原与董冉还有景萤都已经入了坐。   “姐姐来得真慢,我都快饿扁了。”小姑娘瘪嘟囔道。   景菀福了福身后入坐,伸了手去敲了一下景萤的脑门,“你迟到多些还是我多些?”   “我我我!”小姑娘捂着脑门嗷嗷直叫。   噗呲一笑,景菀无奈道:“我都未用力,你叫个什么劲呢。”   姐妹俩在闹着,梁氏看着直笑,与身旁的董冉笑道:“小姑娘们就是闹。”   温温柔柔的笑声与清脆稚嫩是声音融在一块,吵吵闹闹的倒是消了些她心中的愁,董冉温柔的浅笑着点了点头。   她身旁的景正原在桌下牵了她的手,看她的眼神温柔得不行。   如此用过了早膳,他们都未走,正好景正原今日不用上朝,便一块坐着聊聊天。   “萤儿最近在学堂如何了?”   景萤与梁氏说着笑的笑脸瞬间塌下来,苦着脸将目光投向景菀,景菀假装看不见的样子让她耷拉了头老老实实面对大哥。   “还…还行吧。”   “哦?那你说说夫子最近教了什么。”景正原挑眉压住笑意。   景萤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磕磕绊绊的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景菀扶额一叹,“你们看看萤儿,都不知道整日这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当然装的是爹娘、哥哥嫂嫂和姐姐啦!”小姑娘理直气壮的甜嘴道。   “依娘看哪,就是得个嘴儿甜!”梁氏一脸不争气的表情,但那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打趣罢小姑娘,又正色教育了一番,景正原也未闲着,将目光投向另一位他眼中的‘小姑娘。’   “菀儿最近在做些什么。”   景菀挑眉将目光与他对上,“绣花做女红、看书弹琵琶,难不成哥哥想要检查我的功课?”   一旁的董冉失笑,饮了一口温水,静静看着他们兄妹两个。   景正原摇摇头,笑了笑故做神秘道:“等会翠湖边你文表姐办了个赏花会,要不要跟我去?”   “表姐办的?为何我不知道。”她疑惑的问了一句。   她与表姐关系算亲近的了,往常有什么活动都会叫她去的,为何这赏花会她一点消息都未听见。   见她疑惑,景正原解释道:“是昨日临时起意的,正巧我也在便让我告诉你。”   “还有多久开始?”   “半个时辰。”   景菀扶额,眼神堪为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家嫂子,“幸好我今日是打扮过了才出来的 ,下次一定得提前告诉我,你要知道女孩子打扮是要时间的。”   景正原嘴角抽了抽,与含笑的妻子对视一眼,“你不是蒙块面纱就能走的么。”   在场的女人都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默想:你对女人一无所知。   ######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翠湖边,景正原利落翻身下马到马车旁等她。   不急不缓的下了马车,景菀一抬眸才发现这赏花会不简单哪。   她以往参加的赏花会就是去喝喝茶,姑娘间聊聊吃的用的穿的,再有意无意攀比一下,且来的皆是女子为多,偶有几个男子许是被人拖来的。   而今日,这男男女女如此多,这互相打量的眼神她也是看得明白的。   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景菀有种直接上马车回府的想法。   景正原摸摸鼻尖,谄笑道:“这不是爹说让你多看看嘛,我也是被逼的。”   “你上次不是说爹觉得兵部侍郎年少有为,那为何还让我来这。”   “见你上次不太开心,所以我与爹说让你再看看,若是相中哪个呢。”景揶揄着说。   那温温柔柔的声音恰好飘进翻身下马的人耳中,心猛的跳快了几下,陆青珩在他们身后停下脚步,将马给旁边的侍卫,瞧了一眼兄妹俩的背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   这边景菀轻哼一声,加快了脚步不想等他。   待了一会后,景正原被相熟的年轻官员拉走了,景菀瞧着没什么兴趣,也找不着文诗媛与阮盈秋,便绕着湖走着玩。   那前面十步处柳树下有石凳,景菀勾了勾唇,跨步向柳树下走。   走了不到五步,有一男人出现在视野内,目光凉薄、眉峰似剑,一身黑色长袍衬得这人更是冷漠。   那方向明显也是冲着石凳去的。   不愿与他抢,毕竟那日她被那乞丐撸走他也来救了她,景菀脚步一顿,转身走回湖边。   却没想到沿着湖边走了两步,他也过来了,在她身后三步的地方。   景菀回头视线恰好与他撞上,于是便停了下来,在原地等他。   严石云挑眉停在距她一步之地,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多谢严公子那日出手相救。”景菀福了福身声音温柔。   “是王爷下的命令。”严石云冷漠的回答。   景菀轻轻一笑,“我知晓,只是见你那日受了伤,有些过意不去。”   “无碍。”   呼出一口气,她仍笑着道谢:“多谢严公子了。”   “嗯。”   景菀嘴角的笑有些僵了,这兵部侍郎真是有些...寡言,若是往后要与他相处她得变成景萤那样的小话痨了。   心中一叹,她还是喜欢健谈的人。   “景姑娘,严侍郎。”温润的声音唤着他们。   景菀回头一看,是他。   “我有些事要与景姑娘说,能否借一步说话。”陆青珩轻笑道。   景菀看了一眼他,有些奇怪,但也淡淡点头,朝着严石云一笑,跟着他走出了些距离。   待里方才那远了些,陆青珩转身凝视她,平常的笑意敛了,就这般淡淡的看着她。   “王爷有何事?”   她的声音仍是温柔,似水明眸里三分疑惑,今日穿得活泼些,鹅黄的衣裙,腰间佩戴翡翠玉佩,鬓上插了支...嗯?   那雕木簪有些眼熟。   平淡无波的眼神起了波澜,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是他送的簪。   “为什么戴我送你的雕木簪。”尾音勾起,挑拨得面前的姑娘面色微红。 第二十九章 (捉虫)   身后的潋滟的湖面, 阳光洒下波光粼粼。   面色微红,景菀眸光闪了闪, 故作风轻云淡道:“这是王爷送的, 那便是臣女的了, 自是臣女想戴就戴。”   目光略过姑娘耳尖的绯红, 陆青珩眼底闪过笑意,揶揄道:“莫不是特意带了来见本王的。”   “王爷胡说什么呢,臣女今日本是不出门的,是被兄长拉来的。”景菀羞恼道,目光闪了闪别开眼不敢看他。   “哦, 在家偷偷戴。”陆青珩一副我了解的模样,瞧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笑意。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   心中怅然,觉得说不过他,景菀平复了会心情, “罢了,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陆青珩噙着笑,见她转身沿着湖边走, 抬步跟上。   “这雕木簪景姑娘戴着很是好看。”   景菀悄悄别了他一眼, 如此喜欢夸人肯定惹得许多姑娘暗许芳心。   心里默默吐槽两句,景菀朱唇轻启,那话还未说出口,身后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 且像是扑在了她腿的位置,景菀惊呼一声,略靠前半步的陆青珩闻声转身,她便恰好扑到了他怀里。   下意识张开双手接住她,陆青珩眼里的担心还未褪,便被怀中娇软的触感给弄得一愣,她只堪堪到他下巴,此刻也是微愣的抬起眸看他。   抱着她时才感觉到,她原来身姿如此纤细,扶在她曼妙腰肢上的手不敢轻易乱动,生怕惹她不悦,陆青珩此时肢体有些僵硬。   手中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跳动,心随着渐渐加快,面上绯红,两人间多了些道不明说不清的东西,只叫人偏了目光多了几分羞。   景菀抵着他的胸膛,想要离了他的怀里,轻轻推了推,他便放了手退后握拳尴尬的咳了一声。   她面颊羞红,明眸如那波光湖水般潋滟,微微低了头,感受到身后撞了自己的人还未走,掩饰般的回头看。   缓了缓,陆青珩也垂眸去看那撞我的罪魁祸首。   一步外,四五岁的小矮子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眼眸水灵灵的,见陆青珩看了过来,咧嘴一笑,向他奔去,用稚嫩软糯的声音唤道:“王兄!”   陆青珩蹲下身与他平视,嘴角自然上扬,“辰儿为何在这?”   “辰儿想王兄了,让奶娘带我来的。”陆青辰笑眯眯的与他说。   奶娘笑得和善,在一旁道:“八皇子想出来玩,又在皇上面前说想见你,我们去了王府下人言您在这,我们边寻了过来。”   陆青珩点头,单手将陆青辰抱起来,走到她面前介绍道:“这是八皇子,相必你是未见过的。”   景菀颔首,据说八皇子被皇上保护得很好,她听闻过却也知之甚少,也未见过八皇子。   “臣女见过八皇子。”景菀福身道。   “这位好看的姐姐是谁呀。”陆青辰好奇的瞧了她一眼,搂着哥哥的脖子问。   “威远侯府的三小姐。”陆青珩好脾气的答道。   只是答罢看着陆青辰的眼里却带上几分严厉,“方才撞倒了她,你此刻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被他抱着的小人儿小脑袋一垂,蔫巴巴的对她说道。   面上潮红才刚刚散去,景菀对着一小孩子也生不出恼意,微微一笑道没关系。   “下次再不小心便让父皇罚你了。”陆青珩‘恶狠狠’的说道。   “辰儿知道错了!”   这架势颇有些像家里哥哥教训萤儿那般,一个严厉一个凶巴巴的。   陆青珩说罢他,再一瞧,那姑娘看着他们俩眉眼弯弯,目光温柔。   仿若清泉流淌入心间。   “瞧谁呢。”陆青珩噙着笑道。   莞尔一笑,轻言回道:“王爷也八皇子相处甚是像兄长与家妹。”   几次见她与妹妹嬉闹,想来也是极疼爱她妹妹的吧。   湖水依旧静静流淌,陆青珩带着陆青辰走了许久,偶有话题带到她身上,也笑着说几句,其余尽是小孩童懵懂的发问。   临别之时,陆青辰挣脱了他的手,小短腿哒哒的跑过来抱住景菀的腿,仰着小脑袋,眸子里似乎有星星。   “景姐姐,我要与你说一句悄悄话。”   景菀好奇的蹲下身,动作轻柔的牵了他的手,温柔的问:“皇子想说什么?”   陆青辰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一边盯着陆青珩一边小声道:“姐姐很漂亮!我想姐姐做王兄的王妃,那样的话我就能经常见到姐姐了!”   稚嫩的声音说罢,张开肉乎乎的手抱了她一下,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回奶娘身边,“王兄、景姐姐,再见!”   陆青珩挑了一下眉,见她慢慢站起来便站着等她。   眼前的姑娘噗呲一声接着淡笑起来,连带看他的眼里都有笑意,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青辰与你说了什么?”没忍住,他侧眸好奇的开口。   抿唇微笑,景菀神神秘秘的与他言:“不能告诉你。”   若告诉了他,兴许他还不信呢,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而且,挺羞的。   “怎的?与青辰都有小秘密了。”他打趣道。   “莫非王爷与八皇子没有小秘密,嫉妒了臣女不成?”见他追问,景菀调侃道。   见问不出结果,陆青珩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看来青辰这么快就将他王兄抛到脑后了。”   言罢,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引得景菀掩唇轻笑。   两人谈笑间回到诗会上,恰好遇见在寻她的景正原,寻人的眼神瞬间亮起,景正原快步向这边走来。   两人皆看到了景正原,景菀冲他笑了笑,“哥哥来寻我了,那臣女便走了。”   陆青珩颔首,“下回见。”   景菀轻轻柔柔的笑了一下,与他道别后走向自家哥哥。   景正原舒了口气,撇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寻了你许久都不见人,快让我急死了。”   景菀娇声安抚:“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丢的,这不是回来了么。”   对于景正原这个大哥,她与家里的小姑娘一样,若是他不高兴了便对他撒娇,他心软也一向疼她们,一般来说一会便变无奈了,也不再说她们。   “别给我来这套,没用!我带你来让你看看这些公子们,看看有哪个看上眼的,没想到你人都不在这,不在就算了,居然还和珩王在一起。”   景正原一边走一边气道。   “我…和珩王在一起怎么了?我们又没做别的。”后一句声音渐低,有些心虚的揪着衣袖。   他们本来就没做什么,那一抱是个意外,对,意外。   好在景正原没注意她的小心思,用严厉的口吻道:“虽说珩王人是不错,品性皆比旁人好些,但是皇家终究太过复杂。”   景菀嫣然一笑,宛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温声道:“我知晓的。”   见她神色无异,景正原沉了心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知晓便好了,你自己掂量着。”   最近菀儿与珩王接触实在是太多了些,看他们俩笑颜交谈的模样,怕也是熟悉起来了,可皇家人心复杂,她不忍妹妹受苦。   该给她看些别的男子才好,省得她一心扑在珩王身上。   打定了主意,景正原面色才缓和下来,扶着她上马车后才翻身上马打道回府。   落于人群之末的温润男人目光淡淡的看着那窈窕的身姿钻入马车,如第一次遇见时默默看着马车晃悠着离开。   待现在闲下来了才有空回忆方才,搂她在怀的感觉如此…让人留恋,腰肢纤细,软若无骨。   陆青珩双手交叠,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怀中空空的,有些怅然若失。   很想,一直抱着她。   自嘲一笑,莫不是他孤寂得太久了。   陆青珩走了两步,心中空荡荡的感觉越发强烈,心中觉得这种感受不太妙。   罢了罢了,许是今日疯了。   陆青珩拧着眉叹息一声。   方眼在人群中巡视一圈,随后盯在某人身上。   “宜之,陪我去喝酒。”   走到颜宜之身旁拍拍他的肩出声道。   与旁人交谈的颜宜之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歉意的与那人说下次再继续,随后与他走开才挑挑眉看着他。   “怎么想着要去喝酒?”   陆青珩给人感觉是平淡无波的,没有在人前透露出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反正都是笑着言语罢了。   但他与他关系亲近一些,他向来对酒这个东西是能少喝就少喝的,所以今日他来约自己喝酒才最让他惊讶。   “有些莫名的烦闷罢了。”陆青珩抿唇一笑。   颜宜之细细观察他的神色,是比平日更寡淡些,便咧嘴一笑,勾了他的肩膀豪爽道:“难得珩王殿下约我一回,走着!我请客!”   陆青珩嫌弃的将他的手拿下丢开,颜宜之笑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一块向玉肴阁去。   ######   玉肴阁三楼雅间。   一壶酒几碟小菜,两个男人碰杯,清脆的瓷器撞击声响起,酒入喉,腥辣烧得胃火辣辣的。   陆青珩一杯酒仰头饮下,仰头的瞬间侧颜棱角分明。   颜宜之听他说完立马笑了,顿了顿后才揶揄的开口道:“所以你是喜欢上景家三姑娘了?” 第三十章   陆青珩放下酒杯, 眼里若有所思,酒桌上静悄悄的, 颜宜之也不催他, 让他自己想明白。   在喝罢了两杯酒后, 陆青珩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颜宜之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   陆青珩涣散的神色这才重新凝聚,挥手将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拨开。   “想什么呢?”颜宜之饶有兴致的问。   想......她在他怀里羞红着脸愣愣看着他的懵懂模样。   芙蓉面柳叶眉,端的是美人无双。   陆青珩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扬,使得颜宜之发笑的看着他:“问你喜不喜欢景姑娘, 想了这么久笑得如此如此荡漾作何?”   “本王不知道。”他都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   顿了顿,反驳他道:“用词给本王用准些。”   “好吧, 那笑得一脸春意?”颜宜之调侃道。   陆青珩皱了眉别一眼他, 颜宜之瞬间闭了嘴直笑。   “本王只是...不想府里多一个女人被搅得天翻地覆。”   就如小时候的皇宫,就如几个王兄的府里一般。   他觉得烦。   当时见了后宫的女人争宠有多可怕,各种阴谋诡计比朝廷都复杂, 就如同他母妃被防不胜防的暗算丢了一条命。   他觉着他府里安安静静的挺好的。   “王爷...您都不知道景姑娘愿不愿意嫁你呢,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颜宜之勾着笑眼开口。   陆青珩一噎,倒了杯酒掩饰那尴尬。   “若您不想府里女人太多, 您只娶一个不就好了。”简单了当。   陆青珩又是一顿, 暗了眸不知是如何想的。   “愿你是这原因不娶妻,你可知外面传闻你喜欢文姑娘,至今不娶是因为专一。”   陆青珩闻言勾了唇看他,“那外面不是传我喜欢她, 但她却对你一见钟情,而你却铁石心肠一般不解风情。”   “我...我现在觉着文姑娘挺好的。”   陆青珩淡笑不语,是又想到那日她误饮了酒让他不要再苦苦坚持,那晚他听了就有些好笑也有些异样,只是当时未在意罢了。   “那你为何还不将那簪送给文姑娘。”他勾唇笑了一下,景菀今日可是戴了他送的簪呢。   “我...我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么。”提到自己的问题,颜宜之顿时断断续续的说道。   陆青珩轻呵一声,“喝酒吧。”   他是疯了才和他说自己的事,他自己都没理清楚。   两人倒满酒,干了一杯。   “唉,没想到你遇上这事会是这般模样。”颜宜之一杯酒下肚,感慨道。   “这般模样?”   “如此犹豫不决,我印象中的珩王虽温润却也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尊贵不可侵犯也很果断。”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大概是经历的生死太多,看人总比旁人看得深刻些。   陆青珩沉默,他只是不喜欢委屈自己。   “再看看吧。”   颜宜之笑了笑,再次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   景菀与景正原回到府,立马被管家叫去正堂,说四公子在外头惹了事,侯爷正发怒呢。   景菀跟在自家哥哥身后悄悄扯扯他衣袖,“哥,景正司被罚咱们去做什么,若是在一旁看着,说不定明日纪氏她们还记恨呢。”   景正原皱了皱眉,“爹叫咱们去咱们便去。”   点了点头,随他进入屋里。   一进去便看见景鸿黑着脸站着,脚边是跪着哭诉的景正司,一旁还有梁氏、纪氏坐着。   景鸿见他们俩到了,沉声让他们进来。   见爹爹发着怒,景菀不敢多问,乖巧坐下静看发生了什么。   本来哭诉着的景正司在他们俩进来后小声了很多,许是觉着丢脸吧。   “爹您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景正司小声求道。   “不像刚刚那般嚷了?这么点大就学着人家去赌坊,今天若是不动家法你就不长记性!”   景鸿冷脸说罢转身吩咐随从去拿家法,景正司一听便哭嚷起来,“爹不要啊!家法会打死我的!”   他一向被纪氏惯着,连骂都甚少,根本敌不起几下打的。   一旁的纪氏一直忍着不做声,可都要动家法了,她儿子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如何能受得住,“侯爷手下留情啊,正司不会再踏进赌坊一步,妾身保证!”   景鸿却未有半分动容,语气嘲讽:“你保证?那你说说看是谁给他银子去的赌坊?”   因景正原稳重大气,他便放了心未多管孩子的事,却不了料他府上竟出了个赌徒,还是自己儿子,他如何不怒。   纪氏仍在求情,安静坐着的景菀暗暗咋舌,她以为是惹到了什么人,却没想到是关于赌。   赌这一字祸害了多少人,又使多少人走上歧途,这字绝对是沾不得的。   今日景正司怕是逃不开这顿罚了。   随从将家法递到景鸿手中,跪着的景正司眼里透过绝望,哭喊着不要打他。   家法是一条鞭,特殊材料制成,不需用什么力就能抽出一条条血肉模糊。   耳边尽是景正司的惨叫声,景菀听得心尖直颤,蹙眉与自家哥哥对视一眼,皆透着疑惑。   这是在给他们看的警示还是唤他们来有事说。   抽了两鞭后,景鸿将鞭子给随从拿着,沉声问:“知道自己错哪了没有。”   “儿子...儿子不应该跟着人去赌坊,更不应该将爹给的环镇玉佩抵给赌坊。”景正司疼得弯腰,吸着凉气磕磕绊绊的说着。   到底是自己儿子,虽不成器却也还是心有不忍,景鸿叹了口气弯腰扶他起来,“切记赌字不可沾,等会叫大夫为你上药。”   “是......”景正司眼里噙着泪,微弱的答道。   “正原。”   景正原眼里正复杂,突然被景鸿叫到,撩袍起身,“爹。”   看着稳重的大儿子顿时消了些气,“待过几日正司的伤好些了,你与正司一块去赌坊将环镇玉佩赎回来。”   虚弱的景正司咬唇开口:“赌坊都是死当,转手就卖了也不一定。”   景鸿淡淡看他一眼,目光投向一旁坐着的女儿,朝她招了招手。   景菀起身上前一步,目光平和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你心细能想到的多,跟着一块去吧。”   要说子女里最让人放心的就是他们俩,稳重聪慧,想着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梁氏目光温柔。   许是孩子随母吧。   景鸿想罢,又将目光转回,环镇玉佩是他家里一直传下来的东西,绝不能在外流传的。   “无论如何要将玉佩找到。”景鸿沉声交代他们三人。   兄妹俩皆郑重点头。   景鸿疲惫的叹息一声,“都回去吧,早日去办这事。”   朝堂还有边境粮食问题未解决,家里又出了这事,他分身乏术也想让子女都锻炼。   景正司被低泣的纪氏扶下去,梁氏与兄妹俩走回去。   路上,三人皆是无言。   担心这事他们会有负担,最终还是梁氏温柔开口:“侯爷吩咐的你们尽量去做就是,只要尽力了侯爷不会迁怒你们的。”   景菀走在梁氏旁边,闻言笑了笑轻快道:“该是哥哥该操心才是,女儿就是在一旁跟着罢了。”   景正原无奈瞧她一眼,“赌坊路子多,就怕玉佩经太多人之手会断了消息。”   确实不太了解赌坊这块,闻言她面上带了些担忧,“或许不会的,待景正司身子好些我们去看就知道了。”   景正原点头,抿唇一笑,正好走到分岔路口,与她们说了一声,便走了与她们不同的路到自己院子。   屋里董冉拿着绣绷绣着花,听见动静起身迎他。   “夫君回来了,听下人说爹将和菀儿叫去了?”   语气里的关切满满,景正原看着她眼里温柔了许多,拉着她坐下。   “天色迟就不要弄这个了,伤眼。”   董冉微笑着点头。   拉着的手冰凉,景正原怜惜的用手包裹住她的手,心中越发复杂。   “夫君在想什么?可是方才发生了些事?”为他抚平眉头,董冉柔声开口。   他摇摇头,告诉她也无妨,便将方才的事与她说了。   董冉听罢后,蹙了眉道:“菀儿与你们一块去赌坊调查?她一个姑娘家去赌坊会不会影响声誉。”   景正原笑了一下,“这是爹让她去的,且与我们去干正事,量谁都不敢多言。”   “那就好。”董冉轻笑道。   虽是轻笑着,但那淡淡忧愁始终散不去,自从流产之后,她心情便一直不怎么好。   景正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沉默了片刻后喉头微涩:“我将景蔓的事与爹说了。”   董冉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口,泪就不可抑制流了下来。   自那日她说过一次,她就从未再提过这事,他也不敢提,怕她伤心,可这事得给她一个交代。   将低泣的妻子揽入怀中,他动作轻柔的拍拍她的背,声音低柔慢慢与她说:“爹也生气,很是失望的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想怎么罚便罚,你觉着呢?”   “我...我不知道......”眼中的怨越发的深,董冉抽泣着咬唇靠在他怀里。   “我本想让她也感受一下家法,但是想到她离出嫁不远了,便作罢了。”景正原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他险些就当父亲了,呵。   何尝不气。   “家法?!”董冉哭过了劲,略微抽泣道。   景正原以为她吓到了,搂住了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其实对女子来说...最大的惩罚是婚事...所嫁是否良人便是一辈子的事,但是我觉得太重了...”董冉犹豫着开口。   景正原闪过一丝犹豫,到底是自己妹妹,“这个就罢了,咱们再想想。”   轻太轻重又太重,但是罚定是要罚的! 第三十一章   在家绣绣花弹弹琴, 闲暇时看看书,两日便过去了, 景正司的伤也好看一些, 不像景菀上次脸的伤有玉忝膏如此快速的好起来, 两日过去只是能动了。   是因景鸿交代让尽快去找, 所以景正原盯着他见他好了一些便拎着他上马车。   景正司憋屈的与景菀坐在马车上,又不能随意动弹,会扯到伤口,只能看着马车帘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这副样子景菀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向来与他接触不多, 便也乐得个安静,晃晃悠悠便有了困意, 眯了眯眼闭目养神。   马车里安静如此, 直视着前方的景正司无趣的翻了个白眼,假借理袖子悄悄打量了一下她,却发现她居然闭眼休息, 咬了咬牙更憋屈了。   仿佛就是一个小孩鼓足了劲要与人一较高下,却被那人无视了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赌坊门口, 景正原翻身下马, 等他们下马车的时间仔细观察了一下,进出皆是浑浑噩噩之人,眼神迷茫,似乎人生中只有一个赌字。   观察了一阵, 景菀与景正司走到他身旁,他颔首,让侍卫大半守在外面,七八个跟着他们进去。   由景正原的贴身随从开路,三人跟着走进赌坊。   一进门就闻见浓重的汗味与烟味,景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调整了许久才蹙眉压下心中的排斥继续跟着。   耳朵里充斥着男人们大声的嚎叫,猜大小的,赢了的,输了的,都是一副亢奋模样,连他们这么多人进来都未曾离开一眼赌桌。   赌坊的人看见他们这群人互相对视一眼,并排着上前拦下他们。   “您们几位是来赌呢还是来玩呢。”大汉站在他们面前扬声问道。   “赎件东西。”景正原面无表情看着他。   “赎东西?我们这一旦抵押了便收不回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大汉用嘲讽的语气说。   这些赌徒赌到兴头上身子没了银子怎么办呢,赌坊告诉你,可以用东西抵银子,只要值钱就行。   那些东西一旦被抵了,赌坊的人就会立刻将东西转手卖个高价,不能赎也找不到了,反正赌坊不负这个责。   “哦?若是不交出来我便不走了呢?”   那大汉瞧他们三人这一身华服,还有身后的一堆侍卫,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顿时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转头向外通知老板去了。   那大汉嚣张笑了笑,“那您就在这待着吧,反正咱们这赌坊大得很,不缺这点地盘。”   景正原勾了勾唇,睥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身问被随从搀扶着的景正司,“去认认你将玉佩给谁了。”   景正司点头,隔着赌徒一个桌一个桌的认。   那边在认,景菀上前一步,在他身旁低声道:“方才赌坊的人出去了一个,应该是去叫什么人。”   景正原淡淡点头,想到这是赌坊,不放心的嘱咐道:“就在我身旁站着,别乱跑。”   “好。”   这边景正司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终于看见一个眼熟的了,眼前一亮,大声唤他们过来。   “就是他,我就是将玉佩给的他!”   消瘦的男人摇着骰子,看见景正司带着一帮人都没在怕的,还开口调侃道:“呦,公子又来赌?这回钱带够没有啊。”   “本少爷不赌了,赶紧将我抵押的玉佩还给我!”景正司咬牙激动着向他说。   “还?你当赌坊是什么地方?”消瘦的男人嗤笑一声,继续手里继续着动作,旁边在赌的人也不再看戏,激动的喊着他们压的大或是小。   只是那动作还未结束,就被人用冰凉的东西压住了手,心头一跳,只见面前面色如霜的男人用剑抵着他。   “大...大爷,小的错了,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动手成么?”消瘦的男人丢了那嘚瑟的态度,一脸谄媚道。   “是你不好好说,现在,赶紧说,玉佩去哪了!”景正原厉声道。   那男人被吓得跪在地上,声音颤颤:“我上交...交给老板了。”   景正原手微动,剑出鞘划出一道冰冷的剑芒,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当真?”   “当…当真!”咽了咽口水,消瘦男人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一动便一命呜呼了。   景正原冷哼一声,收了剑,往回走两步,回到那个大汉面前,“你们老板呢。”   那大汉仍是一副不屑的模样,随口答道:“快来了。”   皱了皱眉,景正原想着要不要再架一次脖子,毕竟只有动在自己身上才会感觉到恐惧。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来人还不少。   感受到景菀担心的目光,景正原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不用怕。   而景正司很有眼力的紧紧跟着景正原,什么仇什么怨都先放一边。   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队穿着官服的官兵,拿着佩刀将他们围起来。   “李大人,你看看这些人又来我店里捣乱来了。”   此时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一个腰间配了刀,一个身材有些臃肿。   “不用怕,捣乱的人官府自然会帮你解决。”腰间配刀的男人抚了抚胡子,笑吟吟的回答。   景正原看不下去,朗声言:“你是官府的人?”   “是又如何?你是想求饶还是辩解。”   “官府的人与赌坊勾结,你这官怕是不好做了。”僵持的氛围中,景菀轻笑着说道。   站一起的两个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小姑娘还是太天真呐。”   “天真个屁,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区区官府竟为虎作伥!”景正司恶狠狠的骂道。   “正司。”景正原阻止了一下,但也未说些什么。   冷笑一声,景正原将侯府的官牌拿出来,对着那腰间跨刀的男人。   气氛突然凝固。   那男人扑通一声跪下,面色惶恐,“小的...小的竟有眼不识泰山。”   “可笑你竟为官。”   想来这一旁如此乱也并不是无原因的,看来得上报派人来整治一番。   景正原冷着脸的指赌坊老板,“你过来说说环镇玉佩在哪。”   那老板知道今日是踢到了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跪着答道:“赌坊每日收到抵押是玉佩如此多,小的不知道是哪块啊。”   顿了顿,危机时刻脑子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老板抬头问道:“可是那个圆的刻了镇字的玉佩?”   景正司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那块!”   “可那块玉我卖给黑市的张老板了。”老板苦着脸回答。   “黑市?”   “就是城西角落那一块,平常没什么人去,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才在那交易。”老板解释道。   景正原思量片刻,收了剑淡淡道:“你,起来带我们去。”   押着赌坊老板,一行人又出发了,派人给管这一片的官员递信,这边自有上头的人来处理。   一刻钟后到了城西。   将赌坊老板放出来领路,三人跟着他到了一条巷子口停下。   “是这?”景正原手上的刀抵着他的背说道。   “是是是,就是这,进去就看见了。”赌坊老板生怕惹怒了他,等下一刀将他砍死就完了。   没想到黑市竟在一条巷子里,景正原将剑收了,让老板走在前面,他跟着。   景菀与景正司正准备跟上,那老板犹犹豫豫的看了她们一眼,闭着嘴不敢开口。   景菀挑眉,让景正原停下,朝着赌坊老板问:“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么多人去会吓到他们的,黑市向来就见不得光,保准一会就跑光了。”   景正原皱眉,果断的决定让他们俩留下,他与赌坊老板加他的随从进去。   他的随从是景鸿手下暗卫的儿子,武功抵得上带的所有侍卫了,景菀也不怎么担心,顺从的留下来。   目送他们进去,景菀没理景正司,直接钻进马车里坐着。   景正原嘁了一声,在一旁找了个树脚坐下。   景正司不进来,若梨便进来服侍自家小姐,见她眼睛微肿,便贴心让她休息一会。   景菀疲倦的眨眨眼,轻嗯了一声,让她看着些景正原与景正司,若有什么情况立刻叫醒她。   “驾——”   马蹄声渐渐靠近,树脚下的景正司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好奇的抬头看。   只见有人骑马靠近,那挺拔的身姿紧紧的抓着人的视线。   陆青珩看见挂着威远侯府牌子的马车,立马拉了缰绳驱马停下。   挑了挑眉还在想着她会不会在这里,没想到那马车帘突然被一双素手撩起,柳眉轻拧,露出一张微恼的面容。   那恼色渐渐化为惊讶,片刻才换了笑颜开口道:“王爷。”   陆青珩心中闪过一丝喜意,面上不动声色道:“你为何在这。”   “陪兄长出来调查些事情。”   陆青珩颔首,回头看了看那巷子,眸色微转:“景公子去黑市了?”   景菀讶异的点头,“王爷为何会知晓?”   “这条巷子直通黑市,这里是进去的路,但出去的路不在这边。”   “不在这边?”景菀低喃片刻,抬眸问他:“我兄长可有危险?”   陆青珩骑在马上遥望着这条巷子,语气飘然:“这个说不准。”   “那可如何是好?”景菀担忧道。   “不如求求我?” 第三十二章   “不如求求我?”   巷子口, 男人勾唇笑得肆意。   景菀一愣, 一丝犹豫都没有:“求您。”   陆青珩眼里闪过惊愕,无奈道:“你就不犹豫一下的?”   抿唇一笑,景菀眼里坦然:“反正臣女欠王爷如此多,也不在乎这回了。”   也不知该高兴她如此信任自己,还是该难过就如此两字就被她揭过去。   陆青珩驱马转了个方向,回头与她道:“放心,本王一定将你兄长毫发无损带回。”   骑马的身影高大挺拔, 莫名给人安心的感觉,她柔柔一笑,“多谢王爷。”   陆青珩清朗一笑, 回头驱马进入巷子。   微风轻轻吹,她发上步摇坠子叮铃作响, 鬓角凌乱。   远处树下的景正司眯眼看着。   他这个三姐姐不得了啊,与珩王关系看着不一般,看珩王的模样也是熟稔的模样, 看来景菀要发达了。   啧,再看看家里的亲姐, 走了多少诗会雅集都没搭个富贵人家的人回来。   同是景家人, 凭什么人家就是嫡子嫡女, 命还这么好。   景正司内心复杂,再挑了眉看向巷子口,真是......   突然看见远处的景菀平和的表情僵了僵,面上欣喜的向巷子跑去。   “喂, 景菀你别...”   景正司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景正原拖着一个人衣衫微乱的走出来,而身后...身骑白马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看。   刚刚还让她求自己,结果一进巷子就看见人家哥哥以一敌十制服住人,只是衣袍虽着大幅度的动作有些凌乱,根本毫不费劲。   什么都没帮上,就跟着走了一遭。   真是无颜见她。   陆青珩面色尴尬,别了别眼不看那奔小跑过来的姑娘。   “哥!王爷!”景菀提裙小跑至景正原身前,眼里的担忧褪去。   景正原看着她,清浅一笑,“幸好没让你跟进去,里面那些人太过粗莽无礼,根本不能沟通。”   景菀闻言看了一眼他提着鼻青脸肿的人,蹙眉担忧,“可玉佩的下落可怎么办。”   景正原皱眉狠狠的晃了一下手中不敢说话的人,面露难色道:“那张老板说被一年轻公子买了去,逼问也只说记得那公子寡言生得不错。”   如此模糊的描述,犹如大海捞针。   景菀抿唇心里默叹,目光轻飘飘看见马上的男人骑着马慢慢挪,抿了笑,仰着头看着他:“谢谢王爷。”   马上的男人目光微闪,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语气淡淡:“本王未帮到你兄长,进去你兄长已经出来了。”   景菀一愣,本未有什么感受,却见他不似平日那般言笑晏晏,目光都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有些反常,却想他方才存在感极低,像是要让人发现不了他一般。   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掩唇一笑,又恢复温柔的模样将笑意敛了敛,“多谢王爷屈尊护送兄长。”   勉强给了个台阶让他下,陆青珩淡淡点头,心情有些低落。   明确意识到对她的感情,第一次想要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却让自己落了个尴尬。   “多谢王爷。”不太明白王爷在郁闷什么,景正原未多想,跟着妹妹向他道谢。   陆青珩微笑颔首,云淡风轻的开口道:“既你们还有事要办,本王先走一步。”   景菀张了张口,第一反应竟下意识想挽留他,“王爷......”   轻唤出声,陆青珩动作一顿,看着她的眼里有希冀。   那眼神让景菀张了张口失了言,脑海里竟闪过那日在他怀里的场景,忽有些喃喃不知语。   片刻不到,重新带上笑,她温柔开口:“王爷路上小心。”   “...嗯。”陆青珩抿唇,深深看她一眼,掉转马头,策马消失在视线中。   树下的景正司已自觉在马车旁等着,景正原眼里闪过深意,看着自家妹妹微愣的神情。   终究敛了神色恢复了笑,“走了。”   景菀回眸一笑,与他并肩走回马车旁。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景正司蔫蔫的问。   “找不到了,你等着被爹罚吧。”景正原淡淡的回答。   他才被罚玩才刚刚能走啊!   景正司讪讪一笑,满眼希冀看着景正原接着说:“大哥在朝中占一席之地,定有许多高招还未使出来吧。”   景正原挑眉,将拎着的人绑好丢给手下交去官府,那人还想求饶,却被他冷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言。   拍了拍手,做好这些才凉凉回答:“我是在朝中任职,却不负责收拾烂摊子。”   景正司听罢苦了脸,“定有别的办法的,大哥你可要帮我,那可是景家祖传的玉佩啊。”   说罢就感到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咽了咽口水抬头,却见景正原与景菀挑眉盯着他,背后凉嗖嗖的笑了笑。   景菀勾了唇有些凉凉的道:“知晓是祖传玉佩还去抵押?”   “那是一时糊涂,一赌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景菀不想再听这辩解,踩着马车旁放着的矮凳上了马车。   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她想回去了。   闷闷的靠在马车壁上,想着那男人眼中希冀一点点消退,还有最后那深深一眼,心中涌上复杂,抿唇闭上眼。   他在希望什么,想她说什么。   ######   回府的第二天,景菀仍有淡淡的忧愁,却突然收到了拜帖。   点了头更了衣,单点朱唇刚出闺门便看见笑吟吟的阮盈秋。   “玩累了就知晓来找我了?”景菀嗔道。   阮盈秋挽上她的手,“这不是忙着么,忙罢就马上来找你了。”   两人手挽手谈笑进了屋。   “可有吃午膳?”   阮盈秋摇了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就等着来蹭她的。   景菀无奈的戳戳她的手腕,转头便想吩咐若梨去吩咐厨房准备,还未说出口,这来蹭饭的人扯了扯她的衣服,一脸嬉笑:“我想吃你做的酥糖。”   拧眉回想片刻,纤纤玉手戳了戳她脑袋,“可要用的食材似乎没有了。”   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片刻后又扬了笑:“那便不吃酥糖了,有什么吃什么。”   她站着阮盈秋坐着,她顺手便像对景萤一样摸了摸阮盈秋的头,颇有些宠溺道:“好。”   吩咐若梨去叫厨房准备,景菀拿了绣绷与书回来重新坐下,却见她淡笑着看自己。   “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她说过,吃自己做的酥糖她会莫名的心情好。   自她回京城后,看着就像心中藏了事。   阮盈秋双手托着脑袋,垂着眸慢吞吞的开口:“记得上次我与你说的那个乡下少年么,我在京城看见他了。”   眼里讶异,景菀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点不见乡下那般...落魄,他跟在祠王身后,眼中杀气满满。”   “祠王?”   莫不是祠王的手下。   “嗯,我看见他便躲了起来,但是第二日我又遇见他了,这次是正面遇上躲不开,我便笑着走过去,想着不如向他道个歉,谁想到,他却不认识我的模样冷漠的跟在祠王身后走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祠王在场的话,兴许他是不想让你惹上麻烦。”作为手下,而且听她描述,应该是个手染血腥的人,若是与一小姐有了关系,作为主子想的必定多,让他做些什么他也不能违背命令。   阮盈秋一想,确实也是,但是眉间的愁未淡多少,“可我一看见他就...”   “别想这么多,避开就是。”景菀蹙眉认真道。   阮盈秋垂着眸,迟疑的点头。   可是她还欠他一句道歉啊。   这时若梨领着人上了饭菜,面前的人一副饿极了的样子让景菀无奈的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景菀陪着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索性放下碗筷看着她吃。   被人瞧着吃饭的感受有些强烈,阮盈秋黑了脸将她的头扭到另一个方向,“不能盯着我吃东西。”   景菀无奈的扭回来,“可我吃饱了。”   “那便与我说说有趣的事。”   想了想,最近也就景正司的事了,反正告诉她也无妨,便温声说与她听。   一会儿后,若梨贴心的为她倒上茶,景菀一饮而尽,讲得她口干舌燥的。   阮盈秋放下碗筷,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以前就觉得你那个四弟不怎么样,谁晓得他竟还沾了赌,还拿这么重要的东西去抵。”   “平日与他们不怎么亲近,我也是很惊讶,只希望他这次是当真得了教训。”微微愁道。   “幸好不是你大哥,不过想也想得到,如此稳重知礼的人也不可能沾上那些东西,许还是人与人不同。”   纪氏宠着他,所以导致他性子很傲且自视甚高,整日与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玩在一块,能稳重起来才奇怪了。   景菀淡淡点头,随后重新笑起来:“不谈这个了,我前两日让丫环买了胭脂阁的胭脂,成色香气很是上佳,你要不要看看?”   阮盈秋眼睛一亮的点头,她便让若梨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拿来。   一拿到手,阮盈秋闻了闻整个人便酥了,目光带着星星般看着她,“香味好极了!”   景菀勾唇一笑,将摆着的另一盒胭脂放在她手边,柔声道:“就知晓你会喜欢,所以昨日又让丫环带了一份,省得你不知是哪种又麻烦去找。”   感动的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菀菀怎么这么好呢!”   景菀轻笑拿起另一盒给她看。   她们俩虽性子有些不同,但能聊到一块,有好东西也会习惯给对方带一份。   心里那丝忧愁被她来这一趟打散,便将之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轻哼:闺中好友分走了菀菀对我的宠爱!哭唧唧!   更新啦!明天除夕了!就要过年了!想给小天使们一点新年礼物(小小的心意)呀!芍子抽两三个小天使送叭!你们想要晋江币还是实物呀!评论给我建议好叭!!!还有抽奖方式呢!   (应该会通过微博送的哦!可以关注一下芍子微博@枝芍zs) 第三十三章 (更新作话)   初五, 入了夏偶有热风。   准备妥当, 威远侯府一家坐着马车进了宫,一家人来到了荟芜宫。   今日是景荟芜的生辰,她特地去求了皇上的恩典,让家人进宫办了个小型宴席。   景荟芜坐于首位,让大家坐下,“晚宴还需准备一会,你们都坐就不必客气了。”   今日是她生辰, 景荟芜穿了一袭华丽宫装,鬓上满是金步摇,耳环戴着也是珍贵翡翠, 她心情不错,那张保养得当的面容上一直带着淡笑。   爹娘都在, 景菀不必说太多话,在梁氏旁坐着淡笑着听她们闲谈。   不到半个时辰,戚姑姑进殿小声在景荟芜耳旁说晚宴已准备好了。   景荟芜淡淡点头, 挥手让她下去,一面淡笑着与众人道:“晚宴已好, 移步正殿用食吧。”   景鸿单手负背, 颔首, 与景荟芜率先走出宫殿。   正殿与偏殿离得不远,一会便入了席。   景荟芜朗声几句,让她们随意就好。   众人笑笑,由景鸿起头每人献了一份礼, 皆是拿得出手的东西,景菀送的是托人从南域那边带回来的胭脂与首饰,景荟芜打开盒子一看,上挑的眉眼都透着喜欢,笑吟吟的手下了。   伴着各样的祝福语开始了晚宴。   晚宴过半,景菀吃了些青菜,觉得肚子胀胀的不太舒服,许是今日午时吃得多了些。   她放下筷子,饮了一口茶清了清口,随后抬起头一看,他们都未吃饱的样子,就算吃饱了也笑吟吟的对着景荟芜说着巧话。   平日景荟芜最爱召她进宫,但此时她也插不上话也不怎么想参与,她心里知晓,这位贵妃姑姑心是冷的,与谁都不怎么亲近也入不了她的眼。   就任由纪氏与景菡讨好着景荟芜罢,她安静如鸡的看着。   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离席,她肚胀得难受,蹙眉等着她们聊天的空隙。   景菡说着说着说到了她母亲月氏娘家那边的事,提到了妾不能孕,说着说着便被景荟芜的冷色吓得停了嘴。   气氛正好一僵,片刻后,景菀没发出一点声响站起来,轻声淡笑向景荟芜开口:“娘娘,菀儿有些吃撑了想出去消消食。”   景荟芜眼中的冷色还未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去吧。”   景菀福了福身,离了席。   在荟芜宫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圈,终于觉得好些了,想着晚宴不会这么快结束,便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六婆婆。   许久未进宫了,也不在六婆婆有没有想她...带的糕点。   可是脚步一顿仰头看了眼月色迷人的夜空,蝉鸣响彻,老人家睡得早,又怕打扰到她休息。   想了想,景菀觉得还是罢了,下次再去。   可是又不想回去,殿里气氛仍是僵持可就尴尬了,默了默,莲步轻移继续绕着小花园逛。   走到腿有些发软,景菀才不得不向正殿走回去。   “不可!”   “为何不可!兄长你可知我为何一直未有孕?那是有人不想让本宫怀孕!皇上已经不再恩宠我了,那景家该怎么办!”   渐渐有低低的争吵声传入耳,熟悉的声音让景菀脚步一顿,慢慢寻声靠近,发现姑姑与自家爹爹在争吵。   景鸿面色凝重,“景家得不得皇上器重只能是我的原因,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做你的贵妃就是。”   景荟芜面色凄苦,“我一人在宫中如何帮到你!难道你心疼你的女儿不想送入宫来?”   景鸿皱了皱眉头,“当初我就说了,景家不用你来牺牲,你可以寻觅良人待嫁,可你偏要入宫。”   “若我不入宫!你这侯位如何来的!”   景鸿眉头皱得更深,侯位是他与皇上交换条件来的,并不是她的原因,但是不能说。   相对于景荟芜,景鸿平静许多,眼里疲惫的看着她,觉着她眼里的戾气多了许多。   “这些年在宫中是不是过得特别苦,若是我当初执意拦着你就好了。”   景荟芜眼里闪过呆愣,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她的兄长空有一腔才能,却从不出风头不争圣宠,在朝堂上也是站在一旁,若不是有着以往战功让人敬畏,或许早就让人遗忘了罢。   所以她一直想争宠一直向上爬,想帮兄长与家族,可是皇上不让她有孕,没有子嗣所有恩宠都是虚的,她需要一个帮手,需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夺得皇上的宠爱,这样景家才能一直荣耀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短了点,所以芍子明天日万了!明天有甜甜的咳咳咳...东西哦!小天使们都说要晋江币那就抽3个小天使送20块晋江币!(虽然比不上小天使们收到的大红包,可是就...就来着没有工作的大学狗的一点小心思希望不要嫌弃呀!)   但是怎样公平些芍子还没想好你们觉得怎样公平呀!   Ps抽的时候会在作话说的!不出意外就是明天更新的时候在更新的评论抽哦! 第三十四章   一晚上, 景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子里尽是回忆起姑姑与父亲的争吵。   心中暗暗有一猜想,可又觉得不真实。   莫非...姑姑经常传她入宫的原因竟是要让她入宫?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姑姑说她不得盛宠,没有子嗣傍身,所以要送一个景家女儿入宫稳固地位,也不知姑姑为何会如此想,就算她或景蔓入了宫为了妃,景家该如何的还是如何, 她相信皇上不会对威远侯府有一丝偏袒。   就子嗣来言,当初威远侯府兴荣之时姑姑就入了宫,如此多年都未有孕, 皇上既然不让她怀上龙种,那为何姑姑竟觉得皇上会让新入宫的竟家姑娘怀孕呢?   皇上治国有方, 颁布的条条令令朝官百姓皆少怨声,从未有传有哪位朝中官员是皇上的宠臣,有奖有惩, 该说说该赞赞,皆为公平。   后宫宠妃之父乃六部之首, 也未见皇上对他有何特别态度, 所以姑姑为何会觉得皇上会因后宫的女人而影响朝中之事?   景菀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莫不是谁在姑姑耳边说了什么,才让她有这番想法。   可若是姑姑执意让她入宫可如何是好,看着平日就她对自己最好,可没想到这个好背后竟是如此个情况。   双手抱紧了薄被, 心中郁结难解,索性睁开了眼看着床顶。   既爹爹与姑姑争吵,便是不愿送女儿入宫的,希望爹爹的阻止是有效果的。   以后宫里传话来她还是借身体不适躲一躲罢,爹爹应该也会帮着她。   略略无息一叹。   也曾想过未来的夫君,是否是个温柔贴心的良人,想着嫁入他府,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互相体贴,只要他不辱我欺我,我定当做个好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料理府里事务,偶尔他公务繁忙在书房忘了吃饭,她也能洗手作羹做好拿手的小菜给他盛去。   想着想着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人......   在夜色中眨了眨眼,随后缓缓闭上眼,大脑放空让自己入睡。   脑中混沌一片,但强迫着自己去不想,倒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窗外是月明星稀,一片黑寂。   ######   第二日,她收到了邀约贴。   以为是阮盈秋或者文表姐,却没想到打开一看首先看见三个大字:珩王府。   展信的动作一顿,内心有些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些,微小得让人难以察觉。   笔迹苍劲峻逸,简截了当的几句表明明日约她游湖,已租好画舫静待佳人。   这是邀她游湖呢。   嘴角上扬,走到书桌旁,提笔回信。   写罢,觉得字写得有些不好,蹙眉放到一旁,重新拿了一张宣纸,仔仔细细再写一次。   写罢,搁笔瞧了瞧,觉得还行,双手拿起宣纸扇了扇让墨迹干得快些。   “小姐要与珩王游湖?”若梨在她身后问道。   淡淡点头,语气有些轻快:“有何不可?”   “未有。”若梨含笑着答道。   闻言后景菀转身看着她,挑眉道:“你笑什么。”   “只是为小姐高兴罢了。”   “为...为我高兴?”景菀眸子透着疑惑,却也若有所思。   若梨淡笑不语,却让景菀沉默下来,拿着宣纸态度摇摆不定。   连若梨都看出来了么,她...对珩王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不清也道不明,只叫她敛了眉有些不知味。   笔迹已干,景菀抿唇片刻,仍将它折起放入信封,“回信。”   “是。”若梨领了命拿着信下去。   景菀搅着袖子,走到窗边坐下,单手托头若有所思。   与他有交集便是从她给他递伞开始,也不知当时是不是因为他那背影令人心疼,再到被德容庙的刺客吓到,还有送她雕木簪等,不过半年,她与他见的面比以前十几年见面加起来还多。   这是否是一种缘分。   他目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兰若水,实在是能让许多姑娘面红心跳的俊郎。   她在想,有没有姑娘如她一般,与他越熟越觉得他对自己挺好的,忍不住多想些其他东西。   眉目敛了下去,寻思也不知他撩拨了多少姑娘的心,兴许自己只是其中之一罢。   何况他一直喜欢文表姐的,想到这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心有所属,就算佳人心悦他人也默默守护,听着,多令人感动。   手渐渐松开,双手搭于窗沿,看着院子里的绿意与鲜花,有些失神。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面容受伤那时罢,她知晓自己对他有些不一样了,现在才明白那不一样是什么。   眼里闪过复杂,自嘲的笑了笑,景菀站起来,关上窗,隔绝了一片生机。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是喜欢表姐的,不能...如此的。   明日之后,明日之后便拉开距离罢。   ######   第二日,翠湖边,有三五画廊靠岸,景菀站在岸边遥遥看着湖上渐渐靠近的那条画舫。   湖边风大些,吹得她眯了眯眼,眸子如水潋滟勾人,墨蓝衣裙青丝皆飞扬,凌乱又显得翩翩如也。   陆青珩站在画舫二楼上,一直笑着遥遥看她。   画舫靠岸。   陆青珩走下画舫迎她。   他今日恰好也是一身墨蓝色长袍,看见景菀的衣服后心情更愉悦了些。   “久等了,上船吧。”   景菀颔首,莲步轻移随他而去,画舫与岸边相靠的地方有些窄,于是搭了板子,陆青珩走在前面,贴心的扶了她一下。   “多谢。”上到画舫,景菀立刻撤回自己的手客气道。   陆青珩摇头,与她一块上到二楼。   楼上风景绝妙。   纱幔随着风飞扬,四处能看到湖面,居中的位置摆了一个空棋盘,两边有面对面的席位,再走两步有并肩的位置,再往前有一块空位,许是让歌姬舞姬弹琴唱曲的歌曲之地。   “坐吧。”陆青珩做了个请的动作,轻笑与她言。   景菀淡笑一下,款款入座。   陆青珩随之坐于她右边。   入坐后,景菀环视一圈,轻声笑道:“王爷的画舫很是华丽,比臣女从前看过的都大。”   陆青珩勾勾唇,“喜欢么?以后若是景姑娘想游湖便用这画舫吧。”   “这可使不得,王爷的东西臣女不敢胡用。”她佯作惶恐道。   他淡笑不语,片刻再继续道:“可要看歌舞亦或听曲?”   景菀思量片刻,两人一直闲聊也有些无语,便答道:“听曲子吧。”   陆青珩点头,拍拍手,身后的随从下楼,一会便有两位眉眼清秀的姑娘抱着琵琶和古琴到她们面前。   行礼后,两个姑娘摆好琴、抱着琵琶,一边弹一边细细吟唱。   陆青珩侧眸想与她说说话,偶然一瞥,见她的发簪皆为素净大气又不失贵气。   “今日未带我送你的簪,是不是觉着廉价了。”许是因为他声音温柔的原因,她竟听出了些不易察觉的失落,仿佛是她错觉似的。   与他对视片刻,他眼中无恙。   不自在的想到今早梳妆时,若梨拿着雕木簪问她是否要戴,她那时全无压力的摇头拒绝,只是不想他看见像上次那样打趣她罢了,没想到他没见着也会开口提。   “不是,只是雕木簪与今日的衣物不太搭所以未戴。”她柔声解释。   陆青珩淡淡点头,面上无异,心里却想着,下回定要送她各式各样的簪。   将那一丝丝失落压下,陆青珩便听见她问:“王爷最近不忙?”   “有些忙,但景姑娘放心,本王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处理好了事才约姑娘的。”陆青珩答道。   下人恰好上茶,景菀接过,抿了一小口,才笑道:“臣女没有不放心,因为知晓王爷稳重自不会懈怠了朝政的。”   “本王在你心中真是如此形象么?”他隐隐有笑意。   “果真如此。”景菀轻声回答,尾音上扬,衬得声音颇有些娇。   含笑的眼神恰好望进了他眼里,他那份浓浓的笑意直面而来,男人清朗含笑,心中那股莫名涌动更大了些。   她看着自己愣住,淡扫蛾眉,明眸皓齿,如那水木清华又温淑嫣美,以前觉得她貌美温婉,此刻更觉得她是天生丽质。   歌姬一曲罢了,陆青珩转眸看了一眼那琵琶,回头与她笑道:“这琵琶不如你弹得好听。”   景菀垂眸片刻,他话音一落便想到那次湖边被阮盈秋推上前弹的一曲琵琶,还有与他那场逢场作戏。   淡笑谦虚道:“王爷过誉,还是这位姑娘弹得好些。”   他摇摇头,“景姑娘谦虚了,本王听过的琵琶曲不少,除了虞淳先生景姑娘弹得是最好的。”   “...虞淳先生是臣女的琵琶老师。”景菀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陆青珩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怪不得,可惜虞淳先生去了南疆,许久都未曾听过他弹琵琶了。”   听见他语气里的可惜,景菀抿唇笑了笑,客气道:“若是王爷想听,臣女给您弹上一曲,只要王爷不嫌弃臣女学艺不精。”   知晓他是喜欢听琵琶的便也未等他答,便起身想向两歌姬那边借琵琶一用。   起身才走两步,船身猛的被撞,船上的人皆被撞得重心不稳,随着画舫摇晃而晃动,周围的人的惊呼交杂在一起一片混乱。   景菀在撞击时目光便迅速找到附近的依靠之物,谁想画舫受撞之后并不给人喘息之气,接连在湖上摇晃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心跳得飞快。   却在突然间,看见他站起来飞快的揽住她,顺势压在栏杆上,牢牢将她禁锢在他的双手与胸膛之间,以免她摔倒却又避免了搂她的腰。   景菀揣着衣角茫然的抬头,这时却又是一阵猛晃,抬头的动作未停,身子又不可控的向他身上倒......唇轻轻擦过他下巴。   两人都是一怔,他眼里的担心还未收回,她眼眶一热咬着下唇,别过头面色绯红。   两人的心,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  画舫:我才是最佳助攻!   呀哈哈哈哎呀芍子露出姨母笑!   小天使的新年礼物!抽三个小天使发20块晋江币哇!(以红包形式发系统会扣百分之5手续费!)在这一章两分评论抽哦!明天更新公布在作话哦!然后芍子会直接在那条评论下给幸运的三个小天使发红包!到时候芍子让隔壁的梨子给我抽以示公平! 第三十五章   画舫仍不稳的晃动, 微风轻抚, 周围的喧闹似乎被屏蔽在外,只余下面红心跳的两个人。   一人目光慌乱的躲开,一人发愣的还未反应过来。   船仍在晃着,景菀面色羞红差点又倒在他怀里,堪堪稳住身子,红着脸背过身抱着栏杆。   下巴那软嫩的触感仿佛还在,可是那主人却在他与栏杆中转了个身, 余下一个后脑勺给自己。   陆青珩很想摸摸下巴,可是手不能撒开栏杆怕她跌出去,只能无息笑了一声, 唇角的弧度是从未有过的,眼里是止不住的愉悦。   刚刚那感觉, 比抱她在怀更让人心动。   何况方才怀中的人面色娇羞更是让他心动不已。   “咳咳……”   轻咳两声,陆青珩打破这尴尬。   背对着自己的姑娘耳尖微红,闻声未转过身, 只是侧了侧头,用余光瞄他。   “别怕。”声音止不住的温柔语调。   连摇晃的画舫景菀都不怕了, 唯独被他的声音吓得心颤了颤。   陆青珩嘴角勾了一抹笑, 转头看了一眼栏杆外映入眼帘的另一条画舫, 轻声与她道:“抱住栏杆没问题吧?”   抿抿唇,景菀点了点头。   随后,听见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身旁的双臂被他收回去, “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感觉身后的人离去,她抱着栏杆回头,看见他似乎料到她会回头一般,冲她笑了笑,随后施了轻功到一楼。   景菀有些担忧的向楼下看,却被看不见一丝一毫,反正这画舫如此大,应该也翻不了,索性就好好抱着栏杆待着。   “小姐你没事吧!”左边传来若梨担忧的声音,景菀勉强够了笑回答没事。   若梨顺着画舫摇向这边时顺势抓住了栏杆,若不是方才有人倒下时拽了她一下,她定是一种守在小姐身旁的。   过了片刻,画舫晃得弧度渐渐小下来,景菀仍保险起见的拉着栏杆,担心突然再一晃。   过了一会,渐渐平稳下来,下人们自觉的收拾地上掉落的东西,连棋子都一颗不落的放回去。   一男子自楼梯而上,越过收拾东西的下人来到她身前。   “可有吓到?”   景菀已恢复温婉的模样,仿佛方才惊慌娇羞的人不是她一般,“有些,是发生何事了?”   “旁边一画舫在打斗,无人看舵所以才撞上我们的画舫。”   景菀点头,既然他回来了就说明已经解决了,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眼见那摆好的棋盘,陆青珩提议道:“要不来下盘棋?”   看向那对坐的位置,景菀点了点头,随他落坐。   “你先。”陆青珩淡笑道。   没有矫情,景菀从棋盒里拿了棋子,执棋放在了最中间。   陆青珩随之而落。   一来二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渐渐多了起来。   景菀淡笑的面容渐渐淡了,执着棋子眉头蹙起,片刻谨慎的放下一子。   陆青珩倒是轻松,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边毫不犹豫的下棋。   皱着的柳眉松了,景菀将手中是棋子放回棋盒,轻声道:“臣女输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陆青珩才倏然回过神将视线定在棋盘上。   面色未变,心情却懊恼,怎么不知让她一下呢。   “不如再来一局?”景菀询问着,有一些不服输。   “好。”他正后悔呢,再来一局最好不过。   这回景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认真的下每一子,陆青珩发现她如此认真倒也没放水,让棋局稳定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下得久了,他还在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赢,谁知她却突然开口:“王爷为何要让臣女。”   “本王没有。”答得理直气壮。   他唇角带着笑,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只是不想让她尴尬。   景菀未再放棋子,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局臣女认输。”   说罢拿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   陆青珩也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将目光挪到她身上,温润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可是生气了?”   “臣女肚量才没这么小,不过一局棋罢了。”景菀放下手中的茶嗔笑道。   陆青珩安了心,这才笑着说:“只是本王善棋罢了,若是与你比琵琶本王肯定输得很惨。”   她掩唇轻笑,“若是真比琵琶,臣女可不知如何让王爷。”   方才的心思被她发现,陆青珩也不恼,仍是淡笑与她谈趣。   两人含笑的目光撞到一块,却又同时被对方的眸拉到深处,轻笑与温朗的声音皆是一顿。   景菀觉得她那颗心可能是假的,为何会跳得如此快,还有那一阵阵的悸动冲上来让她险些迷失在他的眸子里。   “再下一局棋吧。”景菀如前几次一般,最先受不住的开口。   陆青珩轻笑的嗯了一声。   这回两人出奇的沉默,只余下落棋的清脆声。   景菀心乱了,走的棋也失了思考,陆青珩将她方才下的棋拿起,走在了棋盘的另一边,“应该下这。”   黑子堵住了他自己的路。   景菀嗯了一声,继续下。   没过几步,陆青珩将她下的棋挪到左边一处,“下这。”   景菀点头。   陆青珩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继续教她如何堵自己的棋。   “若是文表姐,定能和你走个势均力敌。”   突然间,她说出怎这么一句话,说罢淡淡看着他是表情。   执棋的男人淡定的将自己的棋落下,才慢悠悠的含笑看着她,“景小姐似乎一直对本王有个误解。”   景菀淡淡的看着他,听他说下文。   “那日你误饮了酒说的话是真心话吧,但是本王对文姑娘只有欣赏之意,并无再多的东西了。”他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语气有些无奈。   “可是大家都知晓王爷心悦文表姐。”景菀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陆青珩头疼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文姑娘追宜之追得太紧,所以将本王推出去挡了几次,本王未有娶妻之意,便由着那传言去了。”   那现在就有娶妻之意了?   心中一动,她淡淡点头,面上并无过多表情,似乎只是知晓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景姑娘不信本王么?”陆青珩皱眉道。   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信。”   她记得表姐与她说过,他与她相处时并未有过暗示的举动,也未察觉到什么不同。   内心莫名轻松了许多,但是她未看见过他与旁的姑娘如何相处的,也不知与对她是否有不同。   两人都知晓对方有试探的意思,便很快换话题将它压下去了,相处时似乎有哪不一样了,心照不宣的轻笑着下完了一局棋。   在她盯死不能放水的条件下,毫无疑问,又是景菀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轻哼:太好了媳妇是不是吃醋了!   菀菀:下棋都让我输!我要换个男人!   轻哼:??不是你让我不要让的!   哇卡卡卡今天开奖!谁这么幸运被梨子小姐姐抽到呢!   上一章评论的第22、47、56楼中奖啦!   恭喜洛白、22517930、清欢。这三位小天使抽中啦!   恭喜呀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无敌幸运想啥啥成!   没中奖的也不要灰心哦!以后还会有哒摸摸可爱的小脑袋! 第三十六章   好不容易与姑娘更进一步, 陆青珩却又是发起愁来,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事, 有什么理由才能再见她一次, 他怕隔的时间太久她会将他忘了。   正发愁,有人敲了敲门,听见进后,卫哲走进了书房。   敛眉禀报:“王爷让属下查的人有消息了, 那姜尚一直远在江城为祠王招兵买马,前一阵子调回来时在路上受了些伤,所以最近才到的祠王身边, 姜尚最善兵事, 武功与属下不相上下。”   陆青珩淡淡点头,祠王身旁又多一猛将, 也不知会掀起如何的风浪。   卫哲并未退下也未继续开口,露出些犹豫的味道。   陆青珩瞥了一眼他,“还有何事?”   问了便答,卫哲拱手道:“属下调查时发现还有一波人在查事情, 隐隐约约要查到姜尚身上去了, 那一波人,是威远侯府的势力。”   闻言陆青珩轻轻挑眉,“威远侯府查姜尚做什么?”   卫哲想了片刻, 答道:“似乎是在找威远侯四子在赌坊抵押的家传玉佩。”   “赌坊?”她家的弟弟太不让人省心了,想到上次在巷口遇见她,相必也是因为这事。   “是的。”卫哲恭敬回道。   陆青珩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 “若他们有需要,便帮一把。”   他担心她太过操心,会累着。   “是。”早便料到如此,卫哲点头退下。   要不,偶遇一下帮她一把?   ######   街市的某个角落,面色冷漠的男人站着目视前方。   不久,有一粗狂男人四处张望,看见他之后面露喜色,毫不遮掩的向他走来。   姜尚皱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粗犷男人,有些嫌弃,未有打招呼,直截了当掏出一块玉佩说:“这次办得不错,这是主子赏你的。”   粗犷男人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喜滋滋的接过玉佩看着,成色简直上乘,剔透晶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玉。   “多谢大人赏赐!”   “你可以走了。”姜尚淡淡的睥视他。   粗犷男人哼了一声,嗤笑着抛着玉转身走。   待他消失在视野,姜尚淡淡转身,换了个相反的方向走。   一会后,就要走出鱼龙混杂的街市,突然有人靠近,他想也没想举刀想砍。   “啊!”   清亮的声音惊呼一声,姜尚的刀架在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姜尚!你要杀我?”美目里尽是不可置信。   待看清刀下的人,姜尚愣了片刻,随后将刀收起来,不理她转身就走。   阮盈秋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我有话跟你说。”   她眼里执着,让他抿了抿唇,垂眸看向她扯着他衣服的手。   她讪讪将手收回来,有些尴尬却仍是坚持道:“我有话对你说!”   “说。”怎么还是这么墨迹。   “......对不起。”   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听见了,脚步不停甚至加快了向前走。   阮盈秋有些愣的紧跟着他,就点一下头?如此敷衍?   他不知道她被这句道歉折磨了有多久!   到头来人家根本不在意。   道歉道过了,阮盈秋也没有理由再缠着他,心里有些懊恼,却也表现得释然的样子,明艳一笑:“那我们便两清了,从此后再无瓜葛。”   说罢,很是干脆利落的转身没于人群。   她释然一笑,仿佛真的就将所有事遗忘,姜尚看着她消失在视野深吸了一口气。   走远了后,阮盈秋匆匆回到家,马上提笔写信。   菀菀,你曾与我说过你四弟玉的模样,我今日看见一块,觉着与你所言甚像,能否到府中看一眼你大哥手里那玉。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小波剧情,下一章有大事了!   芍子今天打了耳洞!隐隐作痛害怕怕!还被爸爸笑话人家很小就打了,就你这么大才敢去,亲爹! 第三十七章   收到阮盈秋的信已是傍晚, 景菀展信一阅先是惊讶,随后弯唇一笑, 哥哥派去探查的人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已耽搁些许时间,希望盈秋看见的确实是环镇玉佩。   回信让她明日下午来就行,景菀看了看天色,这时景正原应该已忙完公务回府用晚饭了, 应该走过去他们用罢了吧。   坐着磨蹭了一会,就当散步消食了,她缓缓走过花园石子路, 来到景正原的院子。   外边的丫环看见她便带上了笑, 行了礼道:“三姑娘来找少爷还是少夫人?应该正巧用罢晚饭。”   景菀淡淡一笑,“找哥哥的。”   丫环冲她笑了笑, 转身进去通报。   片刻后快步走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小姐请进。”   点头,步子不急不缓,上了三阶台阶进屋。   屋内点了灯, 景正原与董冉围桌而坐, 身后两个丫环伺候着,淡笑的看着她进来。   “哥哥、嫂子。”   董冉轻轻一笑,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亲手为她倒上一杯茶。   看着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景菀笑着接过茶杯。   “天色都快晚了,是有何事?”   景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丫环, 眸色淡淡。   立即意会,景正原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待丫环全退下后,景菀将阮盈秋来信的事与他们说了,景正原凝神点头。   “若真有线索倒不妨一试。”   景菀颔首,“明日下午你应是有空的吧。”   “嗯,若是明日早朝无大事发生,下午便能回来。”   景菀轻轻点头,将手里握着的茶饮下,闲聊几句便想回去了。   正准备开口道别离去,却被一直默默听着的董冉的拉住手腕。   景菀疑惑的看向嫂嫂。?╮( ̄C.X.独.家﹏ ̄)╭?   董冉看着她,又试探的看了一眼景正原,满眼复杂,张了张嘴犹豫许久。   景菀蹙眉,放柔了语气轻笑:“嫂嫂有什么事要与我说么?”   “夫君,我想将我们商量的事告诉菀儿。”   在府里,董冉能放心谈谈心的就景菀一个,之前犹豫不决心里怨气太重也就埋在心底,现在商量了结果,她倒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提起那件事,景正原没有犹豫,沉声道:“嗯。”   应罢又担心由妻子说她又会忍不住哭,想了想在她开口之前道:“你嫂子流产是景蔓推的。”   平静的眸子像是击入了一块巨石,景菀惊讶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那日董冉在花园散步,远远的景蔓黑着脸从她身后走来,那石子小径本就不宽,董冉听见时候有人便想向左避开让她过,哪知她迈步的动作才抬起,身子被人重重的一推,接着便巨疼起来,推了人几步外的景蔓这才觉得不对劲返回来,看见她下身一片红才晃了神。   景正原沉声说完最后一句,安抚的看着妻子,眼里皆是哀疼。   内心似被扼住了一般闷到不行,景菀沉默了许久,屋里一片寂静。   许久后,景菀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何不说?”   她之前留意到景蔓有些异样,却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只是后悔,为何不去查一下。   “最初很怨,不愿提起。”董冉轻声言,身旁男人握住她的手,常年练功的人掌心很热,暖暖的。   最初那几日她精神很差,提到孩子提到有孕便停不下来,他只得每日散朝早早回来陪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也怕下人乱嚼舌根在她面前提起她会受不了。   “她就这么爱推人么。”语气凉薄,景菀嘲讽呵道。   烧香推她那次她还记得的,只是不太能遇见她也没找到机会还回去,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顿时觉得自己心太善了,她当时就应该狠狠还回去才是。   “怎么,她也犯着你了?”景正原挑眉道。   “那次上香推了我一把,差点摔进乞丐怀里。”景菀平静的说道。   闻言,景正原皱眉与董冉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惊讶。   “怎么现在才说。”果然是亲兄妹,连反应都是一样。   “本想找个机会还回去的,却没想到她还推了嫂子。”   三人皆是有些沉默,以往也没觉得景蔓怎么样,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恶劣了。   “所以你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消化了一下景菀问道。   “爹让我们罚,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让景蔓喝麝沁汤,跪七日祠堂。”董冉轻声道,眸子里全是冷然。   “麝沁汤?”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景菀开口问道。   “女子服下受孕会难一些。”简单了当的解释了一下功效。   景菀挑眉,点了点头,“这惩罚是否太轻了些。”   流掉的是侯府的嫡长孙,而且董冉嫁进来一年半才有孕,众人都盼着,却没想到被景蔓推一把将身子都病虚了几分,只怕往后怀孕会更加艰难。   害嫡长孙的罪不可能让她轻松的翻过去。   “菀儿还在闺中,不知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董冉认真的与她说。   若是家里女人多的,那么有个孩子就稳了地位,她是遇上了良人,景正原这么久只娶了她一个,但她嫁进来一年半都未有孕,虽她们都不说她,也不给她侧面的压力,但她也知道婆婆很希望抱到孙儿的。   景菀呆愣了片刻,讪讪一笑,随后道:“那你也成,但是你们得提前与娘说一声,给她一点准备。”   “自然是要说的,明日早便去。”董冉答道。   景菀点头,随后想了想,道:“明日我与你一块去与娘说吧。”   董冉感激冲她一笑,“希望不要耽误你们下午的事。”   “耽误又如何,这两件事都与他们房有关。”景菀语气有些冷。   她是心如止水的一个人,很少有事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浪,但这件事确实气到她了。   “那明早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你嫂子,不要让别人欺负了去,我一下朝便与爹赶回来。”景正原正色与她道。   董冉笑了笑,甚至有些热目,她很是幸运遇见了良人,而且婆家还有向着她的人,真是比很多人幸福。   “放心吧。”景菀淡笑着保证。   她不会让嫂子受一点委屈的。   ......   景菀回院子后,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了一个若梨在身旁伺候着。   心里有些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   那日恰好是珩王来府里瞧她的脸伤,她和哥哥与他在花园里逛。   怎么这么巧都在花园,但是又有什么能让景蔓生气内心愤怒呢。   想必是有什么联系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   到了第二日,景菀梳妆打扮吃早饭,吃饱喝了一杯茶润嗓后,到了与董冉约好的时间。   吩咐其余丫环不用跟着,景菀只带上若梨去找董冉。   与董冉会合后,两人一块往梁氏院子走。   越近,董冉的心越跳得快,有些不安,步子迈得越发缓慢。   察觉到她的变化,景菀主动挽了她的手,靠近一些给她一点鼓励。   董冉朝她感激一笑,抿了唇继续走。   通报过后,两人走进屋里。   梁氏一向起得早,这时候拿着针线在缝东西,一边缝一边瞧着她们俩进来。   “娘。”   “娘。”   梁氏笑吟吟的点头,“你们俩这是要来陪你聊天?”   感觉到董冉的紧张,景菀拉着她到旁边坐下,随后笑道:“那是自然,娘怎么还做针线活呢,需要什么与女儿说,保证漂漂亮亮的做了给您。”   梁氏别了她一眼,笑着回:“这不是给你父亲做些贴身的东西么。”   母女俩笑着聊了两句,梁氏看着平日贤淑的儿媳妇沉默不语有些奇怪,“冉儿今日怎么了?”   董冉这才勉强的笑起来,“儿媳只是寻思着也要给夫君做一些贴身之物。”   梁氏笑着点头,“好好好,正原真是娶了个贴心的媳妇,但是你切记要注意身体,不可太劳累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梁氏的关心,董冉情绪有些低,双眸毫无征兆的起了雾气。   梁氏笑着的神情顿时惊住,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她身旁,“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呢。”   “没…没事。”董冉擦着眼泪哽咽道。   “因为嫂子被人欺负了啊。”景菀在一旁适时的轻声开口。   梁氏一听顿时皱了眉,“谁?”她倒是想知道谁敢欺负她们正房。   “景蔓。”景菀吐出她的名字。   “景蔓?她怎么了?”   她这人一向好说话,她不满她选的婚事她能理解,也放任她自己去争取,这些都是由于她在过往那一年经常来陪她说说话。   但是若欺负了她正房的人她也不会轻饶。   “娘,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景菀提醒道。   看见女儿一脸认真,梁氏的心沉了沉,知道这事不小。   皱着眉让她继续说。   景菀也不卖关子,一句一句将那事全一下说清楚了,最后简而言之道:“所以嫂子流产是二姐导致的。”   梁氏那颗心一下没提上来,整个人呼吸很重,甚至有眩晕的感觉,可见起得不轻,吓得景菀赶紧去扶着她。   好啊这个景蔓,看来之前装得不错,她对纪氏那一房还是太仁慈了,她就应该与别的府里那般狠狠打压妾室。   那可是她盼了很久的孙儿啊!   “给我叫景蔓过来!”梁氏气道,随后又想起什么,继续吩咐:“让纪氏、月氏全部到我院子来!”   “还有,叫侯爷的手下给我去祠堂拿家法来!”   景菀与董冉对视一眼,忙道:“娘,您先等等,我们已经想好如何罚她了。”   梁氏胸口起伏不停,声音都比平常大了几倍,“怎么罚?”   本来担心娘觉得她太狠所以有些不安,如今见她如此生气,董冉生出几分感动那一些不安也消散了。   “跪祠堂七日,还有,喝麝沁汤。”   梁氏听见后安静了片刻,随后看向她们的眼神有一丝欣慰,“我以为你们会心软一点,还好你们没有,懂得不让自己委屈,懂得回击才不会受欺负。”   未等她们反应,梁氏言:“那汤药带了么?”   董冉点了点头,“当时不知您意见如何,所以我们将汤药带来给您过目。”   梁氏让拿上来,语气冰冷:“把那成分加重几分才好,呵,不用过目了,今日就让她喝下去。”   不喝也得喝。   董冉眼里还有几分惊讶,一旁的景菀就淡然许多,来之前就料到她娘会很生气,所以此刻很淡定的等着众人的到来。   也许会有一场混乱的场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昨天还说我短!今天翻了三倍了都!发誓明天也是很长的!   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大冰小将,潘思言太棒了叭宝藏男孩!热血沸腾!小说男主的实力啊天哪! 第三十八章   景菀安慰着两个人, 许久后,人全到齐了, 坐在梁氏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氏本想干脆利落的挑明了说, 但被她打发在门口等着的小厮跑进来在她耳边小声禀报了两句,说侯爷与大少爷回来了。   梁氏点头,让他去唤侯爷来。   吩咐罢后,她也未与这一屋子的人解释什么, 任凭她们的眼神各异也未理会。   “呦,大夫人您这是摆什么架子啊。”纪氏轻捻着帕子嗤笑道。   梁氏淡淡瞥她一眼,视线回来, 不理会她, 只是闲闲的端茶喝了一口。   那眸子里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和善,倒是像极了两个妾室进门, 奉茶时暗含的凌厉。   梁氏出身名门贵族,身上的涵养比她们不知高了多少倍,温柔即温柔,可那身高贵睥睨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今生着气那气势毫不掩饰的释放。   察觉到她的态度, 屋里的人神色各异,纪氏翻了个白眼,狭长的眼尾上扬, 而一旁的景蔓垂头喝茶,心里复杂,觉得今日有些不安。   一小会儿后, 景鸿与景正原踏进屋内,一见这情形便知晓了大半。   景鸿走到梁氏身旁与她同排靠左的座位坐下,景正原走到妻子身旁,安抚的眼神递去。   “好了,侯爷也来了,人都到齐了,来说件事吧。”梁氏放下茶杯,淡淡着扬声道。   “什么事啊非得等到侯爷回来才说。”纪氏娇媚着声音道。   平日觉得纪氏娇艳听话,此时却有些碍耳,景鸿皱眉眸色复杂。   “你女儿的事。”梁氏沉声,眸子凌厉的看着纪氏。   “蔓儿?怎么了想为她指哪一门亲呢。”景蔓的事她本能就想到这个。   “指亲?之前为你指的还算是好的了,没想到你如此恶毒,看来得嫁得远远的才好,省得你回来推妹妹一下、推嫂子一下!”梁氏嘲讽道。   景蔓身子一抖,咬着下唇有些发抖,“夫人在说什么,蔓儿没有。”   “没有?那你嫂子肚子里的嫡长孙去哪了!你说说看!你是怎么个没有!”梁氏猛的拍了右手边的桌子,震得屋里的人皆是一抖。   董冉咬着唇,眼泪蓄在眼眶里,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纪氏与其余不知情的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景蔓。   景蔓浑身一颤,顶着梁氏愤怒的目光扑通一声跪下,立马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嫂子怀孕了......”   “哦?不知道她怀孕就可以推人了?还有你推菀儿那次的事怎么算?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梁氏厉声骂道。   “...夫人...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纪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有些哑口无言,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那犯错的是自己女儿,好歹也得帮说些话:“谁看见了是蔓儿推的,有证据么?”   这件事如此突然,之前从未听说过,若是梁氏想扳倒她也不无可能,她现在还不怎么相信是自己女儿推的人。   “证据?冉儿自己说的!还有当场的丫环下人们都知道!”   董冉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心里的怨与委屈更是涌了上了,眼泪流了出来,语气颤颤:“景蔓,我试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景蔓泪眼婆娑的泣声道。   纪氏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景蔓,随后道:“听见了吧,蔓儿说她不是故意的了,夫人能不能罚轻些。”   梁氏冷声一呵,“轻罚?你来赔我嫡长孙么?”   “我...”   景鸿看着她们争论,头疼的大声道:“别吵了,罚吧。”   梁氏平静了一些,冷漠的看着纪氏与景蔓,挥了挥手让人把东西端上来。   贴身丫环将一碗汤药端在景蔓面前,景蔓后退了半步,眼里有惊恐,“这...这是什么?”   纪氏也是防备的看着她们。   梁氏淡淡回答:“麝沁汤。”   景蔓有些疑惑,但纪氏却倏然红了眼,瞪大了眼看着梁氏。   “麝沁汤?”纪氏声音尖锐道。   梁氏没给她回答,向贴身丫环挥了挥手,示意她让景蔓喝下去。   贴身丫环将那汤药靠近了跪着的人,“二小姐您喝吧,不要为难奴婢了。”   景蔓自然是不敢喝,听见她娘如此惊讶的声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氏从座位上猛站了起来,拦在景蔓身前大声道:“不能喝!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喝这个!”   喝下后在夫家难受孕,宠爱根本就不能保证地位,得有孩子才能过得稳一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喝这个的。   “呵,那侯爷来评评理,能不能喝。”梁氏转了目光,投向身旁的中年男人。   景鸿很看中大儿子,品性上佳又有实力,早早入仕进入朝廷,皆是靠自己得来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嫡子,他已经想好以后将侯位传给他,所以,那大儿子妻子生的儿子,他的孙儿,嫡孙,他怎能不看重。   “喝。”简而言之,看着景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无心推人?她还推过三女儿,那次根本不是无心的。   品性恶劣,该罚。   “侯爷您知不知道!这汤药会让蔓儿以后受孕艰难的!”纪氏那双勾人的眼楚楚可怜的看着景鸿道。   景蔓听后惊恐的起身想逃,梁氏的贴身丫环得令,那碗药直接递到景蔓嘴边了,她瑟瑟发抖的向后退,纪氏连忙过来将药推开,那丫环轻呼一声,洒了一些后牢牢扣住了药退后一步。   梁氏皱眉,挥手让人按住她。   “不...不要,爹....娘...夫人....不不不,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被按着跪在地上的景蔓哭嚷道。   董冉低泣着被景正原拥入怀中。   景菀蹙眉别了别头,或许这就是命,心坏了,会得到报应的,受委屈的人终不会一直委屈下去。   不知如何,她看着哭嚷的景蔓,竟觉得与那日在祠堂跪着受罚的景正司如此相像。   侧目看去,景正司双手紧抠着凳子,盯着景蔓被灌药,似乎有些愤怒,可是那眼里除了愤怒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景菀敛了视线,目光重新回到中间。   差不多结束了。   把药被灌下去后,景蔓似失了力一般跪倒在地上,眼里的恨意愈发深了。   她就是看董冉不爽推的如何了,凭什么景菀能勾搭上珩王,连董冉这个父亲官位不高的女人都能嫁得这么好,凭什么她要受这种委屈,凭什么!   “这般恶毒的姑娘嫁在京城,恐怕惹了事还让家族丢人,不如就远嫁吧。”梁氏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   远嫁就是放弃她,她就是一个没有娘家可回的人,那便没了威远侯府这层可以撑腰的身份,那她在夫家会被旁的女人打压的!   “夫人,我已经喝了麝沁汤了,这个惩罚已经如此狠了,您还要毁掉我的一生么?”景蔓跪在地上,声音凄惨。   可握拳的指甲已经没入了肉里,那恨意快掩饰不住了。   “侯爷,宫里传话来了。”下人上来禀报。   景鸿面色微变,宫里传话的只有他那个妹妹了。   “贵妃娘娘想让小姐陪她解解闷。”下人继续说道。   面上的表情褪下,景菀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发闷,姑姑这又是让她进宫,若未偷偷听见他们争吵,她肯定就立刻去了,可是知晓之后她对进宫很是排斥。   坐在首位的男人沉默不语,不像往常那般让她直接去,反而担忧的看了一眼景菀,见她面色无异仍是那副温柔的样子,顿时更不想让她进宫。   这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女红弹琴这些东西几乎样样精通,书读得也好,为人处世也处理得很好,他子女中最让人省心的就是大儿子和三女儿了。   他之前还为两个女儿相着好夫婿,如今只用操心景菀的了,严石云那个后辈很不错,他也不想女儿嫁给一个和自己这般岁数的男人,多无趣。   目光微凝,撇到跪着哭的景蔓,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荟芜相中菀儿,是觉得她聪明又有才艺能勾住皇上,传话只说让人进宫陪她解闷,没有指定是哪个小姐。   既然观察选定了菀儿,那他不让菀儿进宫便好,景菡与景萤都有些怕景荟芜,她们去估计一会就被遣回来换人,不如就蔓儿去吧,他妹妹总不可能打乱计划的。   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得有个人陪她一块去,目光投向景萤,摇了摇头,不行太小了,大儿子已成婚自是不能踏入后宫的,正司还成,可以说奉他之命送东西给贵妃,年纪也不会招人话柄,而且还是景蔓的亲弟弟,有事会帮他姐的。   暗暗点了点头,景鸿扬声道:“蔓儿先不跪祠堂,让人带她去换衣服,换好进宫陪娘娘解解闷,正司也一块去,帮我带件重要的东西给娘娘。”   景菀听罢敛眉,幸好爹爹没有那个想法。   心里叹了口气,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哦!为什么这么困!   天气好冷啊!小天使们注意保暖哦!不要感冒了! 第三十九章   不久, 景蔓与景正司更衣装扮得当后,被拉上马车。   景正司坐于马车内, 想到方才爹特地将他叫到一旁交代他的话, 顿时面色复杂,凝眸放空了片刻,倒也没心没肺的将之抛于脑后。   马车按着哒哒哒的节奏渐远。   ※C※X※   屋内,事后只留了梁氏她们, 梁氏一脸心疼的安慰董冉,景菀与景正原也关切的看着。   直到董冉情绪渐渐平静,梁氏才招呼着他们留下用午饭。   用罢午饭后,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 景菀算着阮盈秋也是这时候来,便与景正原对视了一眼, 与他们打一声招呼想回院子等阮盈秋。   她这才刚起身,就有梁氏身旁的丫环进来说:“贵妃娘娘宫里传来话,说是交谈愉快,要留二小姐、四少爷在宫里住一晚。”   若要传话回来那也是下午再传啊, 按他们去的时辰算, 出去传话人来回花的时间,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哪来的聊得尽兴。   景菀轻笑着与他们道一声回院子, 走出梁氏的院子后,含笑的水眸渐渐沉静了下来。   姑姑留了景蔓留宿,莫不是......皱了皱眉, 希望不是景蔓替她承了那祸事。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景菀面色淡淡的走着,却没发现落后两步的若梨被人无声息的制服拖走。   身后的声息没了,立刻的,景菀蓦然回头,看见一身黑衣的面具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心中一沉,来不及多想,景菀不顾形象的提裙向前跑,几乎快使出最快的速度了,知晓他能无息放倒若梨,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所以景菀一边跑一边打呼救命,希望能引来帮手。   跑了片刻后,却没想到那黑衣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前面,定定的站在那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着她。   景菀惊慌的转身往回跑。   谁料刚转身,后颈突的一疼,只留下一声惊呼,那路上便没了两个人。   ######   荟芜宫。   景蔓俩姐弟安静的坐着,在雍容华贵的殿内默默饮茶。   也不知晓方才景荟芜为什么差人传话回府,竟要留他们一晚,什么交谈愉快,根本是没有的事。   他们一来,贵妃娘娘就皱了皱眉,随之盯着他们身后,像是在找谁似的,姐弟俩都明白,她在找景菀,顿时脸色都不太好。   行礼过后,贵妃娘娘让他们俩坐下,那眼神渐渐的冷下来,还夹杂着一丝怒火,让他们俩面色有些发白。   至此一直到了一个黑衣面具男人突然出现,在贵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那面具男人又凭空消失后,贵妃娘娘的面上才高傲的一笑,那眼神凉凉的,一不小心触及到,整个人犹如掉入冰窖般发冷。   “你们怎么如此安静,来说说最近玩了些什么好玩的?”一直面色冷漠的女人勾起了红唇,闲闲的问道。   景蔓简直受宠若惊,平日这位姑姑除了对景菀好之外,对他们这些庶女庶子根本一眼都看不上,今日留宿他们本就很意外了,他们一进殿时还以为会被赶回去或者承受她的怒火。   欣喜之时,将方才那疑惑异样压了下去,学着平日里景菀那般做派,柔声细语的与景荟芜搭话。   ......   荟芜宫某一间屋内,一姑娘墨发散乱,被平放于塌上,双眼紧闭,眼睫纤长,肌肤如雪,安安静静的躺着便如画中人那般精致。   床边有位宫女看着她,若床上之人醒过来会立刻去禀报主子。   许久后,太阳渐渐自西边落下,窗外渐渐暗了。   静谧的房间被吱呀一声惊扰,床边的宫女向着来人跪下,妩媚女人挥了挥手,跪着的宫女利落的爬起来跑出去。   屋内只剩下行走间衣物的摩擦声,还有器物碰撞声,随后,屋内熏香味道变了,变成缠绵诱人的甜蜜。   景荟芜撇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那明显比屋内宫女皆高一阶的宫装便表示地位略高,那宫女给剩下的宫女使了个手势,陆陆续续退出去,屋内只剩下床上安静躺着的姑娘,与景荟芜与那宫女。   景荟芜坐于床边,下巴抬了抬,身旁的宫女得令,从袖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颗药,掰开景菀的嘴放进去,随后用内力顺着修长的脖颈推了推,检查片刻后,又安静退回景荟芜身后。   景荟芜瞧着侄女那安静的容颜,用手摸了摸,肌肤细腻,又身得如此好看,娴静知礼也风姿卓越,进退有度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这样的姑娘不入宫才是可惜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景荟芜的声音毫无波澜道。   “一刻钟后。”宫女简截了当的回答道。   景荟芜微微点头。   为了防止她提前醒来想逃跑,所以事先给她吃了浑身发软的药,算了算时辰药效差不多了,这次便换了一种能让她失去意识的药。   屋里沉默了许久,约摸一刻钟后,那宫女轻声道:“娘娘,时间到了。”   景荟芜皱了皱眉,“为何她还未醒?”都昏迷一下午了,难不成出什么问题不成。   宫女抿了抿唇,答道:“许是那位打昏景小姐时,力道过于大了些。”   景荟芜沉默片刻,慢慢等着她醒。   半刻钟左右,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拧着的眉头松了些,却又在下一刻紧皱了起来。   景菀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酸胀,特别是后颈,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想奋力撑开眼皮,试了许多次才稍稍睁开一条缝,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又吃力的闭上。   缓和片刻,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腿脚发软让她警觉不妙。   猛的睁开眼,片刻待那模糊消去,才发现她的贵妃姑姑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顿时心里打了警钟,景菀吃力的想起身,但发现办不到,心里迂回百转,再看向她的眼里只剩下迷茫。   “姑姑...这是哪...啊...”那水眸里尽是迷茫与依赖,仿佛懵懂天真的姑娘一般。   若不是从小知晓她聪慧差点被她骗了去,景荟芜勾起笑,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柔和:“菀儿被人劫走,是本宫救了你。”   震惊了一瞬,景菀缓缓垂下眸,“可菀儿...平日...并未与谁...结仇啊...”   浑身无力,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看着便叫人心生怜惜。   “本宫还未查到是何人所为,既然菀儿来到这了,不如就帮本宫一个忙如何?”景荟芜微笑道。   景菀闻言心里一沉,垂着的眼睫颤抖几下,眼里带泪显得羸弱:“姑姑要菀儿怎么帮?”   景荟芜掩唇一笑,眼里透着安抚:“在这屋子里等着就是了。”   心突的凉下来,景菀无力的冲她一笑,“菀儿...想回府以后再帮如何...”   景荟芜却扬眉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愉悦:“这荟芜宫里都是我的人,若谁蹲了墙角偷听到什么东西......呵呵相必菀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决断。”   说罢后,屋内安静下来,景菀垂着眸不知心里如何想的,景荟芜替她将面上凌乱的长发理了理,勾唇一笑:“恨便恨罢,待以后,你坐上了高位给府里带去恩惠,你自然会感谢我的。”   说罢,目光含笑的从她身上移开,起身拍了拍她身上华贵的宫装,步子优雅的出去了。   屋里顿时寂静。   眸里神色渐渐凝重,景菀躺着动了动,发现力气恢复了些,用尽了力气让自己坐起来便大汗淋漓。   她不能多待,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有人会来,得赶紧离开这。   挣扎着扶着床沿起来,身子还有些摇晃,环视屋内一圈,发现她床边斜方有个窗户。   捏了捏腿,提了气扶着旁边的东西慢慢走过去。   待到了窗边,景菀浑身虚汗,靠在墙上面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得开窗看看。   门那边是不用想了,定有许多人看守,唯一希望便是这个窗了,也不知有没有人守着。   身子无力的滑到地上,胸口起伏不停,景菀捂着心咬牙掐了自己一下。   之前她的身子应该被下了不能动弹的药,现在似乎药效散了,但用力仍是艰难,而且她的头似乎有些疼,基本上是浑身不适。   嘴角绽了个略带嘲讽的笑,还是姑姑给她下的药呢。   喘气渐渐稳下来了些,浑身酸疼,景菀强迫自己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推窗,将窗拨开一条缝,看见外边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从背后的灯光隐约估摸着这是一片草丛。   无人看守。   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提起来,这是个二层阁楼,她记忆中这在荟芜宫中的角落啊,而且靠近御花园那边。   她还要将她带到别处去。   心里泛凉,想着得赶快了。   目光从楼上垂下去,二楼与一楼衔接处有个边沿,顺着能滑一段距离,但还是很高。   可是她不喜欢被强迫,也不想进后宫。   咬了咬牙,景菀从怀里掏出帕子准备等会塞到嘴里,以防待会抑制不住惊呼。   使劲晃了晃头,方才还不确定,现在便是肯定姑姑又给她下了东西,很困,眼皮快要撑不住的感觉。   心一横,说她矫情也罢,她宁愿跳下去受伤,也不愿这般强买强卖的方式。   跳下去,姑姑能看见她的决定了么,不可能还将她送上龙床吧。   房门那边隐隐有动静,景菀内心焦灼,饶是一向强调要冷静,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身子的不适让她将留的长指甲抠入若肉里,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也让她清醒许多。   小心翼翼不碰出声响,景菀爬上窗,站在一楼与二楼衔接处的沿上。   小心的拽着窗边,将窗给关上,还能给自己争取一点里面人无措的时间。   景菀将手帕塞到自己嘴里,死死咬住,眼眶红了几分,纵身一跃。   黑暗中,有人的闷吭声与草丛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草丛内,景菀摔在地上,浑身被带刺的草给刮伤,手肘传来的痛楚让她流泪不止,整个身子比之前更疼了。   这回倒不用她掐自己了,疼得她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家菀菀!   前两天断更的报应来了,今天得三更!唉:-(   三更进度1/3 第四十章   躺在黑暗中, 景菀将嘴里的手帕吐出来,一边等着疼痛感散一些, 一边凝神听着周围的声音。   仍是那般安静, 心里松了一口气,默默爬起来,那手肘的疼让她一直吸着凉气,稍微一动, 浑身都是疼的。   周围是一片的黑,景菀皱着眉靠着墙边缓缓打探。   荟芜宫里都是姑姑的人,基本上都与她打过照面, 所以得躲开才是。   回忆了一下宫里的路, 再远些应该是御花园,她总得先离开了荟芜宫再想办法。   脑海里使劲回忆, 以前在这里留夜时陪姑姑散步时那些巡逻的人是在哪,这里比较偏,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守着,但是也算不准为了看守她增添人手。   等等, 她记得这里似乎从远处看是有一条小路的。   景菀想着某次路过时, 看着这阁楼左斜侧方是有一条路的。   寻着记忆换了个方向站,果不其然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只是杂草丛生已不成路了。   别无他法, 景菀只得不顾杂草的锋利,寻着稍微空一点的地方踩,生怕声音太大会惹来人。   走出了那二楼窗的视线范围, 突然听见离去之地有喧闹传来,景菀便知道暴露了,随即强撑着跑起来。   前面突的有人,景菀心里一慌,现在的样子跑也跑不掉,也没个躲避的地方,看着杂草到她膝盖的位置,躲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只好趴在了杂草之中。   来人是个宫女,今夜不到她当值,所以便早早的想休息了,出来倒掉洗脚水。   许是姑娘心思还是细腻些,还端着盆着,闲散的眼神看见草丛里一片不寻常的凸起顿时心里一慌,那是什么东西。   莫不是神魔鬼怪,还是娘娘赐死了什么宫人,那些没良心的扔到了这?   宫女犹豫着走上前,冷呵一声:“谁!”   景菀透过草缝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一个宫女,而且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如将计就计,从草丛里爬起来。   “这位姐姐...”景菀试探着开口。   眼前的姑娘衣裳尽是划痕,头发凌乱,那些珠钗步摇早就摇摇欲坠,尽显狼狈。   宫女疑惑着开口:“景三小姐?”   景菀心里警惕,防备的看着她。   “可是受了何难?”   景菀仔细瞧着她眼里的神色,若是有半分异样便跑。   宫女见她这番狼狈,心中有了计量,这是在贵妃娘娘宫中,若是有事便会去寻娘娘帮助,可如此防备着所有人,怕是有什么她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宫女不知道的隐秘事件。   想了想,宫女面色平淡无波,轻声开口:“景小姐前几回来宫给了奴婢一些小惠,却恰好替奴婢解了燃眉之急,无论如何奴婢都该感谢的,小姐这番模样相必不便,奴婢帮不了您也不敢帮你,但是换身装束还是可行的。”   前些日子探亲日时,娘说弟弟重病,就要不行了,家里买不起那药材,若不是那之前景小姐赏了她根簪子,她除了哭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她让娘将那簪子拿出去当了,足够买药材,并且还能为弟弟攒些讨媳妇的钱。   前些日子娘托人传信来说弟弟好了,她心里松了不少。   可能对景菀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救了她弟弟。   景菀疑惑着没动,眼里的防备未减。   “若是我想对您不利早便打大呼招人来了。”宫女道。   “我能否信你?”景菀撑着那一丝不清醒,目光透着冷,凝视着她。   宫女目光纯净,认真而坚定:“能。”   任凭景菀打量后,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景菀打量了周围一眼,拉着恰当的距离跟她走。   走两步便到了她的屋子。   “今日奴婢屋里的都去当值去了,只有奴婢一人。”   景菀点头,落后两步让她先进。   察觉到她的防备,宫女也不强求,拉开门进了屋,进去便没再管她,埋头在柜子里翻东西。   景菀站在门边,靠着门盯着她,怕她趁自己不备做些什么。   宫女翻了两下,从中拿出一套宫装,与她身上穿的一致,深知她的防备,便远远的抛给了她。   “换上赶紧走吧,这离出荟芜宫不远。”   景菀点头,检查过一遍后麻利的脱下衣服换上宫装。   换衣服时不免碰到那些伤口,让昏沉的脑子清晰了几分,景菀紧皱着眉咬唇换着,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   换好后,景菀深深的看着那宫女,道一句:“多谢,恩情来日再报。”   宫女摇摇头,“两清罢了,您的头发还是要换成宫女样式的。”   景菀抿唇眯了眯眼,主动走过去,“麻烦了。”   宫女沉默着点头,手很巧的将她头上的东西解下,三五下便挽好了一个宫女髻。   “多谢。”景菀说罢也不再矫情什么,认真向她道了谢,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抱在怀中离开。   景菀由她领着避开人,走了另一条路,路途中,景菀几乎是被她扶着走的,因为那药效越发强烈了。   “送到这吧,剩下的靠运气罢,省得牵连了你。”景菀让她扶自己在一处角落坐下,挥手让她回去。   看着她皱眉忍耐着什么,宫女有些担忧犹豫,但是再多待恐怕会牵连自己。   思量片刻,想到家人,宫女便屈服了内心的想法,沉眉道:“景小姐小心,希望你顺利。”   景菀勉强笑了笑,“走吧。”   这乃御花园一角,来往人并不多,景菀的手心不知被自己按下去了多少个血印,这一路全凭浑身被割的伤口和手肘的疼撑着自己清醒。   可是现在手心渐渐麻木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整个人的意识已经不太清了,头很昏沉,眼前渐渐朦胧,很想由着那意识昏睡去。   但是,不能啊。   景菀撑着睁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颤颤着解开,有一片没有柄的刀片。   手已经发抖,握着刀片,恨了心向自己手腕划了一道长口子。   利刃划破肉的声音,景菀浑身一抖,大口的喘息,疼到了她心里去。   颤抖着收了刀片,景菀扶着假山站起来,她在宫里认识的人挺多,但能帮自己的不多,只有六婆婆那可以一避了。   忍着疼与昏胀的感觉,景菀努力向前走,还得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靠着脚步声惊心动魄的躲开了几个宫人,好在都有惊无险。   终于到了一处她认得的地方,景菀有些绝望,离六婆婆的住处太远了,怕是撑不到那边了。   正内心复杂,突然前面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近,景菀一惊,闪身进入另一侧的假山躲着。   “你还要去八皇子的哪?”   “是啊,今日珩王奉旨进宫为八皇子辅导功课,得去那边接班呢。”   “珩王一个成年男子竟能在宫里待到这么晚。”   “皇上特许珩王待到亥时离去。”   “哦?这不是马上到了?真羡慕你能去伺候这些皇子王爷。”   “去去去,有什么好的,一不小心就......”   谈话声渐远,景菀从假山后出来,眼睛亮亮的,燃起了希望。   时辰快到了,珩王就要出宫,希望他能救她一把。   她盘算着哪里是他的必经之路,得算了算竟不远,欣喜着走时都快了几分,晚间的风吹得她清醒了一些。   路上,有时觉得意识又不清了景菀便咬牙割自己一道口子,虽很疼,但能让她清醒很久。   她从未觉得御花园的路有如此漫长,许是她速度慢又躲着人,待她到那个地方时,体力透支,浑身不适,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只剩下了他的一个背影,离她有十几步之远。   他旁边还有人,听声音像是方才说去伺候的那宫人,景菀现在也喊不出来,心里焦急。   景菀蹲在地上,着急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可是她很疼很疼,根本发不出声来。   正绝望,忽然看见自己脚边的石头,一个想法划过脑际。   景菀抖着手,握紧了紧,泪眼朦胧的使劲向他们那个方向扔。   “谁!”   眸色淡淡的男人背后突然被东西击中,防备的转身,发现身后一眼看去只有远处坐在地上的一个人,穿着宫装,其余的在黑夜里皆不清晰。   “这是珩王!竟敢放肆,还不过来领罚。”那领路的宫人回头一见便知道那坐在地上的宫人竟然对着珩王扔石头,顿时大声呵道。   陆青珩疑惑的看着那远处的身影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正皱眉,却见那人又抛了一块石头过来,但这次力度许是不够大,只抛到两人中间的距离便落下。   陆青珩心中有些异样,拳头握了握,抬步就想向她走去。   那宫人却拦下他,“还不知那是何人,王爷还是让奴才去吧。”   陆青珩这时却奇迹的看见那人身子颤了颤,那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将拦着自己的人推开,大踏步向那坐在地上抱膝的人走去。   走到她第二次扔的石头那,陆青珩便看见了那张脸,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啊,如今眼里含泪,脸颊上红痕许多,面色苍白。   陆青珩目光一顿,随后跑过去,越靠近她目光里的泪就落得越快,心里发酸,穿着宫装在这哭肯定是遭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怎么了?”陆青珩蹲在她面前为她拭去泪,却怎么都擦不完。   “...王爷...救我出去...”   靠近了才看见,她不止脸上有伤,那白皙的玉指上更是伤痕累累,那弹琵琶弹得如此好的手却被如此摧残,还不止,陆青珩看见那伤从手背延到手腕里,面色一冷,将她袖子向上推,只听她倒吸一口气,那伤痕累累的手边暴露在自己面前。   压着怒火,陆青珩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语气冰凉:“谁伤了你,与本王说!”   作者有话要说:  2/3   太赶了,芍子真的...快写吐了,小剧场就没了。 第四十一章   景菀摇了摇头, 白着脸,许是看到了可依靠的人, 那倔强着撑住的一口气便松了, 快失去意识的断断续续道:“王爷...送我回...”府。   话未说完,人已经无意识的倒下去,陆青珩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来,这般一看, 连她脖子都带了伤,怒火中烧又着急,冷声吩咐卫哲善后, 直接抱起她运轻功飞略着出宫。   担心她凉着, 中途将外袍脱下给她裹住,看见她连昏迷都是皱着眉, 用了最快的速度将她抱回王府。   一边吩咐暗卫去叫神医,一边抱着人踢开自己的房门,将人小心的放到自己的床上,将给她裹着的外袍解下。   一向温柔如玉般温润的人失了方寸, 焦急如焚的看着房门, 盼着神医早一点到。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唇色苍白,平日总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此刻却如瓷娃娃般一碰就碎,他碰了碰她的手却发现冰凉凉的,手上很多细碎的伤口, 他放弃了帮她握暖的心思。   “这么晚叫我这老头子来干嘛啊!”有人踏进屋,苍老的声音不耐烦道。   可走进屋这老者便发现屋内气氛不对,屋内安静得可怕,那平日闲散好说话的男人黑着脸压迫的看着他,而那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怎么了的姑娘。   “有正事啊,来来来,赶紧的让开,我开给姑娘把脉。”老者快步走来,推开陆青珩便坐在了床边。   刚想隔着衣服翻过姑娘的手,却看见那一道道的伤口,“嗬,这女娃娃那么受了这么多伤啊。”   说罢只把脉沉默片刻,稍后面色有些认真的将她的手放回去。   “她被人下了软骨散,药效未过体内残余之时又下了一种让人失去意识的药,而且似乎还有失血过多,能否将这女娃娃的手臂给我看看?”   这时也顾不得这么多,陆青珩点头,动作很轻的将她的袖子向上撸,那一道道的大伤痕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老者倒吸一口气,“这女娃娃是怕失去意识,所以才割自己的,真是...唉,快唤个丫环将玉忝膏给她在伤口上都抹一层,还有这颗药给她服下。”   老者看着她露出来的肌肤都有细细的伤口,估计是被什么割的,这身衣服定是换过的,所以才如此交代。   随后再掏出一个玉瓶递给陆青珩。   陆青珩点头,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自玉瓶里倒出一颗丹药,捏了她的腮帮使她张开嘴,喂下去。   随后唤了个放心的丫环交代清楚后,才与老者出来。   老者抚着胡子笑揶揄道:“小子,这姑娘谁啊,瞧着长得挺好看的,是不是喜欢人家?”   陆青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呦呵,你不是对女人有不好的印象么,还说不娶媳妇的。”   “喜欢便喜欢了,她很好的。”陆青珩失神的说道,也不知是谁,竟忍心如此伤她,那人也下得去手。   想到她语气虚弱的那几句零星碎语,陆青珩心更疼了几分,眸色渐冷,稳了稳心神与老者道:“多谢前辈,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明显的在赶人,老者吹了吹胡子,气呼呼的又走了。   陆青珩看着老者的背影这才有了一丝笑意,神医前辈在他府里住了一年多,给了他许多好东西,人很和善,就是有些像老顽童似的。   暗笑着摇了摇头,陆青珩笑意褪去,眸色冰凉的朝着空气道:“看看是谁伤了她。”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是字,随后归于平静。   一会后,丫环从房里出来,将剩下的玉忝膏换给陆青珩,本做完这些该退下的,可那丫环犹豫了片刻,弯腰垂眸开口道:“里面那姑娘身上细细的伤口很多,淤青也有许多处。”   陆青珩心里微凉,点了点头,“下去找管家领赏,明早在这守着。”   “是。”   丫环应后便退下了。   陆青珩将玉忝膏收回怀中,推开门进去。   景菀已经换了一套衣裳,仍是双目紧闭,陆青珩悄声坐到床边,碰了碰她的手,发现仍是冰冷,有点担心,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掌中,传了些内力过去为她暖手。   陆青珩默默看着她安静的容颜,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是如此境况。   心沉了沉,却又忽然笑起来,也是刚刚,他才发现自己看见她受伤竟如此着急,险些失了理智。   原来她在他心中比他以为的更重要。   ######   隔日下午,景菀缓缓恢复意识,浑身很疼,根本使不上力来,后颈、手肘、手腕都很疼很疼。   渐渐睁开眼,入眼的是床顶与一男人的脸,景菀下意识的惊吓,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而那靠着床沿撑着脑袋的男人也缓缓睁开眼。   “醒了?”男人的声音透着刚醒来的沙哑。   点点头,景菀觉得躺着与人说话不礼貌,便撑着想起来。   陆青珩看见她的动作便扶着她起来,再将枕头立起来让她靠。   意识渐渐恢复,也记起昏迷前的事,那种绝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景菀眼眶起了雾,语气哽咽:“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无事,你可好些了?”陆青珩温柔的问道。   景菀点头,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感激。   “好些了。”就是浑身很疼。   但是她不好意思说。   意识到这应该是他府上,景菀眸子清浅,轻声问道:“我...臣女家中可知晓...臣女在这?”   陆青珩眸里温柔,“我已递了书信到威远侯府,说明了情况,我府里有神医,待你醒来后再将你送回去。”   也不知家里那边乱成什么样了,景菀心里挂念,有些着急想回去,目光却碰见他如此关切的眼神。   心里微暖,若不是他,估计她那日是逃不出宫的。   “你的伤...是何人所为?若是你不想提便当我没问过。”陆青珩试探着开口,眼里有探究。   景菀敛了眉,心中感慨,是她的贵妃姑姑啊,亲姑姑。   片刻后扬起笑:“是自己作为,逃跑的过程太过心酸就不与王爷说了。”   她语气里的故作轻松太过明显,陆青珩也不欲多问,眼里满是怜惜的抚了抚她的发,“饿了么?让人端吃的上来吧。”   她半躺在床上,他坐于旁边,倾身过来的异性气息太过靠近,让她红了红脸。   昏迷了整整一天,本不说还好,说了便有些饿了,她眼里含笑试图掩去方才的羞,柔声开口道:“确实是有些饿了。”   陆青珩面上带笑,正欲开口唤人上菜,却被她扯了扯袖子。   回身去看她,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咬唇小声道:“只是吃饭之前,府里是否有大夫,我右手疼得厉害。”   陆青珩惊讶的抬眸,俯了身想为她检查,却一顿,站起来向外唤道:“请神医来一趟。”   景菀左手握着右手腕,默默惊讶,神医?是否是传言里的那位神医。   “手疼为何不早说?”陆青珩皱着眉有些不悦的看着她。   景菀瞧他面色有些不悦的样子,唇角微弯道:“也是方才疼的,一疼臣女就说了。”   “真是如此?”陆青珩明显不信道。   虽面色有些苍白,但她笑起来仍是好看的,有种羸弱之美,“真的。”   那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上翘的尾音,陆青珩听着也奈何不了她,只是无奈道:“我都从宫里将你带出来了,你手疼我不会不管的。”   景菀微愣,愣他出此言,也愣他的用词,珩王竟对她用了我自称。   心里有些惊讶,景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这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   “菀儿知晓了。”   闻言道是陆青珩愣了一下,随后也温柔笑了起来,两人眼里皆是不言而喻。   老者进屋便看见这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的模样,顿时气得胡子都歪了。   “又叫老夫来做什么?不是没事了么!”   陆青珩无视他日常的不耐烦,从她身旁起身让位,“她手疼,请您给她看看吧。”   呵,这态度还算恭敬。   老者抚着胡子满意的笑了笑。   景菀好奇的看着老者,闻言也歉意的微笑道:“麻烦老前辈了。”   若说对那小子吹胡子瞪眼,那老者对小姑娘就和善多了,笑眯眯的坐到她身旁,又尽可能的隔着她有些距离。   景菀主动的将右手伸出来,左手指了指手肘:“这疼,很疼。”   老者瞧见她额上的薄汗,不悦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陆青珩:“还不快给人姑娘擦擦汗!”   陆青珩一怔,下意识按着他的意思掏出帕子,在两人的目光下轻轻为她擦去那薄汗。   景菀面色不自然的红起,却别了眼不敢看他,“多谢王爷。”   陆青珩不可抑制的笑了笑:“应该的。”   应该什么?   景菀心里偷笑了一下,最近与他相处,老是爱红脸,这可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老者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年轻人的神奇,心里夸了夸自己,呵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抓住机会。   “咳——”老者长咳一声,两人回过神来,各自偏头有些不好意思,可那神态仍是各自的端庄自持。   “来来来,把脉了。”   老者大笑一声,调笑的神色褪去,认真的为景菀把脉,随后捏了捏她的手肘,景菀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陆青珩眉头皱起,紧紧的盯着老者的动作。   “是脱臼了,老夫为你接上。”说罢未等两人反应,拉住景菀的手咔嚓一声清响。   “啊——”   陆青珩担心的看着,她眸里全是泪,大口的呼吸着,求助般的看向他。   “没事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老夫很有经验的,脱臼了就得接上。”老者起身,又是气呼呼的对陆青珩发难。   陆青珩未有坐回床边,靠近俯着身关心道:“好些了么?”   景菀脸色苍白,动了动右手,发现确实没这么疼了,顿时一喜,看向他的眼里有笑意:“竟没这么疼了 ”   老者轻哼一声,摸着了老者的脾气,景菀赶紧补上一句:“还是老前医术高超,多谢前辈。”   老者满意的一笑,挑衅的看着陆青珩。   无奈的勾勾唇,陆青珩这回不用老者提醒,在她身旁坐下,动作轻柔的为她擦了擦汗。   一个眼神略微闪躲,一个假装盯着她的面容很认真,两人皆是强装冷静的样子。   是谁的心,跳得如此快啊。   老者功成身退,余下景菀与陆青珩。   一向游刃有余的他竟有些失了言语,有些干干的开口:“叫人上菜?”   景菀瞧着他便掩唇悄悄笑了,颔首着回应他。   陆青珩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出去叫人上菜了。   吩咐完后,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怎么突然间就失了言语了,明明是很好的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有句话说,纵你巧舌如簧花言巧语,却在心爱的人面前失了言语。   ——   3/3   三更完毕!   你们的芍子枯萎了!自闭了!被你们榨干了!   啊!仰天长啸! 第四十二章 (错字)   一个个的菜端上来, 忽然他的手下唤他有事,陆青珩歉意的与她说了一声便去处理, 走之前吩咐了之前给她上药的那个丫环伺候着她。   虽昨日是药力影响才如此狼狈, 但从二楼摔下来是结结实实的,也让她浑身疼得不行,他一走,她那面上若有若无的笑便散了。   她撑在桌边安静不动, 虽面容有些憔悴还带着细痕但仍是美得不可方物,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忽然松一口气的模样让丫环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可有哪不舒服?奴婢为您叫神医来。”   景菀深吸了口气, 摇了摇头, 声音很轻:“不需,未有如此严重。”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有这么容易好的, 怕是要养很长时间才能好了,景菀心里叹了口气,随后见床边的丫环仍是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   唇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若是需要我会说的。”   丫环点头, 伺候着她吃饭。   好在她右手勉强还能夹菜, 便也没什么不方便,没过多久,景菀没了胃口便停了筷。   那丫环是个机灵的, 立马便问道:“可是东西不合小姐口味?”   “没胃口罢了。”景菀轻声回道,随后想了想,问她:“王爷何时能忙罢?”   丫环想了想, 斟酌着答道:“小姐可是想回府?”   见景菀淡淡点头,丫环继续按王爷吩咐的回答道:“王爷吩咐过了,小姐用过午饭后让奴婢替您上药,随后再喝熬好的药,做完这些王爷也该回来,到时您与王爷商量就是。”   她本以为景菀会有什么不悦或别样的情绪,谁知她只淡淡点头应下,坐着饮了一会茶,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让她扶着回到床上去。   “抹药吧,麻烦了。”景菀淡笑着与她说道。   丫环点头,从旁边的桌上打开一个盒子,从里拿出玉忝膏,“您背后特别是腰的伤口大些,所以需要您脱衣。”   反正都是姑娘,景菀便配合着她脱下衣服,只余一件贴身肚兜。   身后的动作轻柔,有时候会有些痒,景菀便忍着,余光止不住的乱飘。   她是坐在床边的,目光一垂自然就到了床上,藏蓝的锦被......目光一顿,这时候目光转了一圈,心里有些发抖,目光所及尽是深色的东西,而且...房里的梳妆台上...有发冠、发带、而且看着也太过男性化了。   “府里的客房都是这般模样么?”景菀侧了侧头,轻声问身后的人。   感觉到抹药的人愣了片刻,景菀心里没由来的有些不安。   片刻后,她听见身后的丫环犹豫的开了口:“这...这是王爷的房间。”   说罢那丫环抿了抿唇,怕说错了话,可是不说也不对,于是也不敢想她是如何反应,干脆闷了声为她抹药。   “...?”   他的房间?   这念头一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有些发凉,景菀无声打了个寒颤,随后耳廓涨红。   他他他...怎么能将她放在自己的房间!   向来浅笑的脸上满是惊慌与无措。   垂了头咬着下唇,男女有别,女子闺房不可随意进,可男儿房间也是不能随意进的啊,她不但进了,还...还在人家床上睡了,现在还脱了衣服...她...她该怎么办!   她情绪的波动让丫环想不在意都难,正巧背上的伤都抹好了,便轻手轻脚走到景菀身前去,“小姐您的手腕...”   话未说罢,目光便与垂着头的水眸撞上,丫环更是愣了,心里满是绝望。   完了完了,景小姐被吓哭了!都是她不好早知道不说了...怎么办怎么办!   景菀咬着唇将泪意压了压,随后将手腕放到她面前。   丫环一抖,不敢碰她,随后反应过来,将玉忝膏小心的放在床上,立马跪下来解释:“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解释清楚!昨晚王爷抱...带您回来很是担心您,入府便急匆匆的叫了神医来,所以才一时没注意房间的问题,王府嘴很严的您不要担心...”   丫环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这场面救回来。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珩王太过担心她,景菀也就是那一瞬间有些慌,现在听她解释一番倒也缓过来了些。   “嗯,还得感谢王爷救我出来呢,这时候计较这些倒是我狭隘了。”   虽仍是抿着唇,但显然情绪已经平静许多,那泪光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那奴婢接着为您上药。”   景菀点头,再次将自己的手腕递到她面前。   只是这回景菀默默的将脱下的外衣披到肩上,不然老是觉得如此模样在他床上有些奇怪。   那红红的耳尖已显示她不仅是觉得奇怪而已。   待擦完药后,景菀立刻穿上衣服,低头检查了许多次后才让丫环扶她到屋中间的圆桌坐下。   她不好意思再待在珩王床上了,怎么想怎么暧昧,实在是不妥。   “能否换一件房待着?”景菀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   “这......”丫环躲避着她的眼神,默默垂头不语,最后被她看得没办法了才回答道:“这事奴婢决定不了...”   “可有喝过药了?”   一声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赫然就是办完事回来的陆青珩。   “方才擦罢药。”丫环弯腰垂头答道,随后去床边的小桌上将装玉忝膏的盒子拿过来,双手递给他。   陆青珩摆了摆手,让她拿出去给卫哲放着。   丫环出去后,陆青珩才撩袍坐下,关心的看着她温声道:“可有舒服些?”   看着他景菀心里便一直提醒着这是他的房间,面上自然透出不自然的绯红,声音轻轻的:“好一些了,多谢王爷关心。”   她肌肤雪白,所以那不自然的颜色很是惹人注目,陆青珩便靠近了一些,伸手摸摸她额头,“面色为何红红的,可是发热了?”   “没有。”景菀身子后靠了一些,离了他的手。   可那面色未有一点褪下去的样子。   恰好丫环端着药上来,景菀便顺从着端起碗,药都是有些苦的,而且这碗闻着味都苦得生津,景菀心里有些怯,端着的碗在嘴边停了,随后眼睛闭着灌了下去。   幸好一同端上来的还有杯茶,景菀喝着清了清口,才将喉头那苦味压了下去。   虽她心里是怯着那苦味的,但动作一直不急不缓端庄优雅,若不是陆青珩看见她握紧的手,他都以为她不怕苦味了。   喝罢了药,景菀便向他提了想回府。   陆青珩担心她的身体,原想让她留下迟些再走的,可看见她眼里的急切,便知晓她担心家人挂念,那他也不好再强留。   “马车已经备好,我这便派人送你回去。”   景菀闻言顿时心里一喜,终于不用在他房间待着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想的是这个,看着她眉眼弯弯,他便跟着笑起来。 第四十三章   景菀以为他只是吩咐了人送她回去, 却没想到他也上了马车。   幸好还有一个丫环在,否则她都觉得这马车里有些不安了。   她本满心慌乱, 不自觉用目光偷窥他, 却发现他目光一直窗外,一丝未看她。   心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她也没多想,只是心突的平静了下来。   如此紧张作何, 真是失了方寸。   景菀蹙眉有些恼的说了自己一通,随后眉头才缓缓松开,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府中的情况中去。   旁边那目不斜视看着窗外的男人皱了皱眉, 轻瞥了她一眼, 心里暗思:为何不看他了?   不易察觉的看了许多次,她仍是垂着眸微微出神, 让陆青珩无奈又失落。   看着看着,觉得她越发好看,眼睫纤长,额边有一缕青丝垂下, 反添了她的肌肤白皙, 真是貌若谪仙般的姑娘。   想了想,似乎外人皆只言她品性温雅,倒是未有过多描述过她的貌。   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 ̄C.X.独.家﹏ ̄)╭?   陆青珩想着想着便笑了, 嘴角弯起弧度,目光温柔,眸里似带着星辰啊。   马车里安静得不行, 可这气氛一直转换着不停,那丫环抿着唇将自己不存在一般。   只是之后再看这位威远侯府小姐的目光,就犹如在看着未来王妃一般。   ######   威远侯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下人将凳子摆好,再朝里唤一声,便有位丫环先掀帘下了来,随后在一旁站定。   再一会,一身姿纤细的姑娘自马车上钻出,那丫环扶着她的手让她踩凳而下,这姑娘还未站定,门口就有人失声跑来:“小姐!”   若梨挤开那丫环,稳当的扶着自家小姐,看着她面容苍白,手上还缠了纱布,顿时心疼得不行。   未等主仆俩好好说说话,那马车上又出来一个男人,貌如玉,面带笑。   若梨见了立马跪下行礼,陆青珩挥了挥手后,她才继续去扶着自家小姐。   “多谢王爷送我回来,王爷可要进府坐坐?”景菀轻声开口道。   陆青珩对她轻笑了一下,朗声道:“下回罢,府里还有事未处理。”   知晓她回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他一个外人,就不去碍事了。   面上的笑深了些,景菀感激道:“下回定设宴招待。”   他救她这一回,又岂是一回宴席能还清的。   景菀无奈的看着他,她就知晓,欠他的情她是换不清了。   “若是设宴,旁人定说本王奢华浪费,到时候又要被同僚参上一本了。”陆青珩调笑道。   “那...”景菀眸子一转,笑容清浅,“下回请王爷吃玉香鲫鱼。”   勾起的唇又上扬几分,笑容爽朗:“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方。   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陆青珩最后道:“好好养伤。”   说罢,懊恼的皱了皱眉:“倒是忘记将玉忝膏拿给你了,过两日本王再给你送来。”   他唤给她看伤那老者为神医,用着那玉忝膏也不见半分心疼,景菀便猜到了几分,所以未再推脱笑吟吟的点头道一句多谢。   两步之遥耳力过人的卫哲:......   王爷是忘记他这里还有一盒了么。   卫哲好心的轻咳了一声,希望王爷记起来,却没想到王爷毫无反应。   听见声音的陆青珩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的与她道别,在原地目送她进府后,才幽幽的看向自己的下属。   卫哲被他看得浑身僵住,疑惑的开口问:“王爷?”   “你有心悦的姑娘么?”陆青珩盯着他缓缓开口。   怎么好端端说到这上面了,卫哲老实的摇了摇头。   谁知陆青珩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难怪。”   目光是不止的同情。   卫哲更是疑惑,没有喜欢的人很奇怪?他天天为王爷跑腿,忙的饭都不一定顾得上吃,哪有时间去喜欢姑娘!   陆青珩带着那副温润的笑越过他上了马车,眼里皆是神秘。   若是看缘分,那得等到何时才能遇见,机会是自己找的。   不将玉忝膏忘记,过几日哪有理由来寻她。   ######   威远侯府。   正堂外,梁氏、景正原董冉、与余下众人皆在门外,梁氏焦急的盯着禁闭的门满是担忧,女儿在府里莫名消失,回来时一身伤口,任那个母亲看了不心疼。   可是急也没用,女儿回府见了众人立马便哭了,随后泣不成声的要求与侯爷谈,谁也拦不住。   正堂里,景鸿沉着脸一言不发,右手握拳搭于桌面上,面容紧绷。   景菀将事的经过说罢,情绪也平静了许多,面上泪痕犹在,却面色平静,跪在地上沉默着等他开口。   安静了许久,景鸿才疲惫的问:“她果真如此与你说的?”   景菀抿了抿唇,点头。   景鸿闭上了眼,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对胞妹的失望还是安慰自己女儿。   “吓坏了吧。”终于,景鸿疲惫的看着她,低声道。   景菀老实的点头。   从那晚的争吵,她便知道爹是很念感情的,不然可不是劝她这么简单了,所以现在爹心里恐怕很是难过吧。   “昨晚摔下楼很疼的呢。”那调子不是哭腔,软软柔柔的,倒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许多年未见她这样了,景鸿严肃的面容柔和了些,反应过来她还跪着立马过去将人扶起来。   声音未有方才那般紧绷了,“打晕你的是她嫁进宫时爹爹派给她的暗卫,没想到啊,最后竟是这般用的。”   说罢,景鸿目光黯淡了几分,看着她的眼里也满是愧疚。   “菀儿无事了,爹爹莫要觉得有什么负担,许是菀儿命中就注定的呢。”   景鸿比她高了一个脑袋,所以很轻易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如她小时候那般。   乖巧的低头,景菀觉着他心情好些了,才与他聊道:“二姐与正司还在宫中么?”   景鸿面上一肃,点头。   “今早我请求进宫,被拒。”景鸿皱眉,觉得这事还没完。   眉头皱起,景菀也是有些不安。   “侯爷,圣旨到!”   作者有话要说:  陪一个姑娘谈感情问题谈到现在...   一边谈一边码字(苦笑)   一个,母胎单身,和一个,老是有帅气小哥哥追的姑娘,谈感情??? 第四十四章 (捉虫)   “侯爷, 圣旨到!”   闻言,屋内两人皆面色一变, 忙开了门, 众人进屋跪下接旨。   宣旨的太监进了门,众人却意外的看着他身后的景正司。   景正司在众人目光下,面无表情的在景正原身旁跪下。   往日吊儿郎当的人忽的正经起来,众人都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唯有景菀,未见景蔓的影子,目光越发的深沉。   “威远侯府接旨。”大太监清了清嗓, 扬声道:“威远侯战功赫赫、为国效力, 而府上二小姐貌如芙蓉、承了父亲一身风骨,皇上赏识, 特封府上二小姐景蔓为贵人,再赐如意两柄、黄金……”   余下一众赏赐景家人都未听仔细,只因心中的太过震惊。   景蔓竟封贵人了,为何进宫一趟便变贵人了!   纪氏面上的笑都快抑制不住了, 心里想着自己女儿真争气, 进了后宫,再往上爬爬,在皇上身边吹吹枕边风, 为正司求个一官半职的,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不管众人神态如何变化,景鸿都面不改色, 直到大太监口干舌燥的念罢了众多赏赐,双眼挑着看着众人,尖声道:“侯爷,接旨吧。”   景鸿跪在最前面,双手举起,恭敬的接过那明黄圣旨,“谢主隆恩。”   右边的丫环机灵的给口干舌燥的太监递上茶,大太监笑眯眯的接过,饮了一口。   景鸿与大太监互相客套了几句场面话后,大太监领着抬东西的人浩浩荡荡的回去。   一直面不改色的景鸿这才看着他们走的方向默默叹气,随后转身,语气淡淡:“都回去吧,正司与菀儿随我来。”   看着景鸿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意,众人神色各异,聪明的已经意识到有些内情她们并不知。   景菀敛了眉,缓缓迈步乖巧的跟在景鸿身后,片刻,愣着的景正司快步走来,与她并肩跟在景鸿身后。   书房。   景鸿推开门,两人跟着进去,门外的下人将房门掩上。   “说说看,菀儿逃出来后发生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威严且严肃。   景正司一怔,知晓是在问他了。   目光下意识微侧看向景菀,他的三姐姐。   她此时面色还有些苍白,露出来的手包扎过,行走间还能看出腿似乎受了伤,方才走过来时,景鸿还特意放慢了速度等她。   感受到他是视线,景菀抬眸与他视线碰撞,这个差不多小了她一岁的少年,眼里是探究与复杂,何其少见,这往日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少年忽的正色了起来。   触及她的视线,景正司匆忙将目光收回,垂眸片刻,才看向景鸿。   “我们本在殿里待着,也不知三姐被带进了宫中,是三姐逃跑后,有宫女与娘娘禀报,娘娘震怒,派了所有宫人去找,后面,我们好奇的问了一句是何人能惹娘娘如此生气,她...她说:是你们府上的三小姐啊,真是聪明得不行呢......”   听到这景菀起了一身寒颤,她忽的决定以后不要再入宫去了,就算是亲人,也不见得有多好。   可惜自己以前常常给她做衣服做荷包,她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啊。   她内心复杂,可景正司仍在继续。   “还在疑惑为什么要将三姐带进宫,那外面又有人传报,皇上就要到了。娘娘顿时皱了眉,目光凌厉,随后吩咐她身旁的宫女,快去找人,现在立马去找个貌好的宫女备着,若是不配合就喂药。”   说到这,景正司顿了一下,随后面露苦涩,“大致知晓了一些后,最后实在找不到三姐姐了,娘娘正准备用方才挑的貌好的宫女,可是姐忽然开口,主动向娘娘说她愿意......最后,姐姐变成了贵人。”   他回想起景蔓与景荟芜疯狂的神情,内心更是复杂,特别是两人达成共识时那一抹笑,甚至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他也想不通,是景蔓夺了景菀的位置,还是景蔓救了景菀一命,他不懂,不懂她们兴奋什么,也不懂旁人在担心什么。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书房里沉默了许久,外边不知那颗树上藏了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反衬得屋内更是安静。   “她主动求的?”   最终,景菀打破着沉默。   景正司看着她,点头。   “本为她寻的都是品性上乘有潜力之人,竟是没想到,她自己更愿意入宫。”景鸿坐着,身上平白苍老了几分,叹言。   景鸿对每个儿女态度不同,但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他不看重一时的地位权利,他看的是潜力,他知晓二女儿自小就有些自傲,凡事喜欢争个高下,现在倒好,直接看中了那重重深宫,三女儿丢了命都要逃出去,偏偏二女儿如此想去。   景菀也是出奇的沉默,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景蔓?   她已经逃出来了,都打算让宫女顶上,若不是她求,景荟芜也不会想让她上。   可是若不是她逃出来,景蔓也没那个机会顶替她。   “罢了,她已经进宫了,不再有机会出来,为父找人在宫中为她打点一二,让她好过些罢。”   景鸿疲惫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她自己选的路,已无力回天,许在她眼里,深宫不似他们眼里那般不好。   那便随她去吧,任她们在后宫如何折腾,反正他和皇上守着一件事,总归不会丧了命。   景菀福了福身,与景正司并肩出了书房。   两人皆无言,互相看一眼,从未觉得如此复杂过。   景正司心里有些燥,与她并肩走了一段,想如往日那般无所顾忌的言语,却还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开口比往日的语调都沉些。   “这事你如何想的。”   景菀意外的瞧了他一眼,往日他最看不惯她了,虽是性别不同不好找自己麻烦,可那眼里总是充斥着不屑,今日却主动与她说话了。   再想到他今日回府到现在的神情,景菀不由侧目打量,他生得不差的,承了爹的身量,样貌也有五六分相似,那双眼睛却生得像极了纪氏,桃花目,天生带了风流的模样,往常总是挑目看人,今日却沉眉凝目,这样瞧着才与爹爹兄长有几分神似。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景正司察觉到视线后皱眉不耐道。   那两三分沉稳顿时消失不见,景菀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转回了目光勾唇:“如何想?我能如何想?出了来便是好的。”   “可是景蔓替你进去了!”许是对她态度不满,景正司停了脚步,有些怒。   景菀不惧,反而向他走了一步,更靠近了一些,语气依旧那般温柔,“你要知晓,若不是景蔓主动,姑姑不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景菀的动作话语对他来说无疑是挑衅,景正司握紧了拳头,想发火,想吼她,可是他知道,是事实。   “你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想明白你所听所知那些东西,景正司,你玩闹了十几年,该收收心了。”   年纪比她小,个子却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景菀微仰着头,目光如平日温柔,只是里面掺杂的严肃让景正司觉得很不一样。   景菀说罢,将目光收回,轻笑一声,也不顾他微愣在原地,转身继续由若梨扶着她回去。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若是无用,说再多又有何用。   她只是希望不希望旁人提起威远侯府,还会提起那个四子如何花天酒地,玩闹也该有个时限,纪氏教导他的那些观念,也该破除了。   景菀敛了眉,步子缓缓进了自己院子。   疲惫的坐下,身子本就有些不爽,回府接旨时跪了许久,她的腿又疼了,可是咬咬牙也回了院子,罢了,让若梨给她熬熬药罢。   随后的日子,景菀在院子里修养,他道过两日来给她送药,她以为是他亲自来,却不想到了第二日,他派的卫哲给她送玉忝膏来,说是有事脱不开身,下回再来看她。   景菀便也应了,他并不是那些闲散之人,身上有各种政事压着。   景菀便将他给的与玉忝膏擦了,一日后,那些细细的刮痕皆好,只有手腕上被她用割的刀痕还需再擦几次。   ######   京城中的某个茶馆。   有一桌极为安静,有一明艳姑娘坐于右边,她双手搭于桌上,握着一个茶杯,双眸潋滟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他对面的男子面色冷漠,单单的坐着,看着随时能走似的。   “何事。”姜尚淡淡开口。   阮盈秋莞尔一笑,“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有事便说。”   还是这么冷漠无趣。   阮盈秋暗地里瘪瘪嘴。   “叙叙旧不行么。”   “......”   阮盈秋沉默,内心咆哮,每次与他说话都很考验她的耐心。   “之前见面你还假装不认识我,真是太过分了,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啊。”阮盈秋低低道。   “......”姜尚不发一言,眼里看不清情绪。   阮盈秋暗自摇头,其实她也本想装不认识,将这事抛于脑后,可是为了小姐妹儿,为了帮她解决糟心事,还是试试看吧。   过后要向菀儿要好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你们在干什么呀!芍子在吃饭!   (因为这几天家里有事,现在才歇下来,对叭起!(低头瑟瑟发抖)明天后天双更!) 第四十五章   静了静心, 阮盈秋微弯的眉眼松了下来,明眸闪烁, 语气喃喃。   “那次, 真的对不起。”   入耳的声音轻颤有些不自在,姜尚这才抬了抬眸,声音凉薄:“上回说过了。”   “那可是一刀,一句对不起太轻了。”她张口便说道。   也不知是随口一扯, 还是埋在心底想了很久。   “你想做何?”   阮盈秋皱一下眉,眸子有些放空,她也不知晓要如何做, “你...可有什么心愿?”   “没有。”   油盐不进, 这可难办了,阮盈秋皱着眉, 轻声问道:“那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不生气?”   生气?   姜尚淡漠的眸子掀了掀,有些莫名,“没有生气。”   阮盈秋诧异,又有些好笑, 那无波无喜的语气硬邦邦的, 还有些无趣,只暗自摇了摇头,“那我便当你不生气好了, 那我们算朋友么?”   知晓自己有些得寸进尺,捅了人一刀,人家不反捅已是宽宏大量, 自己却还想做人家朋友,罢了罢了,就当自己嘴瓢了。   她上回不是说与他两清了,今后再无瓜葛,今日突然来寻他实是   朋友?他没有朋友。   姜尚沉默未答,阮盈秋只当他是无声拒绝,心中有不止的失落,可她是个心大之人,也不多想,就放弃与他套近乎了。   不如直接说出来罢了。   破罐子破摔,阮盈秋与他对视道:“其实我有事求你,那日我其实看见你将一块玉佩给那个男人了。”   姜尚面色一变,有些危险的看着她,阮盈秋向来很会瞧人眼色,见他如此便赶紧道:“我只是想要那个玉佩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尚面色未缓,只沉默的看着她,明显不喜人知晓他做的事。   “那玉佩是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   “不能。”姜尚一口回绝。   阮盈秋抿了抿唇,小心开口:“用等价的东西交换行么?”   “自己去找。”   就是因为没看清那男人的面容啊,不然她怎么会迫不得已来找他。   可他拒绝的干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软硬不吃那还有什么办法。   姜尚看见面前的姑娘神色几经变化,像是在思量什么。   她没有在乡下时那般明媚无惧,她现在很怕他。   在京中几次交谈,她都在怕他。   忽是很无趣,让他枯寂的内心更是凄清。   “那便罢了,多谢姜公子今日赏脸出来,知晓你平日忙,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决定让景家人自己想办法,阮盈秋想好后,觉得没有东西可求,他又说不生气不在乎,那就不用多待了。   说罢,她向他轻笑,起身,华裙随着她起来,荡开一个弧度。   “替谁找。”   她已起身正要走,猝不及防听他开口。   脚步停下,侧眸疑惑,抱着几分可能的答道:“威远侯府四少爷。”   他沉默,男人?   说罢阮盈秋也觉得有些怪怪的,解释道:“我与府里三小姐玩的好,她被侯爷派了找玉佩的任务。”   姜尚面色微缓,点头。   阮盈秋复又坐下,明眸看着他勾了个笑,道:“莫非姜公子改主意了?”   她言语中带笑意,似不在意他的回答了。   倏然,他起身迈步而走。   刚坐下来的阮盈秋愣了愣,起身道:“你去哪?”   “可还要玉佩?”冷漠的男人停下脚步回身道。   “要!”裙角与桌边一撞,打了个旋,阮盈秋跟上男人的脚步。   ......   市井。   周围是乱哄哄的人,皆是起哄的看着被围住的人们。   “嘿,这个小姑娘今日可惨了,竟遇上这帮混人。”   阮盈秋跟着姜尚到了这一段路,看着姜尚皱眉看向人群,她蹙眉道:“可有情况?”   “人在里面。”   阮盈秋抿了抿唇,看着拥挤的人群犹豫道:“我们要进去?”   姜尚回头,看着她一身华贵,肤若凝脂,眼里复杂,“在这等着。”   说罢,想了想这是闹市,又交代一句,“别乱跑。”   阮盈秋点头,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钻入人群随后不见,目光凝在人群的方向,阮盈秋与丫环站在原地等他。   那人群中喧闹着,忽的传来一声巨响,人群里的喧闹声更大了,阮盈秋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再过了一会,那人群围住的圈里忽的有人钻出来,一个两个、看似是一伙的,一个个的穿着粗布裳,面带痞气但神情慌乱的向不同的方向跑。   阮盈秋站得比较偏,寻了个墙角远远的站着,恰好有个男人路过她身旁,本仓皇逃窜,看见她后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那□□裸的眼神让阮盈秋退后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那纤纤玉手似有些惊慌的搭在胸口,只有她知晓,里面是一把小刀。   吵闹的人群旁,他们双方无声的僵持着,突的,那男人向她走了一步,却不知何方打来一颗石子砸向男人的腿,将那男人打得直直跪下。   阮盈秋被丫环扶着退后一步,目光看向远处,见他提着一个人步子稳重过来,眼里有些不悦的看着她面前跪下的人。   “滚。”他靠近,语气冷漠的睥睨着因疼跪着的人。   “是!多谢大人饶命!”那男人吃疼的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阮盈秋松了一口气,这才看着他,见他未有一点狼狈才放了心,随后才看向他带过来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上带了伤粗犷得很,可是那眼里的探究与这人的气质很是违和。   隐隐有一丝眼熟,阮盈秋想了想,原是那日接玉佩的男人。   “大人?”粗犷男人疑惑道。   “将上次赏你的玉佩给她。”姜尚语气无波的命令道。   粗犷男人皱了眉,随后神情夸张起来,“凭什么!到了我手上岂能还!”   “我会用等价的东西换,你看这玉佩如何?”阮盈秋语气平静,还略微带笑从袖里拿出一块成色与环镇玉佩相差无几的玉出来。   男人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扬了扬眉,有几分兴趣,却未直接答应,挑笑看向姜尚:“大人可以再加些什么,您懂我的规矩。”   阮盈秋皱了眉,景正原给她拿来交换的玉已是上乘,何须再加些什么。   “规矩?”姜尚冷哼一声,有些凉薄的扯了扯唇:“方才我不该救你。”   男人面色不自在,自己嘀咕了几声,还有些不情愿。   姜尚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一脚踢向他腿。   被狠狠踢了一脚,男人也不敢再多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两三块纠缠在一块的玉,很随意的解了解,却怎么都解不开硬生生的缠绕在一起,粗犷的男人不耐,用力一扯,却使得那结缠得愈发紧了。   阮盈秋看不下去,生怕将其中的环镇玉佩扯坏,出声道:“我来解吧。”   男人犹豫了一下,又被剑抵着腰,随即将那三块玉佩递给她。   阮盈秋弯唇笑了笑,怎从前未看出来他还会威胁人。   她与丫环一块解着结,那抹笑一直在嘴角,让姜尚抿了抿唇,将视线投向别的地方。   片刻,阮盈秋将环镇玉佩取出来,抓在手心,再将与他交换的玉佩与另两块搭在一块,让丫环给了男人。   “好了。”大功告成阮盈秋心情愉悦了几分,扬唇仍是那明媚模样。   姜尚点头,用刀柄抵了抵男人,让他走,随后才看着她,“走。”   阮盈秋笑着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他人高,步子走得快,阮盈秋落后他半步的距离,心里念着的东西拿到了,心情好了些,便将那些不高兴的烦人事皆忘了。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下,若他生在官家,定会惹得无数姑娘前仆后继,虽冷漠了一些,可人还是不错的。   她兴许是忘了,之前她在如何恼他的。   “姜公子,我得去威远侯府了,多谢你。”她笑着道谢,明眸弯着,红唇勾起弧度。   许是阳光太烈,他竟觉得恍了眼,却还想再看几分。   “嗯。”   阮盈秋也不急着走,他点头后仍笑吟吟的看着他,直到他受不住转身离去。   -   ######   威远侯府,景菀院子。   在家修养了五日,有玉忝膏的效果在那,伤基本上也好得差不多了,其他未好小的也不碍事。   躺了几日,趁着今日阳光正好,景菀便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不想才逛了一圈腿有些软,想来是这次伤与被灌那两种药对她腿有些影响,她也不急,走得缓慢,遇到有坐之地便停下坐会。   “小姐,阮小姐来了。”下人找到她告知。   景菀扬了扬笑,让她带人过来。   前昨日阮盈秋便来看望她,说那日才刚到府,便听见她不见了,跟着一块找了找,也没找到,景正原正忙着派人去找她,也没空搭理她,所以阮盈秋待了一会便走了。   那日的事封锁了消息,阮盈秋也打听不到她是否归了府,只好过几日上府拜访。   阮盈秋一见她便关心了几句,看见她的伤心疼得不行,嘱咐她好好上药最近不要再出门之类的东西,两人谈笑了一会,正巧景正原在府,便将那玉佩给阮盈秋看了,她一看便说就是这个,兄妹俩面色一喜让她说说。   阮盈秋便将如何看见那玉佩的事说了,回来主动提议让她先去试试看,若是不行他们再想办法。   想到她与姜尚熟一些,兄妹俩便同意了。   今日来应是带结果来了。   果不其然,隔着一段距离便看见她明艳的衣裙,靠近了两人都带着笑。   “猜猜我带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阮盈秋勾了唇,硬是要让她猜。   “瞧你如此高兴,那不是摆在脸上嘛。”景菀柔柔的笑着,让她坐着说。   阮盈秋失望的看了她一眼,“可惜了,没拿到。”   景菀挑了挑眉,动作不急不缓的倒了两杯茶,拉长了声音:“哦?”   只是说完,那笑掩不住的露出。   看得阮盈秋有些恼的撇嘴,“你太了解我,都没意思。”   说罢,将那玉佩拿出来推到她面前。   她在路边看了会买了个小盒子将玉佩装了起来,为了让她确定,特地将盒子打开给她看。   景菀轻笑,也不急去收那玉佩,将方才倒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随后才掀了掀眼皮,将玉佩打开看了一眼,随后盖上随手放在旁边。   “嘁,好不容易给你寻来的玉佩,你都不珍惜一些。”阮盈秋见她的动作,调笑道。   “又不是我的,你为我寻来我谢的是你,这玉佩等会交给爹就好。”景菀不在意的一笑,见她将茶喝了,又执起茶杯为她满上一杯。   阮盈秋微微侧着身子,闻言也轻笑了一下,“那你要如何谢人家呢。”   她最近真是要谢许多人,阮盈秋与珩王都不是好敷衍而去的人。   对于阮盈秋,景菀送她的东西不少,该送的都送遍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东西。   抿了抿唇,“想要什么?我可是想不出该送你什么了。”   阮盈秋托了腮歪头一笑,“说来我也一时想不到,想到了再说,可今日我要吃好吃的 。”   “府里的还是外边的?”眸子带笑,轻端茶杯,饮了一口,茶香沁人。   “外边你也不便,待你休养好再去,今日先吃你小院的厨子做的,容我想想要吃什么。”昨日来时便知晓她还未好全,吃东西又不急,还是等她好了再慢慢去,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   “好。”素袖微动,含笑点头。   满园花开,日头有些刺目,却止不住年轻人的朝气,两妙龄少女坐于其中,一明艳一温婉,细声温语,传来几声轻笑,皆是夏日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轻哼:(语重心长按住姜尚的肩)追姑娘不能这么冷漠的!   两个姑娘冷漠路过,并投来一眼冷漠。   1/2   小天使们什么时候开学呀,有没有和芍子一天的!一天的奖励红包叭哇卡卡卡!缘分! 第四十六章 (补全)   待阮盈秋走后已入了夜, 景菀将环镇玉佩收了起来,待第二日父兄下朝后再拿去找他们。   又了了一件事, 景菀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日是被景萤那个小丫头吵醒的,一睁眼这小姑娘眨着大眼瞧着她,景菀的困意都被吓褪了大半。   “你个小丫头,可要被你吓死了!”景菀一下坐起, 一双水眸带了些薄怒瞧着小姑娘。   “嘻嘻。”小姑娘嬉皮笑脸的坐在她床边,咬着下唇毫不畏惧。   景菀坐着叹了口气,穿鞋起床。   “姐姐, 你好些了么?”景萤小声的问道。   “好些了。”景菀穿着衣, 温声答道。   景萤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景菀撇了她一眼,勾唇道:“看我作何?”   莫不是又想让她带着出去疯。   “姐姐...”景萤咬了咬下唇,搅着衣服就是不开口。   景菀瞧着她好像又高了一些,最近许少检查她的功课, 也不知她学得如何了, “说便是。”   景萤深吸了一口气,瞧着房里只有若梨在伺候着,便挥手让自己的丫环出去, 才缓缓开口:“姐姐,我上次进宫时,似乎见过你给姑姑绣的荷包在皇上身上。”   她上次还觉得眼熟, 只是一时未想起,昨日梁氏与她聊天时见她一直追问景菀是如何受伤的,见她担忧气愤,梁氏就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下,她听罢,瞬间记忆就清晰了起来,一下便想到了这个。   稚嫩的声音在屋里落下,景菀动作一顿,眸子严肃了一些,“当真?这事可不能忽说。”   景萤坚定的点头。   “贵妃姑姑太坏了,萤儿以前就不喜欢她。”   景菀唇角起了一丝温柔的弧度,揉了揉她的头,“姐姐知道了,可关系到后宫、皇上,这些事都不能在外胡说知晓么?就是与你玩得好的龚楚儿也不能说。”   “我知道的。”景萤乖巧的点头,随后安静的在一旁看着她洗漱梳妆。   “姐姐。”小姑娘又开口。   “哎——”景菀轻声应道。   她老是喜欢这样,有事不先说,得先唤她一声,她应后再继续说下去。   “五姐向我要了几次你为我买的簪花,我都没给她。”景萤双手托着脑袋缓缓说着。   景菀看着铜镜里若梨为她簪钗,目光也深了些,“就要过簪花么?”   “还有镯子啊玉佩啊,都都是随口一提,提得最多的是那只戏蝶花簪。”景萤答完,撇了撇嘴道:“她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就想诓我的东西。”   景菀与若梨在铜镜里皆是一笑,随不是三岁小孩了,可是还是很小啊,说出这话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那你就不给,机灵些。”景菀笑着说道。   “我聪明着呢,与她说是记了入库的东西,要给得去娘亲那改动,她就没话说了。”   那一副得意的样子,就是想让人夸她的模样,景菀轻笑,“是,萤儿真是聪明。”   景萤嘿嘿一笑,被夸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一切弄好,小丫头黏着她吃了早饭,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催着景萤去做功课,景菀拿上环镇玉佩向书房去。   果不其然,父兄都在里面,让人通传了一声,景菀提裙跨过门槛。   “爹,哥哥。”   两人点头,景菀将环镇玉佩递给景鸿。   景鸿打开一看,捏了一个环,拿着顶着光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点了点头。   “倒是多亏了阮家姑娘,改日带上东西上门道个谢。”景鸿说道。   景菀点头答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走个过程的。   看着女儿乖巧,景鸿暗自点头,幸好还有个省心的女儿。   可是也不由想起散朝后,他与同僚结伴出宫,恰好遇上珩王,本是点头之交,可最近珩王时不时与他交谈几句,实是有些异样,景鸿一想,兴许问题出在自家女儿身上。   几次了,都是珩王在帮菀儿,一次两次是凑巧,再多了是缘分还是故意的就值得探究了。   景菀无意的掀了一下眼帘,却见自家爹爹复杂的看着自己,便疑惑的与他对视。   景鸿目光重新凝聚,皱眉道:“你与珩王是怎么回事?”   景菀心里猛的一跳,下意识答道:“无事啊。”   景鸿盯着她闪烁了一瞬的神色,顿时有些明了,语气也没这么严肃了,“与他很熟么?”   景菀抿唇想了想,“有几分熟,因帮了女儿几次所以才...”   景鸿点头,试探着道:“结识多一些人无碍,但得注意分寸,你与珩王,熟到什么程度了。”   虽他语气尽量无波,但景菀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那层意思,被自家爹爹询问这方面的事,景菀也有几分羞,语气柔了几分:“就...一般熟啊,女儿...女儿与珩王没什么的,而且他与表姐...”   景菀说着,也不知怎么又提起了文诗媛,她是动了些心的,她自己能察觉到,可是她依旧介怀这件事,他是否放下了,他对她有几分的好感,这些都让她有些不安。   景鸿见了她的神色,与一旁默不作声的景正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意的意思。   景正原笑了笑,摸摸自家妹妹的头,“没什么就没什么,好了,回去吧,我与父亲还有事要商量。”   点头,景菀福了福身,安静的出去。   待她出去有一会后,书房里的两人才神神秘秘的一笑。   景正原笑道:“菀儿应是对珩王动了心了。”   只是她自己还未确定罢了。   景鸿点头,想到她说的珩王与文诗媛的传言,吩咐儿子道:“待会去查一下传言是否是真的。”   景正原点头应下。   其实父子俩心里一点都不替景菀担心,文诗媛心悦颜宜之的事也是众人皆知,因与文家亲近所以经常能看见文诗媛,而且他们在朝廷上的消息向来灵一些,最近皇上赐婚的圣旨快下了,就是为颜宜之与文诗媛赐婚。   婚事已定,若珩王心悦文诗媛,那便是不成了,珩王总要娶妻的,菀儿性子温柔,有时候又贴心娇嗔,两个男人都觉得自家姑娘好。   且那是珩王心悦文诗媛的前提下。   几次送菀儿回府,一次约着出去游玩,还将珍贵的玉忝膏给菀儿,还是一整盒的送来,说未动心他们都不信。   可若是放不下文诗媛,又对菀儿动了心,他们也是会阻止的,人虽好,可若对感情不能干脆利落,那有何用。   .   隔日,珩王对威远侯府送了拜帖,想探望景菀。   景家父子俩对视一眼,未等景菀回应,便替她拒了这拜帖,理由是菀儿身体还未好,且男女有防,不便让珩王见她。   陆青珩听完下人转述后,沉默着思考了片刻,随后扬唇一笑,“替我拿一张新的拜帖来。”   随后写下两日后到府上拜访威远侯,只字不提景菀。   .   景菀知晓后,心里竟有些可惜。   过了一会后知后觉的惊讶,她对他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随后对父兄的决定没有一点反对,她得静静了。   她不喜欢做那些嫉妒的事,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人,所以若是不能心动,那就得早早的掐断这心动。   有时候,再理智的人遇上感情,也会忘了他与她说过,他没有心悦文诗媛,心底也会不安,会选择性的将这句话的真实性放到最低   还在景菀纠结的日子里,突然传来消息,圣上下旨,为文诗媛与颜宜之赐婚。   景菀的第一反应竟是他会不会难过,可是她又忽的一笑,他不是说了是误会么,那应该对他来说没什么。   忽然想去见他一面。   景菀想了想,正好伤痊愈了,便出门一趟。   梳妆换衣,景菀领了丫环便出了门。   却在她出门后的一刻钟,陆青珩提着东西上门拜访。   传报之后,陆青珩被请入正堂,饮茶,客套。   “珩王今日登府可有要事?”景鸿佯作不知晓的模样一脸正色。   景正原也在一旁敛着笑不言。   “本王与三小姐交情好些,她受了伤又是本王搭了一把手,理应来探望的,只是前些日子侯爷也知晓,边疆告急,政事繁忙,这两日才得了空。”陆青珩也一脸正派道。   景正原端了茶掩唇一笑,看着珩王与他父亲一言一语的来往。   两人皆谈的朝廷上的事,绝口不提景菀。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渐渐停下,皆为对方的见解折服。   陆青珩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笑道:“三小姐身子可好些?”   景正原瞧着父亲不说话,勾了唇笑着回:“挺好的,今日天气好,菀儿出去玩了。”   陆青珩端茶的手一顿,出去了?   心里沉默有些失望。   许多日子不见她了。   父子俩见他兴致缺缺,心里倒是畅意了几分,又聊了一会,陆青珩歉意道要离去,父子俩客套的让他留下用晚饭,陆青珩摆了摆手,笑道:“改日罢,今日府中还有些事未处理。”   父子俩点头,送他出去。   谁料世事无常。   都走到府门口了,却见景菀提着一包糕点自马车上下来,刚站定,便与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掀了掀眼帘,景菀浅笑着上前,“臣女见过王爷。”   陆青珩轻笑着让她起身,那笑得温润,与方才的不温不火一点都不同。   虽他表情收敛得很好了,可是景鸿也是个人精,在朝廷战场打拼这么多年,也懂得这些东西,顿时面色有些不好。   “这便要走了么?”景菀提着糕点,双眸若水,盈盈的看着他。   方才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陆青珩有些可惜的点头,复又笑了笑,“下回再来。”   景菀轻笑,又问了句:“近日可要进宫?”   陆青珩虽不知她要做何,点了点头,“去的。”   景菀一喜,纤纤玉手将糕点举到他面前,白皙的与那油皮纸形成对比,“替我拿给六婆婆可好?我许久不入宫,她兴许馋坏了,也不知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陆青珩轻笑,接过。   他竟不知,他隐居于角落宫殿里的皇祖母会有如此小孩的心,也喜欢吃甜点,也喜欢她。   想起第二次见时,他随她一路,进了皇祖母的殿里,还被皇祖母警告不能打她主意。   可现在,由不得他不想了,他很想很想。   “定会带到。”陆青珩答道。   带到后,可能还会被皇祖母骂一顿,皇祖母不喜欢他们这些宫里的人去打扰她。   她与皇上有些矛盾,所以所有人都不见,误闯了她的殿里她会发火的。   他幼时误进,皇祖母只告诫过他一番,随后又被母妃告诫,可他有些心疼皇祖母,所以偶尔想起来就会去看一下。   哪知她何时误闯又被皇祖母看上了呢,竟比他的地位还高。   皇祖母知晓他与她有接触,还对她动了心,肯定免不了一阵数落。   陆青珩无奈一叹,没关系,人总要追的,数落就数落罢。   景鸿与景正原眼里有些疑惑,六婆婆是谁,为何从未听景菀提过。   这两人竟有共同的秘密了。   父子俩感觉到一阵危机,却见景菀温婉一笑,调子柔柔:“多谢王爷。”   本想出去找他,也不知从何找起,冒然去他府上拜访也不太好,闲着便在街上逛了逛,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六婆婆,如今对宫里有抵触,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六婆婆一面,莫名的就买了些六婆婆爱吃的糕点。   却没想到他竟来府里了。   而且今早赐婚的圣旨刚下,她未见他面容上有伤神,便也应了他自己说的,他与文表姐本就是误会一场。   莫名的,心里有些喜悦。   面上的笑越发的温柔,她似乎发现,心里那丝郁结消散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2/2补全   你们的芍子...枯萎,自闭了!   榜单没完成,黑榜了,下周没榜单了!   没有一丝动力。   就差两百字!(哭唧唧!)   无敌难受,点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第四十七章   散朝后, 陆青珩未直接离宫,返回宫门口拿着一提糕点再返回。   路过御花园, 走了走随后拐进一条小道, 已到了七月,夏日日光烈些,他步子迈得大,除了感觉有些燥外倒也是清爽的。   拐过几个路口, 到了一个偏僻的宫门前,有几分荒凉,蝉鸣鸟叫, 倒多了几分寂寥荒阔。   陆青珩推了推宫门, 吱呀一声打开。   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遥遥的看见那篱笆围着的屋子。   陆青珩脚步未停, 跨步向屋子走。   宫里这重重宫殿的地方,只有皇祖母才想开辟出这一片屋子篱笆、远离是非之地。   靠近了,隔着篱笆看见那围起来的小院里坐着一个老人,手边沏了茶, 身后有一老嬷嬷在挥扇为她带去清凉。   “皇祖母。”陆青珩定在篱笆外, 声音遥遥又清润的唤。   六婆婆的视线从手里的画转到篱笆外,眼里有几分不耐,“进来。”   苍老又中气十足。   陆青珩勾了唇, 自己打开篱笆编的门,跨步而入。   “来做何?”待他到了面前,六婆婆才掀了掀眼, 面无表情的问。   陆青珩习惯了这待遇,也未在意,将那包糕点放于桌上,正要开口却见她笑了一下。   皇祖母不太爱笑,与他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此时竟笑了。   陆青珩有几分惊喜,目光更澄澈几分,却听她笑言:“可是菀菀给我买的?”   那语气中的了然让陆青珩笑了一下,颔首道:“是。”   六婆婆心情好了些,将桌面的画收起,身后扇扇子的老嬷嬷接过收进屋里。   “坐吧。”   陆青珩顺便坐下,看见她面色有几分慈祥的打开糕点。   “也就她还念着我这个老婆婆。”六婆婆捏起一块糕点颇有些感叹道。   “不是还有孙儿来看您么。”陆青珩温声道。   六婆婆哼了一声,别了他一眼,“自小来了这么多回都不知晓给我带糕点。”   如此嫌弃,让陆青珩好笑的轻叹:“是孙儿不孝,以后定会记得的。”   六婆婆吃着糕点未理他。   陆青珩也不觉尴尬,就坐着陪她吃。   眯了眯眼,六婆婆吃了两块后,才将目光淡淡撇向他。   “菀菀如此信任你?”   陆青珩摸了摸鼻子,其实她是不知的,是那日画舫闲谈,他先提起,她还有几分防备,见他说去过几回说的东西也无误后,景菀才与他聊起误入再与六婆婆想熟之事。   “孙儿心悦她。”陆青珩唇角带了笑,眸里认真温声道。   六婆婆一噎,眸里是未在景菀面前展现过的严厉,“上次还与你说不要打菀菀主意的!”   “是近些日子才察觉的,孙儿并无恶意。”陆青珩声音依旧温柔。   六婆婆不语,目光颇为不悦。   气氛僵持,陆青珩目光平静,他只是告知一声,同意与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他本身凉薄,没什么事值得去争取,凡事活得随心,只是经常笑着旁人便以为他没脾气。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入了他心间,那就没这么容易逃出去,记事起来第一个觉得心动的人,他不会放手的。   “皇祖母好好休息,孙儿告退。”陆青珩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起身道别。   “站住!给我坐下,说两句都说不得。”六婆婆撇了他一眼道。   “皇祖母还有何吩咐?”陆青珩安静坐下,等她开口。   六婆婆沉默了片刻,开口却不是之前的话题。   “你可要争那皇位?”她语气淡淡道。   陆青珩一怔,怎么忽然谈起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他声音有几分随意:“若给我,我便接,若不是我的我便不要。”   六婆婆点了点头,继续正色问道:“可你那王兄将你作了对手,你打算迎面而上还是按兵不动。”   如今朝中动荡渐大,储君站位竟甚少人支持那太子之位上的八皇子,反而在祠王与他之间选择。   八皇子年幼,祠王野心勃勃,只有他面色淡淡谁也不知他如何想的。   “若是对父皇而言,相必会更喜爱王兄一些,我怕是没什么机会,所以为何要去淌那团浑水。”陆青珩淡淡道。   六婆婆颔首,目光看着他,淡淡道:“皇帝喜欢会争会抢的,但是你没有想到一点。”   陆青珩眸子微眯,疑惑的看向端坐着的老人。   “这个皇位,皇帝为八皇子留着呢。”六婆婆缓缓吐出这句话。   陆青珩眼里闪过震惊,随后垂了眸,拧目思索了一会儿。   随后,陆青珩抬起眸,凝视老人:“皇祖母与孙儿说这是何意?”   “你得与他争,皇帝才会站你这边。”   只有他与祠王争,火力争端才会在他们俩身上,八皇子才会得到忽视性的保护。   若他隐隐露出护八皇子,如此,皇帝为了保护八皇子,也会暗自站到他这边。   若不争,祠王势必加大力度对付八皇子与他,皇帝不可能让祠王占了大势,到时必定会大力打压他们俩个争端之巅的人。   陆青珩沉默,目光严肃了许久。   “如何决定你自己看着办,无论你如何选择,你得保护好菀菀,别让她为你受伤。”她受的伤够多了,这次宫里发生的时她的人也禀报给了她,若是她的人仔细一点,早些察觉,也不会让她受如此多的伤了。   这个孩子心善,却不盲目,对人好便是好,细心体贴,说话又好听,她也是真的喜欢这姑娘的。   “孙儿知道了,多谢皇祖母。”陆青珩站起来,弯腰向她鞠了一躬。   “出去吧,顺带帮我给菀菀带句话,不,你在这待着,给我带封信给她。”也是想着她这次在宫里受了委屈,以后怕是不会经常进宫,所以六婆婆想了想,还是写封信给她罢。   ?╮( ̄C.X.独.家﹏ ̄)╭?   老嬷嬷听见她要写信不用吩咐便进了屋,拿出笔墨纸砚到她面前。   一会儿后,刘婆婆将信放进信封。   “孙儿定会带到。”   陆青珩将信收好,顿了顿,心里那句话还是未说出来,笑着承诺后便转身离开。   以后我娶她为妻,会带她进来看您的。   罢了,怕皇祖母气着。   .   待他走后,老嬷嬷进屋将她的画又拿了出来 ,六婆婆看着看着,嘴角带了笑。   身旁的老嬷嬷陪她从幼时到入宫到如今在这一方小地,自是非常了解她,便开口笑道:“这两个年轻人很是般配。”   六婆婆翻画册的手顿了顿,嘴角那抹弧度大了些,“还行吧。”   见她笑,老嬷嬷的笑意深了几分,“看您还一副不同意的样子,看把珩王的笑都吓没了。”   轻哼一声,六婆婆喝了一口茶,“他也是深知我脾气的,明明知晓也不遮掩一下,如此坦白给我说出来,能不给他摆眼色么。”   “也就您与他谈谈了,珩王的母妃去得早,皇帝也不会与他谈这些。”   “...这孩子也挺好的。”六婆婆淡淡叹气。   这重重宫墙,还有两个孩子念着自己,感觉也还不错。   ######   昨日入宫将糕点带与六婆婆,她很是欢颜,也念你许久,临别时托我带了书信,已与这信一同送去,不知你可收到?   前些日子见你身子好了许多,这几日风和日丽,也不燥热,不知明日可愿出来散散步,我听闻城北那边开了个赏花园,可愿与我同去游玩?   ——陆青珩   景菀看罢,执信而笑。   等了如此多日,终于有机会与他出去,明日可要好好试探一番,若是证了她心中所想,那便...那便好了。   思罢,拿起与这信一同送来的信展开,里面是六婆婆给她写的关切话语,也让她少念些她,她在宫中吃好穿好,虽少了些糕点吃,却也还过得去,让她勿要挂念之类的。   景菀看罢心里有些暖,偶然结交,偶然关切,后来成了习惯,每次进宫都给老人带些东西。   她也知晓,在宫中安静待着也是一种本事,不清楚她的身份,她也不愿多想,只将她当做一个有些孤单的老人家。   看完了两封信,收好,景菀端坐于书桌前,笔尖顿了顿,行如流水写下回信。   待墨迹干了些,景菀将信装好,道:“送去珩王府上。”   .   珩王府。   “王爷,您的信。”卫哲将信呈给陆青珩。   此时陆青珩正处理远处来的消息,被打扰了便皱了皱眉,目光未移,“放着吧。”   卫哲欲言又止的愣了片刻,随后将信放于书桌一角,以便他能一眼看见。   远处鸟雀鸣叫,蝉鸣阵阵,有些吵闹也打扰不了书房里凝眸正色的男人。   半个时辰后,陆青珩将笔放下,方才一小叠书信已回复好,将它们整理齐了,才出声道:“将这些拿去送了。”   “是。”卫哲领命出去。   眼睛有些疲,陆青珩揉了揉眼角,站起来动了动身子。   一会儿后,起身打算去院中走走。   已走了两步,谁想忽然看见桌角的信,字迹娟秀,有几分熟悉。   陆青珩一愣,脚步顿住,想起来方才卫哲递过来的信。   回了身,拆开一览。   多谢王爷递信,明日臣女正巧无事,这风也温柔到如此,若不赴约岂不扫兴?王爷可还记得臣女答应过请您吃的玉香鲫鱼,便一同去了罢。   明日巳时臣女在城北那棵百年大树下等您。   ——景菀   陆青珩拿着信轻笑,信如人那般温柔。   有些期待明日的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两人的信好甜哇咔咔卡卡!   二更在凌晨!可能很迟你们不要熬夜等了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看也是一样的!   居然在追的连载文下看见你们的评论!好想抓住讨论剧情!可惜不敢!   换了个封面不要找不到我喔!基本上都是芍子自己做的辣鸡封面哇卡卡卡!不要嫌弃喔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 如两人信中说言,风确实温柔, 阳光也不烈。   若梨为她梳头时被要求梳得好看些, 顿时心里便有了笑,手上动作灵活而不停,编半挽上去,编了个温婉又不失少女的发式。   在头饰上, 景菀挑了许久,最终是有些犹豫的挑了他送的雕木簪。   像是料到如此,若梨了然拿过, 簪上后总觉得有些太过端庄, 便在她首饰盒里挑了挑,寻了一支银花钗簪上, 这才觉着好些。   景菀挑了对碧绿玉坠耳环,今日也是一身清浅的绿裳。   对着铜镜看了看,景菀犹豫道:“是否太过温婉了?”   若梨发笑的看着她,答道:“没有, 小姐穿着可好看了。”   左右看了看, 也觉得还行,没有出错的地方,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想。   用过了早饭, 景菀又去铜镜前照了照,重新点了口脂才坐上马车出门。   马车平稳,景菀与若梨坐在马车里, 耳坠晃来晃去的让人心也不定。   见她一路若有所思,少见的,若梨开口说道:“小姐今日竟失了稳重。”   景菀闻言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有么。”   若梨点头,“往日都不见您如此看中梳的发髻、戴的发簪。”   “珩王地位尊贵,见他总要得体一些。”景菀眸子微闪,似解释一般。   若梨忍着笑,长长的哦了一声。   景菀撇了她一眼,有些恼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涌上心头的羞。   .   翠湖边。   下了马车便遥遥的看见有一男子牵马站着,身姿如玉,衣袍随风而动。   看着唇边便漾起了笑,也未开口唤他,反而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惊觉身后有人,陆青珩倏然反身,却见她眉眼弯弯、身姿动人的立在他身后。   “来了?”陆青珩噙着笑开口道。   景菀轻轻点头,微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却也不影响她嘴角的温柔。   余光看见远处的马车,陆青珩向她左侧移了些,挡住那吹乱她头发的风,随后说道:“唤我一声便好,怎还走过来。”   “看王爷何时才能发现我啊。”她微笑道。   陆青珩轻笑,“定是立马察觉的,那我们便走吧。”   待她点了头,陆青珩才牵了马走在她身侧。   看着她上了马车,陆青珩翻身上马,走在马车旁一块向城北去。   马车里。   景菀听见旁边的马蹄声,像踩在她心尖似的,惹得她悄然掀了车帘的一角,偷偷看见了他骑马的样子。   只是未与人交谈,他面无表情的坐于马上,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冷硬。   也是俊朗的。   蓦然,他侧了眸,似无意的,与她视线碰撞,那没有弧度的嘴角立马上扬,目光温柔还带了些笑。   被人抓包,景菀掀帘的手一抖,抿了抿唇,大大方方的朝他回了个笑。   陆青珩笑意更甚,惹得那姑娘羞的放下了帘子。   他嘴角的笑迟迟不散,方才那低眸羞怯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   惹人喜欢。   各带心思,一行人便到了城北。   陆青珩去栓马,景菀下了马车。   “再向前走一小段便到了,不远的。”陆青珩栓好了马,走到她面前温声道。   这处赏花园在城北的一个偏僻角落,这处本应该是很荒凉,现在却有好些马车停在这边,定是吸引了许多人来。   “嗯。”景菀面带若有若无的笑应道。   他此行未带卫哲,将他留在府里处理些事,所以便只身一人出的门。   两人沿着有花的地方走了几步,便有一条岔道,远远便听见有人嬉笑起哄的热闹声。   陆青珩一时不知她喜欢安静的赏花还是去看热闹,便温声说道:“右边许是有乐子所以许多人,左边便安静些。”   这便是让她选了。   景菀瞧了瞧那花,虽看不见,也遥遥的看了看那热闹的方向,随后道:“右边罢。”   热闹还是很吸引人的。   陆青珩没意见,点头便迈开步子两人并肩向那热闹之地去。   “六婆婆说很喜欢你买的糕点。”陆青珩开口道。   “嗯?是么?还多亏王爷带进去。”   陆青珩笑得温柔,走在她身边,久不久侧眸瞧一眼她,“以后也可以让我带进去。”   “那就要麻烦您了。”景菀下意识侧眸看着身旁人,却与他视线对上。   几句话间,两人看见了那热闹的人群,围了一圈,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去看看?”陆青珩饶有兴致的问。   “好。”景菀也有几分兴致,便跟着他靠近。   景菀矮些,在人群外围只闻热闹声,而不见其他。   陆青珩就好些,看得见一点点。   看不见好奇心便更重,景菀好奇道:“里面在做何?”   “似乎是...做花裙?”陆青珩不确定道。   “花裙?”景菀闻言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里边的人惊呼着好看,我看见那人扯着花瓣在拼些什么东西...”陆青珩皱了眉仰头看着圈里面。   人群还是稀松的,只是人多罢,景菀看了看,道:“臣女进去看看,王爷可要在这等一会儿?”   花裙呢!兴许姑娘对这些东西本就痴迷些,又或许最近与萤儿玩多了,心思活跃了些,玩心也有些起来。   “我陪你。”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陆青珩皱了皱眉,随后淡笑道。   景菀犹豫了一下,瞧了一眼人与人之间还比较远的距离,也就同意了,若是挤些她便不会去了。   景菀带着他向边缘走,几乎要走到中间那人的身后,才人少了些,透过缝可以看见那人扯花瓣的动作。   “这是这位姑娘的花环,姑娘拿好,戴时注意不要随意去动。”圈内有个成熟些的女声说道。   “哇好漂亮啊!”   “夫君!我也想要!”   “......”   景菀好奇的看了一眼,看见那姑娘戴着那花花绿绿的发冠走出了圈子。   陆青珩自然也看见了,思考了一下便问道:“想要么?我去给你买。”   景菀轻笑了一声,“不用,只是好奇看看罢了,咱们走吧。”   那花花绿绿的颜色凑在一块看着她头昏,她向来喜欢素雅的东西。   陆青珩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真不要?”   景菀噗呲一声掩唇笑了笑,本想与往日拉哥哥那样直接拉着他走,又觉得不妥,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柔声道:“走了。”   姑娘的声音含着笑,尾音上扬,像含了糖似的,让陆青珩心里有些痒痒的。   只是姑娘一转身,却发现这些人朝里挤来,是想要去买花环的样子。   因两人说了会话,没听见里面人在说什么,便没有准备的被这人群吓了一跳,只愣了一瞬就被人挤开。   陆青珩本就在她身旁,可她被挤开后还有人不断从她身旁过,有些不注意的也蹭到她一下,景菀有些无措的避让。   “没事吧。”陆青珩在她被挤开后立马向这边来,见她有些无措便扶住她肩膀问道。   景菀抬了抬眸,颇有些无助,正巧身后有人又蹭到了她,虽立马听见身后的姑娘说对不起,可是她已下意识的向前半步避开。   只是...   他为她挡住了那边的人潮,距离有些近,她这一向前便......便进了他怀里。   陆青珩也来不及多想,就这个姿势护着她挤出了人群外。   “没事了。”说罢,陆青珩突然顿住。   发现自己揽着她肩,她细若无骨的手揪着他手臂上的衣服,刻意没有靠进他怀里。   陆青珩突的撒了手,目光别开了一些不敢与她直视,耳尖有些泛红,只是目光仍是温柔,语气有些顿顿的:“情况使然,多有得罪。”   景菀也是从面红心跳中缓过来,松了手,从他臂弯保护的范围走了出来。   面对面,两人皆有些不知言语。   “多谢。”粉唇弯弯,面上还带了羞红,说出的温柔话语都带了几分羞。   陆青珩将她她的样子尽收眼底,勾了勾唇,那丝不好意思散去,反替她将歪了的簪扶正。   两人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甜甜嘿嘿嘿!   哎呀什么时候才能互相不这么羞呦!(捂眼)   轻哼你给我冲鸭!主动一点!麻麻给你动力!   二更!   今天开始前三小红包奖励!   晚安! 第四十九章   两人离了那人群, 转了另一条路走。   良久,陆青珩握拳轻咳了一声, 引得景菀侧眸疑惑的看着他。   触及她的视线, 陆青珩轻笑了一下,随后才道:“这园子比苏城的倒是小了许多,苏城的花类多,也比这大许多, 若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苏城?王爷去过?”苏城距京城得走五六天的路程,若是无事,闺阁小姐倒是不怎么有机会出去。   陆青珩颔首:“偶然而去, 想着你定会喜欢的, 便提一句罢。”   苏城尽是小桥流水、古巷深深,偶有薄薄细雨, 娇俏的姑娘撑伞走过,也是一副精妙的花卷。   想起撑伞的姑娘,他脑海里竟是想到她,衣衫素净, 温雅的撑一竹骨伞步步生莲, 定是无比好看的。   景菀点头,早就听闻苏城烟雨倾城,一直想起看看, 却没有机会去。   顿时有些遗憾道:“想来也没机会去罢。”   她语气低低,让陆青珩触动了一些,侧眸认真道:“我带你去。”   脚步微顿, 她目光所及是他,眉眼俊朗声音温柔,如此的男人怎不让人动心。   莞尔一笑,轻声答道:“好啊。”   她只当他在做凭空的承诺,未放在心上,哪知眼前这个男人已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娶她过门后,将事物处理好再带她去苏城玩一阵子。   理在逛园子,实是互相试探的两人并未太仔细看花,时不时聊上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也是欢颜阵阵。   “这里的花也实是不错,甚少看见衰败的。”景菀淡淡笑言。   “还不错,你觉得好便是好的。”   两人步子缓缓,却没想到遇上另两位许久未见之人。   “菀儿。”有一女声惊讶的唤道。   两人闻声回头,却见文诗媛与颜宜之并肩走向他们。   “表姐。”景菀上前一步,与文诗媛面对面,随后才恭敬唤了一声颜将军。   两人向陆青珩行过礼后,这才交谈起来。   “说起来,还未祝表姐心想事成呢。”景菀小声打趣道。   文诗媛羞红了脸,娇嗔的轻打她一下,“你这丫头真是...哦?今日也是赴了人的约吧?”   言罢,文诗媛目光看向陆青珩,两人颔首后才一同看着景菀。   景菀默默瞧着,随后才笑道:“不过是天气好,恰好出来玩玩罢了。”   面色坦然,未有一丝别的意思。   颜宜之听着两姑娘的打趣,暗暗捶了一下陆青珩,眼里尽是取笑的意思。   陆青珩淡定的避开,随后也笑着点头。   文诗媛笑意深深的哦了一句,随后才继续道:“想来这天气好,诗松回京的路也好走些,这两天便快到了。”   景菀心思细些,猜到她的意图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表姐成亲日子快到了,表哥回来也不稀奇的。”   文诗媛顺着她的话点头,只是那笑意有些打趣的味道看着两人。   两个已赐婚的人相视一笑,随后闲聊两句便找借口走了,两人周围又恢复平静。   “你与文家人很熟?”陆青珩猝不及防的问道。   “嗯。”景菀未曾多想,淡声应道。   表亲自是熟的,经常会往来到府上玩玩。   陆青珩面色不显,心里却是忆起了那日听两个姑娘墙角的内容。   那文诗松是心悦她的吧。   而且她也知道。   也忆起那日还听到的,她说:绝不可能嫁他。   猝不及防的危机感让陆青珩差点绷不住表情,为何不可能嫁他!   且如今吃亏就在,他不可能问她为什么,这样就暴露了自己听墙角的行径,虽不是故意的,可也有些不耻。   察觉他沉默了片刻,景菀侧眸而视,为何突然安静了些,莫非他知晓文诗松对她有些异样的感情?   虽有些疑惑,景菀还是温温开口:“除了上次寿宴,我已许久不去文家。”   似解释一般的话语让陆青珩眉头松了些,点头,随后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视线里忽出现一片空荡,随后才发现,竟是一大片紫色的花海。   两人也是未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片盛景。   大片紫色的花映入眼帘,有蜻蜓蝴蝶在花间嬉戏,花蝶成画。   景菀向前了两步,看着这大片花海眼底一片惊艳,手腕里的披帛随着紫色的花海飘动,阳光自前方斜斜而下,透过她那飘动的薄纱,映下那倩影。   陆青珩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眼里萌动的情意掩不住的流动。   忽就觉得心悸得慌,他想与她看这世间好风景。   姑娘宛如九天而下,男子安静站在身后犹如保护神一般,许久姑娘眼里几分惑,回眸,却触及他眼里不掩的情意,红唇动了动,良久,眸子微垂不敢直视那情意。   斜照的阳光映下的两抹黑影,一个微矮,裙衫飞扬,微微低了头......   只是那姑娘刚低下头,落后一步的高大身影忽的长臂一揽,温软的人便被他揽了入怀。   忽的受惊般抬眸,却见那眸子情意不减半分,微微带了些笑,声音低低,能看见他喉结的颤动,“可要推开?”   他可不信她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手已搭于他胸膛,正欲推开,闻言却眸中泛波,改推为搭,再抬眸看他的眼里涟漪万分。   姑娘声音低柔,带了些羞:“为何要推。”   陆青珩勾了唇,拥紧了些怀中的人。   念了许久,终于能拥在怀,他已万分荣幸,能得她之笑颜。   景菀微微抬眸便能看见他含笑的眼,自也心有愉悦。   放眼看去,这一片紫也梦幻了几分。   所思的重重心思不言而散,两人这段日子来的那层纸被他一个怀抱打破。   “不推以后便没机会推了。”   良久,陆青珩双手自她间松开,改握着她肩膀,微微低头,含笑道。   景菀嫣然一笑,自他臂弯里抬眸,眉眼皆弯,“臣女自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那阳光微微刺眼,陆青珩轻柔的执了她的手,眉目认真的为她拂开微乱的发。   大手不小心触及她耳廓,景菀眼睫一颤,看着他的眸子如水,眼前的男人如此温柔的模样,她的心呐,哪里受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这样的男人谁顶得住哦!   轻哼:“走!本王带你吃玉香鲫鱼!”   菀菀:......?   昨天为什么没更!恕我直言,这个场景我卡文了!单身狗不容易!   写的时候一直在听妖扬和黄诗扶小姐姐的歌,哎呀觉得很甜呀~多谢她们的歌了!(黄诗扶小姐姐真的是神仙叭) 第五十章 (捉虫)   自那日回府后, 众人都发现景菀有些不一样了,更亲和爱笑了些。   这日景萤这小丫头在她院子玩了会, 忽然托着脑袋说:“姐姐, 为何你这几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景菀拿着绣绷的手一顿,柳叶眉微拧,疑惑的看向她:“哪里有?”   “就如方才,若是我以前央你带我去那王小姐组的诗会, 你定会皱眉让我在家看书,可今日你竟笑着答应了。”景萤满眼疑惑的看着她。   景菀放下绣绷,将针线缠回去, 做好后才掀了掀眼帘, “你总要学会长大 ,该慢慢接触这些东西, 融入这贵女的圈子去。”   景萤撇了撇嘴,怀疑的看着她:“真是如此?”   景菀方才淡淡的神色便得无奈,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姐姐骗你做何, 也不好好看书尽来怀疑我, 去把夫子前些日子让背的课文背一遍,若是傍晚之前背不出你就不用跟我去了。”   小姑娘立马苦了脸,瘪嘴站起来, 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坏姐姐便小跑走了。   景菀含笑看着她离开,心里摇着头想着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而景萤从她院子跑出去之后并未回自己院子,反而跑到景正原的院子。   院里董冉与景正原正坐着下棋, 看着她跑进来顿时眼里闪过笑。   “如何,可打听出来了?”景正原笑着问。   一旁的董冉也是温温柔柔的含笑看着景萤。   景萤一进屋便找了凳子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的喝了茶才瘪嘴道:“才提了一句就被姐姐打发了,还说若我傍晚背不出夫子布置的课文就不带我去玩!”   说罢看见他们俩还是笑着看自己,顿时有些委屈,“都是哥哥,若不是哥哥让我问我就不用背了!哥哥得负责!”   景正原含笑的瞧着她,“嗯?难不成我能帮你背?”   “可是...可是你叫我问的!”   景正原与董冉对视一眼,果然小姑娘靠不住,景菀将心思瞒得好好的任凭她们如何猜都猜不到。   “那你想要如何补偿?”   景萤水灵灵的眸子转了转,笑道:“以后不要检查我功课了可好?”   “不行。”景正原一口否定。   “嫂嫂!”景萤委屈的看向董冉,希望向来温柔的嫂嫂为她说句话。   董冉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夫君,笑笑道:“这个嫂嫂可帮不了你。”   景萤起身跺了跺脚,娇哼了一声提裙跑出去。   大概也是在气被哥哥坑了吧。   “就说了让萤儿去打听肯定打听不出来,不如让我去与菀儿聊聊。”董冉柔声说。   景正原摇摇头,“菀儿看着温柔,但她不想说的东西怎么都不会说的,我让萤儿去只不过是想让菀儿知道,我们都在关心她的事,若有什么便与我们说。”   董冉若有所思的点头。   “大少爷,老爷让您去正堂。”下人上来传话道。   为何突然让他去正堂,若有事也是去书房,莫不是有什么贵客到。   景正原皱眉,“可知道是何事?”※C※X※   那下人颤了颤,道:“有两家人一同派人来府上说亲。”   景正原与董冉同时皱眉,景蔓已入了宫,还剩三个姑娘只有景菀适龄。   “夫人先在屋休息会,我去正堂看看。”   董冉点头应下。   .   景菀院子里。   将方才收进去的针线又拿了出来,景菀才绣上两针,若羽便有些着急的跑了进来:“小姐!有人上门提亲了!”   景菀的针又是一顿,今日怎么回事,她绣个花都不得安宁。   “哦?”经常有人来说亲,爹娘都拒绝说她还小,便拒绝了,所以有人说亲她便有些习以为常。   “这次是两家一同撞上了!而且其中有一家竟是严家。”   严家?   景菀面色一僵,她爹爹之前可是对严家的公子很满意的!   景菀面色凝重起来,她担心他们不与她商量就答应了严家,那可如何是好。   思量了片刻,景菀提裙而起,本走了两步,却又坐了回去。   她前几日赴了珩王的约,父兄不会不晓,那日珩王来府上拜访也应该让他们心里有了计较,若是一口答应也得顾虑这一层。   况且方才还让萤儿来试探她,肯定也是猜到了几分的。   唤了若梨附耳过来,交代一句话,让她去正堂说与景正原听,随后才重归淡然模样。   不如静观其变好了。   绣好了一支梅花后,已经到了下午,她派去的人回来传报,两家人已经走了,景鸿拒绝了一家,但是与严家派来的人谈了许久。   景菀听罢沉默了片刻,她爹爹对严家很满意的样子。   这可如何是好。   .   第二日,景菀又听闻,文家少爷回来了。   因文诗媛婚期渐近,姐弟俩感情甚好,所以才赶回来的。   景菀听罢又是一叹。   文表哥啊。   两家往来时他最爱欺负她,所以她幼时讨厌得不行,被欺负了老是躲到自家哥哥身后,见了他也是躲得远远的,后来大了些他才收敛了许多,只是言语间也老爱逗她。   她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意是因为有一回,他喝醉了,猝不及防的抱住她说喜欢她。   她自然是慌张与无措的拒绝,后来又觉得尴尬,所以那一阵子许久未再去过文家。   她也不知他酒醒是否记得,只是不久他就被文家老爷派去远地处理事物了。   他这次回来,许是他表白后第一次再见吧。   也不知再见是何种情况。   景菀一叹,默默饮着渐凉的茶。   ######   隔日。   在鸟雀皆已上了枝头之时,景菀也已梳妆得当。   换了一袭浅紫色的衣裙,鬓上簪了几支步摇,行走间珠坠都跟着一晃一晃的,多了几分娇美。   “小姐,六小姐已经在门口等您了。”若羽进门说道。   景菀淡淡点头,也不想让小姑娘等急了,走的步子迈得大了一些,一会便到了门口。   景萤已在马车旁左顾右盼的等她,景菀一笑,几步上了马车。   车夫便立马驾着车向王家小姐办的诗会之地去。   据说,王家小姐很是讨巧,特意邀了颜将军与文诗媛,想着这是两人赐婚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呢,所以去的人自然也多了。   许久后,到了诗会之地,是一个园子,名曰雅园。   一听便知经常用来举办各种贵人们的活动。   雅园门口是一个巨型圆拱门,隐约可见里面的花花草草、才子佳人。   马车来了又走,侯府的马车停顿了许久才到了雅园门口。   车夫恭敬道:“两位小姐,到了。”   若梨与景萤的丫环先下了马车,随后搬了凳子让两个小姐踩着下来。   景菀下来后回身等着小姑娘,景萤近来性子收敛了许多,她才会带她来这诗会的,想罢,却见根本没有踩那面前的椅子,直接就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景菀微蹙了眉,“以后不能这样。”   景萤站好摸了摸鼻子,垂头道:“知道了。”   景菀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与她一同进了雅园。   雅园里已经三三五五坐了些人,这里为方便这些贵人们交流,布置了许多石凳与小亭,很是开阔一眼能看见这园里的所有人,怎的来说都很是雅致挑不出毛病的。   景菀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没看见熟人,正好王小姐已经迎了上来。   “景小姐。”   景菀顿了脚步,面上带了温柔的笑,柔声回道:“王小姐。”   “景小姐来得挺早,许久未见又是变美了。”王小姐穿着一身水红裙,娇俏又八面玲珑。   景菀含笑着点了点头,客气的回道:“哪里比得上王小姐,这头上的簪许是珍玉轩新上的款吧,真是精致得很,与王小姐很是搭配。”   贵女打交道也是靠着那一张嘴,互相恭维后背后吐槽的已是常景,可贵女们对景菀印象倒还不错,因身份高且挑不出什么毛病。   王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那嘴角不可控的上扬。   景家姑娘也是个细心,能点出她的小心思,这才最让她满意的。   “呦,这可是景家的小姑娘?”王小姐瞧了瞧,将话题引到景菀身旁有些安静的小姑娘身上。   “嗯,这是府上六妹妹。”景菀一笑,目光看着景萤,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景萤抿了抿唇,瞬间换了张笑脸,像是忽然醒过来般,“王小姐好。”   知晓她不喜欢这些客套,景菀心底一笑面色却不显分毫,“萤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王小姐勿介怀。”   这客套话谁听不懂,分明那意思是护着的。   王小姐掩唇笑了笑:“哪里有,六姑娘生得好,以后定是有出息的。”   说着说着,那边又有小姐进了园子,王小姐的眼神飘出去一瞬,景菀便识相道:“小姑娘还未来过,我先带着逛一逛。”   王小姐与她对视一笑,心里有些好感,“去吧,玩得开心,若有需要便差人来与我说便好。”   景菀笑着应了。   随后便带着景萤走远了些。   景萤寻思着方才那里没有熟人,难不成姐姐真带她逛一圈。   “姐姐,我不想逛。”   景菀戳了戳她的脸,“就是懒。”   随后走了几步见她有些耐不住才道:“咱们去找你阮姐姐去。”   景萤疑惑的看着她,“你怎知阮姐姐来了。”   “她向来来得早。”   她们俩都不喜欢那些个热闹,但是又不能真的不来,所以喜欢找些偏的地方坐着,无论前面发生什么,都与她们无关。   走了一会,果不其然在离门口远一些的某个亭子里看见了阮盈秋。   阮盈秋本是放空了在无聊着,忽然看见姐妹俩,面上顿时明媚了几分。   “呦,这么带了小姑娘来啊。”阮盈秋含笑道。   “阮姐姐莫不是嫌弃我了!”景菀还未开口,景萤便俏声说道。   “我哪敢嫌弃你啊,你姐姐护你护得这么紧。”阮盈秋打趣道。   景菀坐到她身旁,含笑看着两人斗嘴,偶尔插几句话,倒也是有趣的。   三人玩了一会,前面便有些窃窃私语起来,那动静让远些的三人都停了闲聊。   方眼望去,原是文家姐弟来了,恰好与颜宜之撞上。   文诗松也是一表人才,是看着有些风流的那种男子,他含笑看着自家姐姐与颜宜之,就一会儿后,目光投向了园子,在园里打量了一圈,最后定在某个亭子里。   本一行人停留了一会欲走,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个矜贵的男子。   园子里坐着站着的人皆有些看戏之感,这些身份高的人都商量好的一块来么?   只是眼里都不时的飘到门口处,因后来来的男人是珩王,那个传言心系文诗媛的珩王。   谁曾想,珩王只是与他们闲闲交谈几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压根没有他们认为的失落与不悦。   几人在前面停留了一会,景菀她们三人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菀儿,你喜欢哪个?”阮盈秋揶揄着问道。   在好友面前,景菀难得羞红了脸,“什么喜欢,勿要胡言。”   “那珩王对你挺好的,文家公子更是与你表明过心意,所以啊,你喜欢哪个?”阮盈秋含笑着说道。   景菀抿了抿唇,别了阮盈秋一眼,“胡说什么,这里还有小孩子在呢。”   阮盈秋瞧了瞧一脸震惊的景萤,眼睛眯了眯才住口。   这小丫头莫不是被景家人派来摸情况的。   两人倒是安静了一会,只是一个眼神里含笑打趣,一个眼神里有些恼。   亭子里安静了片刻,景萤毫无察觉,似乎才消化掉了消息,很是困惑的问自家姐姐:“那姐姐喜欢谁?昨日爹爹不是没有拒绝严家么?我还以为姐姐要嫁到严家....”去呢。   景菀捂都捂不住小丫头的嘴,阮盈秋与景菀一个捂着小姑娘的嘴,一个拉着小姑娘的手,两人皆有些尴尬的看着亭子口。   景萤背对着亭口,所以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见两个姐姐都看向亭口,这才疑惑的回身,发现亭口有一行人停着。   咦,为什么珩王殿下和文家表哥都神色怪怪的?   陆青珩走在这行人最前面,景菀看见他脚步一顿,向来含笑温柔的眸子凌厉了一瞬,随后看着景菀的眼神含着不明的笑。   完了,他肯定误会了。 第五十一章   眸里带闪, 景菀与阮盈秋讪讪将手收回来。   还是几人中的文诗媛几步走到了她们面前,含笑道:“我就晓得你们躲在这种地方。”   似方才什么都未听见的模样。   景菀很快将失态收了起来, 与两人一同站起来向他们行礼打招呼, 仍是那般温柔模样。   “今日这亭子风水真好,各个都往这里来。”阮盈秋打趣道。   目光定在那垂眸的姑娘身上,陆青珩轻笑了一声,周围人以为他在接阮盈秋的腔, 只有景菀,她嘴角竟起了笑,自己都不知为何有这种想笑的感觉。   “我说了要来找表妹的。”文诗媛说罢, 回身与颜宜之说道:“你们男人去另一旁, 这可坐不下,我们姑娘家说话你们也好意思跟来。”   那语气里的揶揄听得颜宜之无奈的点头, 与身旁俩男人提议道:“咱们去旁边这个亭吧。”   两人皆无异议。   男人们走到隔壁不远处后,这亭子里的四个位置都坐满了,文诗媛抿了一口茶,含笑的看着她。   景菀一抬眸, 见周围这三人皆是如此, 顿时无奈一笑,反正也不是旁人,便开口道:“想问什么。”   阮盈秋目光飘向隔壁, 勾起红唇不言而喻。   “...珩王。”   文诗媛微惊,片刻也笑起来,“之前我便觉得你与他很是相配。”   “珩王不错, 如玉公子一般,人也不错。”   “珩王殿下呀!他还帮过我们许多次呢...”   三个姑娘皆有些惊讶,她只淡定的饮茶,不多说一句,但是隐隐能见她唇角上扬的弧度。   直到阮盈秋说了一会提道:“严家都上府说亲了,珩王殿下没有表示么?”   景菀捏了捏帕子,抿唇道:“只是近日才互通心意,对婚事而言有些早...且不晓王爷是如何想的。”   文诗媛思量了片刻,缓缓道:“方才萤儿说的他们都听见了,我见珩王也是有些异样的,菀儿可要与他解释一番?”   阮盈秋笑了一声,道:“不解释才好,让珩王着急一下。”   想了片刻,景菀本欲言,余光却见陆青珩从亭子走出去,也不知去何处。   “解释一下好了。”景菀看着他的身影,不知该不该追上他。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陆青珩的背影,文诗媛含笑道:“跟去解释一下吧。”   她好歹也算是过来人,也喜欢主动一些,便鼓励景菀道。   闻言景菀弯了唇,颔首道:“我离开一会。”   想去便去,提裙离了亭,裙摆扫过台阶上的落叶,晃悠着又显得有些急切。   隔壁亭子里,文诗松目光闪过一丝黯然,看着姑娘步子迈得稍快,她长大后除了疏远他,还就是变得优雅了,走路皆是不急不缓的,好似什么都不急不慌的模样。   如今却。   亭里只有茶,陆青珩与颜宜之许久未有同桌共饮,便有些心痒,陆青珩便主动去找园子的负责人要些酒来。   本可吩咐下人便好,他只想看看那个姑娘会不会借机会来找他。   “王爷。”   偶有过往的姑娘少爷看见他,会与他打招呼,陆青珩皆是颔首而应。   不远处一个拐弯,阮盈夏暗暗打量着陆青珩,眼里皆是爱慕。   待陆青珩还距有两步之遥时,阮盈夏缓缓走出来,含笑唤了一声:“王爷。”   那语调娇娇,让陆青珩暗暗皱了皱眉,面上不咸不淡的点了一下头,步子迈得大了些想要从旁边走。   却不料阮盈夏走得好好的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歪向陆青珩身上倒去。   下意识的,陆青珩侧开了一些,阮盈夏却手一勾,想环着他腰。   陆青珩皱眉,抵着她肩膀将她推开了一些,阮盈夏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发现她肩处的手硬生生的抵着让她想再靠近一些都不行。   陆青珩皱了眉,手上一用力,将人推开,冷声言:“小姐请自重。”   阮盈夏委屈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应该关心一下她而并不是推开她。   “王爷!”   娇滴滴的语气让陆青珩眉头微拧,一眼未看她,转身便想往另一条路走。   一转身,却见一身紫裳的姑娘淡淡站在那。   “菀菀。”有些不耐的人忽的勾唇一笑,竟将心底一直想唤的称呼说了出口。   景菀一怔,转了身,裙摆荡了一圈,背对他却莞尔一笑。   陆青珩步子不停,追着那倩影而去。   留下阮盈夏不甘的站着。   文诗媛被赐婚,她以为她有机会了,却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景菀。   果然是和阮盈秋玩的人,真是让人讨厌。   .   手腕被人拉住,景菀回身,瞧了他一眼便垂着眸唤:“王爷。”   他却使了使力,将人揽到自己面前,“我唤你菀菀,你却如此唤我。”   心里微动,景菀道:“那王爷想让臣女如何唤。”   面前的男人却沉默了片刻,温声开口道:“可是生气了?”   景菀抬眸,水眸看着他:“没有。”   “...菀菀是觉得,有些不安?”他声音缓缓,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眸子闪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声音轻了些,陆青珩继续道:“你随我出来我便很高兴了,谁料有这般事,以后我定避得远远的,不会让这些事发生,也不会再让你不安。”   他的解释让景菀有些不自在,许是还未适应两人的关系。   “爱慕王爷的姑娘一直都不少,要如何避。”景菀轻声说道。   陆青珩认真思考片刻,“以后我离所有姑娘保持一步之距可好?”   景菀勾了勾唇,本就未生气,只是觉得他太多姑娘爱慕,有些不舒服罢了。   瞧他神色认真便没忍住笑了笑。   “不必如此,方才王爷也未做什么,碰都未让她碰到你。”   一直瞧着她的陆青珩见她笑了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打算要与女子们拉开距离。   两人各自思量了片刻,景菀抿唇道:“严家是上府说了亲,我爹未答应也未拒绝,但是我让人带了话与兄长的,今日我出门时爹便派人去与严家说清楚了。”   陆青珩听见头一句话时面色僵了一下,后面便缓和了些,见她柔声解释,那一丝不舒服便已消散,只是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带与你兄长的是何话?”   “......”景菀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垂眸,“解释也解释过了,我便回去了。”   本欲逃走,却被他拉着手,“容我猜猜?”   ?╮( ̄C.X.独.家﹏ ̄)╭?   景菀没了办法,走也走不掉,无奈道:“你猜得到的。”   没人胡搅蛮缠,也听解释,那一些小介怀便消散,让人觉得轻松。   陆青珩轻笑,温声道:“菀菀,以后唤我青珩。”   本觉得不妥想要拒绝,却望进他含笑的双眸中。   “...若是无人才唤。”景菀低声道。   陆青珩颔首,“现在也无人。”   意思就是让她唤他了。   温柔的姑娘面上飞了两朵红霞,手腕上拉着自己的大手有些微微缩紧,景菀柔声开口:“青珩。”   像是试探一般,小心翼翼的,却挠得他胸口生甜。   陆青珩没忍住松了姑娘的手,倾身搂住面前的姑娘,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这哪是温柔,明明很甜。   .   陆青珩回来时众人都看着,并不因为带了个小厮端了一壶酒,是因为他身旁有个姑娘,与他并肩,两人并未交谈,皆是一副轻笑的模样。   只是这样便觉得他们俩很是般配,性子也是样貌也是,温柔带笑的模样惹了多少人的眼。   两人到相邻的两个亭停下,陆青珩勾唇道:“回去吧。”   “嗯。”景菀抿唇一笑,先行迈上那台阶。   陆青珩看着她上了台阶,才向旁边走回亭子,他是不知她转身后的笑有多明媚。   他方才约了她后日出去,去采莲。   后日是她生辰。   她从未提过的。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他有心,心里隐隐有些甜意沁出来。   对生辰那天很是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接下来有个修罗场!   还有个简介里的名场面!   我的男二又是拿出来溜溜又带回去嘿嘿嘿!   我发现接下来全是糖(捂脸)   预收求一波!   《小丞相》   青梅竹马!   全糖!   #   晏时欢看着那冷峻的人,她发现自己喜欢他。   可是他太过冷漠。   她觉得老是自己去找他,所以生气了,许久未去找他。   丞相大人那几天面若寒霜,罚人罚得狠。   几日后看见她与另一个男人交谈,丞相大人生气了,将小姑娘拉走压在门后好好'惩罚'了一番。   #   他小心呵护了这么久的姑娘,受了伤,唇色苍白的躺在他怀里,又娇又委屈:“南泽,我疼...”   #   我想让他快乐一些。   ——晏时欢   我会护她一生欢喜,天真不灭。   ——顾南泽 第五十二章   正炎热之时, 也临近景菀的生辰,生于夏日, 却如秋水般温柔。   还可一提的是, 文诗媛与她的生辰差了一日。   那雅园诗会第二日,便是文诗媛生辰,再后一日,便是景菀生辰。   是凑巧, 也是缘分,这也许是两人走得近的原因之一。   文诗媛生辰未大办,也未邀人。   景菀想着, 莫不是与颜将军自己去玩了。   转而又想到自己, 明日生辰不也是应了陆青珩的约么。   想着轻笑了一下,吩咐人将她送的生辰礼送去文府。   本以为平静的到第二日, 却没想到,生辰那日一早,便听到那沸沸扬扬的传言。   据闻,文家小姐生辰, 珩王送了亲刻的玉。   矜贵的王爷莫不是未对文小姐死心?   文家小姐已被赐婚了啊!婚期都近了。   传言皆是痴心不改。   若梨发现, 一早便心情很好的小姐听闻后面色立马变了。   眉目皆垂,眼里迷茫又失落。   她家小姐,是栽在珩王身上了。   “若羽!”   若羽仍在气愤的将那些传言复述, 却忽然被若梨低喝了一声,立马低眉顺眼的不敢再言。   这一喝,惊醒了景菀, 她眸色淡淡:“无碍。”   纤纤玉指勾了耳畔的一缕青丝,缠绕。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怔道:“你们觉着,我可要继续赴约?”   “若小姐心中不快,那便不去。”若梨毫不犹豫道。   景菀懒懒抬眸,轻笑:“可若是传言有误呢?”   若梨替她勾了一缕发,缠绕到另一边,闻言也是淡淡道:“小姐是如此好的人,为何要委屈了自己。”   言语间,也不怎么忌惮中珩王尊贵的身份,她只知晓,小姐不悦便不去,若心有不悦还应邀,那不是委屈了自己嘛。   景菀听罢顿了顿,随后眉眼间的一缕忧愁消散,一声温笑宛如融了冰雪。   “那便听你的。”   她不懂,为何会有如此传言。   平日关系尚可送东西合乎情理,可送的东西竟会有人如此传言,那许是他确实做了。   玉刻小物,亲自刻的。   他是如此矜贵的一个人啊,亲自刻这般东西,心里是有多在乎。   她心里不快。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所以,向来要求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很好的姑娘任性了一回。   她要失约了。   ######   而另一边的珩王府。   有人拳头紧握,眸色冷然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   脚边两人瑟瑟发抖的跪着,其一是卫哲,其二是他的另一贴身手下卫东,两人皆面色惶恐。   “对不起王爷,我错了,我不应该乱送文小姐东西的!”   卫哲满眼无奈的跪着,卫东一回京就闯祸,还牵连了他,王爷如此生气,他也不敢求情了。   卫东是陆青珩放在外地处理情报的,这回他听了六婆婆的话,要与祠王争,这才将他调了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闯了祸。   他上来问陆青珩要送些什么,陆青珩眉头一皱,显然没想起是文诗媛的生辰,便让他们去选一样包好送去就行。   没想到卫东运气如此好,看见他放在桌上包装好的盒子,打开一看隐约是块玉,便顺手就拿去送了。   陆青珩想着那传闻便头疼,都传到他府里了,她会不会知道了。   他眼底青黑,面色微微有些白,所以周身气势未有平日的温润。   “卫东。”陆青珩冷声道,见他抬头,才继续言:“去暗卫营待两天吧,若未有本王命令便一直待着。”   “王爷!”卫东震惊的瞪大眼。   这就是要将他丢在暗卫营里被揍啊天哪。   陆青珩未作声,只是眸色有些冷的看着他。   若是骂还成,就这样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受不了了,低头气焰消失:“是。”   卫东苦着脸下去后,陆青珩压了压眼角,沉默了许久,随后将他身旁精致的盒子收进袖里。   “去威远侯府。”   ######   “今日不是有约的?”   之前还与她商量是否在她院子里过生辰,哪想她忽然有约,家里人皆嗅到几分味道,便任由她去了。   景萤见她出去她便寻了龚楚儿上街选礼物去,董冉本也是要上街的,谁料中午景菀将他与董冉唤来院子,说是过生辰,桌上做了许多小食,还有下酒菜,竟是备了一坛酒在桌上。   景菀淡然坐在桌边,“忽然不想去了。”   虽然,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景正原朗笑一声,心里也知晓是什么原因。   将酒揭开盖子,倒上一碗,酒气醇香,一闻便是好酒。   “那这生辰哥嫂陪你过。”   说罢一口饮下那好酒。   唇角勾了勾,景菀声音柔柔:“还是你们最好了。”   “那是。”比那珩王好多了!   景菀瞧着那酒,本是备了给兄长喝的,可是现在看着竟生了想尝尝的心。   又或许是心中怅然罢。   女人终究细心些,看见她盯着酒坛,董冉轻笑着阻止:“菀儿,不可胡来。”   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景菀再抬眸便是平日那般温温柔柔的模样:“只是从未尝过有些好奇罢了。”   景正原闻言笑了一声,“菀儿未喝过酒么?我竟不知道。”   说罢,顿了顿,再言皆是宠溺的味道:“若是想,便喝一点。”   反正在家中他们都看着的。   景菀猛的抬头,眸子闪着微光,声音低低:“可以么?”   一直被家人管束,女儿家是喝不得酒的,但是总有些好奇,再加之兄长宠着,便将那丝好奇放大了。   董冉给自家夫君使着眼色,让他别答应,却见他含笑揉揉景菀的头,颔首答应。   景正原不过是想着,今日是她生辰呢,还遇上烦心事,妹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吧。   见他点头,景菀让满脸不愿的若梨倒了酒,虽还是稳重,眼里却盛了一些光。   景正原看着更是愉悦,她许久未露出这般欢喜的神情了。   不就喝个酒嘛,给了。   景菀端着酒杯,那酒有些说不清的香,轻抿了一口,姑娘眉头轻蹙,有些涩苦。   “哈哈,菀儿,再尝一口。”景正原见了她的模样笑道。   景菀皱了皱眉,有些不想再喝了,那味道她不喜欢。   刚想放下,却见自家兄长面目含笑,有些豪爽的饮了一口,随后摆出享受的神情。   “这酒就是如此,第二口才勾人。”   景菀将信将疑的将酒杯放于唇边,红唇沾酒,随后启唇,饮了一口。   第一感觉仍是又苦又涩,眉头才皱起,嘴里便变得有些清甜。   景菀眸子睁大了些,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景正原了然一笑,“哥哥说得对吧?”   景菀含笑点头,又垂眸饮了一口。   景正原看着她的模样与景萤无二,也是愉悦,便教她要饮才舒服。   无奈的看着兄妹俩,董冉摇摇头,喝着她的清茶听着两人一来一往。   半个时辰后,景菀已饮了两杯酒,虽她用的是甚小的酒杯,也感觉有些头疼。   “可吃好了?”董冉见自家夫君将那坛酒喝光,面上泛起酒红,便知晓他喝得差不多了。   景正原笑着拉着董冉的手,向着景菀道:“你嫂嫂是心疼我了。”   说话都有些傻傻的,酒气扑面,都知晓他醉了。   景菀抵着头,语气有些低:“嫂嫂当然心疼你了,你是她夫君呀。”   董冉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烫,便吩咐若梨道:“去煮碗醒酒汤吧。”   若梨应下,麻溜的走了一圈吩咐让人去煮了。   “那你的夫君呢,我的...妹夫......我的妹夫在哪啊......”   景菀咬了下唇,眸里隐隐有水光,头虽很疼,意识有些涣散,却还是保持着理智:“哥哥醉了,我还未成亲你何来的妹夫。”   “那......那珩王啊,他,他不是喜欢你嘛!”   “可......”景菀正要回答,却见他眨眨眼有些不似平常的稳重,她便笑了。   与喝醉的人争什么呀。   随后董冉无奈的想要扶他回去,景菀点了点头,交代董冉照顾好他。   她虽未醉,却是头疼得很。   不应该喝酒的。   哥嫂走后,若梨劝她回房休息一会,景菀应了,无力的想要休息便躺回榻上。   可她发现,许是酒力影响,她闭眼许久竟睡不着。   无奈的起来喝了一碗醒酒汤,她便不想躺了。   走了几步出了闺房,长发微乱,景菀便找了个石桌,伏在桌上闭眼休息一会。   阳光撒下照着她的背有些暖,头仍旧疼得她蹙眉,觉得身旁的知了很吵,经常让她早起的雀儿也叽叽喳喳的很吵,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意识渐渐模糊。   “......别吵......让她休息。”   偶有男声在耳畔,她觉得很熟悉,却记不起是谁,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   石桌旁,陆青珩在她身旁悄无声息坐下。   看着她紧闭的眸子,纤长的眼睫颤颤,显然睡得有些不安慰。   靠近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陆青珩下意识皱了眉,她喝酒了?   莫非是借酒消愁?   念及便笑了一下,却又有几分愁。   肯定生气了吧。   他无奈的看着她的睡颜,恬静又美好,他怎舍得辜负。 第五十三章   男人轻叹, 靠近了些想看看她。   她本眉目舒展,也不知是她太过敏感还是睡着不舒服, 忽的眉头一皱, 让陆青珩动作顿住,却见她只是皱了眉没有睁开眼。   轻笑,陆青珩就撑手在旁边看着她,也不觉着腻。   园子里花还在缤纷夺目, 却引不了男子的半分视线。   许久,景菀无意识闷哼了一声,偏了偏头, 觉得有些热, 但身旁似有风来,让她舒服了些。   头有些昏沉, 意识还未跟上,也知晓那风与之不同,以为是若梨贴心的给她扇风,美目紧闭, 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喃喃道:“若梨......”   无意识一唤后,感觉那一阵阵的风没了,似是那人停了动作, 背后的太阳似是更烈了些,让她燥热得不行。   蹙眉有些闷声道:“若梨?”   那软弱无骨的身子撑起,美目轻掀, 却见面前并非若梨,而是那个眼熟的男人。   再一看,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在她身旁扇着风。   那风虽被烈日缠了热气,却也比没有的好。   美目一怔,景菀动作顿住。   “醒了?”陆青珩含笑道。   景菀坐直起来,眸里还带着刚睡醒的丝丝迷茫,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直起身,那热气便一股脑的像上冒,惹得她面色红红的。   陆青珩见她蹙了眉,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扇子摇得更快。   “王爷,让我的丫环扇便好了。”让一个王爷给自己扇风像什么样子。   闻言若梨识趣的找了扇子,站到景菀身后给她扇风。   陆青珩只好收了扇,眸间还有些复杂。   “菀菀。”他低声唤。   景菀眸子看向他,有些平淡无波。   “是否已听闻昨日之事?”陆青珩想都未想,先挑起话题。   他只是想着,有误会便直接说清楚,拖久了两人都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景菀顿了顿,点头。   他嘴角微弯,随后道:“昨日那玉,本是送你的。”   景菀抬眸看向他,疑惑。   陆青珩继续道:“本想着你什么都不缺,便亲手刻玉以表心意,东西已装好放着,谁料家奴不知便拿了送到文府当贺礼,虽我着急却也不能上文府讨回。”   他声音平缓的与她解释,坦率也无欺骗之意,景菀心便软了下来,再加之方才醒来,撞见他目光温柔的给她扇风,心里就更柔了些。   “所以昨日发现这事之后,我便想着重新给你刻一个,索性,完成了。”   说罢,陆青珩从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目光温润。   景菀微愣,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玉,玉呈翠绿色,雕刻成一朵荷,荷的下方,工工整整的刻下一个'菀'字。   虽略显粗糙,但看得出很用心。   景菀垂眸看着玉,随后想到什么,掀了掀眼帘,目光触及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便什么都懂了。   “你可是一夜未睡?”景菀将玉放回盒子,轻声问道。   陆青珩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笑道:“没有,就睡得迟些罢了。”   景菀一叹,目光柔了些,“我今日失约了,未去约定之地。”   “我知晓。”   “你就不恼?”景菀轻声问道。   他嘴角上扬,摇摇头,“若我仔细些,这事就不会发生,你也就不必为流言而恼。”   景菀平静的看着他,随后眸子微垂,“你应该气的。”   “若我也生气,那谁来哄你啊。”陆青珩含笑道。   景菀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恼道:“原来只是哄哄我罢。”   陆青珩未答,只是眼里含着笑与情意,让她明白他的答案。   两人随口又扯了些,陆青珩见她压了压额角,有些担心道:“可是有些昏疼?喝过醒酒汤了么?”   “喝了。”答罢,景菀眸子又看向他,问:“莫不是我身上沾了酒味?”   不然他为何会知晓她饮了酒。   陆青珩淡笑不语,她不知晓,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酒香让她更诱人了些,勾得人心微动。   “莫不是真沾了酒气。”景菀瞧他一眼,疑惑的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陆青珩想了片刻,点头。   景菀面色僵住,起身就想走,也念及他在此,便道:“我回房换身衣服,能否稍等片刻?”   他含笑点头,“等你好了我带你出门。”   景菀有些疑惑,却也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回房换衣服。   心中有些恼,怎知那酒味如此容易沾染。   还偏偏让他知晓。   但,看似他不嫌弃就是了。   想罢,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挑了套水色裙换上,发饰是今早为了出门选的,现在也倒合适,便没有再换。   .   京城一条名家商铺街。   景菀疑惑的打量了一圈,周围不是卖胭脂水粉的就是卖绫罗绸缎或者成衣的,也不知他带她来这是何意。   “今日惹了你不开心,若有什么看上的尽管买便是。”   景菀闻言水眸笑得弯弯的,又有些讶异:“不开心与买这些有何关系?”   陆青珩一愣,有些疑惑的开口:“我母妃在时与我说过,姑娘家不高兴了多逛逛街多买些东西便好了。”   “娘娘真是个妙人。”她含笑夸道。   他母妃已过世多年,她不敢多谈怕他伤情,便眉眼弯弯的与他道:“既王爷如此主动,岂有不收之理。”   许是担心他站在原地伤情,景菀走时拉了他袖子走,远远看去像她在牵着他一般。   陆青珩唇角上扬,顺从的被她拉着。   景菀本就想逛逛罢了,谁料还是被他发觉,他便主动为她挑了两套衣服,为何没有主动挑别的?因为他进了胭脂铺便有些懵的模样,景菀见他眼里皆是震惊便打趣了几句。   “这一盒一盒的东西莫非有区别?”陆青珩站在她身旁好奇的见她试颜色。   景菀勾了唇,眉眼带笑刚想回答,却见他开口道:“罢了,说了我也不懂。”   随后毫无意料的,让店家将她试过的都买了一份。   逛罢了,陆青珩又怕她饿着,两人便去了城北的糕点铺,到了傍晚再去了玉肴阁,又是陆青珩的专属雅间。   景菀有些疲倦的饮了茶,言语间皆是愉悦:“多谢王爷今日之陪。”   陆青珩挑了挑眉,“之前不是约定过,若无人是如何唤我的?”   喃喃不知语,她还是觉得那称呼有些羞于出口。   他只是含笑看着她,也不强硬开口,但如此却让她更为无奈。   在心中念了几回,红唇轻启:“青珩。”   他眼里的某种情绪更重了些,房里倏然安静下来,只闻他温声言语:“菀菀可知,如此唤我,我情更甚。”   “今日,祝菀菀,往后平安喜乐。” 第五十四章   生辰已过去几日, 她仍不时找出那玉瞧上两眼,还有他非给自己买的胭脂水粉, 明晃晃的摆在梳妆台上, 还有他送她的簪。   件件在她面前,不时提醒他的存在。   某人,景菀凝眸瞧了那些他送的东西,美目渐渐蹙起。   他给她送了太多东西。   那她呢。   她似乎什么都未做, 只在接受着他给自己的好。   景菀思索许久,可寻常之物他是不缺的,她拿得出手的女红, 又有些太过暧昧。   忽然同情起他来, 自己生辰时他也是想了许久罢。   景菀想了许久,若梨恰好吩咐了人端糕点上来。   景菀眸色一闪, 心中有了主意。   ######   珩王府。   卫东昨日才被放出来,现在浑身腰腿疼,暗卫营那些根本不是人!太狠了。   回来第一日,方才替王爷将情报送出去, 这才有空闲了一会, 正打算去书房侯着等吩咐,走到一半却看见管家端了一食盒快步走来,看见他却是一喜。   “你在正好!这是景小姐送来的糕点, 似乎是景小姐亲手做的,赶紧给王爷送去吧。”说罢,直接将食盒交到他手上。   卫东拎着食盒还有些懵, 他还没说答应呢。   哭着脸,卫东只好拎着食盒向书房走去。   一回京城就在送礼上吃了亏,这才被放出来,又是关于那位未来王妃的事,他可真是幸运。   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可得好好拿好,若是再在他这出差错,可能不是关暗卫营如此简单了。   卫东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食盒,生怕出什么意外,就如此护到了书房。   瞧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卫哲面色严肃了几分,冷声道:“可是什么重要物件?”   卫东郑重其事的将食盒放到他手中,撒手后松了一口气,道:“景小姐送的糕点,似乎是亲手做的。”   卫哲噗的一声笑出来,“糕点罢了你为何如此表情。”   “这不是怕再出差错么。”卫东挠挠鼻尖尴尬道。   笑了几声,卫哲拎着食盒进了书房,待他处理好手上的文件才将食盒端到两千还没面前。   “王爷,这是景小姐送来的糕点,亲自做的。”   本面色淡淡的陆青珩挑眉笑了,将手上的动作停下,眼里皆是笑意。   食盒里的糕点呈粉色花形,小小的一个玲珑可爱。   她第一次给他做的糕点。   陆青珩看着食盒有些手足无措,心里竟有些舍不得吃。   见陆青珩满心眼的愉悦,卫哲敛了眉嘴角上扬,“许是被您罚怕了,卫东拎过来时小心得不行。”   见他言语里的打趣,陆青珩挑了挑眉,勾了一抹笑,“若未做错事,本王罚他作何。”   “是是是。”卫哲笑着应道。   言罢,男人捏起一块玲珑糕点,置于唇齿之间,香甜溢出,让男人眉眼舒展。   果然很美味。   ######   日子马不停蹄的过着,转眼便到了颜宜之与文诗媛的婚期。   景菀早早便搭马车到了文府,满眼的喜色,里里外外的人皆带了喜气。   有人接她到文诗媛的闺房,一进去便被红映了双目,景菀勾唇一笑,走几步,看见文诗媛正被人按在梳妆台前梳妆。   此时由铜镜里见她来,顿时愉悦了起来,直唤她:“菀儿,菀儿快来,我与你说......”   “小姐别动。”妆娘嗔怪的按着文诗媛。   文诗媛老老实实没敢再乱动,只是目光一直在铜镜里盯着她,有些急切。   景菀含笑靠近,在她身旁站着,打量着铜镜里的姑娘。   平日也是娇艳的姑娘,此刻着了喜袍,妆容偏艳,眼尾上挑,勾了几分媚。   “表姐今日可真好看。”景菀轻声夸道。   文诗媛被妆娘抬了下巴勾勒红唇,不能言语,可那眼里也是满了的明艳喜悦。   景菀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安心上妆,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陪她说话。   “都说姑娘一生最美便是成亲之时,如今一见原是真的啊。”   文诗媛轻勾了唇角,为了不影响到妆娘上妆,尽量动作轻些,“我们家菀儿如此貌美,待成亲之日,定让人惊艳万分。”   许是受成亲的情绪影响,景菀觉着文诗媛变得轻俏了些,眉眼间含着即将嫁人的羞。   景菀柔柔的应着,瞧见她眼里微闪含羞的模样,便轻轻柔柔绕了话题,想让她心里轻松些。   待上妆完毕,景菀便没机会与她闲聊,因为文诗媛很忙,忙着一项项过那些老规矩,景菀便悄然走出了那忙乱的人群,退到角落好奇的瞧着。   “颜将军接亲来了!”   随后,便是热热闹闹的一阵后,文诗媛由文诗松背着上了花轿。   文府人抹了抹泪,惹得景菀也有些热泪,压了压眼角,与梁氏随着队伍一块去了颜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满目喜色。   喜宴上景菀在人群中不自觉的搜寻那个身影,瞧见他在与人对饮,嘴角噙笑。   待了一会,景菀与梁氏道了一句出去透透气,梁氏交代她,人太多让她自己注意些。   这一会一天就过去了,日已漆黑,目光所及尽是夜的黑与那大红的绸缎。   徒有一种怅然的情绪。   表姐成亲了,与她一见钟情苦心追逐许久的人。   幸而之前的付出不是白费的。   随着夜色呆了许久,心情终于平静些。   正准备回席间,却在看见迎面而来的人后停了脚步。   “闷了?”陆青珩走到她身旁与她面对面,温声问道。   迎面是他身上有些重的酒味,也不知晓是他喝得多还是被男子席间的酒味熏的。   他耳尖有些红,面色却不显,景菀也摸不准他喝了多少。   她点头,随后道:“少喝些酒。”   陆青珩闻言轻笑,有几分宠溺道:“好。”   景菀轻轻勾唇,两人含笑对视,周围是夜的黑,却也阻挡不了萦绕在他们身旁的些些甜。   “糕点很好吃。”   红唇扬起,景菀笑道:“那就好,怕你不喜欢吃甜食特地少放了些甜。”   “很和口味。”和你一样。   她笑得温柔,而他饮了酒,内心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其他的。   想抱抱她。   想着,身子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被男人倾身抱住,景菀有些愣,有些疑惑。鼻尖传来的酒味让她眸子闪过几分了然。   怕是有些醉了。   她未推开,反而将手搭在他的腰上,便是愿意的意思。   “菀菀。”他埋在她颈肩,闻见几缕女儿香,低低喃。   “嗯。”   “菀菀。”   “我在的。”她轻声应道。   “想如此抱着你很久了。”他搂紧了她。   景菀轻笑一声,搭在他腰上的纤纤玉手紧了紧,含笑开口:“那你抱啊。”   她又没有说不让。 第五十五章   颜宜之与文诗媛的婚事过了, 一时间热闹也随着时间而去。   陆青珩已在朝中展露了势力,让祠王察觉后几番试探, 随后衡量了后用了大部分精力在防备陆青珩身上, 对八皇子那边放松了警惕,也正因八皇子年纪尚幼他觉得威胁比陆青珩少一些。   随后一阵子,祠王与陆青珩的暗斗渐渐由暗化明,朝中官员开始划分阵营, 而皇上龙体似乎渐渐不佳,上朝时面色苍白,再到后来一声一声的咳嗽。   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间抱恙, 也值得众人猜疑。   可几个皇子王爷皆不是轻易能让人捉到把柄的人, 任凭众人如何猜忌都查不出分毫。   某日,陆青珩自皇帝书房出来, 身后跟着卫哲,脸色不佳一言不发。   “皇上这是何意...”良久,卫哲皱了眉开口。   陆青珩眸色一肃,良久才沉声开口:“他以为本王别无他法要受他所控。”   “那我们可要做出...”低声说出的话语带着一丝危险。   “随机应变罢, 本王不惧。”陆青珩挑着眉, 向来温润的人显得有几分凌厉。   眼神有些复杂,卫哲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才点了点头。   主仆俩两两无言走出宫。   卫哲见早些备的马已栓在树脚, 便笑道:“王爷早些去赴约吧,莫让未来王妃久等了。”   陆青珩闻言瞥了一眼那甩着尾巴的马,许是想到了她, 面上带了些笑。   未来王妃。   嗯,好听。   “赏。”   卫哲微愣,看着阔步走去的王爷,有些懵,他怎么了,忽然得了赏赐?   思索了一会方才一路自己的言行,卫哲才恍然大悟,原是自己的那句未来王妃。   再远望去,自家主子已跃马扬鞭而去。   未来王妃的地位在王爷心中真是高啊。   ######   德容寺。   衣衫凉薄可人却透着热气。   男人与姑娘并肩而去,步子清闲,偶有交谈。   “德容寺据说求姻缘挺灵。”   景菀轻笑着回:“我既已有姻缘,还要求什么。”   陆青珩嘴角噙着笑,“确实,那咱们便不求了,去庙里拜拜吧。”   景菀柔柔点头。   两人一同进了去,跪着虔诚参拜。   陆青珩先睁开眼,看见她还闭眼祈福,便笑着先起了身,瞧见她缓缓睁开眼后,大手悬空放于她身旁。   景菀一笑,搭着他的手顺着他拉的力道起身。   随后她发现前头有小僧人在笑眯眯的卖平安福,还挺多人买的。   “我们去那边看看?”景菀眸子看着小僧人那方,问。   陆青珩是觉得无碍的,便弯唇点头,随她一同过去。   正好买了平安福的人都走了,小僧人这才看见他们俩,打量了一瞬随后面色也如旧,双手紧贴弯了弯腰,“两位施主好,可要买个平安福?”   景菀看着那一小堆平安福,眸里颇有些疑惑,“小师傅,你这平安福如此多,可灵验?”   小僧人笑容可掬,“心诚则灵、信则灵。”   景菀微微挑起了眉,连带一旁的陆青珩也同样动作。   “若我不信呢?”   小僧人笑得酒窝深深,“那施主为何还来问?”   景菀闻言轻笑,有些意思的。   “需要两个,要多少银子?”梁氏身子近日有些不利索,景菀便要一个回去。   小僧人闻言却皱了眉,仔细瞧了他俩,许久后才道:“既是有缘,便不收施主的银子了。”   陆青珩抬笑,只是那笑有些深意,“如此便谢谢了。”   景菀也颔首道谢。   言罢,两人便在寺里逛了起来。   “青珩。”走着走着,景菀轻唤。   陆青珩侧眸示意她说。   景菀眉眼弯弯的自袖里掏出方才小僧人赠的平安福,“呐,给你的。”   他眼里闪过诧异,却没有伸手去接,“给我?”   嫣然一笑,她柔声道:“娘亲近来身体不太佳,所以为她求了一个,而你...最近与祠王殿下明争暗斗,定是经常与危险擦边,便想着也为你求一个。”   从前刚认识时,撞见他两三次被人追杀,想来也应是祠王的人,若不是那肯定也是敌,所以他身边,并不安全的。   景菀拉过他的手,将那黄色的平安福放进他手心,“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是个好的盼头。”   陆青珩握了握手里的平安福,勾唇一笑,“菀菀送的,于我来说就很贵重啊。”   温声说罢,握着平安福将手置于胸口,眼底皆是温情。   景菀弯着唇看着他,眼里七分笑三分羞。   “既你送我平安福,那我需回何礼呢?”陆青珩佯作很困扰的样子。   “不需回礼的。”景菀顿了顿,有些困扰的继续说道:“之前生辰你送太多了,还有之前的雕木簪,还有之前欠你的人情......你若还是回礼,我都不知该如何还了。”   她抿了抿唇,柔声的不安样子看得陆青珩轻笑,伸出手为她将几缕青丝撩到后面。   温声安慰,又有几分笑意:“我说过不要你还,不用往心里去。”   景菀垂着眸,“可是会有些不安,所以你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行不行。”   后面的话说得坚定,水眸定定的望进他含笑的眼里。   “那...若你觉着不安,不如便送我一样东西罢。”陆青珩想了想,含笑道。   “什么?”   俊朗的男人面上带着些许揶揄,含着情意逼近她,“你。”   吐出一字后,怕她不明白,补充道:“将你送我。”   猛的抬目,眸子放大,“怎...怎如此说。”   他向来温润知礼,言语与动作皆君子,从未说过如此...的话。   目光再飘回他神色一瞬,偷偷观察他一眼,俊朗的男人嘴角带笑,眼神仍能看出情意,与寻常无二。   想来是今日心情好,开了个玩笑罢。   景菀便将那一丝期待压下。   陆青珩也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的样子,才缓缓道:“若我没有开玩笑呢。”   两人渐渐已走到了一颗大树下,花瓣飘飘然打着转落到地上。   背在身后的拳紧握,陆青珩紧绷着身子,少见的有些紧张。   耳边是温润的声音,景菀整个人脑子一懵,脚步停了下来。   眸间惊讶,隐约有一丝闪耀,红唇微张,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   陆青珩与她面对面的站着,心跳得很快,声音仿佛遥远谷间传来的回响:“若你嫁了我,不就什么都不需还了。”   景菀僵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心里隐隐的期待变成了现实,可又让她猝不及防。   佳人面色羞红,咬着下唇,手无意识搅着袖子,显然很是无措。   她站在庙中的梨树下,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旁花瓣翩飞。   陆青珩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温柔且认真,“可愿嫁我?”   又像是像是承诺般道:“我家里没有恶毒婆婆,没有乱七八糟的的女人,有你喜欢看的书,有会做山珍海味的厨子,府里除了我...不,府里都你说了算,喜欢好看的衣裳和胭脂水粉便尽情买,府里虽不算富可敌国但也尚可,再腾两个房间给你放东西可好?”   他垂着的手握着拳,少见的严肃。   这便是在问她愿意嫁他否。   心啊,都快控制不住跳出胸膛。   两人对视着,互相眼里都有浓浓情意。   景菀愣着连笑都没维持住,他与自己说的是什么啊,是在求娶她啊。   心里的一角坍塌,接着是满堂轰倒,整个人仿佛在梦中。   眼里的惊讶散去,隐隐有雾气布满。   他很矜贵,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华还是样貌,皆是上佳之人,爱慕他的女子从来不少,而她竟得到如此矜贵王爷如此问她,已心满意足矣。   莫非是初次见时被那雨迷了眼,若不怎会如此倾心于他。   心中情绪千回百转,这一小会便想了许多,可她答案是肯定的,“好。”   景菀说罢,第一次主动的扑进他怀。   温暖宽阔,足以让她安心的怀抱,如他的人一般。   陆青珩一直紧绷着精神,当听见轻柔的一个好字时,紧握的拳松开,惊喜万分,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被温软的人抱住。   他的姑娘啊。   陆青珩嘴角已抑制不住的上扬,回抱着她,紧紧搂住,喜悦之情无可言喻。   她终于是他的了。   “心悦菀菀许久,幸而应我,我定不负。”陆青珩承诺道。   “好啊,我信你。”   温软的姑娘在他怀里温柔的说话,红唇一张一合,带着羞人的笑意,陆青珩看得心里悸动不已,心爱之人在怀中,如何能不动心。   只不君子这一回罢。   想罢,陆青珩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抬起了怀中姑娘的下巴,她反应未及顺着他的动作抬头。   封住那红唇,轻轻碾压,细细缠绕。   怎么连唇都如此诱人。   他吻着,渐渐失了方寸,一步步侵略,攻得姑娘软在他怀里胸口起伏。   起先景菀被吓得下意识推他,反应过来后只面色绯红未再阻止,可是渐渐的,他似乎越发用力,也...越发动情,她发觉那让人不安的气息,只好用了用力推他,许是她被吻得失了力,这人竟毫无反应。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啊。   景菀使了力气,使劲推了一下,这时男人才猛的一僵缓了动作,睁开眼。   那星眸里尽是失控,沉得让人溺进去。   陆青珩愣住,眼里的情意铺天盖地的映进她眼中。   离了那红唇,面色绯红的姑娘软软的被他搂着靠在胸膛,气喘不停。   他只是想碰一下便离的。   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呼吸仍不稳,陆青珩懊恼的紧皱了眉,后悔的情绪将那旖旎散了大半。   “抱歉,我......”陆青珩抿了抿唇,想与她道歉。   景菀身子还有些软,听见声音便微微抬头,却见他眼里的担心后悔如此甚,果然开口便是抱歉两字。   有些羞恼的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许再说。”   “我都答应嫁你了啊。”我不介意的。   姑娘的大袖被风吹得扬起,鬓间青丝飞扬,声音温温带着些许笑意,甜的。   听见心爱姑娘如此答,陆青珩的心啊,都快不受控制了,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何曾如此失控过。   也只有她才能用一个吻让他失控。 第五十六章   后来, 陆青珩准备好了聘礼上威远侯府提亲。   聘礼足足七十二台,金银珠宝、笔墨纸砚、衣物首饰等各色珍品, 皆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温润的男人带着价值不菲的聘礼, 带着足足的诚意,态度诚恳,看着自家姑娘的眼里情意与温柔怜惜皆是让人觉得像是在做梦。   景鸿、景正原与陆青珩进书房谈了许久,许是二人婚事, 又许还掺杂着朝政问题,出来时众人皆是见景家父子面色不太好,但陆青珩仍是那般温润模样, 只是那眼里少了些真心实意的笑。   他想娶她, 与皇位之争并无关联。   可任凭他如何表真诚,威远侯父子俩皆是持怀疑态度。   时机太过巧合, 也让他莫口难辨。   他们态度不明,既未答应也未一口拒绝,相必也是考虑了景菀的原因。   有些疲惫的准备出府,陆青珩回首看了一眼威远侯府, 本无波的眼里忽的出现一个着绿白间裙的温婉姑娘。   “青珩!”景菀提裙跑到他面前, 眉头蹙起眸子带着焦急。   跑得急了些,鬓角微微沁出了些汗。   陆青珩掏出帕子,动作轻柔的为她压了压薄汗, 温声道:“跑如此急作何。”   男人的动作更让她眼底泛了薄雾,拉着他的衣袖,景菀语调上扬了些:“若不跑来你就走了啊。”   陆青珩轻笑, “遣人来知会一声我便在门口等你了。”   景菀咬唇摇摇头,反言而问:“爹爹是不是不同意?”   陆青珩为她压汗的手一顿,眉目稍敛,在她灼灼目光下,片刻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面色有些白,她心里发涩,水眸紧紧盯着他,“可是,我信你的。”   声音依旧温柔,可是坚定得不行。   陆青珩长臂伸揽,抱了她一下,低声在她耳边道:“菀菀信我便已无怨。”   片刻便松开了她,含笑的语气里却带了些不可察觉的愁:“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本不应现在上门,是我太着急了,欠缺了考虑。”   他下聘礼时,未想如此复杂,只是心中对她的悸动越发强烈,想早日下聘礼早日将她娶了,这个温婉的姑娘便是属于他的。   之后再慢慢走朝中的棋,他根本没想过要拉拢威远侯的势力归于自己。   顿了顿,陆青珩继续道:“如今思考一番,威远侯将聘礼退了才好,待我处理好朝堂之事,到时动荡不再,我再上府提亲可好?”   他说得越发低,最后一句说罢紧紧与她目光交缠,想看清她的神色。   他怕让她等太久了她会不愿。   所幸的是,景菀并未有不愿,只是仰头看着他,眉眼弯了一瞬,“好,我等你。”   不过是等待罢了,她心不乱,等待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   见她只说了两字后欲言又止的样子,陆青珩皱了一下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生怕她反悔。   唯一能左右他情绪的姑娘,他心悦心系着的姑娘,他不想失去她。   见他皱了眉,景菀轻笑一声,伸出纤纤素手为他抚了抚眉,含笑又有些困扰道:“为何你说的我每次都信,你可是给我施了何法术不成?”   眉头被柔软的素手抚平,陆青珩抓住那白皙的手腕握到手里,大掌包裹着微凉的手,闻言轻笑:“合德之幸能得菀菀信任。”   “又合德之幸能得王爷青睐。”景菀弯弯眸,轻笑着回道。   温柔的姑娘如此之信任,让陆青珩心里的悸动更是停不下来,他心里道,莫不是你给我施了法术吧,才叫我如此心系你。   轻笑一阵后,陆青珩看着景菀眼里眷恋着走回府,他心中同样不舍,可他不能不顾一切,他想要速战速决了。   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一丝锋利,陆青珩离开威远侯府,他要回去修改计划。   他要早日娶到心爱之人。   ######   后来,世人皆言,平日游湖逛花园,赏酒共佳话的那两位温柔的人许久未再见过了。   不久便有传闻流出,说威远侯退了珩王的聘礼,所以温婉的姑娘与那温润的王爷缘分断了,便不再来往。   众人皆言,可惜了那一对郎才女貌的人儿。   不过,朝中的动荡更加激烈。   皇上已经许多日不上朝了,病情恶化,如今躺在龙床上日日由太医守着。   祠王大力打压珩王,拉拢收买他身边的人,花重金打破他的事,用天价赏金买他的命。   与他明争暗斗,还要躲避暗杀的陆青珩近来很是憔悴,忙得不分昼夜,也来不及去见一见那思念着的姑娘,幸而还有书信往来能让他不这么疲惫。   某日,陆青珩自养心殿里出来,神色冷漠,面无表情,将所有人吓了一跳,这可不应是珩王的表情。   众人皆言珩王与皇上起了争执,所以才气恼的摔门而出。   有些人还不信,珩王向来脾性好,不可能与皇上闹崩的,可是,第二日的圣旨,让这些人的不信皆打散。   明晃晃的圣旨上写着:珩王顶撞皇上,惹怒皇上目无长辈,实是鲁莽,特罚珩王回封地思过三年。   那便是要放弃珩王了,毕竟思过三年,再回京已物是人非,何再说皇位呢。   每个皇子封王时,皇上都会选一地为皇子们的封地,而陆青珩的封地,在遥远的边境附近,光过去就得半年时间。   珩王书房里。   陆青珩面色淡淡的看着圣旨,随后毫无异常的接旨,毫无一分不悦。   之后将那圣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此之一事,最少得历时半年,半年之后,风波平定,隐患除去,他便可以娶心爱的姑娘了。   想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近来总是疲倦的星目总算带了些淡淡笑意。 第五十七章   珩王府这般平静, 而得知消息的姑娘却倏然惨白了脸。   景正原一下朝便匆匆回府,马不停蹄去了妹妹的院子, 将消息带给她, 眼前温柔的姑娘瞬间失了神,眼里涌上担心。   他知晓她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了几句,“珩王府现在平静得很, 看样子这消息并未在珩王心里惊起多大风浪。再言,如今朝中动荡太大,什么都预料不到, 或许只是去封地打个转又被召回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珩王与祠王的明争暗斗我们也看在眼里, 暂离京城避一避也是好的。”   轻点了头,可眼里的担忧未减半分,眸眼复杂的看着自家哥哥,语调低低:“可是, 他这一走便是三年啊。”   动作一怔, 景正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嗯,是三年......若是三年, 你也要继续等他?”   景菀担忧的眸子笑了一瞬,很是理所当然的低低一笑道:“等,为何不等。”   她既已将心交于他, 那便一直等又如何,只要他不负她。   她的回答也是意料之内,景正原知晓自家妹妹的性子,看着温柔可人,可是骨子里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   “可是,再三年,你就要成老姑娘了,届时若珩王嫌弃了你可怎么办。”景正原透着些笑意道。   “他不可能负我。”她就是如此相信他,觉得那满眼情意,如此温润的人不可能辜负了他。   其实,他们俩却是是一类人,看着温温的总是笑着,很好接触的样子,可那眼里带着的一层疏离从未消。   她看得懂他眼里的东西,见他看向自己的眸间,疏离一点点消融,她何尝不也是?   如此,才渐渐将一颗真心交出去。   景正原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待一切结束,若他再上门提亲,爹爹定不会再拒绝的。”   景菀弯了唇,柔柔一笑:“我知晓的。”   之前父兄不答应,也是担心她被人利用罢了,她懂的,所以也不会怨什么。   “哥,我现在想去与他见一面。”景菀抬眸认真道。   景正原欲走的脚步一顿,随后扬了笑,爽朗的开口道:“与我说作何,想去便去。”   景菀闻言颔首,轻轻一笑,随后闲聊几句送他出去。   朝中局势紧张,随便一些举动便会让人误会站位,而且如今陆青珩被放回封地,局势更是模糊不定,她身为威远侯府的人,势必要顾及一些的。   朝中的事皆是父兄一块商量的,既哥哥说了无碍,那她便放心去了。   唤人备了马车,准备一会景菀便向珩王府而去。   心中的担忧依旧未散去。   与祠王相争,祠王无事,而他被遣回封地,他该有多难过啊。   圣旨一处出,事无转机。   还有几日,再见便是三年后。   心中除了担忧还有淡淡的愁,那不舍的情绪竟如此强烈。   ######   珩王府。   书房里,陆青珩想着制定的计划,正想得出神,突然书房门被推开,卫哲轻轻走进。   “何事?”陆青珩淡声问。   自圣旨颁下后,不少人登门拜访,有些想要试探一下,有些是站他这方的幕僚前来了解情况。   疲惫的应付了许多人,后来他便让卫哲卫东将他的意思转述,他自己便不再出面。   卫哲垂目禀报道:“景小姐来了。”   知晓自家主子气压有些低,若不是未来王妃来了,他也不敢再来打扰。   闻言,陆青珩瞬间起身,踏步向正堂走去。   一会儿后,看见那屋里背对着自己的静雅背影。   “菀菀。”   挥手让周围的下人退下,陆青珩轻笑着靠近。   倩影回身,抬头即是水眸貌美的姑娘。   她轻咬下唇,眸里含语,水眸带着几分愁的瞧着他。   触及她的眸,陆青珩无奈一笑,拉着她坐下。   “无事,不用担忧。”   “这还叫无事?”景菀蹙眉低声道。   知晓她是担心,想必是一得到消息便过来了,陆青珩又觉得高兴又有些无奈。   可他毫无办法。   “......这两日无事,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陆青珩淡笑着换了个话题。   景菀挑了挑眉,又有几分不悦,想皱眉不理他,可他啊,笑吟吟的看着她,似乎真就是偶然得空带她去玩一般。   还有两日啊,竟如此快。   他还在笑着,也不知是不想让她担心还是掩饰着什么,看着得让她徒生几分难过。   情绪低落下来,水眸涌上淡淡雾气,让眼前含笑的男人一愣,从身旁座位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轻柔抬了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菀菀如此,会让我不愿离开的。”声音低沉温柔,无奈又带着几分痴迷。   他抚了抚她细嫩的脸颊,见她雾气又扩大了几分,爱怜又心疼,“不哭。”   拉着他在自己脸上的手腕,景菀使劲眨了两下眼,强迫那雾气消散,语气低得只有如此近的他才能听见,“未哭。”   他含笑又宠溺道:“好,菀菀才未哭呢。”   “你哄小孩呢。”姑娘拉着他的手娇嗔。   ?╮( ̄C.X.独.家﹏ ̄)╭?   “不哄小孩,只哄菀菀。”陆青珩抚了抚她的青丝温声道。   别了他一眼,景菀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面上轻松,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她使劲看了看却未看见有多强烈的不舍。   难不成只有她在不舍么,还是三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你...要走三年。”温婉的姑娘声音微吞,眼里浓浓的不舍。   这般模样,让陆青珩心里一触,俯身凉薄的唇覆上她的额,轻轻一印落下一吻。   “我不会让你久等,待我归来定要让你唤我夫君。”他情意深深,温声在她耳边说着。   他怎舍得她久等,他相信娶她的日子不远了。   她低了一下头,掩下那雾气,片刻再抬眸唇角带了些弧度,“明晚许多人去放河灯,你陪我去么?”   “定要陪我的姑娘的。”他含笑应下。   与她轻笑对视,陆青珩揽着她的背,姑娘坐在凳子上,男子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动作轻柔的拥着他心爱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轻哼:我怕我一走三年菀菀会被坏男人哄走!   菀菀:文表哥,你唤我何事?   轻哼:...不走了不走了!(紧紧抱着姑娘并且推了一把文诗松) 第五十八章   第二日傍晚, 景菀已开始梳洗打扮,所有衣裳收拾都由她自己精心挑选, 足足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在暮色已黑之时,景菀终于出了门,向城南易水河畔而去。   她想打扮得好看些,毕竟以后见面的要许久了。   暮色渐黑, 易水河畔已有许多男男女女到达,周围的小摊上也有许多人在卖河灯。   今日是易水河河神诞辰,每年大家都会买或做一盏河灯放到易水河, 一来为易水河神庆贺诞辰, 二来可以向易水河神许愿。   四周已有灯盏亮起,河面也已有盏盏河灯飘在河面, 那易水河边建了八座石桥,其中一桥上,有一男子翩翩而立,背手于后, 眉眼平和, 谦谦人如玉的模样。   身旁路过的许多姑娘想要上前搭讪,却被他周身矜贵的气质震得不敢上前。   可公子世无双,总有些大胆的送上门。   “公子, 这夜色漫漫,可约了人放灯?若没有,可舍命陪我一道?”一穿着红衣眉眼飞扬的姑娘扭着腰走到他身旁, 媚声问道。   陆青珩偏了偏头,瞧了她一眼,疏离道:“抱歉,已约有佳人。”   他声音温润,几分歉意,疏离又不让人觉得无礼,那态度让人不好意思再纠缠。   那红衣姑娘闻言挑眉一笑,虽心有几分不甘,可漫漫人生路遇上些许遗憾也无恙,“那便罢了,祝公子与佳人游玩欢愉。”   福了福身正打算走,那红衣姑娘却见他眉眼忽的带笑看着她身后,有几分讶异的回身一看。   远处走来一姑娘,着水青襦裙,腕间挽烫金披帛,对襟绣着素雅的芍药,头上带着金步摇,不似旁人那般戴得多,她只单单插了一只,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步摇与裙摆皆晃出优雅的弧度。   稍一想便也是,这般谦谦公子,只有这般温雅又大气的姑娘才能与之相配。   稍稍想一会,那姑娘便走近只剩两步之遥,见她与那温润公子站在一处,眼里有几分讶异,却未表现出来,只转眸的瞬间打量了片刻,随后极有修养的与她颔首。   “这位是?”   那温婉的姑娘比她矮些,如今温温开口,也是让人舒服的调调。   红衣姑娘扬着红唇笑了笑,“路人罢了,便不打扰两位,告辞。”   说罢,与两人盈盈点头,红裙翻转,倩影没入人群。   景菀看着她消失,才转了眸看着他,微微挑了眉,有些疑惑。   “不认识,但她想要与我一道放河灯,可我说...我在等一位貌美仙女。”陆青珩笑着看着她。   鬓发间的金步摇与那水青衣裙相应而趣,既不奢华也未太过素雅,却正巧让人眼前一亮。   他以为她会害羞的,却没想到她含笑的抬了眸:“那貌美仙女来了,我们可要去选河灯了?”   陆青珩一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眼里尽是温柔,“走吧仙女。”   说罢,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牵了她的手,细滑的触感让他有几分心颤,怕用力了她疼,又怕没握住她。   景菀一怔,唇角勾起,轻微动了动让自己舒服些,却并未挣开。   这一动作让陆青珩担心后又愉悦,手紧了紧,握得更紧了。   两人走下了石桥,向那边的摊铺走去。   在景菀与他走到一块后,若梨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所以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难得有热闹的时候,所以人极多,人与人间距离很是近,景菀几乎是一路被他护着走的,那眼里皆是她的模样让她心又跳得急促了几分。   一会后,逛了许多摊位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陆青珩见她瞧前面那个摊子瞧了许久,猜到她喜欢,便带着她停了下来。   “可看上了?”见她目光在那精致莲花灯上停留了片刻,陆青珩轻声问道。   景菀看了两眼,点头。   陆青珩便让摊主拿了两盏,付了银子再护着她走到了人群稀散一些的河边。   景菀将两盏河灯分他一盏,随后想要点灯,却被他拉住手腕,“我来。”   在她身旁蹲下,陆青珩点好河灯,拿着走到河边,两人蹲着,景菀接过河灯轻轻放于水面,河灯在河面晃荡了几下,里面的烛火摇晃了两下,随后才安静的顺着河流漂下。   景菀将河灯放下河后便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许了愿。   愿家人平安,他也平安。   最重要的默念罢,景菀偷偷再许了一个愿:景菀要与陆青珩白头偕老。   有几分羞的睁开眼,视线猝不及防与身旁的墨眸撞上,有几分羞耻之感,景菀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陆青珩挑了挑眉,“许了什么愿望。”   竟这般害羞模样。   “平安。”她视线定在河里的盏盏河灯上,红唇轻启。   不敢看他。   陆青珩勾笑,“我觉得不止。”   努力保持淡定的姑娘咬了咬下唇,羞恼道:“快放灯!”   陆青珩含笑不语,默默将手里的灯点上,在放入水的那会,将她的手一块拉了来,景菀顺从着与他一块推了河灯出去。   男人静默看着河灯顺着力道漂在水面,忽的,勾了笑,突然靠近亲了她的额。   景菀猝不及防,下意识身子往后退了些,可还是被亲到了。   “你...做什么。”本就是才许了与他白首的愿望,如此再一亲,让她面色羞红了几分。   陆青珩噙着笑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快许愿。”景菀推了推他的胸膛,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方才许过了。”陆青珩道。   景菀疑惑的眸子看着他,“何时?”   “河灯下水之时,你与我一块放之时。”他愉悦道。   转了转眸,景菀柔声道:“那你许了何愿?”   “既菀菀不告诉我,那我便也不说了。”陆青珩故意卖关子。   景菀安静片刻,随后站起来拍拍裙角,“不说便不听了。”   若不是见她眉眼间的轻松,陆青珩还以为她又羞恼了,一同站起了身,陆青珩牵了她的手,温声言:“是很近很近的愿望。”   时间近,其中之人又近在眼前。   我想娶她为妻。   听她唤夫君。   易水之畔,姑娘貌美温婉,男人高大温润,微风吹得姑娘臂间的披帛轻扬,一个含笑一个含羞,皆是时光最温柔的模样。   ######   美好只是一瞬,两日很快便过了。   陆青珩今日午时便要启程,她要去城门口送他。   景菀前一日晚上便吩咐了若梨早些唤她,只是前一晚有些失眠,起来时眼睛酸涩让她有些困倦。   在床上静坐了片刻终于好了一些,景菀便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后,走去小院的厨房,做了一个食盒的玲珑糕点。   w(?Д?)w初(*  ̄3)(ε ̄ *)雪︿( ̄︶ ̄)︿四( ̄_, ̄ )季凸(艹皿艹 )   提前了半个时辰,景菀提着食盒坐上马车,缓缓向城门口而去。   马车上的姑娘略微有些失神,纤细的手腕紧紧握着食盒的提柄。   他就要走了么,为什么老觉得在做梦一般。   心中有种怅然若失,还有浓浓的不安。   前路是否凶险,往后两人处境该如何,待他归来又是何景。   放河灯那晚,她与他说了许多话。   她说:青珩,你走后可会挂念我?   他说当然会,你也要挂念我。   她说:我们要保持书信往来。   他含笑应下。   她说:若有比我更好的姑娘该怎么办?   他说不会有,在他心中不可能再有。   那些,都是她的不安啊。   可是她能如何,放弃么?不可能,因为她的心收不回来了。   她只能,怀着一腔情意等着他归。   胡思乱想间,马车已到了城门口,那黑压压也带了不少人走,而那队伍最前方,骑于马上向她来的,是她最动心的那个男人。   马车停下,陆青珩便驾马而来,行至她身旁,翻身下马,眼里温柔又眷恋:“终于来了。”   景菀眸子微弯,“如此盼着我早些来?”   男人的笑皆是宠溺,“盼着我最在乎的人为何不可。”   景菀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皆是整装待发的人,便有些讶异道:“不是还未到午时么,为何......”为何一副要走的样子。   “因有一途经之地山边落石,需绕道,所以才要提前些走。”言语间淡淡的失落与不舍让景菀心有些难受。   “那你...好好保重,我等你回来。”喉间有涩,她垂着眸语气低低。   她微微低头,看得他心中都不舍起来,一把拥住心爱的姑娘,陆青珩无奈道:“好等我回来。”   景菀由他抱了一会,随后推开他,转身从若梨手上接过食盒,“早上才做的糕点,若路上饿了可以吃。”   陆青珩接过,抚了抚她的面容,“辛苦了。”   景菀咬了咬唇,又从袖里拿出一个墨色的荷包,动作缓缓的递到他面前,柔声道:“我做的,送你的。”   简单六字,与那眸光闪烁的水眸,让陆青珩心里颤动几分。   接过,小心的放入怀中。   再看向她,已是眸色深深,声音有几分低沉:“菀菀,你这是不想让我走。”   他本知晓所有的事,可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对那三年并未有多大情绪,他知晓用不着三年。   但他未想到,他喜欢的姑娘,本就是用情至纯之人,他也未想过她有如此不舍。   景菀闻言水眸闪烁了几下,瞬间起了雾气,上前一步扑进他怀靠在他胸膛,不想让他看见她眸里忍不住的泪意。   她不舍,不舍他离去。   他走了,谁与她赏花饮茶,听琴游湖。   那个温柔,看向自己的眼里都是深情的人怎么能走啊。   陆青珩一愣,未想到她会突然抱他。   随后,怀里柔软的姑娘泫然欲泣:“我总是感觉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男人身子一僵,揽着她的手一紧,两人沉默了许久。   随后,陆青珩轻轻将她从自己身上拉开,恰好看见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等我回来。”   陆青珩丢下一句话,转身便想翻身上马,想努力克制心中的那股蠢蠢欲动。   景菀眸子有些红,拉住他袖子,“我会在京城待你归。”   声音还带着些哽咽,却饱含着姑娘的一腔情意。   陆青珩身子一怔,眸子深深的不发一言翻身上马。   景菀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没入队伍,心里是无可言喻的失落。   那失落包裹着她,所以她便没注意,那策马而去的男人将食盒交给了卫哲,随后策马回来。   满眸含水的姑娘愣愣的看着这个去而又返的人,却见向来温润的人下马后,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声音沙哑的在她耳畔说了句话。   “菀菀,可愿跟我走?前路未知,但有你我。”不如便疯狂这一回罢了。   怀里的姑娘一愣,不可置信的抬眸看着他。   随后,带着泪眉眼弯弯坚定的点头,温柔得如六月轻风:“愿意啊。”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愿意。   陆青珩拥着人,唇角不可控的上扬,低头在她侧脸落下一吻。   随后翻身上马,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长臂一揽,将人抱上马坐在他怀里。   “驾——”   男人怀里拥着温婉的姑娘,策马出了城门。   长袍与姑娘三千发丝随风缠绕在一起,两人笑着,眉眼皆是少年人的神采与欢喜。 第五十九章   姑娘少年策马而去,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殊不知两人如此一举, 给京城留下了多少谈资。   有人言, 珩王被遣封地,恰好碰上拒绝过他的姑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掳走。   还有人言,景家姑娘本就是念旧情去送珩王, 可见面勾情,两人触情而动,旧情难断, 干脆景家姑娘跟着珩王私奔了。   各种说法都有, 有说陆青珩捋人家姑娘的,有说景菀不知廉耻跟男人走的, 众说纷纭。   消息在景菀被掳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传了回来,威远侯府漫延着一股低气压,惹得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省得一不小心惹了某个主子的不悦。   景鸿与景正原方才下朝归府, 才踏入府不过一盏茶时间, 便听见手下的回禀。   父子俩听完后有一瞬想揍人的冲动,不过是三年!他们都默认让景菀不嫁待他归!他竟还要如此!竟将他们家的姑娘掳了一同上路!   景家父子气得想领了兵去将那双人给抓回来!   可,无论得到消息后的京城有何动作, 已绕路走了很长一段的二人都不知晓。   前往封地的路上。   陆青珩骑于马上,本俊朗无双,却见男人的臂弯圈着一个人, 怀中坐了一姑娘,眉目温柔红唇勾笑,配一起宛如散仙闲游的画卷一般。   陆青珩侧了侧头,在她耳后低声道:“可有觉得累?”   两人共骑,身子挨得很紧,男人硬朗的肌肉,姑娘细腻柔软的肌肤,皆让两人面红心跳。   耳后的温热气息让景菀耳尖瞬间红了起来,他看不见身前人的眸里尽是羞涩,“还好。”   已走了一个时辰,陆青珩由那一瞬间的冲动变得有些担忧。   他这一路埋伏不断,也匆忙得不行,因没有要照顾的人所以离府时只带了些吃得苦的人,所带之物皆以轻便为主,实是条件恶劣。   而在如此情况下,他竟将她带了一块受这苦,没有轻软的马车,没有可口的食物,也没有人给她梳妆打扮。   她如此温婉娇柔,他有些不忍心让她受苦。   陆青珩张了张口,双手环过她的腰拉着缰绳,一边御马一边微微走神。   听闻身后男人没了动静,景菀疑惑的回头,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顿时便轻笑着开口:“不会反悔了吧?”   温柔的声音将他注意力唤回,陆青珩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微微带着叹息:“路上会很辛苦。”   不否认而言其他,便是她开口要归,他能立刻将她送回去。   掳人的也是他,想将她送回去的也是他!   莫名的生了些气,景菀道:“既已来了,你还当我受不起苦不成?”   她既已点头愿跟他走,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如此问,便是有些后悔了。   她离了家人与京城,她都未反悔,他倒是先反悔了。   气得景菀心里有些凉。   柔弱的身体忽的像前倾,使得搁在她肩上的下巴突的落空。   突然的动作让身后的男人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无奈的闪了眸,倾身上前凑到她耳边,尽是温柔的话语。   “我说错话了,这不是担心菀菀才说的,若是旁人我才不说这话。”   说罢,那纤细的背影仍是未动一下。   “既将你带走,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所以...菀菀现在生气,便是我的不对。”   身后的男人语气越发温柔,景菀看着前面的路,不发一言。   “那菀菀可要罚?如何都行。”   “那...若是觉得不解气,打也行罢。”   “那...要不我让你捅两刀?”   “菀菀,和我说说话吧。”   任凭他然后哄,她都不肯理他。   陆青珩轻轻一叹,想抬手揉揉她的头,或将她转过来看着自己,可他双手都环着她,马跑得很快,虽她也抓着马鞍,可他不放心,所以双手环着她牵着马绳,让她坐在自己圈出来的地方。   在两人身旁的人皆将目光投向别处,偶能听闻自家主子柔声与怀中姑娘低语,似哄似逗,这些皆是平日在府里未见过的模样。   忽的前方有个坡,陆青珩眸间一亮。   “驾——”   他猛的拉紧了马绳,驾了马猛的加快速度冲向小坡。   坡有些高,马一到坡上,骑于马上的两个人便顺力倾斜,那前倾的姑娘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跌回他的怀里。   景菀跌进他的胸膛,张了张口发出无声的惊呼。   眼里慌乱还未散,便听见他在耳边关心道:“无事吧?”   景菀未答,回头看了看队伍,只有他们这匹马冲得如此快。   心中明了,景菀也顺着他的问话点点头,也未再可以远离他。   怀中恢复温软,陆青珩勾唇无声轻笑,收了收手搂紧了她的腰。   队伍停停走走,在傍晚之前到了一座小城。   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客栈,众人得在此过一夜。   陆青珩驾马至客栈前,拉了马绳驱马停下,待马停下后利落的翻身下马,随后拉着马绳抬眸看着准备下马的姑娘,见她动作虽缓却也安全下马,虚虚护与于她身后的手也收了回来。   “进去吧,卫东会带你去房间。”陆青珩温声与她道。   他还得留下处理一会事,否则定是要亲自送她上楼的。   景菀微微点头,毫无异议抬步走进客栈,在陆青珩一步之遥的卫哲赶紧两三步追上她。   卫东在出发前一晚便已到了客栈打点准备,本已准备齐全,谁料一个时辰前忽有人快马加鞭送了陆青珩的消息来。   他本担心是何大事,却不料只是让他准备好景家小姐要用的所有东西,而且还是要用最好的。   作为手下,他还能做什么呢!还不是乖乖去准备。   “景小姐,这是您的房间,小的就不便进去了,王爷说小姐辛苦,便让人等会送热水来,让您沐浴后再下楼用晚饭。”卫东停在门口,贴心说道。   景菀环视一圈房间,梳妆台上有木梳、发簪发带,一旁床上还放着许多套衣服。   之前他定是不知她会一块的。   心里又有几分暖,让景菀懊恼自己气消得如此快。   “多谢。”   “若有需要,景小姐可虽易吩咐人。”卫东说罢,识相的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景菀,安安静静的,又几分空旷的感觉。   队伍里甚少有女子,她竟有些后悔未将若梨一块拉来,如此梳妆都成问题。 第六十章   屏风后, 浴桶上方冒着缕缕热气。   景菀在房间内转了一圈,随后在门上动了几下, 确定关好了, 这才随手拿了一套衣服走到屏风后。   将衣服放好,景菀一件件解了衣物,香肩圆润,缓缓入了浴桶。   入了那温热的水中, 骑马一日的劳累皆舒缓,景菀眉间舒展,纤纤玉手搅动那水面的花瓣, 捧了水浇向那修长脖颈, 水珠滑   顺着肌肤滑落,混着那雾气与花瓣清香, 让景菀彻底放松下来。   洗了一会后,水渐凉,闭目靠在浴桶边的姑娘缓缓睁了眼,微愣一会后, 眨了两下眸, 懒懒的抬起手臂搭于桶壁想要起身。   只是回过头,不经意的视线里忽的出现一个黑衣女子,眉目有些锋利, 见她回过头牵强的勾了唇笑得难看。   景菀瞪大眼看着眼前不声不响出现在房里的人,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退后了一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声音微颤:“你是谁!”   见她如此防备, 黑衣女子脸上别扭的笑更深了些,弯了腰抱拳向她行礼:“属下是王爷派来伺候您的。”   闻言眼中警惕不减,景菀防备的看着她。   两人沉默对峙了一会,浴桶里的水已变凉,让她身子有些发寒,饶是黑衣女子如此不细致的人也观察到了,于是便主动开口:“景小姐还是先出来罢。”   思虑片刻,景菀静了静心,未动,却是盯着她的眼冷声问了一句:“你真是青珩派来的?”   凭空出现,陆青珩之前未与她提过,一人在外,除了陆青珩她便没有可依靠的人,所以景菀眼里的警惕越发的重。   “是。”黑衣女子心里叫苦,都说景家姑娘温柔好脾气,可为何她瞧着又防备又冷冷的。   景菀与她对视一瞬,随后语气恢复了些,出声道:“那你先背过身去。”   黑衣女子点头照做。   见她背过身,景菀起身随意擦了两下便迅速穿了衣服,一头微湿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穿好鞋后,景菀见她仍背着身,便悄然的往门那边挪,动作轻缓努力不发出声音。   终于无声到了门口,景菀咬唇打量那依旧背着的黑衣女子一眼,有些犹豫,但手轻轻放在了门锁上,咬咬唇,大力拉开门栓猛的向两步之外的对门。   方才卫东陪她过来时,顺口说了一句陆青珩的房间在她对门,她一开门就能找到他。   小跑到门口,推了推发现是松的,景菀便一把将门推开,入眼便是陆青珩坐在座位上,端着茶讶异的抬头看着他,他身旁站着卫哲,看似正在向陆青珩禀报什么,突然被人推门打断,便下意识抽出了刀。   听见背后似有脚步靠近,景菀便心一惊,向陆青珩小跑去。   卫哲见是她,本欲收刀,可见她面色一变有几分慌乱的向他们跑过来,卫哲便凝神听了片刻,也听见了那靠近的脚步声,随即上前几步驾刀拦在两人面前。   陆青珩在推开门后,她微愣的瞬间便起了身迎上去,她小跑过来,陆青珩双手搂了她进坏,视线盯着她身后,向她问:“怎么了?”   景菀被他抱在怀里,慌乱的心平静下来,微微仰头问:“你可派了一女子给我?”   陆青珩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黑衣女子,耳边又闻她如此问,瞬间便明了。   卫哲收了刀,挑眉站回陆青珩身旁。   大手拍了拍她的背作安抚,眸色微冷的看向你刚进门的黑衣女子。   “不是让你温和些?”这言下之意便是怪黑衣女子吓到她了。   黑衣女子有些委屈的敛了眸,她努力在笑了,可未来王妃防备心太重了。   “属下知错,愿领罚。”   黑衣女子跪下道。   在陆青珩说出那句话时,她便知晓确实是他派的人,顿时便从他怀里挣脱出。   一眼便看见她跪下,景菀蹙了蹙眉,转眸看向陆青珩,声音恢复温柔:“不必罚她是我太过猜疑。”   陆青珩怀中空空,有些失落,闻言轻声道:“既你求情便罢了,下回派人我定提前与你说。”   景菀点点头,垂了眸屋内沉默片刻。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景菀有些不自在,便抬了步想要回去,“那我......”   陆青珩上前半步拉住她的手腕,“我替你擦擦头发。”   他方才才发现,她衣襟有些凌乱,长发微湿的披散于身后,想起之前吩咐的热水,还有方才怀中的隐隐花香,定是才沐浴后。   景菀回过身,瞧了他一眼,低声道:“不用了。”   握着她腕的手未松半分,陆青珩皱了皱眉,“会着凉。”   他眼里皆是关切,让景菀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只能乖乖被他按着坐在凳子上,任由他去拿了布后,轻柔的撩起她的长发,轻轻擦拭。   他动作轻柔,又透着生疏,定是没有未人擦过头发吧。   景菀轻轻的勾了唇角,任由他如何折腾她的头发。   偶而不小心扯到她头发,他便温声安抚,并保证动作会更轻些。   但动作轻缓了,时间也很快过去。   景菀坐得脖子都有些僵了,轻声开口:“如此擦要擦到何时啊。”   那轻轻是声音里透着些打趣,让陆青珩敏锐的捕捉,随后故作些困扰的道:“许是要到明日吧。”   “那便不擦了,就如此睡罢。”景菀摸了摸,其实也没怎么湿,应该没事的。   陆青珩撩起一缕摸了摸,微微皱了眉,开口道:“再擦一会?若是不干会头疼的。”   景菀弯唇点头。   “派给你的是我的暗卫,名唤卫三。”便替她擦头发,陆青珩边说道。   “为何要派暗卫给我?”   “这回身旁并未带婢女,只有暗卫是女子,我已让她学了梳妆,以后让她伺候你。”陆青珩温声回道。   景菀微微挑眸,想着卫三方才的别扭笑容,有些乐了。   “是你让她笑的?”   陆青珩挑眉,“没有,只是让她温和些罢了。”   景菀噗呲一笑,想到卫三有多为难,“让她做自己罢,已经如此牺牲的从暗处走出来伺候一个人,还让她改变性子,实是太难了。”   “好,都依你。”※C※X※   待两人都觉得差不多了,陆青珩才停下手中动作送景菀回房间。   “就两步之距,何须送。”景菀无奈看着身旁人。   “我不放心。”陆青珩靠近了一些低声道。   若是在京城,她许不会如此惊慌。   皆是因为他,他看得出她心底深处的不安。   陆青珩眸色忽的深了些,将身旁的人轻轻揽了进怀,头靠在她肩上,声音有些复杂:“今日所言只是我觉着心里愧疚,我不愿让你受苦,是我的问题。”   她以为已揭过去,谁料他忽的如此说。   双手搂住男人的劲腰,景菀动了动柔声道:“是我不好,忽的生气,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男人在她耳边低笑,“怎会,珍惜都来不及呢。”   “待安定后,我不会让你受任何苦。”陆青珩声音低沉与她言。   姑娘眉眼弯起弧度,柔声而应:“好。”   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忽的站直了身,下一瞬突然向前,吻了吻姑娘诱人红唇,趁她微愣留下一句明日见,便笑着转身回房。   待他转身她才反应过来,嘴角挑了糖,轻轻回了一句带笑的明日见,也不知他听见没有。   两人皆是勾着唇轻笑,心里那情意荡着起劲。 第六十一章   第二日, 床上的姑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迷糊转醒, 微微模糊的视线对上一旁的卫三, 她站在床边有些犹豫要不要唤她。   景菀躺床上缓了一会后,撑着坐起来,头昏昏的穿鞋,一旁的卫三已为她拿好要穿的衣服过来, 一张脸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这般模样却让景菀觉得顺眼了许多,比昨日那般牵强好太多了, 相必是昨晚她回房后陆青珩吩咐了什么。   穿上紫色的衣裙, 景菀轻叹一口气,这些衣服也不知是谁买的, 皆是明艳的颜色,她素来清雅惯了,如今一穿这些衣服还有些觉得不舒服。   梳妆时,出乎意料的, 卫三的还做得挺好的, 看得景菀勾了勾唇道:“手艺不错,以前...可是做过?”   卫三摇摇头,低头垂眸回答道:“幼时在家为母亲梳过。”   瞧见那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回忆与悲伤, 景菀止了言,稍稍点头,起身向楼下去。   “可用过早饭?”景菀一边下楼一边问卫三。   “用过了。”他们会提早起来收拾好再去伺候主子们。   景菀嗯了一声, 走到一楼,看见陆青珩坐于其中一桌,身旁座位空着,身后站着卫哲。   瞧见了她,陆青珩轻笑着招招手,景菀勾勾唇,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两人默契一笑,随后互相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用早饭。   虽未多交谈,可皆是喜欢这般状态的,舒服不拘谨,又有着相视一笑的默契。   用罢早饭,众人休息一会整顿好,便继续上路了。   出了客栈,景菀便看见面前停着一辆马车,看着贵气,透过掀开的车帘向里面瞧,隐隐看见里面垫了软垫,收拾得舒适。   陆青珩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车,便开口道:“骑马太颠,休整一晚便让人拉了辆马车来。”   知晓昨日一直共乘一匹,是因为其他的马拉着东西并未有空闲的。   本以为她会高兴一些,却见她却是轻笑了一下,却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柔声问:“可用马车会耽误你们的速度吧。”   一整个队伍下来,皆是重在简便,连带的东西都未用马车拉,直接装了挂与马上。   陆青珩挑了挑眉,想说没有,可她如此聪慧,怎会分辨不出真假。   于是陆青珩便温声道:“无碍,不着急。”   他说着无碍,可她会觉得有自己拖累的感觉,想成为他心中特殊的人,可不是这般耽误他的特殊。   “不必的,我可以骑马。”她坚定的看着他道。   陆青珩皱眉并未出声,显然是有些不同意。   可她双眸似秋水,潋滟如波又坚定万分,让他有些头疼的思考了许久,也是考虑到她所想,才无奈的点头。   随后让人挑了匹温顺的马来,不放心的交代道:“若是颠得难受,或是哪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说罢,给卫三使了个眼神让她保护好她。   安排好后,队伍启程。   景菀被护在中间些,身侧是陆青珩,周围尽是他的下属护在一旁。   速度并不一味的快,不急不缓的保持一定的速度向前。   陆青珩在一旁陪着她走了许久,见她未有不适后才松了一口气。   长长的队伍慢慢到了一林子,周围还有些小坡,景菀看着便心里有些不安,看着前方空旷的道路,蹙眉扯了扯陆青珩的衣袖。   陆青珩侧眸疑惑,听见她说道:“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问,但陆青珩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有何不妥?”   景菀又瞧了一眼前方,她看不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将自己的感觉实话与他说了。   陆青珩听罢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思量了片刻,吩咐所有人提高警惕。   吩咐后,陆青珩握了握她的手,“不怕,若心里不安我便牵着你。”   被大手握住的柔软小手紧了紧,景菀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走了半盏茶后,路渐窄,众人安安静静的向前走,也不知是之前让提高警惕的作用还是林里太寂静的原因。   景菀眉头蹙起,警惕的打量周围,许是晃得太过厉害,头上的钗忽的掉落,景菀反应过来时钗已落在半空中,下意识弯腰去接,整个人向马背贴去。   谁料......   忽的有利箭破空而来,正巧她一弯腰那箭便划过了景菀头顶,一旁的陆青珩下意识拔刀挡下那箭。   景菀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听见箭与剑的清脆撞击下意识抬眸看过去,还保持那个贴着马背的姿势。   陆青珩则是松了一口气,幸好那钗掉了她去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挡下箭后,陆青珩双眸冷着危险的看向林子深处,看着那方突然破空来的箭雨,心下一惊,下意识将隔壁马上的人拦腰拐过来,一手握剑扛箭,一手驱马向箭雨区域外的地方走。   “小心后面!”景菀瞪大眼看着身后,在他怀中惊慌的提醒道。   陆青珩听见身后的破空声,立刻回头抬箭一挡,将箭弹开。   他身旁的属下也在奋力挡箭,有人肩被射中一箭,直接戳穿了肩膀,露出一个箭尖在外面。   血流不止,看得景菀直直蹙眉,眸子有些冷的看向那箭发来之处,随后本欲想应对之策,却突然听见大声的踏步声,似乎人还挺多。   可在奋力挡箭的人是似乎一心扑在箭上,竟似未听见的模样。   脚步越近,景菀心里一惊,大声道:“有人来了!很多人!”   话音刚落,却见他御马奔向脚步传来的地方冲去,而方才只顾挡箭的人们也跟随着陆青珩一块冲过来。   那脚步渐渐近,景菀便看见那一片穿着黑衣服的人。   竟是统一的衣服,看着都知道是有人派来刺杀的。   景菀被陆青珩按在怀里,卫东冲在前方,陆青珩紧跟与后,就要与黑衣服对上前一瞬,陆青珩低声在她耳边交代:“闭上眼,抱紧我。”   闻言,景菀耳边已是各种杂乱的声音,还有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依言闭上眼环着他的腰,下一瞬,感觉到他肩膀动了动,随后一声惨叫响在耳旁。   一声声叫喊,让景菀心里不安万分,生怕有一道伤是他的。   有人见他护着怀里的人,便打了注意刺向他怀里,却被人早早的打出暗器要了命。   迅速掏出暗器的陆青珩重新握了剑对付剩下的人,一脸冷漠。   竟敢打她的主意,活腻了。   就如此过了许久,待耳边平静下来后,她闻见浓浓的血腥气味,下意识想睁眼了,却被陆青珩按在怀里骑马走了一会,才被拍了拍背,“可以睁眼了。”   景菀随即睁眼,一看竟发现在林子某处的小河旁。   看清周围后,景菀赶紧回头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说出的话语溢满了关心,“可有受伤?”   仔细看了一遍,见他手臂被划了一刀,连衣服都给割开一长条,此刻血流不止的展现在她面前。   景菀急忙掏出手帕小心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语气低柔得如在哄三岁小童,“不疼了喔。”   “亲一口就不疼了。”陆青珩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含笑道。   她几乎一刻未犹豫,攀着他脖子吻了吻他的脸颊,姑娘的吻轻柔得不行,竟让他愣了许久。   景菀口吻无奈,有些恼又有些想笑:“疼痛可有减轻些?”   陆青珩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眸子含笑着点头,语气温柔:“不疼了不疼了。”   她第一次吻他。   她心疼他。   陆青珩脑海里炸开了花。 第六十二章   离京的两人潇洒离去, 而京城内的人则陷入人人自危中。   皇家夺位少了一位竞争之人,局势本应更明了, 因剩下那几位王爷皇子根本争不过祠王, 但是偏偏,原归于珩王阵营的朝臣幕僚除了一小部分外,其他人皆不降于祠王,这让祠王面色发寒了许久。   而其中, 首当其冲的竟是阮府。   而阮府老爷做官以来一向清廉,办事也与众人商量过未有异意才下命令,除了府内女人们不怎么安分外, 实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祠王的幕僚想了许久, 提了许多建议,最后决定出来竟是让祠王娶阮府小姐, 以此来与阮府表明态度。   阮老爷得皇上器重,手里握的权利让他忌惮,若是娶个女人就能拉拢那有何难。   正当祠王准备就绪,准备上门提亲时, 阮家与严家竟结了亲, 还是适龄的两个小姐一块嫁进严家。   这一举无疑在打祠王的脸,拒绝的意思无比明确。   祠王黑着脸回了书房,一边恨得牙痒痒, 一边吩咐姜尚去调查幕僚与府中下人,让他看看是谁走漏了消息。   冷漠的人严肃点头,姜尚领命退下。   ######   玉肴阁。   阮家与严家的人将自己的子女带到后寒暄几句, 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雅间里只余下阮盈秋与严石云二人。   两人互相打量一眼,相对无言。   阮盈秋瞟了他一眼后垂眸,眼底老是带着的兴致勃勃被最近京城笼罩的低气压磨得消失不见。   她本是适龄,知晓要嫁人,她已不抱希望能遇上如菀菀与祠王那般情意深深,她只希望能有一温柔相待的男人便足以。   可...这是菀菀之前本欲结亲的对象吧?她与菀菀关系如此好,总是感觉有些尴尬的样子。   但,比起祠王的正妃与两个侧妃,还是嫁他好些,好歹严石云也是京中能排的上名号的俊朗男子。   阮盈秋收拾好了心情,敛了所有情绪,扬起明艳的笑看着严石云,软声开口:“严公子貌似不太爱说话?”   态度已好到极点,可那冷漠男人并未有一丝动摇,微微皱着眉未接话,可见是真的不喜欢说话的冰凉男人。   这样冰冷的男人好生无趣,阮盈秋在心里哀嚎了一会。   屋内气氛一直下跌,让阮盈秋有几分尴尬,抿了抿唇扬笑道:“既已定亲,我一定会与你好好相处,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   严石云冷漠的面容有几分松裂,让阮盈秋以为他这么快就被她打动了呢,谁料,一直沉默的严石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复杂的模样。   阮盈秋挑了挑眉,勾唇淡笑言:“严公子可是有话与我说?”   严石云微微点头,让阮盈秋提起了几分兴趣,这般冷漠的男人竟有话与她说?   “洗耳恭听。”阮盈秋明眸若水看着他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严石云看着眼前姑娘明媚的模样,在喉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可他不能害了姑娘一生。   “我不喜欢女人。”   冰冷的语调吐出这句话,严石云看见眼前的姑娘瞪大了眼,震惊的看着他,他也理解,反正惊世骇俗他不在乎,便未再多说,让她自己缓过来。   屋内瞬间沉默了很久,冷漠的好看男人与明艳的少女面对面坐着,一个冷漠一个失神,安静得不行。   “那你喜欢男人?那你为何还要与我定亲!”阮盈秋美目里盛起怒,拍桌而起大声问道。   “对不起...”严石云点了点头后,真诚的低声开口,随后解释道:“家人并不知晓,待我准备好后会立马与家人表明,随后回递信至府,由阮家来退这门亲。”   冷漠的男人少见的说了很多话,可阮盈秋并不知晓,她只知道他是骗子。   被欺骗的感觉充满脑海,阮盈秋磨了磨牙,质问道:“准备好才能退?坦白还需准备什么!”   气得姑娘胸口起伏,怒气冲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下,一双明眸含怒看着严石云。   “离开京城需将东西准备好,还有走后手中的政事也是问题。”严石云淡淡解释。   阮盈秋被生气填满的脑里忽的又被惊讶代替,蹙眉问道:“你打算离开京城?为了什么?”   “不便告知。”他冷漠答道。   阮盈秋被气笑,轻笑一声坐下来,明媚的姑娘有几分锋利的感觉,嗤笑反问:“莫不是要我现在告知大家,让你计划失败?”   闻言他淡淡撇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事不被世人接受。”   所以便要逃出这议论之地?   阮盈秋皱了皱眉,“我以为你是个不惧流言之人。”   所属六部,能力出众,被所有人看好,竟还惧这区区流言。   “不惧,但我心系之人惧。”他说着,冰冷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让阮盈秋甚至觉得那是温柔。   眼里闪过几分好奇,阮盈秋坐了下来,“你心系之人?也是男人吗?”   严石云淡淡点头。   “那他是何般模样啊,定很好罢。”如此才能让一个潜力无限之人放弃这大好前程与他离京。   严石云也是大家族出身,又在六部任职,察言观色之能很是出众,他看出姑娘眼里并未有鄙夷不屑之色,想来她听闻这事之后只是气愤,并未有其他厌恶情绪。   “很好。”在他心中是最好,虽有些闹腾多虑,但是真的很好。   想到某人,严石云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勾看得阮盈秋直咋舌。   看来他是极喜欢那心中之人的。   谁曾想,她未得菀菀那般好的姻缘就罢了,将嫁之人还是个喜欢男人的,若取消了定亲,也不知她会不会被迫嫁与祠王。   阮盈秋忽的沉默下来,心中杂乱万分,透着几分酸涩,想着若是菀菀在京中就好了,她就能让她给开解开解。   屋内又沉默下来,少女拧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但看得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远处高处有一男子坐于茶楼,自高处看着下面,目光定在姑娘身上分毫不动。   她不高兴了,为何?   她不是说过她不喜规矩多,所以他使了办法透风报信给阮家让他们做好应对之策。   他似乎不想让她不高兴。   就算她有些刁蛮,喜欢与不喜欢全摆在脸上,可是她,老是笑得很好看。   他看了一眼如他一般沉默的严石云,心中生出一句话,莫非她不喜欢冷漠之人。   随后又有几分自嘲,谁又会喜欢呢。 第六十三章   耳闻流水目观森林, 一行人御马而行。   其中有二人在队伍中间并排而行,一姑娘着素色衣裙, 鬓间单插一支碧玉簪, 粉黛未施,眸间流转淡淡柔意,偶尔因身旁人所言而轻轻抿唇笑,衣着简便也不减那一身高贵淑雅的气质。   而身旁的男子, 生得一副矜贵容,眉眼总是和气的模样,生怕身旁的姑娘觉得无趣, 便偶温声与她说着话, 那语气与平日硬是温朗了好几倍。   途中不可能每次能赶到周边客栈,偶有在外宿营, 今日也如此。   天已平黑,路途劳累,也不可能再前行,众人便寻了一临河之地搭帐篷。   正忙之时, 有人匆忙跑到陆青珩身旁, 将一封信递至陆青珩手上,身旁的景菀见状默默走到卫三那边帮忙。   他总是有许多事要忙,她便自己寻了事做, 也不去打扰他,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陆青珩看过了信后,眸色一敛, 走了几步牵了她到众人十步之外。   景菀有些疑惑的跟着他走,站定后,两人面对面陆青珩抿唇将信递到她手上。   展信一览,信中所言让景菀变了脸色,面容白了些,随后担忧的侧眸看瞧他的神色。   京中来报,皇上三日前去了,留下懿旨祠王继位,然祠王以雷霆之势继位,并改了陆青珩的三年之期为永世,随后开始办国丧。   京中局势必定很乱,而且,她们不过走了大半月罢了,走时皇上还好好的,这就突然去了?其中的原因发人深思。   这一抬眸,瞧进他深深的眸眼中。   景菀瞧着他微微低头敛眉的模样,许是觉得他会伤心难过,便上前了一小步,一双细臂绕上他的腰,微微仰头抱着他,语气轻柔:“不要太难过,我陪着你。”   陆青珩顺势搂住她,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这一举更让景菀觉得他伤心低落,安慰的越发细柔。   佳人在侧柔声安慰,让陆青珩稍稍笑了笑,搂紧了人,待她说罢停顿时缓缓开口:“皇上之亡定有蹊跷,我要回京一趟。”   景菀沉默片刻,蹙眉道:“可这一举可算抗旨?若是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陆青珩安抚的揽她,目光坚定,“放心,我的人实力很强,不会被发现。”   思虑几番,景菀才在他怀中叹了口气道:“若你有把握便去做罢,但一定要保证人无事。”   大掌抚上她脸颊,温柔的凝视着眼前的姑娘,陆青珩嘴角生涩:“能否托你帮我一个忙。”   景菀温顺柔柔点头。   “留下缓缓向前走,得到传信后我再接你可好?”祠王为了防他回京定安排了许多人,前路危险,他并不希望她和自己一块犯险。   ?╮( ̄C.X.独.家﹏ ̄)╭?   “可是...”景菀犹豫的看着他,眼里眸光闪烁。   “让我安心些。”陆青珩疲惫的低声道,大手抚着她的脑袋按向自己胸膛,紧紧抱着她。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情绪,景菀抿了抿唇,应下。   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拖累。   “我留下一半人保护你,他们都是暗卫,放心。”   “无需如此多,人给了我你那边怎么办。”景菀担忧道。   “祠王为了防我路上定派了许多人,而前行之路定也有埋伏,若不多放些人我不放心。”   他已安排好,派一队人佯作他们的队伍继续上路,再一队人护着景菀走另一条不同的路线,如此她那边便是最安全的。   虽不放心,但也好过与他在一块如此危险。   他不敢拿她来冒险。   如此商量好,一夜后,三队人悄然往不同的方向去。   景菀由卫三一行实力上乘的暗卫护着,在某一镇上租了间院子,卫三被陆青珩吩咐过,寸步不离的跟在景菀身旁,确保她的安全。   所以景菀在小镇住了半个月,除了院里的几间屋子便未曾出去过。   直至某日,前方传来信,说是陆青珩行踪暴露,围攻时腰腹被捅了一刀。   看得景菀心里着急,很想赶过去,可那信中并未让她去,又担心打乱他的计划,便只好拿着信焦急的等着。   又过了几日,院里突然蹦出来一行刺客,人数远大于陆青珩派着保护她的人。   正当众人打得吃力之时,院中又蹦出了另一行人,明显是帮她们的,不管是敌是友,至少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   直至混战结束,众人浑身是血,陌生的一群人朝着景菀跪下,“三小姐,我们是景家暗卫,侯爷让属下们护送您回京。”   微微一怔,景菀蹙眉瞧着他们。   她知晓景家暗卫存在,但并未见过,在这时期她也不敢轻信任何人,即使方才他们帮了自己一把。   领头人见她持怀疑态度,从怀中掏出一块牌来,便是她的侯府身份令牌,跪着双手举高奉给她。   景菀上前接过,把玩着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朝他拧着眉的点头。   “幸而你们来得巧。”否则这一次都不知晓她能不能活着。   “望不辱使命。”领头的暗卫跪着低俯着身子恭敬道。   景家暗卫便要护着景菀回去,且她们这一波人已被发现已不安全,卫三一行人与她们一块,因景菀与景家暗卫谈妥,去瞧一眼陆青珩的伤,陆青珩也是要归京,不如一块归。   又是走了半月,经历过几次埋伏后景菀已对那血腥场面平静如水,解决罢后继续赶路,终于,许久后追上了陆青珩他们。   所到之时,是卫哲来见的她。   卫哲恭敬的向她行礼,“王爷伤势过重,吃过了药又睡过去了。”   景菀心一缩,抿唇让他带自己去看他。   穿过院落,进了一间尽是药味的屋子,景菀缓缓走近床边,瞧见那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男人,他就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的眸微微拧着,肯定极疼的。   景菀悄无声息的坐下,眸子含着深深情意,轻轻抚上那紧绷的侧容。   还说要保护她呢,怎的将自己伤成如此模样。   让她心疼得要命。   姑娘就在床边静坐许久,舟车劳顿,竟是不着意睡过去了。   待天色平黑之时,陆青珩渐渐醒来,腰腹下的伤口疼得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恢复过来,小心的动了动便瞧见身旁的床边坐了一姑娘。   心突的一跳,心中有愈来愈大的期待,再侧了侧身,不顾那牵动伤口的疼痛,向床头看了一眼。   那一瞬甚至感觉不到伤口的痛觉,只余下那被某种情绪溢满的心。   他的姑娘坐靠在床头,闭着眼呼吸细细,恬静而美好。   一瞬间那困扰自己许久的计划处境尽数消散,他从未如此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有如此感受。   当真是,佳人慰心!。 第六十四章   停顿了片刻瞧她, 那伤口便疼得让人抵不住,陆青珩倒吸一口气忍着躺回去。   他动作已极轻, 就算是疼得不行也不想惊醒她, 可她经过这漫漫长路,各色暗杀奔波,睡得极不安稳,稍稍一点动静便让她不安的轻哼一声。   陆青珩动作一僵, 见她眉间轻拢纤长眼睫颤动了两下,随后那略迷茫的双眸缓缓睁开。   “青珩?”姑娘声音略哑,又软软的透着疑惑。   男人含笑的看着她, 轻轻嗯了一声, 那眸子温柔至极。   微愣后反应过来,景菀坐直了身子, 双眸瞬间清明,随后微微勾了唇角,担忧道:“伤可还好?喝水么?”   陆青珩低眸笑了一下,随后点头道:“菀菀能不能替伤者倒杯水?”   声音几分低哑, 几分笑意, 尽是看见她的喜悦之意。   景菀心疼了一瞬,起身为他倒了杯温水,小心的扶他坐起来一些, 随后才将茶杯递他。   手有些无力,许是躺久了罢,陆青珩的手竟不经意轻抖了一下, 让景菀看得心尖酸涩,温热的小手覆上他拿茶杯的手,想要将茶杯拿过。   弱暖细嫩的触感让他掀了眼帘,那一瞬,手中茶杯已被她拿去,随后,眼前姑娘柔情带忧的倾身靠近,将那深褐色茶杯送至他唇边。   陆青珩抿着唇看着她,目光不转,专注且深情。   “不是要喝水么?”景菀柔声道。   喉结滚动,忽的颤动,“嗯。”   屋内只二人,桌上的烛火微微摇曳,隐隐的气氛让景菀察觉到了些不寻常。   倾身靠近而导致两人距离太过近,景菀紧了紧递到那薄唇旁的茶杯,默默将身子拉回,将手伸过去了些,拿杯的手举高些,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忽的被人揽了腰,景菀心一惊,还记起手里还有茶杯,几乎瞬间将那茶杯拿出床外。   纤细的姑娘被男人按进怀里,那姑娘手上还拿着一杯倾洒出小半的茶杯。   “当我受伤那瞬,想的竟是你。”耳边,男人低喃道。   腰腹被利器插入,痛感与下意识涌上的情绪交织,那一瞬,脑海里浮现出她的模样,那念头竟是还没娶到她呢。   眸里瞬间涌上些雾气,她不敢胡乱动,担心一不小心碰到他伤口,只得用闲的那只手扶着他的肩,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还喝不喝水了。”   他抱着她不放,就想多抱抱。   她不知道,他受伤这段时间想她想得快受不了。   “菀菀,归京一切处理好后,嫁我可好。”   他松了她,目光直视着双颊染上羞的姑娘,竟也是十分好看的。   景菀别开了眼,几乎没什么犹豫想答应,可那答应之语实是让她有些羞于出口。   毕竟是她的一生啊,就要交给这个男人。   若她一口答应下来,是否有些太不矜持?   可她人都跟他离京了.......   想了想,景菀罢了念头,红唇轻扬:“这便要问问我父兄了。”   那便是,已答应了他,只是要再矜持一会。   姑娘感受到他胸膛颤抖的笑意,更是让她红了脸。   景菀羞恼的别了他一眼,娇嗔道:“到底喝不喝啊。”   柔柔的娇嗔,更是让陆青珩心软得不行,抬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喝。”   景菀将那茶杯又递了过去,这次未有递到唇边。   他都能拉她抱着了,不至于拿不了茶杯的。   可那人硬是不接,那墨眸盯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景菀无奈一叹,将茶杯递至他唇边。   陆青珩才满意一笑,就着她手饮下。   温热的茶水入喉,那干涩之感才缓了些。   他确实是渴了的。   只是她比茶更解渴。   ######   随后几日,景菀几乎都在照顾他,有时累了就趴在床边小憩一会,醒来之时身上会披着一件染着他味道的衣服。   这几日,真真是陆青珩最舒心的日子。   虽觉得她辛苦的陪着自己,他让她回去休息,可那姑娘就是坚定的不回去,他也没有法子。   院里的下属们都看得出来,两位主子的感情更好了,以往冷脸了一阵的王爷也恢复了往日温润模样,虽讨论计划时仍有几分冷酷。   再过了几日,陆青珩的伤已经好多了。   某次半夜醒来时,看见姑娘趴在床头睡着了。   陆青珩含笑的在黑暗中看她一眼,又是陪着陪着睡着了,明日起来身子疼又要蹙眉了。   心疼的摸摸姑娘细腻的侧脸,陆青珩安静的看了她许久,小心的摸了摸腰腹的伤。   随后动作轻缓的起身,尝试着用了用力,觉得没什么事,才眼里愉悦的无声笑了一下。   小心的扶着姑娘的肩,轻轻的弯下腰,手穿过腿弯,尽可能迁就着腰腹的伤,幸而姑娘很轻,小心翼翼的将姑娘抱上床,陆青珩抚着腰间的伤呼出一口气。   陆青珩动作轻缓的上了床,在姑娘身旁躺下,起先很安静的躺着,可那目光不可控的看着枕旁的睡颜。   细细的呼吸声,与那柔顺的眉眼,让他心有些跳得厉害。   轻柔的将姑娘揽进怀里,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整个人被他抱进怀。   虽不敢抱着她腰,可让她枕着自己的手就很亲昵了,他愉悦得唇角的弧度掩不住。   罢了,就抱这一次。   被人抱了上床,景菀有几分不安的哼唧了几声,到底也是安静,再随后被他揽进怀里,终是不安的轻哼了一声。   似哭腔一般的,让陆青珩整个人僵了僵,她闭着眼,眸子不安的动了动,似要迷糊醒来的模样。   陆青珩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低低的温声道:“乖,睡吧。”   耳边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心,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睡着的人向着那怀抱拱了拱,挨得更紧了。   这动作让陆青珩一僵,轻拍她背的手都不敢再动,只觉得少女柔柔香香的,胸口跳得剧烈,他快窒息在这了。   若不是怕她明日起来身子酸疼,他就将她抱回床头趴着...罢了,他舍不得。   罢了罢了,就算折磨自己也舍不得放她回去。   手虚搭在姑娘的肩上,陆青珩怀里窝着娇软的人儿,到了天渐亮时才睡着。   只是不知早起时,那温婉的姑娘会怎样的面红心跳。 第六十五章   天已渐亮, 太阳已升,还未放出那磨人的热气, 却已将那晨露磨得消失。   床上相拥的两人安安静静的, 姑娘躺在男人怀里,双手搭在男人胸前,呼吸轻轻,睡得香甜。   良久, 姑娘的双手压着男人的胸膛伸了伸,不安的嗯了一声,让浅眠的男人瞬间醒了过来, 下意识搂紧了她。   待睁眼后, 怀里的姑娘还在不安的动,双手已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挤得更近。   陆青珩无奈的由着她乱动, 待她安静了片刻后,才用大手覆上那抓着衣服的手,轻轻的掰开,随后握着白嫩的手想让她放松的放着, 却不料惊醒了怀中的人。   怀中的姑娘蹙眉反扯住了他的手, 陆青珩呼吸重了几分,瞧见她眉头蹙起,眸里带着一层雾, 疑惑的缓缓睁开眼。   不经意的眸子突的愣下,两人皆僵住。   随后景菀瞪大了眼,张了张口双手又无意识的握紧了他的衣襟。   连声音都充满了惊恐, “你......我......?”   颤抖的音色让陆青珩心抖了几下,这才后知后觉的担心她的顾虑。   “菀菀。”陆青珩放轻了声音,安抚的唤道。   “我...我怎么在床上的。”景菀发觉自己的双手在扯着他的衣襟,瞬间松了手,捂在她胸口问道。   她心又慌又有些复杂,眼里皆是无措。   “别多想,只是担心你趴着睡第二日身子又疼。”陆青珩正色解释着,心里滑过的那一丝心虚毫不显露。   怀中的人无声点了头,随后才抿了唇看着自己,“下次不可再让我...让我与你一块躺着。”   她知晓是不合礼数的,也生怕...发生些什么,她还未准备好。   陆青珩认真的点头,揉了揉她的头,似什么都不在意含笑道:“起床洗漱罢。”   那语气,就如同床共枕的夫妻间的亲昵话语,让景菀面色红了几分,迅速脱了他怀抱起身。   再打量自己,衣物凌乱,却也是睡前那般模样。   惹了人脸红的人又愉悦的笑了笑,语气宠溺:“往后成亲了,可不是得日日害羞。”   他得快些准备京中之事,好早日娶得那搅得他心乱的姑娘。   “胡说什么呢。”景菀羞恼的丢下一句,有些慌乱的快步走出了屋。   门口的若梨一眼便见她红着脸羞涩的神色,还有那凌乱的衣裙与头发,心瞬间沉了下来,担心的问了一句:“小姐这是?”   莫不是......   “不是!”知晓她想什么,景菀一口干脆道。   前一阵子追到这与他们会合的若梨有些闹心,生怕自家小姐吃了亏。   “先替我换衣梳妆。”景菀说罢,迈步向自己房间去。   坐在梳妆台前的姑娘心乱乱的,那药味弥漫的房里人又何尝不是。   这一举,让两人对成亲的感受又近了一分,也是,惹人面红心跳得不行。   景菀再忆起男人让人安心的怀抱,还有那刚醒的沙哑安抚,惹得她心中的依恋快超过控制了。   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啊,也太惹人心动了。   ######   再往后半月,陆青珩的伤已结疤,一行人开始往京城赶。   路上,景菀被陆青珩拥在怀中,共骑一马。   某人美名曰:他是伤者,必须有人陪着。   可是越靠近京城,路上的人越多,她维持着面上平静,可心里已羞到不行。   陆青珩敏锐的察觉到,轻笑了一下,待到下个休息之地让人牵了马来。   “伤者被治愈了一路,已好多了,大夫便可离身照料。”陆青珩揉揉她的发,轻笑而道。   “是伤者太过纠缠,大夫不喜,转而离去。”姑娘抬眸轻笑,玩笑道。   陆青珩似疑惑的思量片刻,随后一脸正色,“伤者如此好看,怎大夫会不喜?”   噗呲一笑,景菀掩唇眉眼皆是愉悦,“这伤者好生不要脸。”   “只对大夫一人如此罢。”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各上各马继续赶路。   路途虽漫长,可仍有终点在前等着。   三日后,一行人到了京城附近。   城门守卫很是警惕,像是受了命令防着他回来一般。   正低调的在城外临近的小镇休歇,忽的有位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向景菀走来。   众人皆心生警惕。   “三姑娘,少爷请您与那位稍等片刻,他摆脱了身后的尾巴们就来接您回去。”   景菀勾唇一笑,轻轻点头,含笑道:“陈夫子坐下喝杯茶吧。”   待中年男人坐下,景菀为他倒了一杯茶,随后唤了卫三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片刻后,卫三跟在陆青珩身后下楼。   “你是景正原的人?”陆青珩在她身旁坐下,审视着桌上的另一男人。   “正是。”陈夫子毫无畏惧那眼神,含笑回答道。   陆青珩也笑了笑,看似相信了,与他颔首饮了一杯茶。   只有景菀依稀能瞧见他眼里隐隐的防备,还有那男人在桌下牵着自己的手。   陈夫子是景正原幼时老师,后成了景正原身旁得力手下,因幼时黏哥哥的关系,景菀也听过几次他上的课,她一直觉得他深藏不露,所以如今也并未全心相信。   三人同桌约摸一盏茶后,门外进来一人,外头下了些薄雨,他带着湿意而进,一眼便看见三人同坐,便挑了挑眉走过去。   景菀看见他便是一喜,眉眼皆轻快了起来,“哥。”   景正原本见了她就想说几句她冒然离家之事,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她眼里的愉悦引去。   她似乎变了些,除了瘦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举一动依旧温婉,但似乎绑身上的束缚皆散了去,有几分没有负担的模样。   想来这一阵子是比在京城开心。   嘴里的话转了一个圈,景正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眼里皆是心疼,“可有受委屈?”   “没有的。”景菀眉眼弯弯的答道。   她拉着哥哥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喝,询问着家里一切是否顺利。   “父母都尚可,萤儿上学是安分了许多,其余...其余人以后有时间再聊。”   景菀微微挑了挑眉,了然这里面肯定又事发生,但他如今不言定是因为还有人在,不好多言。   一是心悦之男人,一是亲亲的哥哥,两人眼里皆是窥探。   有些敌对的氛围在讨论到京中局势后消失不见。   原来景家已做好接应,待他们回来便由景正原带着从暗道入城。   三人商讨了一个下午,直到屋外雨都停了,他们才简洁商量完毕。   “好了,随我去吧 ”见天色已渐暗,景正原走在前道。   众人跟着走到一偏僻之地,随后惊讶的跟着景正原跳入枯井中,打着火折子缓缓前进。   从暗道出来后,天色已彻底漆黑。   “行了,那我们便分开吧,相信你落脚的地方也不止王府那一处。”景正原淡淡说罢,揽住身旁景菀的肩,便要走。   “等等。”陆青珩下意识出声唤住人,可前面那三人回头后,他瞧着她无奈的眼神却皱了皱眉,一脸正色,“若你将菀菀带回去,岂不暴露了?”   景正原嘴角勾了个弧度,揽着人凉凉与他对视,“景家会护好她的,不劳王爷费心。”   哼,拐走他妹妹这么久,如今回来了还想拐走?做梦吧。   看着他面色沉了些,景正原勾着笑心情很好的走了。   被揽着肩的姑娘想了想,回过头与那沉脸男人笑了笑,无声说了三个字,随后笑得轻甜随哥哥离开。   沉着脸的男人忽的低眉笑了笑,虽心里有些空落,可是啊,她值得他等。   她方才笑颜如花的说,我等你。   菀菀,等着我来娶你回家。   “走吧。”收拾好心情,陆青珩吩咐了一声,王府的下属皆跟着主子走去私宅。   ######   她回家回得悄无声息,只有她院里的人知晓。   待她休息一晚后,景正原才将如今的情况与她说。   原来啊,景蔓在先皇去后,竟委身于祠王,当上了贵妃,且为景正司谋了个职位当着。   虽还是原来的侯府,可已不是原来那个景家了。   景菀想了想,景正司应是觉得爹爹不重视他,急着证明自己吧,那整日玩乐的人就算得了职位又能如何,闯出的祸仍是景鸿与景正原去收拾。   而朝中老臣不服的占一半,疑惑先皇突然逝世的、想要召陆青珩回京的,如今正躁动不平,祠王火气也大,正各种向老臣找茬,有一种要将朝堂大换血的势头。   景菀有些担忧,日常局势下,陆青珩回京会引起怎样的动乱。   陆青珩,真的会与祠王争皇位么?   可据她的了解,他一直太过冷静,似乎没有那种争抢之势,反而像是想赶紧完成某些任务的模样。   很担心的景菀安静的在她院子待着,只有近身服侍的下人知晓她回来了,可一知晓便被警告了,都是有亲人的下人,自然会守口如瓶。   毕竟府里还有些不安分的人。   倒是景萤,每晚小心翼翼的被暗卫抱到她屋里找她,似乎对她离开许久很是不安,现在都未缓过来,使得景菀安慰了好几个晚上才好。   随后小姑娘便吵着要与她睡,理亏的景菀只好无奈答应。    第六十六章   暗涌之势的京城必定不可能平静。   一直未支持新皇的家族开始被针对,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威远侯府、阮家。   暗地针对又或许或是自导自演,忽的一道圣旨来, 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两家同时入狱。   众人皆知不寻常,深知是新皇怒,惶惶不安不敢求情,只暗自可惜, 这两家怎如此不知变通。   景家早有防备,圣旨来之前将景菀转移了出去,若是景菀暴露, 新皇必用她来要挟珩王。   所以在陆青祠到大牢里巡视一圈后, 慢步走到景鸿面前,冷哼了一声。   “侯爷准备得真好, 我那弟媳被您藏得挺好啊。”   对着这新皇,景鸿平静至极,没有情绪波动,也未答。   他如此态度陆青祠也不恼, 挑着笑与他道:“做了如此久的将军与侯爷, 如今在牢房待待也是不错的。”   顿了顿,陆青祠见他不打算开口的样子继续道:“那侯爷好好考虑,我那弟媳就让朕亲自来寻罢。”   说罢, 也不再管景鸿怎样反应,迈步走出了牢房。   待陆青祠走后,几间牢房陷入安静。   景正原与景正司关在景鸿隔壁, 随着沉默而敛眉,许久后,景正原皱眉看向父亲,“妹妹...”   言下是担心得不行的。   提起景菀,也不知祠王是查到了什么还是在诈他。   景鸿沉默,摆了摆手。   再拖延一些时间,就该结束了。   希望珩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再隔壁的牢房里,景正司眼里滑过一抹光。   .   城外的某个山林的小屋。   景菀坐在木椅上,有些沉默的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竹。   如今这局势,稍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她爹爹心里定是有主意的,虽他老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心稍平静了一些,她不愿看见家人出事。   也不知青珩如何了。   她回府后便与他断了联系,他们都担心被祠王查出什么来。   姑娘眼里满是担心,眉目微拧,看着一片绿意也只剩下了烦躁。   ######   两日后,京城西边院子。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屋内,与幕僚商量要事的陆青珩皱了皱眉,突然被打断让人很是不悦。   声音微沉带了些冷,“进来,何事。”   卫哲看了看屋内的幕僚,默了默,走到陆青珩身旁,低声禀告。   “景小姐被祠王的人带进宫了。”   男人的眉眼瞬间严肃,拳头紧握,心中那怒涌上了全身,片刻后,才抑制住情绪,“多久了,可有让暗卫跟着。”   卫哲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得到消息属下立刻找您了,但已过去半个时辰。”   顿了顿,卫哲抿唇道:“景小姐被带走时我们的人被困住,没能护住。”   屋内顿时沉默,幕僚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知晓王爷是怒了。   他们从未见过那般温润沉稳的人露出那般凌厉的神色。   “派人进宫找。”随后挥了挥手让卫哲出去。   主位上的人凝眸片刻,再一抬眸,眼里皆是坚定。   “各位,我们的计划有变,速战速决吧,就明日行动。”   说罢这一句,陆青珩让他们散了,晚上再议。   男人快步走出那偏僻的城西,驾马向宫门去。   他唤了暗卫,与他一同潜入宫中,找那心中的姑娘。   他的菀菀等不起。   心里尽是想着她被控的模样,他怕她受委屈。   可是陆青祠似乎早有准备,任凭他的人悄无声息将皇宫翻了一遍都未找到。   心中闪过惶恐不安,那快要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心平静不下。   陆青珩站在某个暗处,看着这深深宫墙,拼命想着有什么暗道之类的地方。   他知晓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之前不知晓的地方也被着找了出来,可是,都没有那个温婉的姑娘。   突然某个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停下的脚步再度动起来。   陆青珩运起轻功,飞到了一个荒芜的偏殿。   推开吱呀的大门,陆青珩走进去。   走到那木栏杆围着的小木屋前,陆青珩停下脚步,在栏杆外扬声道:“皇祖母,孙儿有事想见您一面。”   周围毫无反应,陆青珩等了一会,再次扬声道:“菀菀被新皇带入宫,不知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小木屋被人从内打开,自里走出两个白发老人。   “菀菀被带进宫了?”六婆婆被搀扶着,走出来面色严肃的问。   陆青珩沉默着点头。   再抬眸,刻意敛去的浓浓担忧尽数显露,“皇祖母可知晓宫中的暗道、暗室、或能藏人的地方。”   她在宫中多年,手握的秘密与消息定不少。   六婆婆点了点头,“你进来,我一一告知。”   ######   黑暗的室内,只有摇摇晃晃的烛火在映着,在角落的姑娘抱膝坐着,长发披着背上,徒生苦寂。   许久,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伴随着石门开的声音,景菀抬起头,看着那石门外的情况。   “进去!”凶恶的下人将一个小身影推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可以关我的!”稚嫩的声音叫嚷着。   可那人毫不理会,骂骂咧咧的迅速关了门出去。   “呜呜呜——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快把我放出去!我父皇不会饶了你们的!”   安静瞧了一会,景菀缓缓起身,起身的动作拉着到后腰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顿了顿,向那小身影靠近。   抓她进来的陆青祠的人动作粗鄙,推搡间她的后腰撞上了硬物,可是如此形势,无人会理会她是否受伤。   陆青辰哭得打嗝,才一缓过来,却见这黑黑的房间突然有个长发的女人靠近,这又被吓着了。   “啊!你是人是鬼!”小孩子都被大人吓过,回忆起奶娘口中吃小孩的女鬼,陆青辰哭得更大声了。   后腰还隐隐传来疼感,景菀被关到现在难得有了些笑意。   缓缓靠近他,景菀微微弯腰,柔声道:“八皇子,我们见过的。”   细柔的声音让陆青辰的害怕减轻了些,小心的睁开眼,未看见满脸流血的女鬼,反而是温柔的姐姐,还有几分眼熟。   小脑袋一灵光,瞬间便不怕了,带着泪的眼有几分愣愣的,“喔!你是珩王兄的未来王妃!”   “现在还不是哦。”景菀笑了笑,柔声回答。   “那以后就是了对么?”陆青珩仰着头,答得甜甜的。   可随后,那小脸便垮了下来,眼里含的泪又要隐隐落下,“姐姐怎么也被坏王兄抓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站一会后腰的疼痛感更重,景菀站直了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你珩王兄会来救我们的。”   “真的么?”   景菀牵着他走到角落铺了草的地方坐着,笑得温柔,“真的,难到八皇子不相信珩王能救我们么?”   “相信!珩王兄可厉害了,教我做功课还带我骑马,而且王兄武功特别高!能一人打倒好多人呢!”陆青辰答得斩钉截铁,童言稚语间尽是对兄长的崇拜。   “嗯,我也觉着他厉害。”   受困于此,不知他能否找到,可她就是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找到她的。   暗室里只闻姑娘的柔声细语与那稚嫩的童音,许久才安抚了他的惶惶不安。   许是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觉着有个人陪着他,又有人会救他,那害怕便会减轻。   可景菀会想得多些。   祠王抓她入宫,不可能只单单困于此。   她的作用,无非在于侯府于陆青珩。   那祠王,该如何用她。   未知的东西更让人产生恐惧,景菀的心跳得快了些,是心惊。   ######   石门再一次打开,景菀皱了眉,搂紧了身旁睡熟的小身子。   有一宫裙女子缓步而进,宫裙乃天羽绸所制,行走轻盈,在这暗室颇为亮眼,更别提这女子头上戴的各色名贵珠钗。   女子走至一步之距,停下,勾了一抹笑,可那红唇吐出的调调莫名让人不喜,“三妹妹,许久不见,你怎落魄到这般。”   她走进暗室景菀便看清了她的面容,心中生出许多感叹,本不知来意,一闻她所言便知晓了。   她唇角带笑,懒懒抬眸:“倒是不如二姐过得好。”   她这般无谓的模样,落在景蔓眼中便成了不屑,惹得景蔓眼中的嫉更盛,“如今你还如何嚣张,你的男人就要落网,疼你的家人就要被处刑,你往后啊,真是可怜呢。”   她佯作同情的模样语气可惜,可那眼里,尽是痛快的神情。   “二姐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景菀未对她的话作任何反应,淡笑而道,“莫觉权贵有情。”   只是她的劝诫不会有人听。   “胡说八道什么!皇上如此很宠爱本宫,待你们死了,他会将侯位给正司,到时本宫便有了强大的娘家,位置便会一直尊贵着!”说着说着,景蔓眼里的欲望越发浓重,最后竟是扬声笑了几声。   “本宫权利会越来越大,而你,皇上利用罢你的价值,你就会被杀了丢乱葬岗。”景蔓勾着唇笑言。   宫裙精致的女人未曾发觉,她如此的模样有多疯狂。   景菀身旁的孩子被吵醒,看见如此吓人的模样懵懵的向景菀怀里挤,景菀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作安抚。   景菀默了默,她既知晓利用完便被丢掉,为何想想自己,如何不是同一下场呢。   待景蔓发泄够了,才想起正事,吩咐宫人将景菀绑出去。   陆青辰瞧见她们的动作,死死抱着景菀不肯撒手,“你们这些坏人!不可以抓姐姐!”   景蔓在门口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看来三妹妹真招皇室子弟喜欢呢。”   景菀未理会她,安抚好陆青辰后,不用两个高妆的下人来押,自己便配合的跟着。   总归是挣扎不过的,何况后腰还疼着,配合些少受苦才是。 第六十七章   殿内。   辉煌的宫殿, 下人皆被屏退,只余陆青祠景蔓与她, 还有押着她的两个严肃男人。   “景姑娘。”殿内一时安静, 倒是陆青祠主动开口。   既他主动唤,还未做什么,景菀便福了福身,“见过...皇上。”   习惯唤了王爷, 景菀险些要惹恼这新皇。   果然,仔细一看,陆青祠面上浮起了淡淡愠怒。   “你可知朕找你来作何?”陆青祠坐于高位淡淡打量她道。   “不知。”景菀垂眸, 让高位的两人看不清神色。   闻言陆青祠反笑, “呵,当真不知么。”   一旁的景蔓挑眉俯看她, 露出不屑:“景菀,我劝你老实些,如此皇上兴许还会放过你。”   当然,最后一句是作讽刺意的。   景菀抬了眼, 眸间无惧且平静的与他对视, “臣女不知,皇上囚我这一介女流作何。”   “哦?你这意思便是说朕卑鄙?”陆青祠眯了眯眼,危险的反问。   殿内极静, 淡淡的对话显得极其大声,更透着些隐隐的危险。   “臣女何敢。”   “呵。”   陆青祠冷笑一声,随后唤了下人来将她带下去。   那眼里不耐烦与算计的神色如此重。   景菀被来时押她走的两个高壮下人带下去, 只是思及形势,有些不明。   抓了她,问了几个莫名的问题后再继续关她。   若是想引侯府不安与引陆青珩现身,他会有如此耐心?   景菀思索间被押下去,过了一个时辰后,有人又开了石门,将她带入一个房间关着。   再过了一会,珠宝佳肴一堆堆的送进房里。   景菀静坐观那些下人来来往往,心中有些凉。   那不解瞬间散了。   与她猜得不错,外面已有流言传出,景家三姑娘与新皇共处一室后,进了华丽宫殿得了地位。   ######   陆青珩在二楼一间屋内,面前坐着一明艳姑娘,只是此刻气氛有些安静。   “他让我带的话便是这些,具体可看这信,我知晓王爷对姜尚并不信任,是臣女也不敢全信,但...总归抱着些希望的。”阮盈秋端坐哲着,语气低低,明艳的人眉间压了淡淡忧愁。   “本王知晓了,请阮小姐回去吧。”陆青珩淡淡点头,并未明确表态。   姜尚乃陆青祠身旁的人,突然让景菀的闺中好友带消息给他,是真是假具不可考。   阮盈秋轻轻点头,欲转身离开,刚一起身,动作忽的顿住,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看着陆青珩行了一礼道:“还请王爷尽力保全菀菀。”   “本王会的。”他的姑娘,他比谁都担心她,可担心无用,他得周全计划一举将她带出来。   待人走后,男人遥遥的俯视这繁华京城。   他的姑娘如今不知何般模样,是否担心受怕,是否泫然欲泣。   他内心一片空落惶恐,可这京城依旧繁华。   目光缓缓移至宫门的方向,计划提前,势必打乱太多东西,可是提前也罢,总归是要倾覆的。   既他已将她从密室带出,那么,该行动了。   菀菀,我这就来。   ######   傍晚。   “碰——”   宫殿的门被推开,门口的宫人想拦住来人,却狠狠推开,“别拦我!”   景蔓怒气冲冲的快步而进,逼至淡淡看着她的景菀面前,厉声逼问:“你到底给皇家的男人灌了什么迷汤!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得到你!你这种人也配?”   要她?   景菀眯了眯眼,抬眸瞧她:“得到我?”   语气微沉,听在被嫉妒冲昏的女人耳里成了挑衅。   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景蔓冷笑了一声,“是了,被关着你许是还不知呢,皇上明日要封你为妃了,从王爷怀里投入皇上怀里的感觉如何?”   说着,她还愈发靠近景菀,上挑的眼尾带了些不入眼的笑,“差点忘了,你喜欢的是珩王。”   顿了顿,她眼里的笑意更大了,“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呢,一个即将被皇上抹杀,一个却投入皇上怀抱,景菀啊,你可真是幸运。”   如愿看见了眼前的姑娘愣在原地,景蔓勾起红唇抬了她的下巴,刚想继续讽刺,却被眼前的人将手拍了回去,用力过大,甚至在她手上留下了红痕。   瞧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痕,余光不经意看见景菀露出的一截白皙细腕,对比着自己黑多了手腕,眼里的嫉妒又燃了起来。   刚想发作,却见面前的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是从未见过的冷漠,“景蔓,混乱说话可是会被惩罚的。”   “惩罚?你在说笑?你如今连这宫殿都出不去。”   凉凉一笑,景菀就静静瞧着她,“你是当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傻得有些可怜。   “本宫处境好得很,皇上宠我得紧......”   话还未说罢,忽的又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是景蔓的贴身宫女,也是自侯府带来的贴身丫环,此时一脸慌乱的推门而进,不顾景蔓不悦的眼神,慌张的说:“娘娘,珩王带人攻进宫了,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咱们赶紧逃吧!”   屋内两人一僵,一人是错愕,一人是轻轻一笑。   她就知道,有人念着她呢。   片刻后反应过来,景蔓那双微狭的眼瞬间变得凌厉,阴阳怪气道:“想不到这个男人为了你竟做到如此......”   沉默了片刻,看得景蔓的贴身宫女着急得不行的时候,景蔓由怀中掏出一块刀片,忽的按住景菀用刀片在她脸颊贴着,表情狰狞,“你说那个男人看见你毁容了,还会不会要一个丑八怪。”   感受到那冰冷的刀片,景菀僵着未动怕激怒她,心跳得极快,可越怕心里越是冷静,怕也没用,只能拖延时间找机会逃出去。   敛了敛眸放低了语气道:“割花我脸有何用,你还不是逃不出这深宫。”   在她脸上比划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毫不在意的嘲道:“为何要逃?这荣华富贵我还未享够呢。”   见景菀还想再开口,景蔓心里莫名一怒,忽的发作,“说什么说!我看你是想死——”   “住手!”   说话间,刀片停在她侧脸未动,就这一瞬,景菀猛的发力,就着她的手腕向外推,许是景蔓一时不防,竟真让她推开了。   推开的下一刻,景菀抬眸便看见陆青祠自外面走进,微喘,眼底发红。   吓得她向无人的墙角走了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   才脱离危险的景菀心里叫苦。   不好,又多一个要她命的。 第六十八章   “住手!谁给你的胆子敢动她?”陆青祠快步上前, 拽了一下景蔓,直直将她拽得一个踉跄。   景蔓扶着桌子站稳后, 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陆青祠, “皇上...皇上为何拦我?”   说罢,怒冲冲的看了一眼走到一旁的景菀。   陆青祠未理她,直接朝后向外面唤道:“抓起来。”   言罢,他身后走来两个冰冷的男人, 直奔景菀而去。   眸子一惊,景菀下意识向后退。   可退躲又有何用,到处都是他的人, 根本逃不了。   “带走。”陆青祠冷冷丢下一句, 转过身便向外走。   一直被忽略的景蔓急忙拉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皇上!皇上这是何意?”   “滚开。”   外面开始被景鸿与陆青珩带的人攻进, 他可没这么多耐心再与这女人闹。   心底的怒直接显在了脸上,更显得男人冰冷无情。   这般模样让景蔓心中一慌,更是用力的拉着陆青祠不让他走。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她放开了, 她会失去这一切。   然而, 纵她心里的预感再强烈,男人都感觉不到,直接拂袖将她推开, 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抓住景菀的两人也近跟其后,随后,屋里只余景蔓。   景蔓看着几人离去, 那盛着怒火的目光里却瞬间溢了泪。   祠王攻进,而皇上一脸怒火领了这'人质'走,外面隐隐有惊慌的逃窜。   微微扯了个笑,泪砸了下来,景蔓心中凄凉,她的荣华富贵还未享多久,最恨的景菀还未报复,怎么能动乱呢。   在原地崩溃的哭了会,景蔓摇摇晃晃站起来,让宫女扶着往景荟芜在的冷宫去。   .   而路上,景菀被押着走了许多密道,最后竟到了皇上的寝宫。   景菀沉默了一路,暗暗记住走过的路,再想着如何能逃脱。   光这三人她就打不过,更别提寝宫外围的那一圈人。   陆青祠如此警惕,不断下令让人抵住进攻,定是要攻陷这皇宫的势头,而陆青祠,抵不住。   景菀被他们晾在一旁,便顺势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一定是拿来当人质的。   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一直安抚着内心平静一些,景菀身上所有的利器皆被刚抓来时搜了去,连个自我了断的东西都没有。   腰后的伤一直未得到处理,此刻已疼得她麻木,然而心中更如浮萍,彷徨无依。   心中隐隐期待着他能来,救她于慌乱。   许久后,有人进了寝宫。   眉目冰冷的男人身上带伤,稍显几分狼狈,正向主位的新皇躬身行礼,“珩王军队不足,已全数击退且重伤珩王。”   安静的宫殿里,衬得这句话如此响亮。   殿内人皆一怔,片刻后陆青祠放声大笑,“做的好姜尚!待朕捉他入狱后,一定封你个将军!”   一旁的景菀瞬间敛了目,唇色白了几分,掩下那有些失控的神色。   失败了,他受伤了。   绝望扑面而来,震得景菀的心都停怵了片刻。   也不知他伤得可重?她现在啊,都不能去见他一面。   忍了许久的泪因听闻他受伤而沦落眼眶。   而陆青祠眉间舒展,紧绷的精神瞬间松了下来,目光一晃,晃到殿中唯一的姑娘身上。   姑娘身段窈窕的站在殿内,往日尽是一副端庄温柔之态,如今却微微低着头,徒添弱小无依之感。   惹人怜惜又想去□□。   隐患已除,陆青祠紧张的神色皆散去,突的起了身,悠然走至景菀身旁,惹得她惊吓得后退几步。   这一举惹得男人兴趣更甚,让人押住她,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那垂泪模样呈现在眼前。   陆青祠啧了一声,挑眉低语:“陆青珩眼光不错。”   语气有几分轻佻,让景菀的瞬间蹙了眉,抬眼看他的眸里柔弱尽散,转而是深深的防备与警惕。   陆青祠抬着她的下巴,让她挣脱不得,看着姑娘精致的眉眼,男人勾了一抹笑,靠近,“若是,他失败后,要救的女人成了对手的人,你说会不会很精彩。”   讥讽又勾着浓浓的兴致,让景菀心颤了颤,整个人起了寒颤。   他疯了。   他眼底报复、仇恨交织在一块。   陆青珩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么,那么,就让他看看,在他身下承欢过的女人他还爱不爱得起来。   仿佛看见陆青珩失控崩溃的模样,陆青祠嘴角的弧度越发加深。   想着,看着眼前的姑娘,眸里起了折磨的势头,“他没来救你,是不是很失望,要不然就跟了朕...就如你姐姐一样。”   “利用我来刺激他,您快乐么?”语气平缓,最后的语调转了个弯,像是反问又仿如嘲讽。   “能让他痛苦,就能让我快乐。”   让押着她的两人松手,陆青祠直接将她扯进怀里,死死捆住。   “瞧着你也不错,姐妹一同服侍朕罢,让朕也来体会体会姐妹同侍寝的感受哈哈——”   “走开——”   被陌生甚至厌恶的人拉进怀,景菀下意识阻止,可男人的力道岂是她能挡的。   男人死死搂住她的腰,耳边说着龌龊的话语,且微微低头像是要靠近亲她。   景菀眸中带水,不断的呼救一边推着推拒着男人,胃里一阵翻涌,有种不适的恶心之感。   他怎么可以如此!   不可以让他靠近自己,绝对不可以!   可她力气不够,又没有再能防身的东西。   慌乱间,瞥见陆青祠头上束发的簪。   “啊——”   趁他不备抽下那簪,在他正准备亲到她脸时,伴随着男人的惊呼,簪尖没入肩头,那白皙的手染上血色。   “给我抓住她!”   可不知何时,殿内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景菀愣愣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瞬间反应过来,迅速转身便向门口奔去。   这次被抓,离死不远了。   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她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奔向门口。   衣裙飞扬,飞快划过空中,如那姑娘心中一般慌乱的模样。   身后随着怒吼,仿佛有脚步靠近,景菀含了泪,拼了力气向前奔去。   距门口只一步之遥。   身后的脚步越发靠近,心中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她想着,看来不能与家人再见面。   看来不能与他携手白头。   不能与他饮酒赏花下棋了。   可就在她绝望之时,那扇门忽的开了,心中所念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身上染红了鲜血,宛如神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泪,就如决堤一般簌簌而落。   她看见面容冷峻的男人眸子放大,慌乱的上前似乎要抱她的模样......   他确实抱住了她,可是就入了熟悉的怀抱那瞬间,右肩被剑插到,衣襟瞬间血红。   “菀菀!”   “青珩...”   她失了力整个人瘫软被他抱入怀中,眼底的泪终是不再忍,又疼又委屈。   陆青珩左手紧紧的抱着她,眼底发红,胸膛起伏剧烈,出口的音有些颤抖:“菀菀...”   景菀环着他的腰跌入他怀,一颗不安的心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竟是平静了下来。   仿佛有他在,她便会安心。   看着一步之距的陆青祠,他瞬间便发了力,右手使着惯用的剑立即打上去。   陆青祠正震惊的看着他突然出现,下意识便是不可思议,转头想唤手下挡住,可一转头,身后哪有半个人,再一看,得力助手姜尚已在陆青珩右后方,没有受控之痕,伴着那央央人群便知晓了一切。   他本身武功不高,无力抵挡便唤出了暗卫与陆青珩对打。   陆青珩后退一步将景菀轻轻交与他人扶着,吩咐人给她立即包扎上药,柔声在她耳旁道:“乖乖等我一会,我替你打他好不好。”   那柔弱的人含泪点了点头,带着少见的委屈。   陆青珩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眼,转身替她将受的伤还回去。   再抬眸,眼底温存怜惜不再,凌厉得似刀剑一般向陆青祠攻去。   谁能体会他眼见那剑没入她身体的感受,若不是他抱住了她,那剑便不是肩头,是胸口。   胸口的怒火烧得更烈,手上的动作更是迅速。   他都不忍让她皱眉的姑娘,怎能容他如此伤害。   刀光剑影,陆青珩将剑刺穿了陆青祠的另一肩头。   一肩膀被他刺穿,一肩被景菀用簪插,如今陆青祠双肩受伤,只能狠狠的盯着陆青珩骂着。   将剑插回刀鞘,陆青珩转身扶着止住血的景菀,半揽着,见她唇色苍白,泪痕还未干的模样,眼里尽是自责与怜惜。   “没事了,我先让人带你回府可好?让神医看看。”陆青珩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带回去?陆青珩,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么?哈哈哈,皇宫外面全是我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出去!”陆青祠狼狈的喊着。   陆青珩抬头皱眉而视,还有人?   朝后使了个眼色,卫哲悄然领了命下去查看。   “青珩......”景菀被他揽在怀里,额头冒着冷汗柔柔开口唤他。   伤口虽包扎上药了,可仍是疼的。   “我在。”听见她细细的唤,陆青珩低下头,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   “可是太疼了?”   她缓缓摇头,边说边倒吸了一口气:“带着我...不方便。”   意思就是,随意找个地方安置她便好,他才能不束手束脚的按计划行事。   陆青珩皱了皱眉,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上面还有血迹,他握了握将热度传给她。   事还未结束,他还得跑许多地方,可是他怎么放心让她待在皇宫里。   突然,想到某个地方。   “带你去皇...六婆婆那可好?”   这个他们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女儿!!妈妈抱抱!   我真的在这个章卡了两天啊啊啊啊啊!   日常头秃!   把最后这个剧情写完!咱们就成亲亲!   小激动嘿嘿嘿   (剧情废,逻辑废!请勿介意在此道歉)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詹詹詹詹 1瓶、慕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六十九章   吩咐人处理好这边, 陆青珩将人打横抱起,向六婆婆的住处快步走去。   景菀环着他的脖子, 肩与后腰疼得厉害, 闭了眼埋入他颈窝,那心啊依旧未平静。   她在后怕,若是没有那一刺,她若是被别的男人......那她连在他怀中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察觉到怀里人轻颤, 陆青珩心紧了紧,脚步不停,轻了声哄着:“不怕了, 我在。”   他觉着是她吓着了。   而他的温声安抚, 更是让景菀的心酸涩不已,闭着的眸缓缓流出液体。   怀中的人未有任何受安抚的反应, 且隐隐听见抽泣的微弱声音。   陆青珩拧了拧眉。   她平常不会这样。   除非,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青珩咬紧了牙,怜惜到不行,可因抱着她, 不能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慰, 只得默默咽下那想拥她入怀之心,低头吻了吻她的额,情绪有些复杂的轻声道:“乖。”   她拥紧他的脖子, 无声哭着。   陆青珩默默抱着她走了一会,直至那熟悉的破旧宫门前。   胸前的衣襟已被浸湿,能察觉出凉意。   卫东自觉的上前一步推开宫门。   “你们在这守着。”陆青珩吩咐着, 抱着景菀一步迈入。   皇祖母不喜人杂。   耳边恍惚传来他之言语,景菀回了神,忍住那泪,渐渐平静心绪。   平复情绪一会后,景菀自他颈窝抬起头,入眼先是他硬朗线条的侧容,正微微拧眉看着前方。   察觉她的动作,男人低了低眸,看见她眼睛泛红微肿的模样,心涩了涩,张了张口想问她可好些,却闻姑娘声音微哑唤他青珩。   “嗯?”他低声而答,磁性又温柔。   “...你可有受伤?”她记得姜尚进来之时禀报陆青祠的话语,还一直惦记着。   说罢,再一瞧这才发现,他墨蓝的衣袍上沾着一片片的血迹。   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后着急道:“受伤了?快放我下来。”   她担心他受了伤还抱着她,岂不是扯着伤口了。   陆青珩抱紧了人,不让她挣扎而下。   “未受伤,血迹皆是旁人的。”   闻言,景菀才停止了动作,舒了一口气,缓缓靠至他肩,目光看着逐渐靠近的小木屋。   心中百般思绪不知如何开口。   察觉她的沉默,陆青珩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觉着有些烦躁,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还未思索清楚,小木屋已至眼前。   陆青珩这次未在木栏杆外朗声而唤,直接抱着人走了进去,至小木屋门前,才轻柔放了景菀下地,一手揽着她的腰给她力量支撑,一手空着敲了敲门。   屋里人听见动静,由老嬷嬷防备的开了门,见他们一人染着血色,一人脸色苍白彷如随时要倒的模样,瞬间失了镇定。   随后六婆婆出来,看见这般模样赶紧让两人进来,大致了解情况后,心疼了一番景菀,随后让人去拿她得到的神药。   陆青珩时间紧迫,抱她过来已是耽误了许多时间,此时更不能陪着她上药了,所以陆青珩握紧了她的手让她在这等等他。   “等我回来接你。”   “好。”   男人温声告别,眼睛皆是情意与化不开的担忧,闻见姑娘白着脸,还柔柔的笑着让自己不要担心,眼里的柔情更甚,吻了吻她的额,陆青珩笑了一下后,转身快步离去,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C.X.独.家﹏ ̄)╭?   心里的担心岂能散,他回忆着那刀剑没入她身体时的情景,彷如有人在撕裂他的心,疼得他要了命。   当时的心啊,空到不行。   仿佛没了她,便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   那一战,战了一日一夜,浴血皇宫。   那日陆青珩攻入宫,带了所有兵力,虽陆青祠警惕,可也未调动兵力集中在某处,所以被陆青珩成功攻进。   再因姜尚的消息与情报,又成功悄无声息杀了一路直至寝宫。   陆青祠被控,可他似乎还留了一手。   陆青祠说得不错,皇宫外还有他的人。   他登位后迅速娶了将军之女,于是将军为他所用,再加之之前夺位之军,竟调动着迅速加入杀敌。   如此一来,陆青珩这方便成了弱势。   在陆青祠的人苦苦支撑、对方觉得赢定了之时,又有一军队加入战斗,这训练有素的军队一瞬间倾倒了局势。   景鸿与景正原领着暗军支援上了陆青珩,将陆青珩的人杀得去了大半。   这回局势已定,陆青祠亲眼看着剩下的人选择投降,看着看着,竟是疯狂的笑了。   “陆青珩!你竟养了如此一支军队!原你夺位之意一直隐藏在你那副好脾气下!真是隐藏得够深的!”   杀了许多人,心中麻木,陆青珩的衣袍已被鲜血染得颜色深深,闻言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他。   沉默了许久,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让跌坐在地的陆青祠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遥遥而来的老皇帝。   “不是青珩藏得够深,是你的心早已被欲望填满,看不清局势。”   老皇帝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也是有悲戚的,只是,帝王啊,生来就不应染情。   “错就错在你被利益熏了心。”   “你...你竟没死!”陆青祠眼里布满了血丝。   “意外吗?”老皇帝笑了笑,透着一丝讽刺。   “朕的孩儿,对朕设的局还满意吗?”   “啊——我不信!”   这本就是陆青珩与老皇帝设的局。   包括御书房的争吵与陆青珩的流放封地。   而那支训练有素的暗军,则是景鸿为皇上在暗处训练的,为的就是护着他这江山,为他的权利留一丝武力保障。   景鸿为皇家练私军,皇家给予信任,一笔交易罢了,这便是景鸿不在乎权利之因。   再则,皇上也在景家安了人监视着,一举一动皆在他控制之内,景鸿也知晓,只是两人都未曾揭开谈过,因景鸿问心无愧。   一切皆是局,是老皇帝为了唯一疼爱的八皇子设的局。   老皇帝挥了挥手,让左膀右臂将陆青祠带下去关押,随后看向身旁这个'合作伙伴',眼里温和了许多,开口言:“青珩,这次做得不错,朕...”   未说完的话语被陆青珩截住,行了个礼,陆青珩道:“无事我便退下了,这余下之事还请皇上清理。”   说罢,疲惫的转身而离。   老皇帝的言语被迫咽下,看着那已离去的挺拔背影,有些欲言又止的复杂。   心口有些发闷,徒生悲叹。   ######   据闻珩王杀进宫那日,血味都传出了宫门,百姓们听着街道不时的盔甲撞击声,暗暗将门窗关紧,安静的不发出一丝声响,连小孩都乖巧的未啼哭。   后,京城平定,风波渐平。   祠王败,以夺位之罪入狱,三日后问斩。   老皇帝归位,予珩王加封,并赏赐不断,另,立八皇子为太子,景鸿侯爵之位升一介,永不罢黜。   被陆青祠罢用打压的官员皆归位,并予以安抚,有功之人相约奖赏。   原助陆青祠夺位之流,皆论过而罚。   朝廷风波定,而后宫,因景蔓自献于陆青祠,背弃皇恩,赐毒酒一杯自我了断。   据闻,知晓圣意后,景蔓便失了神智,最后的毒酒都是宫人灌下去的。   而景荟芜,因与景蔓同流,被打入冷宫终日不得面圣。   这系列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   而这一切结束后,陆青珩回了六婆婆住处,将昏睡景菀抱走了。   而景菀也得知,她一直以认为是宫中老嬷嬷的六婆婆,竟是僻于一处的皇太后,确是她未想到。   在去王府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下,许是扯到了伤口,景菀不安的嘤咛一声,迷糊的醒了一会。   “睡吧,我在。”陆青珩吻了吻她,搂紧了人轻声安抚着。   他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人拐入府,全靠他府里有位神医在,这一来理由便更充分了。   刚醒来其实眼前还模糊一片,但身旁的人有让她安心的熟悉之感,困意又占据着她的大脑,面色苍白的姑娘又昏昏睡去。   陆青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整个上身入他怀,以免马车颠簸她的肩又碰到车壁。   到府后,陆青珩赶紧让人唤来神医。   老神医一看,又是这个姑娘,本想调侃几句怎么老是让人家姑娘受伤,却见男人身上也是好几处划痕,衣袍上尽是被割破的地方,便也咽下了话,赶紧替两人查看伤势。   当景菀再醒来时,已到了第二日中午。   眼前一片迷蒙,微微想动,后腰与肩皆是一疼,眉间轻蹙,倒吸了一口气。   忽然,眼前清晰了一些,有一熟悉的姑娘走到了床边,瞧见她醒了,面上立即涌上欣喜,坐于床边小心试探着问:“小姐醒了?”   惨白的唇勾了勾,笑得令人怜惜,“...若梨。”   入耳的声音沙哑,若梨动作麻利的倒了杯温水端来。   小心的缓缓将人扶坐起,若梨将茶杯递至她唇边,让景菀润了润唇。   饮罢,姑娘面容苍白,眼中情绪复杂,抬眸看向若梨的眸里显出少见的迷茫。   见自家小姐自醒后情绪明显的低落,让若梨有些疑惑,小姐无论何时,眼里都是透着一直似水如波吸引着人,可现在,她眼里空空的,似被什么抓住了神。   “你与哥哥说,我要回府。”   房里沉默许久后,景菀缓缓吐出这句话。   而刚踏入屋里的男人脚步已一顿,面容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能看出有多疲惫,可如今听着姑娘微弱的声音落下,宛如一盆冷水,因她醒来而生的喜全然破灭。 第七十章   陆青珩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只是那低沉神色让卫哲都不敢轻易开口。   “去问问姜尚, 菀菀在陆青祠那受了什么委屈。”   卫哲领命而去。   陆青珩站在原地,遥遥看着那扇她所在的房门。   触及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啊, 可是是为什么, 让她...抵触了他。   回忆起昨日的种种情形,陆青珩忘不了她含泪跑出殿的场景。   心都揪起来,生疼。   他不想她难过。   若是不愿待在王府,便让她回府修养, 大不了让神医跟过去便好,他也能放心一些。   于是,在若梨消息传去没多久, 景正原便上王府来要人。   陆青珩与他一同进的屋, 入眼便是半坐着的柔弱姑娘。   想抱她入怀。   “你们怎同时来?”景菀坐了一会,精神好了许多, 此刻带了些笑看向两人,只是那目光触及陆青珩疲惫的神色后便收不回了。   他怎么如此憔悴的模样,昨夜未休息么?   想了想倒也是,估计一堆事等着他, 哪有时间休息。   思及如此, 看向男人的神色更显温柔与心疼。   “哥来接你回府。”景正原见两人'含情脉脉',开口打破这安静,顿了顿, 侧身向陆青珩道:“多谢王爷照顾舍妹。”   意思就是,我要接妹妹回家了。   陆青珩与她对视良久,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只是随后的目光仍在她身上, 似乎是想看清她在想什么。   可平日总是迎上而弯眸的目光此刻偏了偏,假意看着自家哥哥笑,有些许的不自在。   这一小举动让陆青珩皱了皱眉。   心中一钝,觉得近两日来的疲惫一瞬间涌了上来,压得他胸口闷闷的。   而景正原见他点头,立即走到景菀身旁,弯腰瞧了瞧她的神色,关切道:“能走么?可要哥哥抱你?”   景菀目光仍在两步之遥的男人身上,闻言回了眸,一瞬后抿了抿,正想说可以。   他自是听见景正原所问,见她犹豫了一瞬,便未再犹豫,走到床边未多说一句,手穿过她背与脚弯,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腰后与肩皆是伤,脸都白得不像话,莫不是还要逞强自己走。   陆青珩抱着人不悦的想着。   景菀微微一愣,随后揽了他的脖子安心由他抱着。   只是,她瞧见了他紧闭的薄唇与微拧的眉目。   他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了?   分别得各自沉默,连景正原都有些讶异的看着。   最后仍是她归了府。   ######   她在侯府养伤半月,众人皆来看了,董冉还贴心的给她送了许多小玩意解闷,甚至景萤下了学便到她屋里背今日学的课文与她听。   即便受了伤也不应担心到如此罢,景菀略微一想,便知晓了原因。   她回府第二日陆青珩来看她,而她拒之不见,许是给家人留下了些别的意味。   她们只当她用已睡下之由拒他不见,猜想着两人间是不是闹了矛盾,却不知她是因伤口发炎,发热而昏睡。   本是好意,却被误导。   可是他啊,在第二日之后,再也未来过。   念及此,景菀心中闪过一丝酸楚。   她只是...有些困扰有些不安。   不知从何说起。   许是被那日陆青祠的强迫之势吓到,又许是对皇家男子感情存疑。   再许是...事尽结束,他们俩是否该成亲了。   闷在屋里半月的姑娘,今日终于得到老神医许可,能出来走动一会,此刻正低头缓缓往前走,那道柳叶眉微蹙,若水眸如覆着清晨霜露,一片迷茫。   忽的,面前忽然出现一双绣花鞋。   丫环定不敢挡道,景菀疑惑的抬头,入眼是张熟悉的调皮容颜。   “姐姐!”景萤如今长高了些,可那声音依旧软软糯糯的。   “萤儿?”疑惑散去,景菀笑了一下,抬了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可手一抬,隐隐有疼传来。   瞧见景菀的手在半空微顿,景萤也是一愣,随后咧了笑,弯了腰,低头用头去接她的手,拱了拱笑得甜甜的。   景菀瞧见,就着这般揉了揉小脑袋,只觉得那烦郁散了不少,也淡淡而笑。   “今日如此早下学?”瞧着还未到学堂放学的时辰,景菀问道。   姐妹俩一边说着一边并肩而行,景萤拉着她的手,半牵半扶的姿势。   “对呀,今日学堂请了...一位很尊贵的人来讲课,讲罢便提早放我们归家。”   闻见她言语间的停顿,还心虚的看了自己一眼,景菀想了想是否那人与自己有关。   不觉忆及那日去学堂替萤儿解决事情,偶然在路上遇见他之景。   无奈的笑了笑,景菀目光看着某处,带着轻微笑意问道:“是珩王?”   景萤懊恼的瘪了瘪嘴,低着脑袋点头。   觉得是自己提及了珩王,又要让姐姐心情不好了。   “怎这般表情呢,莫是不喜他?”景菀温柔的含笑而问。   景萤抬了头,疑惑的看着她的神色。   怎么与她想象的模样不一样呢。   难道姐姐那日不见珩王,不是珩王惹姐姐生气了?   “珩王学识过人,讲学易懂,萤儿自是无不喜之意,只是...他若惹了姐姐生气,萤儿也是不会再有多欣喜。”景萤思量着说。   所言意切,却让景菀眸中闪过讶异,随后心里微动透着些暖意,再侧眸仔细瞧她,小姑娘又高了些,身姿已抽条,眸里不再只有懵懂天真,隐隐有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看着看着竟有些眼热,听着娘亲说,景家入狱时她也未哭闹,还帮着安慰着梁氏。   景菀握了握她的手,颇有些感叹的意思道:“我们家萤儿,越来越懂事了。”   “一直都很懂事的!”景萤嘟了嘟嘴,委屈道。   “嗯,懂事。”景菀顺着她道。   姐妹俩聊了一会,许是在小姑娘的年纪,正是对情爱懵懂之际,免不了好奇的试探她对陆青珩的看法。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生王爷的气呀。”景萤歪了歪脑袋,背后是一片花草绿意,更衬得姑娘俏皮可爱。   “姐姐没有生王爷的气啊,只是...有些问题困扰着自己罢了。”顿了顿,担心小姑娘听不懂,解释道:“王爷也没有惹我生气,是我的原因,懂了么?”   她的柔声解释听得小姑娘懵懵的,可姐姐说不生气便是不生气罢,反正今日珩王给她们上课时她一直在捣乱来着嘻嘻嘻,但是不能告诉姐姐!   “懂了!”   以为她真听懂了,景菀轻轻一笑,继续与她闲谈。   ######   渐渐的,日头带来的燥热减淡,缓缓的入秋了。   她这才能走动第二日,府上便来了客。   她以为是心中所期,脚步微急走到正堂。   背站的男人一袭墨裳,侧颜俊朗,也是她熟悉的模样,却不是入了她心的那个人。   文诗松站在厅内,转身便看见那姑娘款款而来,走进了,那若水眸里染的失望让他心尖一疼,知晓她在想什么,却只能释然一笑。   “虽我不是他,但也不必如此失望吧。”   他的戏言让景菀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随后勾了勾唇,带了平日的笑缓步而来,“文表哥可是稀客,哪谈得上失望。”   走近了,依稀能瞧见姑娘的面色微微泛白,想来这次伤得有些重了。   “伤可好些了?”   景菀抿唇而笑,“好了的。”   动作缓些便无碍。   “许久未来府上了,表妹可否陪我逛逛?”文诗松笑着问道。   文表哥来府上,爹爹兄长都不出来,反而让伤才好一些的她来见,相必是有些原因的。   思量片刻,景菀点了点头,应了。   随后,两人漫步于侯府花园中。   文诗松照顾着她受伤的原因,脚步放得很慢,一边走一边随口与她扯些日常的事。   忽然,文诗松似不经意的开口提道:“如今局势稳定,你的婚事,可要再多考虑一番?”   说罢,很是认真的看着景菀,有些恳切的模样。   婚事?   景菀抬了眸看他,眸中有些歉意又有些无措。   忽然提起,且,是之前与她表明过心意的男人。   不免会想得深一些,这仿佛是在与她说,不妨考虑一下我吧。   他回京后,这还是第一次与他交谈,景菀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变化,目光由稚嫩至成熟,喜欢人的方式,由偏爱欺负变得沉于心底不再冲动。   若是没有陆青珩,她如今是不是,会嫁给他。   可是没有如果啊,她心中已经被那个温润、总是带笑带着情意的男人占满了。   所以…   “抱歉表哥,我...心意已定。”   像是意料之中,文诗松眼里毫无意外之色,反倒了然的挑了挑眉,有些感叹道:“我就知晓你认定了就不会变的。”   “珩王很好,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你。”   “文表哥也很好的,英勇俊朗,还有好多多姑娘心悦你呢,可得好好珍惜呀。”景菀柔柔说着,眼里散着淡淡笑意,也是出自内心之言。   两人自花园中将那少年时的悸动打散,姑娘与男人相视一笑,皆是释然了许多东西。   两人的交谈谁也不知,可偏偏京城某处的王府里,男人听闻暗卫的回禀,面上那若有若无的笑都凉了下来。   拒他便罢了,还与喜欢她的男人见面!   他忍得够久了,给她思考的时间也足够多了,他现在忍不下去了。 第七十一章   与文诗松见后的第二日, 正于傍晚,才吃过东西, 有些饱胀之感, 景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消食。   “小姐,珩王爷来了!”若羽自院外快步走来,语气雀跃着禀告。   正散步的景菀脚步一顿,再抬眸, 如沁入的清水,眉目间可见那不掩的喜意。   本温温而行的姑娘,面容微动, 步伐间带了些难以而喻的急切, 那素来平缓的语调都上扬了些,“我去见他。”   她觉着他是忙了些, 所以才未来找她的,可心里那隐隐期待他来的情绪从未落过。   可是他许久未来,等着她有些心急了,连带着她才平复的心思又微微动了起来, 她自己觉着这样下去不太行, 本想过两日她身子好些了便主动一些去找他的。   未想到啊,他来了。   本想着主动一回,还是被他抢了先。   可是她好欢喜, 许久未见,脑海中温润如玉的公子是否还如那般令她心动不已。   迫不及待去见他。   “哎——小姐!王爷正往院子来呢!您别急小心身子啊!”   若羽愣了一会未跟上,反应过来后赶紧说道。   正是她脚步未停之时, 视线中出现了那心心念念的俊朗公子。   他迈步而来,笑意比以往淡了些,举动间不减风华,拂袖皆优雅,宛若自画中走出的谪仙人儿。   此时陆青珩目光微凝,见那牵他心之人眉间一喜,水眸闪着星子,正提了裙摆快步而来。   他心中一涌而上的自是无尽欢喜。   脚步不自觉加快,他还念着她带着伤。   “青珩。”动人的眸弯弯,粉嫩的唇抿了抿勾了个弯弯的弧度,调子又不自觉上扬,周围的下人都看得出她的欣喜。   还担心她不愿见自己,如今一看,原是他想得多了,许是未有想象中那般情况,心中甚至还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触及那温柔如水的笑,陆青珩心松了松,勾着唇看着她,“伤可好了?怎如此跑动。”   顿了顿,目光温柔的继续道:“不必急,若有以后,在原地等我便好,我会向你走来。”   她只遥遥而站,只需一个倩影,他便会一步步向她靠近。   言语间毫不掩饰的关切,让景菀的笑深了几分,内心微暖。   “伤无碍的,今日可是得空了?”   陆青珩眸色深了些,顺着她给的台阶而下,轻点了头,片刻,像是承诺一般道:“往后我每日都来看你。”   “好。”   随后,她才知晓他连晚饭都未吃,处理罢了政事便来找她了,她心微动,有些心疼的留他吃晚饭,他应了。   许久未见,是要多留一会才是。   好解相思。   陆青珩未来找她,一部分原因是让她有独自思考的时间,还有一部分确实是因朝廷重新洗牌,事务多得让他熬了好几个晚上。   事务与她的情绪,加在一起压得陆青珩都清瘦了一些。   景菀吩咐下人准备晚饭,随后带着他进了自己的院子。   入目是别样的雅致,精致的布置,细节的精巧,让人一见便能知晓是出自谁人之手。   许是景菀受了伤,也许是觉着他瘦了,上的菜尽是补身之食。   其实景菀已吃饱,只是为了陪他,又端了一碗鸡汤小口小口的喝。   用罢晚饭,两人又缓缓出了屋,散步。   “散步罢了,无需这么多人陪着。”   听他所言,景菀瞧了一眼身旁的丫环们,随后找了个理由让她们退下。   “今晚这风很是凉爽。”两人并肩走着,景菀轻声说。   他低低嗯了一声,回应她。   摒退下人后,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了下来,似乎都知晓该面对什么。   “菀菀。”终是他先开了口。   沉于情绪的姑娘抬了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方才一抬眸,腰间忽的环上一只有力手,恰好避开她腰间的伤,在这凉凉深秋有些烫人,那大手一用力,将侧站着的姑娘揽入他怀。   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脖子后面,他倾身抱着她,温暖宽大的胸膛让姑娘愣了一会,手僵僵的搭在他胸口不知所措。   “如此...可还不安?”我就在你面前,可还不安?   她那日发生的事姜尚尽数告知,他心疼了许久,那日便上府想见见她抱抱她,可她拒之不见。   他想了许久,第二日还想上门求见,却被皇上安排的事忙得抽不开身,见她之事又被耽搁,他又急又无可奈何。   再后来,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竟觉得她是想自己静一静,便也刻意未去寻她,只是派了暗卫在她身旁照看,若有一丝提及他,他便立即来见她。   如今一见她,那后悔便扑面而来,不应等的。   直接抱抱她,比怎样都好。   耳畔男人的言语低低,磁性温哑,气息喷在她脖颈,温温热热的,让她的耳廓泛红。   可还不安?   入他怀,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静静相拥。   怎会不安。   脑海中让她委屈的记忆渐渐往后去,现在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眼前这一个人。   “之前...是我心情不好,如今想通了,对不起。”景菀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为她之前的坏情绪道歉。   男人的手紧了紧,将人搂紧了些,“无需道歉,只是...不要再将我拒之门外。”   我会不安。   男人语气中不易察觉的情绪让景菀咬了咬下唇,动了动身本欲开口,却与那双眸色沉沉的眼对上,顿时失了言语。   那眼里是何?   失落与压抑。   心猛的下坠。   景菀心中情绪抑不住的涌出,眼眶热热的,有些想哭又忍着不愿让它流。   垫了垫脚,轻柔的吻落在男人俊朗的侧脸。   陆青珩讶异的看着她,一瞬后,抚在她颈后的手动了动,带着姑娘微微仰起头,薄唇压着那粉嫩的颜色,碾压轻舐。   面颊微红,眼睫颤颤,两人间那些许不自在便化在了这吻里。   那吻越来越深,可男人并未停下,轻轻咬着那诱人的唇,惹得有些沉的气氛生了些其他味道。   许久,怀中姑娘终是吃疼的推了推男人,喘着气不满的微微蹙了眉。   男人意犹未尽的吻了吻她眉心,低沉的声音沙哑带着某种意味,“这是罚你,昨日见文家公子的。”   敏感的姑娘瞬间便察觉了那语气中的危险,微微恼的看他,“只是与说了几句话罢,你怎能...怎能咬我!”   “嗯?”   姑娘胸口起伏着靠在他怀中,腰间的手压了压,让姑娘咬了咬唇,“就...只是互相祝福找到意中人罢了。”   还知晓解释。   陆青珩勾了勾唇,看向姑娘的眼里满腹柔情。   信是信她的,但总得为要做的'坏事'找和借口。   两人相拥在月下,衣袍飞舞交缠,影子映着皆是相配的模样。   .   那日夜后,陆青珩果然如他说言,日日来看她。   有时候是下午,便会给她带些糕点,有时是傍晚,便与她一同用晚饭。   后来,若是他下午未来,景菀便会等着他一块用晚饭。   来府里来得频繁了,府里的下人都传姑爷对自家小姐有多情深,还偷偷猜着两人的婚期。   而景正原与梁氏也旁敲侧击问了景菀好几回,只是每次都被她绕了话题。   她有些无奈,她伤都未好全呢,家人也太过急了些。   再言,那朝廷的事也多得很,陆青珩与她爹爹总是忙得少有休息时间,她也不愿去急他。   反正,总归是要嫁他的。   思及如此,景菀面上都带了些红晕。   而此时,与她并肩散步的陆青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惹得景菀回过神,温柔的眼里带了疑惑。   “想什么如此出神?”陆青珩含笑而问。   “...想着萤儿今日与我说的趣事。”她也含笑而答,只是眼神有些飘。   陆青珩点点头,随后环视了她精致的小院,“菀菀,我看你这院子布置得挺好的。”   “嗯?”景菀一愣,闻言勾了勾唇,打趣道:“莫不是羡慕我?”   本是戏言,谁料这男人不按常理出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羡慕得很。”   这倒是让景菀轻笑起来,那含笑的水眸望进含着深意的墨眸里,像是将人吸住,硬是让那气氛多了情意。   “所以...菀菀可愿意为布置一个属于我们的院子。”   男人眸色中的笑意淡些,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浓浓的情。   属于我们的院子。   可愿嫁我?   耳畔仿若映着那日花瓣翩落,男人深情的眉眼。   自互表心迹到如今,情意更浓,然后如何能不应。 第七十二章   她那日应下后, 陆青珩重新向侯府提了亲,九十九台聘礼惹人羡慕的搬进侯府。   这次景菀的父兄皆未再有意见, 接了聘礼再邀他至书房详谈。   他日日往他们府里跑, 府里的下人在这之后终于可以玩笑着唤他姑爷了。   景菀在院内听着转述的消息,平白惹了面色羞红,悄悄掩面碰了碰有些发烫的侧容,姑娘勾唇着唇愉悦到不行。   第二日, 皇上下旨为二人赐婚,定了一月后的婚期,并赐了许多贵重之物当祝福礼。   于是, 众人皆晓, 那温柔的景家三姑娘终于要嫁与珩王,两个皆是温柔的人, 又生得极好,该是多么令人羡艳的一对人。   景菀含羞待嫁,而她的小姐妹儿此时正在某处酒馆借酒消愁。   姑娘生得明艳,此时因饮了酒, 眼角微红, 身姿柔软的半趴在桌上,徒生了些许勾人的娇美。   如此好看的姑娘独自一人饮着酒,自是引得许多公子在暗地偷瞧着, 甚至,还有些龌龊的言语交流。   正从楼上走下的姜尚听着那污言秽语,不自觉皱了皱眉, 只觉有些不堪入耳。   可男人身影并未停顿,直直下楼去。   只是一下楼,目光便如被吸引一般,不自觉看向偏角落一些喝得微醺的姑娘。   ?╮( ̄C.X.独.家﹏ ̄)╭?   脚步一顿,姜尚眉眼清冷的瞥了一眼她周围不时打量她的男人们,心中徒生烦躁。   皱了皱眉,终是克制不住走到她面前。   “阮盈秋。”   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声音冷冷的有些熟悉。   姑娘下意识抬起头,眸子懵懵的,瞧见是他后瞬间弯了弯眸,“是你呀姜尚。”   比平日少了些活力,多了些柔软,让姜尚不自觉坐在了她的身旁。   “怎么来这喝酒。”他冷声问道。   本冲他笑着的姑娘面色一僵,微微垂了头,耳畔的一缕发落下,纤白玉手碰了碰酒杯,随后被姑娘捏在手里。   本想一饮而尽,却不料酒杯才碰到她的红唇便被人夺了去。   姜尚冷着脸,眸里毫无情绪,“够了。”   他是手染鲜血的人,冷着脸不悦的模样让人徒生惧意。   微风由木窗外轻拂而来,一不小心糊了姑娘的眼,带起朦胧湿意。   她本就因心情低落来喝酒,未解愁便罢了,无端被人截了酒,还被他凶,心中的委屈难过仿若找到了突破口一泄而出。   姑娘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泪,咬着下唇隔着那蒙蒙水意看着他。   “...哭什么。”姜尚看着姑娘红红的眼睛,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放低。   阮盈秋自己摸了把泪,吐出的字带着浓浓的哭腔,“你抢我的酒...还凶我。”   她双眼淌着泪,瘪嘴看着他,本就生得明艳,此刻双眼含泪,更是别有一番美态。   周围的男人看着姜尚坐在她旁边的,并未听清他们二人的交谈,但他们看见美丽的姑娘无端哭了起来,而那男人不解风情的冷着脸坐着一动不动。   机会不用就留给有需要的人!   有一男子一看,这感情好,机会来了。   理了理衣领,陌生男子唰的一声打开了扇,晃着到了二人面前,带着自认为最亲和可靠的笑道:“姑娘,这男人可是惹了姑娘生气?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阮盈秋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身材没有姜尚高大,样貌又没有姜尚俊朗。   哪来的讨人厌。   凭着良好的教养,阮盈秋压了压泪,敛了眉压住白眼,虽眸里还带着一层懵,语气温和的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不用了。”   陌生男子笑意一僵,看见姜尚手里拿着酒杯不让她喝,继续不死心的问:“我那边有酒有菜,姑娘可以......”   陌生男子笑得谄媚,却让姜尚更加不悦,吐出一个滚字打断他的话,随后一言不发的拉起身旁懵懵的姑娘快步离去。   只留下陌生男子有些尴尬的走回同伴那桌。   .   “哎——你做什么呀!”   阮盈秋瘪嘴瞧着他的后脑勺,泪已经擦掉了,有几分气恼。   姜尚未搭理她,只是一直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走,直到在一个湖边的幽静亭子才停下。   “我的酒都没喝完你干什么呀!”阮盈秋今日心情实在是不怎么样,还被拖着跑了这么久,语气有几分尖锐道。   “姑娘家出门喝酒便罢,连丫环都不带?”姜尚皱着眉看着她。   在亭内环视一圈,阮盈秋在石凳上坐下,头有些疼醉意还未全消散,“不用你管。”   闻言,姜尚表情都未动,看着她坐下,他便随意找了个地方靠着站。   许久,让阮盈秋面色平静些了,姜尚才开口问。   “...你怎么了。”   许是湖边的风太温柔,又许是他看过来的眸子太认真,总归是让阮盈秋心微微松了些,随后,若无其事的回答道:“没怎么。”   微醺后被人拉着快步走了一路,阮盈秋的酒已经醒了,眼底那朦胧的一层雾已不见,恢复成了以往那般的眸色浅浅。   察觉到她是不愿说,姜尚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便闭了嘴,安静的站着。   气氛忽的有些尴尬,平日长袖善舞的姑娘最受不了这样,便开口调解气氛。   “今日有事要办?”   姜尚侧了侧眸,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急么?”不去办反而陪她在这干站着做什么。   姜尚顿了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男人语气生硬:“陪你。”   阮盈秋带笑的眸仿佛被人定住,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忽然沉默了。   难不成担心她?   这念头一出,她便更沉默了。   下意识忽略心头猛烈的跳动,理解为不可置信的原因。   陪她啊。   心头忽暖,这么冷漠的一个人说要陪她。   近段时间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一些。   心里微动,随着湖水击打岸边的声音,阮盈秋眼神有些放空,轻声开口,“明日家里就给我退婚了。”   靠着柱子的男人掀了掀眼帘,里面隐隐的窃喜被低着头的她错过。   “我与你说一个秘密喔,我知道你是不会与别人讨论这些的,所以便放心告诉你了。”   “严家那位惊才艳艳的少爷,是个断袖,他昨日已经与严家长辈坦白,严家今日登门道了歉,便将主动权交与我们家,由我们家来退才不会坏了我名声。”   “与严少爷....互通心意的那位男子我也见了一面,是位入墨如茶、满腹经纶之人。”   “也生得俊美,严少爷为了他不娶我也倒也不奇怪,可是...”   言至如此,阮盈秋顿了顿,这才蹙了眉头,继续道: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委屈。”   “我也不盼能得到菀菀那样的郎君,却也是有期待的,可是我老觉着,我遇不到再让我期待的亲事了,嫁谁都可以。”   这般想法无疑是可怕的,念头一出来,阮盈秋便意识到如此不好,所以才想借酒消愁。   眼前的姑娘兜着满满心事,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耷拉着脑袋,一点都没有活力满满的模样。   “我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没课!后天开始放假!   (明天开始一周内按时更新)   (好叭都要完结了!可能都写不到一周) 第七十三章   待嫁的日子还剩半月, 两人皆带着些小期待,只是性子缘由并不表现出来罢了。   修养半月, 经过老神医精心调养, 景菀的身子已好了大半,只是那伤痕在肩头还未曾消去,还需些时日。   在众人欢欢喜喜为大婚布置之时,十月, 陆青珩的生辰到了。   他从前并未大办过生日宴,府上向来清净也不爱办那般繁琐之事,今年应也是安静的过罢。   一直数着日子的姑娘, 终于是等到了十月十六那日。   这日温度正好, 穿上最心爱的水青齐胸襦裙,搭一件烫金丝制大袖, 修长的脖颈上带着一条软璎珞,坠着墨绿的水滴型玉,纤纤玉手也带着细一些,显得温婉的细玉镯。   既已穿得端庄, 发饰更是得配合着搭。   她不爱戴太多簪花, 若梨为她梳了发,拿着她选的绿色发带系在青丝上,随后再选了一两支素雅的簪为她插上。   明眸皓齿, 自是端庄温婉。   水眸瞧了瞧,满意的勾了红唇,披条披帛后, 景菀便出了门。   她昨日便与他约好去德容庙参拜,既是虔诚参拜,也是找了个借口约他出来。   马车平稳的驶到了安容山山脚。   不远处有一青色衣袍的男人站得端正,单手牵着马绳,微微敛眉也是端着一股矜贵模样。   此刻瞧见了掀开车帘的姑娘,与之对视,抿着笑瞧着心尖上的姑娘下了马车,步步生莲的向他走来。   披帛大袖,与她身后长及背部的发带随她行走间扬了起来,衬得那温婉的姑娘又仙气了几分。   “青珩。”姑娘语调温柔,轻轻唤他。   陆青珩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拂过她额间微乱的青丝,“下来作何,莫不是想与我一块骑马而行?”   言语间有笑意,打趣的看着她。   闻言景菀轻笑了一下,微微仰着头眸里溢着点点笑意,“那我们德容庙门口见。”   陆青珩点了点头,勾着唇道:“好。”   他的目光直至她上了马车才收回来,眼见马车走起来,陆青珩紧了紧手里的缰绳,拂了拂马头,随后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   景菀在马车里,陆青珩走在前面一些,偶尔能听见马车里姑娘温声细语与丫环说话。   心里悄悄的竟有些满足之意。   .   德容庙。   将马让下人牵去拴着,陆青珩脚步一转,走到马车旁。   正巧丫环掀了马帘下来,瞧见他后似乎知晓了他的意图,安静的为自家小姐撩着马帘,身子向马车贴了贴,让男人伸出手扶着姑娘下马车。   出了马车习惯性的伸手,待触到温热的大手时,景菀懵了片刻,随后唇角上扬,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今日很有默契。”   两人都未有收回手,陆青珩自然的改扶为牵,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衣服颜色竟是相近的。   景菀弯了眸,温温的嗯了一声,侧头对他笑了一下。   两人也不急着参拜,竟在外圈逛了起来。   “今日为了我占你整整一日,可有耽误你什么事。”景菀有些忧心的开口。   “无碍,都是些小事,手下能解决的。”陆青珩若无其事的说着。   在府里帮着处理事物的卫哲卫东看着一大堆文件一脸生无可恋。   “那便好。”   闲聊间,不自觉走至那棵两人环抱的大树下。   微风吹过间,偶有花瓣翩翩而落,树下的姑娘微微仰了脑袋,有些出神的看着这一切,如此熟悉。   见她出神,陆青珩轻笑了一声,动作自然的执了她的手,靠近了一些温声言:“可是忆起当初?”   那时也是恰好走至这树下,他觉时机正好,便与她表明了了心意,当时的忐忑不安在如今看来都有些引人发笑,却情有可原,在乎她的一颦一笑,谁让这是牵他心的姑娘呢。   所幸的是,他的姑娘并未拒绝。   忆起当时之景,陆青珩有些感叹,距那时如此久了,他竟还未娶到心上人,所幸啊,还有半月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想想都觉着很幸福。   男人心中想着,不自觉低头勾了笑。   花瓣落到姑娘手腕间的藕粉色纱制披帛上,刚回神的姑娘第一眼便看见他含笑的模样,轻轻勾了唇角,声调有些软:“笑什么呀。”   “高兴的。”   闻言,景菀抿唇看着他,轻柔的笑了笑,再开口言已有些娇嗔:“高兴什么呀。”   陆青珩对着她笑意深深,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自然是因要娶她了。   相视一笑,皆是含着同样情意的。   站了一会,陆青珩牵着她向庙里。   “走了。”   同样温柔的两个人,牵着手,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衣袍在空中碰撞,勾出几分缠绵模样。   进了庙里,两人一同向着佛像虔诚参拜。   罢了,两人在禅房中用了清淡午膳,这才缓缓下山去。   路途之中,陆青珩未再像来时那般走在马车前面。   因为,他的姑娘会掀了马车的车帘,与他柔声说话。   语调轻轻温柔,听着就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他与马车并肩前行,接着她的话题一句句的回答或打趣,偶尔传来姑娘轻轻的吟笑。   但是那男人啊,看向马车探出的姑娘时,眉眼都温柔至极,透着那埋在心里的情意。   忽的想起什么,景菀忽的笑言:“记得当初下雨只是瞧你可怜,借了一把伞罢了,未曾想会有如此多交集。”   “那还多谢菀菀当时的善意,若不是如此,我与你,只能是泛泛之交罢了。”陆青珩淡笑着言。   景菀伏在车窗上,想着当时之景有些好笑,“当时只是觉着既看见了,可不能让王爷淋雨,生病了朝廷之事可得耽误了。”   “看不出菀菀还挺顾全国事的。”陆青珩打趣道。   “怎的看不出,莫不是在你眼里我只会待在闺房不成?”景菀挑了挑眉。   “那敢如此看呢,我们菀菀最是八面玲珑的妙人。”陆青珩极有求生欲的挽回局面。   只是那姑娘伏在车窗沿上,故意看向别处佯作不悦的模样。   瞧见她故意如此,并未真的生气,陆青珩勾了勾笑,骑马靠近了马车,渐渐与马车同速。   陆青珩骑于马上,左手牵着马绳,身子□□,弯腰,勾了姑娘的下巴让她仰起头。   薄唇覆上,轻轻吻了吻那红唇。   一触即离,只发生在一刹那之间。   陆青珩收了手,声音压低了些,又带着朗朗的笑:   “一把伞换一个夫君,难道菀菀不占了便宜?”   倏然回过神,反应过来的景菀刷的红了脸,羞恼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忿忿的将身子缩回去关了马车帘。   薄薄的车帘阻着两人。   好看的姑娘在微暗的马车里红了脸,俊郎的男人骑在马上满足的笑得开怀。   都亲昵许多次了,怎还如此害羞。   可是,他很喜欢看她羞红了脸的模样。   ######   下了山后,两人弃了马车与马,行于市间。   只是遥遥看一眼,两人都未有要买的欲望,只是图个陪心上人逛逛的心。   临近傍晚,两人在玉肴阁陆青珩专属的雅间坐下。   待菜上齐后,景菀找了个借口去了厨房,悄悄的做了一晚长寿面。   随后端着到了雅间,一打开门,陆青珩便随之看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她手中端的东西。   哑然失笑,看着她的墨眸深了几分,“你做的?”   景菀端至他面前放下,有几分羞意,语调仍是温温软软:“嗯,希望你不要嫌弃。”   陆青珩拿起银筷,闻言轻笑了一下,“怎会嫌弃,欢喜还来不及。”   他心上人为他做的长寿面,他真真是愉悦的。   景菀瞧着他吃完,才缓缓将一盒子拿出来。   “我瞧着这玉佩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顺着在背面刻了你的名。”   打开一看,那玉佩玉质剔透,是块少见的稀有料子,且雕工很是优秀,上只刻了一支枝,几缕烟雾,透出缥缈之景。   陆青珩一见便心生欢喜,拿起来瞧了两眼,摸了摸,嘴角的弧度更大,“菀菀果真懂我。”   若是他见了,也会忍不住买下来的。   果真是心有灵犀。   “生辰快乐。”景菀端坐于他身旁,眉眼间轻笑着言。   何其有幸,相伴于携手。 第七十四章   待陆青珩的生辰一过, 那日子便过得快了,朝廷的事务先可一放, 专心准备迎娶之事。   而景菀也是专心在闺房里绣着嫁衣, 虽陆青珩是心疼她,请了绣工出色的绣娘不让她自己绣,可自己出嫁,总得绣上几日才和规矩的。   距出嫁之日不过三日, 侯府内已布上了红绸绢花,布置得喜气洋洋。   景菀在屋内刚试罢嫁衣,小心的脱下, 随后遣了所有人出去, 独自一人发愣的看着那嫁衣,心中有些茫然与莫名的情绪。   她真的要嫁人了, 为何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有些期待,有些恍惚。   “扣扣——”   “菀儿,我能进来么?”   门外传来董冉的询问声,景菀回了身, 将嫁衣放回原位, 站起来亲自给她开门。   “嫂嫂怎么来了?”吱呀一声,景菀打开门,笑着问道。   “想着自己出嫁为新妇之景, 想着你也许会需要人聊聊,便来了呀。”董冉进了屋,轻笑着看着她说。   若梨端了沏好的茶上来, 景菀端至董冉面前,感激一笑,“多谢嫂嫂。”   董冉含笑含笑看着她,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声音温柔:“所嫁为良人,以后也会平安喜乐,我们也相信,王爷不会让你委屈的。”   闻言景菀轻轻一笑,“我知晓,他是个很好的人。”   “嗯,王爷对你很好。”男人瞧女人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还有三日,总觉得有些舍不得,许是家人,许是有些为新妇的不安。”景菀抿唇说着。   “当年我也是如此,总得经历的。”   她当年未能如景菀一般早早与王爷结识,所幸是,挑开盖头那一刻,陌生的好看男人是含笑着看着她的,身材高大,却对她笑得温和,让她一颗不安的心稍稍安抚。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对她尽显温柔,她那心呀,才缓缓平静下来,到如今互相入了心,总是有些感叹,幸得此夫。   “哥哥很好的,当然也是因嫂嫂貌美可人值得被美好对待。”景菀轻笑着言道。   两人坐在房内聊了一下午,只是互相安慰打趣,说些七七八八的事,却让景菀心中的恍惚散了许多。   许是需要个人开解罢了。   大婚前夜,梁氏来了景菀院子,交代景菀许多事,为妇之事,如何打理一个府邸,如何与夫君相处,说着说着哽咽愈重,终是忍不住抱着女儿哭红了眼。   惹得景菀也是泪眼婆娑。   最后,母女俩谈罢,梁氏让景菀附耳过来,温柔的交代了很长一段话,只见那还噙着泪的姑娘一下一下红了脸,羞得盯着地上不敢抬头。   “这小册你今晚看看,也不必太过担心,王爷会带着你的。”   面色绯红,景菀接过,知晓是什么东西,没敢在梁氏面前翻开看。   待梁氏走后,景菀屏退了下人,忍着羞意翻了两页便不好意思再往下看了。   怎如此羞人,待明日她可如何办呢。   景菀咬着唇,又羞又愁。   ######   转眼,那良辰吉日已到。   成亲之日,新娘最是辛苦,早早的被从床上拉了起来。   上妆、绞脸,换上大喜的红嫁衣。   最后妆娘为她涂上口脂,完成整个妆面,也将那传下来的例如三梳这般的礼节给按步做了后,这才歇了下来。   铜镜前的姑娘眼尾飞着红,眉毛微挑,一身大红喜色,比平日张扬了几分,看着别有一番风情。   房门外,已锣鼓喧天宾客满堂。   连景菀的闺房里也聚了满了人,文诗媛与阮盈秋都在,特别是站得与景菀最近的景萤,哭哭啼啼的小脸涨红,抽抽搭搭的说着舍不得她的话语。   惹得本就情绪有些崩的景菀又是红了脸,俯身抱抱她,妆娘见了她如此的模样,打趣着开口:“哎呀新娘子可不能哭呀,等会王爷就来了,妆花了又得重画。”   闻言景菀抬了抬头,忍了忍将那泪意压下去。   “姐姐以后记得要回来看我喔。”小姑娘紧紧环住她的腰,低低的抽泣。   她自小都是比较黏姐姐,也很听她的,从未离开过景菀,前一晚还高高兴兴的有些兴奋,直到外面锣鼓喧天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姐姐嫁了是不能天天回府了,她即将有新的家人,可能还会怀上小宝宝。   想至如此,小姑娘的眼泪便停不下来了。   梁氏与董冉瞧着这情景也是有些伤感,梁氏抹了抹泪,拉着景菀的手交代了一番,最多的还是不舍。   “娘亲嫂嫂也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闺房里还说着话呢,外头的热闹声渐近,怕是迎亲的人来了。   在喜婆的催促下,景菀含泪盖上了盖头。   .   耳边是无尽的宾客恭贺,嘈杂又陌生,被红盖头蒙了眼,整个人又茫然又有一丝不安。   所幸的是,后来触及到他的手,温暖又给她力量,紧紧的牵着她,偶尔低声安抚。   在所有嘈杂中唯一让人安心的温言,让她无端安心了许多。   一项项下来,终于开始了拜堂。   陆青珩牵着红绸的一端,面上带笑牵着人走到堂中央,不经意的侧眸,发现另一端姑娘白皙的手紧紧握着红绸,不时搅动一下。   陆青珩悄然勾了唇,扯了扯手中的红绸。   另一端的姑娘感受到那故意的扯动,盖头下的娇容轻笑,也轻轻扯了一下作回应。   两人的动作并不大,旁人自然不知晓。   一旁的喜婆乐呵呵的扬声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双人,互相低头之时,男人忽的低声说了一句话,只有她能听见的一句话。   “以后的路,我牵你一起走。”   姑娘微愣,随后勾了红唇,盖头下的姑娘笑得娇艳,轻声回应:   “好啊夫君。”   陆青珩站直时,耳边还回响着那姑娘那句轻轻柔柔的夫君,如羽毛一般在他心头轻挠。   这是撩拨吧。   “送入洞房!”   随着喜婆的声音,景菀被人扶着缓缓离开。   .   洞房里,姑娘双手紧握,盖着盖头端坐在床上,身旁只有一个若梨陪着。   “若梨,还需多久。”   久了,安安静静的姑娘忍不住的开口问。   实在是头上发冠太重,压得她头有些发胀,感觉越来越沉。   而且,她饿了。   任谁一整日只除了早上随意吃了些东西,都会饿的吧。   若梨沉默了一瞬,“奴婢也不知,得等王爷来吧?小姐可是饿了?”   景菀点了点头,饿倒不怎么重要,只是太累了,思索片刻,景菀道:“那再等一会吧。”   .   陆青珩推脱了朋友递过来的酒,随意找了个借口从宴席上逃了出来。   想到他喜欢的姑娘在房里等着自己,谁还留恋什么酒宴。   陆青珩脚步匆匆,临近了忽的记起了什么,吩咐卫东道:“让人准备糕点给...王妃。”   最后两字,陆青珩不禁勾了笑,随后脚步更是加快,想好好看看他的夫人。   推门的那一刻,两人皆怔。   若梨很识相的无声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脚步渐近,景菀的心呐,宛如玉珠落地,一下一下,敲得大声。   “菀菀。”   男人走至她身旁,带着笑意轻声唤着,随后,手一动,捏住盖头的一角,动作缓慢的向上掀。   小巧的下巴,轻抿的红唇。   再向上掀,目光所及垂着的眸子随他的动作缓缓望过来,盈盈如水,有如涟漪,那红唇随之而弯。   一头青丝全盘了上去,比从前更婉约了些,可那红唇与上挑的眉,加上一身红色喜袍,衬得她娇艳万分,更不提含羞的神色有多勾人。   陆青珩神色微怔,随后一下将盖头掀开。   “今日很美。”   他勾着唇轻笑言。   景菀低眸笑了一下,看着今日笑了很久的男人语调轻轻,“你今日也很好看。”   陆青珩对着她笑了一下,随后起了身,至一旁的桌面上,瞧了一眼准备好的酒壶与杯子。   倒了酒,陆青珩一手一杯拿至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将左手的一杯端至她面前,“菀菀,先喝交杯酒。”   w(?Д?)w初(*  ̄3)(ε ̄ *)雪︿( ̄︶ ̄)︿四( ̄_, ̄ )季凸(艹皿艹 )   景菀点头接过,顺着他主动的动作绕着他的手,酒杯至唇边,两人已靠得极近,她看见,今日格外俊朗的男人对着她笑了一下,仰头,杯倾,酒入喉。   喉结滚动,勾得她心微动。   见她看着自己发愣,陆青珩轻笑:“轻尝一口便可,若觉得不好剩下的我来喝。”   说话间,那喉结一上一下,微震,景菀片刻后回过神,抿唇一笑,将酒杯送至唇边,初尝微涩,惹她蹙了一下眉,随后学着他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   酒烈,烧得姑娘喉头微辣,忍不住轻咳。   陆青珩轻拍她后背,温声道:“无碍吧?”   说着,将她手上的酒杯拿了回来,走回桌边为她倒了杯茶。   景菀咳罢,他已坐回身旁,给她送来温茶。   接过喝一口,那辛辣之感缓和了些,景菀舒了一口气,却突然发现......   男人一手在她身后,一手才递了她茶杯,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靠得有些近,她似乎在他怀中一般。   察觉如此,景菀瞬间垂了眸,佯作不知的盯着手中的茶杯。   再如此温柔大方到了成亲这日,总有些无措,她也如此。   陆青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些想笑,又怕惹她羞恼还是忍了忍。   房里突生暧昧,让两人瞬间有些无措。   直至姑娘手里的茶见了底,男人轻笑着拿过去放回桌上。   “今日可累了?”陆青珩轻声问。   言罢,忽盯着姑娘头上的发冠看。   景菀迎上他的目光,刚答了有一些,却见男人靠近了自己,突的伸手,动了动她的发冠。   景菀疑惑的看着他,眼底尽是询问之意。   “太重了,取下来。”陆青珩有些皱眉的说道。   顶了一天,该有多累。   那般心疼下,陆青珩一样一样的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下。   他动作轻柔,生怕扯到她头发。   景菀初初不适应,过了一会才端坐着不敢乱动任他取。   忽的,头发被一扯,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陆青珩瞬间停下动作,皱眉低头道:“对不起,我等会再小心些。”   景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不是很疼。”   明明刚刚疼的眉头都皱了。   陆青珩瞧着想笑,看着她娇艳的模样没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景菀愣了一下,再仰头他已专心致志的为她继续解发饰了。   面上微红,景菀低了低头,心中乱乱的。   一会后,陆青珩站起来,吻了吻她的额头,以手为梳,为她顺了顺一头青丝,满意的笑了笑,“好了。”   景菀乖坐着,忽的开口唤,“青珩......”   因她是坐着,声音又不大,陆青珩有些听不清,便弯了腰低头,动作还未到位,唇上被软软的唇触了一瞬,还未反应那姑娘已红着脸转头。   动作僵住,陆青珩双手握住姑娘肩头,将她转过来,笑意渐深的看着她,眼里的墨色渐浓,“菀菀怎如此主动。”   “礼尚...”   礼尚往来还未说完后两字,便被男人吃于唇齿。   扣住了她脑后,让她微仰着头,含住哪微张的小嘴,先是轻轻尝了尝,随后越发的忍不住,渐渐轻咬,探入。   谁知他忍了多久,到如今,到此刻,终于能拥她在怀中深吻。   可知他盼了多久。 第七十五章   待到姑娘浑身无力的靠在他怀, 男人才不舍的放开那诱人的唇。   她身子温软,轻喘着气呼在他脖颈间, 惹得男人喉结动了动, 有些动情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景菀勾着他的脖子,神色有些迷离,小手无意识的揪着他的衣襟,“青珩...”   小小声的, 有些磨人。   陆青珩张了张嘴,忍住内心的悸动,按着她在自己胸膛, 声音沙哑:“莫要再惹我了...”   景菀咬了唇, 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哪有惹他。   陆青珩抚了抚她的长发,微微叹息, “下人等会端吃的上来,你先填填肚子,累了便先歇着,不必等我。”   他倒是想留下来, 可宴席不允许。   语罢, 怀中的姑娘抬了抬眸,若水的眸子看着他,“还要去么?”   陆青珩无奈的点了点头。   景菀抿了唇, 他身上沾了些酒味,相必是从宴席上悄悄溜过来的,“那你早些回, 少喝些酒。”   她温温的嘱咐,让陆青珩勾了唇,“会早些回的,我的菀菀还在等着我呢。”   我的菀菀。   景菀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手揪紧了他的衣服,用力扯了一下,轻声羞恼:“青珩。”   这时门外恰好响起敲门声,陆青珩笑了笑,在她耳边道:“糕点来了。”   随后扬声道一句进,若梨端着几盘糕点试探着走了两步,看着两人只是衣服有些皱,她家姑娘头上的发饰皆卸了,面上泛红。   若梨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暗的给卫东记了一笔,想着下回一定得报复一下,竟然将这样危险的活推给她,真是欠揍。   陆青珩揽着人到桌边 ,亲手将糕点放至她面前,目光沁着温柔瞧着她吃了几块后,才缓缓起身。   “累了便先休息,我走了。”   景菀咽下糕点,仰着头笑了一下,“好。”   陆青珩本欲离去,忽的又转身回来,倾身靠近她。   景菀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忽然放大的俊颜。   瞬间,景菀心跳得快了一些,有些无措。   莫不是要亲她?   如此之景,如此的动作,除了这个她不知还有什么理由。   男人触及她微乱的水眸,笑了笑俯首亲了一下她的眼睛,随后伸出手,大拇指在她唇角擦了擦,“碎屑。”   姑娘忽的将那羞意舍去,有些恼的拂开他的手,眸子微瞪,“快去吧。”   男人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   酒过三巡,宴席上剩下的宾客不多了,有醉得趴在桌上的,有还在闹闹嚷嚷拽着人喝酒的。   陆青珩平日性格温和,人缘也好,与谁都能交谈两句,这便导致了被许多人灌酒的下场。   直到现在,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又看陆青珩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众人也收了酒不再拽着他灌,他才被卫哲扶着离场。   这人才被卫哲扶着离了大家的视线,冷风一吹,酒醒了几分。   陆青珩皱眉走了几步,最后松开了被卫哲扶着的手,自己快步向婚房走去。   这帮人太能喝,若是不装醉,今晚都没空到夫人房里去。   对不住了大家。   陆青珩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终于到了房门口。   念及房中的姑娘是否累了休息了,陆青珩动作放得很是轻,却还是不免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陆青珩轻手轻脚的走至床边,那红烛映下,床幔后玲珑的身影翻了一下身,随后顿了片刻,下巴向床边抬了抬。   随后软得人身子发酥的声音透过床幔传出,“...是青珩回来了么?”   男人未答,只是伸手撩开了床幔,便看见了那个睡眼惺忪的姑娘。   着红色里衣,勾勒着窈窕身姿,一头青丝温顺的落在枕上床上,凭添一丝妖娆,那娇艳的妆已卸,露出有些娴静的水眸,看得久了,甚至觉得有几分无辜。   陆青珩眸色深深,并未开口。   “我本等着你的,可一不小心便睡过去了。”姑娘仍不知危险的温声解释。   他这一靠近,景菀便闻见那浓重的酒味。   眨了眨眼,景菀掀背坐着,一边说着话一边下床。   “一回来便过来了?要不要先洗个澡,我吩咐人给你准备热水。”   她说着便要下床,陆青珩大手一伸,面对面的勾住姑娘的腰肢,扣住。   “坐着,我自己去。”   柔弱无骨,肌肤白皙,抱着软软的很是舒服。   就那片刻,陆青珩便舍不得撒手。   可他知晓自己身上酒味太重了,方才他察觉到她不经意间的蹙眉。   “等我回来。”   陆青珩声音沙哑的丢下一句话,便动作迅速的走离这里。   景菀挑了挑眉看着还在晃的床幔,心跳得厉害,随后躺了回去缩回被窝里。   该来的还是要来。   只是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那小册子上那两个小人,景菀的面色便红的不行,赶紧用被子盖住一半的面容。   屏气凝神在紧张的姑娘,不时听见几声水声,渐渐的水声渐弱,应是他洗罢了。   一直默默听着,不觉的闭了眼,竟有些犯困。   直到,那衣料摩擦之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才让渐困的姑娘心中一紧。   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美目。   入眼便是披发的男人,眉眼温柔含笑的撩了床幔坐直床边。   他低头脱鞋,景菀默默往床里边挪了一些,随后侧躺着看着他清俊的模样。   已是深夜,他今日也累了,应该不会再行洞房之事了吧。   景菀想着,那人已脱了鞋袜,掀了一角的锦被钻进来。   倏然靠近,让她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咬着唇刚想开口,却被男人伸过来的手勾着腰带过去。   “菀菀,我们终于成亲了。”陆青珩低声在她耳边道。   腰上的手很安分的未有乱动,她被抱着,反而觉得他的怀抱让她安心,心底那对未知的无措慌张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刚沐浴罢,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松香,她闻着很舒服,不自觉靠紧了一些双手搭于他胸膛。   心情放松下来,嘴边带了抹淡淡的笑,点头。   他本就忍着那悸动,她却反而靠紧了他,姑娘的身躯香软,真是...无端的勾人。   陆青珩心中轻叹,放于她腰际的手紧了紧,低头一吻落于姑娘额间。   她勾了笑,轻唤:“青珩....”   闻言,陆青珩倾身半压于她身上,颇有压迫之感,目光含笑:“嗯?如今该唤我何?”   景菀微愣,随后一双细软的手绕上了他的脖颈,眼底含情,含笑的柔声唤:“夫君。”   身上的人笑得愈发温柔,低头吻了一下姑娘柔软的唇,只是一触即离让男人有些不满足,瞬间薄唇又压回去。   他吻得温柔,细细的吻着,一点一点引导着怀中的姑娘,舌齿纠缠。   吻着吻着,姑娘开始慢慢回应他,柔软的触感让男人眸色忽的变暗,搂着身下的人吻得越发失控。   床上气氛突的升高,暧昧夹杂着即将发生的情.欲。   衣衫不知何时已褪去,景菀上身只剩了一件肚兜挂着,起伏之处有一大手搭于此。   直至姑娘气喘吁吁的推身上的男人,男人才松了那微肿的唇,安抚的吻了吻,随后那吻顺着那修长玉颈渐渐向下探索。   最后一件蔽体之物被挑开,整个玉体展露在空气中,男人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攻势越发猛烈。   “嗯——青珩......”   初初之时,姑娘不适的蹙眉,攀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无助的娇声唤他。   “乖,别怕。”陆青珩哑着声在她耳边安抚。   初触之时男人还能顾及她的不适停缓些,到了后边,无论姑娘泪眼朦胧的说着不要,他也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箭在弦上岂能停。   “乖,一会就好了。”   “你出去,疼——”   姑娘蹙着眉,吸着冷气小声阻抗。   “一会就不疼了,菀菀乖。”   景菀咬着唇,第一次觉得他如此惹人恼。   伴着姑娘细声的抗拒与男人沙哑的安抚,夜愈深了,那抗拒渐渐变成一声声娇意,夜越发妖娆。   衣衫散尽,情与欲交织,一室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芍子:卑微!疲惫!瑟瑟发抖!(无助的抱紧自己弱小的身躯) 第七十六章   太阳缓缓挂起, 唤醒了一片生机。   珩王府内,某一间屋子。   还漾着一片喜景, 床幔落于床边, 虚虚的隐约晃动,带起一波节奏。   床幔后,隐约能见那缠绵的两人。   最后一个冲刺后,男人低喘着停下来, 眼底是化不开的情意,低头吻了吻香汗淋漓的姑娘。   “还早,再休息一会。”陆青珩温声在她耳边说。   景菀轻喘了一会, 黛眉微挑, 羞恼的看着身上人,“你也知晓还早?”   语气带着恼怒, 听得陆青珩连忙柔声安抚了几句,不时的低头亲亲她。   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陆青珩揽她到怀里,一边帮她揉腰一边让她再休息一会。   待起床后还需进宫请安的。   怀中的姑娘嘤嘤哼哼的在怀中渐渐睡熟, 看着便是累极了, 这让陆青珩生了几分愧疚之感,每回事过,他都告诫自己她初尝人事, 得忍忍不能要得过了,可一尝到了那甜意,怎是他想停就停得下来的。※C※X※   他的夫人也太诱人了。   他忍不住。   ######   过了几个时辰, 太阳已照得人微微发热,景菀被陆青珩扶着上了马车。   他今日未骑马,反而与她一同上了马车坐着,一坐下,便揽了人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还得走一会,到了我叫你。”   景菀点了点头,眼皮耷拉着,主动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鼻尖嗅的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安心的闭了眼养神。   他昨夜过于英勇,让她有些吃不消,也只是睡了那么一会罢了,如今有机会便趁机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去见宫中的人。   马车平稳的往宫中去。   到达了目的地之时,陆青珩瞧了瞧时辰,还不急,便未出言唤她,由她睡着。   轻柔的替她将乱发拨正,目光沁了情描绘她的容颜,大拇指抚了抚柔嫩的肌肤,眸子渐沉隐隐含笑。   为何心底仿佛含着蜜,看着她就生出喜意。   在他心底的姑娘,那个温柔如水,总是含笑看着自己的姑娘,终于成了他的妻,嗯,很是满足。   陆青珩面上不由自主勾了笑,温柔得连自己都未察觉。   眷恋的看了她一会,时辰也差不多了。   “菀菀,菀菀,该进宫了。”陆青珩凑近,在她耳边轻唤。   睡梦中的姑娘皱了皱眉,不自觉缩进他怀中蹭了蹭,换来男人一声无奈的笑,大手轻拍她的背,眸里透着心疼:“乖,回府让你好好休息。”   闻言,姑娘睁开眼,有些懒懒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微微含笑:“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陆青珩揽着她的肩,无奈的低头亲亲她诱人红唇,闷声嗯了一声。   景菀瞧着他的神色笑意愈深,弯着眸一个轻吻落在他下巴。   眼前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态度,“......别以为这样就算补偿了。”   “那你觉得要如何补偿。”景菀眨了眨眼,好笑的看着他。   瞧见她含笑的模样,陆青珩心微动,笑得别有深意的低声说了一句话。   说罢,怀中人瞬间红了脸,羞得埋入他怀不愿理会他。   “...如此不知羞。”   陆青珩笑得清朗,“我是你唤夫君的人,自然是不怕羞的。”   怕羞是追不得心上人的。   .   二人打情骂俏罢了,才下了马车,入了宫。   一入殿,便看见老皇帝与八皇子坐于上位,显然是来得早的。   见到两人来,八皇子到底年纪尚幼,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恨不得跑到二人面前激动的说话。   可他最近被父皇请了各方面的夫子来教习,礼仪功课等面面俱到,让他收敛了许多。   可还是忍不住先唤了一声:“王兄王嫂!”   闻言,老皇帝侧目威严的瞧了八皇子一眼,瞧得那小身子都僵住了。   还是陆青珩含笑的牵着她行礼,将那即将现场教习的气氛打破。   老皇帝收回目光,顿了顿,打量的看向景菀,说不清什么意味,随口问了两句,随后放她与八皇子去找皇后,将陆青珩留了下来。   直至宫殿内只剩下老皇帝与陆青珩二人时,才有人开了口。   “何事?”   陆青珩面无波澜的问道。   他与这个父皇,并无多大亲情的归属感,一直平平淡淡该论正事就论,几乎不聊其他。   老皇帝出乎意料的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苍老的声音才响起:“虽你昨日才成亲,可有件事不得不与你说。”   毕竟看见他与新王妃感情如此好,心中有些尴尬。   顿了顿,继续说道:“元国传来联姻意向...”   话还没说完,陆青珩便已知晓他所想,毫不犹豫的开口打断:“元国近几年领兵之将未有突出之士,在战事上屡屡受挫,且元国边防守卫松懈,是极好攻打之势......”   陆青珩说了一大段元国便于攻打的理由,还顺便说了攻打之策。   老皇帝叹了口气,这拒绝的意思如此明显,怕是强求不来了。   不就想给他塞些女人,他就能罗列一堆有理有据的方法,搞得他都对元国有些心动。   “好了,你走吧。”老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挥了挥手。   如是平日,陆青珩抬步就走,可今日他站在原地未动,老皇帝疑惑的看过来,“站在干什么。”   “上次之事,您欠我一个事,今日想提出来。”   他除了得金银数不清之外,老皇帝还承诺了他一件事,他当时未想好,便让他先欠着,可如今,他想到了。   “何事。”   “往后不插手儿臣的婚事。”   他是不打算再娶其他人的。   他不难相信,若有一日他另娶他人,她定会想尽办法与他和离。   她性子温柔,可骨子里是有一堵墙的,侵犯了不能允许。   何况,他舍不得她受那样的委屈。   “你...”老皇帝皱眉想说些什么教育之言,可触及他坚定的眼神,忽然有些郁闷,“罢了,随你。”   “多谢皇上。”得到回答,陆青珩干脆利落的道谢,随后勾了勾唇角,“儿臣告退。”   走的人潇洒,留在原地的人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这个儿子,一直与他不亲。   虽帝王无需感情,可一份诚挚亲情谁人不贪恋。   可是他啊,各方面能力都毫无挑剔,就是与他过于生分。   他与他相处除了公务,再无其他言语交流。   想想有些可悲。   可,他的帝王,悲何?   .   #   新婚的两人例行照着规矩去做,直到傍晚才回来府。   用过了晚饭后,陆青珩去书房办公,景菀休息了会便要沐浴洗漱,她许久都没有如此累了,想早些休息。   所以待陆青珩回房后,房里点着烛,床上幔纱已放,安安静静的。   一瞬便猜到,他的夫人定是休息了。   心里有些莫名失落,却也是在恼自己,谁让自己将人折腾得过分了。   男人默默去沐浴洗漱,再悄悄的爬上床。   动作已放轻,可床上曼妙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瞧见了他后缓缓勾了唇角,动作自然的往里挪了些,刚睡醒声音有些软糯:“忙罢了?我有些困便眯了一会。”   心底的失落因着温言片语慢慢抚平,陆青珩钻进了锦被,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   “是我忙得晚了,继续睡吧。”   他由她微侧的身后搂着她,头埋在她后颈,温热的气息一直打在她敏感的颈脖。   说罢,微微撑起了身,在怀中人侧脸印下一吻,搂着人闭了眼。   两人的身子隔着布料紧贴,让景菀警觉的不敢乱动,生怕燃了某人的火,却忽然见他毫无那方面的意思,只搂着她睡了。   “今日很老实呢。”景菀动了动,轻声含笑道。   “嗯?嫌我老实?”低沉的声音由背后传来,惹得她起了一身寒颤。   像是示威般,在她腰上的手向上移了移,在那起伏边缘试探着。   景菀浑身一颤,拉住那作乱的手,紧紧握住,“不嫌!赶紧睡吧,我有些累。”   男人知晓她是真累,倒也安分的将手移回原处,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又无奈:“好不容易忍住,你别再撩拨我了。”   声音中的隐忍让景菀听着有些不忍又有些好笑,勾了勾唇,回过头吻了吻他。   温柔又动人:“待我缓缓,先委屈你一日不要生气哦。”   怎么又温柔又贴心,还有些...让人悸动不已。   陆青珩搂紧了人,喉头发出一声轻笑:“好,以后补给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脸的轻哼!终于能天天抱抱亲亲了!   下章完结喔!谢谢支持!   还有什么想到的想看的评论留言给芍子喔!到时候看情况写番外!   暂定番外一,苏城之约   番外二,阮盈秋与姜尚   (暂定!不想看也可以说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李李李李zs 34瓶;孤儿鸭 20瓶;詹詹詹詹 5瓶;吃素 2瓶;寒羽、先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大结局)   转眼, 又是一年冬。   成亲已有一月有余,景菀在慢慢适应离了家人的日子, 虽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但有他日日陪伴的日子也不错。   景菀坐于珩王府内某一小亭,拿了本有趣的游记在看,书上写了一游士的叙述,没一个地方, 奇奇怪怪的习俗、让人垂涎的食物、甚至某一段路遇见的有趣的人,皆记录于册。   她随手看见,便拿起来翻看一番, 未曾想被内容吸引, 这一看便是一整天。   当陆青珩上朝回院,发现自家夫人并不在, 问了下人才知她在亭子看书。   陆青珩皱了皱眉,仰头看着外面飘落的雪。   如此冷,不在屋内待着,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念及如此, 陆青珩走时捎上了一件斗篷。   走近府中亭子, 远远便看见那亭中姑娘眉眼温柔的低头瞧着一本书,似乎的入了迷,连他靠近都未曾察觉, 反而溺于书中浅浅勾唇笑了笑。   陆青珩瞬间便有些吃味,悄然走至她身后,倒是要瞧一番她在看些什么。   视线内忽的多了一抹沉色衣摆, 景菀后知后觉的抬头,便看见男人臂弯里挽着一件斗篷,微微弯腰皱眉站在她身旁瞧她手里的书。   见她看过来,陆青珩挑了挑眉,站在原地,“看什么书如此入迷。”   她确实是看得入迷了,连自己夫君靠近都未曾发觉。   自知理亏,景菀对着他弯了弯眸,就着坐着的姿势,纤细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仰着头朝他笑:“夫君回来了啊。”   被她如此抱一下,男人什么脾气都没了,揽住她的背,语气有些无奈:“还知晓我回来了。”   景菀勾了勾唇,笑得深了些,“夫君定是累了,咱们回院子用晚膳吧。”   说罢,景菀松开环着男人的手,搭着桌子站起来。   陆青珩点头,拿起臂弯里的斗篷,抖了一下,手一掀,搭在她身上,再拿住斗篷的两根系带,低头认真的为她绑好。   景菀抿唇笑着,瞧着男人温柔的眉眼,在冷动雪地里都如此赏心悦目。   末了,男人拉了拉斗篷,将姑娘的身子遮好一些。   习惯性的牵了姑娘的手,“走吧。”   “嗯。”   顺从的跟着墨袍的俊朗男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红斗篷,带着浅浅笑意,与雪地相映衬,姑娘更是白皙动人。   ######   春,翠湖画舫。   依旧是那条熟悉的画舫,布置精致摆着棋盘。   可这两人的关系已亲密了许多分。   陆青珩牵着她的手走上画舫二楼。   景菀松了他的手,凭栏而望,瞧着冰雪消融的世界,心中莫名有些怅然。   陆青珩看出她的情绪起伏,靠近揽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低声道:“不喜欢?”   景菀摇摇头,忽的仿佛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勾,“上回来这,还与你不熟。”   “嗯,那会刚对菀菀动心,也不知如何示好,便邀你来游湖下棋,心中忐忑,忧你不喜。”陆青珩低笑言道。   景菀回忆了当时之景,掩唇轻笑:“没有不喜,倒是当时画舫被撞被吓到了一会。”   想到那意外,陆青珩勾唇一笑,凑至她耳边低语:“那时情况混乱,我就只知要去护着你,却没想到还有有意外之获,那时...我才知晓,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   景菀嗔笑着瞧了一眼他,“谁还不是呢。”   当时那意外之吻,搅得她几日心乱。   陆青珩若有所思了一会,“似乎当时菀菀还很主动的,只是如今想来,那都算不上吻。”   “那如何算?”   回答她的是男人低头吻上的动作,湿咬厮磨,他在亲吻上一向热衷,越发吻得她毫无脾气。   景菀被吻得轻喘趴他怀中,这才知晓他今日包了整个翠湖的画舫、还不让下人上楼的原因。   准备得真是齐全。   ######   后来,董冉在众人期盼中怀上了宝宝,景鸿与梁氏感动得召了整个府的人去上香祈福,正巧那日休沐,景正原与景鸿无需上朝,景萤小朋友也不必上学。   景菀也很替两人高兴,那日一早便回府与众人集合,随后才一块去了德容庙。   笑着祝福了哥嫂,与众人一块烧了香祈福,又与家人聊了会,打趣了几句,景菀便与她们一同回了府。   路上,景菀与董冉坐在一块,听她说有些反胃,景菀皱了皱眉,掀开车帘发现正好路过果脯铺子,便让她们先回府,她去买些酸果子。   众人本欲停下等她,可景菀摆了摆手,总觉得耽误了他们回府,便让她们先回去。   期间遇见了龚楚儿,景菀便与她闲聊了几句,让她不上课时可以常到府上玩。   龚楚儿有些腼腆的笑着点头,与最初那胆小自卑的模样变了不少,开朗了一些。   龚大人升了官,也不再交代女儿弓着腰处处怕得罪人,本就是有能力之人,展露了光芒自是前途无量的。   告别了龚楚儿后,景菀进了铺子,挑了些给董冉的酸甜果脯,还挑了些装起来,等着回府时带与自家夫君吃。   只是刚付了钱,一看天色已暗了下来,渐渐的落了大雨。   景菀无奈的站在店面的屋檐下。   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春日真是变化无常。   可出来时未有准备,景菀便只好默默等着。   姑娘身着浅色衣裙,眉目淡淡的站在屋檐下,也是美如画卷的。   春雨淅沥,仿佛带着万物生长的气势,总能将人心头不好的情绪抹掉,再换上,一丝缠绵的,勾人的眷。   比如,那撑着竹伞而来的俊朗男人。   男人噙着笑撑伞靠近,不急不缓,身姿挺拔,雨落于伞上,沿着桐油面顺而滑下,为男人增添一丝缥缈。   可又是景菀心头熟悉万分的男人。   景菀眉眼温柔,在原地含笑看着她的夫君。   他缓缓走近,向她伸出纤长的手,笑得如暖如玉:“菀菀,为夫来接你回家。   何其有幸,与温柔如水般的人心意相通,度这漫长春夏秋冬,赏月对饮游湖下棋。   恰逢心悦卿,幸而与卿携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斟酌了很久,码完这句话——   恰逢心悦卿,幸而与卿携手。   其实这也是写这篇文的初衷,想着两个温柔的人谈恋爱,一定也是甜甜的充满着温柔的心动吧,渐渐情深,刚好啊,他/她也喜欢你,那不是最温柔最幸福的事情嘛。   菀菀与轻哼的正文到这里结束了。   其中断更过很多次(跪下道歉),有课程原因有卡文的原因,总归是谢谢姑娘们的支持与不离不弃的相信芍子,在这里真的很谢谢你们!(为了表示感谢宝贝们,24小时内留言的红包掉落)   番外会在章节名标明的,到时候看是不看就由你们选择啦!   再有就是下一篇古言《小丞相》五月开喔,不要脸求个预收~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嘻嘻嘻!   天选之丞相顾南泽×娇软动人侯府千金   高冷与娇软的一对青梅竹马~   他总是拒绝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