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拐个道士做老公》 作者:卢苇   文案   自从堂姐去世以后,我被亡灵缠身,被恶鬼摄魂,怪事桩桩,恶梦连连,身体越来越差……于是家里来道士驱邪。   原来追魂道士可以长这么帅?大师请留步,请将小女子打包带走!   古人云,被人相救当以身相许,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啊! ============ 第一章 走夜路   天色变晚,从车窗往外面看,两边原本葱茏的绿山变成了墨青色。傍晚的天空竟然一丝霞光都没有,大片大片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无端地感觉到一种压抑。   而紧紧闭着的四个车窗,更是令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憋闷。   本来就有点晕车的我,感觉心里胃里都堵得慌。   “卢苇,去年夏天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你。”前座副驾驶的张军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敷衍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其实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来了。   “我怎么感觉好冷。”他说着又回头看着我,“你呢?”   我不冷。因为晕车想吐,头上已经浅浅地冒了一层冷汗。   “前面死人了。”他又说了一句。   开车的李伟胜和我都不怎么说话,他就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我抬头瞟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的神情有些怪异,怔怔的,呆呆的,像是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而我抬头看他的时候,却在后视镜里对上了李伟胜的视线。   与东一句,西一句说话毫无逻辑的张军相比,一声不吭的李伟胜也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小学同学六年,但毕竟十年不见,我有些后悔搭他们的便车,到向家村时,叫了下车。   说是向家村,但其实这里只有一户人家。一棵老古树,一座旧房子。   这里有一条小路,会直接通往对面大山里的奶奶家,小时候随着大人们走过多次。小时候村里车少,很多人赶集都是走小路。整个小路也就十里的路程,走得快的话半个多小时的样子。   张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天快黑了。你要走夜路?”   “我有些晕车,想走一走,空手走路也快,一会儿就到了。”   车停下来,打开车窗,我真的看到了那颗古树下的老房子前,站了一些披麻戴孝的人,屋壁上贴满了白色的挽联,一种浓浓的纸钱和焚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三年前我堂姐死的时候,我在堂屋里守了两个晚上,那种纸钱与死人的气氛,几乎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不下车吧。我送你到家。”李伟胜说了我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说着又看了我一眼。   我头皮一麻,再次明确地感觉到了心里的不安,他的眼神怎么那么阴冷!   只是……天快黑了,我真的要去走夜路吗?   正犹豫中,从那死人的老房子里,走下来一个人,他远远地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怔了怔,随即又往小路走了下去。   一定是前来吊唁的村里人!   我心中一喜,不再犹豫,道谢之后下车追了上去。   这条小路是下坡的路,笔直的下河,然后沿河走一段,再笔直的上一道陡坡,便到了村里了。   看着那个人似乎走得不紧不慢,但我追下去的时候,他竟然已经下到半道了,而等我下到了半山腰时,他却已经快下到河边了。   明明我追得有些急,但怎么都好像追不上一样的,我内心十分惊讶他的速度,同时又感觉笔记本电脑挂在肩膀上太过沉重了,累得我气喘吁吁的。还好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看上去在一片暗青色的林荫里很显眼,一直在我的视线里没有消失。 第二章 一路做个伴   为了追上他,我跑了起来,必须要在过河之前追上他,因为据说晚上过河,河里会有鬼扯腿。过河之后上山的那条道,是我们村里的坟山,从古至今,不知道埋了多少的人,我们村里所有的鬼故事,发生地都是在那条道上。   他似乎终于发现有人在追赶他,回头打量了我几眼。我急忙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等我一等。   他真的就站在了原地,等着我。   除了刚刚那户死了人的农家,这条小路可以算得上是十里无人烟。天色夜得比我想像中要早得多。刚刚下到半山腰间,天色已经麻黑了。两边幽深的枞林里时不时地传出一些诡异的声响,伴随着一些奇怪的鸣叫声,不知道是鸟兽还是传说中的鬼魅精怪,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旁边一些小树大树的影子在暗夜里像极了怪异的身影,猛然看过去会惊得一身冷汗。   还好有个人同路,而且还是个男子。我远远地看着那个人停在那里的身影,心里变得停当。   来到那人的面前才发现,他足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宽大的白衫显得他的身形清瘦,我站在他的面前,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   但因天黑光线暗的缘故,他的五官我看得并不清楚,感觉应该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子,唯一看得真切的是他的鼻子,又高又直,让他的整张脸的线条都显得硬朗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过高大,站在他面前的我,周身都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你……看到我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   暗光里他整个人我都看不真切,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听得不切实,好像他的唇根本就没有动,但那句话却以像在我的耳边低语一样的清晰,令人惊艳的声音。   我想一定是我刚刚跑累了,心跳得这么厉害,以至于精神都有些恍惚。   奶奶从小就教育我,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什么时候,你对别人笑着,别人对你的恶念总是要减少几分。虽然说我并不认为眼前这个高个子的男子对我有什么恶念,但与人说话时面带微笑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此时我更是甜甜地回了他一个笑容,“嗯,看到了。看到你走这条路,我才敢下来,想搭着你一路,做个伴。”   他似乎很惊讶于我的话,沉默半晌,才回了这么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怔了怔,也没有说什么啊?就是说与他搭个伴,一起回村嘛。   他想了想,淡淡地道:   “不是谁都能做伴。”   “我很好相处。”我连连点头,只差哈腰。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身上那种压迫感越来越明显,手心里都握出了汗。突然觉得自己下车这个决定也不一定好,心里开始有些隐隐地后悔。还好,他只是眉毛微微一扬,嘴角挽了一个若有若无地的浅笑,转身便在前面走着。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脑子里全都是他刚刚那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这样晚的天色里,浅笑的面容,好像一副水墨人物画,看起来很抽象模糊,却又能直击人的心扉,似乎是透过水墨看到灵魂一般,永生难亡的画面。 第三章 尖叫起来   只一会儿我跟他又拉开了些距离,我暗骂自己,写文成痴了,总是能脑洞大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一个农村的男子,难道还能成为我yy的男主不成?虽然他……确实只用一个浅到看不真切的笑容,便让我对他充满了兴趣。   跳着河墩过河的时候,我能远远地看到那座公路桥。一辆车刚好从桥上过去,开着大灯。应该是张军他们。   “他们会出事。”   我一从河墩上跳下来,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背着双手,在我前面缓缓地走着,好像刚刚并没有开口说话。除了河里哗哗哗的流水声,荒山的夜,一片寂静。我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脑洞还开着,臆想症很严重。   上坡的路很陡峭,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背着电脑包特别的吃力,加上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两边的树林丛密,整条路只能依稀地看到一条微微透白的影子,根本就看不清楚,我恨不得趴在地上爬着走,一边艰难地迈着步,一边重重地喘着气,有时候还会踩到石子差点跌上一跤。   而他在我的前面,挺直的白色背影一直不曾弯曲过,山间夜路,他信步走着好像如履平地,连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我一边感叹他的飘逸与潇洒,一边暗暗地恨他的铁石心肠,看到一个软妹子累成这狗样,都不来帮我一把。   “大哥,你姓什么啊?”快到坟山的时候,我想与他说说话,壮壮胆。   他没有回我,也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不帮我背电脑,不找我说话也就算了,我主动找他说话,竟然还被嫌弃,依着我平时的脾气,不管他是谁,哪怕他屌炸天,我都会甩头就走。   但今天,这荒山野岭的黑夜,他是我的心理的安全庇护所,唯一的。   夜,越来越暗,两边的树影便往身边越欺越近,好像身边站了很多人,随时都要出手扯你一把似的。我紧紧地握着双拳,连大气都不敢出,努力地想跟上他的步伐。   慢慢的,身边的坟地越来越多,夜色虽浓,但那些墓碑却在夜光里用眼角余光都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眼看着他飘然的身影与我的距离越拉越远,而两边山林里,又窸窸窣窣地传出些声音,像是谁和谁在一切窃窃私语似的。心里正发毛,突然感觉到电脑包猛地变得一沉,像是被人拽住了。   心脏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不敢回头,张口想叫他,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了我足有两丈的距离,应该是顾不到我了。只这么迟疑了一下,我便发现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握紧了一样,无法跳动,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在这紧急的关头,我瞥见旁边不远处的森林里,好像有火把亮着……从小就被警告过,晚上,凡是不是正路上的火把,都是鬼在引路,千万不要看。可是此时我却完全不能自制地抬头瞟了一眼,这一看,只觉得全身血液唰的一下直往脑子上冲,心往喉咙里扑,而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出不了气,我本能的啊了一声,尖叫起来…… 第四章 惊魂一瞥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站在了奶奶家前的老槐树下。   那个白衣男隔了一步远的距离站着,白色的身影看得我有些恍惚。奶奶家的灯光,从窗户里射出来,昏黄的灯光让我浑身缓缓恢复了血流的供应。抬头看着他,想说声谢谢,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浑身一直在不停的颤栗,不能控制的颤栗……   看过灯光之后,黑暗中他的脸,更加的看不清楚了。他也没有过多停留,飘然无声地离开。   应该是他抱我回来的。我回味着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冷洌,可能是因为去吊唁死人的原因,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纸钱和焚香的味道。   奶奶开门见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苇苇,你这么晚了一个人回来的吗?胆子天大啊你!”   我没有说话,恍恍惚惚地进屋,放下沉重异常的电脑包,浑身像被人暴打过一样,骨骼清痛,脚步沉重。我甚至连手脚都没有洗,直接倒在奶奶竹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奶奶家的老狗大黄舔醒的。   它夸张地摆着尾巴,恨不得将整个屁股都摆脱,亲昵地舔着我的脚后跟,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我回来都不知会它一声,它有多么的委屈似的。   大黄狠狠地往我身上扑,表达着它的忠诚与亲热,而我却在一睁眼,便不能自制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根火把。   当时,我一眼看过去,那火把照耀下的,是一张带血的脸。那张脸我太熟悉了,那是我死去了整整有三年的堂姐卢花的脸!额头上的伤口不停地在往外流着血,而她却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疼痛一样的,面色沉静而安详,她的眼睛很大很黑,我看见她的同时,她也正看见了我……   她的眼神那样的熟悉,带着笑意,像极了好久不见,下一秒便要扑过来叫我的名字一样……三年来我每晚都梦见她,以至于得了神经衰弱,没有想到昨天晚上会在坟地里真的看到她!那种汗毛根根倒竖的感觉又袭上身来,喉咙开始发堵,我紧紧地抱着大黄的脖子,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这时奶奶走了进来,“苇苇,乡里早上有些凉,你多披一件衣服……”   我看清了她手里的衣服,那小碎花外套真是触目惊心,我一下子就从地板上蹦了起来,“快扔了罢!我不要!”   大叫着甩开大黄,绕开奶奶,跑下楼去,站在院子里的石板塔里,那里正射进来一丝阳光。   我紧紧地捂着心脏,那是卢花姐的衣服啊!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卢花姐,穿的正是这件小碎花的衣服!   “你怎么不将花花姐的衣服全部都烧掉?!”   我对着手臂上依然挂着那件衣服向着我走过来的奶奶吼着,她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变白,萎缩的昏浊的小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半天才说道:“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在你的包里找到的。”   我惊住。她说的包里,便是妈妈提前给我托运回来的包裹。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件衣服?   “扔掉!”我尖声再吼,“快扔掉,这是花花姐的衣服,她摔死的那天,就穿的这件衣服!” 第五章 应该不是鬼   奶奶站在塔子里,无声地看着我,陷入了悲恸之中。花花姐是奶奶一手扯大的,她死了三年,奶奶从一个精神气十足的健壮六十几岁的老妇人,变成了现在这佝偻如九十岁老妪模样。   奶奶慢慢地走了回去,再出来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老葛粉。   “苇苇,你的脸色太难看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做恶梦了?来,喝碗凉汤,压压惊。”   我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坐下来。做梦?好久以来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昨天看到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晚上反倒是一个梦都没有做。真是太奇怪,我很少有像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而连一个梦都不做的。   就是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且经常晚上恶梦连连,父亲才要让我回到老家来,他虽然是大学教师,可是湘西出身的他,始终相信邪气一说。他听了奶奶的话,叫我回来住些日子,让奶奶在合适的日子,让巫师给我问问卦,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湘西一般将“邪乎”,就叫做讲究。   本来就一直没有看清楚他的相貌,此时想起他,便完全地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心上只剩下了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奶奶静静地陪在我的边上,看着我喝汤。我看了看苍老得不成样的奶奶,对刚刚吼她很是后悔,便主动地跟她说话,说昨天晚上走夜路回来的事情,但刻意抹去了看到卢花姐的那一段,只说看到火把吓晕了。我怕她哭。她因为花花姐的事,眼睛已经快哭瞎了。   她的耳朵倒是好,仔细地听着我的话。   最后听说那个白衣男子送我到老槐树下,她抬头看了看老槐树,喃喃自语,“应该不是鬼,我们家安了土地神,还有家神,鬼到不了这个颗槐树下。可是他又怎么知道送你回来呢?”   我听到鬼字,已经是浑身肌肉一紧,再听到她最后一句,自己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了,他不认识我,为什么会直接将我带回了家?!   奶奶握着我的手,我的手还在不能自控地发着抖,她心疼万分:“你看你,脸色白得像纸,不要紧,到家了就好了,奶奶等下去问一问,要去感谢一下人家。屋边的人一定是认识你的,这附近的邻居。好多人都认得你,你却很少能记得人。”   我一听又有些释然了,是的,他当时肯等我,只怕是早就认出我来吧,像张军和李伟胜他们一样。   这时,奶奶却又看着在我面前将大尾巴大摇特摇的大黄,若有所思地道:“可是大黄,你为啥也一声都不吭呢?”   我的头皮不由自主地又是一紧。大黄晚上不能容忍任何人来家,不管是多近的邻居!可是昨天晚上,他送我回来,大黄却没有发现我们。   “那个人敢一个人走夜路,估计是有几分本事的。”奶奶又自我解释着。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说他是那些不怕鬼也会治狗的道士传人,这些人,湘西多的是。   我又长出了一口气,这种像坐过山车似的心情,太折磨人了。   …… 第六章 深陷梦魇   ……   中午时分,我正在对着电脑发呆。原本想趁着在家里休息的这段时间,写一本古言小说,但发现,现在整个人不在状态。   奶奶不知道从哪家窜门子回来,“你昨天幸好走路回来了,”她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捏着,声音几乎透了哭腔:“他们说昨天傍晚有辆车从那路桥上掉到河里了!去向家村那老了人的家里帮忙回来的人,说看到你一个人从那辆车下车的……我的天咧,好险啊!”   老了人,也就是死了人的意思。   我眼睛陡然瞪大,后背心开始发凉,脑子里不停地响起在河边时,白衣男子那一句若有若无的话,“他们会出事!”   “他们会出事!”   “他们会出事!”   我心里脑里都乱成一片,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张着嘴想大声尖叫,这到底是他告诉我的,还是我自己臆想的?!   奶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紧紧地抱着我,嘴里骂骂咧咧:“好好的上大学,写什么故事书啊,脑子想多了,人都生病了……唉!苇苇啊,不要怕,那车出事的地方离我们家远得很,不怕啊!我们能逃脱这一劫,说明我们命大,菩萨在护佑我们。”   ……   这天晚上我好好地洗了头发,又洗了澡,早早地就被奶奶赶上床睡觉。妈妈一直认为我的身体虚弱是因为熬夜太多的缘故,叮嘱奶奶帮我纠正过来。   我刚刚睡下,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奶奶在旁边跟大黄说话的声音。   “苇苇!”   突然听到一声亲切的叫声,然后后门嘎的一声被打开。我头皮猛地一麻,睁开眼睛一看,心脏瞬间紧缩,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冲——竟然是卢花姐走了进来!   她一张脸白得像石灰抹过一样,而额头上的鲜血一直在往外冒,将她的脖子上,衣服上,洒得到处都是。   她的眼角与嘴角却都带着点点的笑意,看着我好像很开心似的。   “你不要过来!”   我惊恐地尖叫,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她似乎看不到我的害怕似的,竟然笑着径直上了床,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而我不管怎么挣扎,终是爬不起来,而不管我怎么扯着喉咙喊,也发不出来一点点的声音。只能是任凭卢花姐的血,流了一床,将我泡在了里面……   鸡叫声里,我终于一下子爬了起来。打开灯,后门关得好好的,床上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只是我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衣服上都在滴水,就像刚刚泡着水一样……   就从这天晚上开始,我又整晚整晚地做起了噩梦。   常常是被感觉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我叫不出来也动不了,一直到鸡叫,才惊醒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不敢再躺下去。   但大多时候是看到花花姐,从后门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好像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死了一样,一本正经地坐在我的床前,有一句无一句地跟我聊着天,有时候是上床睡觉。   我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可是就是无法开口将她从我的床边赶开,心中的那种恐惧与无助,让我有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   每天凌晨在鸡叫声里醒过来的那一刻,成了漫漫长夜里我最渴望最期盼的幸福。 第七章 提火焰   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午睡补觉,可是后来哪怕是在白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身陷各种恐怖的梦魇,我每天都在梦里拼死的挣扎,挣扎着要醒过来……   这个时候我会特别的恨大黄,它有时候就坐在我的旁边摇着尾巴,可是它却完全不知道我正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都说狗是能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的,但是它却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就这样,我的身体状况似乎越来越坏了,照着镜子,曾经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原本又大又黑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像极了葫芦兄弟里那个蛇精。腰身又瘦了一圈,我自己两边一掐,能将自已的腰握在手里。   奶奶有些急,给我爸爸打电话,商量着专门给我请先生回家,问一卦,看看是不是失了魂,要不要“打整”一下。   我们湘西人,将做法事说成打整。而将那些道士称作先生。   不过奶奶还没有请先生来,旁边一个邻居家老人死了。   奶奶过去哭了一场之后,回来又带些欣喜地跟我说,那边做道场的先生们都是会提“火焰”的,叫我在那个老人“大夜”的那天晚上过去,让他们帮我提提“火焰”。   湘西将身体里的阳气,叫做“火焰”,火焰低了,便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火焰高了,便看不见了。   我急于挣脱那种梦魇带给我的痛苦,很痛快就点头答应了。   第三天晚上,是那个老人的大夜。   这一天他们家族所有的人以及亲朋好友都要来守夜。而我午时不到就过去了。   还没有走到边,那种焚香和烧纸钱的味道,便远远地飘过来,充斥着我的鼻腔。   灵堂里很多的人。   我有些拘谨,太多的叔叔伯伯姑姑姨娘及众多表亲都在,他们都认得我,而我却分不清他们是谁。因此只好带着谦虚而礼貌的笑容,一一向他们点头问好。   他们大多都会问几句我的爸爸妈妈可好。而且他们几乎都知道我的事情,在农村里没有秘密。   “卢苇!”   一个年轻的男孩,惊喜地叫了我一声。我定睛看去,他穿着一身道袍,却是我认得的。以前每年都会给我奶奶拜年,是我奶奶一个内侄的儿子。跟我算是表亲了。长得高高瘦瘦的,也称得上眉目清秀,很讨人喜欢的那种。   “你好。”我依旧是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是刘连彬。”他走上前,站在我的面前,近距离地看着我,眼神灼灼。   我点点头,“记得的。”   “记得可就要叫我哥哦,我比你大。”他手里把玩着一顶道士帽子,不停地转着。   我也不矫情,直接叫了一声连彬哥。“连彬哥,你什么时候学这一行了?”   看看灵堂里,七八个先生,可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人了,年轻人现在谁还学这个。   “我高中没毕业就开始跟着爷爷做这行了。现在能独自掌坛。”他言词之中不无得意。   我也真的一下子就多看了他几眼,能掌坛,就说明是学到了些真本事的,遇到邪门的事情,是能镇得住的。 第八章 枕头边放把刀   “听姑婆说,你的火焰低呀?”他拉着我走到了一边人比较少的地方,低声地问着。   我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焰低,就是睡觉的时候爱做噩梦。”   “枕头边放把刀!试过没有?”   “嗯,放了。没用。”   岂止是放了,奶奶在我的床头上放了菜刀,柴刀,剪刀,斧头,就只差放锄头了。   “等下我给你提火焰。”他说着摸了摸的我额头。   我下意识地一躲,他倒是一点也不尴尬,乜了我一眼,“我在给你敕字号呢。”   “现在么?”我怔了怔,“不是要到晚上吗?”   “是的,是要到晚上。等穿起法衣请神的时候,再弄。”他咧嘴笑了笑,“先捉弄你一下,占占便宜。。”   堂屋里有人叫着他,他看了看我,“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等下第一个给你弄。”   我答应着,看到他走进灵堂里开始忙起来,才转过身,来到外面门廊下。总觉得身上有两道目光,让我很不自在,我抬眼寻过去,看到了站在柚子树边的他,那天晚上送我回家的白衣男子。   此时他依然是白衫黑裤,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着一根香烟,双腿微微分开,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劲松。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来,样子慵懒而优雅。   他应该早就看到我了,而且看样子是记得我的。我的心莫名的狂跳了两下,下意识地就向着他走了过去。   那天晚上看到他的眉毛,是黑而直的。此时白天看过去,依然浓黑,又直又长,是那种传说中的剑眉。   相对于那对英气逼人的眉,最让我心动的是他的眼睛。   终于能看清楚他的眼睛,我的心里竟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小激动。我不止一次跟人说,我喜欢男人单眼皮。而他竟然就是单眼皮,而且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单眼皮,眼尾微微地上挑,薄薄的单眼皮上长长的一排浓密的睫毛——竟然长着一对长长的凤眼!   传说中这种眼睛看人时,波动流动,风情万种。可是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时,那些幽暗的眸子,却没有一丝“风情”,倒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立即欺上身来。   “脖子不累吗?”   他抬手再吸了一口烟,吹掉烟雾后,低声问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抬头痴痴地看着他。感觉脸上一热,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说着不安地四周看了看,别人不会都在看我吧,我像个花痴一样的凝望一个男人,他们要怎么笑话我。   还好,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我们,我回头看过去,只看到了刘连彬,他们几个道士正站成一排齐声念着什么咒。他会时不时地抬眼看我。   回过头来,他手里的烟头已经扔掉了,两只手都背在了背后。这样的姿势让他有一种尊贵的不容冒犯的气势,那种压迫感也更加的强烈,可是我却不愿意离开,想多跟他说一会儿话。 第九章 不要让人碰你的眉心   “你是爱习武还是爱练太极啊?”我笨拙地没话找话说,因见他穿的是一件轻薄的棉纱白衬衫,还是那种对襟的布扣。裤子也是那种宽松的休闲式的,像棉纱又像是麻纱的。我说完了才想起来,太极不应该也就是武吗?一下子脸烧到了耳朵根。   他没有回话,只是抬眼扫了一眼灵堂里不断向我看来的刘连彬,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一丝不悦。   “你是跟他们一起做道场的吧?”我突然醒悟。   那天向家村里死人,他在,今天这里死人,他又来。   他还是没有回我。就在我为他的冷漠感到有些难受的时候,他抬手往我的脸上伸来。我愣了愣,还没有闪开,他已经轻轻地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两下。   他的指腹柔软而微凉,在碰到我额头的时候,我感觉全身都微微一颤。   “不要再让别人碰你的眉心。”   他低声交待了一句,转过身准备离开:“晚上不要再来了。”   我抬手抚着被他碰过的眉间,脑子有些迟钝,“我奶奶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们给我提火焰……”   “已经好了。你病得很厉害,辰时以前申时以后都不要出门。”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灵堂。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一点点地往下坠。   原来他注视我,是在观察我病得如何,并不是喜欢看我。   过了好久,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心情低落有些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眼光?他喜欢看我,或者不喜欢看我,有什么重要?   抬眼四周一看,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忙忙碌碌,或者哭哭啼啼的人。   听他的话,我回到了奶奶家,因为睡眠严重不足,一上吊脚楼,就扑在竹床上睡着了。   奶奶叫我的时候,我正睡得又甜又香。   “叫我搞么子?”   我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被叫醒时很愤怒。   “苇苇,老些先生们提火焰的时候到了,你再不去,他们这场法事便做完了啊。”奶奶不管那么多,瘦的像骨爪的手,抓得我手腕清痛。   “我提过了。”我使劲地往回抽手,“不用再去了。”   “胡说,法事现在才开始呢!”   我见识到了奶奶真正的力气,虽然看起来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但是我竟然无法挣脱。   “真的!”我对着奶奶大叫。是真的,而且是真的有效!这个时候我完全清醒过来,我竟然睡了一下午没有做恶梦,没再看到花花姐来床前!   但这种认知,也让我就像看了到鬼一样的,浑身寒毛倒竖!   看来,这么久的梦魇缠身,真的与鬼魅有关!我所有的有关神经衰弱什么的知识,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了。   看来,那天晚上的火把,火把里的花花姐,并不是我精神错乱的臆想。   “什么是真的?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奶奶突然就发了气,吵了我一句,还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巴掌。 第十章 他是个鬼!   “就是那个人,那天晚上送我回来的人,我今天看到他了,他真的是道士,是他帮我提了火焰,叫我晚上不要再过去了。”我委屈地看着奶奶,她干了一世的农活,这把年纪了,力气还这么大,打得我肩膀好疼。   “他是个鬼!”奶奶没有好气地回了我一句,“我问了好多人,那条路现在都没有人走了,那天就你一个人从那里回来的,也不知道那些个刺蓬,你那天是怎么钻过来的!”   是鬼今天怎么可能大白天地站在天光里?   我虽然气奶奶的不讲道理,却又不能跟她吵。   “我听人说,你今天一个人在那柚子树下,呆呆地站了很久。人家叫你你都听不见似的,然后就一个人摸了回来!哪里有人给你提火焰啊!”   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我差点尖叫出来,不相信地瞪着奶奶,是这样的吗?!   被奶奶牵着走下吊脚楼的时候,我的心,沉如秤砣。   外面已经全黑了,想着他让我申时以后不要出房门,但如果他真的是鬼……我还要听他的话吗?   垂着头不敢左右张望,一直到了死人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肩膀再次被人重重地一拍,本来就惊魂未定的我吓得尖叫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胆小!”   刘连彬看着我,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显秀气。我捂着心脏,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要再让人碰你的额头了!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白衣男子的话,我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你再不来,我们这场法事过了,就要等下次哪里死了人才能给你提火焰了。”他见我故意与他拉开了距离,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地强扯了个笑容,他也笑了。笑过之后,示意我跟他进灵堂去。   “你快点吧,等你好久了呢。”   “哦。”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十分矛盾,那个人让我不要来了,不要再让人摸我的额头,可是奶奶说的也正确,刘连彬他们才是真正的道士啊,提火焰应该要到法事场上来才是真的,他真是个鬼的话,他说的话,怎么能可信呢。   见我还在磨磨蹭蹭,他不悦地瞪着我:“磨叽什么?我今天因为你都被师父打脸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我念咒的时候分了心啊,多看了你几眼!结果我师父就恼了。”   见我直盯着他的脸看,他啐了我一口,“你以为是打我耳光啊?是我问不到卦了!”   我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我知道他们做法事时,要有阴路师父掌卦。每一个人能独自掌坛的道士,都会拜一个已经亡故了的法力高强的同派道士做阴路师父。阴路师父本事越高,徒弟做法事就会做得越漂亮。   “我求三个阴卦,却给我来了三个阳卦。我再求三个阳卦,他却给我弄了三个阴卦,今天丢人丢大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将责任都往我头上推,我也没叫你看我。”我鄙视地看着他,“说不定就是你师父本事不行,掌不到卦。”   他连忙喝住我:“胡说!不要乱说话啊大小姐!你知道我掌坛我的师父是会跟着来的!被他听到就不得了了。”   “连彬哥我问你,你中午看我的时候,看到我是一个人还是……”   我话问到一半就住了嘴。   因为在灵堂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一身白衫,很打眼,灯光下他的容颜比白天还要美上好几分,谪仙一样。 第十一章 木雕的道士   他又在抽烟,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烟雾,远远地站在屋角边上,躲开了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着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寂和清高。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垂眸看着面前的地面。但我视线还没有收回来,他却抬眼远远扫了我一眼,眼神很淡,像是不认视我一样随即又移开了去。   我知道他应该是早就看到我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难过。从见到他那天起,他虽然一直都淡淡的神情,但是我固执地认为,他刚刚这一眼是最为冷淡的一眼。   他应该是生气了,交待我不要来,我却又来了。   “卢苇,快进来啊,愣在那里搞么子。”刘连彬见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叫了我一声。边说还边和他旁边的几位老道士嘀咕:“我表妹真的是有问题了,可能是真看得见些不干净的东西,总是看着一处发呆。”   他的声音不算小,我能清楚地听到,我不安地看向那白衣男子,他正咬着烟,在捋袖子,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过来,小阿妹。”一个穿着法衣的老道士叫我了一声,我奶奶在一边焦急地对我招着手。   我再看了他一眼,便硬着头皮向奶奶走过去。   “跪下。”老道士对我说道。   我怔了怔,没有动。   “先对着师父的牌位叩三个头。”   刘连彬在一边低声地提醒我。并在我的面前垫了一层皮纸,抬头对那老道士解释:“我表妹是城里来的,爱干净。”   看着奶奶不停地示意我跪下去,我只好屈膝跪了下去。   跪下了之后,才看清面前摆着好几个木刻的道士像,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小小的皮纸糊的牌位,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我怔怔地看着最当中那个木雕的年轻道士,差点就忘记了呼吸,停止了心跳,那眉毛,那眼睛,那高直的鼻子,那薄薄的唇——竟然同那白衣男子一模一样!就连那长长凤眼里,流出来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淡。   我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屋角,他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靠着柱子在抽烟,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刚硬的下颌角,以及耳边那剪理得整齐的发际线。   “叩三个头,卢苇!”刘连彬急了,吼了我了一声。   我正准备叩头,那个老道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手在他端着的水碗里,点了点,便直接开始在我的额头上画着什么。   他画的时候,我便看着那一排雕像,一共八个人,每个人都穿着道袍,都雕刻得仙风道骨,神情相貌那样的真实,就像真人一样。他们此时都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或高傲,或探究,或冷漠,或深邃,或淡然,或戏谑,看得我浑身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起来,那种被压迫的,透不气来的恐惧感,让我想大声尖叫,却哑着喉咙一声都叫不出来。   “这个女人病得不轻。”   “可是她身上却有老三的敕字。”   “老三从来不找事,糊涂了吧?这个还有救?”   “救不了,推一把,倒也是善事。”   “哈哈哈哈……”   耳边嗡嗡地一片嘈杂之声,我全身的肌肉细胞都紧紧地收缩着,寒毛根根地立了起来,我分明看到,听到了这一群道士在说话! 第十二章 一路道长   我想爬起来,可是腿却像有千斤坠似的,根本抬不起。就像在梦里一样,全身都不能动弹了,明明能看到身边的人,但是他们却看不到你正在遭遇的恐怖,我在拼命的挣扎,他们却在说说笑笑。   看到旁边的刘连彬对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完全听不见,耳朵里只有那一群木雕的道士的谈笑,以及一些古怪的声音。   刘连彬,拉我一把!   我向着他大叫,却发不出来声音,而他明显也看不到我大叫大喊的表情,我绝望地看着灵堂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知道我又看到了那些不应该看到的人。   甚至,我的眼角瞟到了灵堂的一边,卢花姐的那件碎花衣……我顿时想捂住眼睛,整个人就在崩溃的边缘,而道士们的神情都开始变得鲜活起来,好像看着我挣扎很有趣一样。只有那个长得像白衣男子的雕像却一直淡淡的眼神,似乎没有参与到其中来。恐惧中的我看到他的牌位上,写着一路道长几个字,便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对着他大喊道:“一路道长,救救我!”   那尊雕像本来淡漠的眼神,突然变得一冷,看得我透背的寒,一阵风吹过来,灵堂里的一些纸钱片片飞起,有几张飘到了我的脸上,瞬间就堵住了我的呼吸……绝望透顶的我,终于崩溃,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我以为我会倒在冰冷的地上,死在这个灵堂里。   却就在要倒地的时候,被一双手扶住。   认为只能是刘连彬,但抬眼看到的,却是他。穿着白衫的他,脸色也显得十分的白皙,他身上我所熟悉的那种冷咧气息,带着淡淡的焚香味道,将我笼罩着,还有几许烟草的味道。   “你是一路道长?”   我没有发出声音来,上下牙齿在打架,身体已经瘫软,想抓住他却没有一点力气。   但他明显听清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伸手在我的额头上再画了个字号,“记住,没有第三次。”   他扶我站起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再看了看四周,人其实并不多,比刚刚少了很多。而那一排道长雕像,也静静地摆放着,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好像刚刚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身上,还有着他余留的气息。   “卢苇,我送你回去。”   刘连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原来他和奶奶就站在我和身边。   “你怎么连跪都跪不稳,看你差点摔了,我扶你吧。”   我下意识地就摆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虽然脚软,但我不想让他扶我。   他也不坚持,转身就扶住了奶奶:“姑婆,我扶你。”   夜色很深了,刘连彬打着一根手电筒,一会儿照着他们的脚下,一会儿回头给我照一下。我想看看那个白衣男子,但是这个灵堂给我太多惊悚,我根本不敢回头,拖着两条如灌了铅似的腿,跟在他们后边艰难地走回去。 第一十三章 彻夜未眠   刘连彬扶奶奶到家后,专门到吊脚楼上来找我说话。   “你不急着回去吗?”此时我已经被吓破了肝胆,心里渴望有一个人能这样静静地陪着我。他是男子,而且还是道士,有他在,或者我的恐惧感会小一些。   他看着我点点头,“法事基本上差不多了,等下过了渡桥,就要入殓了。”   我哦了一声,低声说道:“我有些害怕。”   他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听出来我想留下他陪我的意思。但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这次是我掌坛。等下渡桥我必须要在场主持的。还有入殓前,还有一场大法事,今天晚上我们没有休息的时间。除了这一会儿。”   我又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再说话,不想开口。   他也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苇苇,从今天起,你就好了,提了火焰后就不用怕做恶梦了。”奶奶上楼来安慰我之后,便去她的床上睡下了。   她的床与我的竹床只隔了两米远,她原本睡在后耳房里,可是因为我害怕的原因,她搬到了这楼上与我一起睡。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嗡嗡地作响,整个人都已经不能正常的思考,呆呆地坐在竹床上不敢躺下,暗夜里却不敢看四周,因为此时的我的,哪怕是看到一件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也会以为是个鬼影而吓出一声冷汗。   因为隔得太近,那边办丧事的邻居里放鞭炮和做法事的鼓声,在静夜里都一声一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眼前不停地闪现着着一路道长的雕像,与那个白衣男子的脸,彻夜未眠。   天亮之后,我终于又沉沉地睡着了。   一直睡到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门外的楼道上,正躺着一个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清是刘连彬,心里又停当了些.   他已经脱去了身上的道袍,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太阳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鼻尖上已经细细密密堆了些汗珠。   我睡眼惺忪地靠坐在门槛边看着他,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满满的都是东西,却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睡得很死。做先生就是这么累,做一场法事,几天几夜不能打瞌睡。   瞥眼看向楼下,石板塔子里的桌子上,摆着他的大袋子,鼓鼓的一大袋。我看着那个黑色的袋子,心里想起了那些木雕的道士像,毛孔又开始收缩起来。   这时奶奶上楼来,看到我醒了,“快下来吃点东西,苇苇你昨天晚上睡到现在,睡得很安好。彬儿他们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我心道你哪里知道我昨天根本是彻夜未眠啊。   爬起来,正要越过刘连彬走过去,刘连彬却突然大叫了一声:“你在找死吗?没有看到我的手都断了吗?!”   我吓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没有啊,我没有踩到他的手啊?!   他竖身坐了起来,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瞪着我。   那种眼神很陌生却又似乎哪里见过,我害怕地看着他,“我没有碰到你的手……” 第十四章 他有个好师父   一边惊愣着的奶奶突然叫了一声不好,“是他师父在整蛊他,叫他早点回去他不听,真是要喊天啊!”   只见奶奶几步下了楼,来到塔子里,打开了他的包,“唉呀,这个臭小子,这几个师父都这么挤着,可怎么好!”   说着不知道怎么弄了几下,刘连彬又突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又一头倒了下去,立即又睡得一派死相。   我半天才将跳得混乱的心脏抚平稳了,拿起旁边的一根竹棍朝着他的臂膀就打了下去。   “哎呦!”   他惊跳了起来,睁开眼睛,眼睛里全是血丝,“卢苇你搞么子?!”   “你刚刚说你手断了,你是在做梦吗?”   “没有啊,我没说啊。”   他一脸的懵。   “你说你手痛,还瞪了我,我奶奶说你师父在整你,去你包里翻了翻,你才没有瞪我,又睡下了。”我指了指还在他包边捣腾的奶奶。   他大惊,爬起来飞也似的下楼了。我也跟了下去,好奇是种顽固的病根。   他一把抢过奶奶手里的道士雕像,不高兴地说:“姑婆!我这包一般人不能乱动。”   奶奶骂道:“你个崽子,你刚刚自己喊手痛,如果不是我来看看你的包,将你这个被压着手的师父拿出来,你只怕还在发疯癫呢!”   刘连彬脸色一变,连忙将那个道士像小心地放了回去,“我是应该回去了。卢苇,我将师父们送回去之后,再来陪你。”   奶奶却还在骂:“你这么不懂事,你爷爷要被你气死,像你这么粗心的,哪里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掌坛啊,快回去将师父安置好了,好好地叩头陪罪啊。”   刘连彬低头没有吭声,背着包看了看我摆摆手大步离开。   “彬儿将来是个好先生。”奶奶等他走了,又变脸开始夸起他来。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跟了个好师父啊。”奶奶拉着我进屋,“我昨天才听他们说,他拜的阴教师父是郁廷均。”   郁廷均!一个在湘西如雷贯耳的名字,妇孺皆知。   “郁廷均,他直的很厉害?”我只是不能避免地听过他的名字,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奶奶点点头,“嗯呢,顶厉害。来,吃饭,你回来还养瘦了,我要怎么跟你爸爸妈妈交待?”   我见她说着说着又不说了,心想她一个老妇人,又能知道些什么,便也没有再问。   ……   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我再也没有做那种恶梦,每晚都睡得很安稳。精神好了之后,我又闲不住了,准备写点什么。   这天,奶奶出去看望一个生病的姨奶奶,我一个人正坐在槐树下打着腹稿,脚边的大黄突然一阵咆哮,我抬眼一看,是刘连彬来了。   像是刻意地打扮一番,他比上一次看起来要骚包一些,刚剪过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往一边梳着。   “最近怎么样?”他坐下来之后,定定地往我的脸上看。然后自己接话:“气色好很多,更漂亮了。”   我没有应声。看到他,我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头皮依然有些发麻。 第十五章 牛逼的师父   “我这么久没有来,是因为回去之后又接了两场法事,耽搁了。这次来好好地陪你玩几天。”他以为我不做声是怨他太久没来。   “那天你回去后,你的师父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我实在忍不住好奇。   “嗯。头痛了一个晚上。”他郁闷地撇嘴。“还被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好气地说:“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想跟你说两句话就走,结果看你睡着了,我坐着坐着也就睡着了。”   我点点头,“好。都是因为我。话说……听说你的师父是郁廷均?”   “阴教师父。”他纠正着,随即又不无得意地道:“对啊。郁廷均。”   “看你得意的,他到底怎么厉害了?”我跟奶奶两个人在家里呆了这么久,冷不丁来个年轻帅哥说说话也是心情突然爽朗,便跟他聊了起来。   “我师父有多牛逼,你竟然还不知道?”他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一百年前湘西有名的尸乱?”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   “尸乱,顾名思议就是僵尸发动的暴乱,你竟然不知道!”他气咻咻的。好像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件多么大的罪过似的。   “哦,这样啊。最后是郁廷均平乱的吗?”我好像猜到了结局。   他得意地重重地点头:“嗯。当时是他师兄赶着那一百多号僵尸,从北边回来的。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脚,刚进湘西地界,那些僵尸突然不听指令了,四处乱窜,甚至往民家里钻。尸毒四处蔓延,只短短两个时辰,一百多僵尸,变成了两百多,他师兄急得不行,下了重咒符,灭了几个僵尸,却引得那些僵尸更加的不满。他们群起而攻之,将我师伯逼得吐了血,追到了镇魂山。师伯向所有的道士都发了求救符。但是僵尸被人动手脚开了天灵盖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所有的道士都不敢前去。只有我师父,当时他才十七岁。他一人只身前往,在天亮之前,将那些僵尸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并在第二天晚上,将他们都送到了终点。”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群不听话的僵尸四处乱窜,咬人成尸的情形,身体又开始不寒而栗。   “这是你们行里的传说吗?”   我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这不是传说。”他不满地乜了我一眼,“这是实事。”   “可是这过去一百多年了啊。”我试图与他讲道理,可是脑子里却闪现出提火焰那天晚上那些木雕道士,说话便没有了底气。“郁廷均还有什么厉害的事迹吗?”   他点点头,“太多了!”说着对我眨眨眼睛:“够你写一本小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适合写写宅斗,写写言情,这种故事就算了吧。   “我师父好帅的。”他又得意地说道:“不是我自己吹,人人都这么传。传说他特别强大,用现在的话说,他不但本事无人能及,而且帅到没朋友。”   我听得一怔,接着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第十六章 郁廷均   就这样,我还真就对这个帅到没有朋友的郁廷均感兴趣了。“比如说?到底是怎么个帅法?”   “听说我师父去一户人家里给一个失了魂的姑娘做法事。那个姑娘自从见过我师父,便更加没有救了,魂是追回来了,可是却又得了相思病了。这样的情况多了以后,据说家里有女儿的,都不敢请我师父作法事。”   “哈哈哈哈!”   我们又一起笑了起来,这逼装得……真牛。我边笑边说:“是不是你师父本来就是个爱粘花惹草的人?”   “没有。我师父听说到死都是还是童子身!”他看着我笑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眨:“我现在也是。”   我脸暗暗一红,白了他一眼,马上转移话题:“他那么厉害,怎么死了呢?”心里却在说,妈的,我也是。   “这个是谜。”刘连彬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听说他一直被一个女鬼纠缠,他如果对哪家女孩看了两眼,那个女孩便被会遭女鬼恐吓。那个女鬼后台还很硬,最后我师父去收她的时候,与阳山一派的道士斗了法,阳山派就此灭教,而我师父也再也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当时阳山一派,横行整个湘西,但我师父一人就让他们在湘西除了名。而郁廷均三个字,也就此名扬天下。”   我听得有些发怔,那样的场面想想也是惊心动魄。   “他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在心里大大地替他惋惜,“听你这么说,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啊。”   “二十五!”刘连彬叹了口气,“也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这里去人的时候,那边的道士倒得遍地都是。只有他还在坐那边堂屋里的,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其实已经走了。后来,他的灵堂摆了整整十八天,下葬的时候,还是像睡着了一样,面色如生。”   不得不承认,这哪怕就是个传说,也够吸引人。   郁廷均,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竟然充满了对他的敬仰之情。   “卢苇,你知道吗?我们拜阴路师父,能拜在他名下的,听说是难之又难,一般他都不收,可是他却收下了我。不然我这么年轻,谁会让我独自掌坛啊。”他又开始得瑟起来。   我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点着头,如果是我,有这么一个师父,我也得瑟。   突然不知道为何,脑子里跑出来一张脸,我的心突地一跳,“连彬哥,你的那些师父里有个一路……”   我刚说到一半,看到奶奶从院门走了进来。   刘连彬本来站起来要叫人,奶奶却脸色阴沉地走过去,只抬眼扫了我们一眼,便进了屋了。   刘连彬有些尴尬,“我姑婆那眼神……是不是不喜欢见我跟你在一起啊。”   我夸张地撇嘴,重重地点头:“我奶奶火眼金睛,估计看出你意图不轨。”   他大笑,“喂,我二十四的单身狗,看到漂亮小表妹,意图不轨也是正常的好吧。”   我也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只见奶奶直直地站在门里,也正向我们看过来。   “我怎么也觉得我奶奶的眼神很奇怪。”我小声地对刘连彬说道。不断眼神奇怪,整个脸上神情都阴沉得有些古怪。 第十七章 这不是人的眼神   正说着,只见奶奶像风一般地闪身出门,在旁边的菜园后的杂草堆里一顿乱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看得有些吃惊,这身法,哪里像是一个年近古稀老人所有的!   “奶奶受了什么刺激了?难道姨奶奶病得很重好不了了?”我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她。   可这时奶奶握着一把什么草,直奔着我走过来。   在我面前三步远的距离停下来,递过那把草狠狠地瞪着我,“去拿着这个,洗澡去!”   “这是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奶奶,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这样的阴鸷,似乎生了我很大的气。   “你身上的气味好臭好难闻,快去洗掉!”   她对我吼的同时,那两只小眼睛似乎在闪着凶光。   我虽然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我身上哪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把草。   却被刘连彬喝住了:“不要,卢苇,那是狗血草!”   “啊?”我愣住,狗血草是什么东西?   刘连彬一把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一种能洗去法术的草,你刚刚才提火焰,碰都不能碰,不然就白弄了。”   我大惊,回头看着奶奶,“奶奶你……”   “这不是姑婆。”刘连彬的手有些发抖,拉着我再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不是人的眼神!”   奶奶一听刘连彬的话,死死地瞪着他,那浑浊的小眼睛里,射出来的,是阴森狠毒的光芒,“你滚!滚远点!!”   声音又尖又细,完全不是奶奶的声音了,但又有些熟悉,像极了卢花姐的声音。   我喉咙一紧,大脑嗡的一声,就呆在了原地,傻了。   刘连彬用手快速地在面前画了两个圈,嘴里喝道:“什么魍魉,大胆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前来作乱!”   可是奶奶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浑浊的小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意思。   突然,她嘴里骂了一声,伸手冲着刘连彬就抓了过去。   刘连彬不敢直接与她相碰,一边拉着我的手臂后退,一边用右手连连画着字号。   可是奶奶似乎一点也不怕他画的字号,迈着两条细腿,挥动双臂,不住地向着刘连彬身上扑。   “急急如律令,敕!”   刘连彬见实在是退不了,喊了一声,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了,画了一个字号后对着奶奶用力一指。   奶奶终于闷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我完全吓呆了,看着奶奶满是皱纹的脸,满是心疼却又不敢上前扶她。   直到她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我们,问:“我怎么摔倒了?彬儿,快过来扶姑婆一把,你这个伢子真是死相!”   刘连彬忙上前扶着她,“姑婆,你没有摔伤吧?”   我连忙也走上前去,傍着刘连彬,生怕他扶奶奶的时候,我身边再多出个人影来。   “没有。”奶奶站起来,揉了揉膝盖,“彬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连彬扶着她往椅子上坐了,才回道:“刚刚来。姑婆你从哪里来?” 第十八章 煞气太重   “我……去看你二姑婆了。她病得严重,只怕是日子不多了。唉。”奶奶叹了一口气。我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只见她一对小眼睛昏黄浑浊而暗淡无神。   “姑婆,你去我二姑婆家,要途径白鹤潭吧?”   刘连彬试着问了一句。   奶奶面色一悲,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紧紧地握住了双拳,白鹤潭,那是卢花姐摔死的地方。   “当年是谁给卢花姐做的道场?”刘连彬皱着眉头,“那时候我才刚刚入行,认的人不多,记不清楚了。”   卢花姐的死,一直是奶奶心上最痛的伤。她听到刘连彬说起这个,紧紧地抿着嘴,没有回话。   “不是舅公吗?”我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也伤心难过,没太注意那些。   刘连彬摇头:“我爷爷那年患腿疾,没有来。”   奶奶这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呢。是李家村的那一帮道士。”   刘连彬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这时奶奶看了看天,站起身来往屋里走,“你们坐着说说话,我去做饭。”虚弱的奶奶迈着蹒跚的步子,过门槛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跟刚刚追扑刘连彬的身法,简直是千差万别。   “刚刚我奶奶是被鬼上身了是吗?”我边说边听到自己身上的寒毛根根倒竖。   “嗯。”刘连彬点点头,脸上有些焦急,“应该是卢花姐,怎么办,这大白天的都能上身,她的煞气也太重了。”   “花花姐……”我喃喃地说了三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连彬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抖成这样?”   “我以前天天晚上都是梦到她,现在提了火焰不做梦了,感觉她好像很生气。”我看着刘连彬,连声音都在颤抖。   刘连彬咬着唇,半天才小声地说:“我估计卢花姐死的时候,魂没有招回来。没有被度入阴司。”   “这又怎么样呢?”   “那样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啊,无处可去,只能是缠着你们这些亲人了。”   “怎么会这样!”   我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最好的猜测,她那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少年亡本来就是煞气重,何况还是横死。”   刘连彬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就怕她成了厉鬼。被厉鬼缠身,必死无疑。”   我身全抖了抖,感觉寒气阵阵。   “不要怕。我明天回去问问爷爷,让他专门问一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一时说不出来话。   直到奶奶在门上叫我们回屋吃饭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他:“上奶奶身的那个鬼,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刘连彬摇头,撇嘴:“我没有那个本事。一招破魂剑,只有一成威力。她只是暂时退下了。”   心一下子就又提了起来,头皮又不能自制地发麻。   天已经黑了,她一定还会来!怎么办?   刘连彬此时似乎也有些胆怯了。只是他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退缩,拍拍我的手,“有我在,不怕。”   一进屋,屋里满屋纸钱的味道。我又惊了一跳。   “你就像个惊弓之鸟似的!” 第十九章 鬼又来了   他说着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看不出来哥在占你便宜啊?”他说着真的就在我的手心里占便宜似的捏了捍。   我白了他一眼,看到了桌子上满满的一桌菜。有腊肉,还有腊香肠。   奶奶火坑里烧着纸钱,她面前的火坑岩上,摆着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里面放了最好的两块精瘦肉,两片香肠。   看着她那悲恸的样子,就知道她今天路过卢花姐出事的地方,心里又开始难过了。每次只要做了卢花姐最爱的腊肉和香肠,她就会给她准备一碗,烧点纸钱。   “坏了。今天晚上只怕要出事。”刘连彬的手心也是一凉,在我耳边低语。   正说着,奶奶头一抬。   我和刘连彬同时一僵,奶奶的眼神果然变了。   她一对小眼睛闪着暗红色的光,阴狠毒辣。只是嘴角却一直在冷笑。   “奶奶!”我颤声叫着她,她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的,狠狠地盯着刘连彬,笔直地站了起来,屋里那一盏被柴烟熏得昏暗的小电灯突然一下子熄灭了。   我啊的尖叫一声,就要往外跑,却被刘连彬死死地拽住。   因为他的大力,我也稍微地镇定了下来,躲在他的背后,偷偷地看着奶奶的方向。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焚烧着的纸钱那一点点火光在摇曳,奶奶原本佝偻薄瘦的身影,在那点微弱的火光里突然变得高大。   我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动声,像人有在擂鼓一样。   “奶奶——?”我哆嗦着嘴唇,瞪大眼睛望着她,整个人却恨不得钻到刘连彬的胳肢窝里去。   奶奶的身体站得笔直,伫立在火坑边,定定地看着我们。   刘连彬此时显现出了男儿本色,紧紧地拽着我,一点也没有退缩。   他对着奶奶化指为剑的一指,“天道威仪,魍魉化灰,杀!”   可是此时奶奶的身影却只是晃了一晃,影子竟然又变大了一倍。   “嗤嗤嗤嗤……”   突然,奶奶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我的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刘连彬明显也急了,大喝一声:“大胆亡灵,可知违逆天道,你将万劫不复!”   说着又挥手敕了个字号,向着奶奶扔了过去。   但是明显的没有用,奶奶的身影向着我们逼近。   刘连彬也急了,拉着我慢慢地往后退,也生了逃跑之意。   但是生在湘西的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跑,是最危险的事情。因为谁都跑不过鬼。   谁知退到门槛边的时候,我却绊了一跤,猛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奶奶趁势往前一扑。   都说鬼最爱“扑到”。因为人站着的时候,一时很难上身,可是摔倒或者蹲下的时候,鬼就会趁势压上来,然后人再想起来就难了。   因此我跌倒时,看着奶奶扑过来的身影,刘连彬与我同时惊叫了一声,刘连彬将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回去,两只手不停地画着字符,嘴里连连喊:“敕!敕!敕!” 第二十章 再见一路道长   奶奶虽然顿住了扑过来的身影,却好像并不怕他,不但没有退下,相反突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爪,狠狠地向着刘连彬的脸抓了过去,刘连彬往后一躲,险险地躲过了。   奶奶也不接着向他出手,而是停在了我的面前。   虽然奶奶停在了我两步远的距离,没有再往前来。但此时我的肝胆早已吓破,见她怔怔地瞪着我,目光里竟然透了暗红色,我不停在尖叫,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浮起了一个名字,又大声惊呼“一路道长!救我,救我!啊……啊!一路道长……”   叫着叫着,奶奶的目光更凶狠了,好像恨不得一口吞了我,但她没有扑上来,而是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着。   接着我似乎感觉到了一阵清风拂过,黑屋子里多了一个身影。   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让本来就很小很暗的灶屋一下子似乎明亮了些。   他真的来了!   我抬头看着他,激动得直哆嗦,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他就像没有看到奶奶一样,长长的丹凤眼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是给你敕字号了?怕什么。”   奶奶此时已经退到了火坑边了,她一直恶狠狠地瞪着白衣男子,看样子像是恨不得瞪死他似的。   “你为什么总是来破坏我的事情?”   奶奶的声音又尖锐又凄厉,充满发愤恨。   他背负着双手,看着奶奶的眼神变得冷然:“你在阳间逗留这么久,本就违逆天道。现在竟然开始为祸人间,我岂能任你胡来?”   奶奶突然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恐怖怪异之极,惊得我的全身肌肉只差痉挛。   “郁廷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你杀不了我!咯咯咯咯咯……”   郁廷均!   我蓦然睁大了眼睛,这个白衣男子竟然就是郁廷均?!   他似乎为奶奶的话感到吃惊,眉头微微一蹙,“谁告诉你的?”   “你管是谁告诉我的,只要是真的就行了!不然,你来杀了我啊!啊咯咯咯……”奶奶的五官都开始扭曲,瞪着阴冷的小眼睛,向着他挑衅。   他背负着双手,站得笔直的身体,挺拔却飘逸。   “回头是岸,你若存一丝悔念,我度你去阴司受判。”他顿了顿,“不然,你会被阴阳执法司击碎魂魄,彻底消亡。”   “不要你管!就是你破坏了我的好事!你会有报应的!”奶奶突然尖吼了一声,转身就往后门跑去,那速度就像百米冲刺。   他身势未变,右手一扬,奶奶前冲身子一顿,缓缓倒地。而他的手里正抓着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在扭动挣扎。   他左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画了两个连环。   然后将那团黑影往连环里一扔,再画了一个字符,说了一声:“收!”   我隐隐地听到了一声惨叫,像极了花花姐的声音。   三年前,她摔死的时候,就这样惨叫过。当时我在她的灵堂里哭得死去活来,想起她的惨叫声就要落泪,此时虽然没有哭出来,但那惨叫声还是勾起了我心底的沉痛。   “你将她杀了吗?”   我双手紧紧地捂着快要停博的心脏,看着他,难过地问道。 第二十一章 真的是他   他扫了一眼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我,没有回话,走到我奶奶身边,微微偏头看了看,“伤及命腑,元气大伤。”   我此时才反应过来,奶奶刚刚被鬼上身,现在还倒在地上呢。连忙爬起来要去扶她,只是刘连彬比我动作更快,他已经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姑婆,你没有事吧?”   刘连彬掐了一下奶奶的人中穴。   奶奶缓缓地睁开眼睛,半天才低声轻叹,“我又晕倒了吗?只怕是死期快来了。”   我听了又是一阵难过,抬头问道:“伤及命腑,元气大伤——要紧吗?”   只是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是空的,他早已经不知影踪。好像刚刚这一切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虚梦,他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我向门边扑过去,门外却早已经是夜色朦胧,除了点点萤火烛飞,声声蛙鸣,寂静一片。   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连话都没有说几句。   “卢苇,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头看着身边的刘连彬,“你不要突然在我耳边说话,吓死人啊!”   他打量了一下我尚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你刚刚一个人在说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的。”   我瞪着他,难道说,他刚刚没有看到那个人?!   “你的师父郁廷均,是不是就是一路道长?”   我发现我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根本没办法平静。   “对啊,你刚刚好像叫了一声一路道长救你,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法名的?”   刘连彬也瞪着我。   我们就这样相互瞪着,各自心里都是翻江倒海的惊诧。   原来他真的就是郁廷均。   整个湘西道事的灵魂式的人物。   “你们怎么都不吃饭?菜都凉了!”奶奶叫了我们一声。   我回头看着奶奶,她已经又是一脸的皱纹,满满的沧桑,看着我和刘连彬的眼神,哀伤而慈祥。   “走吧,吃饭。你看到了,有我在,邪物还是有些胆怯的。”刘连彬看着我,有点得瑟的神态。我鄙视地回了他一眼。他竟然认为刚刚是他将亡灵给吓退的。   ……   吃过晚饭,奶奶守在电视机前看着连续剧。而我和刘连彬坐在外面塔子里数着萤火虫。月光皎洁,清风习习,大山深处的夜色,总是寂静得出奇。但我的心却当然的静不下来。   “连彬哥,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你师父?”   “谁?我爷爷?有用吗,隔了两座山,等他爬过来,天都亮了。”   “你不是还有个师父吗?”   “你说我阴教师父郁廷均?他能随便叫吗?你以为他是护身符,随叫随到啊?”   “那要怎么样他才来?”   “得焚香烧纸,开坛请!”   “……哦,开坛之后……怎么请?直接叫名字还是……”   “当然是称法名了……你怎么对我师父这么感兴趣?!”   刘连彬开始防备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第二十二章 他竟然还在   “我能有什么企图?”   我怏怏地靠在竹椅上,再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企图,真没有。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就是无法控制内心,就是想问有关郁廷均的事情。   “谁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你不会是听我说,我师父长得帅,你就动心了吧?”他鄙夷地看回来。   我哼了一声,“长得帅有用吗?你不是说他都死了百把年了吗?”   刘连彬嗤笑起来,“谁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心,据说你们女人注重精神恋爱,说不定你就是看我师父那么厉害,然后就从精神上喜欢了呗。”   说着他抬手往后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风骚地道:“女人不但要求男人长得帅,英雄情结还很厉害,所以我目前虽然满足了第一个条件,但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啊。”   我呸了一口,却又不禁笑了起来。   突然觉得这个表兄有些可爱,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奶奶。   “卢苇,你笑起来好迷人的。”   他突然认真起来,“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看着他,抿嘴笑着不说话,很少有人夸我长得漂亮,但好多人都说我笑起来特别好看。   “喂,不要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早就通知过你的,我二十四岁的单身狗啊,再这样看我,我就认为你对我有点意思了!”他指着我,一副严厉警告的样子,又逗得我哈哈一笑。   我笑着抬头不经意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突然整个人惊住了——我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吊脚楼上,凭栏而立。   虽然夜色里看不清面容,但除了他还能是谁?!他负着双手居临下地看过来的样子,那样的飘逸潇洒。   “你看什么?”刘连彬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连忙打掉他的手,我怕一眨眼,他又没了。   还好,他不但没有不见,反而动了动,看动作正在抽烟。   “连彬哥,你去跟我奶奶看电视,晚上你的睡铺奶奶一定给你安排好了,我先上楼了。”我抬步便走,却被刘连彬一把抓住了胳膊。   “卢苇,今天晚上能不能不睡?我们就在火坑边上坐一个晚上。”他看着我,眼神有些担心。   我知道他怕卢花姐的鬼魂再回来找我。“等下再说,我先去楼上一会儿,会再下来。”   说着甩开他的手,往楼上去了。说不出来是什么心理,我上楼的时候,还特意关上了小栅门。   来到他的身边,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和着他独有的冷洌气息,让我的心抑制不住的乱跳起来。   但他却并没有转头看我,好像是在看着楼下刘连彬的方向。   “原来你没有离开,我以为你走了。”我轻轻地开口。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抬手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地吐掉。   我看了看还站在楼下仰头看我的刘连彬,“能进屋说话吗?”   说着我自己先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巴巴地看着他。   看到他真的转身往房间里迈步过来的时候,我更加激动起来。 第二十三章 你不怕我?   他的身形高大,而这个小阁楼,一般是女孩住的闺房,比较小,他一进来就显得房间更加的窄小。   房间里很暗,就如同第一次见他一样,他整个脸我都看不清楚。   正想去开灯,他突然开口,“你不怕我?”   虽然我不止一次听他的声音,但是每一次都会被他的声音惊艳,声音清润,淳厚而有质感,让人着迷。   我呆了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道:“为什么要怕你?”   “你不也知道,我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吗。”   他再吸一口烟,淡淡地问道。显然我与刘连彬的话,他都听见了。   我的心紧紧地一缩。   对啊,他也是个鬼,为什么我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忘记这件事情。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能看见我?   现在想来终于明白,他是在说一般的人,是看不见他的。   “我能开灯吗?”   我看着他,鬼一般是不能开灯的。但我记得他那天在阳光下都站过,也不等他回答,就开了灯。   果然,他并没有什么不适,很随意地在我的书桌前坐了下来,面对着我的方向。   灯光下他的脸,性感得像男星的大片似的,美得让我移不开眼睛。   愣了一会儿我竟然没头没脑地傻傻地问道:“你……就是郁廷均吗?”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跳得更狂乱,竟然真的是他,我们湘西的传奇!这么好看的人,害人得相思病也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刘连彬的话突然都变得可信了。   我好多话想问他,却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虽然他是那样的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但毕竟,他又是个鬼,经他提醒,我内心确实有些隐隐的惧意。   他见我怔怔地没有话说,转头看向书桌,我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书桌,上面是我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只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本来一直黑屏待机的电脑,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竟然亮了。   要命的是,我今天一个上午,都在电脑上用画图软件,画他的样子。此时桌面上,显示的就是一张我最为满意的图,淡淡的目光,清冷的面容,帅得一塌糊涂。最叫我脸红的,是我在图的下面,饱含深情地写了一句话:我好想融化在你的眸子里……   其实现在想来,我并不是刻意指他,只是言情书看多了,写多了,有时候会独自悄悄地风骚一下而已。但现在,我好想有个洞能让我钻进去。   特别是当他看完之后回头看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我……没事画着玩的……我平时都爱画人物……”   他眸子一闪,也不知怎么扬了一下手,桌面上的那张图竟然就像一张纸似的到了他的手里,他低头再仔细地看了看那一行字,双手一收,那纸又不见了。而他再次抬眼看我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一层光华。   “这个东西,扔了罢。”他下巴向着电脑抬了抬。   “为什么?”我看向电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章 你的阳气快耗尽了   电脑桌面竟然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和卢花姐的一张合影照片!这张合影,是三年前我回老家时,与卢花姐照的,她死了以后,我就将这张图片设为电脑桌面的背景,以示悼念。   但后来因为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最后我竟然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便将这张图片换了下去,一直不敢再翻看。   没有想到,此时电脑竟然又换成了这种背景。   我不敢细看卢花姐的面容,转头看着他,“为什么会这样?这张照片我早就换下了。”   他扫了一眼电脑,“她已经在这里面住了三年了。”   我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三年来,原来自己每天晚上熬夜,竟然都是与花花姐的亡灵在一起!   看来,其实花花姐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三年啊,除了恶梦,她倒是没有吓过我。   “你的阳气几乎快耗尽了。”他似乎洞悉了我的心思一样,一句话击碎了我刚刚心里浮起的花花姐其实并无恶意的想法。那天他还只是说我病得很厉害,现在终于开门见山说真话了。我的阳气几乎快耗尽了?   花花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想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因为她是亡灵,在我身边呆久了,我自然会耗掉阳气?”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花花姐会主动有意的来害我,这个不合逻辑,她生前与我是那么的要好。   “是故意的。”他不给我任何的幻想,看着我说道:“她在摄取你的阳气,你阳气耗尽之时,便是你魂魄离体之日,她可以拿走你的身体。可以说是恶意的。”   “那我的魂魄就会甘心吗?”我心沉如石,实在是不明白,如果我就那样死了,我会愿意善罢甘休吗?我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吗?   “可是绝大多数亡魂会顺从生死,会一路被度入阴司,轮入六道。”他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亡灵都敢逆天留在人间。”   我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讳之莫深的死亡,被他如此淡然的说出口来,觉得浑身的皮肤都阵阵发麻。   “她还会再来吗?”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真的不想死,不想坠入什么地狱,什么阴司。我微微地弯腰,两只手揉着胸口,缓解着心里过重的压力。   “暂时应该不会了。”他垂眸沉吟了一下,再抬眼看我,“她说得对,我现在确实不能杀死它们,但是我将她丢进了锁魂圈里,不出意外应该会被阴司的监察使者们带回阴司。”   他嘴里的话,这些名词,让我头皮阵阵发麻。   不来就好。   我看向电脑,那这个可以不扔吗?   他似乎又看穿了我的心思,“电脑里有她的照片,太过逼真,容易让她隐身于此。为以防万一,还是扔了罢。”   我听出他的话意,他并没有将花花姐亡灵锁死的把握。   于是我又开始惊慌,如果花花姐的亡灵再回来闹事,长此以往,我真的不要活了!   “你说我阳气快耗尽了……那我很快就会死吗?” 第二十五章 再画道符   我突然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一想到现在的生活如此美好,而我却会慢慢地变成一抹魂,去什么阴司……整个人都变怏了。   他无声地看着我,半晌,突然站起身,向我走来。   他是鬼!   我提醒着自己,隐隐地有些害怕,却又不想躲开,最后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他长长的睫毛一闪,抬手往我的脸上伸来。   我只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没有躲避。他像上次一样,在我的眉心画着字,柔软的指腹,带着那种熟悉的微凉,在我的额头上,击起了一道道暗暗的电流,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紧紧地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但身子却无法抑制地微微地抖着。   “再画个符,会好的。在家里多休息些日子,记得辰时以前申时以后,不要出屋檐。”他画好了字符,并没有立即退下,而是在我的头顶上低声再次地叮嘱着。   而他身上的那种熟悉的冷洌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萦绕在我的周围,让我不由自主地紧张。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到了极致,此时轻轻地说来,那低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更加的动人心弦。   我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眨了眨眼睛,偷偷抬眼去看他,他正凝眸看我。   我听到自己的脸哗的一下红了,一直热到了脖子根。   “会有办法的。”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窘态,退了两步,声音却还是那样低低的,温润之极,好听之极。   他的话让我突然就有了底气,不再那么担心了。只是一时无法消化他如此低柔的声音,我咬着唇,不知道如何回话。   他再退了几步,看着我对着电脑指了指,闪身往门外去了。   我回过神,追到门外,他白色的身影已经去了几丈远了。   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发现自己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又渐渐地变得失落。   抚着脸,我回想着他刚刚的动作与语气,心乱成了一团,他刚刚的举止,是不是就是平常人形容的温柔?!我认为这不可能,没有理由,他为什么要对我温柔?但心里却又暗暗固执地认为就是这样,他就是对我温柔了!   郁廷均!   郁廷均!   我自己一个人在楼上久久地发着呆,一遍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已经完全地忘记了他是个鬼的事实,任自己平静了二十二年心湖,缓缓地荡着层层水波。   ……我提着电脑走下小阁楼的时候,刘连彬正站在楼梯下面。   “这么关心我?我很容易感动的。”我的心里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他看到我下楼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再瞟了一眼屋里开着电视却歪着头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奶奶,幽幽地说道:“我能说我其实也是害怕,不敢与姑婆离得太近吗?”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自从奶奶今天一天就被鬼上了两回身,现在我也不敢靠近她了,更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再看到我不想要看到的眼神。   “你拿个电脑做什么?”   他瞅了瞅我手里的电脑,“你要打字发文章?” 第二十六章 电脑我不要了   “我电脑中病毒了,想扔掉。”我将电脑塞给他,“去帮我取下电池,砸烂了扔进那边猪圈的粪坑里去。”   他瞪着我,一脸的怒气:“你们城里人就是太能糟蹋钱,这个牌子的电脑,少说也得四五千,你说扔就扔啊?修修不行啊?”   其实我也舍不得,三年了,里面存好多东西还没有上传到云盘,但我现在却连打开电脑的胆子都没有。   “好吧,实话告诉你,这电脑有鬼,经常会半夜自动开机。”我看着他,一副他敢要就送给他的样子。   这是真的,以为我经常半夜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都会发现明明关机了的电脑却诡异地开机了。   一直以为是电脑的毛病或者自己并没有关机而是记恍惚了,直到刚刚听了郁廷均的话,才终于明白真相。   他抬眼瞪着我,半天才半信半疑的,“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我觉得我身体差到这种地步,跟这电脑是有关系的。”   想直接告诉他,刚刚郁廷均说的事情真相,但是又不想被他追问我看到郁廷均的事情,难得解释。   他打开了电脑,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还在,他盯着卢花姐的照片看了半晌,皱眉:“为么子要在电脑里放死人的照片,还放得这么大这么逼真?你如果天天晚上都开着电脑到深夜的话,这真的很容易出事。”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他虽然不是很强,但也有点“专业知识”的。   “就是啊,我现在不要这个电脑了,如果你敢要的话,你就拿去好了。”我转头看着已经被我们的话惊醒的奶奶,她也正向着我们看过来。   “你们怎么不进屋里坐着来,在门边站着搞么子?”奶奶的声音很正常。我松了一口气,拉着刘连彬走进屋里。   “彬儿,你今天睡右边的大耳房里,那里开着铺,被子都是干净的。”奶奶拉过身边的椅子,请他坐下。   刘连彬抱着电脑坐了下来,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表示我晚上不会害怕,他便对着奶奶顺从地点了点头。   ……   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深夜时分,我还是念着郁廷均的名字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刘连彬睡眼惺忪地坐在楼道里,隔着门槛看着我发呆。   我瞪着他:“你想干嘛?”   他见我醒来,揉了揉眼睛,“你的电脑我也不要了。”   我一惊,张大了嘴巴看着他,颤声问道:“昨天晚上你也见到什么了吗?”   “没有。”他怒视着我,“我可是道士,邪物哪里敢来?”   我哦了一声,长出一口气,“那你说说,为么子电脑不想要了?”   “你里面下载那么多小说,我天天晚上看通宵,看一年也不看完。算了,为了养生,我还是不要你的电脑了。”他将笔记本扬了扬,丢了进来。   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这看小说跟养生有什么关系?抽空看,早点睡不就好了吗?”   “你收藏的小说里,那么多黄色桥段,我一个单身狗看了身体受得了吗?”他立即将白眼还了回来。 第二十七章 这事不单纯   正在穿鞋子的我,一下子就羞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我扬起鞋子就向趴在门口的他扔了过去,“表乱说话啊!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啊?!”   我一边骂一边在心里哀嚎,好像是有太多的书里,对于那男女之间的事情描写得有点过。妈蛋,他怎么就刚好看到那些书去了!   他头一偏,我的鞋子直接飞出楼道,越过栏杆,掉到了楼下塔子里。   在我能杀人的眼神里,他起身下楼,飞快地将我的鞋子捡了回来。   “你的鞋子不够臭,怪不得不能驱邪。”他说完将鞋子往我面前一扔,然后捡起电脑跑开好几步,躲在门外笑着看我生气的样子。   我哼了一声,慢慢地穿上鞋,抬眼看着他,不计较地问道:“到底有哪些东西可以辟邪呢?”   他靠着门嘿嘿地笑了半天,“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大方地告诉你,女人的内裤放在床头,也是可以辟邪的……”   我顺手一个衣架飞过去,他却早有防备地闪开,笑着跑下楼了。   而我一个人在楼上气了半天,却突然突然想起来,回来二十几天,大姨妈却是一直没有来过。应该前十几天就来的,怎么推迟了这么久?   我摸摸肚子,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下楼来,看到刘连彬还在看电脑,没有好看地白了他一眼,“不喜欢就扔粪坑去,我早就说了啊。”   他没有理我,低头专注地看着小说。   “奶奶,我想去镇上。”我看着正在做饭的奶奶。   “想去买东西是吗?去吧去吧,让彬儿陪你去。”奶奶连连应声,“你们年轻娃天天呆家里,肯定呆不惯,去玩玩吧。”   我心想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如果不是为了去看医生,我到宁愿宅在屋子里思索人生。   “什么时候去?”刘连彬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边梳头一边想着郁廷均昨天的交待,“等会儿吧,吃过饭再去。辰时过后出门。”   “辰时?哈哈。”刘连彬笑了起来,“现在都快午时了好不好?你一觉睡到十一点,还辰时,笑死人了。”   我心里一急,“那走吧,不吃饭了。”我到镇上得那么久的时间,去的时候医生不都得下班了啊?下午班总得赶一个吧。   刘连彬不知从哪里借来辆摩托车,让我坐在他身后,他要驼着我去镇上。路过那座河上的桥时,我正想起那天回来时的事情,全身突然莫名其妙地一麻,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好像突然变重了一样,这车身一沉啊!”刘连彬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理他。   “卢苇,这桥上前不久出了事故。”   我嗯了一声,心里有些堵。   “那天据说像撞鬼了似的,那车竟然开着开着就往旁边撞了,对面又没有车来!然后栏杆又像是纸糊似的,齐唰唰的断了,车子一冲下河。我爷爷说有这事不单纯。”   我又嗯了一声,“他们死了吗?”,   当然不单纯,当天郁廷均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会出事。只是为什么我记得当时他们是开着大灯过了河的呢,难道说我看到的不是他们。 第二十八章 死而复活?   “听说死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来,我们这整个镇魂山脉一带,总是蹊跷出事,都是少年亡,横死。”   他的声音被迎面吹来的风吹散,我听得隐隐约约,“什么是少年亡,横死?”   “我不跟你说过了嘛,就像你卢花姐,年纪轻轻的,突遭横祸而亡,这样煞气太重,对世人不利。”   他加大了声音。   我听得心里阵阵紧缩,“好好骑车吧!”   他便不再说话。我在沉默中变得忧郁,好像心和身都突然变得十分沉重一样,这种感觉是从那桥上过来时,才有的。   一直到了镇上,他将车停在了一家米粉馆前,“早餐都没有吃,我请你吃米粉?”   我摇了摇头:“我去医院看病,怕要做检查,不吃东西了。你先吃去吧。”   他应了一声,让我下了车,“前面那座楼就是镇医院,你看好了就在这里来等我。我吃了米粉去找两个朋友玩玩。”   我连忙说好,就怕他连我去看病都要跟着,正在想找个借口支开他呢。   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医院很小,一栋三层的旧楼,看上去修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外面虽然贴着白色的瓷砖,但看上去晦涩无华。这个时候里面没有什么人,过道里冷冷清清。   而我一走进去的时候,竟然猛地刮起了一阵大风,阴冷逼人,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感觉身边有人过路,我抬头,只见到一个背影,矮矮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走得很急很快,我正在想这个人身影有些眼熟,他却有意无意地回头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缩成了一团——这个人,那瞬间的回眸,像极了我小学同学张军,来的路上,刘连彬说起车祸的时候,我还想起过他……他不是死了吗?或者死的是李伟胜?   他的身影消失得极快,我在楼道里伫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楼的另一头不知道谁在喊着什么,接着好几个医生护士模样的人都跑了过去。   人本来不不多的医院,一下子就空了一头。   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从旁边门里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忙上前拦住他,“请问你们这里有妇科医生吗?”   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斜了我一眼,“镇医院里都是全科,哪里有专门看妇科的?”   我哦了一声,还想再问,他也拨腿往另一头跑过去了。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想。   “那一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从那头匆匆跑过来一个妇女,我略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慌张地点点头:“是的。上次那个出车祸的人,昏迷了这么久,刚刚突然醒了,正在那边大叫大闹!骇死人了!”说完就飞快地跑出了医院。   我皱皱眉头,昏迷的病人醒过来是好事嘛,怎么就骇人了!   正这样想着,只见那一头刚刚跑过去的人,突然都争先恐后地往这边跑过来,个个都在尖叫,有的女人甚至还一边跑一边惊慌的哭喊着。 第二十九章 怀疑是诈尸   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事情,让他们恐惧成这样?   我怔了怔,当听到尖叫着的他们,身后又传来两身“呜呜”的凄厉无比的尖叫时,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觉得不妙,急忙转身就跑,但是后面的人比我更快,一下就追上了我,越过我,楼道太窄我被他们撞过来撞过去,几次差点摔倒,最后终于在出楼道下阶梯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直挺挺地往前栽了下去,额头重重撞地,接着腿上被人踩了几脚,我连疼都来不叫呼叫一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就像在做梦一样,什么梦境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要醒却醒不过来,耳边嗡嗡嗡的不知道是些什么嘈杂的声音。   直到感觉鼻子下面的人中穴,快被人掐穿了,才呜地一声,睁开了眼睛,同时本能地打掉了那只手。   “卢苇,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映入眼帘的是刘连彬的脸。   他身后面还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胖乎乎的,一样的五官和眉毛,明显是对双胞胎。两个人肩膀上都背了一个老牛皮小包,黑乎乎的,显得有些旧。   我摇了摇头,头很重很沉,却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右腿动不了。   我大惊:“我脚怎么了?”   “骨折了。”刘连彬撇撇嘴,“早知道你城里人走不好乡下路的话,我就陪你过去了。”   我想起了医院里的事情,“我现在在医院里吗?”   “没有。上次那个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的张军,今天中午时分突然惊醒,但是却失了心智似的疯狂咬人抓人,自己的伤口也被重新扯开,血流了一路……”   刘连彬接着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就是诈尸。医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你这点小伤我就没有送你去凑热闹了。”   骨折是小伤吗?我虽然有异议,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听到“诈尸”那个词,那个医院打死我,我也不想再去了。   我现在已经肯定当时我看到的,就是张军,不过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魂魄。而且想起来,他是跟我一起进去的,是我带进去的。他应是在河桥上,就随着我们了。记得当时我身上觉得一麻,刘连彬也感觉车身一沉。   他随着我去了医院,却在那里感觉到了他自己身体的所在——一定是这样!   “那医院里现在怎么样了?”我麻着声音问。   “那个人跑了……现在还没有追回来。”旁边那个胖胖的男孩答话了,他看着我,眼睛异常的亮。   我的心里又是一沉,如果真的如刘连彬说的那样,他是诈尸……他跑了后果会怎么样?   “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的,要吃点么子不?”刘连彬看着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没有食欲。我再次摇了摇头,这一摇头,就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我摸着我的额头,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胞,摸的时候生疼生疼的,好像还有伤口。   “千万不要摸啊……”刘连彬一把抓住我的手,“你的头上撞了个大包,流了一些血,好不容易才止住呢。” 第三十章 意想不到的人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感觉手上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我病了……”我皱了皱眉,低声叹了一口气。   “你好好歇着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刘连彬说着就往外走,那个胖女孩连忙追了上去:“彬儿哥,我跟你一起玩去。”   刘连彬瞥着她:“我买饭,有么子好玩的?”   “嗯嗯,我就要去。”那个胖女孩已经先出了门去了。   刘连彬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直盯着我看的胖男孩:“重阳,你也跟我去算了。”   被叫重阳的胖男孩讪讪地站起来,“她……不要人看着吗?”   刘连彬白了他一眼,“你看着我更不放心。”   胖男孩脸一红,飞快地瞟我瞟我,又瞪了瞪他,大步出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心不停地紧缩,难以言说的不安,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压抑。   妈蛋,他们将我弄到哪里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转头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房间很小,很简单,只摆了一个书桌及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高柜子,而我应该是靠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   我觉得房间除了后墙那一大片红的涂鸦,其他都还很干净,心里正缓缓地变得平和,大门突然嘎的一声,打开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以为会看到刘连彬或者那胖子兄妹,却没有想到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李伟胜!   认出他来的时候,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天出车祸,据说是一死一伤。因为不敢细问,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张军之间是谁死谁伤。如果说张军一直住在医院里,算是伤的话,那李伟胜是不是应该是死了的?   看着我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他微微地怔了怔。随即弯嘴笑了笑,“卢苇,听刘连彬说你受了伤,我过来看看,没有打搅你休息吧?”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大白天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他毕竟是曾经的同学,我现在的表现得多失礼啊。   “进来坐会吗?”我勉强坐正了身子,客气地叫着他。   他准备进屋,可是对屋子里看了看,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一样的,又将迈出来的脚收了回去:“算了,我还是不进来了,就站在门边说几句话吧。”   “你知道张军的事吗?”他站在门外看着我。   我点点头,听到这个话题心里极不舒服。   “他昏迷了这么多来,今天突然醒来,却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也是难过到了极点。   “疯了?”我猛地抬眼,太惊讶了,原来只是疯了,不是诈尸?   从我这么多年受的教育来说,我下意识地就要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最近的经历却又让我不敢完全相信,真的只是疯了那么简单。   “算了,不说了。我去看看他。”   李伟胜在门外对我挥了挥手,我点头应了一声。   谁知他刚刚离开不到两分钟,他又退了回来,“卢苇,刘连彬让我来叫你,有车去你们村里,在前面路口上等起,让你快点……你能自己走出来吗?” 第三十一章 我死了吗   我有些迟疑,为什么是他在传话,难道说刘连彬很忙,回来找我都没有时间吗?   “你不能走的话……我帮忙扶你?刘连彬说你受了伤,他不敢用摩托车载你了。”   听他说得这么有板有眼的,我点点头,撑着身子,勉强地站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过来帮忙扶我一把,只是站在门外等着。   我扶着墙,拖着根本不能动弹的右腿,费尽了力气,慢慢地来到了门边。   离他两步远的时候,我看着他,发现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只是他的一双眼睛都是漆黑的,似乎没有瞳仁一样,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会使我肉皮发麻,而且那样阴冷的眼神,连带他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诡异……   我心中一惊,本能的要后退,但是脚上的伤让我根本无法退快,他早已经长手一伸,抓住了我的手腕,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来帮你……”   他的手像铁爪一样,牢牢地钳制着我的手骨,冰冷如铁,那种寒气甚至让我打了个冷禁,却根本无法挣脱。   我心叫不好,想大声呼救,却被他一把给拉出了门外,随即就被他另一只手给掐住了喉咙。   他手上的冰凉,以及咽喉被掐住,呼吸被遏制的那种惊慌与恐惧,让我失去心智样的哇哇乱叫起来,我用另一只没有被他控制的手,作死的往他的脸上抓去,但却在他张开嘴露出一对尖牙的时候,又惊呼着收了回来。   我想大声呼救,可是除了呀呀呀的嘶哑细声,喉咙里根本无法出声!   他似乎只是用力地转了个身,便放开了我。我倒在地上,发现天竟然已经暗了,周围一片寂静,眼前没有车流灯光,也没有人声。   我的喉咙似乎并没有被他抓痛,腿也好像能动了,自己就那么爬了起来。   眼前有一条河,河却并不是我认识的那条镇上的河。   河上有一座桥,也不是我印象中的任何一座桥。   这是哪里?   正在想要不要回头看他一眼,却看到眼前不远处一骨碌爬起来个身影。   看清他的长相时,我几乎要站立不稳,身子轻飘飘地,连连退了好几步。   怎么会是——张军?!   整个镇上的人不都在找他吗?他竟然躲在这里!   我终于还是回头,看着李伟胜,“你们是人还是鬼?”   说了一遍,我发现自己竟然没说发出声音来。又开口说了一遍,却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我的喉咙其实已经被他掐坏了?声带毁了吗?   “嘿嘿嘿嘿……”   他们二人竟然同时笑了起来。   我几乎吓得要跪到地上,李伟胜用那一双全黑的眼睛,盯着我道:“是鬼。你又何尝不是呢?你以为你还是人吗?”   他原来能听到我的话。我骇了一大跳,低头看着自己轻飘飘的身体,脑子混沌一片,我死了吗?我现在也变成了鬼吗?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的话依然无声,我想跑却发现我轻飘飘的根本无法掌控方向。 第三十二章 撕成两半   “你不是一直怪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啊,她你也看到了,她是精魂精魄,你只要得到一缕魂,便能回阳!”李伟胜看着张军。   张军此时像是一点伤也没有似的,脸及身体都是完整的,只是皮肤像纸一样的白,眼睛也像是两团黑色的窟窿,望不见底。他看向我,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扩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血盆大嘴似的狂笑:“虽然可能回阳后变得不伦不类,但是总比下阴司的强。”   “你们要……做什么?”我虽然恐惧到了极点,但是心里竟然没有那种熟悉的紧缩感了,好像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一样麻木着。   他们二人听了我的话,同时看着我,惨白的脸上配那种阴森的笑意,让我无法透气,我又飘退了好几步。   “我们要将你分了……撕成两半。”   李伟胜用手做了个撕裂的动作,不停地狞笑着,在我再要往后退的时候,伸手向我抓了过来。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没有飘出几步远,他几乎毫不费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我整个人都在他的手里轻飘飘的,无法挣脱。   看到张军也几步就靠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要被他们撕掉了,绝望之中大呼了一声“郁廷均……”   喉咙里依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却能感觉到李伟胜与张军同时一愣,他们抬头张眼看了看。   就在他们迟疑的这一瞬间,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金黄色的大口,上面传来了一道像炸雷般的声音:“天道威仪,魍魉化灰,破!”   随即一大片朱红色的光芒从那道金黄色的大口里射了进来,一进来就化成了万道小箭,四处散射。   张军与李伟胜同时惨叫起来,声音异常凄厉。   张军抱着头四处乱窜,而抓着我手臂的李伟胜却紧紧地扣着我,不肯放手。但我的身体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往那道金黄色的大口里吸了过去,那些朱红色的利箭穿过我的身体,我却感觉不到丝的疼痛,但身边的李伟胜终于受不住了,接连惨叫了好几声手,手指扣在我的手臂上用力地一抓,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便摆脱了他的掌控,飞快地被吸进了天上的那道大口子。   一大片刺眼的光芒,让我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等我终于觉得眼前不再那么灼人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   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果然是刘连彬。   他正惨白着一张脸,焦急地看着我。   见我醒来,惊喜地张大了嘴,“好了,好了,重阳,我表妹醒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依然是躺地那间小房子里,只不过是躺在进门处的地板上。地板上的寒气,透过背心,让我全身都冷得不行。   面前除了刘连彬,还有之前那一对双胞台兄妹。   心里真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多像我之前从医院里出来醒过来的情景啊。原来,刚刚的一切,又只不过自己做的一个梦吗? 第三十三章 丢魂了   我晕乎乎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所经历的是真还是幻。   “来,我抱你去床上躺着。”   刘连彬一把将我抱起来,我立即感觉到了脚上传过来的刺骨的疼痛,我皱着脸连连呼痛。   “你说你,既然痛为何还要爬到门边去?”   刘连彬将我放到床上之后,有些恼火地瞪着我。“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我就不离开了。”   这时那个叫重阳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皮纸,皮纸上画着一些朱红色的图案。“卢苇你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如矩地看着我的眼睛。   “不好,她丢了一缕魂了。”他看了半晌转过头脸色沉重地对刘连彬说道。   “是的。她已经三魂不全了。”他的双胞胎妹妹也凑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我下着结论。   “快追啊?”刘连彬一听脸色都变了,“石重阳,石重荫,平时你们牛逼哄哄的,说你们追魂有多厉害,难道连刚刚才丢的一缕魂都追不回来?”   石重阳听了将拿在手里的那张符啪的一声拍在了地上,右手二指并为剑样,指着符纸再画了个什么东西,嘴里念了几句,突然爆喝一声:“破!”   那张符像是被什么光照了一下似的,竟然暗暗地闪了闪红光,然后像是变成了一把飞镖似的,往门外飞了出去。   他们兄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各拿了一把小小的木剑,跟着符纸就追了出去。   刘连彬追着他们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斜眼看着我:“腿都折了的人,竟然还要爬到门外去,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捂着慌乱到无力的心脏,心里想着,如果刚刚那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事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恐怖?   “难道我在这里不动,就能不出事吗?”我无力地看着他。   “当然了,外门是锁着的,这屋里有这个大个驱邪符,什么邪物都进不来!”   他指了指后墙上那一大片红色的涂鸦。   我这才明白,为何当时那李伟胜一直不肯进屋,如果他能进屋,估计一句废话都不会跟我多说,直接拧了就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连魂都丢了呢?”他不解地皱起眉头,偏着头像是在苦苦地思索着。   “我看到鬼了。”我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他感觉到我的颤抖,一下子就握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四下里看着:“在哪里?”   我闭着眼睛稳了稳心神,“是鬼将我引出去的。”   他倏的瞟着我,明显也是吓着了,“怎么会?这个屋子是重阳他们的据点,鬼如何敢来?”   正说着,那胖兄妹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怎么样?”刘连彬着急地问道。   石重阳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妹妹石重荫走到刘连彬身边,瞥了一眼我们紧紧握着的双手,哼了一声:“都是彬儿哥你啊,当时我哥正在施法,你大叫着好了好了,醒了醒了,让我们大意以为是回魂了。”   刘连彬怔住了,看向石重阳。 第三十四章 对手太强悍   石重阳点点头:“是我太大意了,也太轻敌了,应该能想到,敢在我们这里犯事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刚刚追了二百里地,没有追上。”   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刚刚这一会儿,追了二百里地……我实在是不能消化。   “按说我们用的是破魂符,下手也够重的了。他们竟然还能跑掉。应该不是普通的亡灵而是厉鬼了。”石重荫看着石重阳:“哥你说呢?”   “嗯,这个已经很明显了,煞气相当之重,一般的亡灵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和本事。”石重阳说着对刘连彬道:“只能是这样了,先将卢苇送回家去,我们兄妹二人回去跟爷爷说说情况,明天这个时候,去卢家里开坛追魂。”   “明天来得及吗?”刘连彬看了我一眼,拉着石重阳去一边说话了。   石重荫也跟着凑了过去。   他们三个人蹲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时不时地还会瞟我一眼。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妈蛋,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像是要将我卖了好分钱似的。   好一会儿,他们三人才站了起来。   “卢苇,我们先送你回去。”刘连彬看我的眼神有些忧郁,害得我的心里沉沉的,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但又只能是无力地点点头。   天色已经黄昏了。石重阳开了一辆小型的国产suv过来。因为我的腿伤,刘连彬费了好半天,才将我抱上车,安置好。   石重荫也跟着上车来,坐在副驾驶上。   “卢苇,送你回去之后,我要再跟他们转来的。明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再一起过来。”身边的刘连彬低声交代:“等下重阳会在你的房间画符封门,在明天我们到来之前,你都不要出房门知道吗?”   “到底怎么了?”我幽幽地问道,“难道是死期到了吗?”   之前郁廷均就说过,我的阳气快耗尽了,现在他们又说我丢了一缕魂,看他们这样子,好像问题很严重。   “卢苇,你的情况跟我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按说今天我们都在场,当场能将你的魂追回来,可是下了那么重的手,也追掉了一缕。说明对手太强悍,估计他们对你是势在必得。为了谨慎起见,你今天晚上一直到明天都不要出门。等明天晚上,我们开坛请师父,让师父帮忙,失魂三天以内,请师父追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你放宽心哈。”   石重阳一边开车一边耐心地给我解释。   我听了心情更加的沉重了。   车一路行驶着,一直到了路桥的地方,我条件反射似的背心开始发麻。   “这个地方的煞气好重。”   石重荫说着突然打开车窗就跳了下去,而石重阳一个急刹车将车横在了车道上。我看着一步就跳出三米开外,身手敏捷得像电视上女侠似的石重荫,惊得目瞪口呆。而这边石重阳也已经下了车,拿了一个小小的镜子缓缓地转着圈。镜子里闪着亮眼的光芒,这在暗沉的天色里,让人有些慎得慌。 第三十五章 不要出门   刘连彬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不怕,他们是专门追魂的道士,本事大得很。刚刚急刹车拐弯没有碰到你的腿伤吧?”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答话。   好半天,他们才上车来,石重荫打开车门的时候,我莫名地打了个冷噤,她突然啊呀一声,伸手往空中抓去。只隐隐听得咿呀一声细细的尖叫,然后石重阳也越过方向盘扑了过去,却在车门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怎么样?”他顾不得头上的疼处,伸手给了个小竹筒。   石重荫摇了摇头,撇嘴:“跑了。”   “妈的,简直是挑衅!”石重阳懊恼地揉了揉自己额头,坐位位置回头对着刘连彬说道:“这些亡魂胆都太大了,我实在是没有料到他们敢闯进车里来,我这车是贴着重咒符的!正常的应该要退避三舍才对。”   刘连彬皱皱眉,“我早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最近我们这镇魂山脉一带,横死的少年亡太多,有些蹊跷。”   发现石重荫一直没有做声,石重阳关心地看了她一眼:“你冒有么子事吧?”   石重荫看着自己的手掌,半天才抬头回话:“很厉害,我们不能再轻敌了,如果不是对我们的重咒符太过放心,卢苇坐在车里,我们应该将重点放在车上。”   车子开动起来,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似乎心情都跟我一样的沉重。   到家的时候,已经黑了。   当刘连彬抱着我进屋的时候,奶奶吓得惊叫起来:“么子回事?看病看病的,看得走不得了?”   “冒有么子事,卢苇摔了一跤。”   刘连彬对奶奶说道:“姑婆,我将她放到楼上,这两个是我的朋友,他们是村头石家的,等下来我再跟您细说。”   他抱着我上了吊脚楼,那兄妹二人也跟了上去。   “你就在床上躺着吧,反正也走不动,一定要切记不出去!”   刘连彬将我放在床上躺好,然后对他们兄妹二人说:“你们一定要弄严密了啊。我就这么一个漂亮的表妹,再不能出差错了。”   石重阳憨厚地笑了笑,看了看我:“只要卢苇不出这个门,应该是没有事的。”   “对啊,如果你又不听话,跑到门外去,凭我们兄妹的本事,想要封住整个宅院,是不可能的。功力不足。”   不知道是不是异性相斥的原因,刘连彬和石重阳对我的语气,十分的温和,而这个石重荫却是不冷不热的,有些生硬。   他们兄妹二人在房间里的板壁上,窗户上,门上,都用手敕了什么字号,然后在四壁和门上各贴了一张符纸。   “没有什么疏漏吧?”   刘连彬在一边时不时地问上这么一句,最后那石重荫恼了:“不放心,你自己来?”   他连连摆手,退出门外。   “走吧。不会有事的。”石重阳接过话,他们三个人一起站在门外,都用种警告的眼神看了看我,便转身下楼。   我心里想,打死我,我也不会再爬出去了。就算是奶奶站在门外,说破了嘴,我也不出去。 第三十六章 诡异的狗叫声   我昏昏沉沉地躺地床上,听着他们开车离开的声音。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是怕还是什么。   我的伤将奶奶吓坏了,她当晚就杀了一只鸡,炖了汤送上楼来。   房间里的灯光不是太亮,因为奶奶曾经被鬼上身过,从她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握紧了拳头,防备地看着她的脸,生怕从她的脸上看到我害怕的表情与眼神。   还好,她这天晚上,只是个苍老而迟暮的老人,因为担心我,她比之前更显得孱弱了,走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虽然没有一点胃口,但是因为心疼奶奶,不想拂了她一片好心,我还是喝光了一碗汤。   奶奶脸上神色好看了一点,帮我将帐子放下来:“夜里蚊子多,要不要我扯点艾草来熏?”   “有帐子就好了。”我听到她又要扯什么草,连忙拒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奶奶要在房间里陪我。她早早地就关了门,上楼来我房间里睡。床小,我受了伤,她铺了个垫子就睡在了木板上面。   晚上听着奶奶不停在用蒲扇拍赶着蚊子,我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奶奶,你去点个蚊香吧?”   “没得蚊香了。”   “塔子外面就有艾草,你扯点来吧。”   奶奶不答应:“不行呢。彬儿说今天晚上不能开门。”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奶奶也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   夜,寂静得可怕,我紧紧地闭着眼睛,却根本不法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外面像是起了一阵大风似的,楼道里竹竿上的衣服被吹得飒飒的响。   屋后面的几棵李子树像是被吹断了不少枝桠似的,掉在屋后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心里本来就害怕极了,恰在此时,“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嗷嗷…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嗷嗷……”老狗大黄像是疯了似的,突然猛烈地狂吠起来,从屋前到屋后,不停地跑,不停地叫,像是追着什么东西,又像是在躲什么东西,那叫声,又急又慌,听得人心惊胆战!   “奶奶……”   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打开帐子,房间里一片漆黑,隐隐地看见睡在木板上奶奶,直直地平躺着,像是死了一样听不到呼吸与动静。奶奶以前晚上很少有睡得很沉的时候基本外面有什么动静,她都听在耳朵里。   大黄一个晚上叫了几声,她都数得清。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睡得如此安稳?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一点点地被揪了起来,看着奶奶大声地叫道:“奶奶?!”   奶奶依然没有应声,我全身都吓得颤抖起来,“奶奶?!”我几乎要哭出声来,更大声的叫了起来,但是回应我的只有房外的风吹声,楼梯上的小栅门被风吹得砰哒砰哒的响,像是有人在生气地甩门一样。   而大黄此时的叫声已经显得有些凄厉了,“嗷嗷……呜嗷嗷嗷嗷……”像是被谁用棍子打得痛呼似的,退到了房子的楼板底下,没有了之前的凶猛。 第三十七章 谁在敲门   木格子的窗户,突然也啪啪啪地响起来,惊得我背心阵阵地发冷,身子抖个不停。   我正要麻着胆子去看看奶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扣……扣扣扣……”   谁,敲门?!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全身一麻,感觉都快要透不过来气,连下床去看奶奶的勇气都没有了,不断地喊着郁廷均的名字。   我好期望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身边,有他在,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但不管我怎么样的念叨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出现,敲门拍窗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奶奶也还是身挺挺地躺着,没有一丝反应。   我紧紧地缩在床上角落里,咬着被角不能自制的大哭起来……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很尖很细。   竖起耳朵一听,竟然是卢花姐的声音:“阿婆……阿婆……”   卢花姐竟然在外面叫着奶奶!   我听到自己全身肉皮从头麻到脚,整个人吓得连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她怎么也来了?!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奶奶竟然有了反应,直直的身体,突然动了动,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花花?花花?”   她喃喃地念了几声,然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花花回来了么?”   说着就直直地往门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的吓傻了,看着奶奶往门边走去,想要叫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花花……花花啊”奶奶一边叫着一边摸黑往门边走,她激动得不行,连连地椅子上撞了好几下,最后走到边的时候,又像是跌到了什么东西,摔了一跤,但她只是轻哼了两声,又爬了起来。   “奶奶……”我终于大哭着叫出了声,“不要开门,奶奶!”   奶奶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声音,身子顿了顿,迟疑了一下。   但是外面卢花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婆……阿婆……”   奶奶一下子就被触痛了神经似的,应了一声:“花花,不要害怕,奶奶马上就来了!”   我一边大声地阻止着她,一边焦急地挥着手,奶奶却似乎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摸到了门栓边……   我不顾右腿的伤,一冲就下了床,但还没有走出一步,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重重地摔在木楼上的声音,让奶奶惊了一下,她回过头来,终于想起了我似的,“苇苇?”   我的腿像被人有锯子在锯骨剥肉似的痛,但是我却完全顾不上,对着奶奶哭喊道:“奶奶,不要开门啊!”   奶奶怔怔地站在那里,“苇苇?你在哪里?”   我这才发现奶奶整个人都不是很清醒,连忙大声地叫着:“奶奶,奶奶,我在这里,快来扶我,不要开门啊,求你了!”   奶奶愣愣地转了个身,朝着我的方向,我心里激动万分,挥着手叫道:“奶奶,苇苇在这里!”   可能也是因为光线太暗,奶奶像是没有看到我的挥手一样,看看我,再转头看往门外,似乎正在犹豫不决。 第三十八章 白日做梦   我想爬起来去开灯,但是身体完全不能动了,腿上的疼痛已经蔓延了全身,我哪里都开始痛起来。   “奶奶!”   “阿婆……阿婆……”   我刚叫了一声奶奶,外面花花姐的声音却更清晰了,她带着哭腔,娇声地喊着奶奶。   我连忙也大声地喊着奶奶,想将奶奶的注意力拉回我身上来。但我知道,我一定斗不过她。她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是奶奶心尖上的肉,她死了之后,奶奶痛不欲生,多次寻死,一度精神抑郁成病。   果然,奶奶顾不得我了,再次回头看向门外,伸手去拉门栓,不住地颤声应道:“花花,你终于回来了啊!奶奶帮你开门。”   奶奶将门栓拉开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紧缩成了一团,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透不过来气。外面月光很明亮,门打开的时候,如霜的月光立即洒了进来。   月光里,缓缓映现出几道黑长的身影,风呼呼地吹着,被打开的门哐啷哐啷的响,那一堆影子在响声里时短时长,时瘦时胖……   我完全忘记了呼吸与心跳,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死死地盯着那些影子。这时,门外突然“咦啊——”的一声凄厉的尖叫,惊得我全身一晃,终于彻底的崩溃,闭上了眼睛,抱着头,大声尖叫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我以为我会被这一群鬼给彻底地撕裂成片,没有想到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正照射地身上的阳光。   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心中一禀,一下子坐了起来,“郁廷均?”   房间里坐着三个人,石重荫坐在书桌着用毛笔在黄皮纸上的写着什么,而刘连彬和石重阳正在烧纸焚香,没有郁廷均的影子。   他们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看着他们手里的焚香,怏怏地又躺了下去。   “又白日做梦了!”   刘连彬正斜着眼睛看我,鄙视意味十足。   “她做梦梦到郁廷均了?”   石重荫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   石重阳也好奇地看着我。   刘连彬哼了一声,“我也就跟她说了我师父长得帅,然后再讲了点英雄事迹,她就yy上了。”   石重荫噗嗤一声,重重地笑出声。   “一路道长,确实是个丰神俊朗的。”石重阳也笑了起来,“如果是现在还活着,只怕是万人迷啊。”   刘连彬听了重重地点点头,指了指我,“就像这位,绝对又是个要迷成精神病的主儿!”   “哈哈哈!”他们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瞪着他们,也不生气,只是心里隐隐地不舒服,郁廷均到底让多少女人得相思病得精神病了?这种事竟然也流传了下来,还人尽皆知。   “我奶奶怎么样了?”   奶奶昨天开门之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刘连彬笑得如此开心,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了。   果然,他笑着说道:“姑婆在下面屋里躺着呢,我们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烧火,说昨天晚上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着腰了。我们让她休息的。” 第三十九章 开坛追魂   我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你们看起来这么高兴,是不是我的魂追回来了?”   “你的魂追不回来,我们就不能高兴了?”刘连彬走到床前,弯身下来看我的腿,明明很关切,话却说得那么难听。   我并不介意,却也白了他一眼。   石重阳也走上前来,攀着刘连彬的肩膀,低头对我笑道:“卢苇,不要担心哦,我爷爷已经答应下午过来,晚上由爷爷亲自开坛来给你追魂。你生日是哪天?”   我怔了一下,“十月……”   “我们要黄历。”石重荫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着她,一时无话,黄历是什么东西?   “我这里有!”刘连彬拿出,“上次她提过火焰,我姑婆当时就想问卦,看看她是不是失了魂,所以给过我的,这里,看……八月二十二,子时。”   刘连彬将放在她的面前,回头对我说道:“自从他们兄妹入行以后,他爷爷至少有十年不曾给人追过魂了。老师父亲自出马,一定不会有差池的。”   石重阳也连连点头,表示他家爷爷的确很厉害。   “好。”我笑了笑,心里却想起了郁廷均,说不出来的心情。他也很厉害,只是他,是不是已经不会再来管我了,这两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曾出现过。   正这么想着,石重荫突然开口:“哥,这次对手这么厉害,我要不要将郁廷均的名字也写上?”   我又一下子坐起来,转头看着她:“写什么?”   她扫了一眼没有理我,继续看着石重阳:“要不要?”   刘连彬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看了看:“够了,够了,你请你们的各位先师就好了,我师父又不是专门追魂的,他不会来的。”   “我是听说他跟大成祖师关系很好,我们请了大成祖师不请他,怕不妥。”石重荫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我们这一大方面的入道的人,只有彬儿哥一个人被他收为徒弟,那么傲气的人,估计也不会在乎这些。”   刘连彬连连点头:“不用请。虽然只我一个弟子,但我一年给他烧好多纸,钱他够用。”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梗得有些难受,听了他们的话,我才能真正意识到,郁廷均,的确是一个——鬼!   ……   晚上,刘连彬抱着我去了堂屋。   我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老人了,神龛下的八仙桌上,摆了一排的木雕道士像,道士像前,放着一个红布裹着的长盒。   堂屋很宽,因为腿伤,我被刘连彬放在一张太师椅上。旁边还空着好几把高椅子,估计到时候是他和那石家兄妹要坐的。   这是一次并没有公开的追魂道场,但是周边的邻居听到了消息还是来了好几个人,站在堂屋里围观,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到奶奶。   “我的额头撞破了,以前的字号也没有用了,你说在道事开始后,我会不会又看到那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啊。”我抬头问刘连彬,他一直站在我的身边。 第四十章 天师之剑   “开什么玩笑,这里人的都是干什么的?来的人都是专业抓鬼的,那些邪物绝对不敢来。”刘连彬低下身来在我的耳朵边悄声说了一句。   接着他就被不远处的石重荫叫过去,帮忙跑进跑出的准备东西了。   那几个老者说说笑笑的穿好法衣,戴好道帽,准备妥当后,掌坛师叫了一声:“开坛!”   随即三声低沉的鼓响,一个老者身着道袍,长袖几挥,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水牛角,放在嘴里吹了起来:“呜呜呜……呜呜……”   然后只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长袍的老者,就在堂屋里铺着的红布上踏着牛角声开始转圈……   我一只手一直捂在我的额头上,(因为顶着那么一个大包实在好丑。)一只手撑在椅子上,伸着脖子看着他们做法事。   直到那个转圈的老道士跪在坛前照着坛前贴着的黄皮纸上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这是在请师。   他念了一长串名字,果然没有念到郁廷均的。   念完之后,他们开始焚香,跪拜请师。   不一会儿,我看到堂屋里陆陆续续地多了一些人,这些人或老或少,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有的穿着中山服,有的穿着旧时长袍,有的穿着对襟,进来之后,不跟任何人打招呼,随便就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们的面上大多都带着一种清冷之气,与在场的人相互之前偶尔会有点点头,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沉默地看着我。   我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然。咬着唇偏头向一边,从他们的神情和这么奇怪的打扮来看,我已经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他们都不是人!   他们应该就是石重荫他们请来的祖师,但是石重阳他们自己却看不见。   所以他们兄妹与刘连彬三人跑进跑出的帮忙,却没有上前与这些人打招呼。   我慢慢地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道士,都是来帮我追魂的,并不可怕。   但是我还是怕得浑身发抖。   这时那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老者,站了起来,脱下帽子,念道:   “各位先师,今有卢家大安土地生人卢苇,女,癸酉年辛酉月辛酉日子时生,于乙未年乙酉月丙戌日申时被厉鬼摄去一魂,至今尚未归体。为护人间正道,弟子恭请各位先师前来,现斗胆以天师之剑,命尔等助力追魂。”   说着他戴上道帽,拿起八仙桌上的那个红布长盒,扯下红布,取出来一把黑得发亮的木剑,接着就在那块铺着红布的地上下翻转,舞起剑来。   这时刘连彬几个人不再忙乎了,都站在了我的身边,看着那个老者舞剑。   眼看着像连走路都走不稳的老人,突然像会绝顶武术一样的,上下翻飞,衣袂飘飘,我惊得几乎回不了神,拉了拉刘连彬的衣袖,悄声说道:“他是不是会武术啊?”   刘连彬弯腰低声说道:“不会,但是石爷爷会道术。他手里拿的,是天师曾经用过的桃木剑,可以命令亡故的先师帮忙追魂的。” 第四十一章 天师点兵   我正惊愕着,真的就见那些奇怪的人,都站了起来,走到坛前,抱拳行礼,单膝跪了下来。   “那么多人,谁去?”   好奇得已经忘记了害怕的我,再次惊讶地问道。   刘连彬似乎也不知道,看着石爷爷的动作没有说话。石重阳却低下头来说:“这叫天师点兵。点到谁,就是谁。”   我哦了一声,继续伸长了脖子,看着石爷爷的舞剑。   只见他舞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用剑在桌上插了一张符纸,对着门外一指:“玉纯,去!”   坛前那群人里,一个长袍中年人飞身而起,取过那张符,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好!”   堂屋里那群看热闹的人喝起了彩,邻居家一个叔公甚至鼓起了掌。   我大惊之后又不解地看了那些邻居一眼,难道他们都看得见这些“阴师”?   “石老先生,好身法!”   “啧啧啧,一张纸能自己飞出去,真是好本事,果然有道法!”   他们几个吸着旱烟,连连点头,都佩服得不得了。   我这时才知道他们只是在为石老先师那精妙的身法点赞。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他们哪里知道,刚刚这张符纸其实是真的被请来的“阴师”拿着飞出去的呢?   我看过很多有关湘西的各种道术法术的揭秘报道,大都最后的结论,都证明了这些是假的,以前我也是一直相信受到的正面教育,拒绝迷信。原来,却是我迷信了科学!   石重荫对石重阳低声说道:“哥,是你的师父呢。”   石重阳点点头,一脸的凝重。   “玉纯道长法术高明,你爷爷点他去追,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刘连彬用肘子碰了碰石重阳。   石重阳唔了一声,没有说话。倒是石重荫小声在刘连彬耳边说道,“我哥那天就是请的他师父去追的,当时都没有追上,现在又隔了一天,爷爷还点他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刘连彬不说话了。几个人都沉默着。我悄悄地瞥了一眼那些跪地听命的道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清冷,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浑不在意。   石老先生穿着那件奇葩的花绿衣服,拿着剑转了两个圈,突然大喝一声:“不好,玉纯有难,大成,走!”   说着剑尖一挑,又准确无误地挑起了一张符纸,往着门外一指,这时那群人中飞出来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长袖一挥,我还没有看清楚他的身法,他和那张符纸已经不见了。   “怎么才开始就让大成道长去了?”石重阳与石重荫对看了一眼,大惊的神色。   老先生横眉竖目一脸怒气横着剑踩着呜呜的牛角声,继续有节奏地转着圈,而我再看那群先师,那些人此时都抬起头来,脸上开始有了惊讶之色。   我心里一沉,石家兄妹一直说对手很厉害,看来确实如此,也不知道厉害到什么程度。   过了好一会儿,石老先生又啊呀一声惊呼,声音之大,惊得我浑身一抖,差点从椅了上摔下去,我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一个怎样的消息。 第四十二章 追魂失败   石老先生停下了舞剑,垂着手,看着堂屋门,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回来了,没追得!”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到他啊呀一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反倒大笑了起来。估计他们觉得石老先生是三分追魂,七分搞怪。只有跟石老先生一起来的几个老者,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脸色凝重地凑了上去,站在那块红布前,与石老先生说着些什么。   我随着那老先生的目光,看向门外,果然,只见那白须老人扶着那个叫玉纯的中年人,二人都是一脸苍白的走了进来。   八仙桌前跪的一群先师都站了起来。   “大成仙长,如何?”   他们中有人忍不住问起了那个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看了一眼玉纯道长,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那缕魂……竟然在恶灵谷。”   “恶灵谷?!”   一众人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看着大成与玉纯二人。   而这时我听到石重阳对着他爷爷石老先生大喊了一句:“道长,怎么停了,接着发兵啊!”   石老先生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再想想。”   说着他抱着剑,与同来的老者几人一起蹲在地上悄声商量了起来。   这边的道长们突然相互间变得熟络了一样,也都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恶灵谷,我们之中,应该是没有谁去得了。”   “如果不是大成仙长及时赶到,我玉纯也许……”玉纯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   “大成仙长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们也只能是无力了。”   “这娃娃看上去,是随时要去阴司报到的人,不追也罢。”   “她是被恶意摄魂,按说还是应该要帮她追回来。”   “可是她魂被摄往恶灵谷……谁追得回来?”   那群人边说边打量着我,每个人的目光,都犀利如刀。我默默地转过头来,抬眼看着刘连彬。   “你们不是说没有问题吗?”刘连彬这时也有些慌了,拽着石重阳的衣服,急声问道:“不要告诉我连你们的祖师出动都没用啊!”   “彬儿哥,不要乱说话,我爷爷还在想办法呢。”石重荫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他使着眼色,意思是要他不要得罪了她爷爷。   于是刘连彬真的没有说话了,伸手将我的手握住,垂头看着我,担忧的眼神让我感到温暖。   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停住了笑,也不说话了,都紧张起来,看看石老先生,又看看我。显然他们也知道,如果这场道事真的做不成功,就意味着我活不了几天了。   我心里越来越沉重,沉重得难以承受,连呼吸一次都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完成。这时听到那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发老者大成道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能去恶灵谷的人,只有老三了。”   “对,能闯恶灵谷的人,只有他了。”   “老三?他多少年不管人间事了。”   “可他不去,还有谁能去?”   “问题不是他去不去,问题是他连来都不会来。” 第四十三章 他不会来   那些道长们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这边石老先生与那吹牛角的打鼓的几个老者低头商量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指着那张写着名单的黄皮纸,横了石家兄妹一眼,“你们是不是写掉了个名字啊?”   石家兄妹怔了怔,半天不敢说话。   “一路道长怎么没有名字?”   石老先生皱着眉头瞪了他们兄妹一眼,“焚香,再请。”   石重阳应了一声,带着石重荫出去了。   我心狂跳了几下,周身的血液突然一下子沸腾起来,这时我完全听明白了,他们嘴里的老三,就是石老先生说的一路道长,也就是郁廷均!   刘连彬的脸色却很忧郁,他低声对我说:“我担心我师父他不会来……他向来清冷孤傲,一般的道场请他不到。”想了想,他又连忙改口宽慰:“不过也说不好,石老先生的面子很大的,说不定会来!”   我垂下头没有做声,又听到那边大成道长对那些人说道:“谁说他来都不会来,你们忘记了,上次他还亲自给这个女娃娃敕过字号呢,百年不遇的事情啊。或者他会看人面,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在昨天以前,我潜意识里的自负,与女人天生的骄傲,觉得他一定会来,觉得他对我应该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可是昨天,昨晚,我遇到那么多的事,不知念了多少遍他的名字,渴望在最恐惧无助的时候,他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可是,他没有来。   于是,我虽然依旧满怀期待,却已经不敢奢望,心情十分复杂。   石重阳恭恭敬敬地再拿了一张黄皮纸过来,上面的墨迹都还没有干,上面写着郁廷均的法名和俗名,以及两行细字,估计是他的生辰与忌日什么的。   石老先生将这张黄皮纸放在八仙桌上,焚了三炷香,取下头上的道士帽,捧地手上,然后念着他的名字,虔诚地跪地叩了几叩:“弟子法力浅薄,今追魂受阻,恳请先师驾临,助弟子一臂之力。”   说完之后,他偏着头,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八仙桌前那一众先来的先师们也是凝神地看着门外,等着看他会不会来。   我咬着唇,巴巴的看着堂屋的大门,希望能看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但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出现。   那群道士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都退回去,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轻声交谈起来。   那石老先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正准备站起来,石重阳却喊了一声:“等等!”   他脸色焦急,走过去对他爷爷说道:“一般的追魂道事,肯定请他不来。但是我们这次对手太厉害,你将这点跟他说清楚!”   石老先生瞪着他,他却撒起了娇:“求您了,您再说说吧!”   虽然胖墩墩的他撒起娇来,让人不敢直视,但是我却在心底深深地感激着。   石老先生横了石重阳一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但石重阳连连摇头。他好像终究拗不过石重阳的请求,只好再次拿起了黄皮纸。 第四十四章 难逃一死   只听他接着念道:“一路道长,请受弟子跪拜。今有卢家大安土地生人卢苇,女,癸酉年辛酉月辛酉日子时生,于乙未年乙酉月丙戌日申时被厉鬼摄去一魂,至今尚未归体,为护人间正道,阻止邪恶势力肆意祸乱人间,还请先师看在弟子手上天师剑的份上,驾临卢家大安土地坛前,助弟子追魂惩凶。”   说完将那把天师剑,高高地举过头顶。   我听到那堆道士间有人轻笑了一声,“老三才不会看到什么份上变得心软呢。”   当石老先生叹一口气,终于又将手垂下来时,我无力地靠坐在椅子里,心里已经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绝望还是悲伤。   刘连彬铁青着脸,一声不发地看着石老先生与几个人收拾东西,他手上的力道都快将我的手骨捏碎。   而石家兄妹低着头,默默地帮他爷爷收拾着道具,石重阳偶尔会抬眼看一下我,眼神很沉郁。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石重荫,她一直不抬头看我,但我却分明看到她在悄悄地落泪。女孩子终究是心软,她知道我追不回来魂,难逃一死,所以她有些唏嘘难过。   堂屋里的那些看热闹的邻居,都开始着急了,特别是那个我叫叔公的,他上前走到石老先生面前,“老先生,您一世追魂无数,从没有见您半途收场的,好歹将法事做完啊。要不重来一场,说不定就追回来了呢!”   石老先生只是摇头,不答话,径自脱了道帽道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   “连彬,我开车送他们回去,等下还来。”   石重阳对着刘连彬说了一句,跟那几个老者一起出去了。   一堂屋的人,都慢慢地散尽,整个堂屋里只剩下了刘连彬和我。   “卢苇……”   刘连彬还是那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叫我了我一声,声音有些哽咽。我抬头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只掉一缕魂,就一定会死吗?”   他咬着牙,半天没有回话,好像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一样。   我默默地放下握在头顶上的那只手,呆呆地看着那依然燃着的三炷香。   突然,刘连彬打了个冷噤,他连忙低头对我说道:“不好,忘记让重阳他们画符布防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皱了皱眉,“去房间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了,房间上有他们昨天贴的符,邪物进不去。”   我想起昨天上的情景,的确,门外那样的闹腾,最后我却能安然无恙。   “来,我抱你。”   他弯身下来,“你的手要用力地攀着我的肩膀,因为我有一只手要打手电呢,怕抱不稳摔跤。”   知道自己必死,心情虽然无法形容,但表面却反倒平静了些,我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挪着自己的伤腿,一边开玩笑:“又让你占便宜了!”   他伸过来的手一顿,突然就眼睛就红了:“卢苇,我明天回家去找我自己爷爷,你不要难过。”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有什么难过的?你们哭什么哭,难不成我马上就会死?” 第四十五章 你为什么才来!   刘连彬反过来两手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掉泪。   他只是我老家亲戚里,众多表亲中的一个,此时紧紧相握的手,却好像是多年的老友,无需言语来表达情谊的深厚。   于是我一动不动,安静地让他握着我的手,感觉着从他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深深地感动着。   突然间,八仙桌上的几支蜡烛火苗闪了闪,我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异样。   猛然抬眼,看到八仙桌前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个人。   吓了一跳的我,看清他的脸后,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他,郁廷均!   他身着墨青色的道袍,戴着道帽,好像与黑夜融成了一色。道帽的帽檐,只刚好遮过他的发际线,展现着他那张如若冠玉的脸。领口处露出的那一圈白色的内衫,衬着他白皙的脖子,和突起的喉结,整个人在暗夜里,性感得令人惊艳。   此时,他正微微垂眸看着我与刘连彬紧紧相握的手。   说不出来什么心理,我竟然想将手立即从刘连彬的手里抽出来。   实事上,我也是这么干的。   刘连彬以为我不高兴了,连忙擦了擦眼角,“来,我抱你上去。”说着他拉着我的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放,我却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我慌乱地找了个理由:“你先去将我房间里的灯打开了,楼梯间的路灯也打开,这样等会儿上楼梯才看得见路。”   刘连彬犹豫了一下,拿起手电筒:“你坐在这里,不要怕,我马上就来。”   我点头应了一声,他飞快地跑出去了。   我转过头来,看向郁廷均,正对上他那一对黑如晶石的眼睛。   我心里各种情愫翻滚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怒火,是激动还是难过。就很想对他大吼一声,你为什么才来!   但是我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我没有理由发脾气,我凭什么发脾气?他并不欠我。   他向我走近两步,定定地看着我的脸。   我的脸慢慢开始发烧,他却突然开口:“怎么弄得像个寿星似的?”   我怔了怔,突然明白我特么又想歪了,他并不是在看我的脸,而是在看我额头上的包。   “昨天在镇医院摔的……”我连忙抬手捂住像长了只角的额头。   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瞥了瞥我的腿:“不能走了?”   “啊?”我一时迟钝地没有反应过来。   “你刚刚要刘连彬抱上去,你脚也受伤了?”他说着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长袖拖地的他,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整个人都似一副纯墨的国画,在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我咬了咬唇,“嗯。骨折了……”   他扫了一眼旁边八仙桌上的黄皮纸,和几张散符,伸手拿过一张看了看,抬眼看着我:“恶灵谷——怎么回事?”   “我丢魂了。”   “知道你丢魂了。怎么丢的?”   他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清洌动听,但是我似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一丝不快。   突然想起来,他不让我出门,连出房门都要辰时以后,申时以前。可是他一转背我就出了趟远门…… 第四十六章 撒娇   “我……去医院看病,却看到了我那天出车祸的两个同学。”   我虽然有些不爽他像个法官似的坐在对面,审讯我一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们说我已经死了,却又要将我撕成两半,我吓得大声叫着你的名字,当时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大口,他们被好多红色的小箭给赶跑了,我却被吸了上来……我以为是你救了我,醒过来却没有看到你……”   当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透出来一种娇娇软软的抱怨时,吓得立即闭上了嘴。发脾气我没有理由,撒娇我就更没有资格了!我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尴尬极了。   见他半天没有出声,我又急忙找话:“就是这样,醒来后,连彬哥和石家兄妹就说我已经丢了一缕魂了。”   还是没有听到他的回音,我心中一禀,猛地抬头,看见他还稳稳地坐在那里,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只是发现他定定地盯着我看,我又手足无措地微微低了低头。   突然感到一阵冷洌的气息袭来,我蓦然抬眼,他已经到了我的身前,不足半尺的地方。   “脚疼?”   他蹲下身,伸手拿住我的脚踝。   我愣了愣,顺从地让他拿着,却禁不微微地打了个颤,说不出来乱跳的心是慌还是怕,半天,才反应过来,回他一句:“疼。”   他的手,很白皙,手指关节很长。轻轻地捍了捏我的伤处,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两天是好不了。”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在我的伤处对捏,像在给我接骨一样。   我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便没有答话,只是屏息稳着身子坐好,悄悄地看打量着他。   我发现其实在他的面前,我总是能完全地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比如,现在我已经一点都关心我到底会哪天死,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去担心。这种感觉实在奇怪,因为毕竟,他除了帮我赶走过花花姐的亡灵,并没有为我做过多少的事情。   我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他却蹲着,这样我刚好能看到他垂眸时,那翘起来的眼尾,以及黑黑的长睫毛,还有高挺的鼻尖。   正看得出神,他突然抬眼,撞上我的视线,我慌忙闪开,又觉得这样更不妥,便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回去。   “你当时叫过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较之前温软了许多,脸色也极其柔和。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嗯嗯。叫了。”   想想又觉得不够,再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卢花姐的声音,好害怕,我又叫了你,叫了好多声,但是你没有来……”   说完之后,我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又是那种娇软的语气,而且还嘟着嘴,好像委屈极了似的……是的,我内心是这种感受,但怎么可以说出来?!   尴尬的我,听到耳朵慢慢发热,不看也知道,脸一定红到了脖子后了。   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一对黑眸,闪闪发亮。 第四十七章 他竟然会脸红   “你没有叫我的法名,对吧?”他轻声问道。   我愣住,“我叫的郁廷均。”   “嗯。那是我的俗名。”他放下我的脚,站了起来。   我顿时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以前还问过刘连彬,他说请他师父要法名,我却因为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郁廷均三个字,以至于我忘记了那个曾经叫过两次救命的一路道长这个名字。   “如果我叫的是你的法名,你会来吗?”我抬头仰望着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似的,又开始会期待了。   他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立即听到自己的心里好像怒放出了千万朵小红花,激动得我恨不得跳起来,事实上我也蹦了一下,不过感觉到腿上剧痛时,嘶地吸了一口气,老实地坐下来。刚刚石家老先生请师追魂时,就叫的一路道长,他也没有来,他那么多同仁都说他不管人间事好多年,可是他却亲口对我说,如果我叫他,他就会来。   这叫我怎么能不窃喜到激动!   “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他伸手要拿开我的手,我连忙将头往后一仰:“不,不不不!”   看到他不解的眼神,我低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好丑……”   他闻言一怔,随即唇角一弯,“我刚刚已经看到了,不会吓着。”   我白了他一眼:“撞个包有什么吓人的?”   女人就是这样,知道了他待我特别一点,我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胆肥了。   果然,他并没有不悦,眼睛里甚至有一丝笑意微漾开来。   “额头上的伤,是他们恶意撞的,我能弄好。”他说着伸手抓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拿开。   “好狡猾的亡灵。”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的额头,说:“撞到的地方,刚好有能洗去符力的污秽,撞出血来,符力尽失。是我大意了。”   他将手掌心覆在我的额头上,本来微凉的手心,缓缓地散发出来阵阵温热。而他长长的道袍袖子就轻拂在我的脸上。我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似乎很舒服,又似乎很难受。   半晌,他放下手来,偏着头左右看了看:“消了。”   我听了一喜,就要抬手摸去,却再次被他抓住手腕:“不要动。我再给你敕个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低头俯视着我:“笑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笑什么,有可能是觉得他都弄了好几次了,我该碰上的还是碰上了,然并卵的感觉,再弄也是无用。还有就是他在身边,心情突然就变得极好,想笑就笑出声了。   当然我不能这么直接,所以我眨了眨眼睛,说:“我记得你说过,没有第三次,现在都第几次了?”   他眼睛一闪,抿着嘴没有做声,兀自用指尖在我的额头上画着符。但是白皙的脸上,却竟然缓缓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来。   天啊,他……竟然会脸红!   我正张着嘴巴看得发呆,耳边突然隐隐地听到刘连彬的呼叫声。 第四十八章 色胆包天   我答应了一声,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却被他紧紧地扣着手腕,坐在椅子上动不了。   “他在哪里叫我?明明就只去楼上开个灯,这叫声怎么这么遥远?”这个时候才想起还有个刘连彬的我,觉察到了不对劲,怎么去了这么久,听这声音远得好像是掉进茅坑一样。   他画好符,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着急,“我要回楼去。”   “你很担心他?”他看了一眼堂屋门,   “不是,我怕他担心我。”我说完,看到他的眼神淡淡的,怕他想多了,连忙补充道:“他是我表哥,我们亲戚关系。”   “他没有事。只是找不到堂屋门而已。”他点点头,“你走不上楼,叫他来背你上去。”   我一愣,心里一涩,妈的,他倒没想多,又是我想多了!只是……刘连彬找不到堂屋门是什么意思?!   鬼打墙?   一想到鬼这个字,我吓得伸手去拽郁廷均的衣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拉着鬼说怕鬼。   “不过你,暂时不能回楼上了。”他看着我,“你要跟我去趟恶灵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恶灵谷!那一大群厉害的先师们,都说他们去不了恶灵谷,我一肉身凡胎,怎么去?   “你要跟我去趟恶灵谷。”他好脾气地再说了一遍。   “不是你一个人去就好吗?”那个恶灵谷,听名字就让我慎得慌。   “可是三魂分离只有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多,我怕来不及。”他一直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此时竟然也有一丝的担忧,虽然很淡。但还是看得我心惊。   我终于明白刘连彬他们为什么那么难受了,明明前一天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一妹纸,转眼就死了,一般人确实受不了。   “那我脚疼……走不动……”我实在担忧,到了那恶灵谷,该逃命的时候,跑不动,就算追到了魂也是白搭,估计连这剩下的两缕都要被抢走!   “我带着你,你怕什么?”他说着走过来,弯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大惊之后,又暗暗地窃喜起来。早说这样带着我,下地狱我也不怕了。   他的胸膛宽厚而微凉,熟悉的气息让我心跳如鹿撞。身架高大的他,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我,看得出来不费丝毫的力气,稳当得很。   可是色胆包天的我,竟然还是借着怕摔下去的理由,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脖子微微一僵,却并没有躲开,微微地偏着头,我再次看到了他脸上泛起的淡淡的薄红,突然就得意起来,两个人紧张,总是好过我一个人心乱!   他纵容了我的色胆,于是我就更加的嚣张了,将另一只“魔爪”,搭在了他的胸上。   他再次视而不见。大步往外走去。   我正在心里继续窃喜,却看到堂屋门打开,刘连彬带着石重阳兄妹冲了进来。   我害羞地挥手准备打个招呼,他们却像看不见我似的,直奔着我刚刚坐的地方冲过去。 第四十九章 那不是我?   我诧异地回头一看,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原来我竟然还好好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只是闭着眼睛,已经不省人事。   “我死了?”   我大声地问着郁廷均。   他低头温和地看着我:“没有。”   “你带走的是我的魂?”已经失了一缕了,他再带走几缕,不是跟死了一样吗?   “魂有你这么重吗?那不是你。”他说着,正要跨过堂屋门走出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剑鸣。   他身子一顿,转过身来。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那个“我”已经被放平在地上,而刘连彬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拇指使劲地掐着“我”的人中穴。而石重荫在八仙桌上又点了三炷香,跪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此时的桌上,却只放了一座木雕道士像。而石重阳手里拿着之前他爷爷请师作法时的天师剑,正在不停地舞着,虽然胖了点,但身法竟然也灵敏得很,像是真的会剑术一样。   我抬头看着他,他正看着刘连彬,眼神有些暗沉。   我将那三个人对比了一下,有些替刘连彬汗颜。虽然他对我的好,让我感动,但是相比之下,石家兄妹比他更像道士,如果我是他师父,我也生气。   “那不是我,那会是谁?”   不怪刘连彬看不出来,我自己都认为,那个女人真的是我。   “那是一张黄皮纸。”   我:“……”   像听神话一样,但是,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那我是个真人,为何他们都看不到我?”   我如果还没有死,我应该还是人,我的肉体,他们怎么会看不见?   “这是最基本的障眼法。”   他终于垂眸看我了一眼,表情似乎在说我真的太过无知。   我暗暗地咬了咬牙,“既然是最基本的障眼法,为何他们不会破?”   他们三个都是道士,在我面前,都是很厉害的样子。还有一个是他自己的高徒呢,比起他们,我无知得可以原谅吧。   “除了刘连彬,那两个应该会用会破。只是……我既然用了,难道还能让人破了。”他淡淡的话语,却自然带了一种傲气。   “到底怎么样啊?”   怎么也掐不醒“我”的刘连彬,抬起头看,看着石家兄妹,急声问道。   石家兄妹并不答话,石重荫闭着眼睛念了半天,突然拿起一张符纸,往石重阳面前一扔。   石重阳一个飞身上前用剑对着那符纸一指,大喝一声:   “仙人指路!”   那片符纸摇摇晃晃地落在了郁廷均的脚下。   离石重阳不过三米远的距离。   石家兄妹对看一眼,都沮丧地低头叹起了气。   “怎么样?”刘连彬又着急地问了一句。   石重阳摇了摇头,“查不出来。应该说这魂刚被摄走,也跑不远,可是……竟然查不到去向。看,指路符纸都飞不出堂屋去,看来我们终究还是功力浅了点。”   刘连彬突然站起身,向着我们走了过来。他低头看着那道符,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差点就要叫他,他却转头对石重阳说道:“有没有可能,卢苇的魂还在这堂屋里?” 第五十章 是怕还是冷   原来他还是没有看见我!   “我就在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可是他却根本就听不见,只看着石重阳。   “他还是很聪明的。”我抬头对郁廷均说道。   他低头瞥了我一眼,虽然他没有什么表示,我却脑补了一个“哼!”字。他的眼神就是那个意思,似乎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应该不会。”石重荫四下里扫了一眼,“如果还在这堂屋里,我们怎么。”   “是啊。”石重阳看了看手里的剑,也说道:“除非那个摄魂的对手,特别的强大,强大到我们的追魂剑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恶灵谷是个什么地方,你爷爷说了没有?”刘连彬看看躺在地上依然不省人事的“我”,问石重阳:“他确定卢苇的那缕魂就在那里?”   “爷爷是那么说的。说魂被带到了恶灵谷,基本就追不回来了。”石重阳说完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照这个意思,卢苇……就是死了也……”刘连彬说不下去了。   石家兄妹都没有做声。   然后他们三个人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我”,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悲伤。   见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了,郁廷均深深地看了一眼刘连彬,抱着我,跨步出了堂屋,我回头想看看他们几个人,却大惊地发现,身后已经是重重山峦,在夜色下像幢幢人影,极其吓人。   “你是……在飞吗?”我感觉耳边呼呼的风响,而身上也越来越冷,我本来穿着一件长袖的水绿色衬衣,在这农历的七八月间,应该是算穿得多的,像石重荫就着穿着一件无袖的t恤。果然,这山间晚上就是凉。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感觉到我往他身上越靠越紧,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怕还是冷?”   “冷。”在他怀里,是真的不觉得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奇怪,他身上本来就一直带着一种冷洌气息,但是我在感觉到冷的时候,却还会想身着往他身上贴。   他突然停了下来,等他站稳之后,我才发现,我们不知道站在了哪座山之巅。   将我小心地放下来,扶着我站稳之后,他开始解衣。   “你不会是将你的衣服给我穿吧?”   我边问话边不争气地心突突地猛跳了好几下。   “嗯。”他说着已经将道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衫。   “这么大……我怎么穿?”   道袍!我靠,我怎么可以穿道袍!再说,他那么高大的身躯穿着,都拖到了地上,我怎么可能穿得稳?   “可是,我们现在越往前行,会越冷。”他说完已经将道袍披在了我的身上,“手抬起来。”   我乖乖地抬起手来,可是伸不伸进衣袖又有什么区别?我两只手在宽大的衣袖里进出自如。就像披的件披风一样。   “这样我怎么走路?一动步就会摔跤吧?”我感受着道袍上,属于他的那种独特的味道,一边煽动着长长的衣袖,一边低头看着在地上积成一大堆的道袍下摆,道袍却从肩膀上滑下去,我忙用手一抬,还是垮在了腰上。 第五十一章 你不要命了吗   夜色里他似乎无奈地瞥了我一眼,伸手将道袍给我搂上来,然后不知道怎么一弄,就将衣服紧缚在我的身上。   “这一路去,你不用动步。”他说着又将我拦腰抱起来。“实在害怕的时候,就将眼睛闭起来。”   我伏在他的胸前,没有答话,因为不知道恶灵谷到底有多害怕,所以便不敢想像。   感觉周围的风越来越大,脸上偶尔被拂过来的风刮一下,就冰刀似的。但身上却竟然一点都不冷了。   等他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我抬头睁眼一看,发现周围竟然是一点光线都没有了,空气也十分稀薄,呼吸极度受阻,让人感觉像掉进了密闭的地窖一样,随时都可以窒息死亡。   我以为他停下来,是因为已经到了地方了,刚想开口问他,却听到他清冷的开口:“为何要挡我的去路?”   我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团漆黑,不知道路在哪里,挡路的人又在哪里。   “郁廷均,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么。”   耳边响起一个更加冷峻的声音,竟然就在面前。   随着他话音一落,旁边竟然自动地亮起了两团炽白的灯光。灯光下,有三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一前两后地逞三角形地站着。   “廷均自有分寸,不劳仙长挂心。”郁廷均将我的身体全部转到他的右手臂弯里,微微侧身,淡淡地看着那三个人。   “一百年都过去了,这二十年,真的就守不住?”那最前面的那道黑影,语气有些怒了,“恶灵谷是你去的地方吗?”   郁廷均微微地偏了偏头,再次淡淡地说道:“廷均自有分寸,还请仙长让开。时间不多了。”   当前那道黑影似乎怒极,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因为突然觉得浑身肌肉一紧,像是被受到了无形的压迫一样。   “她只是个凡人,仙长何必呢。”郁廷均说着再侧了侧身,将我几乎护在了他的   腋下。   “郁廷均,这话我正想跟你说,她只是个凡人,你何必呢?”那道黑影抬手指着我,“你已经收手一百年,现在,为了她这个凡尘女子,你要功亏一篑吗?”   “我说过了,我自有分寸,请让开。”郁廷均说完,就迈步往前走去。   那道黑影怒吼一声:“郁廷均,你敢冲撞阴阳司使者吗!放网!”   那三道黑影同时将双手一展,炽白的灯光下,一大片黑色的网线,铺天盖地的向我们压下来,那阵式根本就退不了,躲不开,我顿时就吓呆了。   郁廷均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将这大网放在眼睛,他脚下不作停顿,依然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眼看着那道网就要罩下来,打在他头上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往空气里抓了一下,然后像真抓住了什么似的,向着那张网扔了过去。   他边扔边轻声说道:“破!”那张巨大的黑网竟然就在他说破字的时候,应声而破,好像断成了片片碎链,掉在地上,发出叮叮的金属声响。 第五十二章 阴阳司使者   然后郁廷均脚尖一点平地一跃,我觉得眼前又是一黑,换了个地方,完全辨别不了东南西北。“郁廷均!”   身后传来的那冷峻而愤怒的声音,感觉已经离得很遥远了。   郁廷均没有应声,脚下行得很快,不知道他走的是条什么路,只听得耳边的飓风吹得嗷嗷的响,像闯进了冬天的西伯利亚似的,我背对着风,都感觉被气流憋得透不过来气。   “他们是什么人?”   我开口之后,才惊觉我竟然在说话的时候,唇瓣碰到了他的耳垂!凉凉的,却软软的耳垂!原来我因为害怕,也因为冷,早就像章鱼似的,两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将他熊抱着。   我感觉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心脏也只差要从喉咙里跳翻出来。   他似乎也被我弄得吓了一跳,前行的步势猛然一顿,但只约半秒的功夫,他又若无其事地,往前继续行进。   我暗暗地深吸气,又悄悄地吐出去,尴尬得无法形容。   “他们是阴阳司使者。”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时,他突然转过脸来,在我的耳边低声回了一句。   “你的敌人?听着不像。”我这次学乖了,说话的时候,微微地往后仰了一下。   “嗯。不是。”他说着说着,放慢了速度,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到了吗?”   “还没有。”   我感觉到他的胸部深深地起伏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会儿?”   一只手抱我这么久,行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累极了!   这么一想,我就松开手,准备下来。他拦在我腰上的手却猛地收紧,“不要动。下面是深渊。”   我:“……”   没事停在深渊上面做什么呢。   “难道过不去了?”我低头看去,只可惜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没有。我在看,他们竟然也来了。”他很惊讶的语气。   “谁,之前那三个人?”   我心想,他们这么紧追着阻拦郁廷均,不让他去帮我追魂,到底是为什么?管他们什么事嘛。   “不是那三个人,是你那三个小伙伴。”   “啊?”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我哪里有三个小伙伴,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可就在这时,耳朵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多远?早知道冷成这样就多穿点衣服了。”   我猛地抬头,四下里找着,怎么会是刘连彬的声音?!   “谁知道还有多远。我们不也没有来过吗?”   我再次愣住,这是个女声,石重荫的声音!   原来郁廷均说的三个小伙伴,竟然是指的刘连彬和石家兄妹,他们三个人!   “将救身符都贴好。目的地迟早一定会到,我们都注意安全,不要到时候卢苇的魂没有追回来,我们三个也回不去。”   我听了石重阳的声音,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们三个人,竟然是要去恶灵谷帮我追魂!   我知道他们热心,对我很好,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对我好到这种地步,竟然愿意为我去亲闯恶灵谷! 第五十三章 恶灵谷 1   郁廷均转头看着我,鼻息洒在我的脸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刘连彬!”   我大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的回声,世界安静得似乎这个空间里只有我和郁廷均两个人。   不等我问他,他就主动回道:“他们已经去了很远了。”   “他们……也会飞?”我惊讶极了。他们看上去不过是会点皮毛的小道士啊。   “他们是驭剑而行,仙剑的速度自然是飞快的。”   他说着也开始往前行起来。   我没有想到他们三个人,竟然也驭剑而行!心中除了感激,更对他们多了一份佩服。   当看到远远的花花绿绿的夜景时,一直在漆黑的暗夜里飞行的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繁华的街道啊,灯火通明。”我赞叹了一声,“这是路过的哪个大都市啊。怎么之前一点缓冲区都没有,直接从隧道通到都市区似的。”   他带着我在一个高大的门楼前,停了下来。门楼一共有九重,每一重都挂着九个灯笼。看上去古色古香,极有历史的厚重感。   “这是什么城,真好看。”我抬起头来,他本来白皙的脸,被灯光照映得绯红。我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恶灵谷。”他将我放下来,将白衫的袖子往上捋了捋,抬头看着门楼。   这里是恶灵谷?!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门楼,眼前的一切与想像中的恶灵谷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虽然我一直不刻意地去想象恶灵谷的恐怖之处,但是心里对它总是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   我以为恶灵谷是一个黑暗的洞穴,阴森森的,蛛丝满身缠,乌鸦满头叫,蝙蝠漫山飞,毒蛇遍地爬,恶鬼处处在……就像各种鬼片里演的那样。   可是刚刚从远方高处看到的,城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街道,纵横交错,繁华得像京上广!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因为脚上裹缠着的道袍,让我无法动步,我只能老实地站在原地,像淑女一样的抬头看门楼上的大红灯笼。   “嗯。我也没有想到。看来这一百年来,人间与地狱,变化都很大。”他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郁廷均!”   突然身后有人追了上来,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飞了过来。声音有些熟悉,应该是我见过的人。   他转眼就来到了身边,转到郁廷均的前面,“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他虽然背着光,脸却还能依稀看清楚,一个表情冷峻的男子。   从他的声音与身量我想他就是在路上拦着郁廷均的那个人。   “不用了。你知道我做事不冲动。”郁廷均淡淡地道:“使者回去吧,这里危险。”   “你……我要怎么说你。”那个人咬了咬牙,“你不知道,这恶灵谷现在的统治者,是谁!”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郁廷均抬眼再扫了那九重门楼,“所以说这里危险,使者快回去吧。” 第五十四章 恶灵谷 2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来人无奈地瞪着郁廷均,“我陪你进去。”   “你知道我不需要人相帮。”郁廷均看着他,“快回吧。”   “知道你不需要人相帮,但我怕你动杀心!”来人叹了一口气,“我不帮你,我可以帮你的要对付的人。”   郁廷均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低头对我说道:“里面你进去不了。你就这里等我。”   我睁大了眼睛:“你将我一个人放在这里?”   妈蛋,听他们的对话,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像cp呢!他跟他进去,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黑暗得如同地狱的地方?还穿着他这件大道袍,靠,来只妖怪我连跑都跑不动!不带这么坑人的!   “嗯,你就在这里等我,不会有事的。”郁廷均伸手给我整了整道袍的领子。我一把拽着他的手臂:“不行,我怕!你知道我没本事胆子小!来只动物都能把我吃掉!”   他看着我,“你穿着这件道袍,只要不乱跑,没有谁能动得了你。”   那个高大的黑影人已经定定地看了我好半会儿了,此时对着郁廷均问道:“她到底是谁,你竟然如此帮她?”   郁廷均默默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眨了眨眼睛,将心一横,大着胆子扑过去,抱着他:“郁廷均,你带我去,我听你的话,绝不给你添乱。”   他却摇了摇头:“不行,你进不去。就在这里等我。不管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害怕。记住,任何事情!一定要等到我来。”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将我的双手都抓了回来,放在我自己的面前,:“切记!等我。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时间不多了,我要进去了。”   说着他用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围着我转了一个圈,接着我就感觉到周围一片清静。耳朵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却还有那幢九重门楼矗立在那里,八十一个大红灯笼闪着红色的光芒,红得耀眼。   “喂,你一定要找到刘连彬他们三个人,他们有危险,你要将他们带回来!”   但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的,大步向着那大门走了过去。白色的衣衫,雪一样的白,竟然一点也没有被那红灯光浸色。   那个黑影也紧紧地跟随着他,二人行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双膝一屁股坐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双手,双手上似乎还保留着他大手的触觉,还有着他手上的温度。   我与别人,就是与刘连彬,都不知道握了好多次手,却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手上的温度,会让我如此地感到记忆犹新,似乎他还一直在身边似的。   虽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站在这陌生而诡异的地方,但是我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回忆着手上属于他的温度,好像真的不怎么害怕了。   我相信,他说我很安全,我就一定很安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信任但我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不会害我,也不会骗我。我将头伏在我的双膝间,鼻子里闻到的,全是道袍上,他的气息。 第五十五章 恶灵谷 3   我后来想,如果知道他会去那么久,我当时一定不会那么乖乖的听话,答应在原地留下来。就是死缠乱打,我也要跟着他去。   ……   时间过去了好久,我抬起头来,往前看去。   这一看,吓得我差点尖叫起来,全身的冷汗一冲而出——面前不过一米的地方,站着一个黑影,正低着头,瞪着一对桐子大的闪着暗红色光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是我刚刚手一撑地,想起了郁廷均的话,冷静了点,坐着没有动。   再次抬眼,麻着胆子看向那只红眼的怪物,这一看,又是一身冷汗:一个黑影变成了两个!   他们都佝偻着身影,弯着双腿,看上去像两个蹒跚的老者,但是他们背后的灯光却照射出他们的头发,乱得像非洲雄狮子的头毛似的,爆炸式的。两个都低着头,都是暗红色的桐子一样大的眼睛,目光如矩地盯着我看。   我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紧紧地抿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打破了目前的平静。   “小毛,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团黑色有些奇怪?”   尖尖的,猴子样的声线。   我紧握的双手,指甲都快要掐破自己的手心。   “那有没有生人的气味?”   另一个完全一样的声音,如果不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晰,听上去就真的像猴子一样的嘶叫。   这种声音,比之前大学室友的磨牙,更让我觉得糟心,加上目前的处境,我连忙闭上眼睛,连透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好像没有呢?今天的灵谷里,有些异样,听说有阴阳界的人来闹过事呢,尊主大人都被惊出宫了。”   “是啊,好久没有见过大人们煮生人魂了,大家都去看热闹了,我们也快走!”   ……   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我悄悄地抬起头来,果然,那两个黑影怪物已经不在面前了。我稍稍喘了一口气,原来,他们竟然看不到我!   不过立即又心将提了起来,他们刚刚说的来闹事的人,是谁?刘连彬他们吗?   煮生人魂!什么个意思?   我越想越不安,从地上爬了起来。如果真的是他们,要怎么办?   正急得原地转圈的时候,突然身边一声炸雷似的狂啸,惊得我不能自控地低叫了一声。抬眼一眼,一个浑身是火的人,正大步向我走来。   “咦啊,这团黑影竟然在我的火光之下,也照不透,什么怪物?”   因为知道他看不到我,我大着胆子看着他。他整张脸上,都是火苗,眉毛与耳朵,也着了火似的燃烧着,整个脑袋就像一颗火球,可是就在这火球里,我竟然还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对白色的,白得发光的眼睛!只在白色眼珠的正中心,有火柴头那么大一点黑色的小孔。   他这一声吼,引来了不少的黑影。   在门楼上红色灯笼与这个着火怪物的火光的照耀下,那些黑夜里的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暗影,都披上了一怪红色的光,看上去让人更加的恐惧   “这团黑影……真是奇怪啊。”   “有没有可能是来自人间的生魂?”   “你就想着吃生魂,哪里有那样的好事?生魂会自己跑上门来?”   “生魂自己跑上门来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是生魂哪里有这种本事,在我们面前都不显身?”   “就是就是,快走吧,晚了赶不上看大人们煮生魂了。”   ……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取下紧紧捂在嘴上的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第五十六章 恶灵谷 4   我用力地摁着胸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心脏不要跳出来。   知道他们发现不了我,我心里所有的恐惧与害怕,完全出于对刘连彬与石家兄妹的担心。我总是要忍不住往坏里想,这些怪物嘴里的“煮生魂”,会不会是刘连彬他们被抓住了?毕竟他们的道行是那么的浅,只比一般的普通人多懂了一点皮毛,连来到这里,也只不过是借了仙剑的灵力!   希望郁廷均能赶得上救他们。毕竟刘连彬是他的弟子啊!   正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好像有一道目光直射在我的身上一样。   这种感觉让我吓了一跳,因为之前那么多的鬼怪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到压力,可是此时为何会有一种被逼视的感觉?!   我抬眼四下里看去,可是四周却空空如也,风吹着那八十一个灯笼,将它们吹得东倒西歪,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可是不管怎么歪斜,那些灯笼却不掉不灭,风停下来的时候,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这身上的被逼视的感觉,让我更加的不安和焦急。特别期盼郁廷均回来,他说两天的时间,怕赶不回卢家去。如此想来,他去的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但悲剧的是,这里一直黑着,不见天亮的光影,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多久。   那种被逼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再次往四下里看了看,就在一转头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一道高大的黑影,几乎要将我罩住。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他缓缓移动身躯,当他的头脸移到灯笼光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对眼睛。眼神是好像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阴冷。   虽然他跟之前那些怪物比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要舒服很多,因为他就是人,而且眉眼还很清秀,上唇处留着一字须,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学士,只不过也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黑暗里看不出来颜色,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道士。但是他的眼神阴冷得令我觉得他比之前的那些鬼怪更让人感到可怕。   他紧紧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有着前面的经验,也一声不吭地屏住呼吸,沉住气。他看不见我,应该看也只是发现了一团异样的黑影而已!   “哼哼,郁廷均!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他。”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竟然敢来恶灵谷。”   我心中一颤,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能看到什么?看样子他竟然是认识郁廷均的!难道认识我身上的道袍?可是看他这表情,不像是郁廷均的朋友,极有可能是仇敌。   “你胆子也不小。”他眯着眼睛盯着我,沉声说道。   我咬着唇,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能看到我?!刚想开口接话,但心里又仔细一想,不可能。那么多鬼怪都看不到,他一个人身肉眼怎么能看得见!或者,他只是在试探! 第五十七章 恶灵谷 5   “竟然敢来恶灵谷,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命不长了?如果死在恶灵谷,你就永远地断了转世重生的路。”他两手抱在胸前,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一柄长剑。   我此时已经开始相信他是真的能看到我。甚至,他都知道我是谁!看他文质彬彬抱着剑,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难道真如我先前所料,是道士,而且是是得道高人?   死在恶灵谷,会永远地断了转世重生的路?为什么会这样?   我就在差点问出声的时候,又想起了郁廷均的嘱咐,便生生地将话咽在了喉咙里。   “卢苇,你是不是觉得郁廷均一定会将你的那缕魂带回来?”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目光如剑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此时心里已经开始真的害怕,原来他不只是认得郁廷均,竟然还认得我!   他到底是谁?   我张了张嘴,想问问他到底是谁,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不管他是谁,反正我都不认识。   “你为何一声不吭?”他脸色一变,眼中除了冷然还多了一丝怒意。   我双后都捂着嘴,告诉自己就是不要出声,就当他这一切,都只是在故意试探。   “很好。你竟然会对他如此信任。我现在去看看,他的能耐。有机会的话,我很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下巴一扬,在嘴角扬起一个冷冷的笑意,深深地瞥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开。   我听到他边走边说:“又来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很好,郁廷均,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整个恶灵谷的恶灵手里,保全他们的魂。”   跟郁廷均行去的方向一样,走着走着便不见了踪迹。   他走了,我明明可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是他的话,却让我无法安心。他到底是敌是友?竟然说想给我讲个故事,素不相识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故事讲?实在是让人费解。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周围再次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红灯笼的光似乎在慢慢的弯弱。心里又开始焦急,如果这灯灭了,这里变成了一片漆黑,郁廷均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找得见我?   “终于看到大门了!”   “我就说这天师剑有可能找错地方了,果然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重门吗?”   “是,这就是恶灵谷的九重生死门。”   ……   我听了这几个声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喜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竟然是刘连彬与石重阳,石重荫的声音!   他们原来还没有进恶灵谷,真是太好了,我之前的担心就完全多余了。他们安好,我就安心。   我在暗光里找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的旁边不远处闪现出来。石重阳扛着一把巨型的大剑,站在最前面,而石重荫与刘连彬则携手站在石重阳的身后。   他们与之前那几路人马不同,竟然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对我所在的方向看都没有看一样,只是抬头看了看高大的门楼,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前走去。 第五十八章 恶灵谷 6   我突然间明白了那个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不由心中大急,连忙大声喊道:“刘连彬,你们站住!我在这里!”   可是我刚吼出了一句,就傻了。因为我发现我的声音好像根本就吼不出去,就连我自己,都听得隐隐约约。   果然,他们显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三个人前行的步伐,没有一点的停顿。   “不要去了!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刘连彬!石重阳!你们三个回来!里面危险!”   我不死心地还是扯着喉咙大声地喊着,希望他们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回头看我一眼也好。   让我惊喜的是,他们突然站住了。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一样,四下里找了找。   “连彬,重荫,你们有没有听到么子不一样的声音?”石重阳转过身来,问着刘连彬与石重荫。   “没有。一点也没有,就是……有点风声。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感觉有点异样。我再强调一篇,记得将救身符准备好。”他说着又转身回头迈步往前行。   急得我只好再次跳起脚来,吼着嗓子喊他们。   石重阳又停了下来。偏头看向我的位置。我心里一喜,挥着宽大的道袍袖子,扯着已经喊嘶哑了的喉咙吼道:“对,我在这里!快过来!来我这里!”   “你们真的没有听到么子声音?”   石重阳诧异地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为么子我好像听到有人呼唤似的。”   刘连彬与石重荫都摇了摇头。   最后石重阳偏着头凝神立了一会儿,“哦,好像是天师剑在鸣声呢。”   石重荫哦了一声,解释道:“我们拿着天师剑来追卢苇的魂,有可能是距离卢苇的魂越来越近,天师剑在给我们提醒了。”   刘连彬也点点头,“太好了。只要能找到卢苇的魂,我们就立即撤退回去,毕竟我们这样来太过危险。”   我听了急得直跺脚,两只手都挥了起来:“喂,你们往我这边看啊,我——在——这——里!!!”   但是他们已经往大门口走去了。很明显,郁廷均的道术很强大,他们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一急之下,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办,他们的道行,进去只能是送死,而且煮生魂……听着就是种恐怖的死法!   可是我又不能跑出去,因为郁廷均一再交待,让我遇到任何的事情,都不要走开,都要等他回来。但是他们三个人眼看都快要走到那九重门楼前了,郁廷均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给我画个圈,让我千万不要出去。但是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连彬他们三个人去送死,而自己完好地躲在这里吗?   他们是舍命来救我的啊!   我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就往他们的方向奔去。可是只跑了两步,就像撞上一堵墙似的,给震了回去。   我大惊,又扑了好几次,都扑不出去,就像撞玻璃的苍蝇似的,明明看到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却奔不出去,只能一次一次的撞,一次一次地扑。 第五十九章 恶灵谷 7   可是这样终究是种徒劳,因为他们三个人离我越来越远,离那道门却越来越近。   突然,我心里灵机一动,记得郁廷均说,我穿着他的道袍不会有事,如果我脱下道袍呢?如果我脱下道袍会不会能冲出去?!   这样或者危险,但是,总好过我眼看着他们三人去送死而无能为力吧。   这样想着我便使劲地乱扯起身上的道袍来,毕竟只有两根系带,虽然在我的腰上缠了一圈,扯了几下还是解开了。脱下道袍,往外面一冲,真的冲了出去,我一边追一边喊:“刘连彬,我在这里!”   但是我没有想到,等我一冲出来,外面竟然是一片黑暗。没有了那九重的高大门楼,没有了那九重楼上的红灯笼,更不要说刘连彬他们三个人,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刘连彬,石重阳!我在这里啊!”我大声吼着,声音随即便被风吹走,一点回声都没有。   我站在黑暗里,又惊又疑,又慌又怕,下意识地想跑回去,缩回郁廷均画的那个圈里去,但还没有转身,就听得身后有人喋喋怪笑,我吓得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地往前跑去。   可是耳边一阵风声闪过,随即我的手臂被一只爪子抓住。那爪子冰冷如铁,坚硬如铁。我连声尖叫,不断挣扎,还是被毫不费力地给提了起来,双脚离了地面。   “卢苇?你在哪里?”   “卢苇听到大声回话!”   就在这个时候,我再次听到了刘连彬和石重阳的声音,虽然离得遥远,但还是让我惊喜,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地回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有用吗?”   被抓住半天,我才在耳边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声音似曾耳熟。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我想回头看他一眼,可是身边如泼墨似的黑,根本不可能看到他。   “你不知道,在这个恶灵谷,谁遇到你这样的生魂,会让他们惊喜开心到如同过年吗?”身后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在救你。”   “卢苇!”   石重阳的声音突然变近,似乎已经近到眼前,我大声地喊道,“这里这里!”边说边对身后的人说道:“你如果是真的在救我,我朋友来了,你放了我!”   他铁一样的爪子,已经将那种冰冷,浸进了我的骨头里面去,我觉得我的肱骨都冷得发疼。   “他们?他们只不过是猛着胆子过江的泥菩萨。如果没有了他们手中的剑,这会儿,那阳明山上煮的就是他们的魂了。”   正说着,我感觉眼前一亮,石重阳他们三个人竟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一只手拿着巨剑,一只手里亮着一盏灯飞快地往我的方向奔来。石重阳发现了我,大喜地拿出来了一个竹筒,“手里乾坤大,人间日月长。大安土地卢苇魂灵归来兮。收!”   一阵风轻轻地闪过,我在那个人的手里纹丝不动。   就在石重阳错愕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人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第六十章 恶灵谷 8   手臂上传来的冰冷刺骨的痛,让我怀疑我的手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断掉,或者我整个人会被冻死。   一阵风轻轻地闪过,我在那个人的手里纹丝不动。   就在石重阳错愕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人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手臂上传来的冰冷刺骨的痛,让我怀疑我的手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断掉,或者我整个人会被冻死。   “我不是魂,石重阳,我是人!”我反应过来,是石重阳将我当作了单纯的魂,准备将我收进他的竹筒里去。   “卢苇?”石重阳大惊,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怎么可能是真身来恶灵谷?!你为什么会飘地空中?”   “哥,卢苇是被人提起来的,她的身后有个影子!”   这个时候,石重荫与刘连彬携手奔了过来。他们到边时,手里也提有一盏小小的马灯。   “卢苇?”刘连彬看见我,惊喜在瞪大了眼睛,“卢苇的魂果然来了恶灵谷!快将她收起来!”   “她是真身!”石重阳还是不敢相信的语气,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对我看过来,“卢苇,你身后的人,是谁?”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我的手都要冷断了。”   “你为何要抓卢苇来恶灵谷?”石重阳突然将剑指向我。   我知道他其实指的是我身后的人。   “呵呵呵呵呵……”   我身后的人突然发现一连窜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如果不是想看看你手里的天师剑,我岂能等你到现在?”   说着我感觉身体突然被他往前一推,而石重阳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倒。他手里的剑直直地刺了过来。眼看就要插进我的身体。   刘连彬惊呼了一声:“重阳!不行!”   石重阳在千均一发之际使劲往旁边一偏,而这时我惊恐地看见,一只枯瘦如柴的苍白的手,向他手里的天师剑柄抓了过去。   石重荫大喝一声:“大胆魍魉,竟敢亵渎天师仙剑,杀!”   说着一道黄色的符纸向着那只手飞了过去,同时她手里拿着的一把小木剑,也挥了过去。   那只手并没有收回来,不过取石重阳手上剑的动作减缓了一下,让石重阳就地一滚,逃过了这一劫。那道符纸轻飘飘地飞到那只手上,跟普通的纸没有什么两样,那只手将那道符纸捏住,扔向石重荫挥剑过去的手。   石重荫尖叫一声,痛苦地收回手来。   刘连彬本就一直牵着她的另一只手,此时见状,大惊:“重荫,怎么了?”   石重阳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我身后的方向:“你是什么人?既然会道法,为何还要摄人生魂?你要违逆天道吗?”   我身后的人再次怪笑了几声,阴测测地说道:“违逆天道?哈哈哈哈,违逆天道的人,此时正在恶灵谷里喝酒呢。你们要不要随着本座去看看。”   说着他突然长手一伸,就向着石重阳的手抓了过去,石重阳往后一退,可是速度慢了半拍,只见银光一闪,他手里的剑竟然转到了那只白枯的手上。 第六十一章 恶灵谷 9   “大胆,竟然敢抢我祖传的天师仙剑,快还回来!”石重阳急了,拼命往前一扑。   可是他还没有靠近,便被反弹了回去,倒在了地上,嘴里吐出一丝血来,另一只手里的灯也不知了去向。   石重荫顾不得手腕上的痛,连忙扑过去,扶住他,惊慌地喊道:“哥哥?你没有事吧哥哥?”   刘连彬也吓呆了:“重阳!重阳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明显已经受了重伤的石重阳,心里说不出来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不会闯到这个鬼地方来。不会被抢走祖传的天师仙剑,不会受伤。我张着嘴,想叫他一声,却哽着声音没有叫出来。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身后的人拿着那把剑,更加大声的狂笑起来。“凭着这把天师之剑,你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这次,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报应,什么是灭门之痛。”   说完他将我往石重阳的方向一扔,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飞快地爬起来,想向石重阳面前走去,刚一迈步,就只觉得脚下地面一转,我顿感中心不稳,惊呼一声,便又直直地跌倒了下去。我以为我会狠狠地摔一跤,却就在我的鼻尖触地的一刹那,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我猝不及防,直直地往下面坠去。   死了,我这次一定要死了,被埋入地下,不可能还有复活的机会了。我当时的心里涌上来这么个念头,连害怕都来不及了。   只是当我重重地落在地上,我抬起头来,发现竟然置身于一个有灯有床有座的房间里。   而且身边跟我一样摔倒在地的,还有刘连彬他们三个人。   “你们有没有受伤?”   我看着他们,因为愧疚,我竟然说话都有些迟缓,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都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感觉。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我突然眼泪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卢苇,你是人还是鬼?”   突然,刘连彬轻轻地问了一句。   我愣住,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也睁大眼睛无声地看着我。   “人……是什么样,鬼又是什么样?”我看着他们,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自己又怎么知道呢?或者,在某个时候已经死了。或者,我一直都是活着的?   “如果你是人,你怎么可能来到恶灵谷?”石重荫瞪着我,冷冷地问道。   “那如果我是鬼,又怎么样呢?”我因为自觉得对不起他们,语气很软。   “如果是鬼……你”,石重阳捂着胸,看着我道:“你不可能流泪。我们只是奇怪,我们出来时,你的肉身明明还在卢家。为什么我们到了恶灵谷,你却已经早来了。我们三个是学道之人,都已经入了道籍,有了法名,全凭仙剑之力才能来到这里。而你是完全的普通肉身,卢苇,你,太让我们惊讶了。”   我心颤了颤,我知道他所说的惊讶两个字,只是客气。他们应该生气了,在怀疑我的身份了。他们的心里,此时一定很痛,觉得受了我的欺骗! 第六十二章 恶灵谷 10   而我自己也觉得,我的确是欺骗了他们。   因为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我认识郁廷均。所以当看到他们对我诚心相待,甚至为救我不惜挺而走险,我觉得心虚且惭愧。   我正要告诉他们事实。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真是有些佩服你们,到了这个地方,你们竟然可以心平气和的叙旧。”   我们几个人同时抬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却发现房间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他们三个人相互看了看,石重阳说道:“这应该是恶灵谷的地下吧。”   刘连彬点点头:“当然了,我们不是从地缝里掉下来的吗?会不会是……地……”   石重荫一句话也不说,一对黑眼睛睁得圆圆的四下里仔细地观察着。   我见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心里更加的有些难过,低着头也一声不吭。可这时却听到了刘连彬大声地说道:“刚刚是谁在说话,为何不出来见一面?”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大家都以为没有人会理会刘连彬的问话的时候,突然房间里响起了一个特别粗重的呼吸声,近在身边。   我猛地抬头,却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多出来的身影。而他们三个人也睁大了眼睛四周,似乎也在寻找那个粗重呼吸声的主人。   房间里虽然亮着油灯,但还是很暗。里面只有一张床,一把坐椅。房间里还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而那呼吸声却越来越紧迫,越来越粗重,越来越让人觉得发现这种呼吸声的人,就在我们身边,近在咫尺。可为何却就是不显身呢。?   我抖了抖身体。本来这个时候,我已经觉得地板很凉了,这种冰冷就像刚刚之前那只抓住我的胳膊的手一样,寒冷刺骨。而这种只闻其身不见其人的呼吸声更让我觉得身上发冷。   于是我悄悄地动了动,发现自已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便爬了起来。见石重阳正在看我,我动了动嘴唇:“你……伤得重不重?”   “我身上肉多。摔不死。”他的语气很温和,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卢苇你怎么不害怕?”刘连彬正一副戒备的样子,紧张地四下扫视着。听到我的声音抬眼看了看我:“快扶住重阳,他爷爷在他们身上布了仙人救身符。”   我怔了怔,终于明白他为何一直与石重荫紧紧地握着手,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们并没有对我有多冷淡,我的心里又好受了些。快步走过去,刚刚想扶起石重阳,却在要接触他身体的时候,被一道无形而巨大的力量给弹开,震得我退后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卢苇!”   “卢苇!”   刘连彬与石重阳同时惊呼一声。石重荫也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没有事。”我摆了摆手,却在一抬头看到了对面的坐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了一个人,吓得“啊呀”一声,几欲跌倒。 第六十三章 恶灵谷 11   椅子上座着的人,头面部血肉模糊,有一边的耳朵掉了下来,却没有完全地断掉,就那样倒垂在脖子上方,被头上流下来的血滴给震得一摇一摇的,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而令我吓得惊叫的,不仅仅是他如此血腥的模样,而是忙乎他已经面目全非,我却还是从他的身材上,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张军。   果然,我惊呼了一声之后,他那滴着血液的眉毛下面血肉,突然翻开,两道阴气逼人的眼光射了过来。   “你……你怎么……怎么会是你……”   我指着他,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是谁?”   石重荫抬眼看着他,沉声问我。她的表情倒是很镇定。   “他……他……”   我指着张军舌头直打卷。而这时张军却突然怪笑了起来。他一笑,似乎呼吸很困难,呼吸声变得非常的粗重。而且随着他的笑声,他脖子上的血就更加止不住似的往外流。   “我跟你们是同乡。”张军突然粗着声音说道,他用那一双令人作呕的眼睛,盯着石重荫:“欢迎你们来到恶灵谷。”   “你……是才死后不久的亡灵!你为何不入阴司,要跑到这恶灵谷来?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使你的灵魂永远不得超度,你永远不会再转世为人!”   石重阳指着他,严厉地问道。   而张军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一样的,吃吃吃地笑了几声:“说得好像你们不在恶灵谷似的。”   石重阳一怔,随即冷声道:“我们不一样,我们是道士。我们可以来,也可以走。”   “知道你们是道士。是道士你们怎么掉进生魂坑里来了?就你们这点道行,等下人家来取你们的生魂,不费吹灰之力。”   张军说完噗嗤噗嗤地笑,而他头上脖子上的血,就扑哧扑哧的往外流。我光是听到这种声音就觉得腿软,连站都站不稳,缓缓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你说这是生魂坑?!”   石重荫脸色一变,“你确定这是生魂坑?为何不见捉生魂的牛面鬼?”   那张军似乎又在呼吸困难中,半天才止住那种让人想吐的笨重呼吸声,说道:“因为这里所有的恶灵,都去谷口看煮生魂去了啊。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洗的只是一缕生魂,远不及这生魂坑里的生魂多,他们一定全都跑过来的。”   “哥,你不是说,我们只要不掉进生魂坑里,就一定不会有事的,那我们现在掉进了生魂坑,要怎么办啊?”石重荫开始变得慌张,转头问着石重阳。   石重阳脸色也是难看之极,瞪着张军,好半天才将信将疑地问道:“那你又是为何会在这生魂坑里的?你明明已经是亡魂了。”   “我之所以在这里,一个是,拜李伟胜所赐,一个是,你们两兄妹的功劳。而且,我现在正在想,是不是可以赶在他们过来之前,捞点好东西。”张军说着,将那一对血肉之下的眼睛撑开,看向我。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第六十四章 恶灵谷 12   “卢苇,上次还没有得到你的一缕魂,你便被人拉了出去。”他冷冷地看着我,“就连李伟胜冒着被灭的危险得来的那一丝精魂,却在进谷的时候,被这里的恶灵给抢了去。没有想到峰回路转,你竟然又来到恶灵谷,来到了李伟胜的面前。真是始终都逃不过被摄魄取魂的命运。”   他的声音很尖锐,却又带着嘶哑,不听内容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呆呆地看着他,已经说不出来是恶心还是害怕。   刘连彬沉声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恶意摄走卢苇魂魄的人!你要她的魂做什么?”   他倒是很冷静,我转头看着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自然是有用了!”另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是最先说话的那个似曾耳熟的声音。不过当他现身出来时,我才知道,为什么会耳熟了,因为他就是李伟胜!   我一下子从懵懂的状态,找回了点意识,我指着他们愤怒地问道:“李伟胜,张军,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死死地缠着我不放?”   李伟胜在灯下下,显得面色苍白,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整洁,跟张军完全不同,他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血迹。   “那是因为,我们相熟啊。”他盯着我,眼神阴鸷得令我腿软,“一般的陌生人,不会理我们,我们缠不上啊。”   我:“……”   我终于明白,其实老人的话,大多都是真言!从小奶奶就对我说,陌生人叫,不要答应。原来竟然真的如此!   但我又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缠上的呢?难道就是那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坐了他们的车?   “你缠她做什么?”刘连彬双目怒睁,瞪着他,“其实你们死了之后,只要老老实实地去阴司报到,不要多久就会自然转世,难道不比这恶灵谷好?”   李伟胜瞥了他一眼,半天才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上次,被这二位的破魂剑所伤,或者我们已经借着卢苇的精魂,转世重生了。”   石重阳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恶灵,不顺从天道,竟然想逆天重生。你们要知道,这样的重生,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我们已经付出重大的代价了。因为被你的破魂剑所伤,来到了恶灵谷,现在就是拿到了她的精魂,我们也不可能再重生了。但是……”   李伟胜看向我,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笑来:“但是,看着你们的生魂被一丝一丝的抽离,这种快感或者能抵消,我的破魂之痛。”   “你休想。”刘连彬哼了一声,“我们是道士,怎么可能被抽离生魂。”   石重荫也冷笑道:“几个魍魉,以为有恶灵谷的庇护,就能无法无天,乱了纲常吗?!看我收了你们!”   说着她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小竹筒,嘴里念念有词,对着他们一指:“天道威仪,亡灵来归,收!”   李伟胜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看向石重荫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你以为到了恶灵谷,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会有用?”   “哥……”石重荫看向石重阳,脸上有些慌张。   石重阳似乎摔得很重,这么久他一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第六十五章 恶灵谷 13   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听到石重荫的叫声一样。   我觉得石重阳一定是在懊恼,如果他的天师剑还在手上,面前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如此的嚣张。想到这都是因为我,他们才落入到这种恐怖的地方来,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危险境地,我心里的胆怯被愧疚和责任感压了下去,我对着李伟胜冷静地说道:“你们如果要的只是我一个人,你们将他们放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伟胜哼了一声,“如果你早有这种觉悟,在上次我们抓住你的时候,就坦然成全我们,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了。因为你,迟早是死,难道你身边这么多的道士,都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你是精魂精魄,活不过二十五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的确是不应该牵扯连累他们,我已经二十二了,反正是活不得几年!   “卢苇你不要信他!道家没有这种说话。”刘连彬不相信地皱起了眉头,石家兄妹也像是不信地瞪了瞪他伟胜。   李伟胜呵呵呵地冷笑好几声,然后背负着双手傲然地道:“我也是道家弟子,而且我们这一派,比你们道法高明。”   几个人又是诧异地看他一眼,石重阳突然开口:“道术高明不高明,倒是看不出来。阁下只是个亡魂,我们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伟胜一下子就怒了,脸开始变得扭曲,他突然一个转身将张军狠狠地踢了一脚,张军倒在了地上,不过我看到,他倒在地上之后,却咧着血淋淋的大嘴,笑得开心极了。   李伟胜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扯了扯衣服,将两手背在身上,轻蔑地扫了我们一眼,阴沉沉地笑了:“我是被这个厉鬼给牵扯了。不过,你们以为你们还是人?你们现在在这个生魂坑里,在我的眼里,已经只是几抹生魂了。而生魂来到恶灵谷,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走过去,想将石重阳拉起来,结果跟之前一样,又被一道强烈的力量给弹开。   我以为是他身上的救身符的功力,以为我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类生魂,故会被他身上的符力所排斥。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有人想要我的精魂,不想让我与身有符力的他们身体接触。怕取我的魂受阻。   “小伟,你去看看里面煮魂锅里水沸了没有?”一道略显苍老而冰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进来。   “好的。”李伟胜恭敬的回了一声,转身从一面墙上一穿而过,就像突然消失一样。   李伟胜走了之后,倒在地上的张军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们几个人一起向他看过去,他大笑道:“虽然一直想不通我的突然惨死,但看到这么多的人跟我一起作伴,倒是心里舒服多了。”   说着说着,他不知怎么的,又好好地坐回椅子上了,只是样子似乎比之前更难看了。 第六十六章 恶灵谷 14   “你们应该祈求,那些恶灵谷的人,在这两个人的水沸之前回来。因为,恶灵谷的人,只是要吃掉你们的生魂,而他们,要的是你们所有的魂灵精魄。”   张军说完似乎这真是个极好笑的笑料一笑,又吃吃吃地笑了起来,嘴里鲜红的血液似乎在随着他的笑声,往下滴一样,令人恐怖且恶心。   石重阳与石重荫兄妹对望了一眼,脸上是大惊的神色。   “我们离开。”刘连彬上前去拉石重阳,“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卢苇,你跟着我们,不要跟丢了。”他扶着石重阳,就往旁边看起来好像有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我慌忙地跟在身后,却只跑了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脖子。   “如果还能让你跑掉,那就真是笑话了。”   冷冰冰的声音,是李伟胜的。   他的手指,也是冰冷刺骨,让我冷得好像浑身就要结冰一样。   跑了好几步路出去的石家兄妹与刘连彬三人,听到他的声音,同时回头一看,见我被他提了起来,都又立即跑回来。   “放开她!”   刘连彬因为扶着受了伤的李伟胜,动作缓慢了些。   而石重荫圆圆胖胖的身子倒是十分的灵活,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噌噌两声就冲了过来,她在空中挽了一个剑式,剑尖向着我身后的李伟胜一指:“敕!”   可是李伟胜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直接转身提着我转身往他之前去看水沸了没有的那堵墙走过去。   “水沸了,刚刚好火候。你们要跟过来的话,正好,一锅煮了。”他狞笑着,似乎我的重量在他的手里,就如同一件衣服轻重似的。   “你放开她!”   刘连彬怒吼了一声,放开石重阳,向着李伟胜冲了过来,“老子不相信,老子一个道士还打不过你一个鬼!”   他冲过来向着李伟胜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以为他会踢不中,因为李伟胜既然是鬼,哪里能让他踢着了。但是大出人意料,李伟胜竟然一个趔趄,连我都被扔了出去,我急忙爬起来,准备趁机跑开,   就在这个时候,那堵墙前,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显了出来。灯光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面容枯瘦,眼眶深陷,如同一具带皮的骷髅。   石重阳看见他,眼睛瞪得老大,怒声吼道:“老鬼,快将我的天师剑还给我!”   我脖子一缩,原来这个人就是我脱掉道袍之后就将抓住的那个冰冷的爪子的主人。看样子,的确就是个鬼。   只是这里的鬼怎么都这么厉害,连天师剑都不怕!   “还给你?你一个将死之人,要天师剑何用?”那骷髅人冷冷地扫了一眼石重阳,然后眼光在我和刘连彬之间转了一圈,“没有了天师剑,是时候让你们的人也尝尝灭门的滋味了。”   说着他对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伟胜伸出了手,“小伟过来。”李伟胜忙跑过去,将手放在他那完全如白骨爪的手里。 第六十七章 恶灵谷15   “走,小伟,我带你去炼魂。”他牵着李伟胜的手,转身又往墙边走去,我以为他将我们忘记的时候,他却突然一个转身,长骨爪子一伸,那爪子竟然突然自动变长,直接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惊呼一声,抱着头往后就躲,但哪里躲得掉?就在我感觉衣服被他的指骨勾住,被他一把拎起来的时候,突然屋里响起了一阵阵怪声:   “嗷嗷嗷!”   “嘶嘶嘶……”   “吱吱吱吱……”   我的身体被放了下来。我放下抱在头上的手,睁开眼睛一看,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满屋子的黑影。   不知道是灯光太暗,还是我眼睛模糊,还是他们本来就只是一团黑影,看不清他们的身形面貌。但等我仔细睁眼一看,又吓得差点晕过去,因为灯光突然一闪,熄了。而在灯光熄灭的同时,他们的身影轮廓却看得更明显了,而且几乎每团黑影的双顶,都突然现出一对或绿或红或黄的圆眼睛,一闪一闪的,伴随着屋子里的阵阵阴气和臭味,令人想屏息而死。   “卢苇?”   正恐惧到连声音都哽咽的时候,我听到刘连彬的声音,顿时觉得心头一暖。刚想答应一声,房间里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而这一次,这些黑影突然都变得清晰了,大部分都是黑身白脸,有着人的五官。只不过都像在白纸上画的人面似的,没有一丝灵气。   他们的眼睛都是漆黑一团,看不到眼白,没有瞳仁,就像两团黑色的无底洞。只是让人觉得呼吸不畅的是,你能感觉到这两团没有生气的眼睛,是死死地瞪着你的!   这些黑影,将刘连彬他们三人都围成了一团。而我……身边围得更多。   而李伟胜与张军及那个高大的骷髅人,却不见了踪影。   “李老头给的惊喜果然够份,竟然有这么干净的四个生魂掉进了生魂坑,真是百年不遇的大餐啊!”耳边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我抬眼看去,只见张军之前坐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全身都长着长长的黑毛,似乎整个身子都是一个头,长的都是头发似的“人”,如果说有五官就是人的话。   他瞪着他那一对黑洞似的眼睛,左右看了一圈,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我,惊声呼道:“这个人身上只有两缕生魂!而且……似曾眼熟啊!”   一屋子里的回应:“呜呜呜……”   “叽叽叽……”   “……”   那些团黑影白面的鬼,都向我看过来,嘴里不知道叽里呱啦嚷的些什么。   我抖了抖身体,捂住脸,恶心地闭上了眼睛。   “哦哦,你们一说,我想起来了。”   这个长毛人,拖着长长的声音,似乎真的想起什么了。   我悄悄地打开一条指缝,看过去。   只见他指着我,点着手指头,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身上的符印,这么眼熟,我还差点就想不出来,你是谁了!原来,你就是今天谷里公开煮的那缕生魂的肉身啊!”   我怔住,惊呆了。原来,他们一直在说的煮生魂,竟然就是煮的我那一缕! 第六十八章 封魂符   如果我的魂被他们煮了,那岂不是代表我很快就会死掉?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   刘连彬显然也被吓到了,顾不得害怕,对着那个长毛人大声问道:“你是说……你们将那一缕魂煮了?”   那个长毛人转头拿他的黑洞眼睛看了看刘连彬,挥手对那些白脸的黑影说了句:“将这三个讨厌的臭道士,扔到隔壁的洗魂坑去。”   不等刘连彬他们三人反抗,一群黑影一围而上。而等那团黑影散开之后,原来的地上,已经不见了他们三个人的踪影。   我心下一急,豁出去了,瞪着那个长黑毛,“你要将他们怎么样?洗魂是什么意思?”   那个长毛人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身边有个小黑影,在他耳边叫道:“吱吱吱!吱吱吱吱!……”   他摇了摇头,浑身的黑毛都跟着飘动起来,“不行,不行,将她再弄到谷口煮魂台去,一定会惊动郁廷均。那样的话这女人身上的两缕精魂……我们就得不到了。”   听到郁廷均三个字,我突然如被人醍醐灌顶一样,清醒了过来。遇到危险我为什么不叫他呢!   可是我刚刚这么一想,那个长毛人的身边另一个黑影对他出声:“嘶嘶嘶……嘶……”   “那个僵老头真的懂解符?快去将他带过来!如果他真的能解开郁廷均的符,老子放他归阳间去!”   他的话音刚落,之前离去的那个骷髅老头突然从墙边显身出来。他对着那长毛人深深地作了一揖:“大人!”   “这个女子身上,有郁廷均的封魂符。你看看你能不能解。如果你能解,我就在灵君面前替你说句好话,让他放你归阳!”   长毛人指着我,对他说道。   那骷髅老头眼中厉光一闪,用那只长骨爪就向我抓来。几乎毫不费力,我又被他一爪拎在了手里。   我使劲地蹬腿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地叫着:“郁廷均!救我!”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我突然想起又叫错了,于是更大声地喊道:“一路道长!快来救我!啊!”   我被那个爪子突然往地上一摔,我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屁股像被摔成了几瓣似的,疼得我连肚子里的肉都被扯得痉挛起来。   “他郁廷均道术就算是再厉害,灵识也不可能透得到这生魂坑里来。”那骷髅老头一双骷髅眼,冷冷地瞅着我,“不过,你如果能将他叫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魂飞魄散!”   我猛然住嘴。   这个骷髅老头,不知道是人是鬼,看上去确实恐怖之极。他的那两只长骨爪子,竟然能伸缩自如,简直是妖化了!   他真的能让郁廷均魂飞魄散?   我将一路道长四个字咽在了喉咙里。   虽然确实叫了一次没有什么反应,他可能是接受不到我发出的求救声,但万一他又听到了呢?万一他又来了呢?   我不想他也像刘连彬他们几个人一样,进到这里面来,连道术都失去了法力,生死都要被人掌控。 第六十九章 毁了她的身   “僵老头,你能让郁廷均魂飞魄散?”长毛人转头看着那个骷髅老头,似乎对他刮目相看,“你有这本事,为何却躲在老子这生魂坑里上百年?”   那骷髅老头冷眼点了点头,“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如果郁廷均能来这生魂坑里,我确实有把握能让他有来无回。”   那长毛人却突然没有了耐心:“好了,不要扯远了,他死与不死,与老子何干?再说他死了,对老子半点好处都没有,还有可能惹上大麻烦。你快快将这女人身上的符咒解了。”   那骷髅老头应了一声,“我可以解,只不过要将她带到一边去解,解了会立即给大人送过来。”   说完长爪子一伸,我又被他提了起来。他一个转身,我眼前一黑,然后再一亮,发现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两个打座用的蒲团,不远处还有一个泛着沸水泡的大锅。   房间里有两个人,不,应该说有两个鬼,一个李伟胜盘腿坐在蒲团上,张军坐在沸水锅里。   我看到锅里的张军,被煮得紫肉翻滚,胃里一阵作呕,随即哇的一声吐了,吐得只差连胃都要翻出来,吐得头晕眼花,只不过因为很久没有吃东西,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连胃液都没有多少。   “您将她抓过来了!”李伟胜看到我被扔下来的时候,惊喜得连声音都变了:“那长毛鬼怎么会答应了?”   骷髅老头哼了一声,“他让我解她身上的封魂符。”   李伟胜站起来,围着我转了一圈,“她身上的封魂符是谁的?看起来很厉害。”   那骷髅老头缓缓地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半在才张开那张薄如纸皮似的嘴唇,“是郁廷均的。”   李伟胜一惊,再次抬眼看我,“郁廷均不是已经有一百年不管人间事了吗?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他的符?是不是其实只是他弟子的手法,只不过跟他的手法有些像而已?”   那骷髅老头哼了一声,“他的符,没有谁会学得像。很好啊,很好。一百年的时间,我们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虽然不是我们原来的计划,但是比我们原来计划的效果会更好!”   “真的吗?”李伟胜一听,似乎高兴极了,“真的有能治到他的办法吗?”   “嗯。有。”那骷髅老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木剑,我眼尖地发现,那就是从石重阳手里抢去的天师剑。   李伟胜走过去,跪坐在骷髅老头旁边的蒲团上,不吭声地看着那骷髅老头和他手里的剑。   “他这次下的符,手法奇重。我的确解不开。”他一边摸剑一边上下张合着他的下颌角,“但是,他只是封了魂,别人取不走她的魂,却能毁了她的身。”   说到这里,他双目突然曝睁,两道精光射过来:“我要让他遭天谴!”   我蜷缩在地上,听了他的话,微微地打着颤。毁了我的身?如果我的肉身被他像煮张军那样的煮乱了,我的魂锁着……确实有什么用呢? 第七十章 没有人性   李伟胜显然也没有听明白,他低声地问道:“怎么毁身?锁魂符,不是将符和身魄锁在一起的吗?不能分离啊。”   我听了心里一松,原来是身魄与魂一起锁的吗?   那骷髅老头摸了摸剑,突然桀桀怪笑起来,那张骷髅脸,笑得下颌骨一张一合的,惊得我闭上眼睛,感觉全身寒毛根根倒竖。   “对于女人,毁身,还有一层意义。”他笑过后,用剑指着我对李伟胜说道:“他郁廷均不是厉害吗?不是九世童男不近女色吗?眼看着他就要突破这百年的监禁,却终于动了凡心了。我要让这个女人,毁了身,要让他怒极杀人。然后,看着他遭天谴!”   我听得心惊胆战,顾不得害怕,大声向他求饶:“不是的,不是的!他没有对我动心,求你们了,他跟我不熟!他不会为了我去杀人的,求你们了,你们要魂,你们就拿去吧,我愿意死掉,行不行?”   我不知道他们与郁廷均有什么样的过节,但是有一点他们肯定是理会错了。郁廷均是对我很好,但他总共就与我见过几次,都是因为要帮我脱困而现的身,哪怕是有可能对我不反感,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就算是有点喜欢,也绝不可能像他想的这样,对我动心,。不管郁先廷均会不会如他想的那样上他的钩,我都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被他们这些鬼给弄脏了身体!   “小伟,你将她带出去,告诉那长毛鬼,只要将这个女人睡了,她身上的符就自然解了。”那骷髅老头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而我,就等着拿这把天师剑,打开这生魂坑的界限,让郁廷均能发现这女人的所在。他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一场好戏!”   说着,他又张牙狞笑了起来,我浑身一冷,爬起来就想跑,可是李伟胜却一把就抓住了我,我张嘴向他的手咬去,却发现他的手指不便冰冷如铁,而且坚硬如铁。   “不要!李伟胜,求你了,求你了!我们是同学,我们同学六年!李伟胜!”   我又反抓着他的手,苦苦地求着他,眼泪无法控制地奔流而下。   他也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扣着我的肩膀,将要将我拎起来。   “救我!救我啊!郁廷均!一路道长!啊啊啊啊!”我再次乱踢乱咬,他的气力明显不如那个骷髅老头,被我一气乱踢,始终没有将我拎起来。   “你再叫,他也听不到。你可以省些力气,等下在外面的时候,再叫。然后他来的时候,听了才会心疼。”李伟胜见半天没有将我提起来,怒了,冷笑了两声。   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果然,鬼就是鬼,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我听到张军在那沸水锅里挣扎了几下,又抬头抱着一丝希望对他喊道:“张军,张军,救救我,看在我们同学的份上,救救我!”   “他?他就算是一个厉鬼,但现在也是一个废物了。”李伟胜撇了张军一眼,“他的处境还不如你呢。”   可就在时,张军突然笑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一路往左走   他的笑声极其恐怖,或者说根本不是笑声,像极了危重病人呼吸困难时的那种吭哧吭哧的垂死挣扎的呼气声。   李伟胜恼怒的瞪过去,“你特么笑什么?!”   “笑你啊。你不要以为你就不是废物了,来到了恶灵谷,不得超生,不得转世,你的处境又好在哪里了?”说着张军嗤嗤嗤嗤的笑得更大声了。   “如果不是被你死缠着不放,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李伟胜怒极,拿了一根木根,奔过去,使劲在将张军那已经溃烂不堪的身体往那沸水锅里摁。   我捂住嘴,身体直发抖。虽然知道张军也不是什么好货,但这种环境下,我对他受到的虐待,几乎无法直视。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不敢看的时候,张军却突然血嘴一张,两手在锅沿上用力一撑,下一秒就扑到了李伟胜的身上,他已经只剩下了胸以上的半身,头显得很更大了!   李伟胜用力地推着他,却竟然丝毫都无法推动,张军的牙齿就像是钳入到他的头骨里去一样,他的头稳稳地贴在李伟生的额头上。   李伟胜与他撕扯着,在地上骨碌碌地打着滚。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在瞬间,我没有看清楚,骷髅老头也一样一时不察便上了当。不过他几乎是立即从蒲团上竖了起来,长骨爪往着李伟胜抓了过去:“小伟!”   他一出手,那团撕扯翻转的身影,一下子就被止住了。当他将李伟胜提起来的时候,我惊恐得差点闭上了眼睛。因为张军的牙齿还挂在李伟胜的额头上,而李伟胜原来干净的脸变得红红绿绿,而且两边嘴角长出了一对长长的尖牙!   “混账!竟然拿煞魂当毒,”骷髅老头气得两只眼珠只差从窟窿眼里瞪出来,“老子要让你魂飞成渣!”   说着长爪子往张军头顶上一按,将张军的头拎了起来——而张军的牙齿依然嵌在李伟胜的额头上!而李伟胜也像张军之前一样的发出了吭哧吭哧的粗喘声!   骷髅老头似乎顾不得许多,扔掉了张军的头,抱李伟胜一把抓了起来,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点了下。然后抱着他坐了下来,在他背上用力地拍打着着。   我觉得是时候逃走了,可是转身看着四面的土墙,不知道路在何方,一时急得转圈。   这时我看到张军的手好像在指往左边,我大着胆子看了他血肉模糊的脸,他也正看着我,只是眼神已经不再那么阴戾,变得平静了,好像精神病患者突然清醒了一样。   “一路往左走!”   我看到他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他好像说的是这几个字。于是立即就往左边的墙冲过去,路过那两个蒲团的时候,看到了放在那里的天师剑,想也不想的拿起就跑。   墙果然是虚设的,我跑过去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眼前景物一变,已经是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也有一盏暗光,只是空无一人。我又往左边的墙撞了过去,再次一撞而入。   只是这次房间里不但有人,而且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七十二章 六耳不传道   我被惨烈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回跑,却用眼睛余角看到了室内的景像,立即顿住了脚步。   房间里有一个冒着白气的大池子,看上去像温泉一样。池子里绑了三个人,三个人都在不停地挣扎,不停的尖叫。虽然隔着水雾,根本看不清他们是谁,但是他们的声音,太耳熟了。   “刘连彬?”   我试着叫了一声。   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三个人影同时抬起头来,看向我的方向。   “卢苇?卢苇是你吗?”刘连彬哆嗦着声音叫着我,“快跑,快跑,不要等他们来的将你也扔进来!这是洗魂池,你快跑!”   说着他又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叫得我心头一跳,眼泪差点又流出来。但是这回我倒是忍住了,哭有什么用,我要救他们!   “石重阳,我拿回了你的天师剑!你有了天师剑,就有救了,对不对?”   我绕着池子向他们奔过去。   他会用天师剑,有了天师剑,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出去了!   果然,听到天师剑,石重阳和石重荫立即惊喜地出声:“真的?快拿来看看!”   我将剑递给石重阳时,才发现他们的手都被用黑色的链子扣在了水池中的几根桩上,他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接剑。   而这时,他们三个人又都忍不住痛苦的叫了几声。   我又急又怕,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是在受着什么样的酷刑,又怕那骷髅老头或者那长毛人追过来,举起剑看了看剑刃,“这木剑能砍断你们手上的链子吗?”   “哥,小心上当,说不定他……是那不会用天师剑的老妖……啊啊——”   石重荫还没有说完,就连连惨叫起来。   “不会的,她就是卢苇……她身上有生人气。”刘连彬连忙帮我说话。   “卢苇,你低下头来。我跟你说说剑的用法。”石重阳对我说道。   我弯了一下腰。   “低下来点。我要在你耳边说!”   我愣住了。为什么非得咬着耳朵说?石重荫及刘连彬又不是外人。因为刚刚看到张军咬李伟胜的那一幕,我对与人接近有了一种恐惧心理。   “啊!!”石重荫又惨叫了一声,抬眼瞪着我:“你快点!”   我还是愣着。   刘连彬也痛苦万分地叫了两声后,说道:“卢苇……快,六耳不传道……他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我犹豫地趴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将头伸到了石重阳的面前不远处。   “你平举仙剑过顶,念着‘天师在上,弟子有求。除魔卫道,仙剑指路!’,然后往前走三步往后退三步,再用剑在你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三下,说一声‘敕’后,拿剑去指你心所想!”   石重阳好像忍着身上的剧痛在说话,连声音都几度扭曲得变了腔调。   我听完了立即爬了起来,心里实在害怕那骷髅老头会突然出现,所以爬起来就照举他所说,我双手高高举着剑,大声说了一句“天师在上……”   “口动无声!”石家兄妹同时大吼一句。 第七十三章 别无选择   “口动无声!”石家兄妹同时大吼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但立即反应过来,嘴里无声地念道:“天师在上,弟子有求。除魔卫道,仙剑指路”,念完之后照他说的那样往前走了三小步,又往后退了三小步,再拿剑在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三下,说了一声“敕”后,只觉得手里的木剑一沉,而眼睛却一下子变得透亮起来,之前一直隔着水雾看不清他们三个人的面容,此时却连他们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而楚。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之前我明明看到他们手上缠的是黑色的链子,可是此时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链子,而是无数条黑色的细蛇,缠在一起。那些蛇正在不停地咬着他们手腕上的关寸口!而我除了能看到那些细蛇的蠕动,还能看到他们手上慢慢地渗出的点点血丝……   我手里一个哆嗦,拿着剑指着他们的手腕,说道:“杀了那些蛇!”   说出来之后,自己觉得似乎有些傻,他们道士应该不会像我这么说话。   可是没有想到,我的话音刚落,他们手上的那些细小的黑蛇,应声而落,掉进了水池里,动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而刘连彬与石家兄妹二人,立即转身往岸上爬了起来。   “你们手上要不要紧?”我心里想的是,会不会早就中毒了?   他们都不说话,都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而我因为对那骷髅老头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急得只差跳起来。“你们做什么,我们快离开这里啊!一切等离开了再说!”   这时刘连彬睁开了眼睛,脸色极其难看。   石重阳也睁开眼,脸色一样的沉重,他看了看旁边的石重荫,对着刘连彬道:“如果天亮之前我们赶不回去,或者,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那还说什么,我们快跑啊!”我说着就往左边墙奔去,“快来,一直往左走,就能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力竟然也变好了,我好像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过来的吱吱吱叽叽的怪声音。我哪里还敢停留!   他们三个人立即追随过来,脸上都升起了一丝希望:“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应该是真的!”说着将天师剑还给了石重阳。   “卢苇,你一个人是怎么脱身的?”   刘连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我摇了摇头:“是张军救的我,这些以后再说,跑路是正事!后面好像有追兵!”   拿起了天师剑的石重阳,脸色也是一变,“快跑!”   一路不要命似的飞奔,连闯了好几个房间,最后竟然发现来到了一座小桥上。抬头,却看不见天。低头看,也不见水,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要过桥吗?”我潜意识里对桥,有一种恐惧感。不知道这一座桥一过,我们将会是在哪里。   “别无选择!”   石重阳说完,我们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骷髅老头的声音。果然是别无选择,死也不能让那骷髅将我们再抓回去! 第七十四章 我的脚也被抱住了!   “那边是通往谷口的煮魂台,你们确定要过去吗?!”   就在我们都奔到桥中央的时候,那个骷髅老头与那个长毛人一起追了上来,只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敢上桥,停在了桥边。   煮魂台?   我前冲的身体顿了顿。   石重荫却拉了我一把:“走吧,横竖都是死的话,至少那边还有点想象的空间。”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话,我心里感动,便想也不想地奔着前面去了。   “妈的,老子怎么不早弄死你们!”   后面那长毛人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我们早就飞过桥了。   过了桥之后,是一条长长的黑暗的通道,不知道伸向哪里,一眼都望不到头一样。   感觉到后面没有了追兵,刘连彬扶着石重阳停了下来。   “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卢苇了,要不要用天师剑,指一下回去的路?”石重荫放下我的手,对石重阳说:“只要能找到回去的路,我抱着卢苇,彬儿哥拽着我,然后我们一起驭剑飞回去。”   “对对对!”刘连彬连连点头。   石重阳喘了几口气,站稳了身体,举剑过头顶,脚下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嘴里念了几句词,然后将剑一放。剑竟然直直地往头顶的方向飞了上去。   石重阳傻眼地看着那把腾空而去的剑,愣了两秒才惊叫了一声:“定!”   剑真的定了。   可是剑也已经离地两三米远了。根本就抓不到了。   “看来回去的路,是往上!”石重荫使劲地往上蹦了几下,刘连彬摇了摇头:“你才多高,我都够不着。”   “那怎么办?”石重阳急得团团转,“剑出去了,收不回来的。”   我心想,这几个人真是急糊涂了吗?竟然想不出办法来一样。“连彬哥,你高一些,你让石妹儿踩在你的肩膀上,就能够着了。”   石重荫一听,连连称是:“快快,彬儿哥,我哥受伤了,只有你当梯子了!”   刘连彬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怯怯地道:“我的身体这么单薄,还是让卢苇踩我肩膀吧,她瘦得像纸片似的最合适。”   石重荫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那就赶快!”   我想了想,“不好。还是我们三个人都档梯子,让重阳踩着我们三个人的身体上去抓剑。然后就连彬哥抱重阳的脚,石妹儿抱着连彬哥的脚,我就抱着石妹儿的脚。”   “对对对!”   他们三个人同时叫好,于是我们三个人立即就弯下腰来。石重阳一只脚踩在刘连彬的肩膀上,一只脚踩在石重荫的肩膀上,扶着我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拿稳了!”他低头看了一下,兴奋地说道。刘连彬看着我,“卢苇,你和重荫上前,我在最后吧。”   “不要再说了,快抱他的脚!我最轻,就应该在最后!”   于是刘连彬不再说话,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石重阳的双脚。他们的身体慢慢地往上伸去,当刘连彬的脚伸到半空的时候,石重荫如法炮制的抱着了他的脚。而我也在石重荫的身体伸起来的时候,抱着了她的脚。   我想着大家终于可以凭着天师剑的指引,离开这个讨厌的地下坑时,心情一阵轻松,“我们就像猴子捞月亮一样……”   话刚刚说到一半,就猛然停住了,因为我惊恐地发现,我的脚也被人抱住了! 第七十五章 扔进煮魂锅   我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暗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灯光,而且多了好几个黑黑的矮矮的人,应该是鬼。   “快去回禀大人,说这里有生魂闯入!”死死抱住我的脚的那个鬼,向旁边的鬼叫道:“他们要跑了!”   我一顿乱踢,可是根本无法挣脱它的捆抱。这时上面的三人发现了异样,都低头看下来:“怎么了?”   特别是最上面的石重阳,声音很着急:“看来我们四个人太重!剑带不起!”   我将“下面有鬼抱着我的脚”这句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不想我们都再陷入绝境了。我知道,再迟疑下去,等他们的“大人”一来,我们都走不了。   于是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大声地说道:“我被这里的恶灵勾住了,走不动了。你们快回去,不要再管我了,不然大家都得死!”   说着我双手放开了石重荫的脚。   “卢苇!”   他们三个人都惊叫了一声,我却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被随即被几个小鬼给压住。   迟早是死,只要他们三个人能安全离开就好!我看到他们三个人飞快地消失在头顶的黑暗处后,空落落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安慰。   “走,将她带到大人面前去。”几个小鬼将我提起来,往那看不到尽头的黑路上飞奔。不知道要将我扭送到哪里去。   辉煌的地下宫殿。   我被扔到地上的时候,脑子里闪现出这么一句话来。   密密麻麻的灯台,将宽阔的宫殿,点缀得灯火通明。数不清的粗大柱子,雕刻得美轮美奂,一眼望过去,就像一个柱子林似的。   “真的是生魂!”   我听到一声惊喜无比的声音。   抬起头来,看到高高的台上,坐着一个白面长须的古装男子,五官俊逸,气度不凡。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我一脸的兴奋。   而他的旁边,站着的却是一群丑陋不堪的人,甚至有一个还是牛面人身的怪物!此时他摇着他的牛耳朵,张着那宽大的鼻嘴,说道:“老牛也没有想到,原来我的生魂坑里就有生魂在!”   “快去禀告谷主,她今天煮丢了的那缕生魂,本座来陪给她!来人,将这个生人带上台来,放到煮魂锅里去!”   我被提起来才发现,原来台上只有一群人,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不对,是站满了鬼,黑压压的一片。   我被带到了台上,看着足足有一人高的大锅,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噜呼噜的水沸声,两只脚开始发软,没有了刚刚之前对死的淡然。   但是当我真正的被扔进那泛着沸水声的锅里的时候,却发现其实那水并不是水,也不是烫的,我站在里面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发现了我的异样,那个牛面鬼走了过来。到我面前仔细一看,牛眼神色大变,   “大人,她身上有郁廷均的符印!”   “什么?!”   那白面长须的古装男子惊讶地抬眼,看向大锅里面的我。 第七十六章 除了郁廷均,我还能叫谁   “又是郁廷均!”他站起身来,拖着长长的衣袍,缓缓地向我走了过来。他身后一众人都脸色凝重地看着我。   “今天谷主亲自监煮的那一缕生魂,就是被他给打搅了。现在这个身上,竟然又有他的符印,难道说他郁廷均又已经正式出山了吗?”   他长袖一挥,将我一把卷出了大锅,我再次重重地被扔到了地上。咬着牙,我将痛出来的泪水,给生生地咽了下去,反正是死,哭有什么用。   “果然是他的符!”他弯腰仔细地看了看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谁会破?”   他身后的那一群人都无声地低下了头。   “你们谁会破郁廷均的封魂符?会破者,本座重重有赏!”他转身看向台下。   台下黑压压的一大片鬼,鸦雀无声。   “看来,本座只好提前去请谷主了。”他说着拂了拂袖子,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下会!”   古装男子蓦然转身,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妈的,那个骷髅老头又来了!   “李老鬼?”   古装男子有些不屑地看着他,“你如果能破郁廷均的符,至于在这生魂坑里呆上这么久吗?”   “在下是不会直接破。”骷髅老头看着我,阴森森地说道:“但我知道破的方法。此女是童女,他用的是锁魂不锁身的方法。如果你们用好女色的恶灵,破了此女的童身,他的符,不解自破!”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看着那个骷髅老头,恨不得上前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如果此法果然凑效的话,本座赏你”古装男子大喜,问他身后的那群鬼,“你们谁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他身后的那群鬼,都摇了摇头。有人轻声劝道:“尊座,还是再想想吧。如果郁廷均追来了,怎么办?”   “对啊,郁廷均为道九世,整个阴阳界谁敢惹他?”   “但是他都收手一百年了,难道会真的为了这个女人,再出手吗?”   “怎么不会,今天他不就出手拿走了谷主要煮的那缕生魂吗?”   “……”   古装男子突然恼了,皱眉哼了一声。所有的声音,立即止住。   “在本座的地盘上,本座还不能动一个凡人的生魂?”他走上前来,弯腰一把将我提了起来,“本座就不信了,郁廷均他本事再大,能来谷地的生魂界闹事!”   说着一把将我的长袖撕衬衣,撕成了两半,露出了我白色的小内衣。   我吓得尖叫起来,想挣扎,反在背手的两只手却根本就动弹不得,又惊又怕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难道他要当着这么多双鬼眼,将我给强暴了吗?   “不要!不要,我求你了!我自愿将魂给你!”我大声地哭着求饶。   他哼了一声,冰冷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自愿有什么用?你能自己取魂?”   说着伸手去扯我的内衣吊带,我使劲在缩着身体,尖叫惊叫道:“不!不!郁廷……一路道长!救我!一路道长!呜呜呜……求你杀了我……”   “让郁廷均救你?”他伸出来的手一顿,突然狂笑起来:“他的符,本座是解不开。可是他如果敢来本座宫里,本座让他有来无回!本座手下十二恶灵,三十六厉鬼,七十二凶煞,哪怕他为道九世,本座也要让他魂葬此地!”   我潜意识里,是不想郁廷均有任何的危险的。他的话让我怔怔,停止了喊叫。可是当他那冰冷的手握住我的肩膀,去扯我的内衣时,我又顾不得许多,又大声尖叫起来,除了郁廷均,我不知道我还能叫谁。 第七十七章 他真的来了   但是我越叫郁廷均的法名,那个古装男子越是恼怒。他扭曲着脸,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冰冷的手掌,带着重重的力道,将我一下子就打倒在了地上。我痛呼了一声。低头,看到在黑暗地毯的衬托下,我裸露的双肩和手臂,冰雪一样的,白得刺眼。如果咬舌能自尽……我缩着脖子,用力地咬着舌头,剧烈的疼痛冲击着我的大脑,嘴里一股咸咸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舌头破了,流血了,但不管怎么咬,都没有死过去……而这时,似乎整个大殿里的鬼都变得兴奋不已,都开始欢呼怪笑起来。   古装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只手轻轻地捋着他的长须。一只手伸在我的上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紧眯起来的眼睛里,闪着暗红色的戾光。   最后他弯下身来,伸手扯我的裤子。   我穿着一条黑色的哈伦裤,腰上松松地系着一根细小的银白色皮带。他只是轻轻地一扯,小皮带就被抽掉了。   而他只要再扯一下,裤腰前的扣子一掉,我的裤子就会自动地松脱……我拼命的摇头,弓着身子连连尖叫。连连求饶,他却轻轻地挥着皮带转了两个圈,轻薄地笑道:“腰带都这么硬,你的小腰如何受得了?”   “哈哈哈……”   “嗷嗷嗷嗷……”   殿堂里再次响起了一阵哄笑声。我在哄笑声中簌簌发抖。浑身如同置身冰窖似的寒冷。   他扔掉了皮带,再次弯下身来。长长的胡须几乎快要垂到我的腹前,我哭着苦苦地求他,“求你了,不要……不要……啊啊啊……一路道长……”   “唰!”   突然大殿里响起了一道巨大的声音,大殿里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古装男子眉毛轻皱,下弯的身形一顿,挨到了的肩膀上的冰凉手指收了回去。   “哗!”   这次的响声更大,我都听清了,好像是柱台倒塌的声音,接着是一大片惊慌的呼声。   古装男子蓦然转身,身上散发的震惊与怒气将他的长袍都撑得抖动起来。   这时,我听到旁边那个牛面鬼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他真的来了!”   我眼皮一跳,一股血直往脑子里冲。他,是谁?是郁廷均吗?   我停止了哭泣,使劲用力,抬起头来,往台下看去。只见那一望无边的千柱大殿的远处,倒塌了一大块。而那片黑压压的鬼群,都不停地往后退缩,中间留出了一条宽大的过道,过道上,一身白衫的郁廷均,一步一步地往台边走过来。   他俊脸冷沉,双唇紧抿,一双晶黑的双眸,直直地看着高台的方向,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而我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低低地叫了一声“郁廷均……”后。便泪如雨下,就像绝望无助的小孩,看到了能庇护自己的亲人一样。   他走得不急不慢,似乎闲庭信步一样的优雅而沉稳。但当他越来越近,我从他那冷俊的脸色,看到了他内心的愤怒。特别是他看向我的时候,那深沉的眼神,让我感到极度的陌生。   “郁廷均,你……欺人太甚!”   那个古装男子指着郁廷均,气得手指在发抖。   郁廷均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以低共亡。   “布阵!护驾!”古装男子大声吼了一句。   郁廷均的面前立即闪现出一大群黑色的身影。   古装男子身后的那群鬼也都飞上前去,将古装男护在了身后。   郁廷均停了下脚步,无声地扫视了一眼围在他前面的那些黑影,然后将双手负在了身后,微微抬着下巴,向台上的古装男子看过来。   “郁廷均,你如果客气地登门,本座或者给你几分面儿。但你竟然强闯毁坏本座宫殿,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座称雄此地上千年,也不是枉得虚名!”古装男子见郁廷均被拦在了台下,突然就得意起来。“整个恶灵谷,谈你色变,本座倒是没怕过!”   郁廷均垂眸微微地沉吟了一下,对着他面前的那些黑影淡淡地道:“你们让开。我今天来,只是要带走这个女人,不杀你们。”   那群黑影都很惊喜一样的,一起回头看向古装男子。   古装男子还没有说话,那个从郁廷均出现以后就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吭声的骷髅老头,突然跳出来说道:“不要信他!他之所以收手一百年,就是因为他现在破不了魂了!他杀不了你们!这个女人是精魂精魄,千年难遇,你们得到了她的生魂,转世投胎的机会就会无限地接近了!”   古装男子听了脸上的神色,由大惊变为大喜,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郁廷均,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说不杀,只是因为杀不了!哈哈哈哈,真是老天也瞎了回眼,让你栽到了本座手里,本座要让你葬在此地,就着你的魂下酒!七十二煞困魂阵,杀!”   突然大殿里响起了呜呜的一片低沉死闷的哭丧声,无数条黑影飞转起来,形成了一圈龙卷风样的黑色漩涡,将郁廷均围在了中央。   透过那圈飞快流动的黑影,我能依稀看到他欣长白色的身影,纹丝不动地静立着。只是白色的衣角时不时地会被那阵飓风给扬起来,轻轻翻飞。   “郁廷均……”我受伤的舌头,轻轻地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流进了嘴里,如果他真的会死在这里,我宁愿他不要来!   那圈黑影越飞越快,连台上的我,裸露的肩膀上都感到了阵阵的冷风。耳边响起了那骷髅老头得意的低笑声,我无暇去看他脸上的笑容会是怎么样的狰狞,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漩涡中心的郁廷均。   当那圈黑影越缩越小,而郁廷均的身影几乎要看不清的时候,我耳边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妙极了!郁廷均!没有想到你最后会是死在本座的手下!哈哈哈哈!七十二煞!收阵!” 第七十八章 魍魉而已   “等等!”   他“收阵!”两个字还未落音,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声音,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模着他的长须,抬眼看向不远处飞过来的一道黑影,眼睛里全是不耐烦,“又是什么人敢大胆闯本殿?快。收阵!”   “找死!”来的那道黑影人未到,袖子里却扔出了一道火圈,逼得那古装男子连连退了好几步。以低庄血。   古装男子此时看清了来人是谁,脸色大变:“你是阴阳司风尘使者?”   风尘使者站定身体,收回火圈,瞪了他一眼:“你在找死!”   我听着他的声音,认出来他就是之前拦住郁廷均不让我们来恶灵谷的那三个使者之首,“快救救郁廷均!”   我用下巴指着已经被那群黑影缠身,完全看不到白色身影的郁廷均,向他求救。他转过身去,惊呼一声:   “郁廷均,不可以……”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只听得啪啪啪的几声如同爆竹一样的脆响,接着就是一大片“呜呜哇哇……”的鬼哭怪叫,声声凄厉。撕心裂肺似的惨烈,加上整个大殿里回音和共鸣,震得我耳膜发胀,头皮发麻。盯睛一看,四下里竟然到处是血肉模糊,断手残脚或者头破身裂的人,在痛苦地惨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我,一时吓得连心跳都要停了!   最当我再看到郁廷均背负着双手。定定地站在原地,身上的白衫一尘不染,英俊的面容平静而冷沉时,心里又如同千万朵鲜花怒放。忍不住傻傻地笑了——他很安好,没有什么,比这个会使我更安慰了!   “郁廷均!你……你疯了吗?你真的将他们的魂都破了?”风尘使者瞪大着眼睛,看着郁廷均,痛心疾首地吼道:“你明明知道,他们不能将你怎么样,你为何还是要动杀心?”   “哈哈哈哈哈……”那个骷髅老道突然跳了出来,笑得那皮包着的下颌骨一抖一抖的,“郁廷均,你死定了!你终于躲不过天谴了,就算上天要庇护你,都不行了!哈哈哈哈,欠债还债,你也有这一天!”   “李正云。你逃亡恶灵谷这么多年,竟然还不思悔改,蓄意挑衅,本使者今天就先将你正法了!”风尘正一腔悲愤的怒气无处可发,转身从袖里飞出一鞭,啪的打在了骷髅老头的面上。   骷髅老头的颧骨上立即出现了一块深深的凹陷。   可是他不怒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疯狂了,他指着郁廷均:“他灭了我阳山全教,现在能看着他遭天谴,我就是魂飞魄散,又如何!”   一直呆若木鸡的古装男子,此时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转头瞪着骷髅老头,眼神如同冰剑般寒气逼人:“原来,他不是杀不了人,破不了魂。而破了魂之后才会遭天谴,你刚刚是在利用本座?”   骷髅老头此时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对他的怒问一点也不慌张:“只要能让郁廷均死,天王老子我也敢利用!不过,你失去的只是七十二个凶煞,得到的却是将恶灵谷的天敌郁廷均弄死的回报,你不也得利了吗?”   我听着他们的话,身上刚刚暖和的血液,一点点的,回归冰点,郁廷均……要死了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但他沉静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感觉到我的视线,他缓缓地抬眼,向我看来。我的眼泪又无法自止地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闪了闪眼睛,迈动步伐向台上走过来。   “风尘使者,郁廷均在禁闭期间,来恶灵谷破魂,而且一次杀了七十二个,为何不见立即将他正法了?”骷髅老头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郁廷均,突然笑不起来了,厉声质问着风尘。   风尘冷声回道:“你也是入过道的,天谴,岂是我这等小使者执行的。”   “尊座,快,再布阵啊!”骷髅老头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上着台阶的郁廷均,又惊又怒。   “三十六厉鬼血阵……”古装男子退了一步,刚说了半句,风尘厉声喝道:“玉刹!你够了!”   古装男子慌忙住嘴,看着已经走上台来的郁廷均,连连退了好几步。   郁廷均淡淡地的扫了他一眼,抬起一只手来,手轻轻地握着拳。他大惊失色地又退了好几步:“你不要逼……本座,本……”   郁廷均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七十二个凶煞,三十六厉鬼……再凶再厉,在我的眼里,都不过是魍魉而已。”说着,他抬起的手,慢慢地松开。数道黑点,胡乱飞窜,只一会儿,整个大殿里的鬼哭怪叫声,都消失了,整个宫殿,一片寂静。   “你没有破他们的魂?!”   “你没有杀他们?”   “你竟然没有下杀手?!”   古装男子,骷髅老头,还有风尘,都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同时惊呼出声,风尘接着惊喜得扑上去准备给郁廷均一个拥抱,郁廷均瞥了他一眼,他便在离郁廷均两步之遥的地方,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干笑了两声。   郁廷均没有理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我半光着的身子,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戾。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冰冷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有一丝心慌。   他沉着脸,缓缓地下腰来,将旁边被撕乱了的衬衣,轻轻地盖在我的身上,然后伸手将我被反在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来——记忆里他的手,一直是微凉的,可是此时,握着我手的,他的大掌,竟然是微温的,那温暧的气息,从他的手掌心,传到我的手上,随即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抬眼看着他,再次有种鼻酸,想哭的感觉。   “郁廷均……”我的舌头,因为被自己咬破了,一说话就生疼生疼的,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发不准音,而且一张口,就感觉自己的嘴角有液体流下来,掉在我的手上,我低头一看,鲜红的血滴,滴在我的手上,浸到了他的指尖。   他像受惊受的,手指猛地退了回去。 第七十九章 他为什么生气   他像受惊似的,手指猛地退了回去。然后屈腿从裤兜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飞快地擦拭掉指尖上的血迹。   我略带尴尬地看着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唇。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将手帕折了折给我递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没有去接他的手帕。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我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起来吧。”   他的声音,一如以前的温和。说着伸手来拉我。   我在一起身的时候,身上他披过来的破衬衣一下子就滑落了下去,掉在了他的手上。他飞快地一把抓起,挡在我的胸前。我难堪地低下了头,却看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地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还是慌。   “你将道袍扔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低沉,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心中一颤,慌张得不敢抬头应声,我将道袍就那样扔了,他会不会很生气?   半晌,我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头皮一麻。心里做好了被他怒骂的打算,他要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骂声却迟迟没有下来。刚要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在一颗一颗地解他身上的白衫,已经解掉了最上面的两颗,露出了一小片胸前平滑的肌肤。   我眼皮一跳,忙一手捂着自己的前胸,一只手抓住他正在解纽扣的双手:“不!不用!”   他竟然要解他唯一的一件衣服,来给我穿吗?   我不安地看向周围的那些人。那些人都怔怔地看着我们。他要当着这么多双眼睛,裸身吗?   他见我阻止他,沉吟了一下,飞快地将已经解了的两颗纽扣系好。然后长手一揽,将我护在了他的怀里。   “我们离开。”   我将头伏在他的腋下,听到他一个转身,冷冷地道:“玉刹,我今天可以不杀你。但是,不代表就这样放过你。十年,十年后,我来放你出去。”   说完只感到他身形动了一下,整个大殿里再次一片鬼哭狼嚎。   “郁廷均!你敢!”   “郁廷均!不……”   我想抬头看一下,却感到身体不停地跟着他旋转起来,耳边飓风呼呼作响。很快,便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   感到他停了下来,站稳了身体。我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我们……”   我刚想问他。我们在哪里。一张口就感觉到舌头奇痛难忍,而且嘴角又有液体要流出来,立即闭上了嘴巴。   “在准备回去的路上。”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低声回答了一句,然后我就感觉身上一重,一件大大的厚厚的衣服,披在我了的身上。   我立即明白,他是带我回到了最初来恶灵谷的地方。给我披的,是那件被我扔掉的道袍。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有一种不切实的温柔感,声声都戳中了我的泪点似的,总是想哭。因为不能说话,我摇了摇头。   他也不多说,将道袍像来时一样地给我加紧后,弯身将我抱了起来。   回去时,依然像来时一样的。一路漆黑。我只看了几眼后,便一直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没有抬起来过。   我太迷恋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气息,阳刚的男人气息,却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因为在他怀里的是那样的放松,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时,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而窗外,天刚蒙蒙亮。   房间氤氲着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伸手一摸,没有感觉得他存在,心里一惊,一骨碌就爬坐了起来。   “醒了?”   一声低柔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灯同时被打开,而郁廷均就端坐在我的书桌前,手里,正夹着一支烟,看上去略略的有些疲倦,似乎没有睡好一样,胸前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两点锁骨骨节,整个人看上去性感而慵懒。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黑眸一闪,将未燃尽的烟头往旁边的往旁边的铝皮盒里摁灭了,起身向我走过来。   “怎么一直不说话?”他停在我的面,低头俯视着我,“哪里不舒服?”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没有走,是怕我有什么不适。   我想了想,拿过床边的抽纸,对着他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咬坏了!”   边说边拿纸擦嘴角里流出来的液体,我以为还是血,擦过后一看,却是口水。连忙扔进旁边的垃圾篓里。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伸手抽了两张纸,说:“嘴张开。”   我怔了怔,看着他,下意识地就捂住嘴。一张开,就会哈喇子直流,太糗了。   不想他却将我捂在嘴上的手一把拿开了,然后沉着脸命令似的语气:“张开。”   我不由自主地乖乖地张开了嘴。   果然,一张嘴,口水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了出来,他用手里的纸轻轻地在我的嘴角拭了拭,然后转身到书桌上取下我的水壶,往杯子里到了一点水,然后在水里不知道放了点什么东西,走过来,“喝了。”   “这不知道是哪天的水……”我呜呜哇哇的说不清楚,摆手示意不喝,他却二话不说的拿开我的手,将杯子放到了我的唇边,我还想拒绝,刚张嘴,他就将水送进了我的嘴里。   一只手被他抓着动不得,因为怕水洒在被子上,只好苦着脸喝了下去。   冰冷的水,却带了一点甘甜的味道,口感极好。喝完之后,我还舔了舔唇,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这么好喝……”   我突然住声,为什么我的舌头,变得完好如初?不痛不胀,说话正常?这……也太神了!   抬头看着他,他也正垂眸看着我,脸色却有些沉冷。半晌,他低声问道:“怎么受的伤?”   “咬坏的。”以宏私血。   “知道是咬坏的。为什么会咬成这样?”他似乎很生气。   我低头,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生气。想了想,老实的回答:“我当时很害怕,想自杀来着。” 第八十章 情窦初开   他抓着我的那只手猛地一紧,我疼得低呼一声:“我错了,你骂我吧。”   “为什么要骂你。”他放开我的手,退了两步。声音却变得温和。   “因为我刚刚反省了一下,我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听你的话。”   记得那次提火焰,他让我晚上不要去灵堂。我去了;后来他让我在家休息不要出门,我去了镇上;这次在恶灵谷,他让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等他回来,结果我又跑了……   “不是很听?是根本就不听。”他低声接话。   我听了脸一红,抬头尴尬地看他一眼,却看到他的眉眼变得柔和,唇角也是弯的。   “不过这都不能怪你,就像这次,是我不应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还好,一切都挽回来了,你现在三魂归体,好好地注意休养。”他的声音是,温润好听,就像低沉而清润的泉水。听得人连五脏内腑整个身体都通透清爽无比。   我痴痴地看着他在昏黄的灯光下,俊得惊世骇俗的容颜。半天才找个话题:“你为什么杀魂就会遭天谴?”   他抬眸看了一眼我的眼睛,没有说话。我想了想,再问:“你最后将那群人怎么样了?关起来了吗?”   “嗯。设了暗地牢,他们在那黑暗的小笼子里,过十年。”他说着偏头看看窗外的天色,“你自己保重,我,要走了。”   我心里突的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抓他的衣袖,但发现他早就已经离我两步远的距离,好像早就做好了离开时不被我纠缠的准备,我伸在半空中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我……你还会来吗?”我忍了又忍,可是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打颤。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会再出事了吗?”我突然想起什么来,“如果我再做恶梦什么的,能不能叫你的名字?”   他点点头,“如果遇到急事,就叫我的法名。”说着转身往门边走去。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远,我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他离去的脚步牵扯得发痛。   “郁廷均!”   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他身子微微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强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对他摆了摆手:“谢谢你,再见!”   他怔了怔,点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大步离开。   我怔怔地看着被他关上的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止不住。我紧紧地捂住嘴,生怕被他听到我的哭声。   舍不得他离开,却找不到理由让他留下来。从来没有过爱的经恋的我,认为,如果他也舍不得我,他一定会留下来。   他要离开,只能说明,他没有喜欢我,或者没有喜欢到为我留下来的地步?   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矜持加矫情。将自己的心,弄得一片兵荒马乱。   ……   整整一个早上,我都没有看到奶奶上来找我。我下床,发现原来脚上的骨折疼得不是很厉害了。便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等我爬下楼梯,却发现灶屋里是锁着门的。正准备转身上楼,却听到堂屋里有人在说话。   于是我又扶着板壁往堂屋里蹭了过去。   堂屋里的门槛上,坐着三个人——刘连彬和石家兄妹。   三个人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地有一句无一句地的说着些什么。   看到他们三个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空落落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喜悦,高兴地叫道:“你们三个怎么坐在这里啊,快进屋去座啊!”   他们三个人同时抬起头来,表情惊讶得像见了鬼一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连彬,他一下子跳起来,扑到我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卢苇……你……从哪里来?”   接着石重荫也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道:“卢苇,你……还好吗?”   我刚刚想说:你们能平安回我太高兴了!   但是我一个转念,决定还是装作不知情。他们的世界,太过惊吓,我还是离远点算了。   “我很好啊!就是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到跟你们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哎呀,恶梦,现在想起来好害怕。”我摇了摇头,打了个摆子,表示不愿回想。   他们三个人相互看了一遍,石重荫又装作随意地问道:“你梦到最怕的地方,是自己醒了还是有人救你啊?”   我点点头:“有人救我!我梦见有鬼扯腿……好吓人,不过最后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救了我,他说他叫郁廷均。”   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以宏投扛。   我打了个哈哈,“好吧,我也承认,是连彬哥讲的那些英雄事迹打动我了,我天天做梦,哈哈哈哈。”   刘连彬却一把将我拽住,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你确定你是梦到郁廷均救了你?”   石家兄妹这时对看了一眼,将刘连彬拉了过去,又在一起小说地说着什么。我撇嘴白了他们一眼:“当着人咬耳朵,太没有礼貌啦!”   石重阳走过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卢苇,我看你身上,已经三魂归位,意思就是说,你昨天晚上做的并不是梦,而是现实,如你所说,是一路道长帮你追回了那一缕魂。”   我做了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   心里却因为一路道长四个字,变得酸酸胀胀的。   “卢苇,一路道长既然肯入你的梦,你能不能帮我们求他一件事情。”石重阳看着我,表情有些讪然,眼神却很焦急。   我怔了怔,“什么事情?”   “我们石家的师传之宝,天师剑被人抢了,能不能让他帮我们抢回来。”石重荫的性子急,抢着说道。   “被谁抢了?”我大吃一惊,他们不是被天师剑带回来的吗?怎么会被抢。   “被一个抱剑的道士。他的法术很高明,当着我们拿走剑,我们三个人毫无办法。”   我眨了眨眼睛,郁廷均,从他离开的时候,我就无法自止地想他。我当然是愿意有个理由能见到他,但他会不会答应,帮他们取剑呢? 第八十一章 估计要出事   他们准备晚上再焚香开坛试试。   “要是让爷爷知道我们弄丢了天师剑,一定会弄死我们俩。现在我们连家都不敢回了。”石重荫从恶灵谷回来之后,突然对我态度好了很多,会时不时找我说句话。   我心里对他们能冒险去救我,心存感激,听了她的话。不禁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更有理由叫郁廷均来帮他们的忙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奶奶没有?”我对着正在打扫堂屋的刘连彬问道。   他答道:“听说是前天晚上摔的那一跤,有些严重,昨天夜里喊痛被送去镇上住院了。”   我哦了一声,自从奶奶那天晚上开了门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   “奶奶不在家,我们几个人,连晚饭都没得吃啊。”我压下心里的担忧,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   刘连彬抬眼看了我一眼,“鄙视你。城里的姑娘有什么用,离了老人连饭都不得吃!在我们农村,老人应该是等吃的,年轻人来做饭!”   说着他对石重阳喊道:“重阳,听到没。城里的女孩千万别娶,娶了是累赘!”   我切了一声,“我是城乡结合部的好吧。”   刘连彬和石重荫都笑了起来,石重阳从堂屋里走出来,看着我,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石重荫看到他那样的神色,立即上前一句,低声问道。   石重阳眼睛闪了闪,看看我欲言又止。   “有事就直说吧。”我心里一沉。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刘连彬也提把扫把凑了过来:“么子事?”   石重阳沉声说道:“我刚刚在堂屋里看到了一抹生魂。”   我眼皮跳了跳,“什么意思?”   现在听到生魂两个字,我都觉得害怕。   “你阿婆可能凶多吉少了。”他说完担心地看着我:“不是很肯定,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她。”   刘连彬却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外跑。“快点,重阳,到镇医院你开车要不要半个小时?”   我被拉到车上,车开了好半天后,我才回过神来,“我们是去镇医院吗?”   石重荫从前面回过头来,好像看到了我的心思一样,“你是不是有些怕?”   刘连彬转头看着我,“怕也要去!我姑婆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就不在了,卢花姐也死了,然后小儿子在省城当教授,长年不回家,眼前就卢苇一个人了。老人离世,总得有个亲人送终吧!”   我点点头,心里很难过。对,怕也要去。奶奶是很可怜,伯伯和花花姐死了,我老爸又忙得像陀螺似的,很少回来看她。   车子刚刚开过路桥,迎面碰到了一群人。   有几个人吃力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好像是用被子盖着的一个人,看不清头脸,后面跟有几个人背着扁担随着走。看上去像是等着换手的。他们一路走一路大声地说笑,声音都传到车里来。   “他们是哪里人?认识不?”   看到他们从车边走过,石重阳回头问刘连彬。   刘连彬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村里的。”   我插了一句话:“最后那个老头,是我们卢家村的。”   石重荫低声说道:“他们抬的那个人,应该是没有了阳气的。”   “死人?”我心紧紧一缩。   “胸窝还有一口气。但魂魄离体了。”石重荫低声说道。“估计是请不到车,因为人家开车的会害怕送他的路上,掉了气,开车的最怕这个了。”   “这个路桥,我们过来时,那里的气场不对啊。”石重阳这时回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估计要出事。”   刘连彬半天才出声:“要不你们先送我和卢苇去医院之后,再回来看看,我们也着急,等不得。”   这时车都开了很远过来了,石重阳只得轻轻地嗯了一声。   “停车!”   我突然叫了一声。   他们吓了一跳,石重阳一个急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石重荫重重地撞了一下头。   “搞么子咯你?”   刘连彬担心地看了看石重荫,低声责备着我。   “我看到奶奶了,她往回走路呢!快快调头,你车开得太快,一转眼就过来好远!”   刘连彬瞪着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是真的,我还能将我奶奶认错不成?她一个人佝偻着背,走得好急,估计是怕天黑了。”我着急地挥着手说:“调头就对了。”   石重阳重重地往后一靠,叹了一口气。以上纵血。   刘连彬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看来,我们来晚了。”   我将手慢慢地缩回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原来……我看到的,只是奶奶的魂吗?   “他们是追魂师,能看到人的生魂。而刚刚你看到了他们没有看到,只能说明,那是亡魂。姑婆已经离世了。”   刘连彬黯淡地说一句。   当石重阳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有没有可能,前面那些人抬的,是我奶奶?”   石重阳听了直接打了个拐弯,将车子调了个头,“重荫,连彬,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特别要看好卢苇,她能看到阴人,这样最招邪。”   “我觉得不会是姑婆,我们亲属都没有到边,他们凭什么将我姑婆从医院里带走?”   刘连彬皱着眉毛看着我,“你想呢?”   “天快晚了,申时快过了,酉时最是凶险,我们先去路桥看看。如果真是卢家阿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冲撞,变成凶煞。”石重阳说着飞快地踩了一脚油门。   石重荫拿出一个小竹筒,“卢苇,你如果再看见你阿婆的魂,说一声,我们先将她收了。省得到时候被冲撞散了,还要连彬哥再收一回。”   刘连彬点点头,“姑婆的道事,肯定要由我来掌坛,你们先帮我收一下最好。”   正说着我就看到了我奶奶。   她穿着一身很洁净的青衣,抿着嘴,虽然身形佝偻,脚步也走得飞快。   我叫了一声石重荫,对着奶奶的方向指了指,她闭着眼睛轻轻地念了几句,然后眼睛再睁开时,突然射出一对无比凌厉的目光,竹筒对着奶奶说了一声:“收!” 第八十二章 谁请来的道士   我看见奶奶突然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们的方向。   然后张着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不见了。   然后石重荫紧紧地盖上竹筒盖,在盖上敕了个字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石重阳也松了一口气,对石重荫郑重交待:“小心收好。万一前面桥上发生了什么事。可千万就守住了。”   石重荫无声地点点头,车子里一片静默。我听着旁边刘连彬压抑的呼吸声,紧紧地攥着手指,紧张得浑身发麻。   车还没有来到桥边,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一片乱叫乱吼声。   石重阳加快油门,冲过了桥,只见刚刚过桥的地上,扔着一副担架,而原来那些抬担架的人,早就已经往前方死命地奔去了,一边跑一边哭喊。   我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那个被扔掉的担架,担架是空的,上面的被单掉在一边,担架上的人。却没有看到了。   “坏了,诈尸了。”   刘连彬低低的惊叫了一声,惊得我肉皮一麻,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差点就成断片状态了。   而石家兄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特别是石重阳,没有半点慌乱之色,开着车往前面追去,紧紧地盯着远处。脸色沉着而冷静。   果然,开了没有多远,我们都发现,跑在最后一个的。竟然是我奶奶。   她佝偻的身体,竟然挺得笔直,两脚像生风似的,呼呼地走着,而前面那些人如同奔命似的飞跑,她竟然也能紧追不舍。那迈步的速度,我怀疑如果不是她身体实在是老化了的话,一定会将脚板子甩得飞起来。   石重阳将车使劲地往向她撞过去,她若有觉察,转头向着我们看来——我生生地将阻止石重阳撞她的“不要”两个字,咽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过来的眼神,阴毒得像那些恶灵谷的厉鬼,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   只是当石重阳的车还没有开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大怒,抡起拳头,奔着石重阳的车迎了上来。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和车相撞的局面,毕竟是奶奶的身体,实在不忍心看她的身体被撞得稀烂。   可是听到石重阳怒吼一声,然后听到玻璃哗啦的一声响。我蓦然睁开眼睛,只见奶奶竟然没有被撞倒,而是跳上了车,趴在了车前挡风玻璃上。正扭曲着脸,轮拳使劲地往车窗砸下来。而石重荫手里死死地握着那个装着奶奶的亡魂的竹筒,好像费着很大的力气一样。   “娘的,看来是被车撞死的,对车这么敏感痛恨。”石重阳说着踩了刹车,从他不离身的牛皮袋里,拿出一把小木剑来。就在车窗被砸破的那一刹那,他飞快地将木剑射了出去,同时大吼一声:“破!”   奶奶瞪圆了眼睛,脸色大惊,尖叫着转身准备逃跑,可是那柄木剑却已经穿透了她的背心,她再也稳不住身体,砰的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翻了一个滚,一动不动了。   刘连彬握住我的手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下去看看?”石重荫问着石重了,回过头,却一眼就看到了刘连彬与我相握的手,立即将头转了回去。   我抽回自己的手,听到刘连彬说:“你一个女孩子下去危险,我去吧。”   说着他准备打开车门。石重荫和石重阳同时回头喝住他:“不要开门!”   “说过最主要的是看着卢苇。”以上鸟亡。   石重阳对刘连彬说,“我去。如果没有异样,我将卢家阿婆的身首般到车里来,载到卢家去。”   我看了看刘连彬与石重荫对我作出的左右保驾之势,心里一暧:“其实不必担心,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那是因为我哥将那个煞气过重的亡魂给破了。”石得荫一边小心地扫视着车里,一边时不时飞快地看一眼下车向奶奶走去的石重阳。   “为什么你竹筒里……会有啪啪啪响的声音?”我麻着头皮问。   她却因为太过担心石重阳,看着前面石重阳的方向,没有说话。   “因为姑婆,感知到了她身体的所在。没有不想回体的亡魂。如果刚刚姑婆看到她的身体被另一个亡魂所占,她会大怒,然后归不了体,也就会变成游魂,怨气太重或者还会变成……厉鬼。”   我听得毛骨悚然,摆摆手,让他不要说了,然后指着前面不远处走过来的几个人影,“让石重阳找他们帮忙抬一下……也不知道他们答不答应。”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些人往石重阳冲了过去。   石重阳猛地转身,大喝了一声,手里的木剑平地一画,那些人影立即四下逃散。   而石重阳立即弯身抱起奶奶的尸体,飞快地奔回车上。关上车门,我看到他头面上都是汗。   “啪!”他从牛皮袋取出一张符纸,使劲地拍在了奶奶的额头上,“连彬,这个你在行,快!”   刘连彬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上前在符纸上一拍:“定!”   然后奶奶的身体软了下来,像活着一样。   石重荫上前接过奶奶的尸体,石重阳发动车子,将车开得飞快。   我缩成一团,对他们三人,特别是抱着奶奶尸体的石重荫,深深地敬佩起来。作为奶奶的亲孙女,我现在连她的手,都不敢摸一下!   ……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回到家时,奶奶家堂屋里,竟然已经摆起了灵堂,几个道士连道袍道帽什么的,都已经穿戴妥当,就只差奶奶这个亡人了!   我们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莫名其妙,是谁请的这些道士?!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主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是哪路人马?”石重阳回头看着刘连彬,“你们这支人马是不是落没了,地盘都被人抢尽了?”   刘连彬呆了半晌,嚅嚅地道:“是啊,这可是我的亲姑婆,我爷爷的亲妹妹,这种道事,他们也敢抢?!”   我看着那几个人,突然想起来,“他们就是帮我卢花姐做道场的那些道士!”   刘连彬哦了一声,“姑婆说过,他们是李家村的。”   我走到堂屋,看着那些正在摆经卷的道士:“是谁请你们来的?” 第八十三章 你终于诈尸了   我走到堂屋,看着那些正在摆经卷的道士:“是谁请你们来的?”   那些道士抬头诧异地看了看我,有个人对旁边指了指:“自然是这里的主人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老头,奶奶的邻居,也姓卢。我好像叫什么太公的。   我还没有走过去,他就向我走了过来:“卢苇啊,你阿婆走了咧!你一个小阿妹没有主张没有关系咧,作为卢家的族长,我已经安排族人们帮忙了,连道事都安排好了,你阿爹明天就回了,你么子事都不用管呢。”   我哦了一声,远远地看了一眼堂屋里摆着的那口漆黑的棺材,无语地退了回去。   “是卢家的族长。”我对刘连彬他们说道:“他好像跟我爸联系过,我就不好问了。”   他们几个人坐在车里,定定地看着堂屋里那些道士,脸色很沉。   “卢苇,你再去看看,灵堂里摆着棺材没有?不见亡人。他们竟然也敢开道场,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刘连彬看着我,“你是孝孙女,应该去道场守灵的,去看看吧。”   “棺材有,里面我看不到。”   我再次走回去,刚要进灵堂,就被一个道士拦住:“还没有给亡人安魂啊,小心被冲撞了。出去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掉他的手,“我要看看我奶奶!”   “不行!”   又过来两个道士,拦在我的面前。一个中年道士吼道:“你这个阿妹怎么不听话?冲撞了亡魂是开玩笑的事吗?”   我也气极了,明明我奶奶的尸体还在外面的车上,他们这是在欺骗人啊!   “我不管,我奶奶死了,还不准我看吗?”我也大声嚷了起来。   那个族长这时听到声音带着几个邻居跑了过来,“卢苇!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先生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耽误了你阿婆去阴司的路,怎么开交?!”以亚史划。   “对,等安魂过后,要让你们孝子孝孙们上前叩头的。”那个道士也接过话,不满地扫了我一眼。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不舒服。   我假意点点头,顺从地站在了一边,然后等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冲进了堂屋的门槛,因为用力过猛,我的脚伤之处,传来一阵刺痛,我咬着牙闷哼一声,忍住疼痛就往棺材里看去。   这一看,我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炸毛了:那棺材里竟然真的躺着一个人,而且,就是我奶奶!   她双眼紧闭,面容安祥。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就在我张着嘴无法回神的时候,奶奶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看着我咧嘴一笑。我浑身猛地一抖,肌肉强直收缩,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的,移不动半步。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不等我回头,背上就已经被狠狠推了一掌,然后我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直直地往前面的棺材上扑倒过去……   我以为我就是不撞死,也要撞破头。   但在头挨到棺材的那一瞬间,却被人一把拉住。   我还来不及欣慰,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耳边有人在骂人,声音虽低,便饱含怒气,“你们在找死吗?你们还以为她头上的符,能用撞血法化解吗?蠢货!这是郁廷均的独门锁魂符!如果将郁廷均引来,你们就等着被全锅端吧!”   “亡人的尸体,就在外面的车上。那几个人也是入了道行的,你们行事利落点!”   ……   我听着这个人的声音,极其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听到他们好像要对刘连彬他们不利,我心里虽急,却又无能为力,因为我不但看不见,也喊不出,而且手脚不能动弹。更让我抓狂的是,我发现我竟然慢慢地在失去一切知觉,声音还有,却渐离渐远,直到一丝丝都听不见,而刚开始,我还能感觉到有人拽住我的衣领,没有让我倒下去,后来竟然分辨不出来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迷糊的状态,最后完全不省人事。   ……   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我自己正睡在中午的太阳下。脸上被晒得疼,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捂住脸:“好强的紫外线呢!妈蛋,是要让老子毁容么!”   “卢苇,你终于诈尸了?”   我放下手,看到旁边坐在石头上的刘连彬,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气呼呼地看着我。   而旁边石重阳和石重荫兄妹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巴叽的。   “我刚刚屎了?”我理了一下大脑思绪,“我是不是在奶奶的灵堂上出事了?”   刘连彬气得拿着狗尾巴草狠狠地向我打来:“屎了!屎臭了!”   我拿一对白眼横着他:“到底怎么了?”   石重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次出糗了,丢脸丢大了,如果刘家爷爷和我家老爷子,听到消息尚没有背过气去,过一会儿要竖着头发来找我们了。”   我低头想了想,“是不是你们着了人家的道儿?”   他们三人同时看向我,都一脸的惊诧。   看样子,果然是。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那个人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就是针对他们三个人的。我还一度担心他们的安危,看到他们三个还完好地坐在我身边,我觉得其他的中招不中招,都不重要了。   “卢苇,你知道些什么吗?”石重阳闪着一对圆眼睛,柔声问着。   我摇了摇头。   “当时你过去之后,立即就听到那边数声惊呼。我们才想起,你身体不好,于是我和重阳都过去找你,留下重荫一个人抱着姑婆的尸身。”刘连彬走过来,靠着我坐下,接着说:“结果看到你倒在地上,他们说你被鬼魂冲撞,失了性。但我们一眼就发现灵堂里姑婆的尸体,只不过是一片剪纸。我们当时气急了,立即发难,说他们不是道术,是妖术,说其实姑婆的尸体在我们的车上,我们是送尸身回来的。”   我抬眼看着他,“结果呢?”   石重荫怏怏地接过话:“结果,等他们带着所有的人来,看到我怀里,抱着的……” 第八十四章 心里有鬼   我等了半天,见她还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抱着的难道不是我奶奶了吗?”   石重阳见他妹妹实在说不出口,唉了一声,“她抱的是只死野猫。就是最容易被鬼附身的那种野猫。”   我顿时石化。   老家的人,一直将黄鼠狼叫做野猫。我真是无法想象。石重荫抱着黄鼠狼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窘态。以以向号。   “最要命的是,我连我们师传的收魂筒也丢了。”石重荫苦着脸低嚎了一声,沮丧得将头快低到胸口上去。   看着他们三个人,情绪低落的样子,我心里也跟着压抑起来。被人嘲弄,最是窝火又窝囊。我暗暗决定,要帮帮他们。当然,我要帮他们,只能是通过郁廷均。   “你们不爽,为什么要将我放在太阳下暴晒出气?”我爬起来,故作生气的模样。   “我去给我奶奶守灵。”   “不要去!”   刘连彬一把拉住我:“那里太危险,那些道士也有些诡异。他们的教门与我们大不一样,你又不是戴正孝,就不要去了。”   “我一定要去。我现在觉得,那些道士。不但害了我卢花姐,可能还会害我的奶奶。”我看看周围没有别人,低声对他们三个道:“我要去揭穿他们,他们连亡人都不在,就敢开道场来欺瞒世人,亡魂在不在,大家伙就更不知道了!”   刘连彬听得咬牙切齿:“这么做,真他娘的缺德。”   “你现在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石重阳苦笑着摇头:“因为我们几个人昨天晚上的丢人现眼。恐怕已经将这么多年来,我们爷爷辈攒下的名气都毁尽了。”   我没有听他的话,一瘸一拐地拖着伤脚,就往堂屋里去。他们三个人只好耷拉着脑袋。也跟过来。   果然,远远地,还没有到堂屋边呢,就被一个堂叔跑过来给拦着了,低声训道:“卢苇,你不能再闹事了,得罪了这些先生们,后果相当严重的!如果不是他们道术高,昨天晚上你的命就保不住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要懂事!回房去休息去。”   我见堂屋门外的所有的远亲近邻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悦,想了想拉着身后三个人,一起上了楼。   “我们就在这里开坛。”我指着我的书桌:“你们焚香烧纸,写请文吧。”   他们三个人看着我。好像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刘连彬甚至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被我狠狠地打掉,“你们不是要请郁廷均给你们找剑吗?现在就开坛请!等他来了,我们好顺带地问问他,这群道士在搞什么鬼!”   虽然他们觉得请来郁廷均的机会不是很大,但还是动手开始准备写请师文。   而我看着他们在黄皮纸上写着郁廷均的名字,心里开始隐隐地激动起来,才一天不见,我却好像太久没有看到他了。   “你们弄好了叫我,我去睡会儿。”   我慢慢地往床边退去,心想,等他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躺在床上装弱,要唤起他的同情心,然后才好跟他诉说昨天晚上受到的委屈。   “你从昨晚。睡到现在,睡得天昏地暗,还要睡啊?”石重荫撇嘴扫了我一眼。   刘连彬哼了一声,“她又想做梦去了,自从我跟她说我师父长得帅,本事大之后,她就无可救药地开始了白日梦的生涯。”   石重荫噗的笑了:“卢苇如果真喜欢上你师父,这算么子恋?暗恋还是苦恋?还是苦苦的暗恋?梦恋?”   刘连彬抬眼盯着我,贼笑一声:“都不是,是春梦连连!”   这下不光石重荫,就连石重阳都瞟着我笑了起来。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即将见到郁廷均的兴奋里,浑不在意地切了一声,转身准备上床,却猛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   一抬头,就见他,站在我的床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里拿着烟,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一想到刚刚他们的玩笑话,都被他听了去,我的脸一下子热到了脖子根。张嘴哆嗦了半天,才发出两个简单的音节:“你,好……”   他却一脸的沉静,那对长长的黑眸里,是一眼看不透的深邃。将烟头扔进了垃圾篓,他退了一步坐在离床不远的太师椅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忙着准备设坛的三个人后,就将眼神定在我的身上。   轻轻地靠坐在床上,我尴尬地看看他,又看看刘连彬他们,发现我越来越不敢坦然地面对他,因为,心里确实有鬼了。   “卢苇,你说石重阳要不要脸,我说我和你才是男俊女靓,好登对,他却说他和你是胖瘦互补最相配,哈哈哈,他有肉感,你有骨感,加起来就是性感,哈哈哈哈……”   “你别听刘连彬的,明明是他说你有骨感,没有手感。我就说骨感就是性感,其他的都是他乱造的!”   我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热得疼,心里骂道,丫的,这两个坑,平常正经不得了,这关键时候闹起来了。好歹我家也在办丧事,是不是笑得有些过分,何况,这里还有一尊神呢!我的形象要毁在他们手里啊!   我狠狠地瞪了瞪他们,然后飞快地抬眼瞟了郁廷均一眼,只见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悦。接着轻轻地抬手划了一下,那边三个人的声音,我就一点也听不见了,世界陡然变得一片宁静。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我低头看到他穿着一双黑色的平底布鞋,雪白的千层底竟一尘不染。   他一定是个有洁癖的男人。   我心虚地瞟了一眼我像狗窝似的床,然后也装作很自然的样子,站起来,看着他笑了笑:“正想找你呢,你自己就来了。”   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深吸一口气,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柔声问道:“你怎么样?”   他的大手,覆在我的额上,清凉而柔软的触感,让我的心微微地颤了擅。   我不自觉地也放软了语气:“我……没事。”   我们的距离太过接近,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而我的心跳如擂,他一定也能听得分明。   第八十五章 一定要惹他生气   可是他向来就是个少言的,而我又一时找不到话题,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我听到自己的耳朵变得灼热,却又沉溺在这样暧昧之中,不想抽身。   他终于将他的手收了回去。我额头一凉,感觉若有所失,抬眼看着他,开口打破沉默:“他们的天师剑弄丢了,想让你帮他们找回来……你会帮吗?”   他沉吟了一下:“不好帮。”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无语。他果然不想帮忙。   “那你能算到天师剑的下落吗?”我心想,他不愿意帮,我们只能自己找了。他如果能告知我们天师剑的下落,也省得我们到处寻找跑冤枉路。   “你是打算跟他们一起去找?”他的语气轻淡,听上去似乎并不赞成的意思。   我点点头:“嗯啊。他们为了救我,丢了剑,如果不找到我怎么安心呢。”   “可是你……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他突然低声笑了,“你不跟着他们去的话,他们成功的机会还大点。”   是在嘲笑我吗?我倏地睁大眼睛,瞪着他。却看到他因为轻笑而更显迷人的俊颜,不由痴了。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建议你好好地在家休息,哪里也不要去。”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视线,又擦了擦了嘴角,发现并没有流出口水,心里稍稍地放松了一点,再次抬眼看过去。他的笑容已经隐去。   “你的意思,就是在说我是个累赘吧?”我撇着嘴哼了一声,却舍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离开。   “嗯。”   没有想到他竟然诚实地点点头,应道:“就像昨天。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不会被人摆那么一道……”   被人说成累赘,原本是没有什么。我向来不是很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的人。可是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却一下子就伤到了我,我微微地垂下眸子,咬着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只要我一眨眼,就会滴落下来。   我尽力地想掩饰住,可是还没有等我将泪意收回去,他就看见了。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哭,怔愣住。   我看到两滴晶亮的泪水,掉到了地上,落在了他的鞋子前。心知已经被他看到,心里一慌,眼泪竟然越发的收不住了,啪啪啪地直往下掉,而越掉我就越心慌,怕他厌烦,因为我本身就最讨厌软弱的爱哭的人,可是我为什么偏偏要在他的面前掉泪!   他从床边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无声地递给我。   我任性地转过头不接,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跟他解释,我为什么会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哭起来,这必须要想好一个哭的理由。   当下巴被他捏住的时候,我惊吓得立即住了哭声。他抬着我的在下巴,将我的头转过来,手上的力道不大。动作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可是却带了一种让人无法抗争的霸道。   我慌乱地看着他,以为他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或者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却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地,伸手用纸将我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拭去,然后放开我的下巴,将纸扔进纸篓,转身坐到了椅子上。   就在我呆呆地回不了神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我心里突然就很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的,低头坐到了床上。   “说话。”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不容抗拒的魅力。使得平生第一次在人前使小性子的我,立即缴械投降。我抬起头来,咬了咬唇,低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就觉得我,是个累赘?”   说完眼眶又是一酸。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你以为人家是在英雄救美,并乐于此举,而其实人家一直把你当个拖累!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深邃的眼神,好像能透视我的心灵。   我怔怔地回望着他,心里突然对这样的他,又爱又恨,爱,说不出理由,恨就恨在飘逸洒脱如谪仙般的他,每次都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地深深地感到自卑。   就像现在,他竟然没有否决我的问题。而是好像,真的在认真地思索我是不是一直是个累赘一样。   我的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剑,我帮他们去取。”他突然站起来,低声说道。   一直到他迈步往外走去的时候,思维不会跳跃的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要离开了。想也不想地站起来,向着他追过去:“等一下。”   他立住身形,而我却因为冲得着急,伤脚一疼,身子偏了偏,差点就摔倒在他的面前,他飞快地伸手扶住我的手臂:“什么事?”   我愣住,什么事?   “你让我等等,有事?”他低声再问。   “我……你……”   我支吾了半天,才突然找到词:“你找回剑来之后,他们在哪里取?”   “你这里。”   他的话顿时就让我愉悦起来。因为,这话表示他取剑后,还会来我这里!   没有想到他说完后突然将我一把抱了起来,我猛地一惊,只是不等我心跳加速的害羞,就已经被他放在了床上:“你的脚本来几天就好了,如果你再折腾,我会很生气。”   说完他的手背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如果他真的会生气!我看着他的背影,开心地想,他的情绪会因为我而变化的话,我一定要惹他生气!就这样,眼泪还未干的我,我躺在床上,傻傻地笑了起来。   “卢苇!”   一声突如其来的吼叫,惊得我收住笑声,一骨碌爬了起来。   刘连彬和石家兄妹站在我的床前,看着我俱是一脸的怒气。以土助血。   “你这个人是真的能睡啊!”刘连彬伸手一把将我拽下床,“睡了一夜又一天了,还能躺下就做梦!”   “妈蛋,轻点!老子脚疼!”我生怕他弄疼我,加上跟他们也熟了,不怕本性流露。   “已经弄好了,我们要准备请师了,快过来!”他嘴里还是很凶,手上却轻了很多,由拽变成了扶。 第八十六章 暴君来了   “不用了。”我转头对他们三个人笑着说道:“刚刚我做梦看到他了。”   “真的假的?”他们三个人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心里突然有些小小的得意,弟子又怎么样,都是道士又怎么样,他只见了我一个人!不过我当然不敢将这种得意写在脸上,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我说正要找他帮忙取剑。他同意了。”   “真的假的?!”他们三个人再次异口同声,惊喜中带着点防备,怕我拿他们开涮。   我忍住笑,回道:“真的。我们现在只要等消息就好。”   他们三个人开心得只差跳起来。刘连彬得意地对石家兄妹说道:“我师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我有求,他必应。”   石重阳毫不留情地杀一刀:“坛都没有开,师都没有请,你哪里求了?你师父应的是卢苇。”   石重荫凑到我身边,“真是奇怪了,一路道长怎么可能不请自来?”   我真想大声地告诉他们,他来过很多次了!但是实际只允许我这样的回答:“他说他在我头上的符有松动的迹象,过来看看。”   他们三个人像是终于释怀了似的哦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问问他,这些道士到底是在搞么子名堂?”刘连彬拉着我问。   我怔了一怔,这才突然想起来,刚刚见着郁廷均,光惦记着自己那点少女心思了。竟然忘记将奶奶灵堂里的那些道士的行径跟他说了。   “怎么了?”他看着我的表情,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没有问吧?”   我看他们三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内心有鬼,所以觉得他们好像在鄙视我是个花痴一样,于是哼了一声,假装怒道:“怎么了?正做梦做到这里,就被你给吼醒了!”   他们三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想到郁廷均还可能没有走,他们凝神仔细地四下找寻了一遍。最后失望地跑回到我面前,想让我讲讲郁廷均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还在嘚瑟的卖关子,听到楼下有人喊卢苇。   对刘连彬招招手,示意他扶我下去。而石重荫却主动扶住了我的手臂。不知道她是不想让刘连彬扶我,还是真的跟我变得亲近了。   叫我的竟然是我的老爸,他已经披上了一大块白孝布,看到我之后首先就一顿怒吼:“奶奶去世了,我们没回来,你都不在灵堂里守着的?连一个作揖的后人都没有,你奶奶得多难过啊!”   他是我们家里的暴君。因为他是作为村里的唯一尖子生考出去的,还成了大学的教授,骨子里都透着他对于自己智商的骄傲。于是成绩不突出的我,简直就是他败笔,一直对我都是横眉冷对的。特别是初三毕业连个好点的高中都没有考上的时候,他将我狠揍了一顿之后,送我去第十一中学的时候,甩了一句话:也不指望你有什么出息了。但如果你给老子早恋什么的,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老子弄死你,正好再生一个。”   因为他这句话,我高中大学,看到有顺眼的男孩子,就会吓得落荒而逃。也因为有他这个暴君老爸,不管大学里那些导师教授,有多么的衣冠楚楚,温文尔雅,我都觉得他们是装出来的。   “我脚骨折了。”我低着头小声地解释,不敢说是因为他们都不让我进堂屋,怕之前晚上的事情被捅出来。   他也看到了我正瘸着的腿,脸上的颜色刚刚平和了点,抬眼却又看到了同我一起下来刘连彬和石重阳,眼睛里顿时再次冒火:“你们……大白天的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刘连彬急忙含笑地上前打招呼:“叔叔么子时候回来的?卢苇脚受伤了。刚刚给她上去,听到您在叫,就又下来了。”以土吗巴。   老爸认出了刘连彬,哦了一声,点点头,再又看向石重阳。   刘连彬又接着介绍:“这两兄妹是石家的,我的朋友,昨天借他的车去医院里接我姑婆的。”   老爸脸色这才完全地缓和下来,对着石重阳点点头:“多谢你了。”   石重阳却紧张得连话都没有说,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很多事等着老爸处理,他也顾不得教训我,帮着老妈忙去了。   我们不敢再上楼,只好又来到了平塔外面的石堆边,坐着晒太阳。   “你老爸看上去好凶。”石重阳看着我吐了吐舌头。   刘连彬马上接话:“她爸是老师,你怕他这是差生的本能表现。”   石重阳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不是差生似的。”   刘连彬哈哈笑了笑:“你还说你觉得卢苇好看就是不敢追,现在一见她爸,是不是觉得距离更大了,因为他爸肯定不会同意一个文盲当女婿。”   石得阳一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上前一把拽过刘连彬就开打起来:“你这张乱说的嘴,我特么撕了你!”   我也觉得刘连彬的嘴,特贱。妈蛋,连郁廷均都听到他开的这种玩笑了!于是我在边上给石重阳打气:“打得好,他这贱嘴,就该往死里揍!”   刘连彬抱着头大声道:“喂,卢苇,你怎么能这样?我的心你还不明白么,我这么说他,只是在文明退敌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什么是文明退敌?”   “就是,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方式,击退情敌啊!”他说着又痛呼了一声。   而我气得弯脸捡起脚边的石块,“信不信你再乱说,我一石头砸残你!”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石重荫冷冷地开口了:“你们算了吧!毕竟这是在做丧事道场,这么闹像话吗?丢人还没有丢够啊。”   一句话让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她,她却在冷冷地看着刘连彬,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刘连彬,他却侧着头,看着堂屋的方向。   就在我以为他在躲避时,他却用手肘轻轻地抵了抵石重阳:“看看,亡魂归位了!”   我们都抬眼向堂屋看去。   一会儿,石重阳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们看不到亡魂。” 第八十七章 收到第一次告白   我却紧绷着神经站了起来。因为我看到端着灵牌的老爸,走在拿着引魂番的道士身后,一步三叩首,而他的旁边,就站着奶奶。奶奶面无表情地轻飘飘地依附在老爸的身上。   “我只是跟你们说一声,亡魂归位了。就说明你们那个师传的收魂筒,就在他们手里。也说明在姑婆这里,这些道士倒是没有搞什么鬼。”刘连彬唉了一声,“我爷爷还不来奔丧,如果他来了,我们将情况跟他一说,或者他知道这些道士在干什么。”   正说着,突然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我们转过头,发现院子里来了很多人,个个都穿着黑色或者深色的衣服,有几个女人夹在里面,穿着很讲究的浅色衣裙。   “城里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刘连彬低声叹道:“明明天气还很热,都穿着西服来,高逼格的。卢苇这些人你都认识?”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知道他们是老爸的同事或者学生,但大多都不认识。”   说话的时候,我心里隐隐地有些堵,因为我看到了陈浩!以役团巴。   陈浩是老爸带的硕士生,长得不错,有点内向。老爸对他很赏识,经常在家里提起他,他也是老爸第一个能经常去我们家蹭饭的学生。而且我总觉得我老爸故意对他放水。因为他虽然内向,话不多,却总爱在我身边磨叽。我如果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就会在沙发上久久地坐着。我如果去书房看电脑,他就在书房里看书。老爸不但不说他,而且还不准我回房,说有客人在家,不得没礼貌。   只不过还好,我老爸也大多时候不给我们独处的时间,他总是也跟着。   陈浩远远地就看到了我。我知道他一定会过来。果然,他去堂屋里上了香,跟老爸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出了堂屋,然后在台阶上站了站,推了推眼镜就直直地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卢苇,你奶奶过世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好,要节哀才行。”他细长细长的,站过来,比我们四个人都高,而且因为他很正式的穿着,在仪容上,跟刘连彬和石重阳一比,一下子就显得有些高逼格。   我点点头,“好。”   我以简单的沉默来表示对他的抗拒,希望他不要老跟着我。   可是他却半天不走,定定地看了我半天之后,竟然伸手向我的脸摸了过来,我大吃一惊,急忙退后两步,差点摔倒。他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脸色和眼神却是没有半点尴尬,说:“你比原来更瘦了,我最近自学了营养学,还是回城养着吧,我帮你制定食谱调理。”   我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不说话。   他正要再说,我抬眼看到吊脚楼上,我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虽然离得很远,我的视力也不是顶好,但那种身姿只属于一个人的,我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对刘连彬他们说:“我回房有点事,你们不要上来。”   说完对陈浩摆摆手,瘸着腿往楼上爬去。   郁廷均看着我上楼,早早地等在门边,伸手扶了我一把,将我搀进了门槛。他的双臂稳而有力,扶着我的时候,身上散发着那种令我着迷的冷咧气息,我的心越发的跳得狂乱起来。   我大着胆子,假装不经意地将手回握在他的手臂上。   进了里间,我抬头仰视着他,“怎么就回来了?”   本意只是问他为何就打了回转,但因为该死的无法控制的软声,说得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似的。问完后我的脸立即就开始发热。   他却并没有在意,直接将我放到椅子上坐好。   我只好放开了抓在他手臂上的爪子。   “剑取到了。你跟他们说,在哪里丢的,去哪里取。速去。”他说完,看了我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轻声问道:“你不坐一会儿吗?”   他脚步顿住。就在这个时候,门里走进来一个人,我抬眼一看,竟然是陈浩,心里顿时又急又烦。这个时候,他一进来,郁廷均更加的留不住了!   “苇苇!”   陈浩走近来,看着我,低声轻柔地叫了一声。   我听到自己的毛都炸竖起来,妈蛋,他不但不顾我的叮嘱,跑上楼来,竟然还叫我的小名!我的小名除了我妈妈和我奶奶,还有死去的卢花姐会叫之外,连我老爸都不叫的,他竟然这样叫我!   我对他更是来气,抬眼冷眼看着他:“不要这样叫我。还有,我现在有事不方便跟你说话。”   陈浩推了推眼镜,对我的冷淡似乎习惯了,竟然蹲下来,要看我的伤脚:“我看看,怎么伤着了?”   我连忙将脚往里收了收,伸手一拦,“不要你看。”   本来就内向的他,一时愣住。我却无心管他,抬眼看向郁廷均的方向,生怕他无声无息地离开。出乎意料,他竟然还在,双腿微微地分开地站在那里,两手负在身后,垂眸看着蹲着的陈浩。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苇苇,我比你大好几岁,你相信我,我可以像哥哥一样的呵护你。不要排斥我。”陈浩说着伸手抓住我拦在他面前的手腕,手心灼热。   我没有想到他看起来沉稳内向,胆子还很大,竟然敢就这样握我的手!我急忙想将手抽回来,不想他看起来,瘦瘦弱弱,手劲却很大,我根本就挣脱不出来,我一急,怒道:“不要这样,快放开!”   他却固执地不肯松手,“苇苇,师母说你又馋又懒散,又不上进,将来嫁人会吃亏,可是我却认为你很好,一见你就喜欢上你。你跟我在一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依着你。”   “我家是开药厂的,条件不差。不说我的家境,我自己就研究开发了好几个项目,有三个项目,已经找到风投,正准备投入生产。我可以让你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不管是公主范,还是女王范。”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告白,我又急又气又慌,心里乱成一团,不安地抬头看向郁廷均。 第八十八章 生病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淡淡的眼神,看不出喜怒。我张了张嘴,焦急地想,我应该要说点什么,他却倏地转身离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感受,无法形容。   我拉着脸生气地瞪着陈浩,狠狠地瞪着。   陈浩终于有些不自然地放开了我的手,站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好些天不见你,太想你了。”   我揉了揉被他握疼的手腕,听到他这种更加露骨的话,心里更加的烦急起来。皱着眉头不想搭话。   “苇苇,我不急,我不逼你,但是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只要能看着你就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乞求又像宠溺。   都说内向的人,其实都是闷骚型的,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我说这些话,听得我肉皮发麻,心里急得只差哭起来,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状况,完全不知道解决办法。想发脾气,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是老爸的得意弟子,想追我也不是犯错。   好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对他说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一下子就白了,随即又变红。一直红到了脖子上,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有些慌乱失措地快步走了出去,在门槛上还差点跌了一跤。   来得突然,去得利索。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惆怅。   郁廷均果然对我,没有那份心吗?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就离开了。而如果不是回老家,遇到了他,或者面对陈浩的表白,会是另外一种心情?哪怕是不情愿,也会觉得感动吧,那么美好的表白。可惜……不是他郁廷均。   “你叫卢苇?”   正当我心事沉沉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听得我一惊。   抬头看看屋子里却没有人,以为是自己的臆想,正想站起来下楼去告诉刘连彬他们取剑的事情,面前却缓缓地现出一个身影来,吓得我寒毛根根倒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是那天晚上恶灵谷里看到的那个什么阴阳司的使者,风尘。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面容清俊冷淡,杀气重重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紧腿发软。   “是的,你有……有什么事,事吗?”   我不想跟这些不是人的人说话,不但害怕,而且讨厌。当然。郁廷均是例外。   “是你让郁廷均去取剑的?”他的声音,冷得令我打了个冷噤。   我咬唇看着他,不敢回声,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好,他就将我给灭了。   果然,他怒哼了一声:“郁廷均向来正直,你的魂被恶意摄走,他出面给你取回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但为了把剑,你竟然也要劳动他去取,如果他失手破了魂,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谁都没有让他破过例,本使者也从不担心。但这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甚至你阿婆的道事场上不顺利,他都要管,真是岂有此理!现在,你的魂已经归位,你阿婆的道事,也处理妥当,剑,也给你们取回来了。希望你,就此打住。如果你胆敢再纠缠他,让他为你办事,毁他百年清修,本使者一定不放过你。”   说着他眯着眼睛,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后,闪身离去。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我久久地坐在椅子上,回不过来神。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想想也是,难不成这上百年的时间,他等我一个人不成。怪不得,他冷眼看着陈浩对我表白,无动于衷。   我听到自己的心隐隐地痛起来,但又要无限安慰地想,他只是为我一个人破例吗?是不是对我,还是最特别的呢!   不让我再纠缠他,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从此以后不要再见他?   “本使者一定不放过你!”他最后这句话,说得那么狠冷,如果我想再见到郁廷均,他会不会直接灭了我的身,破了我的魂?   “卢苇,你到底窝在里面搞么子?”刘连彬从门外探进头来,“我们去吃东西,你应该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一起去?或者给你送点饭来?”   我无神地看他一眼,“你们去吧。我不饿。”   刘连彬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悄悄地摸进来,“刚刚看到那个四只眼进来了,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以役上技。   我吐了一口气,“没事。你们去吧,你跟石重阳他们说说,剑已经有下落了,你师父说让他们在哪里丢的,就去哪里取,要快。”   他一听,哦了一声,也顾不得再多问,兴奋地跑了出去。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心里似乎空空的,又好像沉沉的,无法言喻的惆怅与难过。站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最后慢慢地爬上床,躲进了被子里。   接连好几天,我都没有下床。不吃也不喝,谁来了我都不理。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开始,是故意的,后来,真的就迷迷糊糊地,意识不清楚起来。整天整天的,不分日夜的做梦,总是梦到郁廷均,一身白衣,立在天地之间,不食人间烟火的潇洒飘逸。而我每每要向他奔过去,总是被风尘冷眼拦住。但身边却突然多出很多绝色美女来,向着郁廷均围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醒来。因为我潜意识里,不想看到郁廷均跟任何一个女人有关系。   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打着吊瓶。   而陈浩,正端着一碗粥,轻轻地吹着,好像准备要给我喂东西吃。   “醒了?”他看着我,柔声说道。我眨了眨眼睛,“怎么是你,我老妈呢?”   “今天是你奶奶的头七,他们很忙。”   “都头七了,你还没有回去”   我皱了皱眉。   “今天才来,听说你又病了,我来看你。然后顺便接老师回城。”他看着我,语气有些无奈。   “什么时候了?”我偏头看向窗外。 第八十九章 就这么走了吗?   “什么时候了?”我偏头看向窗外。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了。”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将这粥喝了,再好好地休息一下,今天打了点能量,明天一早我们回城。”他推推眼镜,低声说道。   我还是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奶奶不在了。我好像是没有理由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虽然这里是老爸出生的老家,可是奶奶一走,这里,就里就真成了“故乡”两个苍白的字,以后跟我们应该是没有什么多大的联系了。   但,我真的就要这么走了吗?   我看着看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酸得难受。   陈浩见我没有喝粥的意思,刚好又响了起来,将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下楼去了。   我很想上厕所,抬头看看吊瓶没有多少了,便扯掉针头,爬下了床。虽然感觉头晕脚软,但骨折的地方,已经不是很疼了。   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老爸一边抚着老狗大黄的头。一边和几个亲戚说着话。   习惯性地低了头,悄悄地往厕所的地方拐了过去。老家的厕所都修得离住所比较远,离院子有五十米远的距离。   刚走到厕所边,就听到旁边有细碎的说话声。我全身的毛孔紧紧一缩,因为厕所旁边是个小石墙,连只狗都站不稳,根本无法藏人。这里传出的说话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屏住呼吸,憋着尿,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一边双竖起耳朵来,想听听到底是不是说话声。或者是我几天不吃东西,身体虚弱,精神恍惚了?   “符力还有七天,明天早上就解了。”   “郁廷均的本事真大,这么大个地方,竟然全封住了。所有的亡魂野鬼都进不去。”   “是啊,不过听说他做完这件事后,就又被关回去了!出不来了!”   “他那么厉害,谁能关得住他?”   “不知道,听说他是犯了事。”   “他关在哪里啊?地狱还是人间?”   “你问我,我问谁?我们不是生死都一起的么……”   ……   我没有想到,这两个小鬼,说的竟然是郁廷均,痴痴地听了半天。直到没有了声音,差点追过去,问问他们怎么不说了,这时看到不远外的路上,来了两束手电光。   我心知两个小鬼是被他们吓跑的,飞快地钻进厕所,方便后跑出来,正好看到打手电的人也到边了。   竟然是刘连彬和石重阳两个,他们正要去院子里,在路上碰到我,便将我拉到离院子很远的地方,说是有重要事情跟我说。   “卢苇,听说你病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吃东西。爷爷说你可能是那天真的被亡魂冲撞,中了邪了。想让我们带你去我家看看,听到你有可能明天回城。这不我们就连夜赶了过来。”刘连彬低声说道:“重阳的车就在那边,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确实是病了。”   “听说你一直在梦里喊郁廷均的名字……你是不是一直梦见我师父啊?”刘连彬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奇地问。   我白着他,没有答话。   内心其实大为震动,妈蛋,难道我不光是做梦梦到他,还说了梦话了吗?!还被传了出去,等下回去我老爸估计又要揍我!   刘连彬见我只是拿白眼瞅他,便挫败地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了。反正我们二人连夜赶来,已经尽心了。你自己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   “卢苇,你们明天就回城啊?”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石重阳开口了。   我咬了咬唇,“应该吧。”   老爸和老妈再不待见我,也不可能同意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又不会做饭,饿都能饿死。   他们二人一时都无话了。   “下次我们去省城,找你玩啊!”好半天,刘连彬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也笑着点点头。   石重阳却有些失落地说:“如果不是走得这么急,我和我妹妹是打算请你去我们家做客的,我们自己家里喂得有山鸡,你一定很少吃。”以吗名亡。   我感动地答道:“下次回来,去你家做客。”   “这都是说的话,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他怏怏地道。   不知道是我上厕所久久不回去,还是他们二人打着电筒来却不进屋,让我家里的人起了疑心,好几个人都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看了看,明显地不想跟我爸多话,连忙说:“那明天就不送你了,就此别过。回来了,就去我们家住,跟姑婆家是一样的。”   说着他们二人就转身离开。   我迟疑了一下,追了过去,拉着刘连彬的衣服,问道:“你知道你师父葬在哪里吗?”   他们二人都愣住。好半天刘连彬才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在梦里迷上师父了吧?”   我假意怒踢他一脚,找了个理由:“我几次梦见他救了我,我就要走了,想着去他坟上烧点纸,也许以后都不回乡来了呢。”   刘连彬哦了一声,抬眼看着老爸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飞快地说了一声:“他埋在镇魂山顶。你只要去了就能找到他,有石碑,有名子!”说着拉着石重阳飞奔离去。   而我一转身,就看到老爸和陈浩还有另一个叫不出名字来的亲戚,站在我的背后。   当时他们没有说什么。   回家后上了楼,老爸暴脾气就发作了。   “你刚刚和谁说话?”老爸的语气冷淡,带着隐隐的怒气。   我眼皮跳了跳,“刘连彬和他的朋友。”   “有什么话不能去屋里说?大晚上的,躲在这里说话,像什么样子?”   “我请他们了,他们不进来。”   “不进来你就要出去啊?”   他怒吼了一声,“陈浩那么出色的青年,怎么不见你多搭理?回乡里才几天,你就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人家是好是歹吗?”   我心知是陈浩都告诉他了,心里惴惴不安。如果他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人,会不会连怒吼都省了,直接将我一掌拍死。   “将东西都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回城。”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转身下楼。 第九十章 相对而无言   夜,宁静得让人心慌。   我关了灯,靠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心里期盼着,在某一个眨眼的瞬间,会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进来。或者当我蓦然回首的时候。会在身边,对上一双黑亮如晶石的眼眸,或者什么时候,会突然闻到那种淡淡的檀香烟味……   但是,一直到了黎明的时间,都没有如愿。   在我听到第一声鸡叫的时候,我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   这次竟然连梦里,都没有看到那个人,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看看窗外的天色,竟然还只是拂晓时分。   我听到老妈和老爸正在我的房间里收拾东西。   “苇苇这几天老喊郁廷均的名字,他们说苇苇是被亡魂冲撞了,要不要她留下来让先生打整一下?”老妈的声音。以吗吉划。   “昨天晚上烧纸的时候,已经给郁廷均打了个包封。现在她看上去比前几天好多了,陈浩说给她食疗三个月看看。那就先带回去吧。”老爸的声音。   “嗯,等苇苇起来了,问问她的意见。”   “问她,她知道什么?她一个人留在这乡下,出事了你哭都来不及。”   老妈被老爸一句给呛得无语了。   我一直等他们下楼,才悄悄地起床。   听老爸的语气,我回城回定了。我无神地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落寞得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突然,我看瞥见书桌上的一角。有一张细黄皮纸条,上面写着字。以为是石重荫那天写请师文后,留在桌上的。扯过来一看,竟然是用繁体字写的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心里砰然一动,定定地看着这句诗经言情名句。这行字,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灵动十足,底蕴深厚,笔法精妙,行如飞云,动如流水,透着飘洒俊逸的神韵,却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心湖就像被石击破一样,泛起一层层涟漪,我拿着纸条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人都说字如其人,透过这里每一个字,我仿佛都能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郁廷均——他什么时候,留下的这第一张字条?!   或者只是在哪天在等我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笔墨,随手写下的一句话而已。可是,却让我这些天,一直悬乎未定的心,瞬间沉沦。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   我轻轻地念了一遍,只觉得心里被胀满的,都是无以言说的情思。是啊,纵然我不能去见你,你难道就能断了音信?纵然我没有去会你,你难道就不能来吗?   我将纸条小心地折好,插进套的夹层里。拿起笔简单地给老爸和老妈留言。让他们等我。如果到了中午十二点还不见我回来,就不用等了,我自己按排时间回去。将留言条放在书桌上,然后拿着,就下了楼。   他们都在忙,陈浩看了我一眼,见我去的是厕所的方向,便没有叫我。   我转过厕所,直接上了公路,然后再拐了一个弯,就开始往镇魂山上爬去。   镇魂山很高,以前回乡的时候,跟卢花姐一起爬过。按照平常的脚力,两个小时应该能上山顶,我看看,六点半,就算我脚还有点余伤,但是九点钟爬上去应该没有问题。   镇魂山,听说本来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所以一般没有人会将坟墓,选在镇魂山上。但因为山顶有一座古道观,听说以前很兴旺,道徒众多,很多都在道观升天。因此山顶上有一座小山丘,全是古道士墓。   当我站在这个石碑林立的山丘前时,心底其实还是有些发麻。   毕竟,这么大座山,除了我外,空无一人。如果是以前读者书时不信鬼神论的我,或者会不惧,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旁边一只野兔跑过,都惊得我一身冷汗,半天不敢动弹。   “郁廷均,你会在哪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走上前,开始一座碑一座碑的查着墓主人的名字。   一座座的找,一座座的看,不知不觉,我回身一身,我已经走进了深深的碑林之中,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了,心越缩越紧,吸吸越来越沉重,捏捏手心,早就已经湿漉漉的!   越到后面,越显得荒芜,有时候衣服会被荆棘刺勾破,有时候是头发被树枝挂住,每一次都是吓得我差点尖叫,而后等到确认只是荆棘和树枝,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才会慢慢地平静一点,伸手去解。   太阳高高地升起来,我身上已经汗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勇敢和坚强,尽管头发已经被勾得蓬乱不堪,尽管手上和脸上,已经被划破了很多道口子,又灼又痛,尽管心中对这些坟墓还是讳忌莫深,可是我依然往碑林深处寻去,因为心中有了一个不能舍弃的信念,让我义无反顾。   当终于看到墓碑上的“郁廷均”三个大大的魏体阴刻字时,顿时热泪盈眶,整个人都激动得微微地颤栗起来。   我伸出手去,想触摸他的名字,却在举手的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世界,太过于安静,自从被那只兔子惊吓到之后,我的耳朵里……一直没有出现过声音!连山里本应时时存在的鸟语虫鸣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发现了这件惊悚的事情之后,我的心紧紧地一缩,抓着郁廷均的墓碑,麻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转身四下看去。   一转过身来,我愣住了。   我身后不远处,豁然立着一个人。一身白衫,在阳光的照映里,飘然而脱尘——竟然就是郁廷均!   他靠着一处墓碑站着,两手自然垂着,微微抬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黝黑而深沉。   我动了动唇,半天才低低地叫了一句:“郁廷均……”   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动,也没有应声,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眸光,却依然定格在我的脸上,没有离开。   我们就这样远远地对视着,相对却无言。 第九十一章 你就是个妖精   我们就这样远远地对视着,直到我感觉到眼中的液体,快要收不住的时候,咬着唇,露出一抹浅笑。   我这含泪的一笑,似乎触动了他某一处神经。他突然大步走了过来。   却在我面前两步处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来了?”   他温润的嗓音,使得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滴了下来。   我明明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女,在爱情上,矜持而矫情。曾经不止一次悄悄地想,将来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追我,我要他怎么样的求我,我才答应跟他约会。   可是在他面前,这一切都成为不可能。   他明明就在身后,亲眼看着我为了找他的名字,固执而坚定地一路寻来,如此艰难而狼狈。他却竟然还问,你怎么来了!   他,在逼我。逼着我。说出我的心事!   可是此时,其实他不问,我也会说,因为,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我怕我不说,有一天我会为此后悔,后悔一生。   我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清楚地吐词:“郁廷均,我喜欢你!”以记吐号。   他黑眸一闪,然后低声地回道:“我知道。”   我:“……”   再次相对无言。   对于他如此的反应,我听到自己原本紧张得差点停跳的心。如秋风卷残叶般的,悲凉。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接着问他,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走了。”   他也看了一下天空,没有做声。   我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又干又苦涩。“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说完,我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来,低头推了推拦在身前的细树枝,往外走去。   他身形一动。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柔软,手心传过来的熟悉的清凉感,让我的心狠狠一抖。“我送你出去。”   他声音低沉而轻柔,可是却令我失望得心抽痛,原来不是挽留而是相送。可哪怕是这样,我也舍不得拒绝,舍不得与他这一点点肌肤相亲的机会。   他拉过我的身子,一只手扣着我的腰,将我抱起来,压他的怀里,然后几个大步一转,就带着我出了古墓群。   只是到了大路上,他将我放下地来,却迟迟没有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   我没有抬头看他。心跳又早已经乱得不能再乱。   深深在闻吸着他身上那种令我着迷的气息,最后我终于还是没能抵抗得了自己的心。抛开一切矜持与害羞,双手紧紧地搂上他的腰。   我听到我的动作让他的身体一僵,正害怕被他推开,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低的柔柔的声音:“卢苇!”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是这样的好听。心想,要怎么办,他仅仅只是叫了我一声名字,就引起我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悸动,好像被他抚摸了一遍身体似的。   我禁不住抬头去看他,望进了他漆黑的眼眸里,他俯首看着我,眼神温柔。   “你不想回去,对吗?”他抬手轻轻地摘走我头上粘着的一片树叶,低低地问道。   我怔怔地,却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可是你不回去,你阿婆不在,谁来照顾你?”他手放下来,再次轻轻地落在我的腰上。   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燥热,从腰上又麻又酸地向全身晕开。如果可以,我愿意,就这样被他轻轻地拥着,一直到生命尽头。   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他的话,眼睛陡然一亮,“我可以自己照顾我自己。我可以学着自己做饭,我可以……你是不是犯了错,被关了禁闭,不能外出了?”我着急地想表明,如果他愿意我留下来,我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但说到最后,我才突然想起,如果他不在,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瞬间不知所措了,好半天才问道:“要关多久才能出来?”   他黑眸闪了闪,“问这个做什么?”   我冲口而出:“我等你啊。”   扣在腰上的大手蓦地一紧。他眼睛里散射出一种欣喜的光芒,低头看了我半晌,才极其温柔地低声说道:“二十年。”   我:“……”   “是不是觉得时间太长了?”他放开扣在我腰上的手,改为拉着我,往着我来时的路,缓缓地走着。   我紧紧地抓握着他的手,声音无限落寞:“是啊,二十年,等你出来,我……都老了。”   他回头瞥我了一眼,嘴唇边,竟然挽起一个轻浅的微笑。却并不说话,抬头看看天色,带着我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也抬头看了看天,心里开始着急,太阳这么高,很快就应该到午时了。我回去得晚了,可能得挨批。   “想不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他突然顿住脚步,低头问道。   我刚刚一激动,却又立即打了个冷噤,回头看了看那片古墓群。喜欢他,跟去坟墓……还是有些心里障碍。   他再次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直到已经下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小湖边,他才停下来,回头解释:“我并不住在山顶之上。”   我怔怔地看他半晌,“什么意思?”   “我住那里。”他指了指湖的对面,那里是一处悬崖峭壁。   我看了半天,才不解地问:“那里……没有可以栖身之处啊。”   “你想不想看嘛。”他笑得有些深沉。   我:“……”   我想看。可是我却害怕,对面,会是什么悬棺之类的墓葬。我想看到他这样挺拔洒脱在站在我的面前,不想看到………他的……尸体。   “算了,下次吧。”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往下山的方向走。我看着时间还来得急,便尽可能地走得缓慢。当中还以脚伤未好为由,坐在路边休息好几回。好多次我痴痴地地偷看他的侧面,听到自己的心越陷越深。   “你是个妖精。”我低低地嘟嚷了一句,真是磨人。   不想,却被他听了去。他倏地回头,我吓得连忙撇头看向另一边 第九十二章 色从胆边生   “为什么这么说?”他倒是没有生气,相反还笑了,长长的黑眸微微一弯,就是一抹令人惊艳的浅笑。   我见他在笑,胆子突然就大了,回头看着他。说:“因为听说,你总是会让人家女孩子迷上。还有很多都得了精神病……不是妖精是什么。”   “而且我,也是那多如过江之鲫中的一个。”   他没有说话,拉着我站起来继续往下山的路走。他从开始握住我的手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放开我的心。这令我如同喝蜜似的,心里越来越甜,不由自主地,总是想笑。   路越来越陡,有的地方还很窄。我的脚因为爬了上山的路,开始真的疼了起来,但是怕影响和他之间这种平静却温暖的气氛,生生的忍着,可是走路却明显的越来越慢。   “要不要我背你?”他可能早就看出来了,回头看了我好几次后,终于出声。   我心砰砰地跳。看着他,羞涩却兴奋地点点头。当然好了,太好了!   他放开我的手,转过背去,蹲了下来。   我笑道:“只要弯着腰就好了,不用蹲着吧。”   他回头上下扫了我一眼,“我怕你没有那么高。”   我:“……”   是故意的,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啊!矮子面前不说短话,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一直是我心中无言的痛好不好。   我轻轻地趴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宽阔而平坦,不像他的手,他的背心有些温温的热气。   他站起来。因为白衫有些光滑,我双手连忙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生怕从他的背上滑了下去,他感觉到了我的担心,反过右手来,横托着我的臀部。   虽然这样让我感觉稳如泰山,但屁股上传来的他的体温,那种尴尬和暧昧让我整个身心都备受煎熬。   一路无言地走了一会儿,我的心里开始有些适应了,心中的感觉被那种甜蜜再次占了主题。   我伏在他的身上,他的耳朵就在我的眼睛,我只要眨眨睫毛,就能挨到他的耳廓。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皙,耳朵在太阳下。肌肤细腻而通透,像透明的一样。我看着看着,爱起心中起,色从胆边生,竟然伸手轻轻地捏了一捏他的耳垂。   他正在下坡的身体猛地一滞,浑身的肌肉都紧紧地一缩。我吓得连忙收手,他却连回头都没有回,只是顿了顿,便像是无事一样的,继续往下走去。   只是被我捏过的耳朵,淡淡地泛起一层红晕,并慢慢地散开,迁延到整个脖子。却看得我的心,突突的狂跳了起来。   “郁廷均……”   我软软地叫了他一声。他微微偏过头,表示在听。   “你身边的女人真的如过江之鲫吗?”以记亩技。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这个词。很大的芥蒂。   他走了好几步路,才偏头看向我:“你很介意?”   我没有做声。如果有我那个资格,我就介意,深深地介意。   哪怕是现在,我还没有资格,也很不舒服。   他想了起,“算是吧。不管是谁,一生中从身边走过的人,当然无法数清。”   “我说的是女人!”   我重重地在他的耳边强调,怎么能这样糊弄人呢。   “在我这里,没有区别。”他郑重地答道。   我哦了一声,心中却完全没有释疑。因为他的回答,有些高深,有些模棱两可,而偏偏我,现在心里像是煮了一锅蜜,脑子却是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已经不能正常分析问题了。   他的脚步并不快,可是我趴在他的背上,好希望这条路一直没有终点。   眼看到快走到山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摊开左手掌看了看后,将我放了下来。   “不远了,就送到这里。”他说完,我就发现明明一直艳阳高照的天,竟然瞬间阴暗。   我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心慌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点头:“嗯。刘家死人了,刘连彬是掌坛道士,他在请师,我要过去。”   我哦了一声,看看天,“是不是发生日食什么的?有种风云突变的感觉。”   他眸子闪了闪,左手轻轻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下,“没事,你回吧。”   说着将我拽在他衣服上的爪子,轻轻地拿开,“你精神太差,好好地睡一觉,养养神。”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只几个转瞬,身影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我怔了半晌,才急着往家里跑,心想,天突然变黑,不是日食就是有大暴雨来临,老爸他们如果不是等我,早就到家了,现在等来这样的鬼天气,不知道暴君老爸会怎么样训我。   只是还没有跑到家,就遇到了石重阳兄妹。   “你们……这是从我家里来吗?”   我好奇地问道。   他们怔了半天,才认出我来。   石重阳惊道:“卢苇……你没有事吧?”   我摇了摇头。   石重荫瞪大眼睛看着我:“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而且你这一头乱发……像被谁给摁在树林里给压过似的……”   我白了她一眼:“什么话!我是去了镇魂山顶了……不跟你们说。”   他们更惊讶了“我们和刘连彬一早就在山路上等你,准备陪你去山顶,你却一直没出现。”   我怔住,半天才嚅嚅地道:“我去得很早……”   “得了吧,我们上下是两个来回!都没有你的影子。”石重荫说:“刘连彬的爷爷死了,他就先回了,我们在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   “去我家作客啊。你家里没有人了。你哪里吃饭去。”   “我爸他们……”   “他们应该在城里煮了晚饭了……”   我正愣神,被石重荫一把拉住,“走吧,先去我家吃饭洗澡,然后我们一起去刘连彬家。”   (送段迷你小剧场:很久以后,卢苇想起这一天的事情,问坐在旁边看书的郁廷均,“你说,那天为什么明明太阳高照的上午,突然就变成了傍晚?”   郁廷均静静地看着书,没有回答。   “你说,那里上山下山只有一条道,为何刘连彬他们上下好几次都没有遇到我?”   郁廷均轻咳了一声,抬眼看看卢苇,还是没有说话。   卢苇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郁廷均嘴角一弯,低声地道:“我怎么会告诉你,这都是我故意的。”) 第九十三章 精魂精魄   “我要回家收拾一下。”我摸了摸我头上的乱发,妈蛋,竟然说我在树林里被谁压过了!   心里骂骂咧咧地,脑子里却真的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郁廷均想对我怎么样,我会不会拒绝?回味着他身上那种独特而迷人的气息。我心里一荡,骨头酸得连腿都软了。   看到书桌上老爸回的留言:   明天晚上不回城,我亲自来接你。卢震华。   我一路荡漾着的春心,瞬间下沉。看这种语气,相信我明天如果不回城,估计他会拿着木棍冲回来接我。   石重荫瞟了一眼留言条,“你老爸对你真不错。”   我叹了一声,“你们只看得透魂,哪里看得准人。我今天不能跟你们去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明天一早要坐车回城。”   “你…阿婆才去,你一个人在这个独院里,敢呆吗?”石重荫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石重阳连忙出声阻止:“重荫!不能吓她。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我却已经怕了起来,背起包,拉着他们就出了门。   他们的家在离镇上的不远处。想起上次来镇医院看病遇到的种种,我心里还不舒服。   “卢苇,你明天回城的话,今天就早点睡。我们不陪你了。”   吃过饭,石重荫将我安排好睡处之后,就和石重阳背着他们的牛皮包准备出门。   “你们去哪?刘连彬那?”   “嗯嗯,他爷爷去世,他至少有三个晚上不能睡觉,我们去陪他。”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看着他们开车走远。   正要回房睡觉,回过头却看到石家爷爷佝偻着背,站在我的身后,正静静地打量着我。   “卢苇。”他叫了一声。示意我跟他去旁边偏房坐下说话。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他等我坐下之后,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刘连彬的爷爷,其实还有你阿婆,我们几个人从小就要好。没有想到,他们兄妹,竟然一后一前一起的去了。   我知道他是一个老道士,上次还帮我追过魂。便安静乖顺地坐着,听他说话。以围华巴。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听说,郁廷均给你托过梦?”   我沉吟了一下,无声地点点头。   “你的情况,实在特别。”他再次叹了口气。“你和刘连彬一样,都是精魂精魄。”   “精魂精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插话。这个词我听过很多次了,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精魂精魄,容易修炼得道,也容易殒命。精魂精魄,能通灵,能见人之所不见。易被凶煞厉鬼所纠缠,命格不高者,难以长命。”他像背书似的,念了一段话。   我听得半懂不懂的,心里疑惑又震撼。“能见人之不所见,就是阴阳眼,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对吗?”   “不是。阴阳眼是只能看见些亡魂野鬼,可是精魂精魄能通灵,能看见高级的灵,比如神灵。”他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我以为他是要给我看什么,结果他又摸出一撮干烟丝,开始自己卷起烟来。   “因为连彬体质差,老刘担心得不行,从小一直给他打封灵符。因为消耗过度,老刘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听说你奶奶去世,受不起打击,就这样去了。”他说着抬起眼皮,看着我:“他现在就危险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又震惊又难过,刘连彬……危险了?   “郁廷均是我们镇魂山一教的先师,多年来,他都不应师,也不管事。加上现在社会,道家没落,我们这一教已经快断传了。刘连彬拜师的时候,郁廷均竟然应了师,这让我们这些老人兴奋了很久。但是我们开道场的时候,郁廷均大多时候,还是请不来。”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走我身边,悄声说道:“那天看你绝对活不过三天,是必死无疑的,但现在看你竟然是三魂稳固,实在惊人。如果不是郁廷均出手,天下应该没有人能有此本事。所以,我想求你件事,下次他再托梦给你,你求他帮看着刘连彬,也帮我看好重阳和重荫。我只怕日子也不多了,他们几个再有什么事,我们这一教就没有希望了,基本就灭了。”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郁廷均多年不管事,其实自己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我却无法解释。因为有风尘的警告,我也确实不敢再求他什么事,加上心里也不想他真的有事。天谴什么的,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再说,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城了,就算能再见到郁廷均,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   这天晚上,我又几乎彻夜未眠,心里想着郁廷均,想着石家爷爷的话,想着精魂精魄,想着刘连彬会有什么危险,我会不会也有什么危险……   第二天,我顶着两只泡泡眼醒来,背个包准备出门坐车的时候,响了。   我一看是暴君老爸的号,接了立即大声喊道:“我已经到镇上了,很快就坐到车了,下午就能回城!”   “还没有上车?那正好。听说你二舅爷昨天下午去世了,你代我去吊唁一下,说我昨天才回来,学校里积压得有事,实在走不开。”他末了再冷冷地加了一句:“不要跟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往,你本来就笨,再走错路,就废了。”   我听到我的头发根根倒竖,扬起手就想将砸个稀巴烂,但听到里他还没有挂,又问了一句:“听到没?”   我一个哆嗦,连忙将放到嘴边,轻声回道:“知道了……”   我又走回石家去,想问石家爷爷要石重阳的号码,让他开车来接我,没有想到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最后我找来找去,找到堂屋,一下子惊呆了,他竟然穿着道袍,戴着道帽,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安然,像是睡着了……可是他的脸却是青的,带些白色,明显地,已经死了不止一会儿了。 第九十四章 可能被报复了   我尖叫一声,往外退出去,连连摔了好几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石家门……   ……   刘连彬守过了他爷爷的头七之后,带着我直奔石家。   石家里有很多人。有两三个穿着青衣的老者。   刘连彬说他们道士,跟石家和刘家是同教同门。有一个跟石家一样,是追魂道士,有两个跟刘家一样,是专给亡人做道场的。不过因为没有传人,几乎是没有名气。   “爷爷去得很蹊跷。”   石重阳出来跟刘连彬说话时,脸色很难看。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是最先发现石老先生去世的人,他这样说,我突然就有些不安。   “怎么讲。”刘连彬低声问道。   石重阳皱着眉头:“我爷爷穿的那身道袍,很宝贝,很少穿。只有他认为有重大的道事,他怕力不能及的时候,才穿。”   “所以……”刘连彬似乎猜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迟疑地不敢下定论。   “所以,”石重阳说:“当时我们家里肯定出现了极毒的邪灵,爷爷发现了,但斗法却失败了。”   说完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愤然之色。刘连彬也沉眉低语道:“其实我对我爷爷的死,也抱有看法。当时我娘说听到爷爷大堂屋里喊了两声,等她过去,爷爷就已经死了。村里的医生说是脑溢血,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发现爷爷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是挽着的。”   石重阳怔怔地看着刘连彬,半天才说:“这么说,你爷爷当时也是在作法?”   刘连彬点点头。“估计邪灵来得突然,他没有防备,在临时敕字的时候,就中招了。但是这几天我一直不敢与人说,因为斗法失败,一般人不信,说了还损爷爷的名声。”   他们两个人相对看着,脸色都变得阴沉之极。   “你们在说什么?”   我虽然没有听明白,但听着总觉得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卢苇,我们可能被报复了。”   刘连彬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   我看着他,想着那天晚上石家爷爷说的那些话,心里一紧。他说刘连彬爷爷去世之后,刘连彬就危险了。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恶意报复的话。他岂不是道当其冲?以围共才。   “会被谁报复?”我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石重阳接话,“有可能是我们收魂或者做道场时,惹恼了煞气过重的厉鬼,也有可能是,得罪了同行。”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石重荫出来之后,他们三个人蹲在一边,低声细语地说些什么。而我松了松肩膀上的背包,靠在不远处的桃树杆上,想等着他们说完后,就直接去做班车回城。   可是他们好像总有话说不完似的,我焦急地拿出,看看时间,却一下子看到了套夹层里露出的黄皮氏的一角。   心里某处的柔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拿出那张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字条。开始疯狂地想着郁廷均。   在刘连彬家呆了六天,原本是想,他应该在那里。我或者哪天可以看到他,可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出现。   应该是被关禁闭了吧。我痴痴地看着那飘洒俊逸的一行字,脑子里全是他的样子。   “郁廷均,我今天就真的回城了。我这样的想你,你会不会有感知呢?”我心里酸胀得难受,一旦我真的回去了,再想找个理由来湘西,绝对很困难了。而他,应该是不会去找我的。   我说等他,可是花二十年的时间,去等一个连喜欢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的人,想一下,就觉得疯狂,二十年后,我……或者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时间,是沉淀剂。   也许,我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孩,然后就忘记了他……我紧紧地捂紧胸口,光想一想,要忘记他,心就难受得像被人用刀割似的,眼泪几乎都要冲出来。   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没有想到自己走这一趟湘西,竟然会如此深刻地爱上一个人,不对,他,连人都不是。   “或者,隔远了,才能看得清。”我又喃喃自语,“说不定,回了城,这种感觉,又不会如此强烈了呢。”   如此一想,我飞快地收起纸条和,又松了松背包,向着那三个还在低头窃窃私语的人,走了过去。   “你们都节哀吧。我要回城了。时间太晚的话,怕班车会停发。”我说完之后,他们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对啊,都节哀吧。我们都是刚刚失去老人的孩子,卢苇,你有空还回来吧,我们会想你。”   刘连彬的眼神,依依不舍。   我点点头,心里想,对啊,真奇怪,我们三家,竟然同时失去了家里的老人。   “连彬哥,保重哦。”我心情沉重地看着他,“如果你们自己会制什么平安符,什么护身符的,平时身上多带几张,好防身。”   说着又对石家兄妹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   “卢苇!”   石重荫叫住了我。我回头看着她,“重荫,还有事吗?”   她走到我面前,低声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刚刚分析了半天,觉得我们整个教派都在受人暗算。因为不久以来,已经有好几个老道士不在了,只是之前我们都没有往这方向想。”   我无声地看着她,跟我说这个,我又不懂。   “所以……如果你能再梦到一路道长,能不能跟他将这个情况说一下,他是我们的先师,如果这是真的,他不能坐视不管啊,这是要灭教的!我和我哥,和彬儿哥,我们三个人,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我咬了咬唇,点点头。   心里却在一连窜地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他们。因为我回城不可能再会看到郁廷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看到他了,我也不会说的。   石重荫见我点头,抱了抱我,说:“如果你能留下来,嫁给我哥,我们四个人一起,将我们的教派发扬光大就好了。不过我知道这不可能,说说也只是想表达对你的喜欢,你一路顺风。”   我尴尬地笑笑,转头准备离开,却在转眼瞬间,发现就在刘连彬和石重阳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我不禁大惊! 第九十五章 我的私心   他是一个抱着剑的中年道士。穿着一身暗青色的长衫,清俊的面容,有些瘦削,显得颧骨有些高。   他双手抱剑,定定地站在石重阳和刘连彬的身后,高大的身躯。足足的高出他们一个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是满满的嘲讽,一只嘴角弯起,十足的冷笑面容。   如果没有记错,他是那天在恶灵谷里跟我说话的道士。   他认得郁廷均,也知道我。   最后他还说,如果有时间他想给我讲一个故事。   我一直就将恶灵谷里的事情,将一场恶梦封存起来,不愿意想起。可是,他怎么会从恶灵谷出来,还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他,差点惊叫出声,可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先说话了:“你看上去。好像情况还不错。”   这个声音很耳熟。   我突然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天在奶奶灵堂里,将我一爪提起来,让我失去了知觉的那个人。当时只觉得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现在看着他,听到他说话,才知道他就是那个骂那些道士蠢货的人,也是令石重阳他们三个人大出洋相的人。   “卢苇你怎么了?”突然刘连彬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去,“你是不是看到么子了?”   他们三个人知道我是能看到些特别的东西的。所以看到我的表情后,如临大敌地并成一排,都在背手挽着手势,像是准备出手制敌的样子。   我这才知道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个道士。   看着那个青衣道士那傲然的表情。我知道他们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见他两手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剑,似乎也并不想对他们下手,我立即对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去招呼客人吧。三个人都在这外面,里面谁看着。”   “要送你吗?”   刘连彬回身过来,伸手要拿我的包,“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必了。很轻。”我对他摆了摆手。   然后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果然,那道士跟着我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停下脚步,瞪着他。   “当然是想跟你说点事了。”   他怀抱长剑,偏着头看着我。其实他的长相与气质并不令人讨厌,可是因为知道他是恶灵谷的人,还有可能跟给奶奶做道场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合伙来欺负我和刘连彬他们。所以我看着他就没有好感。   “跟我说什么?”我语气很不耐烦。   很明显,我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眸色一沉,长袍就无风自膨起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平静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们不确定的事情。就你们刚刚讨论的问题。”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想听他说,因为他看上去也像个高人的样子,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贫道这些天看了,他们是死于恶意摄魂。说明这一教,的确是气数已尽了。”他接着说,“连一般的邪灵都压制不住,传到此辈,应该是没有道术了。”   “如果真的像他们自己分析的那样,有人要针对他们,想灭他们的教的话,下一个就是刚刚那个清瘦的小伙了。因为,”他回头瞥了一眼正远远地眺望着我的刘连彬,“他体质差。且无真材实学。”   我心里一紧。石家爷爷死去的前一个晚上,就跟我说过,刘连彬跟我一样的精魂精魄,易招厉鬼,一直是他爷爷在给他压制。现在他爷爷死了,可见确实危险。   “他们有先师保佑。”我冷冷地看他一眼,记得在给我追魂的那天晚上,石家爷爷请师,请来了八九个。他们难道都不管的么。   “你是说镇魂山十道士?”他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他们远没有这些后人们传的那么厉害。”   说到这里,他眼皮一抬:“除了他们当中的老三,郁廷均。”   我双手紧紧握拳,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问道:“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他眼神闪了一下,反问道:“你认为我怀着目的而来?”   “是的。”我答道:“你每次都提及郁廷均,让我相信你跟他是熟人。但你应该是他的仇人,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让我传话给郁廷均,让他出来解决问题。我不会上当。”   他抱着剑,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无声地看着我。半天才弯唇一笑,“你想象力很丰富。我很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不听。”   我转身就走。我很害怕如果他再说点有力的话,我真的会去找郁廷均,因为,刘连彬是一个我很想珍惜的人,如果他的命只有郁廷均能救,我或者不能做到熟识无睹,但是,郁廷均自身的麻烦很大啊!如果他出手了真的会遭天谴怎么办?   所以我决定远离这个地方,我要眼不见为净。我不敢回头看刘连彬,大步飞快地走着,可是越走心里越慌,心里对他总有种亏欠。由于不想郁廷均有事的私心,让我对他可能遭遇的危险连说都不敢说。   走上车后,坐在座位上,我将头捂在背包上,难过地哭起来。正哭着,听到有人在外面敲窗户,抬起头来,看到的竟然又是刘连彬。   “卢苇,你怎么哭了?”他怔怔地看着我,一脸担心的神色。   我咬着唇,半天才牵强地挽个笑容:“舍不得啊。”   他推开窗户,将两个糯米羔递给我:“你早上吃得少,这个拿着。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我伸手接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卢苇,路上小心。”他轻声地叮咛了一句,站开了点,对我挥挥手。以扑夹才。   车子开动的时候,他又微笑着对我挥挥手,我再也忍不住,趴在窗户上对他喊道:“刘连彬,千万保重,不要落单!多跟石重阳在一起!”   他怔了怔,随即又开心地笑了,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喊完了话,心里更加的空虚,因为……我还是没有告诉他,让他遇到危险开坛请师。我始终还是自私的心理,宁负了天下人,也不愿意他郁廷均有事。 第九十六章 生死只在一瞬间   车子开出小镇没有多远的时候,竟然突然熄火了。司机和他的副手都下车去检查了。   我心里一烦,最讨厌的就是半路坏车了。有时候修不好,会等几个小时!   推开玻璃,我将头伸出窗外,看到车下有三个人。司机和他的副手。都蹲着偏头看向车底,检查着什么。他们身后笔直地站着一个男人。   我一愣,心道明明只下去两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三个?难不成有个人下去的时候我没有注意?   这时,那个男人绕过司机,上车了……我因为正留意着他,所以看到,他竟然连腿都没有弯曲,直接一跳就笔直地上了车!   连忙将头从窗外收回来,正看到上车男子的正面——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面容清瘦,肤色苍白。因为太过瘦削,他的眼眶严重凹陷,看上去像两个暗青色的深窝。   他眼神不灵活,冷着脸直直地往我坐着的后车厢里走了过来。离我只有两步之远的时候。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阴鸷。   我听到自己浑身打了个哆嗦,一阵寒意迎面而来。   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身子一转,就坐在了我的旁边,那种阴冷的气息,更加强烈地将我包裹起来,我往着车窗边紧紧地缩了缩,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   如果是以前。我不会注意除了我身边的任何陌生人。更不会去猜他是什么人。可是毕竟经历了太多的诡异的事情,而且跟刘连彬石重阳他们混了好些日子,学会了用另一种眼神去看人。我现在,几乎是一眼就能够判断出来。他根本就不是人……应是一个夺取了别人的尸体的恶魂!   司机二人走进车来,重新启动了一下车子,竟然成功了。一车人都松了一口气。而我却犹如置身于冰窖,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凉透了!我将窗户开到最大,心里想着如果万一发生什么情况的话,就跳窗户!   车开着开着,突然,他抬起一只瘦得像鸡爪的手,往我的腿上搭来。我吓得将脚抬起来,惊叫着:“你要做什么?!”   一车人都回头看着我。   他的手终于又放了回去。   我却依然将身体尽量地往窗边紧缩,整个上半身都往车外倾斜。   虽然不敢看他,但是却又将眼睛的余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以备他如果有什么动作的话。我好应对。   他转过头来,像是在打量我。   过了半天,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谁给你画的符?”声音嘶哑而阴沉。   我怔了怔,他竟然能看到我头上的符,看样子他就是专门为我而来,而且是有备而来。   我定了定心,大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以扑鸟技。   他突然低低一声怪笑:“一个不该死却死了的人。”   我全身毛孔再次紧紧一缩,果然,他果然是死了却满怀怨恨的恶鬼。   “你想要干什么?”我用力地压着我的心脏,再次吃力地问出一句话来。   他嘿嘿嘿地再怪笑了几声,说:“想问你借一缕精魂,助我重生。”   我连连摇头:“不要,我的符你解不开。真的,你不要徒劳!”   他哼了一声,“我会让你死无全尸。”说着他再次看了我一眼,“魄散而魂飞。再厉害的锁魂术,也会不解自消。”   “你应该觉得死得很值,因为有一车的人,会为你陪葬。”   他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我向窗外看去,车子正在行一个下坡的路。下了这一段路之后,转一个拐,就会是一段平路。只是平路外面是千丈悬崖……湘西多山,公路大都从崇山峻岭中开凿出来的。   “师傅!停车!”   我尖叫了一声,站了起来,我靠着窗户,如果车要掉下悬崖的话,我肯定会成为一团肉酱!还谈什么尸!   可是开车的师傅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半点反应。车子飞速地下着坡。   “师傅!停车,危险!”   我再次大声喊道,边喊边往车窗边挤压,生怕他抓我。可是他却定定地坐着,僵硬的嘴角似乎带了一丝嘲笑。   “不好了,车刹失灵了!”   这时司机回头惊慌地喊了一声。   顿时一车人都如同炸锅,尖叫惊喊来。   “将车门打开!我们跳下去!”   “跳窗,快!”   “车门打不开!跳窗户!”   ……   刹车失灵,车子不受控制的话,拐不了弯,就会一冲下崖!   一个接一个的人,都尖叫着往车外跳。他安定地坐在我的旁边,也没有去阻止那些人。可是就在我要往窗户爬去的时候,他却伸手抓住了我的一只脚,冰凉的手指,死死地扣在我的脚腕上,我整个人就卡在窗户上,动弹不得。   车下坡的速度,极快,那些还来不及爬窗的人,已经哭成一片。就连司机都已经弃车跳了下去,我眼看着悬崖越来越近,心知这次真是一死难免,也崩溃了,大声尖叫着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他嘿嘿地怪笑几声,“哭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你的阳气本来就不多了,死也是很快的事情。掉下去,痛,也不过一瞬间。不要怪我,因为我也死得很冤,我就是被人设计,死无全尸……嘿嘿嘿,嘿嘿嘿,上天欠我的,应该还给我……”   我没有去听他说话,只感觉到一种冷意从脚上被他扣住的地方,慢慢地浸透到了全身,我全身都像结冰了一样,像是已经没有了血液的流动。我听到心跳似乎也已经开始变慢,好像要开始停博了一样。可是脑子里却突然闪现出一张俊美的脸来,使得变慢的心跳,猛地一抖,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郁廷均……”   眼前却已经是一片悬崖,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郁廷均,郁廷均!我竟然真的永生无法再见你一面了……   ……   脸上,是风吹泪痕的清凉感,耳边,是一片寂静。脚上那种冰凉的钳制感,已经消失,那种粉身碎骨的一瞬间的疼痛,却并没有感受到,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呼吸瞬间停滞…… 第九十七章 温柔相待   车子有半截车厢已经冲出了公路,悬在了悬崖的上空。可是却好像被什么卡住了,竟然摇摇晃晃地没有掉下去。   而车门又自动弹开了,车厢里还没有来得及跳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爬到门边,冲了下去,哭成一片。   我爬着的窗户是靠里边。只要纵身用力一跳,能跳到公路上去。我轻轻地提了提脚,发现一点羁绊都没有,不由大喜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鬼,他竟然闭着眼睛,没有了动静,刚刚抓我的那只手,也松松地摆在他自己的腿上,完全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看样子是恶魂已经跑了。   我心里一松,转头准备往下跳去,谁知一转过头来,就看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看清他的脸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好半天。才轻轻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郁廷均似乎来得有些仓促,因为他的额头上,有几根凌乱的发丝,左边眉尖上挂着一颗细小的汗珠。雪白的衬衫,领口下两个扣子都没有扣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点慌乱的模样。   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的,从车下抬头定定地看着我,一张平静的俊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半天,他向着我伸出了双手。   我心头一暖。将车内的脚也抽出来,踩在车窗上,准备往他身上跳过去。可是我的动作让车子又晃了晃。   这时司机跟他的副手都已经跑了下来,可能是受了伤的原因。跑得一瘸一拐的,隔了老远对我喊道:“不要跳!不要跳!”   我愣了愣,转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不要动!就保持这个平衡!我让镇上来人了,等来了吊车和工具,将车吊稳了你再下来!”   我因为脑子一片乱,还是没有明白他的话,却看到郁廷俊本来就冷峻的眉眼,突然戾气闪现。   “不要跳,我这车刚买的,四十几万呢……”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向着郁廷均跳了下去。   郁廷均很轻松地接住了,抱了我一个满怀。我的下巴撞在他的肩膀上,刚想抬起头来呼痛一声,整个头却被他一把给压在了他的劲窝里,无法动弹。   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的耳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妈的,叫你不要跳,你没听见啊?”   已经跑到身边的司机怒骂了一句。   郁廷均身子一顿,抬起头来,松开了我。我回过头去,只见那车还悬在那里,只是好像经我一跳,还有些轻微的摇晃。   我不满地回道:“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车重要?”   “你不动的话,车已经稳住了!”他吼回来。   郁廷均轻哼了一声,我看到他眼睛中戾气一闪,就听得那司机及众人几声惊呼。再回过头来,已经不见了车的影子。   那个司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的乘客们却都连声庆幸大家都躲过一劫。   郁廷均却已经抬步往回走了,我感觉他在生气,很生气。   我背着包,快步地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臂。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紧抿的双唇,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生气了。   “你……怎么来了?”我一时找不到言词,再次傻傻地问了同一句话。   他黑眸一眯,沉声反问道:“我不来,你还有命在吗?”   我顿时明白,车停下来,不是偶然,是他救的我。我没有想到,我不叫一路道长的法号,他竟然也能在生死危急的关头,救下我。以丽大技。   “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在关禁闭吗?”我抬头痴痴地看着他,轻轻地问道。在他面前,我不管什么时候,说话的声音,都会自然而然地放到最软最柔。“你这样跑出来,会不会受惩罚?”   我们相互对视着,半天,他的眉眼突然一软,反手将我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另一只手扣在我腰上,将我往他怀里一拉,低声说道:“你不是说好了,不回城的吗?”   我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他的怀抱一直是我迷恋的所在,在他的怀里听着头顶上传来的他低柔而暧昧的话语,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你的阳气还未复原,留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他温揉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心头一荡,抬头,却正好看到他敞开衣领里的白皙肌肤和微微突起的锁骨骨节。心里像被一种又甜又热的东西,慢慢地化开,整个身体都变得柔软起来。   每在他身边多呆一分钟,就会对他多一分迷恋,他身上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可是,我怕你会被我连累。”我想起那个风尘的话,其实我并不怕风尘对我怎么样,而是风尘的话让我知道,郁廷均确实正在难处,我不能让他有事。   直到现在我说出这句话时才突然明白,他在我的心里,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我自己的存在,哪怕是刚刚在生死的一瞬间,我想着他,却不愿意叫他来救我。潜意识里,他的命,我看得比我自己还重!   他也明白我的意思。沉默一会儿,柔声说道:“不会的。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接过我肩膀上的包,拉着我缓缓地往回走着。   我故意比他慢了半步的距离,得以看清他的半个背影和侧面。对他付出的心意,我本是心甘情愿,不敢奢望他能同等回报,却不想真的能得到他以温柔相待,一时心房都被温情胀满,幸福从嘴角溢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难啊?”走了一会儿,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没有回话,好像我问的是一个白痴问题。   “你在关禁闭,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呢?”   他依然像没有听见一样,缓缓地走着。   过了好半天,我又忍不住问道:“那个鬼,你将他怎么样了?”   他突然停住脚步,于是我一头撞到他的手臂上。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其实很笨?”他自上而下的俯视,生气的感觉又来了。可是我却依然笑得灿烂,因为他依然紧握着我的手,手指还在我的手心里。 第九十八章 晚上等我   “第一个问题,如果不是他扣在你身上的手指散发出来的尸气冲撞了我的符,我怎么会知道你有难?第二个问题,我被责令禁闭一百多年了,如果不能出来,你怎么会遇见我?第三个问题。那个恶魂,如果不是我正在禁闭期间,不能破魂,我一定让他魂如烟灭……”   他看着一脸笑意的我,说着说着,声音就变软了:“因为,我一直很想杀只鸡给猴看,告诉那些人,你是我守着的,谁敢动!”   说完他又拉着我往前走,连走还边回头瞥我一眼,“你说你是不是很笨。”   一直被他最后一句话感动到喉咙发紧的我,听了吐了吐舌头,说:“是。有人早就告诉过我了。”   他怔了怔,“谁?谁说你笨?”   明明自己说我很笨。可是听到真的有人觉得我笨的时候,他却又很意外的样子。   “从出生那天起,因为连哭都没有哭一声,就一直被我老爸嫌蠢。然后果然又没有读书天分,完全不像他,他一直骂我蠢笨到现在。”我边说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眉眼里的笑意却消失了,“他自以为比你聪明么?竟然你说笨。”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从高中到大学,都是读的三流学校。我老爸一名牌大学教授,可不比我聪明!“我是笨啊,你不也说我笨吗?”   “我说当然可以。”他看了我一眼,“他说。就不行。”   我哑然失笑,不想一向少言少语的他竟然会有如此霸气的说话,只是也未免太不讲理。   突然他将拿在手里的包往我面前一递,“你的包里有东西在动。”   我知道是响了,拿出来准备接听的时候,那边挂断了。再一看屏幕,差点连尿都吓出来,竟然有七个未接来电,全是老爸的!   我突然后悔死将调成了振动,老爸平常连电话都懒得给我,今天竟然一连七个,我还没接,真是作死。   我划开屏幕,准备回过去的时候。电话再响,还是老爸的电话,我手一哆嗦,一下没有拿稳,掉了下去,我惊呼一声,却看到郁廷均手一伸,轻松地接住了,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暴君两个字,诧异地抬眼看着我。   “快,快给我。”我接过,点了接听键,声音细如苍蝇哼:“喂~爸爸……”   “……”   那边半天没有声音,我以为他挂了的时候,听到他迟疑地问了一声:“卢苇?你没事吧?”   “没有!”我觉得很惊悚,为什么他没有发飙?   我听到他那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就是一声熟悉的如炸雷般的声音:“怎么不接电话?!干什么去了?!耳朵呢?!”   我惊得眼皮跳了跳,将从耳朵边拿开,老爸那咆哮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来:“死都不接电话,你不知道家里有多担心啊!”接着听到他对老妈说:“哭什么哭,接通了,没有事。”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撇了撇嘴,将收起来。   抬头看到郁廷均的面色,有些冷。解释道:“我老爸。”   “以后不要跟他说话。”他伸手再次将我的手握住,冷冷地说道。   我笑了。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说点小俏皮话!我这种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只见他又郑重地叮嘱了一句:“听到了?以后不要理他。”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是说真的?   我虽然喜欢他,但绝对不敢将他搬出来对老爸说,因为想也知道,老爸宁愿一把掐死我,也不会让我跟死了一百多年的人在一起。而听他刚刚的话,对我老爸也是极不感冒……天啊,不会是我跟他还没有开始,他和我家的矛盾就开始突显了吧。   “他是我爸!我怎么敢不理他?”我低着头,心里想,男人都是天生的霸道主义,看上去飘然脱尘的他,竟然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他嗯了一声,“是你爸也不能凶你。”   我倏地笑了。虽然有些意外他如此不讲理,却突然被他的语气给甜到了。   他牵着我的手不疾不徐地走着,我在他身后低着头偷偷地笑着。心里想,他难道是要牵着我走回去吗?这么远的路,我们岂不是要走很久很久?以丽节圾。   我心里不停地雀跃,这实在是从来就不敢想的事情,意外的惊喜!   只是我才刚刚忍不住蹦了一下,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小型越野车开了过来,直接停在我的面前,我心里咯登一下,坏了!   “卢苇!卢苇!”   “卢苇!”   车门打开,刘连彬和石重荫都先后从车上跳了下来,看着我一脸的惊喜和后怕:“谢天谢地,你没有事就好!”   “听到你坐的这班车出事了,我们当时觉得世界下雪了!”   刘连彬下车就向我扑过来,准备抱我一把。   郁廷均的手一紧,轻轻一拉,我就往旁边偏了两步。   “这么小气!”刘连彬瞪着眼睛叫道:“这是友情的拥抱,又不占你便宜!”   我幽怨地看着他,妈蛋,鬼的友情,这么难得的和郁廷均独处的机会都被他们给搅了。   “你就是有占便宜的嫌疑。”石重荫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刘连彬,“我抱她,才是友情的体现。”   说着她伸开双臂向我走来。   我刚要回应,郁廷均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就在石重荫刚要挨到我的时候,郁廷均竟然又拉了我一把……   我尴尬地看着石重荫,她尴尬地看着我。   最后我灵光一闪,笑了笑:“我怕刘连彬伤心,我得一视同仁。”说着还向车里的石重阳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吧。”郁廷均将背包放在我的肩膀上,松开我的手,“不要去他们家住,让他们送你去卢家。”   手心徒然一空,我觉得心都要变得空了。万分不舍地抬头看他,他黑眸一闪,低声道:“晚上我去你家,等我。”   心狠狠地一颤,我咬着唇,生怕自己会兴奋地叫出来,那刚刚觉得变空的心,立即被他如此暧昧的话给填满。 第九十九章 突然心思一歪   “真的不要我们陪吗?”他们三个人站在院子里,迟疑地不肯走开。   而我恨不得用赶的,将他们驱离。每次见郁廷均,他都会匆匆地离开,弄得我成天被那种不舍和惆怅和思念折磨,真的都快得了抑郁症了。今天他好不容易郑重其事地说。晚上会来找我,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们三个人给我打搅了。   “卢苇,那你自己多保重啊。明天本是我爷爷的头七,我们确实也陪不了你。”石重阳真诚地说道:“这里是你自己家,有家神在,不用怕。”   刘连彬也说:“有事给我们打电话。等石爷爷头七过了,我们来陪你。”   石重荫还要说什么,我连连对他们挥手:“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路上小心点。”   他们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我没心没肺地希望他们走快点。   等他们都走得没影了,我背着包上了楼。放下包,就给老妈打电话,跟她说了今天的惊险,她再次吓哭。我趁机撒谎,说有先生讲我被吓掉了魂。要做追魂道场,只能过些天回城。   她连连答应,并说要给我卡上打钱。于是我放心地开始收拾房间。   房间里很空,老妈走的那天已经都收拾好了,连床都是空的。   我知道东西他们不会带走,打开柜子取出被子开始铺床。突然心思一歪,害羞地想,郁廷均晚上会不会不离开,陪我睡呢?以余何弟。   如果会……我心突突地跳着。鬼使神差将铺好的被子撤掉,再从柜子里拿了一床上次老妈给我托运回来的,我最爱的一套被子铺上。被套是天蓝色的底,上面是飘散在风里的蒲公英种子。看上去令人有一种随风去远方的神往。而床单是草绿色的,上面零落的开着几朵紫色的野花,还有几朵金黄的盛开着的蒲公英花。   我一直红着脸烧着耳朵铺床,心里又害羞又紧张。虽然我每次在他身边都会禁不住地想要往他身上靠,想要与他多亲近一些,但一个拥抱,一个牵手已经令我兴奋不已了。一直不敢想其他的非分之想,更别说将他拐上床了!   但是他今天特意说,让我晚上在家里等他,那样暧昧的话,不能不让我往歪里想,我自己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如果真要想做什么,我肯定不会拒绝的。因此我心乱如麻,慌成一团,却又在慌乱之中渗透着无以言说的喜悦和期待。   虽然一直没有吃东西,可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饿,只觉得有些口渴,将房间收拾好之后,我下楼烧了一壶开水。   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等着他的到来。   夜色如纱丝一样的,一层一层地笼罩下来。我等得心急,他却迟迟不来。   开了灯,淡淡的光线,从门里照射出去,我看到被老爸送给了邻居的大黄,从灯光下跑过,接着细快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呜呜……”大黄委屈地压着耳朵,摆着尾巴向在黏过来。我怔怔地看着低眉顺眼的它。就像看到了奶奶,突然就眼眶一酸。奶奶如果还在,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张罗着给我做饭。我从小到大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对她的感情还不如与卢花姐深,花花姐死的时候,我在灵堂里陪了她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却只去了一趟灵堂,就再也没有进去过。现在看到大黄才突然觉得心有愧疚,曾经的亲人,天人两隔,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终究让人唏嘘。   我正怅然间,突然大黄对着外面吠了一声,我猛地抬头,往门外看去,夜色如墨,灯光如雪。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站在院子里的灯光投映处,正冷冷地向着我看过来。   我心紧紧一缩,不是他,不是郁廷均!   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从楼梯上传来,我紧紧地拽着大黄的脖子,僵着身子瞪着门。   灯光照射在他立体的五官上,他的脸,冷沉如霜。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又犀利如刀,寒光闪闪。   果然是他,阴阳司的使者,风尘。   “看来你没有将本使者的话,听进去。”他冷冷地开口,“你不但没有远离郁廷均,竟然还越黏越近了。”   吊脚楼上的房间,一般都很小。他高大的身躯往中间一站,就自有一种威严气势逼得我连坐都坐不直,抱着大黄缩成了一团,大黄也软成一团,哼都不敢哼一声。   “他为道九世,道法高深,哪怕犯下了那么大的事,都能得到天师原谅,只关了他一百二十天的的禁闭,眼看着只有二十天,他就功法圆满而得道了。我岂能让他在这最后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内,功亏一篑。”他说着手里现出一把长刀,向着我指了过来。   刀上寒气四射,我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地上,连连说道:“我不害他,真的,我保证……”   他冷哼一声,“可是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只有将你收了,我才安心。”说着,他的长刀挑,刀尖直接奔着我额头而来。   我尖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   “风尘使者真是长本事了,竟然会欺负到一个凡尘弱女子身上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就见郁廷均背对我站在我的面前,右手握拳负在身后,左手的两根食指,轻轻地夹着风尘的刀刃上。不等风尘说话,他手突然一收一挥,刀柄飞快地从风尘手上脱落,然后直接飞往门外,没入无边的夜色里。   “郁廷均!”风尘大怒,指着郁廷均说道:“你是不是真的要迷途不知返?”   郁廷均背着双手往前走了一步,沉声说道:“明知我在这里设了防,你竟然还要闯进来,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手软。”   他背着双手,身姿挺立如松,虽然身着简单的白衬衫,可是通体散发的气势,竟然将一身黑色绒服气势凌厉的风尘,完全压了下去。   风尘愤怒地看着他,两个人静默对峙了三秒钟的时间,风尘哼了一声,闪身离开。 第一百章 为什么要教我画符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定定地站在我面前,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为了打破沉默,我拿出白天刘连彬给我的糯米糕,分了一个,递到他的面前。   他垂眸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糯米糕。摇了摇头。   然后我就不知所措在站在他的面前,心乱成一团,蠢蠢欲动的少女情怀,有着欲语还休的羞涩。   他终于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缓缓走到我的书桌前,坐了下来。这个各方面条件都得天独厚的男人,不管是站着,抑或是坐着,都自然会流露出一种沉稳而优雅的气质,   看见我放在桌上的,他伸手拿了起来,转过来转过去看了看,就打开了外套,然后点亮了原本黑着的屏幕。   我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对于他如此自然的侵犯我稳私的行为也不甚在意,正好偷偷地贪婪地打量着他那因为灯光的照耀。而越发美得惊人的脸。   他垂眸专注地看着,浓黑而弯长的睫毛,微微地闪动着,并会时不时的,就会用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点一下屏幕。   我有些好奇,他到底是看什么会看得如此出神?我的微信?我的qq?还是我的微博?   我悄悄地抬眼向屏幕瞥去,一看之下大惊,他竟然根本就没有划开我的屏幕,一直在看的。是我的锁屏图片!那是我大学时的一张自拍,穿着印有hellokitty图案的粉色吊带睡衣,抱着雪白的绒毛娃娃,对着镜头嘟着嘴卖萌。室友当时群起在攻之。说萌不萌的没有看出来,越看倒是越像男生们钟爱的苍老师,贱骚相十足,二十岁的人了,还睁只眼闭只眼的扮可爱,让她们忍不住就想在我身上发泄一下积郁已久的怨气!她们越说我就越得意,她们是照不出来我这种清纯却魅惑的效果,嫉妒心理嘛。直接ps了一句少女体的“爱我你就亲亲我~~么嘛~”,还做了一个有很多小爱心的相框,设成了屏保封面……天!他竟然一直在看这张照片?!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立即上前将抢回来,靠,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端庄而文静的淑女模样。而那张图片……妈蛋,形象尽毁!   “那个……”我终于开口,很想解释一下那是很久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拍的照片,却发现有的时候,语言真的很苍白,只能索性放弃。   他在听到我说话的时候,点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   然后抬眼向我看来,还是那种平静如水深沉如海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对我那张照片并没有什么评判。轻轻地合上盖子,将放在了一边。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抱着一种侥幸,那张照片我闭着一只眼睛,瞪着一只眼睁,还用美颜相机修了下巴骨,他或者并没有认出我来呢。   “过来。”他轻叫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润,好听得让我心头一荡。   我哦了一声,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心里却是狂猛乱跳的,他会不会要抱我!   在离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矫情地停下了脚步。   “吓着了没?”他抬眼看着我的脸。   我怔了怔后又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是不是被风尘吓到了。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当时确实是吓着了,但是从他一出现后,立即就没事了。因为从小被老爸猛吼猛吓惯了,所以容易吓着,也容易复原。   他嘴角一弯,突然溢出一丝笑意,“看你胆小如兔,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想竟还经吓。”   “我教你画符。”他说着伸手拿起笔筒里的毛笔,站起来,“你找几张皮纸,我去洗笔。”   “我去洗吧!”我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笔,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抓住。   “外面太黑,我去。”他说着已经放开我的手,侧身绕过我,大步走出门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教我画符?为什么我要画符?   他进来的时候,我还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看了一眼发怔的我,自己走过去旁边的柜子上,拿了几张皮纸下来,铺在了桌子上。   “来。”他将盘子里倒好墨汁,侧过头来轻唤了一声。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双手却背在背后。   “画什么符?”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问道。要知道我对毛笔有恐惧心理,小时候老爸想让我学书画,结果只送了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书画两个字了。记忆中那一写一软的毛笔,一弄一大坨、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会弄得遍身遍地都是的墨汁……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想教你一些简单的制鬼符。”他说着已经拿起笔,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仔细看着我的手法和顺序。”   开始,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画。他的笔尖左转右转,真正龙飞凤舞的感觉,看着看着,我的注意力竟然全放到了他拿着毛笔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光亮润泽,跟他的人一样,干净而贵气的样子。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如果不是教我画符,而是给我画眉……那将是一副多么令人陶醉的画面啊。   “你在想什么?”   突然,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我心里一惊,眨了眨眼睛稳了稳心神,才抬眼看他:“我不会。”   “你会的话我何必教你。”他将毛笔递给我。以余丰划。   我两手背在背后,心想打死我也不接,因为接了就是百分百的出糗,毛笔是最能彰显我的蠢笨的东西。可是他只是再说了一个“给!”字,我立即就伸手接过了毛笔,却为难得只差哭:“我学不会……你这又像画的螃蟹又像是画的乌龟……根本记不住……”   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神,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再看了一眼我用食指和拇指尖尖提着毛笔的动作,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以为他直接放弃的时候,他突然从桌对面转过来,“我教你拿笔。”   “一定要学吗?”我一回身,却撞到了他的胸口。 第一百零一章 突然如其来的变化   还来不及惊慌,整个人都已经被他的双臂围住了。   他左手压着皮纸,右手将我的手和毛笔一起握住。他身上那种带着淡淡檀香气的冷咧气息,将我包围起来,我心跳如擂,激动紧张得只差窒息。   他带着我的手。将笔往纸上画去,同时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个笨的……”   我一愣,随即脸热辣辣的,一直热到了脖子根。就知道他会嘲笑我,谁看过我写毛笔后,都会嘲笑我。   “用点心。”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吗?”   他本来比我高太多,可是却为了要带我拿笔,他整个上半身都俯了下来。此时,他说话时,气息就喷洒在我的耳边,那种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耳根处传遍了全身,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情迷意乱。我强稳住心神,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握笔的右手上。   “你画符的时候,一边画,要一边念诀,但不能念出声。”他突然将唇贴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你画这一笔的时候,就念这一句……”   我知道六耳不传道的规矩,知道他这是为了防止被人偷听。可我还是慌到不行,觉得心都要跳出喉咙来……   ……   等他将这个符一笔一笔手把手的教好之后。他教的符咒我倒是每一个字都记得。当时给他再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他当时赞许地点点头,“小脑瓜子其实很聪明。”   我暗暗地脸红,我这不是聪明。而是太在意他了,从他说出来的话,我都会回味很多遍,所以,不要说他说的诀我记得,就连他说话时嗓音的轻重,我都记忆深刻。   “再练练手,这道符,你就会画了。”他的嗓音轻柔,透着愉悦。说着就松开了我的手,我手往下一沉,笑尖就在纸上戳了一下,皮纸上黑了一大块。   我看着散乱的毛笔头和纸上的一大片墨,恨不得有个洞让我钻进去。听到脑后他又轻笑了一声。接着伸手将我手上的毛笔拿走,放在了笔架上。然后将我扳转过来面对他。他的唇角还余着刚刚的笑意,“实在用不好毛笔不要勉强,你只要记着怎么画的就好了。因为实际上,你急用的时候用手指比划也行。”   我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这样也可以?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笑脸,眼睛漆黑而晶亮。   我被他看得心慌,他的眼神太过深邃,我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却又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好像能一眼就看透我的内心。   我还记得那天在镇魂山顶,我大着胆子对他表白,说我喜欢他。他毫不意外地点头说他知道。   我的心就袒露在他的眼神之下,而他的心,我却捉摸不透。如果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对我无情,为什么又几番救我,对我如此亲近?   我痴痴地回望着他,心里想,就算他不喜欢我,只要能让我如此地接近,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或者是我的眼神太过痴迷,他突然收回眼神,退了一步,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哦了一声,才想起来问他:“你……要走吗?”   他点点头,“不用害怕。你整个宅子我都用符封了,只要你不出屋檐,什么东西都不会撞上。”   我没有做声,他原来并不打算陪我。   “实在害怕的话,我守在门外,等你睡着再走。”他的声音很温和,只是身体已经转到书桌对面去了。好像故意在防备我扑身一样。   我心暗暗地沉了一沉,却顺从地点点头:“好。”   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想打开看看时间,他却突然说道:“换张照片做封面。”   我眼皮一跳,哦了一声,慌忙将套的盖子合上,说:“我要去上个厕所。”   然后一冲下楼。   果然他还是认出了我,果然对那张照片有看法!   来到厕所门边的时候,我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站了出来,负着双手,高大的身影立在楼道上,似乎在故意让我看到他就在那,不用害怕。   我心里又有一阵暖流淌过,抵消了一点因为他不留下来而产生的失望。   这时我听到厕所旁边好像又有人在低声说话,不由心里一禀,竟然还有鬼?!   仔细一听,果然是:   “我们完了,好像被郁廷均发现了。”   “没有,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注意我们这些专蹲茅坑的小鬼。”   “那我怎么有一种威压感。”   “毕竟他没有离多远啊,何况这个女人身上有他的符印。”   “传言说郁廷均冷酷无情,怎么会如此照顾这个女人?”   “对啊,听说他是九世道童,怎么会跟女人扯上关系?”   “如果让谷主知道了,阴阳界只怕又是一片混乱。”   “是啊,她一定不会放过郁廷均。”   “……”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转过去问道:“你们在说谁,谁不放过他?”   世界一片寂静。   我走过来走过去,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回头向郁廷均的方向看去,他依然身影笔直地站在那里。快速地方便完过后,跑了回去。   一上去就对他说,“我刚刚听到有两个小鬼讲话了。”   他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你知道?”以鸟巨巴。   “我知道那里有两个没有杀气的小鬼,没有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哦了一声,“他们说他们谷主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后,不会放过你,你的仇人吗?”   郁廷均猛地抬眼,转身像箭一样的飞奔出去。   我怔怔地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郁廷均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上来。   “你刚刚是追他们去了吗?”   “嗯。”   “追上了没有?”   “嗯。”   “……”   我没有再说话了,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眉间多了一丝戾气。   “卢苇。”他突然开口叫了我一声,声音极度温柔。   “明天一早,你回城。记住我教你的符。”   我看着他,半天无法出声。 第一百零二章 竟然追到了省城   我默默地将放进包里,然后将包扔到床上,揭开被子连衣服都没有脱踢掉鞋子就钻了进过去。   “你走吧,我不怕。”我边说边将头蒙了起来。   好半天,我听到他慢慢地走过来,将我扔到床上的包提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然后给我扯了扯被子,再静立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声息。   泪水便没有道理地开始无声地流,委屈极了的感觉。   明明白天还质问我来着,问我不是说不回城吗?好像舍不得我离开一样,现在是什么意思,赶着我离开一样。   我虽然没有得到他的肯定,但却固执地认为他也喜欢我。总是去从他的一些细微的动作,表情,或者极少的言语里,找一些他喜欢我的蛛丝马迹。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我突然有些后悔没有直接问他,喜欢不喜欢我,我可以要一句痛快话啊,为什么要这样去猜呢?   喜欢我,我就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不喜欢我。我就自此不再回湘西来,只在心里想他喜欢他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将被子打开,坐了起来,房间里果然空空如也,灯还开着的,门是关着的,我的心如房间一样,空空的。   怔怔地坐到天明。我连被子都没有折叠,背起包就冲出了门。   ……   回家的时候,老爸老妈都不在,我打开冰箱乱七八糟地吃了点东西后。冲进浴室洗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然后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开始昏天暗地的睡觉。以鸟妖弟。   这次睡得很死,连梦都没有做,最后是被人拎起来的。   老爸将我提起来,然后直接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喊死人都不接电话不开门,吓得你娘打110报警!”   我确实睡得沉,就算被他提起来扔到了沙发上还是半天睁不开眼睛。   “你看看你生的女儿,笨就算了,还懒,臭脾气一大堆,明天将她扔出去。去哪个便利店做点事都行,不能再让她啃老了!”   老爸对着老妈抱怨。   老妈的声音更高:“不啰嗦不行?没有看到苇苇这样子不对啊?我看她是病了咧,让陈浩来送她去医院。”   听到陈浩两个字,我突然清醒了一点。下意识地开口拒绝:“不要,不要!我就是好多天都没有睡觉,让我睡睡就好了。”然后我就又爬起来往卧室里走。   这次老爸倒是没有拦我,关上门听到老妈吼他:“苇苇本来就睡不好,好不容易睡个觉,你发什么脾气?”   “不是你哭着喊着要我回来开门的吗?”   “可是开门看了没有事就好了嘛!”   ……   我再次爬到床上,听着门外老爸老妈的吵架声,竟然就再也没有了睡意。然后整个心里空得发慌,眼前总是闪现着郁廷均的样子,耳边也回响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手上还清晰地记得他手心里的温度,心里将从第一次见他到前一天晚上教我画符的每一次会面和交集都回想了千百遍,……可是越想。心里越空荡,似乎除了遇到他的这些时日,我以前的二十二年,都是虚度的,浪费的。   我从床上爬到地板上,最后又从地板上爬到门边的角落靠坐着,可是不管我怎么改变我的体势,心,却依然无处安放。   我看向窗外,窗外一片夜色,城市里的夜,五光十色,一片斑斓。抬头看向西北的方向,天空里竟然破天荒的闪耀着几颗星星。   郁廷均,那个风尘说你还有二十天,就会解除禁闭,得道圆满。而你却说要二十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们连时间都过得不一样,你果然是我永生无法企及的星亮吧……   这一夜,我咬着唇,无声地哭到天亮。   直到陈浩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我脸上的泪痕还湿湿的,凉凉的。   “苇苇,卢苇!”他看着我,一脸的惊吓,接着大步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眼睛哭得肿成这样,谁欺负你了吗?”   我无力地摇了摇晕乎乎的头,摆脱他的手往床上趴去。   他走过来将我一把抱住。   我猛地睁开眼睛,推着他:“干吗?!”   他看着很瘦,力道却很大,我挣扎着,没有半点效果。   还好他并没有继续与我僵持,弯腰将我放在了床上,我立即钻进了被子里,拿着一双泡泡眼瞪着他。   “苇苇,如果谁欺负了你,不管是谁,我都可以为你去解气。”他像是看不见我的怒视一样,脸上全是心疼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出去。   “苇苇,不要委屈自己,受了欺负就告诉我,为了你,我去杀人也愿意。”他推了推眼镜,镜片背后的温柔眼神,令我很恼。   不爱的人,说的话越深情,就越是一种心理负担,我很恼,恼他也恼自己,恼他明明知道我心不在他身上,却还用这处深情的话来逼我。我恼自己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不过是连人都不是的一个死了百多年的鬼,可就是无法走出来,不想走出来,从前天晚上起,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做了鬼就可以与他在一起,我就去死!马上去死!   “苇苇,我给你去做点苡米枸杞粥。”陈浩终于出去了。   我烦躁的从被子里钻出来,走到了窗户前。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刘连彬当初说有女儿的人家都不请郁廷均做道事,怕女儿得相思病精神病,这肯定是实事。因为我不用看就知道,我现在如果走出去,十个人有九个人看到了我会跑,因为我脸上就写着精神病几个字。   楼下小区花园里人很多,我眼光无神且无聊地扫来扫去,当看到一棵大桂花树下立着的一个人影时,我怔了怔,随即全身细胞一缩,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怎么会是他?那个抱剑的中年道士!他竟然追到了省城……是追着我的踪迹过来的吗?   我心突突地跳了几下,慌忙去翻包里的。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刘连彬他们,不知道他们可还安好? 第一百零三章 一掌拍死你   可是拉开包,我傻眼了,竟然不见了!   肯定是我回城的时候,坐在车上晕晕乎乎的,被人给窃了!我将包倒提过来,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却终究没有找到的影子。   我内心的愤怒与难过,真是无以言说,要知道,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套里还夹着一张郁廷均的手迹啊!   不管他是不是真懂青青子衿的意思,也不管他是不是写了送给我的,那是他写的,对于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可竟然给没有了!!!   我连包都懒得捡,怏怏地站了起来,却又想起窗外楼下站着的那个抱剑的道士,悄悄地挨着从窗户边往外瞄去,那桂花树下早就没有了道士的身影。而是一对母女在戏耍。   “刚刚谁在敲门?”陈浩走了过来,看到我房间地上的东西翻得到处都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不答话。   他转身走出去,我听到他开门,接着又关门的声音。以帅土技。   我以为他被我气走了,心里一畅,一抬头他却又来了:“以为是师母回来了,开门却不见人。”   说着蹲下来帮我收拾东西,“你是不是被老师强行叫回来的。在生气啊?”   我哑着声音没有回答,这次倒不是我故意不理他,而是我被他身后站着的那个青衣道士给惊吓到了。   他不但追来省城,而且已经登堂入室了!   “你来我家做什么?”我冷冷地问道。   正在给我捡东西的陈浩手一顿。抬头尴尬地看着我。   我不管他,继续瞪着那个抱剑的道士问道:“你缠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浩一慌就站了起来,“苇苇,我……”   我对他摆摆手,越过他,来到道士面前,“谁让你进我的家门的?懂不懂礼?出去!”   青衣道士清俊的脸上,显过一丝隐隐的怒气。在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却没有说话。   陈浩却又转到了我的面前,受伤地看着我,“苇苇,我是来看你的。你生病不舒服,我停下研究的项目。请假来陪你,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什么话都往自己身上扯。   青衣道士瞥了一眼挡在我们当中的陈浩,说:“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关于郁廷均的。”   我到了嘴边的“为什么要跟你出去”,在听到郁廷均三个字后,吞下了喉咙。   跟着他来到楼下的花坛边,他转过身来,对我说道:“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我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你为了让我听这个故事,专程来的省城?”   他呵的轻笑,“故事很重要。关乎你的性命。”   “那你就说吧。”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为何有关郁廷均的事,却会关乎我的性命。   “如果不出意外,你会两年后死去。这个你可知道?”他问道。   我没有做声。不记得在恶灵谷里听谁说过,精魂精魄活不过二十五岁。而石家爷爷也说,精魂精魄易招恶魂厉鬼,命格不高者难以活命。看来,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我想跟你说的是,你知道到时候取你命的人,会是谁吗?”他千年不变的抱剑姿势,终于变了变,突然将两手往背后一放,成了背剑的姿势:“郁廷均。想知道原因,就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屁!”   想过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几乎不用我去过脑子,就能判断是假的。   郁廷均如果想取我的性命,早就取了,分分钟可取,有上千百次的机会,再说,他在禁闭中,连其他恶魂都不能破,怎么会杀我,他从头到尾都在护着我。   我口不择言的三个字,终于彻底惹恼了青衣道士,他偏着头,眯着眼斜乜着我,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要不知好歹?”   我也冷笑一声,骂道:“就是因为知好歹,才骂你放屁。郁廷均救了我多少次,你知道么?你不远千里来挑拨离间,什么居心?”   边骂我边背起双手,悄悄地在手心里画了郁廷均教我的符,然后伸出手掌来,狠狠地向他拍过去:“一掌拍死你!”   这个道士刘连彬他们都看不见他,今天陈浩也看不到他的存在,说明他是个鬼,只是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再厉害也是鬼,郁廷均教的就是制鬼符,我想出其不意地拍死他。   在我拍出符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心里一喜,以为他怕了,却不想他竟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我感觉自己上半身完全不能动弹了!   我两条腿向他乱踢过去,大声吼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自然不会放,一脚重重地横扫过来,我被他放倒在地上。他也蹲了下来,因为他一直抓着我的手,紧紧地盯着我画了符的手心,眼睛快要瞪出来的样子。   难道我用手指虚画的符他也能看到?为什么制鬼符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竟然会教你独门符咒?!”   他像是在不敢相信地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手上一个用力,好像要将我的手给掐断一样,我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尼玛,要死的,放开我!”   “果然,他还是铁石心肠,半点未变!”他突然咬着牙齿说了一句,将我的手狠狠地甩掉。   他一松开我的手,暴怒的我就又毫不犹豫地挥掌向他拍去。他就地一个旋转,利索地闪开,这时他的旁边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路过。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这个符的威力?让你见识一下。”   说着他一把抓过那个孕妇,向我丢来。我生怕那个孕妇跌倒出事,连忙伸出双手想要托住她的身体。   谁知我的手还没有挨到孕妇的身体,我看到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我的双手比那个抓她道士还要让她恐惧,只听得一声尖锐的惊叫声,我接住了她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承受不住她重量,她直直地倒在了我的身上,全身冰凉僵硬,像死人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零四章 青衣道士的故事   “厉害吧?这个厉鬼抢了这个孕妇的热尸,在她的尸体里寄存了七七四十九天,眼看着明天就能真正还阳了,却被你一符拍得魂如烟灭……”   青衣道士的话,渐渐的听不到了,因为我的耳边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嘈杂声,同时身体也被跑过来的陈浩给扶起来……   ……以帅乐号。   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屋子的警察和医生,还有几个背着摄像机的人。   老妈抱着我,不停地哭,老爸坐在一边,面如死灰。   “王教授,确定是精神分裂症发作期?”   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问着站在几个医生中间的秃顶医生。   “是,从小区的高清视屏里看的录相,以及当时在场者的描述,这孩子当时确实是一种精神分裂症的典型表现。”秃顶医生点点头。   这时那个警察对着老爸严厉地指责起来:“你说你一个知识份子,孩子生病了不送医院治疗,竟然相信迷信送回老家做道场追魂!看看,现在要怎么收场?!钱你们肯定赔得出。但是一尸两命的悲剧,人家受害者家庭如何承受得住?!”   老爸脸色苍白,拳头捏得咕咕叫,可是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才知道我闯的什么祸了!一尸两命我们家怎么赔得起!老爸因为只有我一个女儿,说不用太劳累挣钱,什么外快都不捞,专门教他的书带他的学生,那点工资,刚好够我们一家人用!哪里赔得出一尸两命的钱来!   我有种预感。等这些人走了,老爸会一把掐死我,然后直接扔下楼去!想到这里,我呼的一下站起来。对着他们争辩道:“不是!那个女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她早就死了,死了四十几天了!不信你们去看她的尸体,一定没有血流!有也是黑色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人群里就冲出来一个男人,红着眼睛抡拳向我脸上砸来:“你还是不是人啊,说不说人话啊!”   那群警察没有拦他,眼看这一拳我连躲都躲不开,老爸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前面,替我受了这重重的一拳,眼角立即见血。   “爸爸!”   “老卢!”   我和妈妈同时惊呼出声,特别是我,惊呆了。我没有想到老爸竟然会有护着我的时候。这时一直在跟警察和医生们说话的陈浩一下子冲了过来,将那个男人一把拉开,指着他怒道:“都查清了,人家孩子是串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该赔你的一分钱都不少给你,你打人算什么?我老师有严重的高血压,如果你这一拳打得有好有歹,可能你就不止要赔钱那么简单了!”   警察过来将他们拉开,连声吩咐冷静。   “既然她正在发作期,建议还是收院治疗。”这时秃顶医生对警察和我爸说道。他们都点点头,警察先带着受害人家属离开,然后那群背着摄像头的人都向我爸围了过来。   各种大胆的提问和强势的逼问,听得我气得只差跳起来。   可是脾气向来暴躁的老爸,此时却表现得十分谦卑:“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有愧于受害者,有愧于社会。也有愧于我的孩子。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对不起,对不起……”   送警察离开的陈浩走了回来,将这帮人都赶了出去。   “谢谢你,老王。”   这时老爸站起来,向着那个秃顶的医生伸出了手。   秃顶医生坐了下来,看着我一脸的郁闷:“小苇的眼神虽然有些呆滞,但还算清澈,怎么会一直说胡话。看视屏里的记录,真病得不清。一个人神神叨叨,像在跟什么人打架一样,严重的妄想症表现。”   “必须要带她去医院吗?”陈浩看了看我,一脸的不忍心,对那医生说道:“能不能通融一下,就让她住在家,我们多看着就好。”   老爸和医生同时摇头:“不可能的事。”   “她不住进去,社会舆论会质疑她的精神病诊断结果。”   我呆呆地坐着,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足于事了。   老爸转头看了我一眼,又对那医生说:“老王,我别的不说了,能不能麻烦你,给孩子安排个安静的地方,她胆子小,经不起吓。”   我再次被老爸给震惊,他不但替我挡了那一拳,事后竟然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特别想哭。   ……   就这样,我住进了精神病院。   得到那个王教授的关照,我被关进了一个偏僻的单间。   不想一进门,那个青衣道士早就在里面等我了,我看到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冲过去对他骂道:“你特么到底是谁啊,阴魂不散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他抱着剑无声地一声冷笑。   我四下里看了看,想随便抄个家伙,上去跟他打架,可是病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现在,你可以安静地听我讲故事了。”   他等我冷静下来,再次开口。   我剐了他一眼,爬到床上坐着,爱讲就讲吧,反正我只不听就得了。不想他一开口,就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当年郁廷均,是精魂精魄,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有一世,一个得道高人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救下了被厉鬼摄魂的他。”   “从此他开始习道。一连九世。”   “他的师父除了他,还有两个弟子,一男一女。他师父得道升天的时候,因为另外两个弟子不在身边,郁廷均一人传承了师父的最真衣钵。”   “郁廷均潜心修道,为道九世均为童子身,是以道法一世比一世高深,容颜一世比一世精致。令得他的师姐,竟然慢慢地迷上了他。”   “他师姐的一往情深,却没有打动他,一百年前,他师姐终于因爱发狂,跟他生死作对。最终因为鬼村,尸乱,阳山斗法,三件事,而斗得两败俱伤。一个被天地阴阳司勒令禁闭一百二十天,如有再破魂则天法处置,一个落得魂归恶灵谷,不能转世脱生。”   ……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翻滚如惊涛骇浪。 第一百零五章 郁廷均,你为何独对我好?   “这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非得要讲给我听?”   我稳了稳心,戒备地看着他。   “有很大的关系。”   他反手背着剑,在房间里慢慢地踱着步。   “当年,两人落得这种下场后,郁廷均曾对他师姐说。只要她今后改性不从恶,他会助她借身还魂。她师姐答应说,如果他真的永世独身,不跟女人有纠缠,她就此收手,再不回人间行恶。”   青衣道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定定地直视着我,眼神深沉而逼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句话,我听得特别的不舒服。我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听不出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其实很聪明。”他淡淡地哼一声,“我不相信你没有听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说果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卢苇,那我就将话给你讲透彻。郁廷均要给他师姐借身还魂,而他师姐已经沦入恶魂。再返阳非精魄不可纳其魂。而精魂精魂的阴体,一百多年来,我们大安土地府里,就出了你一个……”以亩何划。   “不要说了!”我尖声吼了起来,“我不听!也不信!”   可是他却冷笑着自顾自的往下接着说:“郁廷均百年不管人间事,为何偏偏三番两次救你?他现在正在禁闭期,不能直接破你的魂,取你的魄,所以他会想尽千百计将你护到二十五岁。等你天命消亡,阳数自尽时,他适时出手,顺理成章的夺你的体魄。为他师姐还魂。”   “原本,他认为精魂精魄阴体难得,是以长相清秀的刘连彬,被他相中。不想你却突然冒了出来!明知他自身易惹桃花,却还多次与你亲近,其居心,不言而喻。”   “叫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我狠狠地瞪着他,拿起床上的枕头,恨不得将他的嘴塞上。   他突然精光一闪,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不然,你解释一下,千帆过尽,他为何独对你好。”   我愤怒地道:“那你又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来给我讲这个故事?是对我好?”   他颔首,高深莫测地道:“是。我可以救你。你跟着我习道,我给你化二十五岁的劫。”   我心里想,上次石家兄妹从恶灵谷回来,说是师传的天师剑被一个抱剑的道士给抢了去,而我在奶奶的灵堂上明明吃过他的亏。我要是信他,就怪了!   我沉思了半天,抬起头来对他说:“那你要不要让我见到你的真本事呢?或者可以这样,你帮我解决一下那一尸两命的麻烦!我就信你。”   他深深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很冷淡。   我知道他被我要挟着做事,心里肯定不爽。但是他三番两次,甚至不远千里来给我讲这个故事,最后要收我为徒,我觉得他一定不会拒绝,因为他绝对有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那你是想好了?”他语气也很冷淡。   “我可以考虑。”我点点头。   他说:“那个一尸两命的麻烦,解决不难。那个孕妇本命死于四十九天前。内脏全部腐乱,明显死于服毒。只要检查她的毛发就能查出来,她不是死于你的手下。”   “我三天后来要答案。”   他说着闪身离开。   我立即扑到门边,铁门早已经上锁。我拍着门喊道:“快来人,快来人!我有重要事情!”   一会儿门边走过来几个医生护士。   他们远远地看着我,却并不靠近。   “这个就是那个什么教授的女儿?疯了之后送往乡里做法事,结果一回来就将一孕妇打死的那个?”   “是咯!一家的傻逼,现在的教授,是些什么东西!”   “不要过去啊,她现在有攻击倾向,刚刚看到她瞪着一对白眼,在房间里自吼自叫!”   ……   我无语地看着那群远远站着的医生和护士,恨不得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其中两个男医生看着我低低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们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只听到一个护士笑着骂道:“你们这些男人,真他妈的龌蹉。要不你们两个就在这门前守着,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开始脱了!”   正说着,不远处的走廊里,跑出来一个光着屁股的中年女人,一边跑一边又笑又跳。那群护士笑了起来,对那个男医生说:“她不脱,那边有个脱的,快去,将她捉进去!”   “妈的,她,老子都看烦了,走,帮忙捉去,等下业务院长看到了,要骂的。”   一群人唰的散了。   我用力地拍了两下门,突然反应过来,估计我越是拍门,他们越是不会放我,是种徒劳无功适得其反的事情。   于是我只能是暂且放下解决那一尸两命的事情,趴回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开始消化那个青衣道士的故事。   其实他说得对,这个故事一说出来,我就已经信了。我只不信的是,他说郁廷均与我的亲近,是个预设的美色陷阱。   说不信,可我却无法回答青衣道士的逼问——他为何独对我好?   如果他真的百年不管人间事,却为了我三番两次相救,呼之即来,为什么?   我是个爱看小说,爱写小说的人,爱情故事里常有的那种“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深情期盼,曾经让我多少次落泪感叹。如今被青衣道士用来安在此处,此词此情瞬间变色。   是啊,虽然猛地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妥,但细细想来,真是一针见血。郁廷均修身九世,遇到的女人何其之多,都以童男终身。他不惜与其师姐生死成仇,都不肯与其合好。为何,会独对我好!   我摸着我脸,又瘦又小,只剩下了巴掌宽,常年睡不好,还有一点青色的眼袋。   这副皮囊,显然不够美色去打动他,他自己就比我好看。   那是为什么呢?   我不肯相信,他对我好,只是为了护我两年的生命,护我到阳数自尽。   我着急地在自己的身上,找着他有可能喜欢的优点,最后越找越失望,心里越来越慌乱,最后将头钻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郁廷均啊郁廷均,你说啊,你为什么独对我好?”   这时,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向门边看去。 第一百零六章 我想见见他   来的是陈浩。   我当时心里有刹那间的说不出来的失望。   但随即又有些高兴,因为他可以帮忙给我老爸传话,解决那个一尸两命的问题。   “苇苇,你吃过东西没有?”   他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我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突然饿坏了,连忙接过饭盒。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陈师哥,你觉得我有没有病?”   我边吃边问。   “没有!”他冲口而出,随后又说:“就是有病,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地治。”   我点点头,“好,你相信我没有病就好。我家肯定赔不起那一尸两命的钱,你去跟我爸说,让他请法医去鉴定一下孕妇的死因,她是死于中毒。”   陈浩推了推眼镜,怔怔地看着我。半天才点头:“好。钱倒是可以赔得出来的,但是如果真的是死于中毒,我们可以讨得一个清白。”   说着他立即站了起来,“我马上赶过去,以免他们心里有鬼。将人提前火化了。”   我有些感动地叫住他:“陈师哥,你这么相信我?”   他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相信你,不管什么时候,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心里一酸,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道:“陈师哥,你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好?”   他看着我。想也不想地回道:“喜欢你,没有想过理由,对你好,也是自然而然的。没有原因。因为喜欢你,你身上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好,包括你的坏脾气。”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温和柔软,我立即摆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我不想这些话,都被他说完。   我心里期望,这些话,要我心爱的男子说给我听,那才会是一种甜言蜜语。否则,就是逆耳的话了。   吃过饭,我睡了一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老爸对我的爱,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坚强了。那抱剑的青衣道士给我讲了那么一个故事。我竟然反而还能吃能睡起来。   我被开门声弄醒的时候,看到门外是两个男人的身影,心里有些惊吓。因为我自从听到那几个医生护士的话后,怕那两个男医生晚上会来欺负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背个精神病患者的名声,受欺负了出去说给人听人还不信!   不过没有想到进来的是刘连彬和石家兄妹,我大惊之后随即大喜,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三个人看着我一脸好气又好笑的模样,“你终于还是被当作精神病患者抓起起来了。”   我拍床,“什么叫终于?说得好像这里应该是我的归宿似的!”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看向刘连彬,轻声问道:“连彬哥这两天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啊?”   他愣了愣,偏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皱着眉说:“有。心里空空的,嘴里会不由自主地叫,卢苇。卢苇!哈哈哈……”   “哈哈哈……”我们都被他逗笑了。石重荫还笑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昨天你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我们打你的,你又不接,然后我们处理完事情后,下午去了卢家村,你的房间门都没有锁,被子也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以为你还在,谁知等你等到晚上不见回去。”   刘连彬白了我一眼,长长的抱怨词,“谁知你竟然径自跑回城了,如果不是中午看到那么爆炸性的新闻,我们还在四处寻人呢。”   别的话我都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有些奇怪,我明明是踢开被子背起包就走了,谁给我折的被子?灵异真是天天有。   “卢苇,我们这一教真的出事了。”石重荫接着说:“你知道吗,那几个同门的道士,参加完我爷爷的道场后,在结伴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了,三死一伤!”   我听了头皮一麻,怔了半晌后突然想起了那个青衣道士,“你们上次说的那个抢走你们天师剑的人,是一个抱剑的道士是吧?”   他们三个人闻言愣了愣,“对,一个抱剑的青衣中年道士。你提他做什么?你见过他?”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们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估计不是什么好鸟。”刘连彬哼了一声。   我又沉吟了一下,说:“我看到一个抱剑的青衣道士,让我跟他学道。你们说呢?”   他们三个人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石重阳说:“如果他是很正派的人,倒也是好事,他很厉害的样子。”   我终于还是没有跟他们说,我奶奶去世那次,就是那个道士整他们。只模糊地说了一句:“他有可能是跟你们是敌对的。”   他们立即炸毛:“那就不行,不跟他。如果跟了他学道,到时候我们狭路相逢遇到了,斗法的时候,我们下不去手!”   我白了他们一眼,“斗法的话,你们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出不了手,因为我要学的活,肯定比你们厉害!”   他们三个人笑着要打我,我看到门外站着的护士看着我们,惊得眼睛要瞪出来。   石重荫说:“卢苇,要不要你再梦到郁廷均的时候,你求他,求他带你学道,让他给你梦传。真的,如果我们谁能学到一丁点一路道长的道术,就好了。”   我听到郁廷均三个字,心里一涩。却重重地点点头:“好。我确实想见见他。”   我要问问他,有关精魂粗魄。我不是真的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他设的局。   我要问问他,有关对我独好。千帆过尽皆不是,我有没有可能是他在等的人?   我要问问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   已经有两天没有看到他了,心里想他想得发疼。   “你们谁给我留个电话。我以人品担保不偷窥个人隐私。明天我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们在外面接应我,我直接跟你们去湘西……”以亩岛巴。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怪异而刺耳的笑声。 第一百零七章 我收了你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那个给刘连彬他们开门的护士,被一个满脸是胡渣的男人给从后面抱住了,他捂住护士的嘴,自己却露出一口黄牙爆笑起来,声音刺耳难听。   刘连彬骂了一句。跟着石重阳两个人都冲了上去,准备将那个男精神病患者拉开。   可是他们到边却又立即退了两步。   “怎么了!”我跟石重荫也跑到边了。   “不对,这个男人的眼神不对!”   石重阳和刘连彬连连后退。   精神病患者,眼神怎么可能对啊!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们,心里不明白他们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就算是有鬼上身,他们不是道士吗?!   我看着那个护士脸已经涨紫了,眼睛也快瞪了,心里一急,想冲上去救她,被石重荫手快地拉住:“不要过去,这是个百年厉鬼,看眼睛能看出来,已经变绿了。而且他已经强抢了一个男人的身体,竟然还想再要一个女人的命。煞气太重!我们道行浅,怕不是对手!”   我急道,“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说着我一边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有病人要杀人了!”一边在手心里画着郁廷均教的制鬼符。   闻声飞快地奔过来一群医生和保安,他们拿着警棍就向那精神病袭去,谁料那男神精病竟是一动不动地,让他们打,手里依然紧紧地捂着护士的嘴鼻,一会儿,那男精神病头上开始流血。   “坏了。坏了!”石重阳喃喃地说了两句,“我们快跑!”   他一手拉着石重荫,一手拽着我,和刘连彬一起。从旁边绕了出去,来到了外面的走廊。“快跑,凶煞见血,煞气倍增,我们不快跑只怕要跑不出去!”   我甩掉他的手,心想,是不是也太怂了点,几个道士,看到鬼竟然吓得夺路而逃!那么多人在,怕什么!   这时只听得一声狂吼,声音几乎将房子都震得颤了颤。   我回头一看,那个男精神病已经扔掉了手里的护士,那个护士直直地倒在了地下,好像已经断了气。而男精神病已经被打得满头是血洞。却依然直直地站着连晃都没有晃一下。转过身来,他伸手一把抢过一个保安的警棍,另一个只手一把就扣上他的喉咙,手腕一转,那个保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歪着头倒了下去。同样的方法,同样的速度,另一个男医生也一样的死法……   其他的人这才尖叫着退后,争着往外跑。   刘连彬用力地拽着我:“快跑,这种热闹你看么子看!”   我挣脱他的手,往回跑去,“不行,这样会死很多的人!”   “你去也是送死,回来!娘的,你听不听,老子一捶抡晕你!”他在我后面追着。气急败坏地喊。   我来到那个男精神病面前的时候,他正伸手一把提住了一个中年医生的衣领。以边扑亡。   “你放开他!再做恶,我收了你!”   我学着石重阳他们的样子,挽起手指摆了一个收魂的姿势,心里有些紧张,但是并不怕,因为我相信郁廷均的符。   那个男精神病的眼睛,从一片血糊中睁开,向我看过来,果然,淡淡的暗绿色的光芒,凶光毕露。   “一分道行都没有,就想收魂。”他哑着声音,桀桀怪笑起来,“其实我就是被你头上的郁廷均的锁魂符吸引来的。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的符,早就已经画好在手心里。我本来想让他将那个医生放了之后再动手,可是他的样子太过惊悚,加上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让我受不了,所以我听到这里,二话不说往前一扑,挥掌往他身上拍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心,突然眼中绿光一闪,怒吼了一声,两眼一翻,被我推倒在地,没了反应……   “厉鬼跑了,这个人要死了。”跑到我身边的刘连彬说。   “糟了,糟了!”   我看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人,对他说:“我完蛋了!又弄死一个人,不知道这次要不要我家里赔!”   这时旁边那个因为我的出手而得救中年医生,走过来对我不停地弯腰说感谢。而那些跑散的人群,也慢慢地又围了回来,外面也响起了警车和120的警笛声。   石家兄妹也赶到了身边,低声说道:“卢苇,那个厉鬼怎么会怕你!”   “卢苇,你一掌拍过去,听到啪啪的像爆竹的响声没?”   我摇了摇头。   “你摊上大事了。这个厉鬼可能是被什么吓跑的,没有破魂,他一定会找你算帐的!”石重荫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看看她哥,又看看刘连彬,“我觉得我们要立即回湘西,只有求求一路道长,求他救卢苇!”   刘连彬和石重阳都面色沉郁地静默。   我们被一群警察给赶开,那些被掐死的医护人员被一个个的抬上120车上,做着象征性的抢救。没有多久,陈浩和老爸都赶了过来,他们看到刘连彬他们有些吃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高兴地告诉我,那个孕妇的验查结果,果然是中了剧毒,胎儿早已腐烂,那个孕妇的老公已经被拘留了。   我一下子不但洗清了声誉,还成了英雄。看到老爸在记者面前昂首挺胸的说话时,心里一阵安慰。   但我平生第一次做了件大胆的事情,那就是先斩后奏不告而别,坐着石重阳的车出了百多里地,才借了刘连彬的电话,给老爸发了个信息:“我回湘西。很快就回。”   一路上,他们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都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进到了湘西境内,他们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卢苇,他是怎么被你吓走的?”   “他怕我啊。”我呵呵一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郁廷均教我画符的事情,索性不说。   他们当然不信。但是也没有再问了。   窗外,渐渐地一片夜色。   我无聊地趴在窗户上,数着高速公路上的灯,心里想着某个人。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虽然石重荫拉了我一把,我的头上还是被撞得清疼,只觉得眼前冒火星金花。 第一百零八章 是不是很性感   “追尾了吗?”我揉着头问道。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急刹了。”石重阳重新发动车子,成功了,才长出一口气回了一句,“还好前后都没有车。”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他们三个人都看不见。石重阳开着的车窗上,贴着一个人,大半个头伸了进来,眼神阴鸷地看着我。   是那个抱剑的青衣道士。   “你竟然食言?”他的声音冰冷。以边欢血。   我不做声。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为自己辨白:“你说过三天之后要答案。再说我也只是说考虑一下,哪里是食言?”   “呵呵。”他冷笑了两声,“很好。那你就再好好地考虑考虑。”   说着闪身离开。   回过头来,发现石重荫和刘连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笑了笑,“你们都看不到他么?那个抱剑的青衣道士。”   “哦,他刚刚来了?”石重荫惊道:“上次去恶灵谷我们是用天师剑的法力,开了天眼呢。原来他是需要开天眼才能看到的,难道是亡灵?”   “你跟他说什么,三天之后要答案?”   “跟你们说过的,收我为徒弟的事。”   他们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强烈地反对起来。理由是。他也是亡灵的话,为什么不选择郁廷均!   于是,他们不停地说起有关郁廷均的传说。   相传在郁廷均九岁那年,镇魂山脚下的百年大家族,发生了火灾。屋挨屋楼连楼的张家村,一夜之间被烧得干干净净。随后便出现了一个怪现象。那就是不管谁去了张家村,都不会再回来。家里人去找,一样的回不来。亲戚再进去寻,照样消失。而张家村的周围慢慢地竟然聚集了一层雾气。连大太阳的晴天,都化不开。于是张家村成了一个迷一样的有去无回地方,所有的人都不敢去那个村,不敢从那村里过路。百姓们去向郁廷均的师门求救。九岁的郁廷均便一个人去了张家村。   整整去了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天边射出第一缕太阳光的时候,人们看到张家村常年环绕的雾气,瞬间消散。而郁廷均就站在张家村的村口上,一身道袍已经全破了,褴褛不堪,一张小脸却是俊秀沉静,透着清冷傲气。   后来是同门道士中有知情的,将事情的真相传了出来,原来那一夜大火,烧毁了几百张家人,他们都心怀不甘和怨恨,亡灵不肯归阴,化作了厉鬼。终日在村里盘旋。只要是生人去了他们村里,会立即被厉鬼附身。   这些被附了身的生人,会在村里住下来,种田种地,像他们张家人活着的时候一样。而郁廷均那天晚上,以一个道童之身,力战几百恶灵,终究将他们全都破魂,一个不留。   这就是有名的鬼村的传说,到现在,整个湘西的百姓,都是人人熟知。   这个传说我自然也是听过的,只是以前对郁廷均的名字不很关注,只知道湘西有一个九岁的孩子,灭了鬼村。却不知道主角就是他。   一个人破了几百个恶魂,一人都不留。难怪都说他冷酷无情。   再就是僵尸之乱。这个刘连彬以前跟我说过,再次说来,他跟石重荫二人依然说得口水飞渐,兴奋不已。   我也听得入迷。有关郁廷均的故事,我觉得哪怕听上千百次,都依然新鲜。   还没有说到阳山斗法这个故事去,我们已经到了镇上。   “都去我家住,今天。”石重荫对我和刘连彬说。   刘连彬无所谓地点点头,我却哦了一声,有些迟疑。卢家已经近在眼前,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因为我对郁廷均最多的记忆,除了恶灵谷与镇魂山,便是卢家。   我觉得只有回到那个小楼上,才感觉他是真的存在过。   “你还犹豫么?”刘连彬回头白了我一眼,“不去他们家,难道你还要回卢家?回卢家你吃么子?跟他们兄妹,你还客气啥,我们都是从恶灵谷一起同生共死过的人……”   石重荫重咳几声打断了他。   我装做没有听懂。没有追问。却固执地要回家:“我的上次回去之后发现找不到了,我想去家里看看,有没有掉在那里,我有重要的信息。”   石重阳听了,从他家门口过路都没有停一下,直接开车送我到了卢家。   “去找找,找到了我们回镇上。”   他一个人没有下车,在院子里等着,而刘连彬和石重荫却跟着我上了楼。自然是没有找到,我看到床上的帐幔已经打了下来,透过帐帽,能看到里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谁给我折的被子!   我心里想着他的名字,却连自己都不肯相信。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好累,我想在家里睡。”   我对他们说。   他们劝了一会儿,没有效果,便只好留下来陪我。   虽然我有些为难,但他们这番真心,我终于不忍再拒绝。   老爸一年前给老家建了洗澡室,买了热水器。我洗了头发洗了澡,从柜子里翻出上次带回来还没有穿过的睡衣穿上。   他们三个人也先后洗了,然后都坐在我的房间里,空着肚子说话。   看到我穿着吊带的睡衣,刘连彬怔了怔,说:“卢苇,你这么一穿……”   我笑着接话:“很性感是不?”   “没有,你本来就显小,这么一穿,我更加的觉得你是未成年,对你的心思便更加的纯洁起来……”   “哈哈哈……”石重荫和石重阳都大笑起来。   我脸一红,恶狠狠地说道:“重荫等下和我睡床,你们两个人就睡地板吧!”   “你就睡?”刘连彬瞪了我一眼,“漫漫长夜,我们来打牌!”   我瞪回去:“不跟你打!”   “不打正好,我们仨斗地主,到天亮!”   他们三个人竟然真的就在我的书桌上,打起牌来。   我轻轻地拨开杏黄色的纱帐,看着飘着蒲公英的被子,就像看到了我满腔无以言说的少女情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上床。却感到身后微风拂过,随即背心一凉,我猛地转身,整个人顿时痴了。 第一百零九章 郁廷均,你喜欢我吗   郁廷均站在门边,无声地凝视着我。还是那么一件简单的白衫,却依旧让人惊艳。   我抬头痴痴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迷人的五官,最后陷进他深黑的眼睛里,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为何又转回来?”   直到他低沉温润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来,我才稍稍回神,发现他离我竟然不到半步的距离,那种带着淡淡的檀香味的他独有的冷洌气息,已经将我完全地笼住,这种熟悉而令我迷恋的气息顿时让我全身的细胞都愉悦到极致,心头轻轻一颤,我看着他的眼睛,张嘴轻轻地说道:“我为什么又回来,你知道。”   他黑眸一闪,紧紧地锁着我的眼睛。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胀涩,稳了稳声音,说:“我喜欢你,你知道。我舍不得走。你也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你……”说到这里,喉咙一哽,声音不能自主地变得沙哑,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气,我垂下头,突然好恨自己,明明不轻易哭的人。在他的面前总是想落泪。   突然腰上一紧,我整个人已经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大手掌紧紧地扣着我的腰,使得我趴在他的胸口上,竟然动弹不得。   “卢苇……”   他低头低柔地叫了我一声。然后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头顶上,一动也不动。   只一声卢苇,我的心就像被春风化开的湖面,点点圈圈的波澜,阵阵地激荡着。他温润而柔和的嗓音,就像一剂良方,瞬间就抚慰我心里的委屈与忧伤。   我像做梦一样的,伏在他的宽厚的胸膛,贪婪地闻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出双手,紧紧地用力地环抱着他的腰,抱一个满怀。以见肝划。   “郁廷均……郁廷均……”我将脸贴在他的左胸前,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   他俯首将脸贴在我的鬓边。在我耳边轻轻地应了一声。微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耳上,又痒又麻又酸的感觉。   自己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男子,与自己如此亲近地耳鬓厮磨,简直就是一种撩拨,我听到有一种甜蜜到极致的酸软,从心到身,从头到脚。   我往后仰着头,与他的脸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近在眼前的长黑凤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着狂猛乱跳的心,软软地问道:“郁廷均……你喜欢我吗?”   他眼眸一闪,看着我没有应声。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愣了愣,我穿着衣服啊!外面穿着吊带的睡衣,里面还穿着贴身小内内。   “明明有外人在,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呢。”他的语气里竟然带着点责备与不满的意味。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这件衣服虽然是吊带,可是却是那种可爱型的,肩带宽得可以遮住内衣带。以前我经常这样穿着在家里晃,哪怕有外人,也是这样穿。连我那古板的老爸都不说我。   他看了看那边玩得正嗨的三个人,伸手一挥,我竟然不看不到书桌了,也看不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了。   “这是……”   “障眼法。”他说着再次蹙额地看看我裸露的肩膀与手臂,沉声说道:“女子十四及笄,就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晚上的时候,怎么能男女共处一室?以后不准跟他们走得太近。”   说着加重了语气:“特别是穿成这样,不许见人。”   我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接话。   “还有,你以后不准备跟他们,特别是刘连彬,不准有肢体接触,也就是之前说的要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语气如此的一本正经,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懵了,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   明明是我在一往情深地问他,喜不喜欢我,怎么反而将问题绕到这男女授受不亲上面来了?   正说着,突然看到他的一只手心里,拿着的,竟然是我丢失了的,惊讶地问道:“我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看了看他手心里的白色,再抬眼淡定地看着我:“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妥?”   我:“……”   “打不开了。没有电了。”他说着向我伸手:“把你的充电器给我。”   我指了指书桌的方向:“在抽屉里。”   他抬眼看了看书桌的方向,将放在了裤兜里。极为自然的动作。   这是什么世道,他拿着我的,是不预备还了么?   “你知道我不是现在的人。”他低头看着我,“我是你们嘴里的封建社会   下的男人。所以,你既然喜欢我,便要守妇道。”   你既然喜欢我,便要守妇道……   妇道!   有些耳熟,但不刻是在哪个年级学历史的时候,看到过这个词。   “什么是妇道?”我不解地问道。   他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譬如男女授受不亲。”   我突然有些想笑,他是不是除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就再也没有什么有关男女的知识了。   他一本正经的时候,立体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的完美,如画似雕样的精致。我看着在灯光下他如玉的容颜,心里想,他对我说这些话,是不是也是在向我释放一种信号?心跳突然加速,我再次鼓起勇气,看着他说道:“郁廷均,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你守妇道。但我想知道,你……你喜欢我吗?”   他无声地看着我,黑亮的眼眸,漂亮得让人心醉。只是这种沉默,也折磨得让我心碎。   他终究是不肯说,不肯说喜欢我。   他是不想承认,还是不想骗我?   可是,如果不喜欢我,他今天这些话,又算什么?我的心急速地下沉,沉得发痛。   我已经抛开所有的矜持与胆怯,如果这样还是得不到他的回应,这段深到可以至死不渝的感情,也只能就此沉入心底了。   在这个时候,我明明很想坚强,该死的泪意竟然又上来了,就在我眼睛一酸,要低头垂泪的时候,他的头突然低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省略的吻   他的头突然压了下来,双唇覆上了我的唇。   那种柔软而微温感觉,从他的唇上传过来。竟然吻了我……我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猛地一僵,接着身体就不停地轻颤起来……   (此处省略二千字。)   等到他停下来,我也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我抱到了床上,而他却只在坐在床楞上,斜着上半身,罩在我的上方。   他的衣服已经被我扯掉了两颗扣子,裸露着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胸膛,性感得令人心里发胀。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让我如此迷恋的他,对刚刚二人的亲密,有些不敢相信的甜蜜和惊喜。   “郁廷均……”   我软软地叫他一声,他黑眸一闪,伸手过来,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压在我的唇上:“不要再撩拨我,卢苇,这很危险。”   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帮我提了提衣服,然后就要站了起来。   我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一把捉住了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要走……”   “我今晚不走。”   他点点头,我看了看他,突然就咧嘴笑了,但就是不放开他的手,他只好就那样斜着身子,坐在床楞上。   “他们的精神到是好。”他往书桌的方向扫了一眼,我顿时一惊,瞬间脸上热得发烫,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房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们不会看到我们吧?”   我担心地问。   他摇了摇头。   我放下心来。看着他:“你晚上不走……睡哪里?要不你睡床,我去打地铺……”   他看着我,没有做声。   好半天才低声开口:“我不睡,看着你睡。”   我怔了怔。“那我也不睡,我们来说话好不好?”以沟阵巴。   他黑眸子闪了闪,嘴角微微一弯,“好。”   淡淡的一个好字,竟然令我心里喜不自胜。我松开他的手,说:   “郁廷均,我这次用你的符杀死了两个鬼。”   “嗯?”他伸手拿起我的手掌看了看,“不错。聪明。”   “既然我天资聪颖,你要不要考虑正式收我为徒弟。”我笑着看着他。   他有些意外,盯着我问:“你真有心学道?”   “嗯。天下恶鬼凶魂那么多,我学了道可以防身啊。”我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学三年,够不够?”   三年,我刚好满二十五岁。   他微弯起的嘴角。笑意顿时全无。似乎在心底想了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卢苇,三年的时间,不够。想学皮毛,都不够。”   “那要学多少年?三年的时间还学不到皮毛,你又说我阳气快耗尽了,我会不会很快就死掉?”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过。   原本我可以直接跟他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套他的话,引得自己一边问一边心里内疚而难受。   可是我又害怕直接问他,他会承认。会承认那个青衣道士说的都是真的。那样我一定会死的,撑不到他要我的时候。   其实我今天一路坐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他,在阳数自尽的时候,只要他想要。就给他,反正都要死,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反倒是种幸福。   我害怕的是,他会承认今日对我的好,都是为了等到我命尽时取我的身。   “卢苇,阳气是可以补起来的。”他有脸色有些凝重,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想了想再道:“我会帮你。”   “那好。那我明天跟刘连彬他们说,我加他们的教,到时候,你应我的师,我就成为你的徒弟了。”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很失望,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不行。”   他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会应你的师。”   我怔了一下,“你不当我师父?”   “不当。”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为什么?你刘连彬都收了!”我有些受伤地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说不行就不行。”   我撅起了嘴,心里着实有些失落和生气。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的他,突然就将想要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个青衣道士,说要收我为徒弟。”   他眸光闪了闪,哼了一声:“谁?看不见我留下的符印吗?谁敢?”   我啊了一声,没有听明白,接着说:“他时时都抱着一把暗红色的长剑,很厉害的样子……”   他的手猛的一紧,看着我双眸微微地眯了眯,沉声道:“他……说要收你为徒?”   我点点头,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嗯,他说我精魂精魄,修道底子好……你认识他吗?”   他嗯了一声,然后半天都没有做声。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开口,说那个道士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不要信他。”郁廷均沉默了半天,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卢苇,不管他什么目的,你都不要信他。离他远点。”   我哦了一声,“他今天上午说,三天后来要答案。我不答应他,他会怎么样呢?”郁廷均垂眸沉吟了一会儿,“你不用管,我去会他。”   我没有做声,心里突然生满了疑惑。他去会那个道士,他们会说些什么?   “不要乱想。”他好想看透了我的心思,“你既然喜欢我,就必须要听我的话。”   “道术,有我在,你还学什么。就是要学,也有我教你。”   他的话让听得我心里暖暖的,我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说不应我的师。”   “当然不应师。”他突然眉毛一扬,沉声说道:“你真的想要拜我为师么?那是要行拜师之礼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天道纲常,最为严谨,师徒长幼,尊卑有规。你想以后见我都对我行见师礼,不能逾越半分吗?!”   我怔怔地看着有些微怒的他,好半天才连连摇头:“不,不想!”   他脸色瞬间变得温和,“想明白了?”   我又连连点头。   “道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估计是我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的窘样让他觉得好笑,他突然挽唇一笑:“天都亮了,快睡吧。”   (对初吻感兴趣的话,437330671报若夏用户名加群,看完整篇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来他是在以行动作答吗   他说着突然起身向书桌的方向走了过去。过一会儿他拿着我的充电器回来了,递给我:“将电充好。我现在有点事要离开两个时辰。最迟酉时会过来。”   说站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已经见亮的天色里,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迷上了吗?   下床。将充上电,然后再爬回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子里不断回味着郁廷均的吻,回想着他的话,他那样的古板,这不准那不准,一口一个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自己却吻了我。他不肯应我的师,说是因为师徒纲常不能乱……这种种的迹象,是不是表明,他对我……真的有心?却为什么不肯亲口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初尝爱情滋味的我,一会儿甜蜜地笑出声,一会儿又长长地叹着气,如此反复交替,在床上滚来滚去。床上终于又乱成狗窝。   “你不是在这里充电吗?”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我睁眼看见刘连彬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输死了,娘的,差点连裤子都要输给他们两兄妹了。”   说着他就往床边走来,我想起郁廷均的话,猛地一惊,扯过被子挡在我的胸前:“你干什么?男女有别,你不会是想上床来吧?”   他怔了怔,反手摸了摸头。“你这是防火防盗防表兄吗?那动作有多伤人你不造吗?”   说着仔细地看了我一眼:“你的嘴怎么肿了,狗日的,石重阳你是不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欺负卢苇了?”   说着他转头狠狠地瞪着石重阳。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但见石家兄妹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睡了一夜,总该下床了吧!”刘连彬说着就上前拉我,“快下去,让哥哥我睡会儿。”   我连连摇头:“男女有别,我的床不要你睡。”   刘连彬怔了怔,举起手来作势要打我,却又随即转身拿了个蛇皮袋就往屋当中一躺,睡了。   天终于大亮,屋子里三个人的鼾声此起彼伏,我更加的睡不着。便下了床,去拿起了我的。   当触摸到的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里作用,那微凉的触感,竟然有些像郁廷均的手上的温度。   摁了电源键。里缓缓地显出开机的画面。当我再次看到我那种瞪只眼闭只眼嘟着嘴的照片时,特别是看到那歪斜的少女体“爱我你就亲亲我……”的字时候,心砰砰地狂跳起来,脑子里有几道光闪过,他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说是否喜欢我,却吻了我……是不是因为这张照片?   他是在用行动证明,是喜欢我的吗?   我突然觉得心乱心胀得受不了,想大声喊出来,于是冲下楼,在院子里一阵乱蹦。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笑声很冷,令我兴奋狂喜的心情猛地一收。抬眼一看,青衣道人怀抱着他的长剑,笔直地站在院门口。看向我的眼神,阴冷之极,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以沟记才。   “还有一天的时间,但你看来是想好了。”他慢慢地向我走来,冷冷地说道。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低声说道:“这位道长,你想救我的心,我领了。但是我决定不拜师。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跟我的三个朋友不是一派,我不做你的弟子。”   他双眼冷冷地一眯,傲然地抬着下巴说道:“这都是些烂借口。你只是要赌,赌郁廷均对你有心,赌他不会取你的命,赌他会救你。但是,就算他真是不想取你的命,而是想救你,但他现在……有那个本事吗?”   我听了也冷冷地说:“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我都不想听你的话了。就算我最后会死在他手里,我也情愿。”   他怔了一下,大怒道:“又是一个执迷不悟的蠢女人,你情愿,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给我走!”说着他道袍长袖向着我甩了过来,闪电般的,打到了我的腰间来,然后他轻轻一回拉,我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你昨天用符打的那个厉鬼,因为你的道法不够,跑掉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低头俯视着我。   我动了动身体,发现完全无法摆脱他的长袖。又急又怕,怒吼:“放开我!他跑掉了又怎么了?”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看来你是不知祸福利害!恶灵返回恶灵谷去,你知道他会带着谁来吗?”   我没有好气地说:“管他呢!”   他再冷笑:“如果他带着郁廷均的师姐,也就是现在恶灵谷的谷主,冷清玉,来找你,你哪怕有郁廷均的符护着你,她也会煮得你魂消魄散。”   说着,他提着我就准备离开院子,我急得正要扯着嗓子喊救命,却发现青衣道士的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他一身黑色的长衫,胸前戴着黑色的软甲。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银刀,像松树一下挺立着,正是那个阴阳司的使者,风尘。   他盯着青衣道士,哼道:   “李正清,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青衣道士对着他微微一笑:“使者,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给郁廷均看起院来了。”   “废话少说,放下她,我就当今没有看到你。”风尘的长刀对着他一指。   “哼哼,你身为阴阳司使者,却徇私枉法。郁廷均在禁闭期间,竟然与人有染,如果冷青玉闻讯,人间便要再次遭殃。”青衣道士冷笑几声,提着我就硬闯。   风尘听他的话,有瞬间的迟疑,但在清衣道士选择硬闯的时候,脸色一变,一刀向着他砍了下去。“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在郁廷均不能出来的时候。抢他护在符圈里的人。”   青衣道士一手提着我,一手握着剑往上一栏,就架了他的长刀,风尘脸一拉,再次使出更大的力道,带着劲风往青衣道士头上砍去。   青衣道士似乎有些顾忌,道袍一松,将我往旁边一扔,只是随即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衣袖,我便动弹不得,想叫人竟然也发不出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么快就见面了   从他们刚刚的对话里,我知道郁廷均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出来,他走的时候就说过,要离开两个时辰。   眼看着他们二人都打得不可开交,而我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心里又急又怕。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我们家是独院,邻居都有点点远,听这喇叭声,人是冲着我们家来的,我心里一喜,有人来就能救我了。   可还没有看到车现身,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架了起来。   我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人,一低头,看到两边的肩膀上,各抓着一只枯瘦的手爪,而背后传来的刺骨似的寒冷,让我明白,有一个恶鬼。贴着我的后背,将我抓住了。   然后我就见自己的脚不受控制的,飞快地甩起来。   一辆黑色的奥迪q7开过来,我认出那是陈浩的车。   “卢苇!你哪里去?”驾驶门打开,陈浩开门向着我连声大喊。   可我却无法应声。以肠农弟。   我知道他只能看到我迈步狂奔,却看不到我身后附着的厉鬼。   脚步越来越快,就像生了风一样。   而奔往的地方却是越来越暗,就像走到了白天的尽头,来到了晚上。   “能再快点吗?郁廷均追来我们就惨了。”   “怕什么怕。这个时候他出不来。再说他追来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我们只有魂在了,而他现在不能破魂……”   脑后突然传来的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原来身后竟然有两个鬼!   “可是阴阳司使者和李正清不会追来吗?”   “他们才不会管这女人的死活!”   ……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身上也越来越冷,虽然我听了郁廷均的话,起床的时候已经穿了一件长袖的衣服,可是还是感觉像掉进冰窖里似的冷。   当再次看到那五彩斑斓光华流转如大都市的夜色时,我心里已经知道被带到哪里了。高高的九重楼门,红彤彤的八十一个大灯笼,在我的脑子里记忆如新——果然将我带到了恶灵谷了!   这个地方,我从回去了之后,就不愿意再想起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快竟然又来了。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更惨,上一次是郁廷均抱着我来的,这一次。却是被厉鬼给抓来的。接下来的遭遇,应该会更惨吧,我闭上眼睛,不敢四处看。   “她是生魂,进不去大门。”   “要不要从地下生魂坑借路?”   “不行,生魂坑上次被郁廷均给封了,连灵君及他的部下都被他下了十年的禁闭符,锁在里面不能动了。”   “那就只能走水路了。”   我感觉身体停了一下,然后突然不停地下沉,就像站在电梯里,而电梯却从和三十楼失控下坠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口不能言,我估计我会尖叫得连声带都会被喊坏,脑子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像脑浆要从两边的太阳穴处迸裂出来,太阳穴处剧烈胀痛,耳朵的鼓膜也好像快要破了……   当终于停止那种下坠的感觉。开始走着平路的时候,却感觉到腿上湿漉漉的,好像踩在水里,可水却并不流畅,有些粘乎,腥味刺鼻。难道这是条血河?   我头上的冷汗顺着眉毛往下流淌,胃里面连连作翻,最后终于忍不住哇哇地吐起来,恨不得连胃都要吐出来一样。   可是身体却还是被他们带着不停地飞奔。   死了,我今天一定要死了……这个想法不断在地脑子里冒出来,所有的意志力终于都完全被磨灭,我两眼一翻,头一晕,就软了下去。   晕过去前,我听到他们说了一句:“谷主知道我们来了,正在等我们……”   恶灵谷,个个是凶魂厉鬼,他们的谷主,其凶残程度一定无法想像。   所以我,死定了。   ……   诡异的香气!   诡异的安静!   诡异的暧气!   当然我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觉得身处的地方,太过诡异。一种浓浓的香气,而且是檀木香,氤氲在空气里,让人就像置身于庙堂,又像置身于灵堂。然后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连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更怪异的是,这里很温暖,就像冬天里的暖气小屋,让我的身体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正要睁开眼睛,却听到有人开口了说话了,而且好像有很多人,都像是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似的。   “谷主,这人女人已经醒了!您确定不将这个女人煮了吗?”   很熟悉的声音,想了想,应该是那个在我符下跑掉的厉鬼,果然,他向我报复了。   “谷主,这个女人精魂精魄,您若吸食了她的全部精魂,对您大为有益。”   “对啊,谷主,这个女人的头上,锁着的是郁廷均的符,您不是恨他入骨吗?他上次来谷里,掠走的那缕生魂,就是这个女人的!”   “是的,他还为了这个女人,将灵君玉刹整个殿都封了,要十年之后,才能出来。”   “谷主,郁廷均是我们整个恶灵谷的仇人,我们要趁着他不能破魂,就将他要护着的人给煮了,让他尝一下失败的滋味!”   ……   七嘴八舌的建议,个个都要致我于死地。可是那个谷主却始终没有说话,最后,又是一片静默。   我已经听得心惊胆战,浑身又开始冒冷汗。想起那个青衣道士的话,看来,这些人口里的谷主,就是恶灵谷的谷主,也就是郁廷均的师姐冷清玉了?   那个青衣道士说她因爱生恨生仇,与郁廷均生死作对,最终两败俱伤。也不知道成为厉鬼之王的郁廷均的师姐,现在倒底成了什么样,能统御这么多的厉鬼,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凶煞!听了青衣道士的话我就知道,我将来一定会见到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   我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正身处于一处修葺得十分华丽精美的殿堂,堂里香烟缭绕成雾,不像厉鬼所在的地方,倒像仙境一样。   不远处有一处座台,有一群人都围着座台站着。   感觉有两道精光像剑一样的射在自己的脸上时,我打了个冷噤,抬眼顺着目光看回去,一时不禁惊呆了:她就是恶灵谷的谷主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郁廷均的师姐   一张古式的贵妃榻上,斜斜地靠坐着一个身材纤长的女人。一头发丝如瀑布似的从耳边垂下来,洒在胸前。尖尖的瓜子脸,精致得如描似画般的眉眼,堪称绝色佳人,如果不是她的脸太过苍白。如果不是她为了掩饰苍白而抹在脸上的那层胭脂红,她应该是个让男人一眼看上去就会砰然心动的女人!   可以想像,如果她有点生气,如果她去了人间,将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   恶灵谷的谷主,郁廷均的师姐,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女人!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的惊讶,甚至超过了恐惧和害怕。   她微微地偏着头,也正无声地凝视着我,眼神好似两把利剑,要穿过我的身体,刺破我的灵魂一样。   对上我的视线,她的瞳孔紧紧一缩,眼中的戾气让我不能自主地又打了一个冷噤。她突然起身下榻。一步一步地往我的面前走来,一直走到脚尖踢到我了的身体,她才停下来,然后俯下身来,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我。   最后她的目光久久地盯在我的额头上,眼神不停地转换,一会儿迷茫,一会儿狠戾,一会儿阴鸷……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让我身体不住地哆嗦。   “你们说……她是廷均护着的女人?”   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尖锐,跟她的长相不配,却跟她身上的戾气相合。说着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狠狠地道:“她哪里配了?”以狂圣亡。   那一群人,不对,是那一群鬼都没有做声。似乎冷青玉一说话,他们就不敢说话了。   “你说!”她突然对我冷冷地一笑,“你说,你哪里值得让廷均来护着你?!”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她突然挥手对我的脸,就是两个巴掌,我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感觉脸都要被她打散骨架。我痛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连骂都骂不出声,更不要说还手了。   突然好恨那个青衣道士,如果不是被他给施了什么法。不至于这样像个植物人样的任人欺凌了,至少,我可以用郁廷均的符拍她一掌。   “呵呵呵,你或者不会知道,以前,谁敢多看廷均两眼,我就会让她生不如死。”她突然狞笑了起来,“如果谁敢对他动心,我就让她死不瞑目,成为凶煞。”“可是如果廷均要是对哪个女人多看两眼,如果他要给哪个女人做道场,我就让那个女人身形俱灭,滚出六道,永世不得轮回。呵呵呵,呵呵呵……”   她说的话,合上她脸上的狞笑。让我就像看到了一个蛇蝎样的毒物,光看着就让人恶寒。   “可是,如果是廷均护着的女人呢?”她突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片迷茫的感觉。“他要护着的女人,我要怎么对付呢?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我无限惊骇地看着她,尼玛,这分明就是一个疯子,这个疯女人,偏偏还是个凶残的厉鬼之王,她要想怎么对我!   “你们下去!”   她猛然一声厉吼,那些鬼瞬间散去。   她烦躁地在殿堂里走来走去,好像真的在为找不到一个对付我的办法而急躁。我的心不停地收缩,生死有命,看来,我真的是得不到一个好死的下场了。   突然,她安静了下来,转身低头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平静而温和。   我身上开始冒汗,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想好处死我办法了。   “很久不见廷均,你告诉我,他可好?”她望着我柔声问道。   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二十年他就可以出关了,一百年,他终于平安地度过了这一百年,这二十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她在我的旁边盘腿坐了下来,偏着头,轻轻地蹙额,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忧愁。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整整一百年不能破魂,连个小鬼都敢对他无礼,我的廷均,他那么高傲的人,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说着说着,眼睛里竟然闪烁有光,像是有泪水一样。   “我好后悔,我不应该与他作对。这一百年来,我天天担心,担心会有他的仇家去欺负他,知道他不能破魂的人,一定会去趁机欺负他……一想到那么我骄傲的廷均,会任人欺负,我的心就疼如刀割呀!可是我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害怕着,怕他哪一天被谁给惹恼了,而下了杀手……他会遭天谴的!不行,不行,他不能再下杀手了……”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令人怜惜。   我已经完全地呆住了,之前的那个凶煞女魔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满眼是情是爱的女人,她的眼睛里,不但有男女的情意,甚至还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在流转。   天,她竟然爱郁廷均爱到这种地步!   突然间我的心一软,觉得她特别的可怜,对她刚刚打了我耳光的事,都觉得可以不计较了。   “谷主……”   突然一阵小小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一下子就惊动了冷清玉。她的眉毛一扬,眼神瞬间变色,长袖一挥就起身坐上了她的贵妃榻,冷眼瞪着那个叫谷主的……人或者鬼,一个小小的女孩。   “谷主,有新进谷的人说,郁廷均自己不能破魂,却将破魂的手法教给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已经下了一次杀手,第二次没有得逞,是因为她第二次下手的是银刹的殿前左使。”   冷清玉瞪着那个女孩,半天才慌张地说:“快去问问天道使者,廷均教人破魂,会不会算在他头上?”   “问过了,不会。”   “哦。”她长长地松了口气。突然眼睛猛地一张,向我看过来,“廷均不但给你敕字封符,竟然还教你画符?”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到我的面前,尖尖的冰冷的手指,扣住我手腕,一把将我的手给抬了起来。   “他竟然与你有肌肤之亲?”她一字一顿地说着,我看到她的头发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面目也变得扭曲,“你的身上,有他的气息!我要弄死你,我要让你神形俱灭!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疯女人   她尖叫一声,手上猛然一用力,我听到我的手腕咔嚓一声,断掉了……   好半天,那种疼痛欲死的感觉才传到我断片的大脑里来,我张着嘴。却喊不出来,生生地受着这断骨之痛,心里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无声地骂了个遍,如果眼神能杀得死人,我已经将她凌尺一千次了,妈蛋,疯女人!   她本来一头如瀑布似的垂顺在胸前的黑发,此时已经根根倒立或者横立着,一对本来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眸此时瞪得完全变形,散发着深绿的光芒,看上去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竟然敢动我的廷均……”她尖细的手指突然变成了如铁的爪子,向着我的胸骨抓来,擦擦两声响,她的手指完全抓透了我的胸膛。扣着我的胸骨就将我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我听到我身上疼出来的汗珠,如雨落一般,浑身都在不停地打擅,随时都能痛死过去,可悲的是,不要说挣扎,我连哭喊一声,都不能……   她发疯似的将我提到一口大锅前,高高地举起来之后。却又突然怔住,半晌,她将我凑到她的面前,仔细地看着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那个小女孩说:“不行,我不能弄死她!”   说着将我扔到地上,惶恐地转了一个圈,“如果她真的是廷均要护着的人,怎么办?廷均的脾气,那么差,我以前杀那些喜欢他的女人,他都要找我算帐,如果我将他要护着的人杀了,他一定会杀进恶灵谷来……不行!他不能再动杀心了,他会死的,会消失没有的……小罗,快。快,看看什么时辰了,在他打座出关之前,将这个女人送回去!”   那个被叫做小罗的小女孩,摆动着僵硬的身体向着我走来,面无表情地弯身提着我衣领,拖着就走。   出殿的时候,冷如清那惶恐而凄凉的声音,还在响着:“廷均……廷均……还有二十年,好长的时间……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啊……”   小女孩将我扔给两个老鬼:“送去镇魂山大安土地,速度要快。”   于是我被那两个老鬼抬着飞了起来……   “到白鹤潭边了呢,”习了很久,我听到一个老鬼道:“这个女人被谷主快弄死了,如果郁廷均怪罪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他又不能破魂,能怎么样?”   “可万一他假人之手呢?一气之下将我们的魂锁了,扔进了阴阳司呢?”   他们两个老鬼商量了一番。就将我往地上一扔,“大安土地不远了,郁廷均只要出来就能找到你。”   说完一闪便没有了影。   白鹤潭,是个让我听见名字就害怕的地方,是我堂姐遇难的地方。我已经被整得近乎昏迷,半垂着眼帘,看到我胸前一片血色,想起了当年卢花姐满身是血的模样,我也会像她一样的死去吧!   “苇苇……”   耳边蒙蒙胧胧地听到花花姐叫我,我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了下来,为什么,明明好好的一家人,都弄成了现在的样子,她死了,还成了厉鬼,奶奶也去了,去得也不安宁,而我,现在这死样子,就算活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苇苇……”   花花姐的声音,非常非常的亲昵,就像之前梦魇里的她一样。   “你不应我,原来是被封了本命穴。”她说着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往我的左右肩膀各打了一石子。   我啊的一声,终于呼出声来。   转过头,就看到她,穿着一身碎花的衣服,浅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竟然就是她出事之前的样子,“苇苇,我听他们说,你是精魂精魄,迟早会死的。可是姐姐我原本是不应该这么早死的,苇苇,你让你借借你的身体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力气跟她说话了,只要一呼吸,胸前就撕裂样的痛,但不呼吸,又感觉会立即掉气,我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苇苇,我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现在死了还到处被鬼和道士欺负……你就将身体借给我!”   我皱眉,“我已经是这样了,你要抢就抢吧……什么借不借的,难道还有还的么?”   “抢不了,你头上有郁廷均的符。”   听到郁廷均三个字,我的心似乎又多了一分活力,抬眼看着她,吃力地说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去该去的地方,转一个世,又是一次人生。为什么非得违逆天道呢?花花姐,奶奶都走了,你一缕孤魂,何必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地游荡呢。”   她脸色猛地大变,瞪着我怒道:“你怎么连说话,都跟那些臭道士一样!”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声地说道:“我不是新亡人,已经不能去阴司报到了,去了要受惩罚。苇苇,要不,你让郁廷均度我。”   我突然一阵欣慰,点了点头,“我求求他。”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拽着我的肩膀,将我反背在她的背上,开始往回走。   ……   “院子里的气氛不对。”卢花姐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我不敢上前了。”   我闭着眼睛,人已经不是很清醒,但耳朵里却还是能听些声音。   “郁廷均,你到底要怎么样?你难道真的不将天谴放在眼里?你不能去,你不能下杀手了!”风尘的声音。   “你再拦着我,我第一个下杀手的对象,就是你。”   我的心颤了颤,这是郁廷均的声音!   “郁廷均,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就是个阴谋,他们就是要逼你动手,要让你自己死在你自己的手下,你非得要中招吗?郁廷均——你去哪里……”   下一秒,我已经落入到一个微凉而熟悉的怀抱。   “卢苇!”   郁廷均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来,我用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的脸。以狂向巴。   心里瞬间安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道:“是我花花姐救的我,她很苦……你能不能……度她入阴司,免受惩……”   还没有说完,我头一晕,不省人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打算怎么负责   醒来时,身上的痛觉似乎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了。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有着缕缕青色的烟雾浮游在空气中,散着着淡淡的檀香气味,我熟悉的味道。正讶异自己在哪里,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低头一看,我躺在一张漆黑光亮的檀木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白色的软纱,因为软纱太薄太轻,而檀木榻又太凉太硬,我几乎是立时就感觉到,软纱下的自己,一丝未挂……   张着嘴愣了半天,才惊呼出声,正要爬起来,肩膀被一只手按住。我猛地转头,入目的是郁廷均那张完美如画的脸。   “不要动,你身上有伤,动了会疼。”他用他那幽黑深邃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他本来就温润悦耳的嗓音,因为此时的温柔而更加的听得人心里发软。   我果然不再动,痴痴地看着他,经过了恶灵谷的事,经过了生死刹那间的惊心动魄,我突然觉得,能像这样清醒地近距离地看着他,简直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同时,在他的面前。又不能自已的感到委屈,眼泪慢慢地盛满了眼眶——“郁廷均……我以为我要死了……”   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受到的伤痛和屈辱,第一时间就想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哭诉。“我以为我就那么的痛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唔……”   我突然住声了……唇被他堵住了。   时间就像静止了。   一切都被隔离在我的意识之外。   当前我整个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   他柔软的唇舌,带着他清洌的气息,温柔地在我的唇上缱绻,额头上掉下来几缕发丝,垂在我的脸上,跟他亲柔的吻一样,拂得我肌肤酸麻心神激荡。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激动而甜蜜的感觉,在心里满溢。以吉纵号。   “卢苇,对不起。”他抬头看我,脸上有着无限的自责。难过地低声道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我感觉心好疼:“不怨你,你当时不在呢。”   他摇了摇头,“是我的错,你差点就死了。”说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卢苇,见到你的那一刹那……尽管你已经奄奄一息,我却心存无限感激,从来没有过的感激!她的手就是鬼门关,她从来没有手软的时候,没有想到她却放过了你……所以,卢苇,到现在,我都对她满怀感激!”   “卢苇,你今天受的这些伤痛。我无法挽回。”他看着我,眸色沉痛,“但我以后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说着他低头抬起我的手,极轻柔地捏在手心里。手现在看上去相当完好,但骨节里传来的隐隐的酸胀感,让我突然想起了在恶灵谷的那种断手之痛,想起了那个女人。   其实当时她打我耳光的时候,我想杀了她,后来她掐断我的手,穿透我的胸骨,我恨不得能将她踩成稀乱剁成肉酱。可是现在,心里却竟然没有那么恨她。   她固然恶毒可恨,却又何尝不可怜呢。   她对那些喜欢郁廷均的女人从来不留活路,最后却放了我。只因为她看到我额头上有他的锁魂符,她怕我是他护着的人,她怕他伤心做蠢事,毁灭了他的前程……当爱到了这种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其实郁廷均,是懂她的。所以他才说,哪怕我奄奄一息,他却对她心怀感激。   “她好像已经疯了,”我抬眼看着他,“她其实很漂亮。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郁廷均倏地抬眼看着我。   我想了想,老实交代:“那个青衣道士原来给我说过,说你有个师姐,喜欢你。”   郁廷均微微地蹙眉,“李正清的话,你不必信他。”   “可是我这次见到了你师姐,证明李正清的话,是真的。”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本就不是秘密。”   “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那么漂亮。”   我就像有强迫症一样的,追问着他。哪怕知道他不爱她,也要想听到一个他不爱她的理由让我安心。我,其实也够毒。   “漂亮就要喜欢吗?”他突然伸手捋了捋我额头上的发,“容颜都是障眼术。修道这么多年,我看到的是灵魂。”   我心里莫名地一甜,好像他在夸我一样。假意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白长这么漂亮了?”   他一怔,随即眼角一弯,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来。   我瞬间看得痴了,他笑起来绝美,可惜笑的时候不多。   “不,世间所有人的容颜,我都看不见,卢苇,我独独能看到你的美。”他的手掌停在我的脸颊上,“当你第一次叫住我,让我等你的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你上次说我是妖精,卢苇,你才是真正的妖精,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只看一眼就将我的心勾住的妖精。”   我的心狠狠地颤了颤,看着他不敢应声,生怕这些话,都是他来逗我的玩笑……而我,此时最经不起的,就是这种玩笑。   我期待他接下来,会再说几句什么,但他却就此住口了。倒是说起了他的师姐。   “冷清玉,她本来道术修为极高,可是她后来却走了偏路,注重修颜。”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我的手腕,好像在为我疗伤。“心偏,道自邪。她弄到今天的状况,只能说,是因为她的灵魂本来就有缺陷。”   说着他轻轻地甩了一下我的手腕,牵动着我身上的薄纱滑动了一下,   我猛地想起自己薄纱下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穿,瞬间脸一红,心里害臊起来,不安地动了动,想将滑到肩膀下的薄纱扯上去一点,他迅疾伸手按住我两边的肩膀。“说了不能动。”他的语气加重了一点,“你的心肺两脏都破了,还没有修复过来。”他侧坐在榻沿上,上半身倾斜在我的上方。   这种姿势令我更加的害羞,我听到我脸上热得发烫。   我看着他,红着脸小声地问道:“是你给我脱的衣服吗?为什么将我的衣服全脱了!”真是羞死人了!怎么能等我不知道的时候,脱人家的衣服嘛。   他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一层薄红,柔声解释道:   “因为你双腿浸过恶灵谷地下的散魄血水,我帮你用地灵泉的水沐过浴。”   散魄血水?我知道可能就是指那条令我吐得晕天暗的腥臭水路。我对这个没有太大在意,因为我注意的重点是,他竟然帮我洗过澡!天啊,好羞涩,!我低着眉眼,不敢看他,却又不时不时地要抬眼瞟他一眼。   他一时也没有再做声,呼吸声听来略略地有些深沉。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而尴尬。我觉得我的身子整个都开始发烧起来。   后来他突然开口:“你伤得那么重,我给你治伤而已,你不要乱想。”   我呼吸一滞,他给我治伤……我的胸口的伤都是他治的吗?   “你要负责。”我稳了稳跳得急乱的心,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自己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现在我都被你看光了,你得负责!”   他点点头,“好。”   “你打算怎么负责?”我睁大了眼睛,是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他一怔,好像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随即便弯唇一笑:“你要我怎么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你娶我。”   他定定地看着我,幽黑晶亮的眼眸,深沉却似乎暗带笑意。   “二十五岁之前。”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他的眸子一闪,眼睛深处的那丝笑意瞬间消失。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头轻轻地一偏,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我忙揭开身上的薄纱,低头往身上瞄了一眼,他一直说我的伤没有好,可是胸前的伤口,竟然不见半点伤痕,雪白的肌肤,在薄纱的衬托下,更显娇嫩……从开始发育的小小少女时代起,我的胸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不是很大,却是浑圆挺立的,加上因皮肤雪白,真是极美极美的。我一直小心地私藏着,却终于有一天,被一个男人给看到了,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想到这里除了羞涩,还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一想到郁廷均亲手给我治伤,洗澡,我全身都燥热起来,就好像还能感受到他的大手,还我的身上游动一样。   “你就是卢苇吗?”   突然一声懒懒的声音响起来,正在走神的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处的地方,竟然是一处石洞!   而叫我的,竟然是趴在石壁上的一只壁虎。   虽然说我的内心已经很强大了,可是一只壁虎能说话,还是刷新了我对世界认知的上限。   “你很厉害啊!”它昂着头,鼓着一对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郁廷均眼看着从色界要步入无色界,跳出三界之外了,却因为你又重新滚回了欲界……”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吱吱吱……”它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被突然现身的郁廷均给掐住了脖子。   他面容一片冷峻:“从今天起,你再敢进入地灵洞,我就将你打回爬行界!”   说着随手一挥,那只壁虎便无影无踪。   “你跟他说什么话!”他斜我一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去哪里了   我抬眼看着他,不明白他是生什么气。   “它是公的。”他再重重了强调了一遍。   我还是不解地看着他,一只壁虎公的母的,关我什么事?是它先找我说话的。   “你没有穿衣服,而它的眼睛很贼。”他走过来弯身帮我头下的枕头摆正了一下,在我耳边不悦地说道。   我噗地笑出了声。   一只壁虎嘛。就是看光了我又怎么样,何况我身上好歹还盖着一层软纱呢。他的反应我也是醉了。   “笑什么,记得要守妇道!”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大手却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留恋摩挲,指尖上传来的微凉的温度,勾得我心里一阵阵的发热。   “郁廷均……”   “嗯?”   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眉眼,“我躺的是你的床吗?”   “嗯。这是我打座休息的榻。”   我转眼看一下我放在榻上的手臂,因为有漆黑光亮的榻的相衬,我的手臂竟然雪一样的白,而且白得通透。   “是我又长白了吗?”   我轻轻地抬了抬手。   他垂首看了看我的手臂,半晌才沉声说道:“卢苇,你趟过了散魄血水,再加上失血太多,现在必须听我的话,好好地修养。”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本来就阳气不足,现在他这么说,估计情况更糟糕了。   他突然看看左手掌,黑眸一闪,“我去外面看看,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必须平躺七天,你的心肺才会完全修复。”   说着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那种冷峻的神色,负着双手缓缓地从石洞门里走了出去。   我目送着他出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被石壁挡住。才收回视线,打量起这个石洞来,虽然是个石洞,可是石地板太壁上都是一尘不染。看上去就像是主人每天都在擦拭打扫一样。石洞不是很大,但因为有一面是空的,能看到一些绿萝藤条从洞上沿垂下来,这时可能正是午后,有柔和的阳光照进来,整个世界静谧而安好。   想着这就是郁廷均常年生活的地方,我轻轻地抚着身下的檀木榻,心里如有甘泉淌过。   这时我听到露天的那边洞沿边草叶飒飒响了几下,一个声音道:   “奶奶的,下手这么狠,将我扔了九道弯出去,我这小短腿,爬回来多费劲啊。”   接着只见那只被郁廷均扔出去的壁虎竟然又爬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真不怕死啊。”我压低了声音。对它说道。   “他又不能破魂,怕什么?”它两只眼睛一鼓,“奶奶,老子这一百年来,天晴陪他晒太阳,落雨陪他听雨声,晚上陪他下棋到天明,他竟然见色就亡义,太狠了!”   我怔怔地看那只丑到爆的壁虎,妈蛋,那个冷清玉怎么不将它给煮了,竟然跟郁廷均那么亲密。   “啧啧啧,他又要跟人吵架了。”它说着晃了晃脑袋。“脾气太差了。”   我看着它,“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它转头看看了,再看看洞门,哦了一声。“他将门封住了。你听不到外面的话,你想不想听?”   说着它贼亮的眼睛溜溜一转,“想听的话我将那道封门符给破了。”   我不相信地看着它,它能破郁廷均的符?   “哎呀,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封门符,谁都会。”它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悦地瞪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爬过去,沿着洞门转了一圈,再飞快地爬回来,躲了在露天的洞沿处,一看就是准备见事不好就开溜的样。   果然,外面的说话声飘了进来,虽然遥远,却很清晰。   “一路道长,你如果非得如此不讲理,我们兄弟二人只能如实地禀告阎君了。”一道听着冰冷僵硬的声音,传进来。   那壁虎哦了一声,“咦,黑无常的声音!”   我心里一震,黑无常?黑白无常?!不会吧,他们找郁廷均做什么?   这时郁廷均清润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嗯。如实禀告吧。”   “一路道长,如果你们修道之人都要插手我们冥司事务,三界岂不是要乱套了?这个女人明明阳数将尽,魄不摄魂,你为何不肯将她的魂交出来?”另一个僵硬的声音,有些怒意。   “我以前从来没有插过你们冥界事务,这是第一次。”郁廷均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女人,不要说她还只是阳数将尽,就是阳数已尽,我也不会将她交给你们。”   “一路道长!你过分了!”   “哼,不要跟他说,我们二人回冥司。自有阎君来找他。”   ……   外面变得一片安静。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怪不得我的肤色变得那么白,原来我的阳数已经将尽了?!不是说二十五吗?怎么死亡来得这么早?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直到郁廷均走到我的面前来,我才发觉。   抬眼看着他,他正垂眸看着我,脸上眉眼柔和。   “我已经死了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双眉猛地一蹙,转头看向壁虎的方向,那只壁虎竟然连爬都来不及,纵身往洞外跳了下去。   “没有。”他抓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柔声说道:“只是阳气不足,能补回来。”   我反过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郁廷均,如果我不能避免的很快就要死去,你要在我死去之前娶我。”   他面色一沉,“说了不会死的。”   “万一呢?万一死了呢?”我眼角流出泪来,“我想在死前成为你的女人,这样我就有理由生生世世为你守妇道……”   他猛地俯下身来,狠狠地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咬着我的耳朵温柔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生死其实不过是一种轮回,我都不会让你死,等你心肺修复好了,我帮你复阳。”   说着他伸手在我的额头上一摸,“好好地睡一觉吧,这样有助于复原。”他说完,我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   ……   “这个女人,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唉,比我见过的女人难看多了,那么多美美的妖精姐姐,郁廷均是不是修道不成,走火入魔了,竟然中意这么个凡尘俗女。”   “除了嘴角始终弯弯的,像在笑一样,看上去有些可亲之外,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啧啧啧,又没有本事,还一点也不妩媚,平庸之极。”   ……   “你再说,我一把掐死你!”我愤怒地睁开眼睛吼道,将那只壁虎吓了一跳,从石壁上啪嗒摔了下来。   “天啊,你不要动气!你睡了几天,才不容易长好的心肺,如果再气出什么问题来,奶奶的,郁廷均真的会扒了我的皮的。”它竟然用尾巴撑着身体,竖了起来。   “拔了皮或者会好看点,你太丑了!”我气呼呼的,妈蛋,刚刚一直在说我的差处,好像它自己长得不恶心似的。   “我丑?!”它惊呼一声,然后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突然愤怒地叫了起来:“奶奶的,郁廷均,竟然在洞里设了符,压制我不准变身!是嫉妒我变身了比他美么?!”   我忍不住鄙夷地笑了,这么丑的壁虎,再变身,有我家郁廷均好看吗?以吉欢亡。   “郁廷均哪里去了?”   我转了转头,四下里不见他的身影。   “走了,走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都是我在陪你。”它又爬到了石壁上呆着。   不是说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吗,怎么又离开我好几天了?我心里陡然觉得怅然空落。   它看着我的脸色,说道:“不用担心啦,不过是去讨要几颗回阳丹嘛,虽然此去路上凶险,但郁廷均什么身手,难不到他啦。”   我心中一震,抬眼看着他:“他去哪里讨要回阳丹?”   它眼皮眨了几眨,哼了一声:“这都不知道。除了东华帝君,谁手里还有回阳丹啊。”   “东华帝君又是谁?他在哪里?”我想着它刚刚之前的话,说此去路上凶险,到底有多凶?   “奶奶的,你连东华帝君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跟郁廷均勾搭到一起的?东华帝君是男神之首,金母之夫,统管东方阴阳之气。唉,不是我说你,你和郁廷均之间差距太大了,怎么谈情说爱?”它无限鄙视地看着我。   我怔了半晌,确实,它说了这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东华帝君是谁,在哪里。   “他会遇到什么险?”我揪着心,难过地问道。   “未升仙之人,要上天,光天门那一关,都有十八道险,一般人进不去。何况他是戴罪之身,正在禁闭期间。想上天见东华帝君,凶险难度会加十倍吧。”   上天?戴罪之身?十八道天险加十倍?!   我张着嘴,看着它,抖着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遇险他会……怎么样?”   壁虎鼓着眼睛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这还用说?十八道天兵拦路,如果打不过,轻则功力全力,打回原形成凡胎,重则魂飞魄散如烟消云散不留痕迹,或者收进天监一关万年。”   我听到我的指甲刺破了手心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当他是什么   我听到我的指甲在我的手心里断掉,可是指尖的疼痛远不如心里的痛来得重,早知道他会去为我涉这种险的话,我宁愿自己没有这口活气!我宁愿我已经死了,万一,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我深深地呼吸着,胸口的伤,似乎根本就没有好,被呼吸牵扯得撕裂样的痛。   “奶奶的,叫你不要动气!”那只壁虎猛地吼道:“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伤再发,就是郁廷均回来了也救不了你啊,他让我守着你,你不要害我才是。”   对,郁廷均一定会回来。   我要听话。   我要等郁廷均回来的时候,我的一切都好好的。   他为我去冒这种险,我要安心地等他归来。   我想到这里,试着慢慢地放缓心情。   “壁虎,你说我的伤刚刚长好,那我可以下榻走走吗?”   “你说谁是壁虎?”   它瞪着一对圆眼睛。满是恼火。   我怔了怔,“你不是壁虎?难道你是……四脚蛇?”   它气得向我呸了一口,“不一样吗?”   “那你是什么?”我白了它一眼,“我想出去看看。能不能下地?”   “我是潜龙。”它瞪着我,“下次再叫错名字,我不理你。”   “正好,反正郁廷均也不让我理你。”我说着自己爬着坐了起来,感觉没有什么不适,用软纱包紧了身体。准备站起来四处走走看看郁廷均住的地方,谁知刚一站起身,就觉得头晕心慌得厉害,连忙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的血几乎流得没有了。走不了。”它没有好气说道:“如果想干什么,可以找我给你跑腿。安全你不用担心,郁廷均封锁了这里,没有人能进得来。”   我没有应声,闭上眼睛继续睡着。   可是哪里睡得着,担心着郁廷均,想他想得心里发疼。   “潜龙!”我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它,亲切地叫了一声,它鼓着眼睛看着我,眼神有些防备。   “郁廷均平时有没有喜欢把玩的东西,你帮我拿过来。比如拂尘啊,剑啊什么的,如果没有。经书也行,只要平时爱拿在手里的就行。”   它想了想,“有倒是有,可是他不让我碰。碰了后果很严重的。”   我哦了一声,“太珍贵的东西,是不能碰。”   “看不出来有什么珍贵。”它晃着脑袋不屑地说道。   我怔了怔,“是么,那拿过来看看,我们不弄坏,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就好了。”   它斜着我:“如果被他知道了,你要全盘地担下来,不能让我给你背黑锅。”   我点点头。   它转身飞快地往内洞里爬了过去。   一会儿就用前爪捏着一张纸跑了过来。   我看着它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件郁廷均经常放在身边的东西。拿张纸过来做什么。   等我接过纸一看,瞬间呆了。   那是一张画。   我太熟悉了,是我亲手在电脑里用画图软件画了一个上午,完成的。画的郁廷均的脸。虽然没有画得他真人完美,但是也好看得一塌糊涂。还在旁边配了一行字。“我好想融化在你的眸子里……”   他当时竟然那么随手一掠,就将这张画从电脑里拿了出来,还是一张真正的纸张!   我看着画里他那淡淡的眸光,心里柔软到了极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却只看了两眼就已经刻骨铭心他的样子!   或者,只在那天走夜路的晚上,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深深地烙在我的心房。   “我好想融化在你的眸子里……”我的一腔少女初动的绵绵春思,全都缩成了这几个字。   “郁廷均……”我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怅然难受。突然觉得这种想寄情于物的想法太幼稚了,根本无法减轻我想他的心思。   “这里还一个,你手里那个是不久以前他不知从哪里拿来,天天拿在手里的。这个是这后面他天天捧在手里看的。”   壁虎的声音再响起来,我转头,看到的是我的。   我愣了愣,伸手接过,郁廷均竟然天天玩,那个画面真不敢想。   “我反正警告你了,你小心点看啊,反正有天我偷瞄了一眼,连那个人都没有看清楚,就被他扔出去了。”   我一边开机不边不解地问,“那个人?哪个人?”   “就是这东西里面的那个人啊,这里面啥也没有,就一张画,目测是个女人,郁廷均每天看得入迷,爱不释手。”它晃着脑袋,躲在我的身后的方向,像是要看看那个女人是谁。   而我心里猛地一颤,画?女人?   当画面渐渐在定格在我的那张hellokitty的吊带睡衣卖萌照时,我的心一时间柔软如沙,郁廷均,他每天在看的,是我这张照片吗?   当我在想他的时候,原来他也在想我吗?   咬着唇,我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泪水,那是从心里满溢出来的幸福。虽然我一身伤痛,虚弱不堪地躺在这样一个山洞里,可是那种被幸福砸中的感觉,让我竟然有些战栗起来,我好害怕,这种幸福太过巨大我会握不住,我好害怕郁廷均这个男人的心意,渺小平凡的我,承受不起……   时间在我对郁廷均牵肠挂肚的思念里,过去了三天。   郁廷均还是没有回来。   而我就静静地躺在这个山洞里,这个山洞跟世界隔绝了一样的安静。   “潜龙。”我终于再次忍不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镇魂山洞啊。”以医扑弟。   “是在镇魂山上吗?”   “嗯,半山腰。”   我突然想起来,那一次他带着我从山顶走下来,说他住在山腰上的一个小湖对面。   “郁廷均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一百年。他一百年前阳山斗法之后,就被罚关在这里了。”   阳山斗法,这个词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刘连彬说,郁廷均就是在这次斗法中死去的,死后十八天才下葬,下葬的时候像活着一样面不变色。那个青衣道士李正清说,阳山斗法之后,郁廷均与他的师姐两败俱伤,他被罚禁闭一百二十年,看来说的是都对。   “他是一百年前死后,就埋在这里了对吧?”我再次裹着软纱缓缓地爬下榻,“我想去看看他的一百年前的身体。”   虽然可能,只剩下了一堆白骨。上次郁廷均曾经邀我来看,可是我却不敢看他的尸体。现在我却想看了。   “一百多年前的身体?”壁虎瞪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就是尸体。”   “尸体?!”壁虎眼睛瞪得更鼓。   我一怒,“妈蛋,好了,我知道可能连尸体都没有了,看看骨头去,行了吧!”   壁虎却突然张开大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更气了,想一脚踩扁它,如果我还有力气。   “你难道一直以为郁廷均死了?”它笑得脖子那一块大皮囊一鼓一鼓的,“那你当现在他是什么?鬼?还是魂?”   我怔了怔,我却一直当他是人,但他就是鬼不是么。   它笑够了,用那一双圆眼睛看着我,“奶奶的,怪不得郁廷均会对你有所不同,你确实与众不同。”   我不解地看着它。   它接着哈哈一笑,“因为你连人和鬼都会不清楚!”   我握了握拳头,狠狠地瞪着它。   “郁廷均一百年前,就已经以九世道童之身,修得道德圆满。如果不是因为斗法被降了罪,他已经升仙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郁廷均,是半人半仙之身。”   壁虎最后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爬到石壁上一动不动地装死了。   郁廷均不是鬼?   那他身上为什么一直凉凉的?   怪不得他有时候脸上会爬上一丝红晕!   我怔怔地想了半天,心里突然被一种狂喜给填满,恨不得在洞里面狂奔转圈。我心里的狂喜似乎连那只装死的壁虎都感知到了,它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惊喜得快发狂了?”   “你怎么知道?”   “是个鬼你都喜欢,不是鬼了你能不狂喜吗?”   我点点头,对啊,刚要再说话,谁知乐极生悲,我竟然一个转身从榻上摔了下来,啪嗒的响声,惊得那只壁虎一纵跳到了我面前:“奶奶的,你没有受伤吧?”   我摸了摸胸口,并无不适,倒是屁股疼得厉害,我揉了揉屁股,发现因为这一摔跤,裹在肩膀下软纱滑落到胸前了,露了半截小沟。我心里一慌,一边扯纱一边看了看壁虎。如果让郁廷均知道我被壁虎看了胸,又要责怪我不守妇道了。   而壁虎明显地没有注意到之方面来,它急得团团转,“奶奶的,郁廷均自己还不回来,还压制我不能转身,现在你只能自己爬起来了!”   我自己撑地试了几下,却未能成功,它只好跳到檀木榻上,三只脚吸住榻臂,伸出一只脚来抓我的手。   我看到它那只彭起来五个球的爪子,肉皮一阵发麻,连忙偏身躲过。   它急得骂道:“奶奶的,你再不起来,地上的凉气能将你身上那一丝阳气给吸干了!”说着啪的一声,就将它的爪子吸在了我裸露的肩膀上。   我心里一阵恶寒,尖叫一声,却感觉到它小小的爪子力气倒大得吓人,我整个人都被它给扯动了。   “你找死么?”   突然一阵狂风袭过,接着一声惨叫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的告白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壁虎被四脚朝天地给甩在了石壁上,背部已经钳进了石壁层,四只爪子和头露在外面,正在不停地翻白眼。   而我却被一双手拥进了一个微凉熟悉的怀抱。   抬头就看到一对自己日思夜想的眉眼。   我颤着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垂眸看着我轻柔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我往内室走去。   “去哪?”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一直不知道往内走是去什么地方。   “去洗个澡。”以欢杂血。   他低沉的嗓音未落。那只壁虎已经在石壁上破口大骂了起来:“奶奶的,郁廷均,你能不能再无耻点?至于吗?碰一下就去洗澡!如果不是我天天给她端茶送水的,她这几天渴都渴死了!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所以你才活着,没有断胳膊断腿的。”   郁廷均说完看都没有看它一眼,抱着我转过两道石壁,我听到了哗哗的泉水声。转头就看到了一座冒着泉水泡泡的清潭。   正在猜那水是热的冷的,身上一湿,我已经被他抱着跃进了水潭里。   水是凉的,而且水潭似乎很深。不会水的我打了个冷噤惊呼一声,直觉是去抱他的脖子,可是又发现那层软纱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顿时就变成了透明的,跟没有一样。心里大为羞涩,又忙去护胸,一时手忙脚乱,尴尬又狼狈。   他低笑一声,猛地低头就攫住了我的唇。   我身体猛地僵住,心里一阵电流袭过。   他又飞快地抵开的我的牙关,然后我感觉嘴里一热,一颗滚烫的小圆球从他的舌尖上传了过来,烫得我的舌头几乎要起泡。我刚刚唔了一声,想惊叫,却被他封住唇,捏着我的下巴一抬。那颗滚烫的小圆球就滑进了我的喉咙。   “感觉难受的话,就抱着我。”他在我的唇上浅浅地吻了一下,说道。   那种滚烫的烧灼感从我的喉咙里一路向下,一直烧到了我的小腹处。然后再向着周身扩散,最后四肢百骸都开始灼得发痛。   我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回阳丹吗?”   “嗯。忍一忍,三个时辰就好了。”他用他的大手扶着我的腰,柔声安慰道。   三个时辰!   我呜咽了一声,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如果就是这样的烧灼感,或者可以忍,可是我感觉这种灼痛感在不断地加强!刚开始像是被太阳暴晒,然后变成了烈日炙烤,最后到了被烈焰焚烧似的的痛苦……   “啊……”   “啊啊……”   “啊……啊……啊啊……”   我一声叫得比一声惨烈。可是这惨烈的叫声完全不能表达我的焚身之痛,我甚至踢开了郁廷均,让自己往水底里沉,因为越往水底,水温会越低。但水温不管怎么低,都无法减轻我周身从内而外的越来越强烈的灼痛感,就像身体里有万千只黑蚁噬肉蚀骨似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呐喊。   吞了无数口水,我感觉到郁廷均的大手又伸了过来,扶在我的腰上,将我托到了水面上,我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想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可是那种无以言说的灼痛,让我尖叫着乱踢乱打地几下再次挣脱他的手,又扑往水底。然后喝水,呛水,窒息,再又被他托起来……   不知道如此反复地经过了多少遍,我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   ……   醒来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还是滚烫的,只是那种灼痛感已经没有了。身体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轻松感。   感觉到两只手都被钳制住,转眼一看,原来我正被郁廷均抱着,靠座在水潭边上的石头上,我们两个人的脚都还泡在泉水里。他一只手捉握着我的两个手掌,一只手从我的后颈处穿过来,扣着我的肩膀。   他这种小心呵护着的姿势,让我的心里一甜。轻轻地抬起下巴向他,才发现他竟然轻轻地阖着眸子,似乎睡着了一样。乌黑的发尖上还挂着晶亮的水滴。眉间隐隐地有一丝疲惫。晚霞的天光,映在潭里的水波上,再辉映在他的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我放轻了呼吸,一动也不动,生怕惊扰了他的休息。只是两眼却无法从他的脸上离开,一直痴痴地看着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在刻画着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和他的唇线,到最后看得我的心里柔软成一团。   “舒服些了是吗?”   正当我看得痴迷的时候,他突然低声开口,然后抬起眸子,看着我挽唇一笑,他这带笑的一眼令我心头猛地一跳。   “舒服些了,感觉有力气了。”我想着他刚刚眉间隐隐显现的疲惫,心疼地问道:“你这一趟是不是很辛苦?”   “一点点。”   他都承认有一点点,估计是非常的难了。   “那只壁虎说你去的路上有十八道天险,我……”   “你担心我?”他放开我的手,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柔声地接过话,“嗯?”   我使劲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我怕你有危险,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会难过死的。所以,下次你不要这样了,你的命比我的值钱。”   “呵呵……”他笑了起来,“值钱?你果然很俗。”   我脸一红,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说,我这么普通平凡,值不得你拿着你的命去涉险来为我续命。”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垂眸沉吟了半晌才凝视着我,说:“如果不是那天,你浅笑盈盈的小脸,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你一句,与我一路作伴,让我砰然心动,我或者到现在也是这么认为,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去舍命守护。”   “你的灵魂那样的洁净,所以你的笑颜才那样的动人。为道九世,第一次有了应允一个女人与我为伴的想法,卢苇,虽然精魂精魄,给你的人生带来了劫难,但我却很庆幸。因为你的精魂精魄让你看得见我。不然,我或者带着我九世以来的自以为是,二十年后一个人去了某个仙府,然后孤单地飘零永生,还以为是洒脱。”   “所以,卢苇,我护着你,不是因为你,而只是为了我自己。从你说要和我作伴,而我也没有拒绝的时候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他说着拿起我的手指,在他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吻得我的本来就悸动不停的心再狠狠地震了震。   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喜欢我的。心里也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他会亲口承认一句,他喜欢着我。   却不想,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深情的一段告白!我仰着头,痴痴地看着他如画的容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种要撑破心脏的巨大幸福感,在体内如同爆炸一般播散开来,撞击得我全身都禁不住要发抖。   同时那种害怕承受不起这种巨大的幸福的恐慌,也莫名地慢慢爬上心头。   “怎么了?”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   我收回心神,稳了稳呼吸,瞟着他笑道:“原来你这么好勾搭,我只说和你搭个伴走夜路,你就沦陷了。这道行也太差了点。”   说完我就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其实我心里真正的想干的是,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然后狂吻,吻得他晕头转向!   他一怔,呼吸一滞,大手从肩膀上滑到我的腰间,手指在腰上用力地一扣,“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明明想告诉他,那晚遇到他,是我有生以来最美的邂逅,最后出口却又成了:“是不是那一路作伴四个字让你误会了我在叫你的名字了?我这么美,所以你把持不住了……呵呵呵呵……我好机智,怎么就说了一路两个字呢?其实当时只是以为你也去村里,所以想和你一起回村。”   他一对风眸眯了又眯,最后缓缓地点着头:“是好机智。连我把持不住都知道。”说着他眸子一闪,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紧迫逼人。   我低头躲避他紧迫逼人的目光,却在发现自己近乎赤裸的身体后,立即双手护胸惊慌地看他一眼。   “呵呵。”   他笑出了声,“现在才想起来护住,是不是稍稍迟了点?之前是谁在水里像只鱼在逐浪似的活蹦乱跳?”说着有意无意地垂眼往我胸前瞥了一眼,“早看到了。”   我听到自己的脸和耳朵,瞬间又发起烧来。   其实我哪怕心里梦里早就将他扑倒了一百遍,可是毕竟是未经人事,此时羞涩和慌张占了主导,看看真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办法,只好低着头往他的胸前一扑,将手脸胸全都埋在他的胸前,心里只想着躲过他的目光就好。   依稀听到他再低笑了一声,然后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玩弄着他胸前薄衫的扣子,恨不得时间就此定住,让我永远像这样的被他守护在怀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师姐来了   他将我抱回石洞里,将我放在那张檀木榻上。这时他伸出他的左掌看了看,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纱衣出来递给我,然后转向洞门往外走去。   “郁廷均!”   我坐在榻上,摸着他取给我的纱衣。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正要离开的他停在洞门边,用眼神询问着我。   我咬了咬唇,“你有没有厚点的,有质感点的衣服,让我穿一穿……这个太轻薄了……”   “轻薄了怎么了?”他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轻得像蚊子哼:“我会害羞……”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   我转过头,看到外面的洞沿上,那只壁虎正不怕死地一边瞪着郁廷均一边对我说道:“你现在伤也好了,身体也完全复阳可以穿衣服了,又不是没有厚衣服,道袍都好几件呢,这是故意给你穿得薄透,好占你便宜……”   郁廷均手一扬,不见有什么东西。那只壁虎却吓得再次纵身跳崖了。   他似乎被壁虎说中了心思似的,脸竟然有些淡红。走到洞沿边,用力一挥,洞门处就像挂了一道白帘似的,隔绝了外面本来就已经黑了的夜色,洞里面因为石壁上长亮着的青灯,显得更明亮了。   “我出去有点事。你躺着就好,天晚了,你地方不熟不要乱跑。”他低声交待了了几句。便出去了。   我心里想,这些天我都快躺得身上长疮了。现在终于恢复活力了,哪里还能躺着。不乱跑,我就在屋子里转转还不成吗。   正这样想着。听到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又好气又好笑,那只壁虎竟然又从洞顶上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非得要进来?欺负他郁廷均现在不能下杀手?”我蹲下来,看着摔得四脚朝天的它。   它费了好大的劲才翻过来,瞪着贼亮的眼睛,瞅着我问道:“他是不是给你吃了回阳丹了?奶奶的,东华帝君不愧是帝君,你这样的死态都能翻盘过来。他手上的东西,郁廷均竟然也能取来,奶奶的,郁廷均就是这点厉害,好像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我不知道郁廷均给我的那颗火球样的珠子是不是回阳丹。反正我现在感觉气力充沛,精神饱满。   “我在问你呢,你怎么又跑进来了?”我心里想,我正在考虑等下郁廷均回来后,我要不要主动地适当地诱惑一下,玩点亲密的动作,这只壁虎动不动的就跑出来,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外面有危险啊,我当然要跑进来了,一百年来外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都是要进来的。”它说着突然眨了眨它那厚厚的眼皮:“听说你之前的伤是恶灵谷带过来的,你见过冷清玉了?”   我没有答话,它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奶奶的,冷清玉要么不下手,要么就是杀手,特别是有可能喜欢着郁廷均的女人,无人例外地直接恶意摄魂破魂。没有想到到了真正跟郁廷均有关系的你这里。她倒放了生。虽然跟死了差不多,但好歹留了魂在,留了魂在郁廷均便有力回天。她今天跑来,是因为她后悔了吗?要知道,她已经一百多年不来阳间了。”   壁虎偏着它那三角脑袋,似乎实在是想不明白。以厅休圾。   我心里大惊,“你说什么?那个疯女人跑来了?”   “嗯嗯,跑来了。”它点点头,“一百年不见,也算是稀客。”   我手握成拳,指尖都快陷进手心里去,冷清玉,这个让我想起来都冒冷汗的女人,她来做什么?!   好半天,我才打开喉咙发出声音来:“郁廷均是出去见她了吗?”   壁虎闻言连连看了我好几眼,鄙夷地道:“奶奶的,说你郁廷均找这么个凡尘女人干吗?真是弱爆了,你又听不到他们说话吗?”   我没有做声,因为我的确听不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郁廷均没有告诉你他这里有宝贝吗?”它说着四脚连动,跑到里间拿了卷画轴过来,往石壁上一挂,整个画卷就打开来。   我不知道它在搞什么鬼,以为看到的会是一副古画,谁知画一打开,竟然就像打开了一道门,而且从门里看出去,正是一小片泛着波光的湖水,我清楚地记得,那正是那天郁廷均带我走下镇魂山来告诉我他就住在那里的那片湖。   我瞪着这么神奇的画面,如果不是那湖水正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我以为这就是一副画。   “不用那副表情啦,你们这些普通人类都已经捣鼓出来无线电脑电视什么的,修仙界,难道就不会有点宝贝。”壁虎说着倒趴在石壁上,也看着那画。   月亮很明很亮,月光下,那个小湖两岸对立地站着两个人影。   近岸上,一身白衫,双手负在身后,傲然挺立的欣长身影,自然是郁廷均。而对岸那一抹长细身影我也一眼就认出来,真的是恶灵谷的谷主冷清玉!   山里的夜风吹动着她长长的黑发和衣裙,让她看起来,身姿是那样的婀娜。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并亲身经历了她对人残忍的手段,此时一定会无限赞叹地来一句:sheislikeanangelinthemoonlight!   是的,看上去多么像月光下的天使啊!只可惜她就是个魔鬼。   “廷均……”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虽然相隔遥远,可是声音传到耳朵里,竟然清晰温婉得就像在耳边低昵一样。   她竟然当面也是这么亲昵地叫他的名字,我的心里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的,堵得很厉害。   我看向郁廷均,他没有应声,挺直的身影,沉稳得像一尊雕塑。   “廷均……”冷清玉再温柔地低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真的那么恨师姐吗?”   “如果你非得要叫我,就叫我的法名。”郁廷均说话了,声音淡淡的,听不来任何情绪,“你来阳间做什么?”   冷清玉听了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向着湖面飞了过来,郁廷均伸手对她一指,冷冷地说道:“你敢!”   冷清玉身形一顿,就停在了湖面上,身体随着波光摇曳,月光下她的那张美到不可思议的脸,也清晰起来。   我听到旁边的壁虎噢地惊呼了一声,“奶奶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这个恶女人美过花精灵了都!”   “廷均……一路师弟,我只想走近来看看你。”冷清玉虽然被郁廷均喝住了身形,可是她一点也不恼,那张美丽的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痴迷与热烈。“一百年没有看到你了,一路师弟,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你,怕你在禁闭期间里受到欺负。师弟,你一定要忍住,谁敢对你不敬,你不必动手,让我来!让师姐来护着你!”   “你不在我眼前出现,已经是在帮我了。”郁廷均说道,“下次你还敢这样跑来,我不会客气。”   他的语气很冷淡,但是冷清玉显然全不在意。   “廷均,你原来说过,要在你升仙之前给我找到肉身,助我回阳……我……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但是师兄说,你已经找到了……廷均,你心里还有着师姐的……是吗?”她兴奋得连语气有些不连贯,仰头看着郁廷均,眼睛里闪闪发光。似乎找得到找不到肉身,倒是其次,郁廷均真的帮她找了,那才是真正令她兴奋的原因。   找到肉身,助她回阳!   我心里一震,想起了好个青衣道士的故事。原来那个叫李正清的青衣道士,说的话,竟然都是真的,真的有这么回事!   我心里坚信,就算那个青衣道士哪怕所有的话都是真的,他说的我是郁廷均给他师姐物色的肉身,不会是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向郁廷均,不知不觉手心里已经冒了汗。   我听到郁廷均沉声说道:“他的话,你不必信,但你如果真能转性为善,我会助你找到肉身,回阳,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回吧。”   说着郁廷均转身背对着她。   冷清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依依不舍地往后退去,行到一半,她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如果我早知道你护着的那个女人,是为了我,那天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说着脚尖轻轻地点了点水面,像影子一样的,一闪即散。郁廷均倏的转身,她却已经不见,远远地,还传来她开心的笑声。   郁廷均再回过身来,我只听得那只壁虎惊叫了一声,“奶奶的,他心情不好,我要闪了,你要将责任都担下来,说那画是你自己取的,不要提到我!”说着就从洞顶的一个细缝里钻了出去。   心情不好?   我一抬眼,就见他从洞门口走了进来。   进门就像知道里面有画似的,径直转过去,将画从石壁上拿下来卷好。一边卷一边无声地看着我。   我也抬眼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第一百二十章 好事多磨   半晌,我听到自己傻傻地开口:“不是我要看的,画是壁虎取来的。”   话音未落,听得啪嗒一声响,那只壁虎从洞顶石缝里又掉了下来。   “奶奶的,你个小人……”它还没有骂完。看到郁廷均走近,四脚连甩,往里面飞转了过去。   郁廷均也不理它,拿着画轴走到我身边,将画轴往旁边一放,   他挨着我在榻上坐下来,大手往我腰上一搂,让我靠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轻轻地托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了起来。   我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心里微微有些慌。如果不是刚刚那段插曲,此时我应该完全是另一个心情,唯有甜美。可是此时,心里却总是有一种抹不去的隐隐的心慌。   或者是我的眼神,让他读懂了我的心思,他微微地勾着唇。眸光在我的眼睛与唇上来加的流连,最后俯首轻轻地在我的唇角边碰了一下,柔声说道:“在想什么?”   声音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刻意的暧昧。   我浑身一紧,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伸手抓住他捏在我下巴上的手,扯下来,然后将头往后一仰,想要与他拉一点距离。壁虎说他的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为什么是这种表现?   必须要好好谈谈。   谁知我往后仰的时候。他扶在我腰上的手竟然一松,然后上身趁势往前一倾……我就被他压在了榻上。   他的双手撑在我的两边,身形高大的他完全将我罩在了他的身下,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洌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心跳猛地加速,呼吸也开始收紧,大脑几乎要转不过来,除了上方他那张俊美的脸,那对晶亮的眸子,我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郁,郁廷均……”我心慌地叫着他,刚见完他师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说会儿话?他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从的脸到唇,到脖子一路扫下去,半天才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嗯?”   “我……”我刚刚说了一个字,就感觉他像是故意的两手一松,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唔地闷哼一声,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惊呼:“噢,天啊,奶奶的,太不要脸了,郁廷均你禽兽啊,她这么弱你也下手……”   郁廷均的身体猛地一僵,蓦然翻身,向着声音的来源处一扬手,接着就听到“吱……”的一声惨呼,但声音已经很远了,估计是那只壁虎跑得不够快,还是中招了。   我趁着他翻身下去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刚爬起来的时候,被他长手在肩膀上一搂。又倒下去,枕在他的手臂上。随即他另一只手往我腰间一扣,我便紧紧地被禁锢在他的怀里。   “我这么弱……”我用壁虎的话说着,仰面看着他。他脸上并没有因为壁虎的打岔而留下怒气。听了我的话,甚至嘴角弯了弯。   “你这么弱怎么了?”他轻笑着,“我不能下手?”   我被他近在耳边的轻笑引得心里阵阵轻颤,却又硬着头皮点点头。   “可是你离变强的日子似乎还很远,我怎么办?饿着?”他一对凤眸斜乜着我。   我压下心底的悸动,低声道:“你不是都饿了几百年了嘛。”   “不对。”他的大掌轻轻在地我的腰上摩挲:“以前不知道饿。现在是真饿了。”   我心里一软。   心里防线一松……不对,对他没有防线,他是早就住进我心房里的人。   我刚刚伸出不停抖着的手,想要主动地去帮他解开胸前的扣子……这是我梦了几百遍的,最渴望亲手去做的事情。   可这时他身体一顿,伸出左掌看了看,眉间现出隐隐的怒气。以厅医号。   他起身坐了起来,一只手依然将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挥手将旁边的画往壁上一甩,那画又变成了门一样的挂在了壁上。然后他对着那画沉声道:“不知广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我怔怔地盯着那画面,看着画面上那戴着王冠穿着王袍的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众人,却看不清身影。   “一路道长,不出来见一面么?”那个广王朗声应道。   郁廷均懒懒地回道:“很晚了,我已经休息了,不见客。”说着他的大手在我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   “一路道长说笑了,一路道长是得道升仙之人,乾坤哪里还分日夜早晚呢?”广王说着手里突然多了一卷白色的像画轴一样的东西。“本王不是来取你所护人的命的。刚刚也看了她的阳气竟然在此生用之不尽,这个让本王很为难,为避免惊动天庭,特地来跟一路道长做个交易。”   我感到郁廷均放在我腰上的手猛地一僵,然后他就起身站了起来。   “卢苇,等我。”   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语气竟然有些急。   我爬了起来,站在榻上,总算跟他一般高了。我帮他理了理衣领,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他走的时候,对那画看了一眼,那画面便静止了下来,只剩下了一纸的月光。   他临走时的语气,让我有些不安。一直淡然如他,怎么会有那样急促的语气。走的步伐也略显匆忙,那个戴古王冠的男人,到底跟他要做什么交易?而且说的,好像与我有关。   我怔怔的看着那张已经静止的画,心里有些忡怅。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爆笑声。不用回头就知道还是那只打不死的壁虎。   “哈哈哈,奶奶的,郁廷均,叫你欺负我,上天都看不过去了,让你好事多磨憋死你!”那只壁虎大笑着来到了榻边,抬头瞪着对圆眼睛戏谑地看着我。   “郁廷均出去会不会有危险?”我不计较地问道。   “他只要不下杀手破魂,就永远不会有危险。”壁虎摇了摇尾巴,“能上天入地的人,能从东华帝君手里取回阳丹的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就担心你自己吧,外面的人是地俯的人,上次来过,要取你的命。这次来的是第一殿的阎君秦广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个承诺   原来是阎王爷。   阎王跑来和郁廷均谈交易,是怎么个情况!   我看向那副画,可惜那副画不知道怎么被郁廷均弄了一下,便就像电脑死机一样的,卡在那里不动了。   正在这时,壁虎突然大喝一声:“谁?竟然敢闯地灵洞?!”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刮过来,我听到壁虎惨叫一声,猛地抬头,只见壁虎四肢张开,背贴在石壁上,而它有脖子上,抵着一把剑尖。   那把暗红色的剑,看着眼熟,转过眼来,就看到了那个青衣道士。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拿剑抵着壁虎的喉咙,而眼睛,却看着我。   “奶奶的,郁廷均的地方你也敢闯,你好大的胆子!”   壁虎虽然被他用剑尖抵着。却依然大声指责着他,但随即又惨叫一声,似乎剑尖已经划破了它的喉咙。   我盯着那个青衣道士,怒声问:“李正清,你想做什么?”   李正清眼睛一眯,哼了一声:“你忘记了我说过的事情吗?我要救你。还有,李正清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   “你上次封住了我的本命穴,将我差点就害死了,竟然还说要救我?鬼才信你。你快走吧。不要欺负郁廷均现在不能杀人。”   我心里是怕他的。他有时那种狠戾的眼神让我生寒。   他盯着我的脸,久久地看着,一直没有说话。   我为了让他死心,接着说道:“你说得对。我是想赌郁廷均对我有心,而且就算是他对我无心,我也愿意陪在他的身边,我愿意死在他的手里,也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话。”   他连连冷笑了几声,“你以为他帮你补了些阳气就是对你有心了?我说过,他是会尽力的护着你,但却不是因为要护你而护你。他有他的最终目的。”   我紧紧地捏着拳头,说:“你就是说断了舌头,我也不会听的。而且我也说了,就算他的目的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尽管他讲过的故事,都一一被证明是真的,但我还是对他充满了防备。我内心真实的想法。跟我讲的一样,在他和郁廷均之间,哪怕事实的真相是他想救我,郁廷均想害我,我都愿意留在郁廷均的身边,而不是去给他当什么弟子。   “我一点都不意外。”他收回抵在壁虎喉咙上的剑,背在身后,嘴角带了一丝嘲笑,说:“每一个接触过郁廷均的女人,都会痴迷于他,何况是他用心来哄的你。”   说着他慢慢地围着榻走了一圈。   我浑身都紧张成一团,生怕他已经被我激怒,会一剑劈了我。但是他却慢慢地来回地走着,并未下手。我看向壁虎,他的剑虽然收回来了,但是壁虎犹自在那里四肢发抖地翻着白眼。   我又看了看画。心里着急郁廷均为何不回来。看这青衣道士气定神闲的样子,本事似乎很大,我知道郁廷均的洞俯一定是设了什么屏障的,一般人不敢进来也进不来,但他却如此轻松地进来了。   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瞟了那画一眼,突然笑了。像知道我的心事一样的,说:“郁廷均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已经不在这洞外了,去了另一个地方。”   说着双目如炬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我正奇怪他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突然向着那画一指,说了句:“启!”   那画面便突然再动了起来。   画面不停地旋转,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看不出来是些什么鬼画面,等最后画面终于定格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疼得我几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我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画面里的郁廷均正躺在一张竹榻上,他的榻边坐着一个美人,正是恶灵谷谷主冷清玉。   他……不是去见阎君秦广王了吗?他怎么去见他的师姐去了?   我心里就像刀绞似的难受,但是却无法将目光从画面上离开。   郁廷均似乎很累,仰面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像在假寐着。他双眸轻阖,唇瓣紧抿,安静休憩的他像极了一幅轻描淡写却美得惊人的水墨画。   冷清玉坐在他的旁边,痴痴地看着他。她跟我之前见的样子不一样,虽然一样的绝色面容,但此时的她却明显的要更加的明媚动人,整个人都显得灵气十足,生气十足。   “师弟……”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温柔而深情。   郁廷均没有应声。   她又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郁廷均的手。   我咬着唇,心里一阵抽痛,郁廷均竟然没有拒绝,竟然就那样任她握着他的手。不是说他不爱她吗?不是说他们反目成仇了吗?他心里……其实有她。   当冷清玉终于缓缓地趴到郁廷均的胸上,将她的唇凑近郁廷均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嘴里却布满了咸腥的味道,唇已经被我咬破了,我却还在用力地咬着。   因为只有这样,好像才能分散一点心里的痛。   泪水几乎是一冲而出,一泻而下,可是我的眼睛却死死地瞪着他们,目光无法移开。   正在这时,李正清突然挥剑将那轴画给拦腰划破。   转身,他看着我,好半天,眼中那种狠狠的戾气才慢慢地转化成一抹嘲讽,“看到了?相信了?”   我低头,嘴角的血流下来,我用手指头地擦掉,却越擦越多,最后身上的白纱衣上滴了好几滴,鲜红鲜红的,看上去有些惊心。   “我给你三个承诺。一,我可以帮你对付郁廷均,保你的肉身。二,我可以帮你破掉精魂精魄活不过二十五的魔咒。三,我可以保你在这一世,就能进入仙道。这样你可以带记忆转世重生,下世接着修道。”   他说着紧紧地盯着我,眼神极为逼人。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其实此时我的大脑完全空白,他说的这些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好半天我才眨了眨眼,“你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他愣住。接着咬了咬牙,连连冷笑地点着头,“你有意思。像上次一样,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我相信你会想明白的。事不过三,错过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刘连彬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住进了医院了。呵呵呵,他也是精魂精魄,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说着他转身不慌不忙的飘然离开。   我舔了舔清痛的唇,低头数着自己胸前的血滴,人开始渐渐地清醒,心里的痛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得我每一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像牵扯着千万根痛觉神经似的锐痛!   抬眼看向石壁处,想再看看郁廷均的样子,那画却早已经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我双手用力地摁着胸口,可是不管我怎么样的用力,都无法缓解胸口透出来的痛。   “郁廷均……你让我等你,到底要等多久呢?”我看着掉在地上的画,喃喃自语。出门时只有一句话,等他。可是,归时呢?   我觉得我现在的状况,等一天都熬不起,刚刚修复好的心肺,好像在胸腔里再度裂开了,死去,是瞬间的事情。   夜,寂静如水。   我在榻上缩成了一团,呆呆地看着郁廷均离去的洞门,等人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一道身影来到我的面前。   “郁廷均……”我激动地从榻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郁廷均,你终于回来了。”   “郁廷均,你说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你却总是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吸吸鼻子,“我会害怕,我会想你……”   他的手冰凉,比平时要更冷一些。手也似乎瘦了很多……气息也不对,我怔了半晌,才猛地抬头,看到一张清秀的陌生的少年脸。   几乎像触电似的,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回榻上,缩成了一团……难道那个李正清破坏了郁廷均设的防,现在谁都可以进来了吗?能进来的,不是鬼就是妖吧!以在狂技。   少年的身影静立在榻前,一动也不动。我大着胆子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眼神竟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便不由多看了几眼,最后看到他的脖子上那一处剑伤时,才终于省悟:“你是壁虎……潜龙?”   他似乎已经不能说话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过去,将画轴拾起来,看看画轴,再看看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摇什么头,问他:“你能变身,是不是因为郁廷均封锁这个洞的符力被破坏了?”   他脸色有些难过地点点头。   我突然就开始担心起郁廷均来,他的符人家能破,是不是说明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有人能制住他!他这么晚不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险?正这样想着,抬眼看到壁虎潜龙正凉凉地打量着我。那种眼神有些同情,有些鄙视。我猛地就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让我要担心就担心我自己。   是不是他老早就在暗示我,而我却听不明白呢?   我与他一起无声地静等了一夜。天明时,郁廷均还没有回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借你一滴血   壁虎潜龙虽然化身了,但却不能说话,他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打座,像是在给自己疗伤。   我一个人无力又无神地在洞里面走过来走过去,脚步虚得没有一点声息,就像一抹游魂一样的飘荡。身体似乎不知道在何处安放。   最后来到了那个有着泉水声响的水潭边,呆呆地坐了下来。直到斜阳的下山,身上感到阵阵寒气,才发现,天色竟然又夜了。   我怀着一丝期望,回到那个洞的内室,内室里的灯已经点上,可是除了潜龙,洞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没有我渴望看到的人。   潜龙睁开眼睛,无声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闭目打坐。   我没有说话,往榻上一仰,然后缩着身子闭着眼睛开始睡觉。夜太安静,整个夜里。我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落寞。   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一样,天色再次亮起来,可是我等的郁廷均,他还没有回来。   虽然等他的时间,我度秒如年,可是三天的时间,却终于过去了。   三天的时间,好像只是一瞬。因为我的耳边还有他的唇温。可是三天的时间。又好像三个世纪,我伸出手来,抓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我想出去看看。”我对一直默默打坐的壁虎说。   他抬眼看了看我,起身转身洞门边。   我跟过去。跟在他身边转了两个圈,便看到了那片湖,看到了上下镇魂山的那条小路。   午后的阳光,照在那条小道上,想起那一天,我疯狂地寻找着他的那一天,结果一回头,他就在我的身边。那天,他牵着我的手,就站在湖的对面,问我想不想到他住的地方看看。   心再次狠狠地一抽,郁廷均,说好的寸步不离呢?你现在在哪里呢?   脑子里浮现出那画轴最后显现的画面,我的眼眶再次泛泪。   这时我手里一直安静的。提示音不断地传来。原来这洞外,是有信号的。   低头打开,才发现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天,整个世界都变天了!   朋友圈所有的人,都在转发我失踪的消息,爸爸妈妈原来已经来到湘西好几天了,老爸的寻人启事上不断地重复着:小苇,看到后回消息,你妈妈已经承受不住了!   而石重荫的一条朋友圈信息,让我彻底惊呆:   为了找一个朋友,我哥和我最上心的人,都命在旦夕。我哥说,朋友如果安在,死也瞑目,就怕朋友,再也不见。以投刚圾。   下面配着两张相片。两个头上缠满了绷带,打着氧气输着液的人。   尽管看上去,已经面目全非,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石重阳和刘连彬。   石重荫那几句话,就像重捶敲打着我的心一样,让我想放声大哭。   这几天我一直在这与人世隔绝的洞里,心心念念全是郁廷均,全是我的自己的心思,我忘记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们却一直在寻我,在苦苦地寻我。   我在痛苦地等着郁廷均的时候,他们也痛苦地盼着我的消息。我就像被雷打了一样,震惊了片刻后,突然清醒了过来。   正要发个信息,告诉他们我安然无恙,却电量不足关机了了。   “我要出去。”我对身边的潜龙说,“我要回去!”   潜龙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最后就摇了摇头。   “我妈妈一定是病了,她血压高,心脏不好!”我哭了起来,“我朋友出事了!他们是因为找我,出事了!”   潜龙看着面前的那片湖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走开了。   我追进去,“没有别的出路吗?”   他摇了摇头。   我焦急地在洞里跑来跑去,最后在最里间的洞里,看到了一把竹椅。想也不想的,搬起就跑。转到门口,却被潜龙一把抓住。   他神色凝重地摇着头。   “我先回家。”我对他说道:“如果郁廷均回来了,你就说我有事先回家了。”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跑到郁廷均的书案上,拿起他的毛笔,在早就铺好的纸上写道:“郁廷均,我走了。但是我会回来。只要我有命在,我就会回来。回来继续等你。如果你先回来,就等我。”   看着那大大的纸上,歪七歪八的写了几行字就满了,想了想,还是在最后的角落小小的落了个名字:你的卢苇。   写完也不管一边眼神无比诧异的潜龙,搬起椅子就冲出洞门,然后深吸一口气,跳入湖里,想就着一把竹椅游过湖去,谁知湖水似乎一点浮力都没有,我跳下去之后,连着椅子一起往下沉。   我一阵乱扑乱腾,最后被人揪着衣领提到了对岸。   吐了几口水,我转过头看到潜龙一身黑色小西服,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脖子上还系了一根黑色的细窄领带,遮掩了他喉咙上的剑伤,又显得很潮。   正要说声谢谢,他已经脱下他的黑色小西服,套在我湿透的纱衣上。   对我摆了摆手,转身不见。   我只稍稍地怔了一下,便拔腿就往山下跑。跑着跑着,我总觉得脚步有重复的声响。好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样。但等我停下脚步一转身,身后又空无人影。   如此几次反复,我心里有些打鼓了,因为太阳眼见就要下山,天色一黑的话,只怕又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难道是潜龙?应该不会,他不会吓我。   就在眼看着快要下到山脚时,我再次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就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吓得我几乎尖叫出声。   天色将晚,而她背着光,看上去脸面竟然是一团模糊。   但我还是立即就认出她来,她就是卢花姐,浑身是血的卢花姐!正是死去时的样子。   我哆嗦了一下,抖声问道:“花花姐怎么又是你?”   她半天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瞪着我,眼神阴鸷。   “你……不是……”   我不是求了郁廷均,将她度入阴司了吗?这些天我与郁廷均聚少离多,也没有说几句话,更是忘记问她的事了。难道郁廷均没有管?   她依旧无声地看着我,眼神让我越来越觉得害怕。   最后她猛地两眼圆睁,暴怒地吼道,“郁廷均没有将我度入阴司,他将我扔进了恶灵谷,我现在永远都无法转世了!卢苇,我以为你会帮我,你却害死我了!”   我退了几步,心里极度震惊。   郁廷均将花花姐扔进恶灵谷是为什么?!   我当时求他帮忙度她,不度也就算了,竟然还扔进了恶灵谷?!   她低着头,勾着眼睛看我,手紧紧地握拳,像是随时都要向我扑过来一样,我慢慢地往后退,心里又急又怕,我还记得郁廷均教我的符,此时也已经飞快地画在手心里了,可是对面是花花姐,我怎么下得去手!   就在她尖叫一声,手向着我抓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得啪的一声,就像放了一个爆竹一样,我定睛一看,花花姐已经消失不见,面前不远外,站着的青色身影,不是李正清又是谁!   “你将花花姐的魂灭了?”   我又惊又怒。   他哼了一声,“我不会像郁廷均一样的花言巧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坦荡得很。她是三年未归阴府的亡魂,又进过恶灵谷,不灭了,留在世上,不也是害人吗。”   我说了一个“你”字后,便哑口无言。   “怎么样,你现在也知道郁廷均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好。你打算如何?”他抱着剑,缓缓地走近。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不用想,我不跟你走。”   就算我想不明白郁廷均为何不救花花姐,还反倒还害了她,但是我也不可以答应他跟他去学道。   他脸上陡然变色,咬牙冷笑两声,说:“你要不要见见刘连彬他们再说?”   我是要去见刘连彬,但不管见了谁,我都不会改变注意,死,也不会!因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对郁廷均的不善,我从开始就看出来了。而郁廷均,此时在我的心里,依然如神明一样的存在。   但我没有想到,李正清真的跟着我的来到了医院。   石重荫见到我的时候,又惊又喜地抱了抱我。过后又慢慢地变得又气又恼:“你去哪里了?!”接着眼圈一红,“我哥和刘连彬出车祸了。”   原来那天我刚被鬼抓走,陈浩的喊声就惊动了他们。   他们三人听了陈浩的说话,跟他一起追了一段路,却根本不见人。后来他们一起坐陈浩的车出去找,谁知就出了车祸。   陈浩伤轻,回了省城治疗。而石重阳和刘连彬都伤了头部,特别是刘连彬,伤得很严重。至今未出重症室。   我内疚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借了她的电话给爸爸报了平安,当然不会提及在恶灵谷的九死一生。我宁愿他认为我不懂事贪玩,而责骂我,也不愿意他们为我担心。   “你去看看刘连彬。”身后的李正清嘴角带着一抹讥笑,“如果我不救他,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我心里一沉,真的就去见了刘连彬。   “看看,他身上仅仅只有一丝阳气了。”他呵地笑了一声,“这种状态,地俯已经可以来人收魂了。他没有你的好运气,没有人给他锁魂。强悍点的厉鬼,谁都可以换了他。”   刘连彬的头上缠满了纱布,眼睛紧紧地闭着,露出来的一点脸色,青中带白,就像已经断气了一样,完全没有一丝生气。   我看着他的样子,眼睛慢慢地被泪水浸得模糊。他和石重阳兄妹,做人忠诚而仁义,当初与我本无过深的情谊,却能拼死进入恶灵谷,为我追魂。过后多次帮我,完全是掏心掏肺。现在,他这样躺在这里,也是因为要寻我,才出的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精魂精魄的事情,石家爷爷都嘱托过我,让我帮他救救郁廷均,我却害怕连累郁廷均,连提都没有提过。   此时看着不省人事的他,心里痛恨自己的自私自利,替他不值。   “你要怎么救他?”   我转头看向李正清。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你答应我,我便救他。”   “为什么非得要逼着我跟你学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你精魂精魄容易得道,而我这一门,急需一个能快速成长的传人。”他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你快点选择吧,我耐心不多了。”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刘连彬,知道他再晚一会儿,可能真的就没有命了。心里想,总归是我对不起他,我太自私了。只是拜个师,就能救他一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于是我暗暗咬牙,说:“好。我跟你学道。”   李正清连笑了好几声,然后低头向我伸手过来:“好。你给我一滴血,我现在就救他。”   “我给你一滴血?”我不懂地看着他,“我的血能救他吗?”   “当然,你现在的血液充足,阳气饱满。而他确实是阳气亏尽。怎么,一滴血都舍不得吗?”   他盯着我,嘴角里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   我心里虽然万般无解,但是花一滴血来救刘连彬的命,却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我伸出手指来,准备在嘴里咬破。他却拿出一根银针来,“来,给你扎血。”   我将手指伸到他的面前:“你来扎。”   他摇了摇头:“你自己动手吧。”   我想也不想的,拿起针就在我的指头上深深地扎了一下。   就在我手指上的血一挤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李正清的眼睛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暗叫一声不好,却已经迟了,手腕早就一把被抓住,然后那根带血的手指就被他吸进了嘴里……   我的头猛地一晕,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立即扬起早就画好在手心里的符,对着他的太阳们穴拍了过去,只听得他狞笑了几声,放开了我的手,头微微一偏,对着我的脸一掌拍来,我还来不及痛呼,眼前地势一转,眼前竟然换了另一处场景,不知在哪里的堂屋里,高高的神龛上,燃着一对黄色的蜡烛,上面有两个灵牌,其中一个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卢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血盟   另一个灵牌上面写着三个字:李正清   上面还标着他的生辰八字。   我跪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而他却抱着一把剑,直直地站在一边,脸上带了一种诡异的得意的笑。   “你特么想干什么?”我瞪着他大声吼道。妈的好恐怖,我又没死,给我做个灵牌做什么!以投豆划。   他呵呵地不怒反笑。“你看不出来吗?与你结誓盟啊。”   我心里一震:“结什么誓盟?不结!”   “你血都给我了,结不结不是你说了算了。”他心情似乎好极了,转到我的面前,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我,“结什么盟?让我想想。原来一直说让你皈在我的门下,现在听了你的话,突然觉得,还可以结其他的盟。”   他的眼神让我感觉无风自冷,“你一直都在骗我!你特么什么东西,是妖还是鬼!我不会跟你结盟的,死也不会!”   他的脸上终于变色,但随即又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那三个承诺?”   踱了几步后他得意地看着我说:“对付郁廷均,我一直在行动。第二个,破你精魂精魄活不过二十五的魔咒,这一点我刚刚才看出来。原来郁廷均已经帮你做到了,回阳丹的功劳。再就是让你入道,带着记忆转世,这个,你跟我结了盟,我自然会做到。没有一个,是骗你。”   “好了,来,我们一起以血结盟吧。”   他说着在我旁边的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想好了没有?除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听得一阵狂风刮过,堂屋门啪啪的响了几声,然后应声而开。神龛上的蜡烛瞬间熄灭。   李正清站了起来,虽然看得出来他脸上有些怒气,但眼神却很平静。   我转头看向堂屋门,却被迎面而来的阴风给扫得呼吸一滞,连忙回过头用手遮住脸面。   “你来做什么?”李正清冷冷地看着我背手的门,沉声说道。   我感到身后的阴气越来越重,最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应该是我问,你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让我在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心沉如铁。我转过头来,看到冷清玉那张美到无法形容的脸。   只是她的脸依然惨白,依然毫无血色,这次她甚至连胭脂都没有擦,整张脸白得像纸一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正清,两只眼睛虽然美丽却显得空洞。   李正清深吸了口气。似乎冷青玉的问话,他有些难以回答。   冷清玉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我的身边。我的心正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会一爪戳穿我的头骨,这时李正清脚步一滑,将我一把扯了过去,护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动作彻底地激怒了冷清玉。   她眼睛突然一睁,眼神无比凌厉:“你说郁廷均给我找了个肉身,现在你却为何将她带到了这里?”   李正清终于低声开口:“郁廷均骗了你。他并没有想将她的肉身送给你,为了给她固元气,他竟然敢违逆天庭,给她取了回阳丹。清玉,他想的是,要与她永效于飞。”   冷清玉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她抬头向天啊啊啊啊地嘶吼了几声,声音凄厉而恐怖。惊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堂屋里的物什都东倒西歪,啪嗒倒地。   我躲在李正清的身后,都禁不住脚软心慌。   “李正清,这些事我以后会找他算帐,我想问的是,你今天为何要护着她?”   “你身上为何会有她的血气?”   “你想与她结血盟?!”   她一步一步地逼近,李正清一步一步地退,最后终于无路可退时,终于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冷清玉。   “你要为她与我动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清玉整个人都震怒了,却笑得连身体都打起颤来,“你竟然也要为她对我动手?”   “清玉,我为你做的太多了!我为了你,牺牲了我修仙的前途,几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为了你我一手创建的整个阳山一脉,被灭教。我要为我自己想想了。”他剑尖指着冷清玉,声音沉痛。   冷清玉静了下来,看了他半天,才突然幽幽地说道:“师兄,你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致廷均于死地罢了,对不对?”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不管你与他结什么血盟,成师徒,成夫妇,我都不会管。”冷清玉看着李正清,脸上突然就浮上了无比的惊慌:“但是你知道,你现在与她结成血盟,廷均会死的,你等等,等廷均平安归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师兄?”   原来,李正清是她的师兄!   我恍然大悟,他讲他们有师兄妹三个,故事里却只讲到了两个人,原来还有一个是他自己,故事也不简单,只是他没有将他的故事说出来而已。   李正清凄然笑了两声:“对啊,师妹,我不管干什么,你哪里会管呢?为你牺牲那么多,你从来就不在意。可是对于他,不管他怎么伤你的心,你的出发点,总是第一个为他着想。哪怕他现在已经动了凡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你哪怕难过到极点,还是先想着他的安全。”   冷清玉又被他说得难过地嘶吼了几声,但迅即又开始求他:“师兄,不行,你要这个女人可以,不能现在就与她结盟,三天,三天好不好?再有三天,他就能回来了,他安全归来后,不管你将这个女人怎么样,我都不管。”   “对不起,师妹,这次不会再听你的了。”李正清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至他于死地。这次是他自己找死,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啊……那就拼命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清玉突然凄厉地吼了一声猛地出招,长长的袖子像鞭子一样的往他的头上打来。我听到李正清痛苦地低哼了一声,扬剑去接招。   冷清玉的招式,招招狠毒,而李正清明显的在退让,屋子里外都飞砂走石的,一片黑暗,堂屋的板壁也被他们打得稀乱。   我正怔怔地杵在那里,突然手被人一把拉住,飞快地跑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不配   我被他冰冷而怪异的手感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认出来他是那只壁虎,潜龙。心里一喜,便拼死地跟着他跑。   但让我心慌的是,这个地方竟然是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只有一条大路往远方延伸。却不知道通往何方,路下是一条小溪,路上傍的是一壁山崖。潜龙带着我一直沿着大路飞奔,我边跑边往回看,心里生怕李正清和冷清玉会追上来。   “潜龙,我们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样沿着直路跑,他们很远就能看到我们,马上就会追上来的。”   潜龙也往后看了看,看到远处我们刚刚逃出来的房屋上空腾起的片片黑云,似乎有消散的痕迹,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拽着我跳进了下面的小溪里,紧紧地贴在溪水路堤边,掩进一丛草叶里。   “他们从上面能不能看到我们?”   溪水很凉。我却因为紧张完全地感觉不到,紧紧地抓着潜龙的手,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们两个坏成那样的恶人,我不管被谁抓住了,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潜龙没有做声。   我以为他的喉咙还没有好,瞟眼看向他的喉咙,却看到他瞪着我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满是杀气。   我本能地就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猛地一把抓住,再想挣扎,就变成了徒劳。“你,你……”   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刚刚我看到他时,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的,心里一暖。因为他是一直陪在郁廷均身边的。可现在他却为什么看着我也是恨不得将我撕了吃肉的表情?   “你真的不配郁廷均来喜欢你。”他突然开口。虽然声音暗沉沙哑,但是已经能清晰发音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说。   “你这么弱,连障眼法都识不破。”他狠狠地瞪着我,“你凭什么让郁廷均喜欢你!”   我心里陡然间有些受伤。   本来我就一直有一种隐忧,怕自己太过平凡,承受不起郁廷均的好。现在潜龙的话,顿时就让这种心思无声无息地变大了。   正在恍惚间,听到潜龙继续狠狠地道:“你以为他去东华帝君这颗回阳丹,真的那么轻松?他经历的风险与凶恶你不要说分担,你连想都想不到!”   “可是你,却轻易地将回阳丹生的血气。分给了那个恶人!”   我连连摇头,有些委屈:“不是我要给他的……”   “不管是不是你主动给他的,现在他的身体里已经有你的血了!”潜龙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无声地摇了摇头,心里却隐隐地难受起来。应该是惹祸了?   “这意味着他可以跟你以血盟誓!那样,你就成了他的人!”潜龙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还没有完全好,有些嘶哑有些发抖,“而你知道现在郁廷均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   “呵呵呵。”潜龙冷笑了两声,“我当然知道。他去了第三鬼域。”   “那是什么地方?”我一怔。   “那是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地方。是个连天界仙人,地府阎君都不敢去的地方。”潜龙幽幽地说道:“就是郁廷均的先祖,道界三清,都未轻易涉足的地方。相传那里的山能吃人,水能吸魂,就连空气,都有可能是会腐蚀人的体魄。没有光,没有亮,到处是毒。到处是陷阱。没有法制,不讲道理,谁能横行,谁就霸道。是那些恶毒而强悍的灵,聚集的地方。就阴阳司不管的恶灵谷的性质一样,不过比恶灵谷凶险了不知几千几万倍。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从地府去第三鬼域,要经过一处天漏。”他顿了顿,问道:“你知道天漏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那是地界形成之初,留下的一个缺漏。那是一条长三千里路的天漏,三界所有的恶风恶雨都聚结在那里。进入地狱怕受酷型的那些恶灵,有时候会从这里逃走,去第三鬼域。第二殿的阎君,楚江王曾经带着他的一群精将部下,准备去捉拿这些逃往第三鬼域的恶灵。但只靠近天漏,就有几个精兵部下被飓风卷入天漏中,瞬间毛发皮骨绞乱成尘,连魂都被撕裂成片……”   “就此,第三鬼域,除了那些受不了酷刑的恶灵,三界之中没有人再去提那个地方了。想想,三千里路的飓风恶雨,任谁都受不住吧。”   他的声音开始恍惚,似乎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而我却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心慌:“那……郁廷均为什么要去那里?”听上去就让人窒息的地方。   “哼,为什么要去那里?”潜龙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道:“他为你去送命啊!”   我惊呆了,好半天才发出两个音节:“送……命?”   为我?以讽池技。   为什么?   “秦广王最爱的一个部将,坠入了三千里天漏。冥界的天地万物镜探测出,他竟然还有一缕残魂未灭,已经到达第三鬼域。秦广王那天来跟郁廷均谈交易,说,郁廷均如果能将他爱将的残魂找回来,阴司便除了你的生死薄!”   潜龙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炸在我的耳边,我抖了半天嘴唇,才终于说道:“你是说……他是为了我去的那里?”   “你还不相信?呵呵,呵呵!”潜龙瞪着他的圆眼睛,真的恨不得要杀了我的凶恶:“你真的不配!”   我的眼泪一冲而出,刚要放声大哭,却突然被他一把将嘴捂住:“你想死么?被他们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他见我不动了,放下手来,叹息道:“你身上有他的锁魂符。你破了血气,不管离得有多远,他都有感知。你与别人接成血盟,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那条路,他尽他全身的本事,凭他顽强的信念,也就走得生死未知,如果得知你竟然成了别人的人,他的信念一倒,就铁定回不来了。血盟……是永生都无法解除的,不管多少生世。”   我犹如五雷轰顶!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终于归来   我犹如五雷轰顶!   终于明白为何冷清玉那样的求李正清,求他不要在这两天与我结盟,终于明白了李正清为什么说,他就是要致郁廷均于死地。   是啊,郁廷均如果知道,他为了我去冒险去走那条生死未卜的三千里天漏。而我却与别人结了永世的血盟……他一定会被打击得撑不住的!   我听到自己的血液慢慢地炸开,然后再慢慢地变凉,最后浑身冰冷……   怎么会这样!我不要这样!   我抬头看着潜龙,哽着喉咙,哑声说道:“我不要……我不要与别人结盟!我不要他为我去冒那种险……不要他冒任何的险……”   眼泪流进嘴里,嘴里却流出了血滴。那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让我慢慢地蹲了下去,如果不是潜龙使劲地拽着我的手,我一定会倒在溪里,爬不起来。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潜龙的声音,有些无力,轻轻地飘到我的耳朵里,“希望在你们还没有完成盟誓之前,他能安然地回来。”   几乎绝望的我听了,怔了怔。猛地站起身来:“血盟要怎么样才算完成?”   他憎恶地白了我一眼:“你和那个恶人之间,只差一个盟誓的步骤了。你的血已经在他的体内了。”   “血盟已经达成,本来是你的血,养了他的身。你是主导的一方,但是你太弱,他太强,他已经反欺过来,站了主导地位了。现在就看他要订什么盟……师徒,奴仆。还是夫妻。而你,只有同意的分。因为,你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被他摆布。”   “……”   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如果我能杀得过李正清,我现在就想将他撕得稀乱,踩成渣!   “我不会同意的,死都不会的!”我边说边摇着潜龙的手臂,求着他:“你帮我,帮我逃开……”   潜龙无力地摇了摇头:“除了郁廷均,谁都无力回天,那个冷清玉,都不是李正清的对手。我更不要说了,我一只不过百多年的小妖……”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道我永远都不想听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头皮一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小溪对面的李正清。心下又怒又慌又怕。   “卢苇……”   “不准叫我的名字!”我尖声吼着往潜龙身后躲。   他大笑了起来,扬手在空中一抓,我就向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我惊恐万分地抱着潜龙的手臂,潜龙也紧紧地抓着我不肯松手。   “你再不放手,我就不会只划破你的喉咙了!”李正清对潜龙冷声警告。   潜龙抿着唇瞪着李正清,突然他放开了我的手。   李正清哼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就将我抓在了手里。   我正尖声惊呼着,只见潜龙从胸前掏出一把戒尺,飞扑过来对着李正清的头就打了下去。   李正清刚开始还冷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拿挥手去挡。等他就要接触到戒尺的时候,脸色大变,身体闪电般地后退了半尺,躲过了潜龙的一击。   “你从哪里来的封天玉尺?”   他大吼一声,长剑一挥,向着潜龙刺了过来。   潜龙也不躲闪。拿着尺子就向那剑打了过去。   而李正清似乎连剑都不敢碰到那尺子一样的,立即闪开。   这时潜龙又猛地往他身上扑去。   李正清放开了我,小心地应对着他。应该说是小心地防备着潜龙的那把戒尺。   见他放开了我,潜龙大声喊道:“你快跑!!”   我听了连想都不想,转头就跑,谁知刚跑了两步,就被一只手给拎了起来。   还没有看到是谁,脸上就被啪地打了一巴掌——好半天,我都没有睁开眼睛,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也响成一团,打过的脸像蚀骨似的痛……   “啪!”   另一边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比前一巴掌更重更厉害,我听到嘴里的血如喷泉似的吐了出来。   “蠢货!草包!”   耳边响起两声咬牙切齿的怒骂,是冷清玉的声音。   “贱人!”接着左右两边脸又各被打了一巴掌。   我感觉整个脸都被打变形了一样,有种碎骨成块的痛,钻心地袭来。但奇怪的是,我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竟然感觉到心里猛地轻松起来。   她本来就是来阻止我与李正清结盟的。   她一定会帮我逃离李正清。   哪怕她可能会折磨得我九死一生,哪怕她只要等郁廷均一回来就会马上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呆在她的手里——只要郁廷均能活着回来,死在她手里又如何呢。   她又踢了我几脚,才拎着我的头发,将我提起来飞奔。   但是没有跑出多远,她就停了下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李正清拿着剑挡在了面前。   李正清的眼睛也变得有些红,他的剑尖指着冷清玉,“冷清玉,你若不放下她,我今天就不会放过你。”   “师妹啊,你的心是真的狠。我几百年来疼你如命,为你变得不仙不妖,不人不鬼,现在只不过有这么一个复命的机会,你都要为了郁廷均,来破坏我!”   冷清玉紧紧地拎着我的头发,身上散发出着阵阵冷气。却一直沉默不语。   “师妹,我现在有了回阳丹的血气,就一定能恢复真身。郁廷均那么在意她,我与她结成血盟,他一定会死在天漏里。这样,她身怀回阳丹,却依然会死去。你,也就能回来,回到阳间来,借着她体内里的回阳丹,我们一定能修道成仙!师妹!”   他无限沉痛地叫了一声师妹,然后接着说道:“我们回到以前的日子,没有郁廷均,只有我们!”   冷清玉还是没有作声。   我被她提拎着,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却开始发慌,冷清玉是不是已经被他说动心了?!   “师妹,难道你还看不透,郁廷均不会让你占据她的肉身的,只有我,只有我会!师妹!”李正清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我心里更加的感到不安,却又束手无策。   “可是,”   冷清雨终于开口了,“可是,如果廷均死了,我就是跑回阳间来,就是再活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现在想着他正在受的痛苦与凶险,就有种想将地府掀翻过去,将阳界的生魂都撕灭的冲动!”   说着她将我一扔,“李正清,我们一起死吧!”   我被重重地扔出去好远,头撞在地上,像要破裂了一样,微微地抬头,就见远处冷清玉与李正清又打在了一起,掀起了一阵阵的阴风,连天色都变得黑暗起来。   冷清玉的话,让我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她才是最爱郁廷均的,我真的不配!   她爱得死心塌地,为了郁廷均,可以与全世界为敌,可以不要友情,不要自己,爱得那么纯粹!   “多么可爱的美丽女人啊。”   我的身边突然响起潜龙低哑的声音。“我们快走!”   他将我扶起来,却一步三回头。   “想走?”李正清突然远远地射过来一道剑光,潜龙手里的戒尺一挡,却和我两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李正清飞了过来,“如果今天让你们跑掉,我李正清也就死了算了!”   可是他飞过来的同时,冷清玉也跟着追了过来,手里指甲长尖如勾,向着李正清的后脑抓过去,李正清实在怒极,反手一剑削向她的手腕。   “小心!”潜龙惊喊了一声。   我转头看去,只见冷清玉那对苍白的长着长长弯弯尖指甲的手,已经掉在了地上。她愣在原地,看看地上那对手,再看看自己的断手臂,脸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议。   李正清脸上也是不敢相信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苦与悲伤,但最后闭了闭眼睛,转头挥剑就向着我的潜龙的方向刺来。   潜龙拿起那把戒尺再次挡去,却被他轻易地闪开,然后一剑闪电般地刺向他的心口。   潜龙放开我,就地一转,躲开了他这一剑。而我再次落入到李正清的手里。   我已经又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手腕被他那像铁扣似的手爪抓握着,心里痛苦得想死。不要说还手,连抵挡一招一式的能力都没有。   “冷清玉,快坐下来,我帮你接骨,快点。”   我听到潜龙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潜龙竟然真的到了一直呆若木鸡的冷清玉身边,拽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冷清玉呆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也有一丝诧异。本能的扬起手要去怒抓潜龙的头骨,可是看到自己的断腕之后,又怔呆住。   潜龙却趁势拉了她一把:“我最能干的事情,就是接骨!这是我们壁虎一族的天生本领,来,快坐下来,我帮你接骨,保你完美如初。”   冷清玉那么高的人,竟然就真的被他一把扯动了,跌坐了下去。   “来,听话啊,不要动啊,如果动了就会接得不漂亮了哦!”潜龙一边柔声地哄着,一边捡起地上的断手,往冷清玉的手臂上接去。   我怔怔地看着潜龙,是啊,连他都觉得冷清玉,比我更值得怜惜!   冷清玉也怔怔地看着潜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惘。真的没有动。   李正清呆呆地站了会儿,突然就悄悄地往后面移动着步子,一声不吭缓慢地移动着。我心里想,他可能是怕惊动了冷青玉,怕她又扑上来,怕她的手会接不好。   但是冷青玉还是发现了。   她猛地转过头来,瞪着李正清:“不要走!”   “今天我们一起散了魂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   却被潜龙一把抱住。   “不要动。你现在这样会吃亏,你斗不过他!听话,等你的手好起来之后,再找他算帐!”   冷清玉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接上的手,断腕处被潜龙吐了一大堆粘液泡泡。   “师妹,看来,我们师兄妹到此,情分也尽了。”李正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也要去结束这一百多年来,像个游魂一样四处飘荡却无处安身的日子了。你不要再跟来,你来了,我也不会再手软了。绝对,不会再手软了。”他说完深深地瞥了冷清玉一眼,低头对我说道:“卢苇,有了你,我的人生,算是重新开始了。”   我歇斯底里地骂道:“去死吧,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除非我死了!不,死了不会!”   他呵呵呵地狞声长笑了几声,“不跟我在一起?那怎么行呢。现在,我只有你了。你从此以后,注定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离。”   “不!我还没有同意你的盟誓。”我怒喊道:“我不会答应的!”   “由不得你。”   他冷哼了一声,不再停留,提着我就飞了起来。   当我再次看到那个堂屋,再次被他强迫跪在地上起不来时,我绝望了。我想死,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死。   看到他将神龛上的蜡烛再次点亮时,我猛地咬起我的舌头来。   可是就跟在恶灵谷一样,不管我怎么咬,咬得满嘴是血,却除了阵阵的痛意猛烈地袭击着大脑外,我越来越清醒,一点死过去的迹象都没有。   “李正清……我不会放过你的!”   冷清玉地伸着两只完全没有恢复过来的手,在潜龙的扶持下来到了堂屋外。她的脸更白了,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创伤。   李正清抬眼看了看他们,冷哼一声,“现在谁敢阻拦我,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师兄……我求你了,你再等两天……就两天啊……”   李正清愤怒的一挥手,在堂屋处拦了一道透明如玻璃的墙。   冷清玉的哭声变得遥远了。   “想咬舌自尽?”   他低头看着我,伸手在我的脖子上点了两下,我的下颌再也不能动了。   “你死了,他应该也会伤心,也会回不来。不过现在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他笑了两声,跪下来,对着神龛上的灵牌捧香说道:“天地日月明鉴,道家弟子李正清与大安土地生人卢苇,永结血盟,永世同心。”说着他深深地三叩首。   我眼睛都只差瞪出血来,却不能动半分。   他转过头来,笑道:“轮到你叩首应允了。”   说着就将我的头狠狠地摁地上,点了三下。   我呆呆地坐倒在蒲团上,心里不敢相信,我就这样与他结成了血盟……郁廷均能感知到,他一定难过极了吧?   我要怎么才能死呢?   死了无济于事吗?   生生世世都不能再解除了吗?   我发现我自己的心,已经不能跳了,已经死了一样的,停搏了。   这时一直抬头看着神龛上蜡烛的李正清,脸色却就得铁青,眼睛睁得滚圆:“为什么,这天灯不亮?”   “盟誓完礼,为什么天灯会不亮?”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说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去,“不对啊,她还没有道行与我抗衡。我的意念就能控制她,为什么天灯不亮呢?”   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具活尸的我,完全没有去关心他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了。   “卢苇,你能感觉到我在想什么吗?”他突然看着我,眼睛里有担心有惊慌还有不相信。说着他再点了一下我的脖子,“你说啊,你说!”   我没有理他。   “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你说你能感知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你能吗?”   他使劲地摇着我,我被他摇晃得倒在了地上,却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心已经彻底地死掉,浑身都再也没有什么感觉。我相信,此时就算是他割了我的舌头,剜了我的眼睛,我都不会吭一声。   “你感知不到……因为我也感知不到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沮丧地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是为什么?血少了?一滴就应该够了!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来。”   突然,一道低沉却温润的嗓音传来,我心猛地颤了几颤,转身从地上爬起来,抬眼就看到,堂屋门外,走过来一道欣长而熟悉的身影。   “郁廷均……”   “郁廷均!!”以岁圣技。   李正清和我同时惊呼出声。   只是和我的惊喜不一样,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不可思议,“你难道没有下第三鬼域?三千里路的天漏,你就算有命回来,来回也不可能只要三天……”   郁廷均轻轻地扬手一扣,李正清布下的那道如玻璃的透明墙瞬间消散。   李正清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无声地看着郁廷均。   郁廷均立住身子,将两手负在身后,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转眸向我看来。   他还是那样一身简单的白衫,除了发丝有点乱,俊美的容颜沉静而安然,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什么样的凶险。挺直欣长的身躯往那里一站,就自有一种令人心动的赏心悦目。   我看着他痴痴地笑着,他终于归来,他没有事,真好。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他淡淡地看着我,目光幽暗而深邃。   可是从他的目光里,我还是看到了一丝来自心底的情愫,形容不出来的情愫。   这处情愫让我心里发酸。“郁廷均……”我再叫他一声,因为舌尖被咬得破烂而不成音。   喉咙上李正清的手像冰冷的铁勾,也让我声音沉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的怒意   郁廷均眸光一闪,对着李正清道:“她体内的血,是我的。”   李正清眼睛陡然睁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像这一句话极度的恐怖,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却更加的紧了:“不可能!你骗我?!”   郁廷均轻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她本身的血液在恶灵谷受伤那次已经流失殆尽。是我在回阳丹里,注入了一丝我的精血,回阳丹才能这么迅速地将她的血气补回来。”   李正清面如死灰,瞪着郁廷均,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我呃了一声,顿时呼吸就困难起来。   “放了她。”郁廷均冷声说道:“我可以让你用我的那滴精血休养生气。”   李正清身体一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郁廷均。   “在我改变注意之前,放了她。不然,我会让你永世成为我的奴仆。”   郁廷均长长的眼眸淡淡的扫向李正清,眼眸中一片凉意。   李正清迟疑地问道:“当真?你当真任无条件地任我用你的精血休养生气?”   “我想改变注意了。”郁廷均的声音温度骤降。以岁岁技。   李正清倏地放开我的喉咙,起身就想跑。因为太过慌张,连一把抱着的剑都掉到了地上,他急忙捡起剑来,转瞬消失。   郁廷均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屈膝蹲了下来。   我抬眼看他。他紧抿着唇深深地看着我,满脸的寒气。   我想他一定是生气了,气极了。   难过的低头,却看到自己身上,又是泥又是水,脏透了。   我的长长的发丝上,全是泥,还有被冷清玉扔在地上撞出来的血,也大片地干结在头发上。粘在了被打得浮肿的脸上。   从娘胎里钻出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他白衣黑裤黑鞋,都一尘不染。永远都是那样的干净优雅。   “你又咬舌?”他皱着眉,声音也是冷的。   我想应一声。却疼得张不开嘴。抬手擦了擦角,满手背的鲜红的血液。我记得在恶灵谷,我咬舌的时候,血液沾到他的手指上,他飞快地抽走,擦干。他应该是厌恶我的血液的。想到这里,我将手偷偷地收起来。   这时却突然一阵清洌的气息袭来,我整个人就这样被郁廷均弯身拥在了怀里。他抱着我几个转身,周围的场景一变,他已经带着我回到了他的地灵洞。   他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意。我伏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一边贪恋地闻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一边等着他的怒气爆发。   冷清玉和李正清都说过。他的脾气差。也许,他今天要差给我看了。   他抱着我径直来到了后面的水潭。   他一把扯掉了潜龙给我的上黑外套,扔往山下,将我放在了水潭里。不会水的我本能地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他便也无声地入水来。   感觉到他可怕的沉默,我终于抬头来看他一眼。他正看着我,脸色暗沉,深暗的眸中怒气氤氲。我垂目想了想,鼓起勇气他怯怯地说道:“郁廷均,对不起。”   舌头被我咬得到处是伤,说了几个字后就张着嘴吸了吸冷气,以减缓疼痛。   他眸子闪了闪,重复着我的话:“对不起?”   接着又加重了语气:“你跟我说对不起?”   他果然震怒了。   我垂头难过地沉吟了半天,点点头,“对不起。郁廷均……我不应该……”   我不应该成为他的累赘,我不应该这么没用,我不应该成为别人掌控他生死的棋子!可是我只说了一半,就被他堵住了唇。   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竟然还会吻我!   他不生气么?   他的吻极轻,轻轻地抿着我的唇,轻轻地打开我的唇。他冷洌的气息,让我本来灼疼的唇舌突感清凉。他轻舔、吸允着我的舌,每到之处舌上原本的疼痛感立即消失。   我终于醒悟,他这是在为我疗伤。   良久,他终于离开我的唇,抬起头来,垂眸凝视着我。   我看到他的唇边带沾着我的血,抬手抹去他唇上的血迹,刚要说话,他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我的脸,拇指就摁在我的唇上,阻止了我开口。   半天,他开口说道:“脸伤成这样,是不是很疼?”   疼。   热辣辣的疼。   可是我这点疼,与他所去的地方,所经历的凶险比起来,算什么?我这都是应该的。   “卢苇。”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说了要保护你,却让你屡受伤害。而且我不能替你出气,卢苇,对不你,让你受委屈了。”他宽大而柔软的掌心,抚过的地方,都像神医妙手,瞬间除痛。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带着自责,听得我心里胀胀的很难受。我含泪看着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卢苇,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人,白白地受人欺负。不管是冷清玉,还是李正清,如果还敢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饶他们。”他就着潭水,温柔地给我擦着脸。声音却变得冷硬。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面色沉静眉眼含怒的他,“冷清玉极爱极爱你,你不要这么说。”   “她是在乎我。可是她已经失去人灵的本性了,她可以毁了我所有在乎的东西,除了我的命。”郁廷均看着我,“你只发现了她这一点好,就会同情她,可是她只要发现哪个女人对我有一点心,不管那个人是谁有多好,她都会杀了她。我说过,她的灵魂有缺陷。”   好半天,我才低低地出声:“你不气我吗?你为了我去那冒那么大的险,我却差点害了你,我成了别人掌控你的一颗棋子。”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太弱了,除了给你当累赘,我什么都不会。我是真的觉得冷清玉比我好,她有本事,还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你……”   “我说过我的命不值得你拿你的命去冒险,你为什么不听……你如果有什么事,我……我……”我说着说着心里就无比难过起来,我要怎么解释,其实我愿意死一万次也不愿意他出一次事呢。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再次温柔地吻住我的唇,然后再吻了吻的我眼睛,说:“我是很生气,但不是对你。女人,天生就应该被护在男人的羽翼之下。你受的这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安排好。我当日走得急,太过自信,以为来回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有我的符力守护,你会万无一失。李正清进入地灵洞时,我已经在天漏了……想抽身回来,已经来不及。看着他用他的意念控制你的思绪,你没有一点道行,害怕怕他引你坠入邪道,我心急如焚,在天漏几度遇险。”他抱着我,将脸贴在我的鬓边,低低地说道:“是你在我的无字心经上写字,你说你只要有命在,就会回来等我。让我瞬间稳下了心神,你太厉害了,竟然没有被他挑拨过去,你落笔说,你是我的卢苇……”   他狠狠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卢苇,我的卢苇,我不要你有多强,只要今后的路上,有你一路陪着就好。想着以后的路上,能有你的陪伴,有什么事不值得我去做的?”说着他突然弯唇笑起来,“卢苇,你在阎君的生死簿上的名字已经被勾消。我不必苦等你生生转世再长大了。”   他的眉眼都透着愉悦的笑意,我也痴痴地跟着笑起来。   可是我透过他眼角的笑意,又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疲软。心又狠狠地沉下去,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他疲累过。虽然他深深地藏着,却被我看得分明。   “你一定很累,好好地休息一下。”我伸手抚过他长长的眉,心疼地说道。   他点头嗯了一声,带着我飞出水潭,回到洞里的榻上。   “最里面的那个木几上,有我的衣服,你自己去取件干净的来穿。”   他躺在榻上,看着我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   他果然太累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发现他已经身着湿漉漉的衣服,阖眼睡着了。   白色的轻薄的白衫紧紧地贴在他的肌肤上,因为湿气而变得透明,变成了他肌肤的颜色,我看着哪怕沉睡也性感万分的他,突然间就脸色发热,喉咙发紧,连忙跑进里间,去取衣服。   取了一件他常穿的白衫,我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纱衣。   是地灵泉潭水太神奇,还是郁廷均太厉害,我发现我被冷清玉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竟然又完全复原。   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一挂的身体,突然就想起刚刚看到的郁廷均的身体。感觉心里一阵心悸,连忙将他的白衫套在身上。刚好齐膝。   我跑回榻边,他这里只有一张榻。他睡在榻的一边,给我留出大半边的位置来。我悄悄地爬上榻,轻轻地在一边侧着身面对着他躺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影响了他的休息。   他却冷不丁长手一伸,揽在我的腰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想我?   他整个人也侧身向我转过来。   我呼吸一滞,抬眼看他,他却并未睁开眼睛。   我薄瘦的身子,在他的臂圈里更显娇小。整个人都被他清洌的气息笼绕着,就像是被幸福笼罩着一样。他的手掌抚在我的腰上,我一动也不敢动。   好半天。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轻轻地往后挪了挪头,得以看清楚他整个的脸。   尽管我的动作已经放到了最轻,却还是惊动了他。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紧了一紧,好像怕我掉下榻去一样。虽然只是那么一个轻微的动作,我的心里却像一道暖流袭过,整个人都变得温热起来。   我再不敢乱动,我知道他要好好地休息。不敢想像什么样的疲累,才会让他这样的沉睡。我心疼地看着他轻阖的眼帘,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在心里不停在刻画着他的样子,不自觉地整个人都软化成一汪春水,连心跳都显得无力。   他像是能感觉到我的注视一样,眉眼及唇角都泛起淡淡的笑意,一直安放在我腰上的手。手指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地摩挲着。   我实在无法抑制心里对他的渴望,慢慢地往他的身前拢了拢。   他的手臂顺势地收紧,用肘扣紧我,手掌移到我了的后背处,紧紧地贴在我的背上。头也低了低,鼻尖抵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闭上眼睛,将两手紧紧地缩在胸前。   隔着一层白衫,他微凉的手掌。却让我觉得滚烫灼热。而他喷洒在我脸上的气息,更是无声地撩拨着我的心。一种想要紧紧地抱着他,狠狠地亲吻他的冲动,被我拼命地压制着。担这种想要亲近他的欲望,却始终无法消散,在我的身体里,血液里,横冲直撞,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强烈……   我紧紧地咬着唇,可是呼吸却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我想我不应该再呆在这里,我应该要离他远一点。他需要休息,而我却无法在他的怀里,安静成一团。   我睁开眼睛,轻轻地抓着他的手臂,想要掰开。他却猛地收紧。我抬眼,看到他也正睁开眼眸。   “你放开我,我……我……睡不着……”我低声说道,“我在这里反而打扰了你休息。”   他无声地凝视我半晌,才低头在我耳边低语:“你不在身边,我时刻担心着,又怎么睡得着?”   我本来就被一腔春思撑得快要胀开的心房,几乎瞬间就要崩塌一样。   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眸光,他的气息,都是令我迷醉的药,我多么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在他身上撒野!可是尚有一丝理智,在心里不停地说:卢苇,他累极了。不要打扰他!   “我……”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连声音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轻颤。   他抬起我的下巴,紧紧地盯着我的脸,突然弯唇轻笑:“脸怎么这么红?”   我眼皮跳了跳,不敢吭声。   “心跳这么乱?”他的手往我的胸口摸去。   我惊呼一声,拦开他的手,就坐了起来。   他知不知道,我现在浑身就是火,他随便一个碰触,都是在玩火!   可是我还没有坐稳,就被他一拉,整个人都扑倒在他的身上。   我脑子嗡地一响,整个人都僵住。   他眼眸晶亮地看着我,半天才低声说道:“你想要我?”   我一愣,瞬间整张脸都像被火烧一样的,灼得发痛,喉咙被堵得发不出来声音,只能慌乱地摇着头。   他深吸一口气,“忍一下,我还没有调息过来。”   “没有!我没有想那么多。”我连忙接口,“我知道你要休息,你好好地睡吧,我到一边去玩。”   他看着我,半天才道:“好。”以乐向圾。   手一松,我连忙滚下榻来。   “不要在上乱发自己的照片。”身后传来他不放心的声音:“要守妇道。”   我眼皮跳了跳,“你好好调息吧。”   信号都没有,玩不过是个借口,他竟然还有此神来一语。   “嗯。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脸再次辣热,刚好看到旁边有个洞,立即就钻了进去。   不起一进去,竟然看到了潜龙,呆呆地坐在洞里面。   我吓了一跳,这货,躲在这里,如果我刚刚和郁廷均发生点什么,他岂不是都听在耳朵里?   “你怎么在这里?”我低头看看,还好衣服够长,不然我什么都没有穿,被他看了春光,郁廷均铁定要骂我不守妇道了。   “卢苇。”潜龙叫了我一声,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惊慌。   我的直觉,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妙,“怎么了你这是?”   “我可能闯祸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闯大祸了!”   我顿时就慌起来,“什……什么事?”   他都慌成这样,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郁廷均,他还没有调息好,如果出什么事,会不会伤害到他?   休息一下:   ps:小剧场   卢苇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玩着,一边呵呵呵地大笑。   郁廷均无声地捡着时不时掉在他身边的瓜子壳。   “郁廷均!”   卢苇突然大喝一声。   他抬眸看着她。   “我群里有几个小妖精,天天说要睡了一路道长,你答不答应?”   他面容沉静地摇了摇头。   嗯,态度不错。卢苇得意地在上打了三个字:“他不敢!”   耳边却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都叫什么名字?爆过照没有?”   卢苇的脸瞬间弯黑,瞪着他恶狠狠地道:“键盘!搓衣板!阳台!自己选!”   ……   郁廷均站在阳台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撑在窗台上看着睡成一个大字将整个床都霸占的卢苇,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只见某个女人翻身下床,低着头,走过来,打开门:“唔……睡不着,你来陪我……”   郁廷均神情优雅地吐了一口烟雾,灭了香烟,一把抱起女人,往床上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将你封印   潜龙结结巴巴地说:“我那天出去找你,将郁廷均的封天玉尺拿出去了。”   封天玉尺,我有印象。记得李正清好像很怕那把尺子一样。   “丢了?”我心里暗想,他慌成这样,这把玉尺难道郁廷均看得很重?   “被冷清玉拿去了。”他看着我,“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这有多可怕。只是想来告诉郁廷均一声,但是看他现在的状况,我才突然意识到可能闯下大祸了!”   我看着他没有做声。   因为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一切祸福利害我都不清楚,他的话我甚至听不懂。   “我应该想到郁廷均归来后身体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安好。不然他不会那样轻易地放了李正清。”潜龙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甚至连吃了你的力气都没有……卢苇,坏大事了!”   我心里一沉,“到底会怎么样,你说清楚,我们才好想办法啊。”   “没有办法可想。”他摇了摇头,“冷清玉本来就杀人不眨眼,又爱郁廷均成痴,她知道郁廷均为了你连第三鬼域都敢闯,又眼睁睁地看着郁廷均归来后,整个眼睛里只看得到你一个人……她一定不想守以前的承诺了!不然她也不会拿走玉尺!”   我虽然还是有些懵懂,但心底莫名已经升起了点点寒意。   有关她的承诺。李正清在给我讲故事时就说过,冷清玉和郁廷均两败俱伤的时候,她承诺只要郁廷均不与其他女人有关系,她就一直守在恶灵谷,不再回阳间作恶。   现在她是要回阳间来大作乱了吗?   “卢苇,她第一个要找的人,肯定是你。”潜龙苦着脸,“我也是被什么蒙了心脏,想要替她接骨。她本就是一抹阴魂。要我接什么骨?现在要怎么办,你有什么好歹,郁廷均能生吃了我。”   我摇摇头:“不。我不要紧。我有郁廷均的锁魂符,又被阎君在生死簿上除了名。我不会有事的。就怕郁廷均……我就怕她因爱生恨,要对他怎么样,他现在一定没有气力阻挡!”   说着我就焦急起来。   “你真够蠢的!之所以锁魂符那么厉害,是因为制符的人本事强悍。而现在郁廷均自己那个样子,他的锁魂符,还有什么威力?地府是不会来收你的魂了,正常情况下你不会生死轮回了,可是来人是冷清玉,她比地狱阎君不可怕吗?”   潜龙看我一眼,“你比郁廷均危险多了,好不好?   “到底是谁将事情弄成这样?”   郁廷均冷冷的话语在身后响起,我和潜龙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郁廷均阴沉的脸。“你对她吼什么?”   潜龙看着他不敢吭声。   我急声道:“你不是要调息吗?快去好好调啊。”   耳朵那么尖。这么远也能听到。   “你以后敢这么吼卢苇,我让你重新变成四脚蛇!”郁廷均说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拉过我的手,走出洞去。   “郁廷均,你要不要紧?”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累了,要好好地调息,经过潜龙那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他不止是累了那么简单。   “嗯。没事。”他捏着我的手,走到那天我写字的那个书案前。书案上依然是铺着一张皮纸,可是上面却没有一个字。   “卢苇,这是无字心经。是我被罚禁闭要做的功课。上面每写一句字,都会印在我的心上。”   我看看纸,又看看他,怪不得我那天写的字,他都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我想将你封印在这张心经里。”他的声音有些迟疑。带了一点犹豫不决。对他心细如我,敏感地察觉,他的声音里,还隐藏着一丝伤感。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形容不出来的难受。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到极度,他怎么会如此反应。   “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吸了吸鼻子,“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冒任何的险……你有什么不好……我会生不如死,死不瞑目的。”   他看着我的眼神一暗,沉吟了一会儿。   “冷清玉,她心底的魔障实在是太重了。以前我不过给一个村里的女娃度了一次劫难,她将整个村子变成了鬼村。”郁廷均沉声说道:“不过是因为镇魂山乡里有女人说了一句我很俊,对我多看了几眼,她竟然开了正被赶着回乡的百具僵尸的天眼,任这些僵尸厉鬼,闯进整个乡里人家作乱……”   “现在我,遇见了你。我与她,终究还是不能和平地度过这天罚的一百二十年。”他垂眸看着我:“她拿的那把封天玉尺,是能封住我的功力的,是我在关禁闭期间,上天管制我的法器。她恰恰懂得使用,加上我确实在天漏中元气大伤,功力不足一成,只怕要受她的控制了。”   “无字心经是天道经法,无人能解,除了我自己。所以,卢苇,我将你封印在无字心经里,只要我本元不灭,不管多少年,我都能将你找回来。”   本元不灭?不管多少年?我听得心惊胆战,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这样,我好怕,我一个人被封在这里面,却不知道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哪怕不能守在你身边,能看着你也好啊!”   我不想要那样,像他去第三鬼域一样,他经历的什么险难,承受的什么痛苦,我看不见,听不到,就像潜龙说的那样,不要说与他分担,就连想像,都想像不到。   “我不能与你并肩共进退,但我想一直看到你。”   说好了要听话,说好了要懂事。可是我此时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哭成一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我拉开,“卢苇,不怕。你很快就会看到我的。”   我终究还是不敢不听话。   一边哭一边顺从地垂手站在一边。等着他将我封印。   看到他扬起手来的时候,我突然叫了一句:“不管受到什么气,你不许破魂下杀手!”   他点点头。以乐匠号。   “我不在,你师姐不会对你太狠的,你现在身体不好,如果万一她怒气太甚,你就顺着她……”   他眸光一闪,面色陡然一寒。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看到他变色,又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着他的手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只要你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我以为他会发脾气,怒斥我一顿。不想半天。他突然轻笑了起来:“呵呵,你从头俗到脚。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抬头看着他,“我本来就是俗人,郁廷均,我不知道你们的年岁怎么算,反正如果你让我等什么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我等不起的!你如果不爱惜你的命,我会恨你的。”   他低头浅浅地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这种表情让我心慌,我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趁我一个不注意,就将我封印了。虽然我不知道封印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到他那一句只要他的本元不灭,不管多少年都来找我。我就觉得心里像破了个洞似的难受,就像已经看到,他在渐渐地消失,而我却无年无月无尽头地等他来……   看着他现在这样的浅笑,我那种绝别的感觉越来越强。抓着他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郁廷均……”   我见他不说话,抬着下巴仰望着他,眼角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他无声地帮我擦掉眼泪,黑眸子闪了闪。突然就俯首下来吻住我。   他温湿的唇,覆在我的唇上,清洌的气息灌进我的嘴里,我心慌无主的心就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似的。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狠狠地亲吻回去,用力地吸允着他的唇舌……   良久,他气息略略地有些粗放开我,而我却喘着粗气看着他,像八爪章鱼似的,缠在他的身上,不肯松开。   “你就像个小鬼女,要吸干我似的。”他笑着看我,手臂却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怕我掉下去。   我却笑不出来。心里像吊了个千坠似的沉。   “如果可以,我不想被封印。”   “我不想离开你,又怕成为你的累赘。”   “我好难过!难过得心都要死掉了,郁廷均……”   我趴在他的胸前喃喃低语。心里的痛苦真的无法形容,为什么事情总是那么的凑巧,郁廷均刚好元气大伤的时候,而什么封天玉尺就刚好落在了冷清玉的手里呢?虽然我觉得冷清玉不会对郁廷均下手,但是事情哪有那么绝对呢?就像李正清对冷清玉一样,他说他几百年来疼她如命,却终于也有挥剑斩情丝的一天。   潜龙说得对,郁廷均对我太好,她不会容得下我,也会更恨郁廷均。   “好。不想被封印,就不封印。”郁廷均静默了一会儿,宠溺地说道,“听你的。”   我愣了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改变注意,心里一喜的同时,却没有一丁点的轻松感。万一。万一,不封印的我会成为他的拖累怎么办!   心里各种矛盾,各种纠结,各种担忧,搅得心里特别的难受,可能是我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郁廷均捏了捏我的脸:“看着你人儿小小的,真正是会操心!”   我听了不语地看着他,他笑道:“说要将你封印,自然有我的道理,那样就是天塌下来,你也不会伤及毫发。”   顿了顿又说道:“但你不愿意,我也就不想了。虽然你一点道行都没有,但我不相信我一路还护不住一个女人!你想怎样,就怎样,想陪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   我咬着唇看着他,“我是真的不想被封印,但又怕……”   “卢苇,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什么怕的。”他抱着我离开书案,“其实封印,也是要花费我很大的功力的,我目前的功力,封印了你,基本也就耗费尽了。”   我知道他这些话虽然可能是真的,但主要目的只不过是让我心安理得地留下,心里不谴责自己。   我果然心里轻松多了。   “你调息过来,大概要多久?”   我双手攀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下颌角,心里阵阵心疼。   “完全恢复,得要十二个时辰。”   “冷清玉现在还没有来,要不你先休息着,如果她明天才来,你不是就调息过来了?”   “好。”   郁廷均将我放下来,走到香炉前的壁边,指着上面的一个八卦图案说:“我去里面打座。你就在这里面,不要离开一步。如果有意外,就叫我的法名。”   我点点头。以央叉扛。   “记得,有事要叫我的法名。因为我打座是入定状态,感知不到外界。”他不放心地嘱咐着。   我再点点头:“快进去吧。”   他看着我,没有动。   “你是我最强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你快去变强。”我推着他。   他终于转身一跃,身影消失不见。   我往香炉前换上一炷香。   十二个时辰,十二根香。郁廷均,我会不眨眼地,守护你,十二根香的时间。   我盘腿坐下来,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潜龙。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闯了祸,不在这里请罪,难道还能跑了?”   他走过来,盘腿坐在我旁边。   “你说,冷清玉最快会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潜龙垂眸沉吟了一会儿,转眼看着我,“你到底是哪里,值得他对你这么好?”   我答不上来。   “你为什么不选择封印?”他再问。   “我想清醒地看着他。不管有多难多险,我想看着他。”我动情地说道,“其实你们都不懂我的心!”   你们都不是人,所以你们都不懂得一颗凡人女子的心!   他点点头,“你这次倒是做对了。想要将整个人都封印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郁廷均目前的状况,如果要将你封印起来,要消耗大量的功力,功力本来就严重亏损的他,会复不起原来。想要再练习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可能要成百上千年。”   我怔怔地看着他,怪不得郁廷均说,只要他本元还在,多少年都能将我回来,成百上千年!亏他想得出来!   “竟然想让我孤身等他成百上千年,想得太美了!”我一边骂,一边泪如雨下。诚如潜龙所说,我到底是哪里,值得这个男人对我这么好,危难之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倾尽他的本事,也要护得我毫发无伤。 第一百三十章 谁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香,已经燃尽了两根。洞里除了我和潜龙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用尽全身细胞的感知。戒备着外界的一切动响。   已经过去了两人时辰,估算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了。   眼看着,第三根香就要燃到一半,突然,身边的潜龙站了起来,看着洞外,一脸的凝重。   我的心猛地一沉,也站了起来。难道冷清玉已经到边了?   “不是她。”潜龙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他不看也知道。   他想了想。低声道:“她的阴魂里,有我的法力。我给她治手的时候,给了她一部分法力,所以如果是她来,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我哦了一声,不是她就好。心里想,潜龙对我不冷不热的。对冷清玉还真是好,不光给她治手,还将自己的法力都给了她。   我瞪了他几眼,有些猜疑:“你是不是故意将封天玉尺送给她的哦?”   他猛地转过头,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当时我当她是一个痴情又受伤的弱女人,没有防备。等她将玉尺拿起,飞身闪走了,我才想起来。同时她还是个恶魔。”   我没有再做声。   我本来就不是个会抱怨人的人。他拿着封天玉尺也不过是想搭救我对付李正清而已,何况他现在能静静地守在这里,于我来说,至少也壮了胆子。   “那你听到什么了?”   半晌。见他还在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我低声问着。   “有好些阴灵,来到洞外。”他看了我一眼,“我出去看看。”   “你不要出来。”他往外走去,回头叮嘱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   郁廷均交代过,不让我离开一步,所以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出去的。   我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太极图,尽管提心吊胆,但想着他就在这里面,与我同在一室,与我近在咫尺,我心里就会自然地感觉到安慰。   潜龙再次闪身进来时,眉头是皱着的。   我用眼神询问着他。他说道:“来了七八个道士阴身,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不知道是找郁廷均什么事。”   我突然就想起了石家爷爷帮我追魂那次,请来的那些个道士。   他们明显是认识郁廷均的,记得当时他们叫他老三。   难道是他们知道他有难,来帮郁廷均的?   “他们会不会闯进来?”   “看样子不像会闯进来,都在湖对面站着。但看样子很着急。”   我心里想,不管他们是什么来意,那么多人守在外面,也算个大阵仗,如果冷清玉来了,他们说不定能起到个震慑作用呢。   刚刚这样想着,突然一道遥远却也清晰的声音,传了进来:“一路道长,玉纯携众位同门前来求见,有要事相商。”   玉纯?这么耳熟的名字。玉纯道长。对了,是石重阳的阴教师父!他来是有要事相商?   所以说……他们并不知道郁廷均的状况?前来是有别的事情?   “你要不要出去应一声?”   我对潜龙说道。   潜龙摇了摇头,“闲事莫管。”   于是我们都没有出去,也没有应声。只一会儿,再次传来另一道声音:“老三,我知道你现在少管世事,深居简出。但是我们镇魂山教一脉,眼看断传,而且这明明是恶意为之,我们都束手无策,你务必要插手了。”   果然是来救他出手的。他们竟然对郁廷均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   我心里这么想着,更加的不应声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刘连彬要死,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是石重阳兄妹何其无辜。老三,你再不出手,他们保不住,我们这些人就将再无供奉,只怕要沦落阴府,再度轮回啊。”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原来是为了石重阳他们三个人来的。   想起白天重症室他们二人的样子,我很难过。如果是平时,我一定拉着郁廷均出去,求他在不下杀手破魂的情况下,救他们。   但是现在,却真的没有办法了。郁廷均自身难保。   “对不起,刘连彬,石重阳,你们为我受了伤,我却不能帮上你们一丁点的忙,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地道着歉。   “郁廷均!”外面不知道,谁的声音突然变大,不再叫一路道长,而是直呼其名:“你不要以为你不应声,我们就不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如果你一直不问世事也就算了,可你明明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女子,上闯无量天界,下走第三鬼域,你这算什么!你自己的弟子你不管,反倒如此护一个女人,你简直是有辱天道!”我咽了一口唾沫,再次盘腿坐了下来。   谁知刚刚一坐下来,外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就像被人生撕似惨呼尖叫。   我全身肌肉一紧,身上已经冒出来一层细细地冷汗。隔了这么远,这种惨叫声,竟然还传得如此清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潜龙浑身一僵,看着我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低声道:“应该是她来了。”   “冷清玉?”   我头皮又是一麻。以央余亡。   潜龙两手紧紧地握拳,好像比我还要害怕和紧张。   我回头一看,第三根香,才刚刚燃尽。   “卢苇,你躲起来。”潜龙慌张地道:“我去应付一会儿。实在不行你就叫郁廷均的法名。”   我应了一声,他飞快地闪了出去。   我张着耳朵,仔细地聆听着外面的声响。   可是外面却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音。难道那些人都被杀人不眨眼的冷清玉一招致命?潜龙也无法幸免?   我手心里全是汗,三根香,三个时辰,郁廷均的功力应该只复了四分之一。他肯定是不能出来的,这个时候叫他出来,就是等于叫他往冷清玉的封天玉尺下送死啊!   这时,突然有一连窜滴答滴答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像是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红的嫁衣   我屏住呼吸,看着洞门的方向。一双手紧握成拳,指尖都掐进了手心里。   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起来,周身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禁不住的就要缩成一团。   嘀嗒嘀嗒……嘀嗒嗒……   水滴的声音就像稀疏的一阵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到了洞门外。以丸叨圾。   我爬了起来,退了几步,靠在那个太极图的石壁上。   嗒嗒嗒……   嘀嗒……   声音终于响在门边的时候,我哑着喉咙,浑身不能动弹半分……   七个人头,头发连头发,被窜成了一串,像糖葫芦似的吊在一根尺上,七个人头的断脖处,都在不停地往外冒着淡水色的液体,嗒嗒嗒的往下滴……   而玉尺的另一头。握在一只瘦削纤细而苍白的手里——   我张着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她一样,这完全是另一个冷清玉!   绝代容颜上,浓浓地抹了两团胭脂红,一对蛾眉斜飞入鬓,浓浓的眼妆,将本来就如画的眼睛,描得又媚又长。双唇。如涂了血一样的,红得扎眼,最让我触目惊心的,是她那一身血红的长长的拖到了地上的古装嫁衣——血红的嫁衣上。一团团暗红色的祥云,就像一块块干涸了的血斑,遍布其上。宽大的嫁衣下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将整个洞门口都堵住了!   她不是个鬼吗?   竟然穿着这么血红的嫁衣!她为什么要穿嫁衣!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心跳和呼吸,紧紧地贴着墙,本能地想要叫郁廷均。   可是张着嘴却叫不出来,因为我看得见,冷清玉眼睛深处的决绝与杀气,虽然她一直温婉地笑着,像一个害羞而幸福的嫁娘。潜龙说得对,她就是来找郁廷均做了断的,我怎么能叫郁廷均出来,眼看着他送死。   “廷均。姐姐来了。”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对着壁上的八卦图,抿唇一笑,眸含秋波,“廷均你不出来么?”   “呵呵呵,以前姐姐随便杀个女人,你都会来找姐姐算帐,今天,姐姐灭了镇魂山十道士中的七个,怎么不见你生气呢?咯咯咯咯……”她突然就自己笑得前合后仰的,似乎她做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   她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却是空洞的,血红的双唇大大地裂开,样子看上去及其恐怖,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有了些生气。不像是之前我看到的,只是一抹阴魂那样的虚浮惨白。应该是潜龙身上的妖气的功劳。   她笑着笑着,手往下一垂,几个人头从她的玉尺上,滚落下来,有一颗滚在我的脚边。   我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不敢低头去看,身上已经出了一声冷汗。   而她却低头瞄了一眼,就在她脚下的头,皱皱眉,抬脚踩了上去——“啪”的一声,那颗头应声而裂,淡水色的物体四处飞溅……   我差点就尖叫出声,用手紧紧地捂着嘴,闭上眼睛,不敢看她……   “廷均,你还记不记得,姐姐跟你说过,只要你娶姐姐,姐姐哪怕只活一世,也心甘情愿。”   她边说边一步一步地从那些像脑浆又不像的液体上踩过,慢慢地走近来,双眼定定地凝视着太极图,“我可以不要轮回,不要长生,不要得道,不要成仙,只求你娶我一世……廷均,姐姐这么疼你,你为何不能温柔地对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闪着兴奋而激动的精光,“廷均,我想做你的新娘。”说着她扬直手中的那把玉尺,“师父是多么的相信你啊,你在关禁闭,这把能控制你的功法的玉尺,竟然还在你自己的手里。不过,你怎么这么的不在意呢?”   她轻轻地蹙额,“这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你岂不是要受人牵制了。还好被我拿到了,廷均,我们以师父的玉尺为见证,今天成亲好不好?”   她抬起一只手来,向着八卦图摸去,眼神温柔似水。   她与我不过一步之遥,可是却对我视而不见。她伸出来的手,几乎挨到我的肩膀伸过去,她身上的寒气,隔空就让我要了个冷噤。   我既然是在守护着郁廷均,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她伸手去摸那个太极图。如果对郁廷均不利怎么办?   所以哪怕我对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可我依然抬手拦住了她。   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拦下。她冰凉的手,猛地一顿。   脸缓缓地向着我转了过来,眼神也终于盯在了我的脸上。就好像是刚刚发现我的似的,她盯着我脸色大变,半天才伸出一根尖尖的手指,指着我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女人,竟然敢与廷均相处一室?”   就在我以为她疯了时候,她又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你就是卢苇,廷均上了天,入了地,冒着生死的危险,都是为了你。”   “为道九世,我以为他是真的不会爱,所以我已经认命了。没有想到在这天禁的最后二十年,他却会如此疯狂地爱上一个女人。咯咯咯咯……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死在我手里的女人有多少个?”   我无法做声,只是觉得浑身肌肉都紧缩成一团。离她太近,她身上的温度让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突然她的手腕一翻,向我的脖子掐来。距离太近,她速度很快,我完全躲不开,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我的身体的时候,她整个人往后猛仰了一下。   原来是潜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正抱着她往后拉,“冷清玉,你不能杀了她。”   冷清玉回头看了一眼潜龙,再回头看看我,脸色变了又变:“你竟然也帮着这个女人?”   潜龙看着她,眼睛眨了眨,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是担心你,姐姐!你不能再杀人了,她不是鬼魂,她是生人,你这样会触犯天怒的。”   冷清玉怔怔地看着他。   潜龙再接着说:“姐姐,佛家有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你就此收手,潜心论道,等找到肉身,我可以陪姐姐一起修炼,我们可以游遍天宇,好不好?”   我心激烈地乱跳起来。   真没有想到,潜龙给了她妖气,她竟然就与潜龙亲近起来,潜龙不但能抱她,还能劝她!太好了!这样,能多拖一会儿,郁廷均就能多恢复一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如此绝情   谁知冷清玉听了潜龙的话,突然就暴怒了,她看了看手上的玉尺,再转头看了看我,狞笑起来:“收手?我爱了几世的郁廷均,就这样地被她抢走!我杀了那么多的女人。难道还放过偷走郁廷均的她不成!”   说着厉吼一声,长手就向着我的头抓了过来,她眼中的杀意在那一瞬间,竟然迸发出一丝火光,血红一样。   潜龙惊呼一声,向着她的手抓去,而她只是一挥手,潜龙竟跌出去好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红着眼睛连头也不回,嘶吼着向我再次抓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又急,甚至我连叫一声郁廷均的时间都来不及。   就在我以为这次自己会眼睁睁地死在她的爪下,或者不死也要半残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风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往后一倒,而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郁廷均无声地站在我的身侧。身材挺直,长身玉立,脸色沉静,俊逸的眉眼间,怒气可见。   冷清玉呆若木鸡地看着郁廷均,渐渐地,她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受伤到极点,委屈到极点,愤怒到极点的表情。   “廷均。你竟然如此嫌弃师姐吗?连碰都不想碰触到我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嘴唇都在哆嗦。   冷清玉的手掌高高地抬着,却迟迟地没有落下来。我一直以为是郁廷均抓住了她的手,听了她的话。我才看清,原来,郁廷均拦着她的,是一根香!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抬手拦在了冷清玉的腕关节上!   “是。”郁廷均听了她的话,竟然毫不打顿地接了一个是字,然后说道:“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就是没有卢苇,我再轮回九世,也不会正眼看你。”   “你上一次,将卢苇的心肺都抓破,但却留了她一口气。就是因为这一口气,我没有去找你。但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容你第二回 。”郁廷均说到这里,一字一顿地道:“你对卢苇敢有一丝的伤害,我不会手软,你最好记住。”   冷清玉整个人就像呆了一样,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最后郁廷均的“你最好记住”几个字,才将她拉回来,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哑声地问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好,你一点都不念么?”   郁廷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抬眼看向洞门,“你于我来说,只是冤孽。”   冷清玉无声地看着郁廷均,眼睛里波涛汹涌的绝望。让我都看得胆战心惊。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没有想到过郁廷均出口竟然如此地能伤人!   我以为他虽然性子冷淡,有些清高,但对人,终是温和的。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绝情的时候!   就在我感觉冷清玉一定会恼羞成怒的时候,她果然凄厉地尖叫一声,两眼睁得滚圆,突然血红的长袖猛地一扬,又长又尖的指甲,闪电般地扣上我的面门:“对,我就是你的冤孽!”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她的手却没有抓下来,听得啪的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吼叫,我再睁开眼睛,只见冷清玉跌倒在地上,血的红嫁衣上,沾满了那些阴魂道士的脑浆状物。   她两手撑着地,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和半个身体。   突然,她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得洞里都有石渣开始坠落下来。“郁廷均,原来你的功力已经远超我的想象了。这才几个时辰,你竟然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哈哈哈哈,好极了,我就是喜欢这么强的你!今天我来,就是想与你在这里共尽的。生不同衾,我们死同穴吧!”说着她抬起脸来,那张脸竟然妖艳如花,再看不出一点悲伤。   当她拿着那把尺子爬起来的时候,我听到郁廷均叫了一声:   “潜龙!”   一边怔呆着的潜龙哦了一声,奔过来,一把提着我,就往外奔去。   我反应过来,急忙挣扎:“不行,我要看着郁廷均!”   “你看着有什么用?只能让他分心!”潜龙说着已经将我提出了洞门。   我听到冷清玉在里面笑道:“我不拦着她,因为我想共死的人只有你,郁廷均,这些我我是没有想透,才那样惜你的命。其实你只有死了,我才安心啊!”   我心里大急,可是却拗不过潜龙的力气。   出得洞来,他突然大叫一声“不好!”边说边拉着我跑了起来。   “郁廷均还在里面,我要等他,你跑什么?”我急了,不停地挣扎。   “冷清玉真是疯了,她来之前已经动了手脚了,这镇魂山只怕要倒!”他说着突然就呀呀呀地怪叫了起来。以丸贞弟。   “你说什么?”镇魂山要倒?怎么可能,几千年了,又不是高峰耸立,是一座蜿蜒的山脉而已。   “她沉寂安分了一百年,不想最后还是要死在对郁廷均的心上。她一个阴魂,如此大规模的杀生,上天不会容她,她出身再好也无济于事了。”   他说着又接着呀呀呀地乱叫。   而拉着我,脚下的速度飞快。   突然,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我也立即回头,只见整个镇魂山顶的巨石,大块大块的纷纷往下掉,山顶像是有着无比的强劲的飓风,呜呜怪响,一大片黑色的乌云,笼罩在山顶上方,将本来就暗淡的夜空,显得更加的黑暗,   “郁廷均……”   我的心颤了颤,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冲上心头,“郁廷均,你出来!快出来!”   我无比惊慌的吼叫,在黑暗的夜里,听上去也显得无比凄厉。   可是就在这时,地灵洞的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崩塌之声,接着大片大片的山体开始崩裂,地灵洞前那片湖水立即泻开,合着崩裂坍塌的山石,就成了泥石流,如黄河决堤般地,冲往山下……   而山顶那片乌云突然间电闪雷鸣,我看见有千万道金色的箭光,从乌云中如雨落般地击落下来,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于耳不绝。只是那几瞬间,整座镇魂山,就夷为平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半梦半醒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老妈和老爸。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转了一眼,看到熟悉的布局,一竖身坐了起来:“我怎么在家里?!”   老妈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却是笑着的:“小苇啊。不要害怕,到家了就好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家小苇将来肯定是过好日子的女人。”   老爸看到我醒来,脸上神情也是一松,但看着我的眼神,却是瞬间冷了下来,板着个脸转身就出去了。   老妈转头看着老爸出去,然后回头低声对我说道:“小苇啊,不是妈说你,你谈朋友就谈朋友吧,怎么这么快就跟人睡一起了?”   我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老妈顿了顿小声地说道:“你老爸是个老古板,要不是找到你时,你已经昏迷不醒。依他的脾气,要将你揍得半死!”   见我还是愣着,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再压低声音:“你爸要是问起那个男人是谁,你千万不要吭声。过去了就过去了,任他发通脾气算了。”以司叼号。   “什么是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看着老妈,神智开始慢慢地清醒,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湘西发生那么大的泥石流灾害,我和你爸赶过去的时候。我们老家的房子什么的,都没有了,都被掩埋了。妈妈我哭晕了好多次呢,最后在白鹭潭边找到你。完好无损在躺在草地上,只是你……”老妈将声音再压低了几个分贝:“可是你竟然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露着两条腿,里面什么都没穿,傻孩子,你要感谢当时你已经不省人事,不然你爸能生撕了你。”   男人的衣服,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身体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却汹涌地袭上心来,我双手捂着胸口,啊的一声,想要放声大哭,喉咙却堵着无法哭出声来。最后一口气没有呼吸过来,头一晕再次晕了过去……   “卢苇,我不必等你生生转世再苦等你长大了!”耳边响起无比熟悉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睛,可是除了哭得鼻红眼肿的老妈,房间里没有第二道身影。   半晌,我低低地叫了一声“郁廷均!”后,呜呜地哭起来。   老妈不停在叫着我,哄着我,后来老爸也进来了,最后好像还来了医生护士等等一屋子的人,可是我却无法控制地一直哭,一直哭,谁的话也听不见,谁喊也不答应,直到头晕脑胀的再次昏迷。   就这样我反复地昏迷了好几次后。终于开始不停地发烧,整个人一直半睡半迷。眼前总是会浮现出那一道挺立的身影,耳边总是会响起他温润的话语声,我有时会禁不住微笑起来,但大多时候,妈妈的啜泣声,病房里护士冰冷的话语声,会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有关他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影。于是我更不愿意睁开眼睛。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老爸跟一个人的交谈声。   “大师,就是她,我女儿,医院检查无任何实质性的脏器损害,却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您看看,是不是那次泥石流受到了惊吓所致?”   “嗯,看着脸色不对。以前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有。她奶奶去世,我们回湘西老家,她有这样过,也是昏迷中,不停地叫郁廷均的名字。后来我们给郁廷均烧了很多纸。她也就好了。这一次,她又是这样,叫郁廷均的名字,我昨天专门回老家,给郁廷均烧了很多纸,可是回来,您看,她还是这个样子。”   “郁廷均?呵呵。我们湘西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啊。卢教授,难得您还信我们这一行,我来给您打整一下吧。今天你们申请出院,回到家里,我在你们家里布个阵,如果真是郁廷均的阴魂纠缠了你们家姑娘,我一定会将他抓住……”   “尼玛,你什么东西!放什么臭狗屁!”我一竖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拿起身边的枕头就向那个说话的人扔了过去:“就你这猥琐样,连郁廷均的毛都捡不到一根,抓你妈啊!”   “卢苇!”   老爸猛地喝住我,我抬头看了看他,再看看他旁边那个矮矮胖胖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脖子上戴满了大黑木珠子的中年汉子,怒火再次遏制不住,我拿起床边的一个遥控器,扑过去就向那男子的头上打去:“你丫的你连他的名字你都不配提!你布个阵,布尼玛啊!”   手被老爸一把抓住,啪的一声,我的脸上火辣辣地一痛,嘴角立即有热乎乎的,粘粘的血液流出来。   “老卢,你干什么?孩子这么虚弱,你要打死她啊!”老妈尖叫着扑过来跟老爸撕打,老爸吼道:“打死算了,你看看她嘴里出来都是些什么脏话,跟粪桶似的,早就知道这些日子跟她在一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她成了什么鬼样子了!”   老妈不听,不依不饶地跟他开撕。最后还是那个中年男子出来打圆场:“好了,卢教授你出手是真的重了,知道你家姑娘现在是什么状态吗?她这就叫鬼迷心窍。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下意识地会去维护迷住她的那个阴魂。不多说了,回家准备一下吧。我去你们家里先将家里清理干净。”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眼神有些神秘莫测,又似乎有些讽刺,有好像有些挑衅。   老爸带着他走了,老妈立即上前来将我拥抱着推回床上,“小苇,宝贝,你爸也是为你好,不要难过,啊?”   这些天以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我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那天镇魂山发生的事情,后来一定是潜龙将我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让老妈她们找到我。但是他自己呢?去哪里了?是不是回去找郁廷均了?   郁廷均一定不会有事。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想,他一定不舍得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背后一定有个高人   因为想着那个中年男人去了我家布阵,我妈要带我回家,我还是同意了。来接我们的,是陈浩。   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怎么看我,有时候眼睛看到我脸上,也会立即闪开。我却完全全没有兴致去猜他的心思。直到到家了,我妈小声地在耳边说,“陈浩上次去湘西找你,你飞奔着走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结果他那次找你还受了伤,回来住了好久的院。这次跟我们一起去找你,结果看到你竟然是那副样子,你也不能怪他生气,不过我看他还是放不下你,这两天医院里还是跑得勤快,小苇,有个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不容易,你要珍惜。”   老妈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在听到我“那副样子”的时候。有些惊吓,“难道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穿吗?”   “没有,那衣衫很长,像裙子,但毕竟是男人衣服,空空的又是白薄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声,心下停当了些。如果让郁廷均知道我没有穿衣服的样子。被他们看了去,估计又要骂我不守妇道。想起郁廷均,心里便像刀割样的难受,我看见在房间各个角落里打着转的中年矮胖子。暗暗想,我不能再这么装死了,一定要尽快地恢复正常的样子,让老妈和老爸放弃警惕,才好逃出家,回湘西找郁廷均去。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那个矮胖子端着一碗不知是水还是酒的,四面八方地叩首,作揖,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他停在我的面前,从上往下地,俯视着我。我也抬眼瞪着他。   “你们将她的手抓住。”他对老爸说。   老妈想过来帮忙,老爸却说:“你哪有什么力气,让陈浩来。”   陈浩走过来。有些手足无措:“老师,苇苇不会答应的。”   “就是知道她不会答应,才让我们抓紧她的手啊。”老爸说着就要捉我的手。   我心里已经气极了。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难道真当我傻了还是疯了?   我两手抱在胸前,抬头冷冷地看着老爸:“不用抓。只要跟我说清楚,要我干什么,我尽量配合就行了。”   老爸怔了怔,转眼看向那个矮胖子。   那个矮胖子呵呵呵地笑了两声,“还是将手抓住吧。等下我将那个迷她的阴魂抓住的时候,她会感觉抽筋剥骨般的痛,她一定会阻挠的。”   老爸听了不再犹豫,伸手就将我的手抓住了。陈浩迟疑着要来抓我的另一只手,我又想起了郁廷均的洁癖,便将两只手都给了老爸:“你将我两只手都反抓在背后吧。这样我就不能动弹了。”老爸一愣,却依言照作了。我冷哼两声:“希望他说要开腹剖胸来抓什么阴魂,你会理智地阻止一下。”   老爸手猛地一紧,“小苇,你如果没事了,我们就不弄了。”   那个矮胖子却再次笑了起来,“呵呵呵,小姑娘说话很逗。放心,不会的。我只是要将你们的屋子布个阵,将不干净的东西抓起来,再防止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而已。”   说着他将手里的碗放在我面前的玻璃几上。玻璃几上有他早就焚烧着的香,还有一张写着几行字的黄皮纸。土圣圣技。   接着从包里取出一件领口绣着字的道袍,披在身上。然后拿出一把桃木剑,在我面前就开始舞起剑来。   我闻到这种熟悉的檀香味,眼眶突然就开始泛泪。那个胖子看到我的神情,得意地哼了一声,剑舞得更有劲了。   在湘西呆了这么久,我知道他这是在请师。   “感激各位先师来坛前,请上座。”   但是当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的时候,对着香炉深深地鞠躬时,我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阴魂前来应师。再看到他舞个剑竟累成那狗样,心里已经明了,他丫的,就是一个神棍,骗子。   这时他念道:“镇魂山大安土地生人卢苇,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受阴魂纠缠,神智未明,求先师助弟子,将作恶阴魂带回阴司,严厉惩处。”   说着,他撩起道袍下摆,从里面裤兜里拿出来一张纸条,照着念了起来。我听着听着,心中的怒意几乎要从鼻孔里冒出来,他竟然不知道向谁打听了抄下了郁廷均的生辰八字与忌日!他念完后将那个纸条放在一块纸板上,然后拿起那把桃木剑一剑就向着纸条刺了下去……   “你是妖怪吧!竟然还用这种阴招,妈蛋,我要弄死你!”我一声尖叫吼着就要站起来,却被老爸一把紧紧地钳制着,陈浩也过来将我的肩膀压着。   那矮胖子斜乜了我一眼,随即嘴里再念念有词,在屋子里怎装模作样地踱着方步,弄了一小会后,拿出一个小竹筒,伸出二指对着那张被木剑钉住的纸条喝道:“郁廷均,你不该阴魂不散滞留人间祸害阳间生人!快快伏首认罪,让本无量大师收了你,否则本大师让你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转生无法投世无方……收!”   他的手里突然吱吱两声响,他长呼一口气:“说了不要跟本大师斗!没有哪个阴魂能逃得了本大师的手去。”   说着他对老爸说道:“好了,收到了。看,这就是郁廷均的阴魂。”说着他将竹筒里拿给老爸看:“他已经化身成一只老鼠,刚刚被我一剑刺中心脏,活不了多久了。”   老爸和陈浩都去看竹筒里的老鼠,因为他刚刚掏竹筒出来的时候,竹筒是空的。所以老爸和陈浩都觉得诡异。   而我,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老鼠?他是大师?他看上去才像一只胖老鼠啊!等他走到老爸身边的时候,我瞅准机会,抬脚一脚向他踢了过去,本来要踢他的腿的,不想他太矮,却一脚踢到了他的胯下,他立即哎呀一声,双手护胯,痛呼起来。   我还恶狠狠地骂道:“你太脏,郁廷均三个字从你的嘴里出来,都是一种亵渎!”   老爸和陈浩半天才弄明白事情状况,老爸拳头一扬,就向我打过来,陈浩连忙扑身一挡,将我挡住,老爸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矮胖子这时也是怒极了,指着我说:“丫头,我跟你讲,等我将他的阴魂弄死了,你完全清醒了,我要你向我下跪赔罪!”   我却没有做声。   因为我看到关着的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居然是潜龙!   他穿着深色的长裤,军绿色的衬衫,像一个文静的士兵。   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虽然他一直对我各种蔑视各种挖苦,可是他是陪在郁廷均身边上百年的人,看到他,我才能坚信,郁廷均不是我的梦,是我真实的心。   “你请来的道士?”   他见我看到他,便向我走了过来,“你请道士来捉郁廷均的阴魂?”   “你是猪啊!”我一听气急了,在他的心里,我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   “那谁说得好。”他瞥我一眼,“我以为你要用这种方式逼郁廷均现身。”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为什么不现身来找我?他现在在哪里?”   他抬手甩掉我的手,“我如果知道,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个道士,有点邪门。”他皱皱眉毛,“连我这么小个妖,他都感觉不到,说明他自己是没有本事的,但一定有人指点。”   我不耐烦地说:“我管他是谁!现在我只想要跟你一起回去。”   他却紧紧地盯着那个矮胖男子,“他背后一定有个高人。”   “高人怎么了?”我抬眼看着他,“难道还真能对付郁廷均?”   潜龙看了看我家四周,“他请师捉鬼这些,都是虚的。他布的这个阵,才是真实意图,叫天罗地网。不能捉鬼,不能抓妖,只能制住那种脱离天地管制的仙亡之人。”   “这次郁廷均与冷清玉极有可能双双殒命,斗法过后都死于天谴。但是郁廷均太过强大,极有可能还保存本元,虚游于这个空间。他本身已经是半仙之身,只剩下本元之气,便叫做仙亡。这个阵,专门对付仙亡之本元灵气。”   我瞪着他,只差瞪出血来,“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么?你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你为什么要乱说?!”   “大小姐!他不死我还能将他说死了?!”他也怒了,“有点脑子好不好?我在跟你说,现在真的有人要想致他于死地,看到没有,这个天罗地网,就是专门为他布的阵!因为那个人很清楚,如果郁廷均本元不死,他一定会来找你。现在看来,他只要来了,而且又真的只剩下本元了,那就是找死!”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定是李正清,除了李正清,没有谁,有那么坏!”   潜龙点点头:“我看也是他。他自己不敢出面,因为他也怕郁廷均真身没有消亡。”   “那怎么办?”我感觉心都碎成烂片了,“如果郁廷均真的只有本元了,他又要来找我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毁灭了这个阵,我要怎么保护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难道是他   潜龙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只要他本元尚存,一定会来找你。但是我无法感知到他的本元。连阻止都无法阻止。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跟我离开这里,去湘西。那样他就不会奔这里来投罗网。”   我点点头,正合我的心思。   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矮胖子,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而老爸和老妈以及陈浩,都怔怔地看着我。   我知道除了潜龙他们看不见,听不见,我刚刚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在跟潜龙说话,所以他们以为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卢姑娘,郁廷均的阴魂都已经被我抓住了,你快点清醒过来吧。”他将那个装着半死的老鼠的竹筒往我的面前一摆。   我看着那只被血染透的老鼠,恶心之极,加上现在是自由之身。二话不说拿起那只竹筒扑上去往他的头上就扣了下去,“你特么才是老鼠,你们全家都是老鼠!”   尽管陈浩眼疾手快地将我一把拉住,可是那只半死的老鼠还是被扔到了那矮胖子的脸上。   这一次,不等老爸出手,陈浩已经先将我挡在了背后。而老妈也立时冲过来,将我拉到了她的保护区内。   不停地用纸擦碰上脸上老鼠血的矮胖子见到这个架势,目光闪了闪,反倒劝起老爸来:“卢教授你家姑娘因为被纠缠的时间久了。一时恢复得慢,她意识不清醒,你不要见怪。不过现在虽然郁廷均的阴魂被我收了,但你家姑娘身体已经被拖垮得厉害。容易被别的阴魂惦记,三个月内,不要让她出门一步。”   老爸和老妈因为我刚刚的举动,内心愧疚。而那男子不计较,他们更加的不好意思,此时听那男的这么一说,都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我气呆了,与潜龙对看一眼,他说:“看,果然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吧!连退路都堵死了,他哪里有这个本事,郁廷均的本元如若尚在,想要继续修炼,必要在三个月之内就找到寄身。”   我一听心急如焚。更加的觉得是李正清那个坏人做的事,心里对他恨之入骨。   看到老妈取给那个矮胖子一叠钱,便对潜龙说:“你打不过李正清,这个假道士神棍,你干不干得赢?”   潜龙对我看了一眼。   我说:“你去狠狠地将他揍一顿!问问他是受了谁的指示。”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真的跟着出了门。   而我被老爸关进了房间,“三个月,你三个月的吃喝拉撒,不准离开你的房间。”   “爸爸,迷信啊!你一个大学教授怎么能这么迷信啊?”我见他来真的,急坏了,顾不得怕,一把抱住他的手。   老爸恨不得用眼睛瞪死我:“我不迷信的话,我要用什么科学知识去解释,为什么你会天天喊着一个死去了一百多年的人的名字,昏迷不醒。却又哭个不停?”   我怏怏地放开他的手,对啊,我要怎么开口,我爱上了死了一百多年的郁廷均。   “我要是不迷信我们湘西的神奇的话,怎么解释,半夜发生那么大的泥石流灾害,整个镇魂山脉一带却无一人伤亡呢?!”   老爸后面这句话,倒像是在思索一个无解的题似的,声音有些飘忽。   老爸一出去,一只壁虎就从窗户上爬了进来。   “怎么样?”我一看就知道是潜龙,“不会是你没有打赢他,被他打回原型了吧?”   “奶奶的,你会不会说话?”   等我拉上窗帘,他一下子就变了身,瘦高修长的身材,酷似时下流行的小鲜肉。我想着郁廷均时时要我守妇道,便自动地离了他两步远的距离。   “太不经事了,那草包。”潜龙往窗台上一坐,“我还没有开始打,他就吓得尿裤子了。将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当看到我伸出一只还没有完全变过来的手,直接晕了。”他说着将那只长着五个吸盘的巨大壁虎爪抬起来,自己观赏着。   我呃了一声,满头黑线,妈蛋,要是我,我也晕。   “能带我逃出去不?”我着急地说:“我恨不得马上去湘西。”   “你会变身啊?”他斜乜着我,“这防护窗你能钻出去啊?能出去我就带你去。”   我鄙视而恼怒地看着他,“你丫的真是白背了妖精的名了!这点事都办不好。难道你不能施法将我房门锁开了?”土向吐亡。   “丫的,那天你怎么将我扔到白鹭潭边就不管了?被狼吃了呢?如果你不将我扔那儿,我爸妈找不到我,我就不会被带回来!”   “让你妈哭死算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奶奶的,你妈养你有什么用。”他说着说着又怔住了:“谁将你扔到白鹭潭了?我那天离开的时候,你还站在镇魂山顶没有完全坍塌掉的巨石上的。”   我顿时愣住,“那我怎么会到了白鹭潭?难道是后面泥石泥将我冲下去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   最后我们同时出口:“难道是郁廷均?!”   接着我惊喜起来,他却摇了摇头:“如果是他,他更不可能将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了。那里是个不怎么干净的地方。”   我心里一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别人抱着那样虚空的我,下到白鹭潭边,他都没有出来阻止,这意味着什么?!   “我老爸说,那么大的泥石流,竟然无人伤亡。”我皱着眉头问:“会不会是郁廷均还在,护佑着整个镇魂山脉的人?”   他摇了摇头,“那不是他的功劳,是我的。你不记得那天我一直在呀呀怪叫吗?我将整个镇魂山的壁虎和爬行界的动物,都喊动了,让他们去爬进房舍,去惊醒沉睡的人们。人们有这个常识,动物集体出动,会有大事发生,他们会吓得跑出门去。”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有想到救了整个镇魂山脉居民的,竟然会是他,一只四脚蛇。   “不要太感激我,我对人类没有什么感情,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想减轻冷清玉那个女人的孽障,让她不被天庭迁怒。她太可怜,我替她感到心疼。”潜龙说着瞥我一眼,“如果我是郁廷均,我一定会选她。”   我正要回他一句,窗帘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惊得潜龙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跟他……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本能,潜龙竟然瞬间变身,成了一只小小的壁虎,贴在了墙角。我抬眼看向窗外,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加上之前他的话让我多少有些生气,不禁哼了一声道:“看你吓成那样。还说那谁是草包,我看你也比他强不了多少。还好你不是有郁廷均,你是郁廷均我才不会喜欢你。”   他呼地吹了口气。瞪着我没有做声。   我没有再理他,看着窗外逐渐变夜的天色,心里乱成一团。   郁廷均在我的眼中,几乎是无所不能。如果说就一场泥石流,就能没了,打死我我也不信。但是他如果没有事,会不来找我?会任我一个人昏迷不醒地躺在那白鹭潭边直到被爸妈寻见?   想起郁廷均有可能真的遇险,我整个人都痛起来。可是再想一下,他生死未卜,或者正在某个地方带伤修养,或者正需要一个人去帮他一把,我就强迫自已镇定下来,心里想。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离开家,至少,如果他真的只有本元了,才不会被家里布的那个天罗地网阵给抓了。   “走了。”   潜龙突然变回人身,站起来拍了拍手。   “走了?你去哪?你必须带我走。”我立即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土向庄号。   “我说刚刚窗外的人走了!”他瞪我一眼,“刚刚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在窗外,感觉就算功力比不上郁廷均。至少也能跟李正清打平。啊呀,如果是对敌的势力就坏了。”他说着拍了拍胸口:“如果他刚刚要对我怎么样,我一定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吓死本宝宝了。看样子这生地方不能呆。我还是走吧。”   “带着我!”我不肯松手。   他摇了摇头:“你还是好好地呆在家里吧。我就一小妖,怕护不住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如果郁廷均死了还好,没死他还不弄死我?”   他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操起旁边的一个茶杯往他头上砸了下去,“妈蛋,你留点口德会死啊!明明知道他现在……”   一砸不中,我哭了起来。   “好了,不说就是了。真特么迷信。”他一只妖精,骂我迷信!我吸吸鼻子说:“必须带我出去。”   他嘴巴一张,没有说话。接着我也愣住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且屋子里的温度。足足下降了十度不止。   看着一身黑衣,极其高大却冷脸冷眼的来人,我浑身血液一滞,竟然是熟人。   他一直恨我。   他一直不让我接近郁廷均。   他就是那个阴阳司的使者,风尘。   尽管从他那次叫我离开郁廷均的时候起,我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厌恶。但是他对郁廷均的心,我却是看得出来的。所以明知道他对我没有好感,在看到他的之后,我却激动起来,:“使者……郁廷均现在在哪里,您知道吗?”   他一直在看潜龙,听到我的话才转眼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却并不答话,回头看着潜龙,对他说道:“镇魂山坍塌事故,谢谢阁下的伸手相救。阁下对阴阳界有功。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对阴阳司开口。”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潜龙。   潜龙大喜,连忙伸手接过来,说了一声:“好。”   风尘对他点了点头,才缓缓地转身,目光冷冷地向我看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你想知道郁廷均在哪里?”他盯着我,半天才冰冷的开口。   我连连点头,“是的。求您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哼了一声,“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不听。如果不是你,冷清玉现在还乖乖地在恶灵谷里,不往人间涉足。郁廷均也好好地在他的地灵洞里受他的禁闭。二十年,短短的二十年会转眼过去,他会飞升为仙,她会转世为人,再修道。现在,虽然他们那次没有引起生人伤亡,没有遭到天谴,但是因为你,他们二人都被永远地剔出天界,不知所终。”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是怒是悲真是无从说起。   他明显对我有着莫大的偏见和厌恶。这一切,真的都能归罪于我的头上吗?   但只要是郁廷均出事了,我又觉得将全天下的错,都放在我的头上来,也不过分!   “不知所终?是说,他在哪里,你也不知道吗?”我死死地看着他,如果连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就更找不到,永远找不到了?   他脸上突然变得阴鸷起来,手握成拳,骨节根根突起,好像准备要一把掐死我,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道:“是的。不知生死。本使者来这里,也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来找你了。如果他来了,请你转告他,天界除名了,我们阴阳司可以收他入司。如果他只剩下本元,我会替他找到寄身。”   说着他转身欲走,我连忙叫住他:“我家里被布了天罗地网阵,他来了会有危险。”   他哼了一声:“刚刚被我破了,那点道行,郁廷均哪怕真的只有本元了,也不会怕的。”   我一听,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他呼的转身,怒瞪着我:“你凭什么谢我?!如果郁廷匀躲过这一劫,我不会再让他与你有任何的瓜葛。”   说着闪身不见。   我愣愣的站着,心里犹如被万箭射穿,只有血浪翻滚。   “你还走吗?”   潜龙似乎都同情起我来,说的声音低了许多:“我要走了,你要跟着吗?”   “跟着。我要去镇魂山,我要亲眼去看看那里现在的样子。”我心里想,只要他尚有一丝气息,我一定能感知到。   潜龙二话不说,一把拧断了铝合金的防盗窗的螺丝,伸出他那只没有完全变化过来的爪子。   我毫不犹豫地抓住。接着一阵冷气袭来,他已经带着我飞奔在夜空里。   “我本来不想帮你。”他说,“但是那个使者很可气。你明明是郁廷均喜欢的人,如果他跟郁廷均交情过硬,此时更应该要安慰帮助你。我看他跟郁廷均有一腿。”   我一个中心不稳,差点摔下地去,他连忙手上加大力气:“我本来就费力,你不要害我。”   我幽幽地说道:“那你也不能这么脑洞大开地胡说。”   郁廷均跟风尘有一腿?妈蛋,想想那画面都醉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一身熟悉的白衫   “我胡说什么?郁廷均虽然没有我帅,但是毕竟还是长得不错,镇魂山一带,好多妖灵都垂涎过他,不分公母的!特别是山上的一只狐妖,公的。郁廷均每天黄昏会在山顶散散步,他每天必偷窥。但是郁廷均功法太过厉害,脾气不好,所有的生灵都怕他。不然他早就被人给掰弯了。”   他说完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任我一个人听了他的话,在风中凌乱……   潜龙因为功力不足,我们一路走走停停。   到镇魂山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如果不是以前来过,我根本不无法想象镇魂山会是眼前的模样,整座山都坍塌,山下的村落都被掩埋,整整一座山脉,竟成了一片平原的模样。   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有村民们坐在那片黄石泥里,稀里哗啦的,哭成一片。   我站在一块石头前。看着面前这一片荒凉的景象,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山都没有了,洞也没有了,湖也没有了……郁廷均如果还在,会在哪里?   见我越哭越伤心,潜龙拉了我一把,“我看到同类了,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我立马收住哭声,看着他。   “看到没有?那最边上那两个女的。是蛇妖。”他悄悄地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道行应该比我不会高,不然我不会一眼就看出她们的原型。”   “看到蛇妖,会有什么好主意?”竟然有这么多妖就在身边,我心里固然诧异。但瞬间就想通了。壁虎都能成精,何况是善于修炼的蛇。   “动物中,以狐与蛇最易成精。但是蛇胜在心性冷淡能耐寂寞,而狐狸却胜在灵性极高,心思剔透。这两只蛇刚刚成妖,心智不熟的她们对我们不会有太多的防范,我们走近去听听她们的话,或者能听到有关那天郁廷均与冷清玉的真实消息。记住,千万不能直接问,她们看到自己被识破妖身,可能会发怒。”潜龙说着就拉着我走了过去。   满含希望的我,心里一凉,这算什么好主意,发生这么多天了。她们就算知道事情真相,刚好就能在这个时候说起来?   潜龙拉着我过去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她们长得其实很朴实,看来果然是刚刚成妖。潜龙低着头,没有去看她们,她们却将目光同时定在了潜龙身上。   “他会不会是同类,我怎么觉得他比这些人类都要好看?”其中一个说着,声音很低,我却刚好能听清楚。   “嗯那!除了郁廷均,这个少年是我们看到的最好看的人类了。”另一个说。   我听到郁廷均的名字,身体一滞,猛地抬头,却被潜龙一下子挡住了,我的额头撞到他的肩膀上。我刚要说话,他咬牙切齿地悄声说道:“找死么!”   我想起他开始的叮嘱,不敢动了。   这时。那两个女子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笑什么。   笑完之后,其中一个突然就叫了一声:“这位小哥?”   潜龙皱皱眉,转过身后却笑得很骚包,“哎,是哪位姐姐叫我?”   那两个女子笑嬉嬉地对着潜龙眨了眨眼。   “你们两个人也是住在这里的吗?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潜龙笑了笑:“是啊,从小搬走了,听到这里发生事情,回来看看,老宅不见踪影了。”   “小哥如果没有地方落脚的话,要不要先去我们家坐坐?”两个长得一般的妖精对着潜龙直放电。   潜龙假装转头看我,在我耳边说:“看,我太帅,她们想迷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已经回头说道:“那自然好。正口渴得很,想讨杯水喝。难道姐姐家没有受灾么?”   二位女子站了起来,对着潜龙招了招手。   潜龙毫不犹豫地就跟了过去。   而我也只好跟着。   而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堆大岩石边。当中有两块极大的岩石撞到了一起,下面刚好就有了一块空间,从外面往里看,黑乎乎的,好像这个临时形成的洞还有些深。   潜龙来到这个洞边,突然开始迟疑了,他悄悄地向身后的我伸出了手。我上前抓住,他猛地往后一个趔趄,“哎呀,你拉我做什么?我要去两位姐姐去坐坐。”   说着对我猛眨眼睛,拉起我就想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骂道:“说好看看就回家,你要去哪里啊!”边骂边拉着他作出是我要带他跑的样子,飞快地跑起来。   但是已经迟了,那两个女的,瞬间变色,呵呵笑着将潜龙一把就给抓住了。潜龙交我往前一推,我知道他叫我快跑,但是不等我爬起来,就有一根蛇尾巴,缠在了我的腰上,然后身体猛地腾空,接着就被扔进了那个黑暗的洞。   洞里很阴暗。   一直往里面有延伸。石壁上每间隔不远就有一盏晦暗的小油灯。   我们一直被带到一个有着一张石床的的石洞里。   看到石床上盘着的那条巨大的黑蟒蛇,我吓得连头发根根地竖起来,虽然我已经是见多识广了,可是这么大的黑色蟒蛇,看着还是让我全身肉皮发紧。   “嗯?两个死丫头,你们带只四脚蛇进来做什么?”黑蛇掀开眼皮,扫了我和潜龙一眼,对我们身后的两个女子说着。   两个女子大惊,那黑蛇长信子一吐,潜龙秒变壁虎。   “竟然敢耍我们?”   两个女子上前一人一脚,将壁虎踩得脑袋都抬不起来。然后她们对我恶狠狠地看过来。   “你们对付我就好,她你们最好放了,她是郁廷均的女人,你们惹不起的。”壁虎趴在地上,大声喊着。   石床上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黑蟒蛇,眼睛猛地再睁开来:“郁廷均的女人?”说着脑袋一昂,就凑近到了我的面前。一种强大的蛇腥气,扑面而来。   我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看它。   “呵呵,真没有看出来,她到底哪里值得郁廷均放弃仙籍,重回人间。”   我猛地睁开眼睛:“你知道郁廷均现在在哪里吗?”土反尽血。   大蛇冷冷地看我一眼:“他死了。”   我就像被电打了一样,浑身抖了一下,但随即想也不想地吼道:“不可能,你乱说!”   “送她出去。”黑蟒再次闭上眼睛,懒懒地将头收回自己的身体圈里,“就算是看在郁廷均百年以前,救过我一次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了。还有,将郁廷均一百年前阳山斗法时遗落的沉龙珠还给她,对我们冷血一簇没有用,她是人类,或者她会用得上。”   两个女子一个人踩着潜龙的尾巴,一个人抓着我就扔出了洞。   我没有想到,就进了一次洞,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月光毛毛的,但因为洞里光线一直很暗,所以出来后大体方向还是分得清。   听到郁廷均死讯的我,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颗暗绿色的珠子,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边哭边啃着地上的泥巴,只想来个人,将我给一刀痛快,让我死了。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当看到眼前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时,我猛地住声,因为,郁廷均一直就穿这样的鞋子。   只是还来不及抬头,就听到了让我想拿刀砍人的声音:“呵呵,他已经死了,你哭又有什么用?”   我将头抱在胸前,不想看到李正清的嘴脸。   他却蹲了下来,一把拽着我的头发,蛮横地将我的脸抬了起来。   “他将长生不灭这样的美好,都给了你,而你最终却属于我。天庭也终于公平了一次。”他低头仔细地看着我,我噗的将嘴里的泥巴喷了他一脸。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突然抬手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   本来就已经哭得晕晕沉沉的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轰鸣半天回不了神。   “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他狠狠地说道:“不然这么多年郁廷均给我造成的伤害,我会一点一点地还在你的身上!我希望我能找到他的本元,让他看着我,怎么将本来该他承受的痛苦,都报复在你的身上。”   我怒视着他,恨不得用眼睛就将他剜死。   他这时却发现了我手里的暗光。   “郁廷均的沉龙珠?”他眼睛蓦然睁大,惊喜得无复以加,伸手就抓了过来。   郁廷均的沉龙珠,我怎么可能让他抢去。趁着他已经松开了我的头发,我头一低,手一送,沉龙珠就被我扔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你!你!”   他气得脸都歪了,又是一个巴掌,打得我翻转过去,半天爬不起来。   “你给老子吐出来!”他说着拿起他的剑,指着我的肚子,“你信不信我即刻给你开膛破肚,将珠子取出来?”   我嘴里全是血,被他打出来的血,顺着下巴角流到了脖子上,而流往胸口。我看着他在月光下,晃着的剑光。   心里想,死了就死了吧,郁廷均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但是一想到被他杀了,连郁廷均的珠子都要被他抢走,又觉得死不甘心。   “你要珠子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我不想死在他的手里,想要找个时机逃离他的控制,因为我不愿意郁廷均的东西,落在他的手里,不管这个珠子到底有没有用。   “虽然你的身体,对于我来说,也极其有用,但是跟这颗能重培本元的沉龙珠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扬着剑,眼睛的贪婪几乎让在闪光。   “你低下头来,我跟你说。”我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道。   他不解地看着我,却依言弯了腰。我扬起早就抓在手心里的一把灰,猛地向他的眼睛撒了过去,同时一骨碌爬起来,就跑。   谁知我刚刚跑出了几步路远,就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给跌倒了,然后背上就踩了一只脚。   “竟然耍这种坏心眼,我更不想容你在身边了!有了沉龙珠,我真不稀罕你身体里回阳丹的血!”   他的脚很重,踩得我的背脊骨都要断掉了。而且他的剑尖已经触到了我的背心。   我此时绝望透顶,到死都没有再见到郁廷均一面,连他的一颗珠子都保不住,要送到他敌人的手上去。捂着脸,脑子里浮现出他的脸,耳边响起他的声音,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说好的一路作伴,却到死,都不再相见……   当听到后背剑尖刺破皮肉,我任命地闭上了眼睛,哭道:“我的郁廷均,我的一路道长,你在哪里……我死了,会不会找到你,与你为伴……”   剑却并没有持续刺进。好像他还是有点犹豫不绝,但是我却已经认命了,将头耷拉在地上,不想抬头,不想睁眼,不喊不叫,一动不动。   但是让我有些诧异的是,不但他的剑退了出去,连脚也收了回去。   夜,安静得有些诡异,静悄悄的,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一个。   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睁开眼睛,想回头看看,却听到他哆嗦的声音:“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脑子嗡的一响,他在怕谁?他在问谁?   我猛地转头,看到身边,立着一道欣长身影。那一身熟悉的白衫,被月光浸染成了银色,立体的五官,紧紧地绷着,看着有些模糊,但眉眼间的气质,却沉冷得可怕。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没有了温度,清冷得令月光都散发着寒气一样。   “郁廷均……”我想大叫一声,却已然哽咽,连舌头都已经无法打卷,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生怕眼前的他,又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幻。生怕眨眼间,他就会消失不见。   “李正清,我给过你机会。”他看着李正清,声音寒冷如冰:“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忍人两次。”   李正清颤着声音,说道:“你……是本身,还是只是本元?”   “这你都分不清楚,你也敢对我下手。”郁廷均哼了一声,“我哪怕就是本元,毁了你,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着他手一扬,隔了那么几步远的距离,我竟然听到李正清脸上啪啪两声掌掴的声音。   “你身上养起来的,是我的血。我要让你永世为奴,永世被我的人,指使调遣。”他的话刚刚说完,   李正清竟然一个站立不稳,就跪在了地上。   他的脸扭曲成一团,手脚不停地动着,想要站起来,却始终是徒劳。   郁廷均负着双手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的脸狠狠地踩进泥里面,“希望你会遵守你奴仆的身份,永远不会再做背叛主人的事来。血誓,现在起效。”   他说着,提起脚来,用更冷的声音喝道:“去吧。到该去的地方候着。”   李正清一竖身就站了起来,对着郁廷均弯身一躬,闪身离开。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实在下不了嘴   我看着他,嘴无声地张了张,只有眼泪无声地流着。   他缓缓地蹲下来,“为什么要到最后时分才叫我?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他的声音虽然极力地控制着,但我还是听出来他的怒气。似乎并未消散。   我突然明白,他是因为我叫了他的法名,才出现的。说不出来什么原因,明明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许愿,如果能让郁廷均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死一千遍,我都愿意。   但当确定他就安好地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在感激过上天之后,突然心里又充满了愤怒,竟然敢跟我玩失踪,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啊?!   因为还激动着的原因,我的喉咙还是哽着的,发不出来声音。但手却是可以动的,我看着他近在面前的脸,抬手就是一拳。往他漂亮的眉宇间打过去,用足了十二分的力道。   却被他的大手轻松地握住了。他握住我的手,挑着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你特么的还知道出来啊?”   我吸吸鼻子,终于沙哑地吼出声:“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出来啊?”   他皱眉看着我,身上的怒气却一点点的消散,声音也变得温和:“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生命意外。”   “问题是。你要在啊!这么多天,你在哪里啊?!今天李正清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死了,去白鹭潭跳水自杀!”我哭得更厉害了。也吼得更凶了。   他放开我的手,我立即扬手又打了过去。被他再次捉住。   他看着我,有些无奈:“卢苇,夫为天呢!你打哪里都行,除了头和脸。”   我瞪着他没有做声。但是那一句“夫为天”,瞬间就将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消散了去。心里变得如水般柔软。   他伸手抬住的我肩膀,柔声说道:“先起来。”   我没有动。   他就在我的身边,心里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但我决定给他个下马威看看。如果以后动不动就这样玩失踪,还得了?!   “卢苇?地上脏,快起来。”他轻轻地扯了扯我。   我却用力地趴着,哼了一声:“不起。除非你让我打你一下。而且,还就是打脸。”   他的手顿,稍稍一用力,我就被提了起来。   我见耍赖不成。气急败坏的抬手就打了过去。   我以为他还会抓住我的手,他却没有动。我哪怕只用了一成的力道,而且还临时收住了九分,但手还是拂到了他的脸。土反岁扛。   在手接触到他的脸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猛地一抖,就像被人生生地揪了一把似的,痛得我立即惊叫出来:“不!”   他的面色很平淡,静静地盯着我,深邃的眼睛让我心痛到了极点:“郁廷均……我……你……”   你怎么没有拦住我!   我猛地上前,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连声道歉:“对不起,郁廷均,对不起,呜,我的郁廷均……”   “现在不生气了?”他的声音很轻。   但是却让我听得恐慌,“不……我没有生气呜……你一切安好。我这一辈子都会铭谢上天的恩情,呜……”   “嗯。那好。”他说着轻轻地要将我拉开。   我却抱得更紧了。   “你这是怎么了?”他说道:“打了我怕我生气?”   我摇摇头,哽咽着道:“不是,我是心疼……呜呜……”   “心疼你还打?”他说着轻笑了一声。   “呜呜……谁叫你动不动就玩失踪呜呜……我不压着你……你以后还不得再吓我……”   “打了才知道……会这么难受……呜呜……”   我是真的心疼,哭得一抽一抽的,疼得整个胸腔都难受不已,恨不得再甩自己两巴掌。   他俯下头来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没事,不要心疼了,脸都被你打了,今后看来,只有被你压~着我了。”   压字被他刻意地拉了一拉,加上他近在耳畔的柔声低语,我猛地顿住哭声,莫名的脸开始发烧。   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总让我觉得有点怪异,他怎么能有这么坏坏的表情呢?!   “你真不生我的气?”我抬起自己擦过他脸的手掌,手指到现在都弯不回来。   “都要被你压了,还能生你的气?呵~”他边说边轻笑出声。   我听他这话依然觉得有些怪怪的,看着他笑起来微微张开的双唇,心里一荡,“真不生气,就亲亲我……”   说完我抬着头,痴痴地看着他。   我想他了,是真的想了,想他唇上的温度,想他嘴里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我,伸手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谁知等了半天,他嫌弃地说了一句:“这又是泪又是泥还有鼻涕的,实在下不了嘴……”   我猛地睁开眼睛,他却抱着我一个转身飞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嘴角更多的是血迹,他一定心疼了,所以他才提都不提。   他将我放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四周一片漆黑,“这是哪里?”   “地灵洞。”他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腰,生怕我会在黑暗里跌倒。   我不解地问道:“地灵洞不是垮了吗?我亲眼看着山倒湖崩的!”   “嗯。你看到的是表相。湖是崩了,可是山其实是整体下沉的。我的地灵洞怎么可能垮。”说着我听到了泉水落潭的声音。   “这是地灵洞后的水潭吗?我要去洗洗干净。”我觉得身上确实太脏了。   “好。不过不要太急。”他笑道:“我会满足你的的要求的。”   “什么要求?”我一愣,接着又自己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要他亲我的事情。无声地脸红。   黑暗中他在我身上不断地摸索着,我身上又痒又麻,害羞地说道:“你搞什么嘛!”   “帮你解衣啊。要不……直接撕了?”他摸了半天,打算放弃了。   我噗嗤一笑,傻啊!我这是t恤长裙,是要往头上脱的好不!   “不撕,不然我明天又得什么都不穿……”说着我突然住声,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白衫下什么都不穿地样子被人看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师自通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黑暗让我真的有胆量将衣服脱了下来,将衣服就地一扔,我牵着他的手:“将我放到水里去!”   “我抱你。”他的手越过我的手掌,往我的腋下伸来,我连忙拦住:“不要。放我下去就好。”   “你会水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明显地表达了不相信。   我一怔,哦,对啊,我不会水啊!   要他抱着的话……可是我脱光光了啊!以前一起洗的时候,好歹有身纱衣裹着,虽然也是然并卵的事情,但心里停当一些。   “我……穿着衣服洗吧。”我蹲下来在地上摸着衣服。   他呵地轻笑一声,“又不是没有见过。你的心肺都是我给你补的呢。”   我脸一红,对啊,那次我醒过来后,身上也是光光的。   半天没有摸到衣服,站起来,谁知脚下一空,我惊呼一声。接着整个人都掉进了水里。   我在水里一阵扑腾,连连惊叫,可是却没有听到他落水的声音。   “郁廷均……快救我……我要淹死了!”   我惊慌地在水面上啪啪啪的拍着水,因为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身影而变得极度恐慌。   但我接着奇怪地发现,我拍了半天水,竟然没有沉下去。但是不会水的人对水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我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应声。   就在我要吓哭的时候,身上突然一重。我被人从上而下的压往水底。   我本能地挣扎着,却在抓住郁廷均的大手时,心里变得停当。对于他的信任,已经深入骨髓。哪怕他将我往水底深处压去。我却不再惊慌,找到他的脖子,紧紧地搂着,将身体往他身上贴去。   我不会水,就不会闭气,很快就喝了一口水,但也就喝了一口水,整个人立即就被他一个转身,带到了水面上。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你还说你不生气!”我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看你刚刚杀了我的心都有!小心眼的男人。”   他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嘴唇,好像在帮我清理着脸上的污垢。听到我的话低笑一声,“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顿了顿,“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虽然你嘴上说不要我抱你,其实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我呃了一声,半天合不上张开的嘴巴。   听到他的话我才发现,到现在,我的两只手都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而两条腿……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   特么的,还好看不见!不然在他的注视下,我一定想钻洞。   如果有灯,他一定会看到我的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正这么想着,他手一扬,突然泉边的石壁上,亮起一盏灯。   靠!我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低头想躲避灯光,却因为当前的姿势,一低头。脸碰到了他的唇。我僵了一下,没有动,心跳突然开始紊乱。   之前抱着他,是因为在深水里感觉到害怕,没有想太多。可是现在来到水面上,我赤着上身,紧紧地拥着他,整个气氛都变得暧昧了,所有与他肌肤相碰的地方,都变得灼热,而当我的脸碰到他的唇时,我竟然不舍得移开。   太想他了,对他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与他缠在一起,不要分开,像他以前说的那样,寸步不离。   他也静静地没有动。空气里静得只有我越来越乱的呼吸。   终于,我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缓缓地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脸。他背着光,可是在水光的照映下,他那一对长长的黑眸,却更加的显得晶亮。   就在我想要去吻他的时候,他突然欺身将我再次往水里一压,双唇覆上来。   我没有想到他将再次将我推进水里。   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水,我紧紧地抱着他,回应着他的吻,他的吻有些粗暴,舌头在我的嘴里大肆地追逐纠缠着我的舌,可是我却狠狠地咬着他的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释放这些天来,心里的难过与思念。   感觉到他扣在我腰上的大手顺着我的腰线,一路向上,覆上我抵在他胸前的胸,从来未曾经历过的我还是被吓到了,唔了一声,停下了在他嘴上的啃咬,并下意识地去捉他那只不安分的手。   这一分神,我再喝了一口水。   接着再次被他带到了水面。   “我好累,放我过去坐一会儿。”   我指指潭边那片光洁的石板。土找土血。   他二话不说地将我放到石板上躺着,他却俯地我的上方,没有离开。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往我的面前,忙捂住关键的两点,一脚向他踢过去:“讨厌,快走开快走开!”   他闪身让开,警告地瞥了我一眼:“说了不能打头和脸,你也打了。现在就剩下这个关键部位,你不能再下手了。后果会很严重。”   我听出来他指的是什么,本来没有说话,听到最后一句,又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会有什么后果?你还舍得打我啊?”   他哼了一声,“我不舍得打你。可是它一定舍得打你。”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他小腹下的部位。   我脑子瞬间爆炸。   “郁廷均!”   我大吼一声,“你丫的一九世道童!几百年的童男老光棍,是从哪里沾来的流氓习气。还学来的这些流里流气的话?!”   他闪了闪眸子,没有应声。   “是不是偷偷地去寻过欢,作过乐?”   我再吼。   他还是沉静地看着我,一声不吭,我彻底毛了,“你不说就是承认了?!”   他突然低声迟疑地开口:“我不学,怎么娶你?”   我正要跳起来,听了他的语愣住:“啊?”   “从我看到你那张照片,说爱你就要亲亲你的时候,我就决定要亲你。”他懒懒地伸了个腰,“当你在镇魂山上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更决定娶你。”   “但是,这个要学吗?”他哼了一声,“虽然九世童男,但看到自己的女人,对男女之事,当然无师自通。”   说着他瞥眼往我下身看过来。 第一百四十章 他就一痞子   我脸红地低下头,嘟嚷道:“这种话怎么能这么不脸红地说出来嘛。”   他再次低笑出声,“好。以后少说。一看你就是个行动派,爱做不爱说。”   啊啊啊啊~~   我只差跳起来暴走,“郁廷均你真是够了!”   他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淡淡地开口:“我说什么了?”   我呃地愣住。看着一脸无辜的他,捂住脸,难道是我自己邪恶了吗?!是我想歪了?   好半天,见他没有再说话,我放下手向他看过去。   他靠在潭边的石头,在阖目养,他微微地仰着头,露着脖子上明显突起的喉结,看得我心里漏了一拍,目光再收不回来。   柔和的灯光下,他本来白皙的皮肤,白得异常的通透,眉和睫毛却又显得更深更黑了,被我啃得肿起来的唇,颜色有些深。好像是淡红中带着淡紫。   怔怔地看着他近乎透明的肌肤,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   以前的他……好像不这样?   我靠近他的身边,用手去抚他的脸。   他身上的温度,还如以前一样的清洌,带着些凉气,只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抬手抓着我的手,眼睛没有睁开,“说你是行动派嘛。”   我颤着声音说道:“郁廷均,你说。你现在是不是身体不好?”   他睁开眼睛,抬眼看着我,嘴角带了一丝淡笑:“怕我不能满足你?”   “你能不贫嘴嘛!”我吼道,急得只差哭了。“你要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只剩下魂魄了?”   他从水里起身,将我拥进怀里,“嗯,像我这种修得真道的,已经没有魂那一说了,只有本元。”   “你真的只有本元了?”我的眼泪又冲出来,“那你……”   他伸出手,帮了擦了擦泪,“你就是个爱哭鬼。”   我看着他,哽咽到不能说话。其实我不爱哭,被暴君老爸揍到屁股开花,都不会哭,家暴中长大。根本就不相信眼泪。自从遇到他,就成了林黛玉。   “我比本元强一点,还有我的真身呢。”他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吻,“只是被剔出了仙籍,本元损伤太重。身体有些虚弱而已。”   “不然,我那天也不会将你放在你爸妈的面前,让他们带走了,我怕我护不住你。”他的声音低低地响在我的耳边,“但是你知道,我郁廷均何其强大,在这地灵洞我能每时每刻地吸入灵气,身体正在恢复,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你你想要的郁廷均。”   我眨了眨眼睛,吸着鼻子,半信半疑地傻傻地问道:“真的?”   他呵地轻笑。“真的。”   我正要再问,却听得他说道:“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是我的本元力量很厉害,怕会从你的身上吸取阴气和阳气。”   为他揪着心的我,半天也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瞪着眼睛看着他,再次傻乎乎地道:“没有关系,你吸啊!我让你吸!”只要他能好。我就让他吸,吸多少都行!   不想他竟然笑出声来了:“哈哈,你就这么急着想要我?”   我皱皱眉,感觉他跟我怎么好像说的牛头不对马嘴,“我真的愿意给你!郁廷均,只要能帮到你,什么阴气阳气,只要我有,我都愿意给你!”   他点点头,一脸的笑意,“嗯。我知道,是我的,我迟早要取。但是你现在承受不起我这样的身体,连吻你,都要下到水里去,其他的事,只能忍着了。”   我傻傻地看着他,费了半天劲才明白他这半天在说什么,在指什么。脸瞬间又变得滚烫,丫的,以前怎么就有一种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呢?明明就一痞子!   “那个风尘去找过我,他说可以收你入阴阳司,可以为你找寄身。”我岔开话题。   郁廷均摇了摇头:“我有真身在,不必找寄身。再说了,既然准备要娶你,就得要去阳间,去什么阴阳司。”   我哦了一声,看着他不再说话。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他的事情是不是很严重,所有的险和难,他总是不让我与他分担。   “不过你现在看上去,身体倒真是不错。”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脸上红扑扑的,肌肤弹性也更好了,看来回阳丹不但能补血回阳,还能筑身体本气。”   我心里想,脸红?是替你臊的好吧!   不过他一说起筑身体本气,我立即想到了我吃下去的沉龙珠。李正清那么想要那颗沉龙珠,是不是对郁廷均也有用呢?   这时他的手正好碰到李正清踩伤我的地方,我嘶的轻呼一声,他身体一僵,“疼?”   “嗯。”我点点头,想了想:“李正清想要抢我的沉龙珠,我不给他,吃了下去,他就恼了。”   “沉龙珠?”他一愣。   “对啊,是一只黑色妖送给我的,她说是你的东西。”我将事情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定定地看着他:“这颗珠子是不是对现在的你有用?”   他点点头,“有用,沉龙珠本就是修道人复活救命用的。”   “那我吃了怎么办?”我一下子又只差急哭。   他却神情有些恍惚,半天才轻哼一声,“也许是那只蛇真以为我亡了。不然它绝对不敢将珠子亮出来,明明试了知道对它们冷性动物的修炼没有,却不敢还给我,藏了一百多年。”土农大号。   “怎么办?”我摇了摇他的手臂,“想个办法让我吐出来!”   他转眸看着我,眼睛里竟然又溢出一丝笑意:“就在你体内就好,你也用得上。这下看样子我真的得要每天辛苦地从你身上采阴补阳了。”   我还没有说话,他又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取出来我吃了吧。然后我再慢慢地渡给你,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你在我的滋润下,气色越来越好。”   我从小就被骂蠢笨,但是内心中是从来没有服过气的。但跟他在一起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脑子确实不够用。他的话半天我都没有听明白过来。   看到他嘴角的一丝邪笑,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丫的,又来了。   我正要开骂,他却将倾身将我扑倒在地,柔软的双唇覆上来,我浑身一麻,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在挑衅吗   他托着我的后脑,将我的头往后一仰,然后撬开我的唇,重重地吸吮了一下。我只觉得一道凉气从胃里直升上来,然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离开。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吸那颗珠子。   我看着已经坐定闭目调息的他,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小小内衣,往旁边走去。   “不要离得太远。”他闭目低声交待。   我嗯了一声,“我去洗衣。”   将满是泥巴的衣服就着泉水搓了一把,拧干,四下里找了找,最后搭在旁边的石板上。土农乐亡。   他还在调息,身上的湿衣服开始冒起了白色的烟气。   我不敢打扰他,也不敢离得太远,怕让他分心。只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不远处,默默地凝视着他。   他高大的身躯,哪怕是坐着都显得极其伟岸。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完美的脸,以及湿衣服包裹下凸显的属于男人的阳刚而硬朗的肌肉线条,性感得一塌糊涂。我看着他。看着自己有生以来,唯一爱上的人,心里柔软得像这地录泉水一样,幸福得几乎窒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睡过去,又醒过来,只见他还在打座,身上的水雾早就散去,衣服的立领。衬在他的下颌角,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觉得他脸上的肌肤,似乎多了一些生气。不再白得那样的剔透。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继续花痴地观赏着他。   “看够了没有?”   直到一声带着一声淡淡的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我才揉了揉眼睛,对着他呵呵一笑:“看不够。”   他起身,走过来,拉起我。   我感觉到他的手心,竟然很温热,不由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握了握我的手,说:“我通过调息,将身体的元气定格到普通人的基调上了。”   “你完全恢复了吗?”我不放心地问道。   他回头一挥手,将灯扫灭。拉着我往洞室里走,半天才说道:“七成。不过够了。”   “我们去哪?”我在黑暗里完全看不到路,不知道他将我往哪里带。拽着他的手好几次差点跌倒,他最后索性一把将我抱起来。   “回到地面上去,这里太黑暗你不习惯。”   他还没有说完我就惊叫了一声:“我还没有穿衣服!我的衣服晾在那石板上的。”   他哼了一声,“你那露半截腿的衣服,以后都不要穿了。”   说着他往旁边转了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件衣服给我包了起来,像粽子一样。然后他抱着我猛地一跃。   我只觉得眼前猛地白光灼人,忙眯起了眼睛,半天才慢慢地张开,慢慢地适应。原来外面竟然是个艳阳天!   “走,带我去那个蛇洞。”他说着指了指远处:“就是你遇到李正清的那个地方吗?”   我以为他要找黑蟒妖算帐,连忙打圆场:“算了,珠子都还给你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还要感谢它。”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你以为我还要去打打杀杀?”   我呃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去看看那只四脚蛇。”   我心头一跳。天,我遇到了郁廷均,几乎忘记了全世界,都不记得潜龙还在那蛇妖洞里不知生死呢。   他理了理我的衣领,我这才发现身上裹的,又是一件他黑色的道袍。   我此时对衣着倒不是很在意,极担心潜龙的状况,心里实在内疚。   谁知刚来到那个蛇妖洞边,发现洞前突然站了一个身穿明黄色休闲衬衣的男子。   评心而论,这个男子长得极好,只是眉眼过于俊秀,显得有些阴柔。雪白的肌肤,细直的鼻子,小而薄的唇。一对大而妖冶的眼睛,转动间竟然令人觉得风情万种。如果不是他可以与郁廷均媲美的一百八九十公分的身架,我几乎认定他是剪着短发的女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打量着我。   黑白分明的水瞳,看似通透其实高深不测。   抱着我的郁廷均,定定地站着,一直没有说话。但我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缓缓地变冷。   “郁廷均,终于正式见面了。”那个男子终于开口,抬起那一对堪称妩媚的水眸,看向郁廷均。   郁廷均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他一沉默,我就突然心乱。想起他刚刚说的,他只恢复了七成的元气,而且将元气定格在了普通人的基调上,我就开始担心,如果这个是他以前结下的仇家怎么办?传言他的脾气不好,一定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是来报仇了吗?   这个人看上去虽然不够阳刚,但气质倒也优雅。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希望不是仇人。   “听到你终究是没有顺利地通过一百二十年的禁闭,被剔出仙界,生死成迷,我一直惋惜。”那个男子将双手插在长裤口袋,定定地看着郁廷均:“这些天,我整个阴阳界都去过了,一直想帮你。不想你竟然……”   他顿了顿,看了看我,再抬眼对郁廷均说道:“你竟然重返人身了。几百年的苦修,九世道童的清苦,舍得放弃么?”   好半天,郁廷均才冷冷地开口:“关你什么事?”   我眼皮跳了跳,看样子不是朋友,极有可能是仇敌。   那男子勾唇一笑,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的不好。”   郁廷均明显的已经忍到极限了,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冰冷的开口:“知道我脾气不好,就让开。”   那男子不让反而缓缓地向着我们走近过来。   他每走近一步,我就感觉郁廷均的身体要紧绷一分,我太过了解他,他已经在克制的极限了。   可是那个男子却好像是对郁廷均的怒气故意的视而不见,仍着保持着那骚包的微笑,一步一步地靠近。   “如果我不想让开呢?”他浅笑着说道,“一路道长的脾气我确实是知道,但是,一直想请一路道长去寒舍坐坐,还望道长赏脸,带着你的朋友,一起过去喝杯茶。”   说着他已经离我们只有四五步远的距离了,我听到郁廷均最后的警告:“你在挑衅吗?”   “道长如果这么认为,”他停下脚步看着郁廷均,“我也没有办法。”   郁廷均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高高一扬,“看来这一百年我不杀生,不破魂,尔等胆子都大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也有转不过弯来的时候   那个男子闪身让开。   他看着郁廷均,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道长既然身体欠佳,功力不足,就不要动气伤身了!”   边说边挥手向我们一扔,一团白色的光圈。立即将我和郁廷均笼罩住。   我心里一慌,紧紧地抱着郁廷均的肩膀,暗道,来者不善,他一定很厉害,郁廷均功力又没有完全恢复,不会被他抓起来吧。   郁廷均保持着他的手势没有动。   但搂着我的大手很紧很稳,似乎一点都没有担心目前的状况。我心里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这时从洞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老妇人,“这是不把老娘放在眼睛么?竟然在我的家门口闹起事来了。”   老妇人那冷冷地眼神,让我想起了那只黑蟒蛇。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女子,我一眼就认出来就是那天跟潜龙搭讪的那两个蛇妖。   果然,等她们走出来之后,我就看到她们中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链子,链子的另一个头竟然就套在一只大壁虎的脖子上。   壁虎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两只眼睛无神地阖着。真到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地抬头,睁大眼睛,看到了我们,眼神中的惊喜还没有显现,只是转眼就看到了当前的局势,顺间沉静了下来。   那个着妖冶的男子回头看着那个老妇人,弯唇笑得灿烂:“此次山体滑移,大多邻居都已搬家。不知道黑大婆还在原地,真是多有打扰。”   那黑衣妇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对一路道长敢如此不敬?”   他耸耸肩,两手一摊。“我心里敬重道长,这里伙伴们,谁不知道呢?无奈道长不给薄面,鄙人只好强请了。”   那黑衣妇人抬眼向着郁廷均看了几眼后,对着那男子哼了一声,“希望你这不是自寻死路。”   那男子收起嘴角边的笑意,语气也淡了几分:“这个还真不用你来管。”   那妇人嘿嘿冷笑两声,“丫头,走。”   说着带着她身后的两个女子就要离开。   潜龙便被她们拉着走,它的爪子在地上划出了极深的印子,却还是被轻松地给带走了,还被那女子不耐类地又踩了一脚。   我心里一紧,就听到郁廷均淡淡地开口:“将他留下,既往不咎。”   那三只蛇妖转过身来看着郁廷均。“你是在说我们?”   黑衣老妇脸上有那么一丝怯意,但看了看笼罩在我们身上的白光,又好像是胆子大了些,说:“您的那颗珠子,我也是无意中拾到的,已经送还给你怀里的女人了。如果您实在要追究,我也很遗憾。一路道长,这只四脚蛇很合小女们的味口,她们要带着玩。”   言下之意,是不肯。   我听到郁廷均冷哼了一声,知道他心里早就怒了。   这时那妖冶男子后面突然闪现出一个白色长裙的女人,长着一对狐媚的大眼睛,勾着那男子的手臂弯唇娇笑:“我说公子,你要不要对一路道长这么无礼啊?好歹人家也是曾经威振三界。你这样将道长困住,会让人觉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才是犬呢。”那男子白了她一眼,但似乎对女子的话一点也不生气。抬眼看向郁均,“我不是要困住道长,只是想请道长去我那里坐坐而已。”   那女子媚笑道:“哎呦,公子对一路道长,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只怕不是想去坐坐那么简单吧?”   “我对道长,确实是丹心一片。”妖冶男子魅惑地对那女子眨了眨眼,“望眼欲穿上百年,今日请道长去,自然是想一解相思之苦。”   说着二人都笑了起来,特别是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那黑衣妇人冷冷地扫了他们几眼,对那两个女子说:“走。”   那两个女子却已经看着郁廷均看痴了,听到那黑衣妇人的话后,极其不舍而又满含同情地扫了扫郁廷均,转身牵着潜龙就走。   “是不是这镇魂山上的妖灵,能出来的都出来了?”郁廷均冷冷地说道:“一百年来,我不能杀生破魂,你们作的恶,我都未管过。”   “不想你们竟然欺上头来了。不知道我被剔除仙籍,不再禁闭了吗?还是说,你们都嫌活得太久了?”   郁廷均冰冷的甚至带着杀气的话,让那几个人,不,几只妖都愣了愣,但那男子随即又轻浮地笑着说道:“跟一路道长斗毛,我们是好像有点作死。但是道长您现在确定您能收了我们?脾气比本事大,这样可就不好了。呵,还是跟我回去,我帮你把身体补起来,可好?”   那黑衣妇人也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郁廷均再不说话,手再次一扬。   那个男子双手对着郁廷均拍过来,掌心射出的白光,带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向着我们围过来。郁廷均扬起的手猛地往前一推:“破!”土页场扛。   那一大团白光倏的消散,一点散光都没有留下。   黄衣男子和白衣女子都大吃一惊,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郁廷均反手一扫,一阵飓风向着他们卷了过去,只听得呜呜呜的凄厉惨叫声,此起彼伏,好半天,风停下来,叫声也终于止住。   我定目看去,只见一黄一白两只狐狸,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原来是狐妖!我气得眼冒金星,靠,这真是欺人太甚了,明知我家郁廷均是道士,它们竟然敢前来挑衅……不对,它们那说话的语气,是调戏!太过份了,郁廷均能忍这半天,实在是太有修养了!   “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不要。”郁廷均转过身来,对着没有走出多远,已经呆若木鸡的三只蛇妖冷声说道。   那黑衣妇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对着郁廷均看了半天,突然跪了下来:“这百年来,我们母女三人从未行过恶,求道长慈悲,放过我们!快快,丫头,将这位公子放开!”   潜龙脖子上的链子被解开,四脚连甩,向着我们奔过来,摇身一变,又是一个挺立的俊秀少年。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   郁廷均淡淡地道:“在我这里,从来不会给第三次机会。连脾气如此之差的我你们都敢欺,何况其他心慈的道长呢。”   潜龙却突然说道:“郁廷均,算了,她们也没有太为难我。”   郁廷均扫了他一眼,“我要教训它们,并不因为你。”   潜龙尴尬地住声。   我也觉得那三只蛇妖其实并不是罪大恶极。也抬头说:“要不真的算了,我上次进蛇洞,她们也没有为难我。还给了我沉龙珠。”   郁廷均低头看了看我,沉吟着点点头。   “念你们本性不恶,修炼也不容易。离开镇魂山脉地带,算是小惩大诫。”郁廷均说完抱着我转头就走,连看都没有看那两狐狸一声。   “你不管那两只狐狸了?”我轻声地问道,那两只狐狸浑身是血,是不是已经死了?   “它们的修为废了,死倒是死不了。”郁廷均说着借给我紧衣服的机会,在我的腰上捏了捏。   “哦,好惨啊。”我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   他大掌继续在我腰上揩油:“那两只讨厌的狐狸,你也惋惜?”   我瞪着他,低声说道:“壁虎在旁边看着的!”   潜龙冷不丁来了一句:“奶奶的,郁廷均你脾性倒是越来越好了,连那只想打你主意的猥琐狐狸,你都没有下最后杀手。还留了它们的命。”   郁廷均正在我腰上游走的手一顿,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福至心灵:“原来今天这只黄狐狸,就是你说的天天偷窥郁廷均的垂涎郁廷均的那只公狐狸?!”   郁廷均周身的气息猛地下降数十度,声音冷得不能再冷:“壁虎你再说一遍?”   潜龙哦了一声,做了个吃惊的表情:“难道他调戏了你半天,想带你去他的窝里玩玩,你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郁廷均猛地将我放了下来,一阵风转了回去。   我裹紧了道袍,瞪了瞪偷笑的潜龙,心里其实也是笑翻了,郁廷均,看你还像个老手样的流里流气地调戏我,其实在这方面,也是菜鸟一只,被人家调戏意淫了半天竟然不自知!   “我说郁廷均今天怎么这么能忍。原来是脑子没有转弯。”潜龙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口气,“郁廷均真是厉害,我以为他不死也只有一点本元了,不想收拾这千年的狐狸精,竟然只要一招。唉,那两只风骚的狐狸,就成了郁廷均脱离禁闭后的,第一对牺牲品了。”   我倒是一点也不同情,想想那么猥琐恶心的狐狸,竟然敢觊觎我家仙风道骨的郁廷均,真是杀千刀也不为过!   郁廷均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抱起我就走。一直来到镇上,他的脸色都一片阴沉,偶尔抬眼看一扫前路,眼中戾气十足。   我和潜龙都不敢笑,也不敢惹他。   真到我们来到一座矮房子前。我抬眼一看,心中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大手在我背上拍了拍,低声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做个了结   我看着那个低矮的小房子,想起那一次,被李伟胜抓走的情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想做个了结。”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现在还怕这里?”   我点点头,“想起来有些发毛。那是除了花花姐之外。我第一次遇到鬼,而且还是要我的命。怎么能不怕?那个时候,拼命地叫你,你都没出现。”   说到最后还瞥他一眼嘟着个嘴撒了个娇。但想起他给我的符咒,我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看着我不解地问道。   我呵呵呵地说道:“你当时给我敕字号,也说不会有第三次!”   “然后呢?”他脸色绷了起来。   我不怕死地说道:“然后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他哼了一声,大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总是坏我的规矩,很得意是吧?”   正说着,他已经打开那间房门,走了进去。   将我放了下来,他看着房壁上那个大大的符咒,合手一推,那个鲜红的符咒就变得浅淡,最后变成了无色。   “你在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了结?”   旁边的潜龙拉着我退后一步。“不要打扰他。他在破镇魂总符。”   我哦了一声,没有做声。心里其实更糊涂了。   郁廷均对着墙壁的每个角落都作了些我看不懂的手法。最后在床的另一边画了一个圈,对我和潜龙说:“你们两个人站里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做声。”   潜龙连连点头,拉了拉我的道袍衣袖,我跟着他走过去,眼睛却一直看着郁廷均。他像知道我心里的担心似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特别是你。哪怕是看见我死了,你也不要出来。”   “不!”我立即站住身体,不肯动了,“我不要这样……”   “我不会有事。”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把到了圈里:“我是打个比喻。你哪怕看到我死了,其实都不是真的,因为我不会死,明白了吗?但是你如果跑出来……我就真的有危险了。”   我抓住他还要说什么,被他将手指给抓开,“潜龙,如果她跑出来,你也不要活了。”   潜龙听了连忙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看到郁廷均的面色一沉又立即改为抓住道袍的衣袖。   我一直没有再说话。有他那一句“我出去他就真的危险了”的话,我怎么可能还会跑出去?我不要他有一丁点的危险。   他再凝视了我一眼,转身离开。然后周围就是一片寂静。仿佛耳朵完全失鸣了一样。我知道这是他将我和潜龙与外界隔开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了结?”我低声问着旁边的潜龙。   潜龙更低声地回道:“应该是他要离开这里了,所以要将镇魂山脉一带的阴阳事务都解决了。看着就好,我们不要再说话了。”   要离开这里?他要去哪里?   我知道如果不是当前面临的事情有危险,他那么高傲的人。不会如此地谨慎。看着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里却犹如隔了一道荧屏的郁廷均,他正双手负在身后,双腿微微分开地笔直地站在那里,挺拔而伟岸。面色淡淡地平视着门的方向,好像在等人   我凝视着他俊美的侧面,心里猜不到他等的人是谁。   这个房间,我印象中是石家兄妹的。但如果是等他们来,郁廷均大可不必弄得如此的阵仗。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第一个跑来的,还就是石重荫。   她一进来就喝了一声,但是我却听不到她的声音。我焦急地转了个圈,看了看潜龙,“你能听到他们说话吗?”   潜龙在我的耳边捏了捏,悄声说道:“不要让郁廷均知道我帮你了。”   “你是谁?!是你消的我们的镇魂总符吗?!你怎么能消了我们镇魂山脉沿用了几百年的镇魂符?!”耳边立即就响起了石重荫的声音。   石重荫胖胖的身体,动作还很灵敏。右手拿着一把小木剑,右手上套了几个竹圈。对着郁廷均一脸的防备。   郁廷均温和地看着她,嘴角竟然还有一丝浅显的笑意。   我大为奇怪。印象中郁廷均除了我,再也没有对谁笑过。此时他却对着石重荫笑了,而且还笑得一脸的温和。   “这个符咒,因为这次山体滑移,已经无效了。”他说道:“这个符咒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不再有功效了。故而,这么多年来,才有那么多的凶殒。”   石重荫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问道:“你是谁?你长得好像……一路道长?”   郁廷均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抬眼看了看远方,对她说道:“你的悟性较高,石重阳也不错。刘连彬如果这次能脱险,你们就再拜一次师,镇魂山一脉的阴师里,现在只有大成道长还能掌坛,其他的道长,都已转世了。大成一定能应你们三人的师,希望你们能学到真道,护卫一方平安。”   “当然,如果实在有难……”他顿了顿,“请一路道长,也行。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说着他再看了看门外:“你快离开。”   石重荫愣在那里没有动。   他面色一沉,“快离开!”   石重荫哦了一声,竟然真的转身就跑。   她刚刚出门,门外就响起了一声冷冷的声音:“还能请一路道长?你不都已经恢复人身了吗?!”   说话间,房间里突然就多了一个青衣道士。长长的道袍拖到了地上,带着四方角巾式的道帽,鬓边发丝已经泛白,看上去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眼神却相当的凌厉。土页妖扛。   郁廷均淡淡地应道:“首座师兄,有劳来一趟了。”   那道士哼了一声,“我一直就不喜欢你,尽管师父说你天赋独高。其实你这次完全可以天谴处置,可是师父还是包庇了你。剔出仙界,却不消除功法,郁廷均,你让师父在整个仙界都受人诟病!现在你又想要重返人身,长期留在人间,你有没有想过师父的处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声音:“天师座下,七十二路弟子到!”   郁廷均与那道士面色都是一禀。   然后我眼前一花,面前房间已经不是房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心疼他的一切!   外面竟然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太空。   视野瞬间变得无限开阔。   而郁廷均与那个道士也因为空间的骤然变大,与我和潜龙的距离显得遥远了。   他们的脚下,一是片漫漫的白烟,像云又像是雾,又像是一片虚空。土名讨圾。   此时他们都转身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耳边的潜龙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极悄声地静语:“七十二弟子都来了。是不是传说中的八卦封血阵?”   我转看头看了他一眼,用唇形无声说道:“什么意思?”   他翻了下白眼:“忘记了,你比我更无知。”   我瞪着他:“说!”   他趴在我的耳朵上,悄声细说:“天师座下七十二弟子,九个人一个阵。总共八个阵,合上太乙八卦图,就是天宇闻名的八卦封血阵。”   我皱眉,虽然没有听懂这都是些什么,但是心中总有一种不良的预感,难道,这七十二弟子都是来对付郁廷均的?!   这时,我看到郁廷均他们望着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排道士。   那清一色的黛青色道袍与道帽,都与郁廷均口里的那个首座师兄一模一样。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那两排长长的队伍。在白色的烟雾里,即庄严肃穆,又杀气十足。   “郁廷均,相信你也知道,自有此规以来,能过我们八卦封血阵的,不超过三个。”那个首座师兄,看着郁廷均,有些幸灾乐祸:“师尊让我下来处理事情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想,师尊又在包庇你了。不想,师尊终究还是想开了,对于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劣徒。就应该按规严惩!”   郁廷均双手负在身后,微微地抬着下巴,面色沉静地看着远处的那两排道士,没有说话,却也自有一种萧杀的气场。   潜龙又咬着我的耳朵说:“果然是此阵!坏了,郁廷均的功法只怕是要被削完。”   “功法被削完?”我又是一怔。   “对,这个阵是天师惩治门内恶徒设的。而且是专门阵对那些已经得道,道法高深却违反了天道的弟子要被逐出师门时用的。据说如果一个人已经得道,道法精深,但过完这八个阵,也就功法无几了。因为天师早就算好了,一个阵削掉一成功法,八个阵刚好削去八成,剩下的二成也就基本不足为道了。这些阵消去的八成功法是永远无法再恢复的。”   潜龙顿了顿说道:“我有些知道郁廷均要干什么了。”   我哑声问道:“要干什么?”   “他想离开仙道界。”他看着我说:“他想跟你长住人间。”   顿了顿。他再道:“情字果然可怕,他竟然一再地为你送死。”   我咬着牙齿,没有说话。怪不得他说不管怎么样,都不准我跑出去。哪怕他死了,也不要我跑出去!原来他对他自己,没有信心,因为,他哪怕借助了沉龙珠,功力也才恢复七成!收拾那两只狐狸的时候,肯定还费了些功力。   八个阵,怎么破?!   这时那个道士的声音再响起来,“郁廷均,你也不要怪师尊心狠,毕竟这是规矩。你已经剔出仙界,暂时三界都不管,已经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了。再带着一身的功法去人间。三界都不安心。”   郁廷均终于冷冷地开口:“我本意亦如此。与天道仙界,划清关系,只有此一条路可走。开阵吧。”   “你不会后悔?”首座师兄往旁边让了让,最后再问了一句,“为一个情字,你真值?”   郁廷均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却从背后放了下来,垂在了身侧。   那老道士长袖一挥,两行道士队伍陡然一乱。   只见青色的幻影一片。   我紧紧地抓着潜龙的爪子,心已经揪成一团。如果早知道他跟我在一起,还要过这一关,我一定不会让他冒险的!决不!   “你是心疼他的人,还是心疼他的功法?”潜龙见我死死地掐他的爪子,突然问了一句。   我紧紧地盯着郁廷均纹丝不动的身影,心里想,你懂什么!我心疼他的一切!包括他的人,他的功法!他修了那么多年,功法不就是他的心,他的血么!   原来八卦阵并不是以九个人为单位的围成一圈,而是七十二个人,不断地随影变幻。   看着他们只在原地飞动,但一眨眼的功夫,郁廷均已经被他们围到了中间。   每一个道士的手里,都拿着一把拂尘,每个人都在如闪电般地穿梭,他们向着郁廷均飞过去的时候,拂尘瞬间变利剑!   七十二个人,每一个方向,每一秒种,都至少有九道剑影,向着郁廷均刺去。   郁廷均不停地闪躲,从一道白色的身影,变成了一道不断飞转变化的白色光点,最后终于在我的视线里完全地消失。   而那一片青色的身影却还在不断地变幻着,时而成了九道青圈,时而成了九道青色长线,时而杂乱一片……   我用力地咬着唇,怕自己哭出来。被咬破的嘴唇,血液流进了嘴里,我完全都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有阵阵液体从唇上流进嘴里,再从嘴角溢出来,痛觉味觉已经完全消失,眼睛死死地看着那片太空里的玄幻光影,期待那抹白色的身影,会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可是最后太空里的白色烟雾越来越多,几乎连那些青色的幻影都看不清了。   “喂,郁廷均虽然一直看不到了,但是这片虚空幻境还没有收起来,就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你不要添乱,千万不要出去。”   潜龙此时已经紧紧地抱着我,他的身体在暗暗地发抖。   我无法应声,因为我怕我一张口就会喊出来。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跑出去。因为郁廷均亲口的叮嘱我,我一定要听他的话,我不能让他再因为我而有危险。   突然,我们脚下的地板,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抱着我的潜龙挥身一紧,一把将我压趴在了地上。   我大惊,因为这一趴下,我就看不到外面的景像了!   狠狠地给了潜龙一肘子,爬了起来,却发现外面的那片虚幻太空,已经完全变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跟你走   白色的烟雾完全地散去。露出地上块块齐整的青石板。站成两行的青衣道士,手里的白色拂尘都已经抱在手里,随风飘飞。   我心里狠狠一震,这些道士个个完好无损,连道袍都那么的整齐,说明郁廷均……??   我慌乱地找着郁廷均的身影。可是一望无垠的空间,除了这些道士,再不见任何的人影。   心里的痛,排山倒海似的压来,几乎令我窒息。   身边的潜龙又猛地将我一把抱住。在耳边悄语:“千万稳住了,幻境还没有收。”   我双后捂着胸口,抬眼看过去,只见两行道士依然静立着,而那个首座师兄,也像是呆住了一样,站在原来的地方,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一下。   “我靠!奶奶的!”潜龙突然在我耳边低呼一声,“你看看那些道士身边那些闪光的白点!”   我依言看去,发现那些道士的身边确实萦绕了一些白色的光点,只是这管我什么事?   难道——那是郁廷均的魂魄?已经被击散?!   我喉咙一堵。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软散地倒下去。正抱着我的潜龙连忙加大了力气,悄声吼道:“他没事!你看不出来吗?”   我已经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一下子就自己站直了,放眼看过去,只见那些闪光的白点,围着那些道士萦绕了一阵后,慢慢地合在了一起……慢慢地集成了人形……慢慢地,集成了一个完整无缺的郁廷均!   “奶奶的。郁廷均竟然可以这么分身!”潜龙激动地说,“起码分成了几百个!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我张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只要他还在,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乎,什么怪物都行!   “郁廷均,你……你……”那个首座道士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不自然,而且语塞,你了半天,还没有你出下文来。   郁廷均轻轻地弹了弹衣襟,然后双手负在身后,从那两行道士中,不疾不徐地向着我们的方向行来,他面色沉静,眼神平淡,完全不像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斗。一路行来。那一身简单白衫,在一片青衣道士的衬托下,是那样的卓而不群,气质天成,画面美好得不真实。   然后就在他刚刚从两行道士中间走出来时,却突然跪了下来,他的膝盖一着地,我的心像被人抽剥了一层似的,痛得差点叫出来,郁廷均那么清高气傲的男子,怎么能跪地!而且是双膝!   就在我以为他是被那些道士制住了的时候,那两行道士也整齐地跪了下来,就连那个首座道士都慌忙跪下了。   “参见师尊!”   众道士双手捧拳过顶,恭敬整齐地高呼。   我心里一松,原来是他师父来了。天地君亲师,古时男子。只跪这五纲,郁廷均也不会例外。   不一会儿,一个青衫老者,站在一只白鹤上,翩然而来。   他走下地,在郁廷均面前静静地站了好半天,才叹息一声说道:“一路,去意已决么?”   郁廷均低头应声:“是。谢师父成全。”   “给你赐名一路,原本想你一路修成正果,不走歧路。不想你却在得道之后反归凡尘,一路啊,你确实辜负了为师的心啊。”   老者缓缓地左右踱了两步,两手一扬,那两行的道士,及那个首座师兄,起身退后,倾刻消失不见。   “一路,你是本座的关门弟子,也是为师最看好的弟子。本座门下,就你师兄师姐和你三个人,尚未录入仙册。让为师有些愧疚。一路,饶了你师兄吧,他修道比你辛苦,已经上千年,怎好让他与你为奴?”   郁廷均答道:“师尊,师兄心术不正,私改镇魂总符,这百年来此地恶灵乱入,凶煞遍地。都是他有意为之。”   那老者负手仰天,半天才低声说道:“一路,算是为师求个情呢?他此前一心助玉儿为虐,落得那等下场,心里积愤过甚,也可以理解。”   郁廷均点头:“好。不过希望师父能严加管教。弟子此次离开,此地的守护安全的力量,太过薄弱,经不起师兄的折腾了。”   那老者再叹息一声,“好。解血盟之事,我去求求山海大仙。你起来吧。”土吐私扛。   郁廷均站了起来。   老者再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八卦封血阵,竟然只削减了你一成的功力,你带着功法去人间,切记不得行恶。”   郁廷均点头称是。   老者带着他,竟然向着我们的方向行来,老者的目光淡淡地从我与壁虎身上掠过,站住了。“那个孩子,就是你要入尘世去的原因?”   郁廷均再次点头说是。   老者哦了一声,“玉儿此番转世为人,我已经消尽了她前世的记忆。她是再生的灵,很纯净。我为她安排了修道的路,也可能千百年后她会再找回以前的记忆。但是目前,她还很弱,同在凡世间,希望你能护着她。”   郁廷均这次没有点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老者。   老者再次叹息,“以前是我太纵着玉儿了,她敬崇西王母,羡慕西王母与东华帝君夫妇的爱情。她喜欢你,我也觉得你是个奇才,故而没有及时阻止,致使她怨气过深使灵魂受邪入侵,酿成大祸。她现在法力尽失,记忆消亡,但她以前结下的冤仇,他们不会忘记她。一路啊,就算是为师,再求你一次了。”   郁廷均连忙低头应声:“不敢。一路定遵师命。”   那老者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你现在功法只有六成,为师这里还有一颗筑元丹,你吃了吧。”   郁廷均双手接过,放在了怀里,“多谢师尊,等弟子安置好事情后,再服用打座。”   老者对他看了看,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踏上一直跟在身边的白鹤背,飘然而去。   那一片缥缈的空间,缓缓消散,眼前的景像,慢慢地变得清楚,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身边一声惨呼,身上感觉一轻松。我眨了眨眼睛,看到潜龙倒在地上,抱着双爪直呼痛,“哎呦啊!奶奶的!郁廷均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不抱紧她,她早就冲出去了!”   郁廷均站在我的旁边,冷冷地哼道:“凭你的爪子,还抓不紧衣服?”   “奶奶的,她的衣服那么松,我一抓她一挣,衣服抓脱了怎么办?你还不杀了我?丫的,她那么丑,我不会打她主意的,你真的想多了……”   潜龙还在说,被郁廷均一脚给踢出门去,“再说她丑,我让你一直蜕不了那身壁虎皮!”   潜龙连骂带嚎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也渐渐地彻底地回了神。扑上去一把紧紧地抱着郁廷均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头不停地在他的胸前拱着,恨不得将自己钳进他的身体里去。   “你想干什么,嗯?”他的大手紧紧地抚着我的背部,低头在我的耳边柔声问道。   我深深地闻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洌气息,半天才呜咽地说:“你好坏,每次都让我担心到快死,都不跟我商量,也不请示我一下,这样的事情不许再有下次了!”   他在耳边低笑出声:“好。以后有事,一定请示你。不过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再有了。”   我抬头眨着泪眼,看着他:“真的?不骗我?”   他点点头,“真的。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我怔住,“你要去哪里?”   他也一怔,半天才闪了闪黑眸子,“去哪里?跟你走啊。”   “跟我走?”我像是被巨大的幸福蛋,给砸得晕头转向,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是真的么?”   他是真的,要属于我了吗?   我看着他黑得发亮的,晶石一样的眸子,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勾下来,然后狠狠地向着他微微弯着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唇,柔软而清凉。唇间溢出的令我痴迷的清洌的气息,让我的心阵阵激荡。在我的唇贴上去的时候,他低笑了一声,然后温柔地回应着我的吻,轻轻地点着我的舌尖,却瞬间就将我撩拨得浑身酸软,几乎站立不稳,软软地挂在他的身上,身体却无力地向后仰着,他抚在我背上的大手,缓缓下移,在我的臀部一托,我整个人都被他托起来,然后背上一凉,被他抵在了墙壁上。   身上宽松的道袍,衣领敞开,滑到了肩膀下,而他的大手却是从腰间钻了出去,沿着腰线一路上移,最后覆在了我从未被人触摸过的少女峰上。   “唔……停……”   从未有过的巨大酥麻感,瞬间波及全身,我开始在他的吻里,惊慌的挣扎,哪怕我想扑倒他千百遍,等他真正的来了,我却紧张得浑身发抖,本能地让他停下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全身都要难受死了,要着火了一样!   他真的停了下来,鼻尖顶着我的鼻尖,微微地有些气粗,手却在我的胸前抓捏着不肯移开,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门女婿   “郁……廷均……”   我去抓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要这样……”   他反手将我的手一把捉住,另一只手伸进衣里,在我的赤裸的背上游走,半天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唔!”我惊觉他的手不安分地移到了臀边,还有下滑的趋势。连忙惊呼了一声,整个人绷紧了一团,“不要!”   他的手一顿,收回来扣在我的腰上。“为什么不要?”他的唇贴着我的脸,低声问道:“你不要我,我重回人身做什么?”   说着狠狠地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放开我,“这里太脏。换个地方,走。”   我心跳已经软到无力,听了他的话,眼皮抽了抽,“去哪?”   “你家。”他说着将我一把抱了起来。   “等一下!”   我在他的怀里一下子竖直了身子,“你说去哪里?”   “你家。”他很肯定且很淡定地再说了一遍。   我却差点被口水呛死,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出声:“你……说。我们回我家?哪个家?”   “你有几个家?”他愣住。   我压了压心跳:“你是说……我们回我省城的家?”   “嗯。”他挽唇一笑,“说了跟你走,去你家做上门女婿。”   我呃了一声,头上冒黑线,上门女婿?!土吐土号。   “郁廷均,上门女婿很憋屈……还是算了……”我不敢想象老爸老妈见到他的样子,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愿意跟你,……去哪里都好。”   “我要去你家看看。”他在我耳边说道:“也许你在你自己的家里,在你的自己的床上。就不紧张了。”   我一听,瞬间胀红了脸,张着嘴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靠。他知道不知道,他想跟我回家已经让我觉得前路堪忧了,竟然还不怕死地想跟我在家里干坏事?   “我爸不会答应的。”   我最后决定还是要给他打剂预防针,“我老爸的脾气很暴……”   “他会同意的。”他抱着我往外走,“我这样的女婿送上门,没有谁会拒绝的。”   看着自信满满的他,我哑然了,好像看到了一出悲剧正准备上演。   突然就开始苦想,如果我爸跳起来发飙,我要怎么帮郁廷均。如果郁廷均被老爸惹毛了,我要怎么安抚他,让他不对我爸妈动手。   镇上有人来人往。我看到有人在对我们行注目礼时,才想起我的穿着有些雷人。我连忙缩成一团,用长发遮住我的脸。让郁廷均抱我去服装店里买衣服。   他在店里徘徊了半天,最后顺手拿了两件衣服,将我带进了试衣间。我看着他手里的衣服,差点哭了,大妈式的长袖衫?!黑色直筒西裤?   “快换。”他看着我,幽黑漂亮的眼睛闪了闪,“要不要我帮你脱?”   “不要!”我瞪着他,气呼呼地说:“你出去!”   那么多女孩的衣服他不选,什么品味嘛!   他却二话不说的伸手将我身上的道袍给解了,抱在手里,指着他给我选的衣服:“穿吧。”   “我不穿!”我双手抱胸,气得头都晕了,真是的,人长得帅有什么用,妈的这眼光真是吓死宝宝了。   他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穿衣怎么行?你又不会隐身。不喜欢的话,等你到家了再脱。我们回房了。你在房里,天天不穿衣都行。”   我一噎,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憋着气三下两下将衣服穿上,大步冲出门去。   在外面半天见他没有跟上来,心里一慌,连忙跑回去。   只见他微蹙着眉,站在收银台前,眉眼有些不悦。   “怎么了?”我问站在他面前的脸红成一团紧张得连手里的笔都快折断了的店员。   “你男朋友问多少钱……”她见我进来,松了一口气,“我说一百三十块,可是他……”   她没有说完,我突然反应过来。郁廷均身上,怎么可能有钱?!   而我身上也没有钱,靠,这一身农村大妈的衣服,也要一百三十块!   “我没有带钱。”我对那店员说,“借你电话打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加一下你的微信,然后让她给你发红包。”   等我将事情都解决好了,牵着他的大手从店里出来,路上的行人看我们的眼神都直了。我将头垂在胸前不敢抬起来。也是,一大妈牵着这么俊美的男人,实在是让人愤怒。   但是到了车站之后,我又开始对车费发愁。   他知道了我的心思之后,二话不说的就将我带到了车上。   小镇的车,是先上车后买票。   我看着旁边一派淡定的他,心虚地说道:“现在社会太平,霸王车是不怎么好坐的呢。”   他握住我的手,悄声说道:“让你坐一次霸王车玩玩。”   我好奇又紧张。   售票员高喊着买票,一路边喊边收钱地走过来。   走到郁廷均的身边,郁廷均二话不说的递给她一百元。我大吃一惊。这时售票员看了看他,再看看他与我牵着的手,对我说道:“他不是你男朋友?你们不是两个人一起的吗?自己买自己的是吧?”   我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狠狠地捏着郁廷均,郁廷均哦了一声,“是一个人一百是吧?”说着很淡定地再给她递了一百过去。   等售票员走远了,我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   他瞥着我,“我没钱。不得已的障目法。”   “钱是假的?”我紧张地问。   他呵了一声,“嗯。是我仿照前排,虚拟出来的。”   “多久会识破?”我听了又觉得新奇,又觉得过意不去。   “十二个时辰。”   “哦。”我松了口气,好,那个时候钱应该到了银行了。银行最有钱了,丢个两百应该没有问题。   “男朋友?”车开了好半天,他还在想令他纠结的问题。一天两个人提到这个词,估计是让他很费解。   我也不做声,让他自己想。抱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的笑意却满溢出来,显在了脸上。男朋友!这么帅的男朋友,确实好拉风啊!   呵呵呵呵!我痴笑着进入了梦乡,完全忘记了此次回去要面对的惊悚局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带男朋友回来了   来到小区外,看到那个熟悉的门卫保安,我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着他的手,退了好远。   他不解地低头看着我。   我费了好半天劲,才鼓起勇气说道:“你去我家。能不能说你不叫郁廷均?”   他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怕……我爸妈不能接受你,你会更受委屈。”我抓着他的手臂,心里着实为难,想想如果爸妈不能接受他,要怎么办?哪怕爸妈不说什么难听的,就是对他摆个脸色,我都一定会受不了,更不要说别的诸如赶他走之类的行为动作上的伤害,想想我就心疼。   我真的愿意我老爸老妈揍我一顿,也不愿意他们对郁廷均摆一分脸色。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郁廷均竟然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满含愧疚和心疼地,牵着他的手再次走进小区。走着走着,又突然想起我上次离家时。是从防盗窗里钻出来。今天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我的声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听说我要回去,她竟然通篇下来,只会说一个“好!”字。   心下有些发毛,这会她和我爸是不是守在家里,拿着晾衣架,准备收拾我?   “郁廷均。如果我爸妈对我发脾气,你不要管好不好?”我怕他会跟老爸起冲突,真是操碎了心:“我前几天没有你的消息,心里着急。可是爸妈不让我出去。我跟着潜龙跳窗户跑了。爸妈都会担心的嘛,所以等下他们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我是他们的亲闺女,他们下手会有轻重的。”   郁廷均再次淡然地点点头。   我突然有些不能适应,他怎么这么好说话?!而且,老爸打我,他真的能看得下去?!虽然我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真的点头了,我却心里不是滋味地哼了一声。   门卫看到我的时候,眼珠都快瞪出来。   旁边有几个人从身边路过,我听到有人说:“看,那个穿得像乡里土婆子似的女的,就是卢教授家的女儿!”   “今年突然疯了,关都关不住。前几天跳窗户跑了!”   “那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好帅。”   “可能是哪家精神病院的医生!或者是送她回来的便衣警察?”   “……”   我一边听着,眼皮不停地跳,跳得我心里慌。   到楼下的时候,郁廷均站住了:“你先上去。我等等再上来。”   我心里一顿,其实这样是最好了!我先回家让爸妈有个思相准备,他再进去冲击力会小一些。只是我一直不好对他开口,潜意识里也不想离开他一步,心里生怕在分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再发生点什么事,让我后悔。所以一直没有说。   “要不,还是一起上去吧?”我拉着他的衣袖,心里有些矛盾。   他握了握我的手,“你先上去。”   我盯盯地看着他,“你不会跑掉吧?”   他呵地一声,眉眼间的笑意洋溢出来,模样美得我心头狠狠一跳。谁知心跳的还在后面。他低声说道:“我傻啊,都到家了我跑什么。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睡到你的床上去。”   我脸一红,转头就走。站在电梯里,我心里想着他的话,全身肌肤都开始发烫。有我老爸老妈在家,他哪怕进得了我家门,想睡到我的床上去,实在是痴人说梦,我老爸废不了他,还不能将我打残了?!   不等我扣门,门大开着。我看着坐在沙发里,头发像鸟窝,脸色苍白,怒瞪着我老妈,吓得打了个摆子。   再看到系着围裙拿着水果刀走出来的老爸,更是吓得不敢迈步进门,直接杵在了门口。   对峙了半天,老爸吼了一声:“你是进来还是不进来的?进来不进来,都把门关上!”   我哦了一声,硬着头皮进了门,然后将门轻轻地带上。潜意识里怕郁廷均上来看到我正被家暴。   老妈瞪了半天,才呜了一声,哭道:“你怎么不等你妈死了,你再回来!”   老爸这次倒是表现得很克制,虽然没有给我好脸色,但也没有打骂,一边给老妈切着橙子,一边劝道:“唉,都回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还哭什么?”   老妈擦了把眼睛,心情似乎真的好了许多,坐正了身子,接过了老爸递过去的一小块橙子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老爸神情也是一松,“好,你姑娘回来了,也应该要吃点东西了。我去做饭。”   “爸,等一下。”   我看着老爸准备往厨房里走去,心里想着要赶快跟他们说一下郁廷均的事情,让他们有个思相准备,于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老爸转过身来,没有好气地瞅着我,等着我开口。   老妈连橙子也忘记嚼了,抬眼惊慌地看着我,好像生怕我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咽了口唾沫,想着楼下的郁廷均,将心一横:“我……带我男朋友回来了。”   “咳咳!!咳咳咳!”   老爸还没有发作,老妈却被橙子汁呛着了,咳成了一团。我连忙过去帮她倒水拍背地献着殷勤。   老妈一把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转头对老爸说道:“老卢啊,孩子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只要还记得这个家,你就依着她,好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妈会主动帮着我说服老爸,这真是太好了!同时心里也真是愧疚,看来这几次老妈也真是被我吓怕了,听她的意思,只要我能记得回来,哪怕我看上的是坨屎,她都能认了。   老爸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看着我,最后也是挫败地低吼着:“卢苇啊,卢苇啊,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你不学无术,本来就生存能力有限,陈浩那样的男人你看不上,眼看着的好日子,你不去过,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鬼!”   我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连我外婆都不会穿的衣服,没有做声。心里却激动不已。这样的局面,真是比我想象中太平多了!   看样子以前是我太乖了,他们才欺压得我那么厉害。现在我“叛逆”起来了,他们倒是软了。果然是还是恶人比较吃得开。   “依着她?她看上个二流子,吸毒客,我也能任着她?!”老爸对老妈吼了一句。   我连忙接话:“不,不是。他不是那些人!”说到这里,我咬了咬唇,彻底摊牌:“他就是……没有房子,所以……我跟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跟他结婚了要在我们家里住。”   老妈一听,抓着我的手猛地用力:“真的?”   听上去还很惊喜。我心里又松了一分。   老爸却哼了一声,“没房子?也没有工作吧?”   我点点头。   老爸火了,正要怒,但看了一眼连连对他使眼色的老妈,又将火气硬压了下去,不过还是依旧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女儿养得,真是有出息啊。自己啃老不打紧,还带个人回来一起啃。”   “老卢!”我妈叫了他一声,“工作可以慢慢找!”   老爸哼了一声。回厨房做饭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果然还是老妈好,会无条件地宠着女儿。虽然我知道这都是我几次生死命悬一线的经历给吓出来,但还是很感动。我抱着老妈,说:“老妈,苇苇以后一定会孝顺您的。”   老妈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不放开,半天才幽幽地地说道:“孝顺神马的,都是浮云。只要你在我的眼前活着就好。”   我呃了一声,果然如此,要求好低啊,嘿。   听到老爸都在开始炒菜了,郁廷均却还没有来敲门。心里有些焦急,跑到阳台下去往下看了看,楼下却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经历了太多惊吓的我,几乎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哪里去了?!   难道其实我不让他说自己叫郁廷均,他就已经生气了?我心里抽痛了一下,开始无尽地后悔起来。   我冲出回客厅,准备开门下楼去找寻他,这时门铃响了。   老妈对我看了一眼,老爸也走出了厨房,冷眼看着我:“是他?”   我点点头:“嗯,可能是他来了。”   “你今天就将人带来了?”老爸将身上的围裙取了下来,往厨房里一扔。关上门走了过来,与老妈并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双手抱胸,板着脸吹胡子瞪眼的像个关公雕像。   老妈的脸色也是极为冷淡。土吐岁弟。   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连连叫苦,还没有开门就已经替郁廷均委屈得心疼了。   门铃再次响了一声。   我忐忑地将门打开。   抬眼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郁廷均身着黑色的西服,里面穿着件白色的衬衣,打着一根银灰色的领带,笔直在站在门口,像从时装封面里走出来的明星,俊美,帅气得没有有天理。   他的身材本来就高大,站在门外几乎快有门高,这一身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就像是为他量体订做的一样裁剪合身。刚刚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乱。精致的五官在西装衬衣的衬托下,美得令人心跳。   他浅抿着唇,眼睛晶亮,眸光温和地看着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好教训你   “卢苇。”他见我痴痴地半天不说话,低柔地叫了我一声,然后抬眸向着我老爸老妈看了过去,目光依旧温和,神色不卑不亢。   我这才哦了一声,连忙转身让开。回头下意识地看向老爸。   老爸的二郎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去了。抱在胸前的手也放了下来,看着郁廷均一脸的惊讶。   而老妈则是安全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郁廷均,一直到郁廷均迈步进屋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看看他再看看我连话都说不利索地说道:“小苇!这……这……是……”   我也咬着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心里纠结着要给他安个什么名字,郁廷均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礼盒放在我爸妈面前的玻璃几上,微微俯首对着我爸妈浅笑着道:“你们好……”   我妈却猛然打断他,“你是苇苇的男朋友?!”   我正盯着他放的礼盒,心想他还会买礼物?听了老妈的话,才想起来我还没有担起介绍的职责。忙抓过郁廷均的手臂,对着爸妈说道:“爸,妈,这就是我带回来的男朋友……嗯。”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老爸竟然也站了起来,抬眼无声地打量着高出他一个头的郁廷均。   “郁……这是我爸妈。”我看着郁廷均,心里苦恼一时给他想不出合适的名字来。一边怕吓着爸妈,一边怕他委屈,十分为难。   郁廷均似乎并不介意,微笑地听我介绍完后,对着爸妈又微微地低头开口:“爸妈好。”   我听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了,连忙胆怯地看向老爸。生怕他会吼一句“谁是你爸妈!”。不过还好,老爸只是愣了愣,尴尬地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沙发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我心里正在高声欢呼的时候,被老妈一把拖走了:“小苇跟我去准备茶水。”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他哪里的人?”土私双弟。   一进厨房,老妈就一把揪住我的脖子,低声吼道:“你弄了个什么人到屋里来?”   我看了老妈的脸色,心里一阵发毛,她不会是看出郁廷均不是正常人了吧?要不要这样的火眼金睛啊!都说丈母娘厉害,这也太厉害了!   “怎……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老妈侧卫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低声吼道:“如果他是个正经人,会看上你?!”   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   我立即受伤。   “是正经人就看不上我了?!”我气得牙齿打架,“听你这语气,我只能被不正经的人看上?”   据说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觉得自己的宝宝是世界上最聪明漂亮的。到了我老爸老妈这里,怎么全对不上了?   “看他这长相,穿衣这品位。如果是正经人家,家庭条件自身条件肯定相当优越,怎么会看起你?”   老妈平静了些,说:“你看你,你自己这一身,像什么样子?刚刚跟他站在一起,我都有一种忍不住要将你拉开的冲动,简直就像太子身边站了个嬷嬷似的!”   我彻底无语了,幽怨地看着自己的老妈,对自己的孩子,她下嘴太狠。   “他哪里条件好了?”我不服气地说,“他一没房子,二没工作,三没文凭,四没本市户口。”   老妈哦了一声,皱了皱眉。“可是我怎么觉得。凭他这模样,就是吃软饭,也可以找个比你好看的。”   就在我彻底要炸毛的时候,老妈放开了我,理了理头发有衣服,再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回房去将衣服换了,再出来说话。”   我打开门从厨房走出来,郁廷均正十指交叉地将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的样子,明显的跟我爸无话交谈,却并不尴尬。见我出来,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揶揄。我想起老妈刚刚那神来的比喻,哼了一声拐进了我自己的房间。   妈蛋,他明明有那么好的衣品,为毛就给我选了这么套衣服?!难道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他就太成功了,因为他只在我旁边站了一下,就已经让我的亲生老妈,深深地觉得自卑,觉得她女儿配不上他,他如果是心思正经的男子,看上我实在是没有天理!   我这么想着,就故意选了一套纯白色的淑女装洒摆短裙,扎着高高的马尾,露着细长的腿,走了出来。   我本来就薄瘦,身材纤细,又长了一张小脸,这样的打扮被人批判过像一个中学生。走出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给了老妈一个白眼,我怎么可能像嬷嬷?!!!   看到我换了衣服,郁廷均的幽黑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却没有说话,稍稍倾身伸手去拿桌上老妈刚刚给他倒上的茶,露出一圈白色的衣袖,衬托得他的双手,更加的干净白皙而修长,像极了富家公子养尊处优的手。   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偷偷地瞟了眼一直一语不发的老爸。老爸也正在看我。他的目光让我明白了,他跟我妈其实是一样的想法,他在想,我到底引回来个什么怪物,明明没房没工作,是来跟我一起啃老的,却打扮得这么骚包。   果然,老爸不看郁廷均,却对着我说道:“我们家里的条件,只够温饱。”   我心狠狠地一抖,这话说得太狠,简直比打脸还厉害!他的意思就是我们家养不起这么奢华的公子哥!我连忙看向郁廷均,那么高傲的郁廷均怎么可能受得起这种屈辱的话!果然,郁廷均站了起来,我以为他生气了,几乎想也不想的,跟着站了起来,看到他绕过茶几走出来,我也连忙走出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心疼地叫了一声:“郁廷均……”   “你说他叫什么?”   老妈惊呼一声,我猛地愣住。老爸也张嘴结舌地看过来,整个人都呆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几乎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见的安静。   郁廷均低头看着我,面上也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眼睛里再次透出一种揶揄的神色。   我看着越来越有人间烟火味的男人,心里某处的柔软让我突然就不忍去委屈他。咬了咬唇,抓住他的手,回头对着爸妈大声说道:“他叫郁廷均!”   老妈半天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颤着声音再次问道:“你每次梦里叫着的那个郁廷均?!”   “是。”   我的心里七下八下。   心里想,我如此坦白的结果,会不会是老妈被吓傻,老爸被气疯?   手心里正冒着汗,老妈突然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一板又一板地拍着老板的肩膀。   我吓得浑身一抖,再看老爸却怔怔地看着郁廷均,整个人就像痴了一样。心里一阵恐慌,难道是反过来了,老妈被吓疯,老爸被气傻?!   “郁廷均!哈哈哈哈!”老妈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最后重重地在老爸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终于止住了笑,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你说,你说你一个大教授,怎么那么能瞎掰呢?”   老爸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不是因为,郁廷均在我们那个地方,名气太大了嘛。她当时又是在老家里那种情况下喊这个名子,当然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了。”   “得了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你们湘西道士怎么怎么厉害了!我再也不信了!还抓了只老鼠?!真是够了!”老妈站了起来,一脸的愤然,“害得我以为我家苇苇真的精神出了问题,差点难过死!”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被他们的话弄得一头的雾水。   这时老妈走过来,却是一脸的春风:“苇苇,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给……小郁接风。”   我看着她的眼睛,半天硬是挪不动步:她确定她是处于正常思维下作出的决定?   这时老爸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呵呵了两声。跟着老妈回房去,明显是去换衣服了。   我捂着心口,感觉事态变化太可疑,有些承受不住。   这时却听到了老爸的声音传出来:“怎么能怪我?谁想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跟郁廷均同名同姓的呢!   我恍然大悟,抬头惊喜地看着郁廷均,老爸老妈竟然自以为他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这真是太好了!一切问题都这么简单地迎刃而解了!   被我抓在手里的他的手,轻轻一转一拉,我就被带进了他的怀里,他身上的那种独特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我吓得低呼一声:“搞什么?!”   他大手在我腰上一握,低声在耳边问道:“忘记我说什么了?露腿的衣服不能穿!”   我一边心虚地看着爸妈的房间门,一边挣扎着要出来:“你说过在家里就行。再说我们要出去吃饭,那套衣服我穿不出去!”   “我说的是在房间里。关上门,我的面前可以。”他说着在我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晚上好好教训你。”   “不行!”我脸一热,咬牙悄声吼道:“暂时晚上你不能跟我在一起!”   他轻哼了一声:“晚上你就知道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爸妈房间门打开,我一惊,慌乱地挣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婿就是贼   可是哪怕见爸妈走出来,郁廷均却是不动声色地搂着我的腰,极其自然的样子。   我又暗暗挣了一下,没有甩掉他抚在腰上的大手,只好任他搂着。看着老爸穿了一件青蓝色的全新夹克,老妈竟然穿起了她那件暗红色的旗袍。还在肩膀上搭了一块披风,心里再次震惊,年初的时候,他们出席全国顶尖学术峰会举办的盛宴,也不过如此穿戴,简直可称是盛装出席。   明明老爸那样嫌弃连工作都没有的他的,为什么只是误会了郁廷均的名字后,就突然想开了?   就算是重名的郁廷均,照样没有工作啊。   “走吧,小郁喜欢什么口味的菜?”老妈对郁廷均在我的腰上揩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   郁廷均看着我,我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妈,我们去南楼吃槟榔煮酒鸭!”   好入没有吃了,说出来的时候。口水都要滴了。   不等老妈回答,郁廷均竟然点头,爽快应声:“好。”   老妈瞥了我一眼,嗔怪中带着笑意。“那好,就去南楼吧。虽然那里菜品不是很贵,但口味还好。”   谁知身后的老爸说了一句:“那边去有点远,要不让小陈开车去,他也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打车去。”老妈回头悄悄地瞪了老爸一眼,“这个时候了。他可能已经吃了。”   老爸没有做声。   我拉着郁廷均先出了门,听到后面老妈低声地训着老爸:“不是你的,你再喜欢也没有用。都有自己的女婿了,赶明儿让他去学车。哪去让自己的女婿送,多好!”   我没有想到,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老爸竟然从之前的暴君,沦落到被老妈训了。   听了老妈的话,我心里又喜欢,又担忧。喜欢的是老妈竟然这样痛快就认可郁廷均了,担忧的是,只怕郁廷均不会像陈浩那样的讨我老爸的欢心,哪怕他学了开车,也不会天天给老爸当车夫的。他们两个人相处估计不会很融洽。   我抬眼看了看郁廷均,他明显的完全没有去听他们的话,只是低头瞄着我的短裙子,眉头轻锁。好像在想着要用什么法子,让裙子变长一点。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妈蛋,这个老封建,看样子还真是对我露腿有意见!   果然,他瞥了一眼快走近来的爸妈,咬牙切齿地在我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敢这么不守妇道,你会后悔的。”   这也是不守妇道?   我心里呸了一声。   从电梯里走出来,我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那神清气爽的,特高调地要出去吃饭了。   “杨姐散步呢……是呀,我家苇苇回来了,那位啊?是她男朋友。”   “罗姐带孙宝出来玩儿了?……嗯嗯,对,我家苇苇回来了,馋嘴南楼的槟榔鸭了,一起去吃饭呢……是啊。那是我家苇苇的男朋友。”   “好几天没见您老了,张姨!……啊?没有啊,我家苇苇好好的没什么事啊!……哦,哪里,以前嫌她年纪小,不想她那么早找朋友,吵了几架,现在的孩子这脾气!拗不过她,随他们去吧。……嗯呢,就是苇苇的男朋友呢。”   ……   我跟郁廷均在前面走着,她跟老爸在后面走走停停,沿路都是拦着她问话的,她也来者不拒,答人不倦。   最后我和郁廷均在大门口等了半天,才看到她一脸的吐气扬眉,抬头挺胸地走了出来。   我看着郁廷均眼睛里的揶揄,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真以为我妈在显摆有个帅女婿啊!她只不过是想向这些人澄清一下,我没有得精神病而已。”   郁廷均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完饭回来,老妈还一直处于精神高亢状态。   郁廷均明明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什么话,她却对郁廷均满意得不了。   “终于放心了,我们家苇苇傻人有傻福,遇到的都是会心疼人的男人。”   “心疼人一天两天能看出来?”土广乒巴。   老爸立即浇了一盆冷水。   老妈不服气的再说道:“以小见大,你看他,今天晚上一口鸭肉没吃,尽给苇苇这丫头剔鸭肉骨头去了。”   “这些表面工作谁都会做,你也信啊。”   老爸接着泼。   老妈怒了:“这表面工作谁都会做,我认识你几十年了,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做过?”   老爸一下子被抵得说不出话来,轻咳了两声,去洗澡了。   老妈看了一眼站在阳台上吸烟的郁廷均,低声问道:“你上次穿的那件白衬衫,就是他的?”   我没有想到她还记得这件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她回头悄悄地看了一眼浴室的门,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前在外面,怎么跟他乱来我们管不着,回家了可得老实点。你爸的面子看得比命中,我会尽快地安排你们结婚,结婚之前你们就不要在一起了,如果婚前就像那谁谁谁,将肚子弄大了,你爸会气疯的。”   我眨了眨眼睛,无语地点点头。没有想到老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个睡前教育,又好笑又觉得害羞。心想这话其实要对郁廷均说才对呀。   “小郁!”看到郁廷均走进来,老妈笑着站起来,将他引到客房里,开了灯,亲自介绍了一下房间里的东西摆设。“房间是带浴室有卫生间的,简单的日用品都有。如果还需要什么东西的,直接让苇苇拿。”   郁廷均浅笑着点点头,说:“好。”   老妈看了看表,一脸的关切:“今天坐车来辛苦了,时间也晚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着,很贴心地将门都帮他拉好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我看到郁廷均远远看过来的眼神,只差笑翻。   “笑什么笑?”老妈白了我一眼,低声吼道:“不要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快回房去睡觉!”   “你不会要将我的门上锁吧?”我看着她手里竟然拿着房门钥匙,大惊:“防贼啊老妈你!”   她哼地一声,将我一把推了进去,“自古以来,女婿就是贼!”   听到她从门外上锁的声音,我想起白天郁廷均还说晚上要教训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想法如何啊。哈哈。 第一百五十章 我想给你生个宝宝   窗户上的防盗窗,早已经换了个新的。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斑斓的夜色,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地轻松愉悦,受心情的影响,我觉得这座星城的夜色比以前美了许多!   就在自己最爱的家里。而心爱的男人,就在身边。这应该是我从见到郁廷均以来,最为高兴的一个晚上。   夜风吹来,有些凉意,我拉上窗帘,转身进浴室开始放水准备洗澡。拿睡衣的时候,看到柜子里那套粉红色的hellokitty吊带,想起了郁廷均,心里狠狠地一甜,伸手拿了起来。   其实我好久不穿这种可爱幼稚风格的衣服,基本开始走成熟路线了。但是大学毕业的时候,看不习惯我穿这种衣服的室友们,给我送的分别礼物中有一套黑色蕾丝的细带露臀睡衣,我却是一直不敢穿。   真是很纠结,还恋着少女时代。却明明已经是熟女的年纪。   因为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泡过澡,我在身上涂满了香喷喷的沐浴液。弄得浴缸里好多的泡沫。   我哼着不知曲调的歌,足足泡了半个小时的澡,才起身将泡沫冲洗干净,换上睡衣走了出来。在泡澡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一直想着郁廷均,在猜想他会在做什么,他那么厉害,会不会等我洗浴出来。就见他在房间里等我。   怕他会在房间里等我,所以才会先穿好了睡衣才出来。谁知,房间里并没有他的影子。   心里一松的同时,竟然还有些小小的失落。特别是闻到房间里若有若无的烟味。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我在房间里转了一个圈,恨不得找找他是不是藏在了哪个角落里。   但我知道,他如果来了,决对不会躲起来。而是会大模大样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所以……这房间里的气息,一定是自己太想他了?   扑倒自己的大床上,关了大灯,开了一个小壁灯,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以为我会很轻松地睡着,可是躺在床上,思绪意识竟然越来越清晰,开始还因为泡澡太久有些乏困,结果睡着睡着,竟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竟然会突然觉得自己的床。有些大了,我滚过来滚过去的,有些寂寥。抱着枕头,心里会莫名地想起郁廷均强劲有力的手臂,会想想他怀里的味道。   越想起他,便越发的难以成眠。   夜越来越深,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就连闻到自己发丝上的香气,也会想到郁廷均嘴里清洌的气息。我坐起来,又躺下去,开始疯狂地想他。想念他的吻,他的抱,想念他浅浅笑的模样,想念他身上那种迷人的气息……   我甚至来到门边,拉了好几次门。恨不得拍门叫老妈开门,让我过去找郁廷均。   没有胆量那样折腾的我,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在这一夜里,懂得了寂寞难耐,就连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会感到孤单。   不知道睡了多久,头越来越沉,似醒似睡间,我仿佛看到暗橙色的壁灯下,他帅得无法形容的脸。   “郁廷均……”   我无奈地苦笑一声,“你这个妖精,从认识你后,我每天梦里都是你,你给我喂了什么迷魂汤。”   他微微勾唇,看着我不说话。   我伸出手去,扯着他胸前白色的衬衣,抬头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给我喂什么汤,就用这迷人的黑眼睛,”我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长睫毛,“你就用你这迷人的眼睛,看我一眼,我就被你迷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长长地叹了一声,咕哝道:“你每次在我的梦里,都不说话。弄得我每次醒后,心里都是怅的。今天晚上,我这么的想你,你会不会知道呢?会不会像我想你的这样,想着我呢?”   梦里的他,从来不说会话。   梦里的他,从来不会吻我。   看着好像近在眼前,你想亲近他的时候,才会发现他远在天边,触摸不着。   我最后怔怔地看着他的完美的唇线包绕住两片唇瓣,咽了咽口水,闭上了眼睛。   今夜的我,是如此渴望他的亲近。梦幻里的他,解不了渴,只能在心里更添几分怅涩。   可是尽管闭上了眼睛,记忆里他的气息,却依然将我包裹得无路可逃。竟然充斥着我的鼻腔。最后艰难地半睁开眼睛,却看到他躺在了床上。高大的身躯,几乎占了我大半个床。   我再次苦笑,不得不承认,思念虽然是一种煎熬,却是一种甜蜜的煎熬。心里眼里梦里,处处是他,从见到他的那天志,他就像被融进了我的血液里,刻进了骨头里一样,再没有被我忘记过一天。   梦里的他,总是如同现实的他一样的勾人。   我再次伸手抚上他的胸,把玩着他衣衫上的扣子。   “郁廷均,如果你在梦里也能像现实中那样,坏坏的,主动地抱我就好了。”   我说着向他靠近了些。   属于他的气息,愈发地清晰了起来。我猛地坐了起来,抚着晕乎乎的额头,哀嚎起来:“我今天晚上是不是被人下春药了,连做梦都春心荡漾得厉害。”   说着面向着他扑倒了下去。   感觉怎么不对?   梦里的他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触觉?   我摁着他的胸膛,又坐了起来。胸前富有弹性的肌肉,让我确信这一次梦里的他,确实不一样。我激动得整个人都晕了,看了看他在灯光下,被我解掉两颗扣子的衬衫微微地敞开了,性感迷人的锁骨,就裸露在我的眼前。   我对上他的黑眸子,“你是真的郁廷均,还是我梦里的郁廷均?”   他看了我半天,才低声回道:“你希望是哪个?”   我怔怔地回道:“我希望是真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带着一丝笑。   我皱皱眉,拍了拍额头,“真的你,才会亲我。真的你,才会说话,真的你……”   突然我眼睛睁大:“你是真的!”   因为他说话了!   他长手在我腰上一揽,我再次重重地扑到在他的身上。   “要证明我是真的,是不是就得亲你,还坏坏地?”他嘴里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过于低柔的声音,让大脑本来就不是很清晰的我,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里向四身扩散,全身的细胞都被软化了。   “嗯……”我主动地抱上他头,向着他的唇上亲了过去。   终于尝到了思念中他唇舌的味道,我满足地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好像一个晚上的相思,终于得到了解脱。   对于我的浅尝辄止,他似乎心有不甘,重重地碰了碰我的唇,他柔声问道:“今天晚上想我了?”   我点点头,“嗯。”   莫名其妙的,想得心都疼了。   “想我还只亲一下?”他看着晕晕乎乎的我,循循善诱:“要不要再帮我把扣子解完?”土杂他号。   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是我一直想干的事情。听了他的话,我再次撑起来,真的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我,解了半天才解开了一扣。却感觉身上总有什么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我跨坐在他的腹上,他双手都在我的腰上不断地游走。   “喜欢我抱你?”   他又柔声地诱哄着。   我傻傻地点头:“嗯。”   他的碰触,我都喜欢。   “还喜欢我对你做什么?”,他再诱。   我呆呆地看着他,想不出来。   直到他的双手伸进了睡衣里,才惊觉地低呼一声,“不,停……”   他猛地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这次,停不下了来了……”   ……   (此处省略三千字,老规矩。群里看。)   ……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喜欢?”   他的大手还在我的胸前捏着。   我头往他腋下一钻,将脸埋起来不应声。   他呵地轻笑了一声,“我很喜欢。以后想我了,直接告诉我,随时满足你!”   我猛地抬起头来:“你小声点!被我爸妈听到了,你要被赶出去的。”   他笑了笑:“他们听不见。”   “你快回房吧,天都亮了。”   “好。”   他嘴里说着好,身上却没有行动,搂在腰上的手将我的身体紧紧地向他的腹前压着。   “你会不会烦我爸妈?”我抬头看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担忧。   他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板,“我会听你爸妈的话。你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们永远会是你最亲爱的人。你爱的人,我自然会爱。他们的一生,是有限度的,而我们……生命会很长。我会跟你好好地对待他们,陪他们走完这路人生。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去游历。”   我心里动了动,“就我们两个人吗?”   他点点头。   “我们……不会有,有宝宝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脸红,但是,从昨天我妈说我不要将肚子弄大了时,我就想着这个问题。   我想要给他生个宝宝。   他的手一顿,低头无声地看着我。   “郁廷均,我想给你生个宝宝。”我抱着他的腰,“想生个跟你长得一样漂亮的孩子。”   他还是没有做声,一对幽黑的眸子,看不透的深邃。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头缓缓地爬上一丝不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不要这么狗血   他又看了我半晌,突然挽唇一笑:“想生宝宝?”   我点点头,羞怯地看着他,“嗯。”   他大手再次将我的身体往他腹前紧紧一压:“那你得让我给你啊。”   我用力地推着他手,小声吼道:“我们都睡过了……你给过了……”   他呵的一声轻笑,“给没给我还不知道?你个小怂包。想生宝宝就得努力了。”说着抱我一把抱了起来。   “干嘛呀?”   我们衣服还没有穿呢!   我抱着他裸露的肩膀,光滑的肌肤让我忍不住不停地抚摸,脖子间散发出来的他独有的清爽气息,让我心里竟然又是一荡。   “去洗澡,你出汗了。”   “我自己洗就好。”   “嗯。”他点点头,“我抱你进去,你自己洗。”   可是等我打开花洒,开始冲洗的时候,他还没有走。我虽然一直迷恋他的身体,此时却不敢直视他,说了一句:“你快回房去吧,小心我妈敲门叫你吃早餐。”   便转过身去背对他开始冲澡。   心里正在想,怎么浑身都是酸痛,像被谁狠揍过似的!突然背心一凉,他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我心猛地一跳。双脚没有来由地变软。   他一对大手自然地抚上胸来,俯首亲吻着我的耳垂,我娇软地哼了一声,整个人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此处省略二千字,晚上群里见。有读者说道长初夜没有尽兴,怎能如此残忍对吧,给饱。)   ……   “我现在连翻个身,都觉得吃力了……”我抬头看着不紧不慢穿着衣服的郁廷均,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系着衬衫的扣子。娇声地嗔怪:“都是你干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满足,他的眉眼间一直带着几分笑意,听了我话,嘴角弯了弯。“当然,只有我才能干,你。”   我一惊,张着嘴看着他,总觉得这话有些诡异,从他嘴里出来,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扣上皮带,瞥了一眼说不出话来的我,弯身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不想起身就不要起来,装病好了。关于生宝宝的问题,今天晚上再和你细说。”   说完转身走开。   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他却已经离开了房间。   关于生宝宝的问题,还要再细说?   不是说,让他满足。他就会给我?怎么还要细说?   我撇嘴骂了一声骗子后,闭上眼睛睡觉,唉,想生个宝宝真不容易,被他折腾得连骨架都要快散掉了。   他离开之后,寂静的世界突然间就变得嘈杂起来,窗外的吆喝声,汽车的喇叭声,小区里孩子的吵闹声,一起灌了进来,我才惊觉,外面已经是大亮了。   门外哐啷一响,我浑身肌肉一紧,还好郁廷均帮我将睡衣穿上了,不然老妈来,还不得看出端倪?   “你个懒猪。倒是快起床啊!”老妈拿着衣架,隔着被子在我的屁股上招呼了两下,低声吼道:“人家小郁早就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在客厅里等着了,你却还在睡,这个懒样子,人家迟早要嫌弃你!”   我痛苦地哀嚎一声:“老妈,我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还打人家屁股,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唉,你这房间窗户关太紧,房间里温度高了。”老妈摸了摸我的脸,去开窗户,“你的脸都是烫的。”   我想起郁廷均的话,“妈,我好像有点感冒,想多睡一会儿。”   老妈哦了一声,“怪不得脸那么红,要不要紧,吃点药?”   我摇了摇头,“什么药都不吃。还有,妈,做菜做汤什么的,除了油盐,什么东西都不要加啊。”   老妈哦了一声,“小郁不吃?”   我点点头。   老妈出去了。我心里想,当然不是,他一不正常人,管他吃不吃。真实的原因是,我要计划着,怀宝宝了!不管他晚上会跟我说什么,我都要跟他生孩子,偷偷的,都要生!   “苇苇不舒服?”我听到郁廷均的声音,低低地在门边响起来。清润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声音,带着关切,十分的悦耳。   “嗯嗯。没多大事。”老妈将门打开,“我去给她熬点姜汤,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然后我睁开眼睛,就见到郁廷均西装笔挺,步态优雅地走了进来。   “你睡着。我有点事要出去。”他回头看了看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冷清玉转世了,就在这座城市,她以前结怨太多,这次转世不顺利,出生的时候,婴儿身体被毁了。”   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冷清玉竟然也在星城?!   要不要这么狗血!   “你要出去帮她?”我心里莫然的感觉酸涩。   他点点头,“冷清玉是师父为人时的小女儿,他一心想教化她学道得长生。”   原来是他师父的女儿,这真的是,必须要去了。   想起最后他师父跟他说的那些话,觉得他师父就是故意的!故意将冷清玉也放在星城里来,让郁廷均一直去照护着她!   “你有没有危险?”我爬起来,站在床上抱着他,一身西服的他,身上的气质更加显得清冷,我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有危险我就不准你去。”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然后再放回到床上:“我有分寸。”   有分寸?回答得这么不明朗。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开。   “是不是又想我了?”他瞟了一眼门外,低头飞快地在我的唇上亲了一口,“乖,晚上继续。”   说完他拉开我的双手,坏坏地眨了眨眼,出去了。   我的心,却变得十分的沉郁。   对于纠缠了他几世的冷清玉,我实在是不相信他师父说的,什么消灭了记忆。   正心乱一团,被老妈打开的窗户边一阵轻响,一只壁虎爬了进来,然后一晃,一个穿着时髦的帅气小鲜肉,潜龙,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搞什么?”我低喝一声,“我老妈她们在家!吓着他们!”   他瞥了我一眼,“放心好了,看不见我。”   我哦了一声。低头没有说话。   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好重的交合气息。你被郁廷均吃了?”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脸几乎是一下子就热到了脖子根。   “吃了吃了,啧啧啧!”他摇了摇头,“看你这交欢后的模样就知道了,郁廷均没有满足你?情绪这样的低落。”   “应该早跟你说啊,不是所有跟我一样长得帅的,都有我的交欢能力强。像我这样的,至少可以一天一夜不抽身,不过我当然不会看上你……”   “闭嘴!去你的!”我拿起床上的枕头向他丢了过去。   他闪身让过,摇了摇头,“你有怨气也不要乱泄愤啊。下次我帮你教教他,他是千年老处男,技术差点也是可以原谅的,东西我倒是瞄见过,有料。”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将郁廷均叫过来,你好好教他!”   说着假装叫了一声“郁廷均……”   “别!”他连忙摆手,“他会杀了我。”   我哼了一声。靠在床头上不想说话了。   半天才想起来问他:“你来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在郁廷均的庇护下,过了一百多年,现在镇魂山脉发生变故,郁廷均也入世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修炼了。”   我哼了一声,“不是有几只蛇喜欢你吗,你怎么不跟她们去?”   他俊脸一怒,急道:“你再掉那几只蛇,我跟你急!”   我呵了一声。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你到底怎么了?好像真不高兴?”   我摇了摇头,连冷清玉的名字都不想提。   “不会是他真的不能人道吧?”他小心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他很厉害!我都要给他生宝宝了!”   潜龙切了一声,“他怎么可能生孩子?”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他:“怎么不能生孩子?”   他撇嘴:“你的意思是,他答应了?”   “当然了。”我哼了一声,不答应我也要生。土东吐扛。   他还是不信,“我信他愿意为你去第三鬼域送命,却不信他让你给他生孩子。”   我惊得翻身下床,走到他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衣服:“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让生孩子?”   我要是怀了怎么办?还打下来?   “小姐,你穿成这样就不要跟我拉拉扯扯了!”潜龙厌恶地跟我拉开距离,“你家大叔脾气臭成那样,你别害我好吗。”   我正要再揪着他问话,老妈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咦,苇苇,你怎么下床了?”   将汤放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又不烧了……你这是……天,快换衣服,被你爸看到,要打死你!刚刚小郁干的?你都感冒了,他也是……”   说着气急败坏地帮我在柜子里翻着衣服。   我低头转头看向桌子上的圆镜,天……胸口那块块红斑是怎么了?   正要问我是不是过敏了,却突然看到锁骨下那一排紫红色的……牙印?!突然明白了过来,大脑嗡的一响,差点憋过气去。   接过老妈手里的衣服,不敢抬头看她。   还好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声“喝点汤好好休息”就快步出去了。   潜龙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半天才说:“没有想到郁廷均,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小身板。好像还玩得有些激烈,他那样的男人,你真能承受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冤孽(四千字加更)   我没有理他,去浴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径直去了外面客厅。   老妈上上下下看我好几眼,确定没有发现不妥,才没有说什么。   “爸呢?”我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刚出去了。上午有课。”   老妈端了一大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我伸手去拿,被她打回来。   “搞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她。   “你早餐都没有吃。就吃水果,会伤胃。”老妈瞥着我,“我是给小郁准备的,他出去做什么?他哪里的人?出去应该会找得回来吧?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午饭?喜欢吃什么菜,我烧给他吃……”   “够了老妈!”我摆摆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他能出去肯定就能回来,回来了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饿着。”   老妈瞪了我一眼,“你既然跟了他了,就应该对他好点关心点,男人你自己不宠着哄着,外面有大把的人等着去抢。”   等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地拿了个圣女果扔进了嘴里。   “他在我们家这么住着也不是个事儿,等晚上你爸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尽快地给你们把婚礼办了。他住在这里也才不招人闲话。”   老妈说完盯着我:“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他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家里条件到底怎么样……”   “停停停!”我抬手打她打住:“你说的这些,跟我与他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我老伸手在我的膝盖上就是一板,“傻啊!怎么没有关系?世界上骗子那么多,你难道糊里糊涂嫁人啊?等小郁回来了,我跟他商量,让他带着他的父母出来,我们一起见个面。”   我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看样子麻烦还是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郁廷均哪里来的父母啊!哪里来的家啊!到时候被老爸老妈一逼,他都要怎么回答呢。   老妈进厨房去给我端吃的,我趁机去抓水果,转眼一看盘子里的圣果几乎全空了。回头瞪了一眼跟出来的潜龙,   他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笑道:“要不要请我当郁廷均的家人?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没有理他。我目前并不担心这些,因为心里正烦着冷清玉的事情,已经无心顾其他。   “郁廷均哪去了?”   他再伸手去拿水果,被我一巴掌打开。   “老妈等下出来看一盘子水果都没有了,要我背黑锅啊?”   正低吼着,门铃响了。   我懒得起身,半天老妈从厨房里奔出来,瞪我一眼,开了门:“小郁回来了?吃过东西没有?要不跟苇苇一起将就地吃点?”   我一听是郁廷均,一竖身坐了起来。   接着果然听到他好听到极至的嗓音:“好的。谢谢。”   然后就看到他迈步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不动声色地远远地瞥了一眼趴在我身后沙发上的潜龙。优雅地弯身脱鞋,换鞋。   “事情处理好了?”他一走过来坐下,我立即凑了上去,抱住他的臂膀。   他大手在我的腰上一揽,“你怎么来了?”   潜龙立即回答:“知道你要结婚了,我来帮忙啊。”   “我结婚,你能帮什么忙?”郁廷均冷冷地哼一声。   潜龙恬不知耻地坐到对面来,“你结婚,家里没有一个人过来,说得过去么?就说父母双亡,就剩们兄弟俩,好不好?”   郁廷均扫了他一眼,“父母双亡,就我一个人。”   潜龙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没有理,低头看我,“嗯。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我心里一松。摸着他身上的西服,妈蛋,手感超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个婴儿身体受损,刚好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孩离世,便将她的灵魂,渡到两岁小女孩身上了。”郁廷均在我的腰上捏了一把,“身上还疼不疼?”   我知道他所指,脸红地摇了摇头。   “你们在说谁?”潜龙奇怪地问。   我们都没有做声。那个名字,实在让人心堵。   ……   吃饭的时候,郁廷均给我吹汤,看着我吃饭。   我小声地提醒他,“如果你一直不吃东西,他们会怀疑你的。”   “没事。”他给我夹菜,“你爸妈所有的注意力其实在你的身上,你吃饱了,他们就放心了。我嘛,只要拿着筷子,他们就不会注意了。”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门铃。   老妈开门,惊讶地叫了一声:“芳芳?你怎么来了?”   我一听忙站了起来。   芳芳是我姨的女儿,我的表姐,住在城郊,刚结婚几年,有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宝宝玉儿。   “姨啊,今天可把我吓死了!”芳芳姐一进门激动地说道:“我们家玉儿,今天喉咙里卡了个硬币,怎么也取不出来,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脸都紫了!还好现在没有事了。”   说着她对玉儿说道:“宝宝,乖,叫姨姥姥。”   我走过去,“玉儿!”   伸手就想抱她。   她长得太漂亮了,我一直爱抱她,她也爱要我抱。   可是今天她却瞪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我,还往表姐身后躲了躲。土东围号。   “她今天醒过来之后,就不爱说话了。”表姐摸了摸她的头,爱怜地说道:“可能吓怕了。我也吓怕了。医生说要等到过了今天晚上,身体没有什么不适,才能回去,就怕窒息时间过久会突然出现器官衰竭什么的。所以我就带着她过来在你们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回去。”   我和老妈一听,都有些后怕。我转过身,想要给郁廷均介绍一下,却只见郁廷均站在我的身后,定定地看着玉儿,一脸的诧异。   还不等我细想他为什么有此表情,玉儿抬头看到了郁廷均,小脸立即神彩飞扬起来,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迈着两条小短腿向他走了过去。   “哦……哦……”她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腿,使劲地踮脚着脚,伸着另一只小胖手,呜呜哇哇地说些什么我们都没有听清楚,可是她要他抱,我们都看懂了。   老妈哈哈哈笑了,“芳芳,这是苇苇的男朋友,玉儿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小就开始亲近帅哥了。”   表姐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却是感觉心里有点点凉意升起来,我看着郁廷均的眼睛,他黑眸子闪了闪,对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立即炸毛,靠,要不要这么玩啊?   一把将那小胖丫头提起来,扔到表姐面前,恶狠狠地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不准你要他抱。”   表姐和老妈再次笑了起来。   我却一把拉着郁廷均回了房间。   “她又找到你了,怎么办?”我又气又急地推着他。   郁廷均一抱将我的手捉住:“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孩童。两岁的孩童。”   “不是她的记忆删除了吗?”我心里想,两岁的普通孩童,怎么可能不要我抱要他抱?“为什么她却认得你?”   他轻笑着抱住我,“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她认得我,多少年我都为你守过来了,你还怕我跑掉?何况她并不是记得我,而只是因为刚刚是我度的她,她对我有印象。”   “真的?”我松了一口气。   “真的。”他搂着我走到窗前,“苇苇,我现在还要出去,因为等下晚上可能有一场乱战,要提前在这楼房四周布置一下,你和爸妈都好好地躲在家里面,不要向外看。爸妈看不到什么,主要是你。”   我看着外面的天空,天空从四面八方堆过来片片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似乎有一场巨大的暴雨,即将倾盆。   “你表姐说得没有错。”郁廷均低声说道:“冷清玉的灵魂只有过了今天晚上子时,才会在新身上生得安稳。所以,知道她在这里的那些冤家,一定会在子时以前来索命。”   我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空,几乎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沉闷与压抑。   “你会不会有危险?”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他出手,只能是无力地重复问着这句话。因为就是有危险,他也会去。   “不会有的。”他在我的背心里轻轻地拍了拍,“就是厉鬼数量太多,而我身上的仙气已经隐去,无法用身份去镇住他们,只能通过交手。”   我抬头看着他,“那你最迟会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在站在房顶,护到丑时就归来。”   “好吧,”我转身贴到他怀里,抬手拉着他的衣领,“要准时回来。”停了停声音细如蚊子哼地再说:“我等你一起睡觉。”   他浑身肌肉一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首在我的耳边应道:“好。洗得香香的,乖乖躺床上等我。”   我点点头,正要抬脚亲他一下,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我吓得猛地回头,只见胖丫头小短腿连迈,奔了进来。   我上前一步,拦住她,“玉儿,不准你进来。快出去!”   谁知她向我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对着郁廷均远远地伸出双手,嘟着嘴要抱。   跟着赶来的表姐笑道:“傻丫头,你表姐可伤心她男朋友了,不准你染指,下次妈妈给你找个更帅的。”   我对着表姐说:“明天一早你们回去后,没事不要到我们家来了。有事也不要她来。”   表姐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没有要你抱吗?看你小气的样!”   我看着玉儿那胖乎乎却美得异常可爱的脸蛋,心里想,我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突然窗户啪啪两声巨响,郁廷均沉声吩咐:“带孩子去客厅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暴雨来了,怕吓着她。”   表姐慌忙抱着玉儿走开,而我一转身,郁廷均已经不见踪影。   我追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不要对外面看,你怎么不听他的话。”   潜龙将我提到床上坐下来,“刚刚那个孩子,是冷清玉!”他双眼闪了闪,“虽然是新生的灵魂,但是却还是有她的气息。”   我没有说话。他自己外面看了看,“奶奶的,这么大的厉鬼军团,真是吓死人了,冷清玉倒底是作了多少孽才结下这么大的冤仇。如果不是郁廷均在此,她转世只怕也是磨难重重。”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呜呜呜的凄厉的狂风怒吼,心乱如麻。他说子时回来,也就是半夜十二点,可是现在才中午时分!   一直到下午六点钟过,倾盆大的暴雨,在猛烈而急促的电闪雷鸣里,一泻而下。整个城市里,所有的车声人声,都淹埋在一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里,连楼房都在在一个个的惊雷里,摇晃轰鸣。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怔怔地坐着,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我知道郁廷均就在外面,在狂风暴雨里,与那些接踵而来的厉鬼混战。他的敌人,成千上万,前扑后继,而他……却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狂风暴雨里只身奋战,   “这次他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准他这样冒险了。”我看着时针还只指到九点,心疼得直不起身来,“潜龙,我想出去看看他!”   “我不拦你,想他出事,你就去。”潜龙脸色也变得不好,对我说话的语气显得很烦躁。   我站起来,看看我的手掌,“我会制鬼,他曾经教过我画符。”   潜龙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走到窗边,又退回来。   我也知道,我出去会令他分心。但是就这样傻傻地坐在这里,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想了想,我走出房间,去到客厅。爸妈和芳芳表姐正在客厅里逗着玉儿。   “这么大的暴雨,下这么久,明天整个星城又变海了。”老爸见我出来,“听说小郁不在家,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有没有危险啊。”   我没有应声,转身准备再走回房间里,抬眼却看见门里进来一个人,门明明关着的,他竟然就那么从门里走了进来,惊得我肉皮一麻,定睛仔细地向他看去,只见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披着长长的头发,惨白的脸上,一对空洞的眼睛,此时却像有千万道利光似的,看着表姐怀里的玉儿。 第一百五十三章 揪心   “坏了。”潜龙在我的身后低声说道:“郁廷均封这座楼之前,这个厉鬼已经在这里面了,或者说,他本来就一直在躲在这楼里,却又恰好跟冷清玉的仇?”   “反正我不相信他是从郁廷均手里闯进来的。”他紧紧地贴在我的背后,“因为如果是。那么说明郁廷均已经力不从心了,在我心中,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听了几乎将牙齿咬断,只想奔出去看看郁廷均,倒底怎么样了。   厉鬼发现了潜龙,转头恶狠狠地看瞪着他。潜龙上前挡在我的面前,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不知道郁廷均在这里吗?”   那厉鬼呜呜地低声吐了两口气,抬手向着玉儿扑过去。   这是玉儿突然尖叫惊叫起来,吓得表姐和爸妈将围着她哄着,问着。   潜龙飞身上前拦在那个黑衣鬼的面前,亮出长长的爪子向着鬼击了上去,在黑衣鬼苍白的脸上,挠出了几道黑色的长印。   黑衣鬼大怒,也挥着尖长的白指甲。向着潜龙抓了过去。   潜龙一边小心地闪着,一边伺机准备再向他下手。   我知道潜龙的功法不足,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连一只鬼也打不过。好歹他也是有百年的功力,所以现在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只鬼不是平常的鬼,是煞气很重极厉害的鬼。土协引划。   “小心!”我看着潜龙,看着他一边闪一边躲还要一边想着怎么样弄死对方,状况十分凶险。他上百年的功力,对付一个鬼。就这样的狼狈,那我的郁廷均呢?他一个人,与成千上万的厉鬼交手……万一有个闪失呢?   我的心揪成一团,痛得无法形容。   在两个手心里都画满了记忆中那个唯一的符。想了想跑回书房用黑水笔画了几张在纸上。然后奔出来,趁乱悄悄地将纸贴在爸妈和表姐的背心上。   这时潜龙眼看着就躲不过那个黑衣鬼的凌厉进攻,几乎要退到抱着孩子的表姐身边,玉儿的惊叫声更加的大声了,像杀猪似的叫声,将爸妈和表姐急得团团转。   “想办法将她的嘴堵上!被郁廷均听到了他会分心!”潜龙节节败退却还不忘记叮嘱着我。   老爸老妈都抬起头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四下里看着。   我拿了根毛巾递给表姐“快将她的嘴堵上,今天天气不对,这样会招来脏东西。”   表姐一把将毛巾扔掉,哭着吼道:“宝宝一定是哪里不舒服才叫的,你要我将她捂死啊!快打120啊!”   我看着潜龙已经被鬼抓伤了肩膀,顾不得许多,飞身扑上去对着那个黑衣鬼双手推过去。   “啊……呜……”   它张着牙齿吼着我。挥着手向我抓过来,但是却在看到我的手心时,惊恐地叫起来,想要跑开,但是太迟了,我因为想着不能让郁廷均分心,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想要一招弄死他。因为如果一招弄不死,我这样的笨拙,不可能还有机会来两次。   所以我这一飞扑过去,又快又急,在它凄厉的惨叫声中,我听到啪的一声爆响,鬼影消失不见,可是我却收身不住,咚的一声撞在了电视机下面的矮几上。疼得我眼冒金星,歪嘴呼痛。   潜龙上前看了看我的额头,“不要叫了,还好没有撞破,撞破了郁廷均一定有感知。”   我立即咬着牙齿忍痛不哼声。   玉儿却终于止住了叫声,瞪着眼睛看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的我,最后竟然呵呵笑了。   爸妈和表姐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老妈瞪着眼睛看过来:“你冒冒失失地搞什么鬼?”   我瞪回去:“你怎么不关心摔得我痛不痛?”   妈呀,本来全身骨头都酸痛未好,这一跤摔得……唉!   “站在屋里都会摔一跤,该痛死你!”老妈嘴里虽然骂着,却还是上前拉我起来。   “宝宝今天晚上也是奇怪了,怎么这么晚了一点睡意都没有。”表姐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十点刚过。   外面的风声雨声一直不绝于耳。   当中时而夹杂的惊雷声,令人心惊胆战。   时间过得极慢,我靠坐在沙发上,揪着的心越来越疼。   “苇苇,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舒服就去躺会儿!早上给你熬的姜汤你又不喝。”老妈走过来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不对啊,头怎么冰凉的!”   老爸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小郁到底去哪里了?这么坏的天气,这么晚不回来,也应该打个电话。你……如果担心他,就打电话去问,不要一个人在屋里瞎操心。”   我看他这个话题都说了两次了,怕他对郁廷均生疑,只好编了个谎:“他去机场送个朋友。可能人多天气差,晚点还是什么的,一时回不来。”   老爸哦了一声,“这么坏的天气,飞机肯定要延误了。”   我蜷缩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老妈起身给表姐安排睡处:“小郁看样子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们娘俩就睡这客房。”   想了想又说:“如果他回来了,就让他睡沙发,自己家女婿,也不客气了。”   然后她起身去忙。   接着表姐起身,带着玉儿进房去了。   老爸叹息了一声,也踢踏着拖鞋,回房休息了。   “潜龙,帮我悄悄地将他们身上的符纸取下来。”我睁了一下眼睛,看到潜龙大喇喇地坐在我的对面,手臂上被抓伤的伤口有些慎人,“伤口要不要紧?”   他没有应声,转身去取符纸了。   我再闭上眼睛,抱着双膝,用膝盖顶着胸口。   房间里寂静得令人难受,墙上挂钟里的滴答声,就像刀子一样的,有节奏地切割着我的心脏。   “那个冷清玉有问题。”潜龙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猛地睁眼,瞪着他:“是不是她还记得之前所有的东西?”   潜龙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她是新生的灵魂,但是这新生的灵魂太厉害,我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灵魂很强大。”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他深思了一下,说:“她的灵魂应该被赋予了强大的修炼能力,但毕竟是才新生,还很弱,但这激怒了她以前结下的那些冤孽凶魂,他们又嫉妒又怨恨,所以今天它们才会来得如此的气势汹汹。因为过了今天,他们复仇的机会会更少了。”   我哼了一声,她是天师的女儿!怎么能不被赋予强大的修炼能力。   这个世道,从天界到人界再到鬼界,不管哪个界,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公正可言?   “等过了今天,她的灵魂得以安生。郁廷均一定会在她的身上,制下护身符,加上她自身加大的修炼能力,很快就会超过一般的亡魂魍魉。”潜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哪怕是新生的另一个灵魂,但主体毕竟是冷清玉的原魂,不过是洗过的,看她的眼神,强势而果断……”   我突然抬起头极度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要啰嗦了!这些我不想听。”   他看着我倏地住嘴。   我吼完又将脸埋进双膝间,痛苦地数着秒针,牵挂着郁廷均。   半天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了,她不会再缠着你家郁廷均的,因为,我决定,要跟她一起成长,我要守护着她长大……”   我没动,也没有说话。   因为此时我的整颗心,整个人,都在郁廷均的身上,除了他,现在什么事都分不走我的一丝心神。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我的血液慢慢地开始恢复。心跳也开始慢慢地加速,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快回来了!   突然一声开门响,我猛地抬头起身,却看到老爸老妈穿着睡衣一起走了出来。   又怏怏地窝下去。   我的表情动作看在老妈的眼里,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苇苇,你如果担心他,就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没有电话吗?”   我摇了摇头。   老爸用硬邦邦的声音命令着:“身体本来就不舒服,窝在这里做什么?回房去睡!他要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我没有吭声。   快十二点了,他应该……会像他说的那样,平安的归来吧?越是临近他回来的时间,我发现我竟然越是心慌,心跳已经像跑马一样的,根本无法控制。   “苇苇,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不在你连觉都睡不安分?”老妈弯身拨了拨我脸上的发丝,无奈地问道。   我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是,我好喜欢他,喜欢得想到他就心疼……他不在身边,我很难受……”   老爸和老妈都没有做声,半天老爸低吼道:“只不过离开一下午,你看看你!就是去送个人,就是晚上不回来又怎么样?像你这样离不得的,迟早会让人厌倦,自己吃亏。”   “对啊,他或者今天晚上不回来呢!”老妈拉我的手,想将我拉起来:“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就是再离不得他,也要收着点……”   “他会回来的!”我将手缩回去,“你们睡去吧!”   正说着,门被轻轻敲响。   我猛地竖起身来。   老爸大步过去开门。   “这么晚回来?”老爸的声音虽然不悦,却松了一口气。   “爸,还不睡?”   郁廷均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剂麻醉兴奋剂,让我全身的细胞都瞬间开了花一般的舒畅起来。我怔怔地看着走进门的他,他的西服扣子没有扣,领带也有些松,只是里面的白衬衫还是整齐地扎在西裤里,腰间的黑色的皮带将他的性感腰身显露得恰到好处。一场几个时辰的激战,他没有半点的狼狈,看上去只是有点点的累,散开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有些闲散随意。   他一换好鞋,就转身向我走来,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我额头上的包。   一把将我抱起来,抚着被撞的地方,轻声地责骂:“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小心啊,撞疼了吧?还哭了?”   低柔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虽然是责骂,却带着十足的宠溺。   我不管老爸老妈还在客厅里,擦了擦眼睛,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好担心你……”   他低笑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不信任我?”   说着在我的唇上亲了一口,再亲了一口,然后转身抱起我就走进我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在我的脸上唇上细细地吻着,而我却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去狠狠地回吻着他,他的脸,他的唇,一把扯掉他的领带,去吻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被我撩拨得闷哼一声,欺身就将我压在身下,一把撕乱了我的衣服……   听到衣服的撕裂声,我突然恢复了一点神智:“你怎么当着爸妈的面,来我房间了?”   还有潜龙!他躲在客厅,还是这个房间里?!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在我的上方近近地凝视着我,白皙的脸透出来一层薄薄的红晕,呼吸声也微微地有些粗。   他这怔忡的模样,让我心里一软,几乎要不舍得他停下来。   但是对爸妈好像又些过分了。   他翻身下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在柜子里取了件长睡衣帮我套上,然后拉着我走出房间。   果然,爸妈坐在房间里,都怔怔地盯着我的房间,一脸的痴呆。   “刚刚帮苇苇处理了一下伤。”他大大方方地在爸妈面前坐了下来,“苇苇,帮我倒杯水好不好?一下午没有喝水,渴了。”   爸妈同时看了一眼我的额头,面色有些缓和。   老妈站起来,“小郁,那你也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我帮你热饭去。”   郁廷均看了我一眼,“苇苇吃过没有?”   我摇头,不饿。看到他可以当饭。   这时客房门突然打开,玉儿那胖乎乎的身子钻了出来,飞快地跑到郁廷均旁边,爬上沙发就往他身上扑去。   我眼疾手快地扑过去一把将她提起来,扔回到追过来的表姐身上。   这一次老妈和表姐都没有笑。   因为玉儿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都不跟他们三个人说话,连表姐抱她她都一直在抗拒地挣扎。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什么意思(加更)   玉儿回头瞪了我一眼,竟然转身继续要往郁廷均身上爬。   郁廷均突然起身,退了两步。   他的动作让表姐一愕,连爸妈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为我这样他们可以当我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刚刚第一次上门的女婿,对亲戚家的宝宝这种态度。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郁廷均两手插在裤兜里,弯身对着正抬头伸手要他抱的玉儿说道:“你苇苇阿姨不准我抱你。你要知道我被你苇苇阿姨压得厉害,最怕她了,只能对不起咯。”   老妈见芳芳表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忙打圆场:“今天晚上大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去做点宵夜,大家一起吃点。”   表姐推说太晚,不吃,不顾玉儿的反抗,强行抱着玉儿回房休息了。   而我之前没有吃什么东西,也不觉得着饿。现在郁廷均对玉儿那个态度,让我心情大好。突然觉得胃口也开了。   当着老爸的面也不好跟郁廷均腻歪,便跑到厨房里看老妈要做什么吃。   老妈不知道为什么,瞪了我一眼。   “郁廷均不是让你给他倒杯水吗?这半天还没有倒去?”   我哦了一声,心想他喝什么水啊。便没有动。   老妈抬眼再瞪我一眼,“你啊。将长相看得第一重,找个长得这么好的男朋友,到时候准备成天吃醋吧!”   说着她又自己喃喃自语,“不过谁不看长相呢?看玉儿那么小,竟然就知道往他身上爬,更不要说外面那些女人了。”   说完又瞪我一眼:“快去!倒水去,稀罕他就体贴一点。”   我在她的逼迫下,真的去倒了一杯水给郁廷均。   远远地听到老爸在问他话:   “廷均,你这么晚回来。是去哪里了?”土叨大才。   老爸的语气很温和,听上去问的话也比较随意。但明明是我告诉过他,郁廷均去干什么了,他却还有此一问。只要郁廷均答得不一样,他就会立即知道我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骗了他。   我心里一急,这个老狐狸!生怕郁廷均答错,我快步走过去。   却听到郁廷均已经大方地回答了:“对。出去有点事,已经跟苇苇说过了。”   我心里一松,突然有些好笑。   老爸在郁廷均面前又算什么狐狸!只一句话,就将老爸的话无形地挡了回去。这样,不管我说他干什么去了,都行。   老爸看了看他,沉吟着道:“廷均啊,卢苇从小被我管得严,从来没有处过男朋友。心思也比较单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卢苇什么,自家的女儿我们也不护着说话。她一无所长,除了一天扑在电脑上上玩,几乎没有干过正事。你看着比她年长几岁,考虑问题应该比较成熟,你对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完抬头对我扫了一眼,示意我坐下来。   我听到他开始郑重地跟郁廷均说这个问题,心里突然就有些紧张,咬着唇,默默地坐了下来。   这时老妈端着两盘扮面走出来。   “你也坐下来吧,我们一起说说话。”老爸对老妈说道:“两盘够了,我晚上不吃。”   老妈将面在我们面放下来,“有话等着他们吃完了再说。”边说边将筷子分别递给我和郁廷均。   郁廷均说了谢谢,接过篌子,对我说道:“你饿了就多吃点,吃不完我再全捡了。”   我低着头。唔了一声。听上去这殷勤献得……其实实明明是不想吃东西好吧!   然后就听到他低声对老爸说道:“我跟苇苇,是在她回老家的路上认识的。我个人对湘西的道教文化很感兴趣,而恰巧,她说她身体不好,回老家要找道士做道场打整一下,便跟她多接触了几次。这也许就是人们平常说的缘分吧。”   他神情很自然,语速不紧不慢,加上本来就极度好听的嗓音,这些话听在我的耳朵里,特别的舒服。   而让我心服的是,这个时候,明明需要他来说谎,他也好像的确是在说谎,但仔细一想,他竟然没有一句指得出来的谎言,句句属实!却又不会让老爸老妈听出半点端倪!   “这些年来,我因为一心沉迷于道教文化,也一直独身。甚至以为会永远独身习道,但是遇到苇苇,我突然认识到,并不是我有看破凡法的觉悟,而是一直没有遇到想要陪伴的人。”他浅浅地抿了一口水,“我发现她的身体确实不好。便带着她四处走了走,也找了些有益身体的偏方。这期间……没有想到您的感受,让二位大人担心了。”   老妈呼的出了一口长气,对老爸说:“苇苇现在看上去,面色是好多了呢!”   老爸看了老妈一眼,老妈立即闭了嘴。   老爸抬眼再扫了扫我,对郁廷均说:“是很担心。特别是卢苇妈妈,都生病住院了。”   郁廷均点点头,“苇苇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我想带着她出去游历,她却放心不下二位大人。她说她是独生女,离不开爸妈,说结婚后也要在家里住,不会跟我四处跑。我想想正好,我是孤儿,我可以过来住,只要她高兴就好。”   我听得想笑,呸!说得这么识大体心怀宽广,其实天知道做上门女婿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我算是彻底地见识了什么是“人精”了。老爸还想问问他家里情况什么的,又被他淡淡几句话,挡在嘴里问不出来了,因为他短短几句就将总体情况已经完全地介绍清楚了:孤儿,长成一个对道教文化感兴趣的四处游历的年轻人,却爱上了萍水相逢的我。因为我舍不得离开爸妈,他来做上门女婿。   老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他再犀利地道:“卢苇一无所长,你娶了她,家庭生活上的重担得你一个人挑着,习惯了四处游历的你,时间长了会不会有压力?”   郁廷均浅浅一笑,“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到是从来没有窘迫过。再多负担一个苇苇,相信不是问题……”说着瞄了我一眼,“苇苇还会要生宝宝,养家本来就是很甜蜜的事情,不是压力。你们二位大人年纪大了,可以歇歇了,四处走走看看。”   我听到他当着爸妈说我要生宝宝,脸像被火烧着似的发烫。心里却激动得无法形容,以为他不会让我生宝宝,现在当着爸妈的面说出来,就说明他是同意了!   老妈不知道是被他哪句话说到了心坎上,突然就眉飞色舞地兴奋起来,拍了拍老爸:“廷均都住进来了,快点挑个日子,他们结婚算了!如果明年就生宝宝,等宝宝十九岁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才刚刚六十几岁!”   老爸暗暗地瞪了她一眼,脸色却也有些松动。   郁廷均却接过话:“还有,苇苇说,生了宝宝跟她姓卢,我觉得可以。”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什么说过?   我想给他生个宝宝,从来没有说过要跟我姓!   老妈和老爸也呆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老爸对我看了一眼:“你们的孩子,你们的意思,怎么样都好。天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得淡然,但他站起来的时候,明明都激动得差点跌了一跤,老妈走的时候,在我的背上悄悄地拍了一下。我懂,表扬的意思。   等他们走了,我看着郁廷均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希望你离开他   郁廷均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我:“把你那黑乎乎的嘴擦擦。”   我接过纸,一边擦一边瞪大眼睛追着问他:“为什么生宝宝要跟我姓?”   他黑亮的眸子瞥了我一眼,不答话,将两盘拌面盘子端着起身送回了厨房。   走过来的时候,抬眼扫了一眼屋角。淡淡地问道:“你守在那里做什么?”   我转头,看到潜龙竟然变身壁虎,紧紧地贴在客房外面的墙角处。   听了郁廷均的话,他抬眼看了看我们:“睡觉啊。”   郁廷均皱皱眉,“你找个地方好好的去修炼,毕竟这是大地方,藏龙卧虎之地,小心到时候来高人将你收了。”   潜龙听了摆了摆尾巴,“我想跟她在一起,她过不了多久也会开始修炼,也是个伴啊。”   郁廷均哼了一声,“她现在是人身,到一定的时间了,自有高人来点化她,你跟着她……只有危险。”   潜龙沉默了半天。“我会注意的。”   “早点离开这里,没有离开之前,卢苇的房间,是你的禁地。”郁廷均说完拉着我,回了房间。   “潜龙刚刚是在说,他要跟着玉儿一起离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想起他之前一直说她漂亮,说她厉害,说她专情。说她可怜,反正他从开始就看冷清玉比看我顺眼。现在冷清玉的灵魂重生,他想见证她的成长,倒也可以理解。   郁廷均在书桌前坐下。示意我坐到他腿上,“你管他说什么?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想太多事情,会很累!”   我一听立即炸毛,气冲冲地瞪着他吼道:“我靠,刚刚让你得逞,你就开始嫌弃了是吧?我脑子哪里不够用了?”   他呵地轻笑,长长的眉眼都浸染了淡淡的笑意,扯了扯我的耳垂,“那你为什么猜不到我说如果生下宝宝的话,要跟你姓?”   我眨眨眼睛:“我猜不到……不对,我为什么要猜这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晶亮的眼眸闪了闪,再次轻笑。“你肚子里才有虫!”   我看着他,仔细地看,其实他的眉间隐隐地有一丝疲累。可是却还对着我浅浅地笑着,那张轻笑的脸,美得惊心动魄。想到他在狂风暴雨里与成千上万的厉鬼战斗了那么久,心里一软,扑到他怀里软软地说道:“你一定很累,去洗个澡就休息吧。”   他听了点点头,在我的鼻尖上吻了一下。抱着我起身。   “客房今天让表姐睡了,老妈说让你睡沙发。”   他低头看着我,“不睡沙发。”   我连忙说:“你辛苦了,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不行。”他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你睡床,我睡你,床上。”   我脸红地低骂:“有时候语气停顿错误。是会吓死人的!……不行,我们还没有结婚,老爸不会同意的。”   郁廷均哼了一声,“他已经同意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说孩子跟你姓?”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得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简单,就是因为想睡你而在讨好你老爸。都说拿人手短,他会对我们同房睁只眼闭着眼的。”   我想起老爸和老妈睡去的时候,都没有交代他睡沙发,老爸甚至只说了一句“你们早点休息……”   我擦,郁廷均真的是……   老爸老妈也实在是……   都好没有节操哦。   ……   第二天我爬起床,拖着骨节酸痛的身体,走出房间,只见客厅里只有郁廷均一个人斜斜地靠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却又无限优雅地在看老爸的报纸。看看时间,快十一点,我知道表姐一定是带着玉儿回家了。(后来表姐几年不来我们家。那是后话。)   但是屋角,一只壁虎的尾巴露在花盆后面,它竟然没有跟着玉儿去?   “他们人呢?”   “都出去了。”郁廷均放下报纸,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坐过去:“只剩下我们两个闲人了。”   我刻意选了个离他远点的坐位,“你看看我,连路都快走不了了。”   “嗯,要坚持天天锻炼,慢慢就会变强了。”他说着站起来,“桌子上有早餐,我给你去端。”   他刚刚将早餐端过来放在我面前的矮几上,老爸老妈就开门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老妈将抱往沙发上一扔,瞥见矮几上的早餐,对我发着无名怒火:“吃东西不去餐桌上,在这个地方吃上瘾了是吧?”   我太了解老妈,一定是在外面受了气,才会回来将脾气胡乱发。也就不在意地问“怎么了?气成这样?”   “问你老爸!”妈没有好气地说。   不等我问老爸,她又接着大声嚷了起来,又气又恼的她,说了半天,我们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怕郁廷均没有钱给我买结婚首饰,原本又是上门女婿,不买也无可厚非。可是又觉得委屈我,便准备自己给我买。他们一直没有刷卡的习惯,结果老爸在银行里取了两万钱,付款的时候,竟然少了两百钱。   老爸看着银行里的人点的钞,所以坚信没有错。就怀疑是金银楼里的人做了手脚,结果争了几句,人家倒过来说是老爸小气弄鬼。   老爸哪里受过这种气,自然是气得半死,结果闹到了查监控的地步,还是老爸理亏。   老妈觉得这是给我买结婚礼物,闹成这样很不吉祥。所以恨老爸太较真,为两百块钱太不值。   而老爸却板个脸,一句话都不说。明明还在气愤和想不通中。老教授,哪里被这样糊弄过?   两百块钱!   莫名不见!土大估弟。   心里怎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咽了咽唾沫,悄悄地向郁廷均看去。   郁廷均也正好瞥过来,俊脸上透着一丝尴尬。   “爸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郁廷均起身给老爸倒了一杯水,“不跟他们做这笔生意,他们就亏了嘛。几万块的东西,他们难道只赚两百?”   “何况……”他看了看我,“我已经在给苇苇准备首饰了。幸好没有买,那些银楼的货品,太次了,浪费爸妈的辛苦钱。”   说着他对躲在墙角装死的壁虎看了一眼,“我已经让我一个朋友,将我要准备的东西送过来,应该半小时后就到这里了。”   潜龙猛地睁眼,向着郁廷均看过来。   “是我四处游历时,收集的一些晶石,纯度极高,等会你们看看。”郁廷均点点头,壁虎飞快地爬了出去。   爸妈对郁廷均的话半信半疑,气却是真的消了,脸色都平和了。   半个小时过去,门铃真的响起来。   郁廷均起身开门,穿着浅蓝色韩版小西服,下身穿米白色的休闲紧身裤的潜龙,背着一个双肩包走了进来。   我没有想到一个妖精,能打扮得这么骚包,不过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帅得冒泡。   他笑容满面地跟爸妈打招呼:“你们好!卢苇好!”   老妈一脸惊艳的站起来,“快坐,你是廷均的朋友吗?”说着就去切水果倒茶。   光明正大吃着水果的潜龙,脸上有着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爽快感。   郁廷均伸手点了点玻璃几:“将我托你带的东西拿过来。”   潜龙将背包打开,取出一个精致的黑木盒。   郁廷均当面就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两颗鸡蛋那么大的晶亮的矿石,一颗胭脂红,一颗翡翠色。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心里想,他们到底是搞什么鬼,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潜龙真的能从哪里偷来一些晶石?应该是,他们幻化出来,骗老爸老妈的吧?   “这一块,是祖母绿,纯度百分之百。这一颗是红宝石,纯度百分之百。”郁廷均白皙修长的手指,将晶亮的石头拿出来,对着光让爸妈看,“明天我们一起去珠宝店,让他们专门给苇苇设计两套首饰,苇苇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设计,让他们去做喔。”   我正定定地看着他因为被晶石的光芒衬托得更加漂亮的手指,听了他的话,兴奋地点点头,“好!”   我想给他设计一款戒指!他的手指那么漂亮,戴一枚宝石戒指,一定好看得不得了。   “不行。”老妈大声地反对着,然后对郁廷均说:“这么大的宝石,一定很珍贵,一定要请专门设计的去做,她哪里懂这些。”   说着还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廷均,你不能无原则地惯着她,她本来就不懂事。”   老爸赞成地点点头。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尽力地打压我,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老爸端着盒子,对着晶石看了又看,“真是漂亮极了。廷均,真的是游历中得来的?”   郁廷均点点头。   老爸又不相信问道:“哪一块都价值连城的样子,真的送给卢苇做首饰?”   郁廷均再次点头,“当然。能送给苇苇做首饰,石头才显得有价值。不然于我来说,这只是两块石头。”   ……   老爸书房里,我不安地坐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   好半天,他才沉声开口:“卢苇,你真的了解郁廷均吗?”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是点点头。   “他很可怕。”老爸突然皱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离开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吵 架   我看着老爸,心里有些虚,怕老爸知道了郁廷均的真实身份,心虚之中又突然有说不出来的恼怒,却还是拼命地压着。我深吸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地显得平静:“为什么?我说了我了解他!”   “你跟他从认识到现在。又才多少时间。谈什么了解?你所谓的了解,还不是都是听他说的。”   老爸也表现得很克制,长到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低声地跟我讨论他的反对意见,以前几乎是直接吼出来的两个字“不行!”。   “卢苇,郁廷均虽然那么年轻,但是他身上竟然没有一丝年轻人的轻浮,气质那么沉稳,眼神也内敛,一看就是城府极深,他的心思,连我这个专门育人,阅人无数的教授,都无法看透,说话做事又滴水不露。”老爸长长地叹息一声。“你不可能看得到他的真心。”   “怎么看不到真心!他对我这么好,你都看不见么?”我有些藏不住了,脸拉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   老爸摇了摇头,“他对你,好得有些过分,正是这样才令我担忧。因为我们现在除了看到他对你好,其他什么都看不透看不到!这很可怕你知道不?原以为他是一无所有,自身条件太差才会要上门来跟我们住。想着只要你喜欢。只要人本分点,一无所有顶多也就是日子艰苦点。”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他不是一无所有,看他一举一动,都气度不凡。不像是穷苦人家出生。而且还长得好,到现在,随便托个朋友,就带来了价值几个亿的宝石原石,随手就送给你做首饰。这样的男人,倒贴上来做上门女婿,卢苇,我不能不心惊啊!”   “卢苇,你从小被我管得太严,太单纯,没有了解过男人。听老爸的话,仔细想想我的话,离开他,他不适合你。你要相信老爸不会害你的。我们找个普通老实的人,过平凡踏实的日子。”   老爸从来没有如此这么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过话。   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愤怒,以前哪怕被他揍得屁股开花,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愤怒过。   “他对我好得有些过分!他自身条件比你想象中要好!他送了我两颗宝石!这些就是你要我离开的原因?你的意思我天生就不应该有这样的好人来跟我在一起?!”我实在是怒极,活了二十三年终于敢对老爸对着吼了:“听你的意思,是觉得他对我好,是另有所图?你也知道我一无是处,他图我什么?或者,他又能图你们什么!不要想,我离不开他。”   “卢苇,爸爸是怕你以后受伤。”   “那你宁肯我现在去死?!”   “卢苇,你!!”   老爸气得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但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的拿尺子揍我了。我转头不看他,想直接跑出书房,可是又怕被郁廷均看到我的样子问我话。   他爱屋及乌的,想跟我一起陪爸妈一起度过他们的余生。可是却被老爸这样的无端猜忌和排斥,他多受委屈啊!想到这里我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就跟他走。他本也就不必要贴上门来,看你们的脸色过日子!”我气呼呼地说完,定了定心,准备走出去。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老妈走了进来。   “你们声音能不能轻点?一个比一个高,像喊喇叭筒似的!”老妈瞪了我一眼,“你这是喊什么?有了男人不要爸妈了?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你爸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认定的事,我们本就没有打算怎么拦着,毕竟是你自己过日子。你爸也不过是给你敲敲钟,你发这么大脾气!以后还不能说你了?更不能说郁廷均了?你们都成太爷了是吧!”   “我们不当太爷!我跟他离开,不住家里了,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清闲日子吧!”我本来就在气头上,被老妈这劈头一骂,便更加生气,说着准备冲出门去,老妈伸手一拦,我用力地打开她的手,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了老爸的书桌上。我心里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老爸手里拿个尺子,转过书桌向我大步走来,知道他又要揍我了。   不过因为差点将老妈推倒,我心里有些内疚,知道自己做错了,便站在原地不敢躲开。   “老卢,不能打啊!孩子这么大了!”老妈惊呼着去拦我爸,可是哪里拦得住,老爸早已经来到我身边,挥着尺子就向我肩膀打过来。   我本能地捂住耳朵将头缩起来,但尺子却半天没有落下来。   来自郁廷均身上的那种清洌气息,将我包围起来,我抬头,刚他的手臂伸过来,接着整个人都被他护在臂弯里。   我心一抖,“尺子打你身上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唇上点了一下,示意我不要说话。   然后他转头对着一脸怒气老爸淡淡地说道:“卢苇,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作为父母,说说可以,但打骂,我不能容忍。”   他身材修长挺拔,通体的威严气势浑然天成一样,站在原本就矮还发了福的老爸面前,哪怕只是这样平静淡然的说话,都自有一种威压。   老爸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突然又有些觉得对不住老爸。他毕竟是我爸爸,教训我……我都习惯了,突然被一个女婿这样顶撞,心里的滋味肯定是不好受。   郁廷均余光瞥了我一眼,手臂紧了紧。   像是知道我的心事一样,他再次开口:“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你们对我不放心我能理解。日久见人心,我会千年如一日的对待卢苇的。女婿算半个儿子,上门女婿更是。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要直接跟我说,有不痛快的地方,打骂我都能接受。”顿了顿,再说:“只不能容忍卢苇受气。”   说完带着我离开了书房。   来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潜龙对着我眨了眨眼,拿起那个木盒子低声说:“郁廷均太可笑,拿着这两块石头,就想将你娶了,你爸妈都怒了吧!他这样的身份,上过天下过地,订亲信物什么的,至少也要……像封天玉尺那样的东西。”   我没有理他,转身仰头看着郁廷均的脸,他正垂眸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温柔,我想起刚刚他说的话,整个人都被一种温暖所包围。   “郁廷均……”我抬手去摸他的下巴,“要不,我们出去住吧。”   他握住我的手,拿下来在手心里捏着,“这是你家,你为什么要出去住啊。”   “我怕你过得不舒服。”我是真的担心他和爸妈将关系闹僵,我两边难受。   “不会的。”他温声说道:“你出去了,心里却会一直想着家里,想着爸妈的身体,远不如在家里呆着踏实。他们年纪大了,人生顶多三十年,陪着他们吧。”   这时爸妈都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听到了他的话,脸色都变得缓和。   郁廷均看了看他们,笑道:“何况你想要生宝宝,出去住了,谁来照看宝宝?外面的人你放心么?”   不等我说话,老妈大声接话:“生宝宝,你们只管生,我来带!”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起来。   郁廷均这样的男人,不管什么事,似乎都不必要我去操什么心。   我原以为这会是一场危机,却被他轻松的化解了。   去泡了杯咖啡,回来他已经在和老爸下围棋了。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边小口地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他垂头深思的侧脸,心里一点一点的被幸福堵满。   ……   “你真的想生孩子?”   我洗杯子的时候,潜龙晃了过来,“难道郁廷均真的同意你生孩子了?”   我心里一顿,关上水笼头,擦了擦手,“你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   他没有做声,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为什么说他不同意,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我瞪着他。   他摇了摇头,“你等下自己问他。”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不行吗?”我急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家越是不告诉我,我越是想要知道。   “不用我说,你自己其实就能想到。他虽然已经消去了仙气,返为人身,但他是还是长生不老的仙体!他的种,你一个凡人承受得起?”他回头看了一眼,悄声在我耳边说:“不要说你一个凡人了,就是一般的妖精,都受不起他。”   我瞪着他半天,才怔怔地开口:“为什么受不起?”   他瞥了我一眼,“算了,你太笨,说不明白。”   说着他转身打开冰箱门自己去拿吃的了。   我知道他一般不会骗我。潜龙别的本事没有,对郁廷均最是了解,有关郁廷均的事情,几乎全是他告诉我的。   老爸和郁廷均下了一天的棋,连晚饭都没有吃。   最后在老妈的唠叨下,老爸气呼呼地扔了棋子,转身走了。土大肠圾。   老爸下棋,输不起。输了就没品了。但是输的次数却不多,因为他下棋确实厉害。我看他那个样子,知道他肯定没能赢得了郁廷均。   我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拉起郁廷均就回了房间。   他看我急成那样,瞥着我抿着嘴笑。   “笑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我想……”   他往床上一倒,“想压我,就扑上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仙 胎(加更)   他往床上一倒,“想压我,就扑上来。”   我脸一热,想怒骂一句,看到他那样闲散慵懒的模样,心里一跳。真的就扑了上去,趴在他的身上,隔着他的衬衣,闻吸着他身上令我迷恋的气息。   “郁廷均……”   “嗯?”他大手放在我的背上,“你扑得不够热情。”   “去!”我低吼一声,“我是有正事问你!”   他抬眼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生宝宝。你是同意的对不对?”我揪着他的衬衣领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黑眸了闪了闪,“嗯。”   “真的?”我加重了语气。   他呵地轻笑:“真的。”   我放下心来,低头在他的胸口吻了一下,“可是潜龙说,你的种,我受不起。”   他沉吟着没有说话。   我的心再次提起来,“是这样的吗?受不起又是怎么样呢?”   前一天他说晚上回来再跟我说生宝宝的事情,后来被冷清玉的事情一闹我竟然忘记了。现在想来,他应该有话要告诉我。   “没有的事。你想生宝宝就生。我的种。你受不起,谁受得起?就是要跟我多睡觉,才有机会啊。”   说着两手在腰上一托,将我整个人往上移去,将头埋在我的胸前。我低呼一声,想要推开他的头,最终还是舍不得,心里一软,便立即在他的逗弄下变得迷乱……   最后当我被他整得精疲力尽。软得像堆棉花似的贴在他的臂弯里,听到他的唇贴关我的额头说,“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宝宝。”   我咧嘴一笑。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   一个月后。   我哼着歌,倒在沙发上,在里翻着我与郁廷均的结婚照片,郁廷均那脸那身段,怎么看,看么喜欢。   “就咱们两个人在家,你要不要弄点吃的给我?”潜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喊着我。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现在是重点保护对像,不伺候人,除了我家郁廷均。”   潜龙哼了一声,“奶奶的,真狡猾,主要是你家郁廷均从来不会让你伺候。”   我嘿嘿地笑出声。“郁廷均都可以不吃东西,你为嘛还要吃啊!”   他再哼一声:“谁都跟他似的变态吗?话说,你随便给我下个面什么的。都不行吗?你到底怎么就成重点保护对像了?”   “我要生宝宝了。”我得意地说道。   “不是还没怀吗?”他撇嘴。土助亚弟。   我摆摆手:“备孕一样重要。”   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郁廷均真的让你生孩子?”   我心里一烦,“你可以去找玉儿了,真的,不要在我们家了。”   他哦了一声,说:“晚上去。白天不方便。”   我看他那实诚,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他却正看着我出神。   “看什么?”我瞪着他,“如果让郁廷均看到你这么看我,他会揍你的。”   “卢苇,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已经怀孕了。奶奶的,好可怕!”潜龙看着我突然惊呼一声。   我一听,猛地抬头,“真的吗?!”   接着拿起遥控器向他扔了过去,“我怀孕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郁廷均就真的没有告诉你。仙胎跟凡胎不一样吗?凡胎的灵肉是分离的,肉是再生,灵是地狱亡魂转世。而仙胎……灵肉是合一的,都是新生,仙胎新生,是会惊动天界的,奶奶的,郁廷均难道只顾沉迷于色欲,把这些都扔在脑后了吗?竟然真的让你怀孕了!”潜龙看着我,“让凡人受仙胎,他会再受天罚的。而且仙胎从结成到成形,再到出世,这凡界灵气不足,至少要三年。你这小身板,真的能受得起一个仙胎三年不间断的精血气的索要?只怕他出世之日,便是你死去之时。”   潜龙越说越急,“不要说你已经有长生之命,也不要你体内说有回阳丹,毕竟是凡人,你的精气血都被吸光的时候,那些都成虚空。”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天,才站起来,“你说……我生孩子,郁廷均会遭天罚?他已经被剔除仙籍了,为什么还会是仙胎?”   “奶奶的,郁廷均怎么自己什么都不告诉你,不过我也是看你这眉间刚刚起,开始若有若无的,显现着极弱的仙气。肯定是连郁廷均自己都不知道你有了!不然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守护在你的身边才对!”说着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家有什么特别污秽的地方没有?你快去那里呆着,这样才不会马上被天界发现!”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奶奶的,郁廷均死哪里去了?开车送你老爸去开会了是吧?真是的,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守着,去给凡人当车夫,我真是服了。”他突然就真的急得团团转,“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啊!仙体要么就是成千上百年的的灵气孕育,要么就是一低级灵体千百年的修炼进级,极少有这样直接由凡人来孕的,之前也有过,但几乎都逃不过天罚!”   我本来就笨,听他一说,更加的慌乱无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跑进洗手间。   潜龙也跟了过来,他从窗户抬头看着天,“应该还没有惊动天界,天上没有什么动静。很奇怪,因为一般只要仙胎结成,天界就能知道。”   我此时心乱如麻,又急又慌,“一定会有天罚吗?有没有躲过的办法?”   “没有。”他回头着我的眉心,“除非你吃滑胎药!仙胎刚刚开始正在形成,还没有在你肚子里生稳,人类的普通滑胎药有效!”   我双手捧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可能?!   我那么的想给郁廷均生个宝宝,好不容易真的有了,我怎么可能吃滑胎药?!   “潜龙,你老实告诉我,郁廷均会受到什么天罚,会不会很严重?”我抬头看着他,眼泪不能自己地就啪啪地往下掉。   潜龙想了想,“不知道。看天界各君的心情。首先是必经天刑,再从细处置。有压在山下终身监禁不见天日的,也有剔出仙骨消除功法彻底打入凡界转入六畜轮回的,也有……”   “够了!”我听不下去,捧住了耳朵。   郁廷均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我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我天天在想,要是怀上郁廷均的宝宝,我一定会高兴地发疯。没有想到真的怀上,却听到的是这样的打击人心的消息!   我自己有什么危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我知道郁廷均不会让我有任何的风险。可是如果要生孩子,却要让郁廷均去承受听一听就让人心惊肉跳的天罚,我又怎么做得到!   我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哭,真正的心如刀绞。   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对郁廷均说要生孩子。我有他,就够了。   但是现在孩子已经来到了我的身上,我要怎么办?   滑胎?!他是郁廷均和我的孩子啊!打掉他……想想就痛得像被人凌尺刮骨一样!   “天上还是没有什么异相。”潜龙站在窗户边,“希望在郁廷均回来之前,都不会有异样,不然我真的顶不起,卢苇,对不起,我太弱,护不住你。”   我还在呜咽,说不出话。心里却在想,他现在最好不要回来。   我突然不想面对他,他不在的话,为了他的安全,我或者能狠一下心……打掉孩子呢,而他回来了,他知道我想生孩子,一定想让我生下来的。他将他的安全,从来也是置之度外的。   “奶奶的,不好了!天上有异相了!”潜龙突然一声惊呼,我被吓得浑身一抖。站起来抬眼往窗外看去,只见原本万里无云一片澄明湛蓝的天空,突然远远地显现出一些黄色的小点,倾刻间,舒展成大片大片金黄色的云朵,越来越低,向着我们小区的上空涌来。将整个星城都照映得一片灿黄闪亮。   对面的楼里,小区里,好多人都惊呼着拿起,不停地拍着这百年不遇的罕见异象。   很快,小区里花园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都抬头看着天上,吵着喊着一片喧嚣。   而我,紧紧地贴在卫生间的墙壁上,从头到脚,冰冷一片。   潜龙突然退后一步,张开双手护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惊,知道他们已经来到面前了。   抬眼看去,窗户上黑影一闪,小小的卫生间几乎立即被一个人给占满。   看到来人,我又怔住了,来的竟然是风尘,阴阳司使者。   “到里屋去!这里通天见地,想要他们一下子就将你们带走吗?”他向来不喜欢我,狠狠地瞪我一眼,“快去!”   潜龙一把将我扯到了屋里。   “他跟郁廷均到底是什么交情。”潜龙抓着我,看着卫生间里风尘高大的身影,“竟然敢为了郁廷均得罪天界。”   上次他说风尘与郁廷均有一腿,这次还在怀疑。我看了他一眼,低头抚着肚子,不管孩子命运最终会怎么样,只要风尘有救他的心,我便永世对风尘感恩戴德!不管他与郁廷均是什么关系。   “不过一个阴阳司使者,对抗天界精兵,无异于螳臂当车。”潜龙担忧地说道:“郁廷均到底死哪里去了!”   我心脏猛地一抽,整个星城有此异相,郁廷均不可能不知道!“会不会……他已经被先天界的给找到了?”   潜龙脸色瞬间变白,“有可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罚   潜龙不安地搓搓爪子,“肯定是。你怀了仙胎,他应该是天界第一个要找要惩罚的人。”   我扑去沙发上,将拿起来。虽然郁廷均不用,可是他跟老爸在一起,老爸有。   “喂?”   那边传来老爸的声音。很平静。我稳了稳声音,可还是有些颤抖:“郁廷均在不在?”   “卢苇?我正在讲座。不方便,挂了。”   “爸!”   我急吼一声,“郁廷均在不在你身边?”   “他没有进会场。怎么了?”老爸有些怒意。   我将电话挂掉。   一时半会讲不清楚,而让老你无缘无故地半途弃讲出去找郁廷均是想都不要想。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换鞋子就准备出门。却被潜龙堵在了门上。   “卢苇,这是你的家,多少还有郁廷均设下的保护圈,虽然不足以挡住天使,但至少能支撑一阵子。”他一把抓着我,“如果你出了这个防护圈,能立即就被他们卷走,你知道吗?”   我急得直跳:“可是郁廷均说不定遇险了呢?!”   “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他都遇险了,你去有什么用?除了让他更险!”潜龙恼了,咬着牙齿吼道。   我正在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手,听到阳台上一声响,转头看去,我们都怔住了。阳台上进来的是一个青衣道士,清瘦冷峻的面容,深邃的眼睛,手里抱着一把剑——竟然是李正清!   看到他的时候,我几乎是本能地打了个冷噤。   他一定是前来报仇的,趁乱来打劫。   郁廷均羞辱过他。要让他永世为奴,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你怎么来了?”潜龙将我拉到他的身后,“李正清,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都总得讲点良心,你如果今天要落井下石的话,你哪怕能修到正道最后也会遭天谴的!”   李正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瞥眼向我看来。   想了想,他向着我们走过来。   潜龙一边护着我往后退,一边指着他骂道:“你真的要下手吗?你也是天师的弟子,难道是想坠入魔道不成!”土肝圣圾。   李正清脸色一寒,猛地伸手将他一把抓开。   我的背心已经抵在了墙壁上,无路可退了。我死命地瞪着他,正要开口怒骂,他伸出一只手来,冷冷地开口:“想要郁廷均免受天罚,就将这颗药丹吃了。”   我看着他手心里的暗黑色药丸,将两只手都收在了背后。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是什么药?”   在我的意识里。他只可能想尽一切办法,去让郁廷均遭受天罚,而不会有那种好心,让他免受天罚。   “散气丹。”他冷冷地说道,“此时你胎气刚结,不过是一股气,尚未成形,你吃了散气丹,胎气散去郁廷均自然会躲过此劫。”   我依然没有伸手。   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你爱吃不吃。”他将那颗药丹扔到了地上,“我是受师父之命,来解救他的。吃不吃是你的事,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如果郁廷均有命回来,请向他转达我的谢意。谢谢他答应解脱与我的血盟关系。我与他的所有恩怨,就此终结。希望不管天道有多长,我们都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他转身向阳台走去。却不想突然强光一闪,整个阳台就像被人用金片封住了一样,除了一道金色的墙,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身形一闪,长剑铮的一声出鞘,指着那道金墙刺了过去。还没有到边就被金墙上发出的亮光给震了回来,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边风尘也从卫生间退了出来,手里银色的长刀微微地有些抖。   “你们也太过分了,竟然敢随意闯我凡界!”风尘对着卫生间低吼,但是后退的步伐却泄露了他怯意。   他差点与李正清撞上,回头看到李正清,脸色恼怒:“你又来落井下石吗?”   李正清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手里的剑,一脸的惊骇。   这时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金属音质的声音,僵硬却清脆:“屋子里除了那道仙气与怀着仙气的女人,竟然有妖,有道,有还有冥灵。呵……真是奇了。”   声音就响在耳边,却不知道声音到底从哪里来。   我紧紧地靠着墙,转着眼睛四处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些,都是与一路有关系的人。那只四脚蛇,是一路在禁闭的时候,用心经与檀香点化成精的,算是一路唯一的亲传弟子。而那个道者,正是他的同门师兄,郁廷均为道九世,世世与他同行。二人有千种冤结,至今尚未化开。那道冥灵是被一路摒弃的前世,因为痴恋一路,曾经在一路轮回转世的时候而自愿长居阴阳司,帮一路解化各种劫的阴阳使。那个女人……就不用说了,我们今天就是为她而来的。除了师父张天师,以及重生为人的师姐冷清玉,与他有关系的,都在这里了。”   说话间,屋子里有光团闪过。   我定睛一看,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半尺长的银棍,郁着光团消散而显现出来。   而另一道光闪过,房间里再次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鹤发童颜的紫袍老者。   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我的眉间。   “真是厉害。”   那个银装男人突然呵地笑了,“真人,你看,还只是道仙气,就已经灵性得不得了。好像知道了危险似的,他正在拼命地加快落胎的速度。”   我听着他的话,心像被锥子扎着似的疼,闷哼一声,眼泪止不住再次一冲而出。   被叫真人的,微微笑着,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最后看着哭个不停的温声说道:“一路现在正在受罚。如果他能受过天罚而不亡,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他受不过天罚就此真灵灭亡或者被天罚永困,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不管他受不受得过天罚,你们母子都会平安。”顿了顿,“但是如果他受不了天罚,临阵脱逃,脱离开界的控制,你们母子二人,都必将被带至天监,监禁永生。”   “郁廷均在哪里?你们不要罚他!”我突然就想扑过去,向他跪下,求他放过郁廷均。   但却被潜龙一把抓住。“他们不会讲人情。跪断了膝盖都不会理你。”   那紫衣老道长袖一挥,墙上出现了一面镜子。   “他在那里。”他指了指镜子。   镜子里,是片茫茫的大海。波涛翻滚,掀起层层白浪。   我死死地盯着海面,在浪涛里找着郁廷均的影子。   “他在这片海之下。”老道指着那片海说道:“如果能翻出这片法之海,天罚就开始了。”   正说着,海中心突然升起一股冲天骇浪,几乎将整个海都给掀翻过来。   “傻瓜,越是反映激烈,天罚越是厉害。他不是不明白,他用多大的功法翻法之海,天刑司就会有多少倍的刑罚赏下来吗?”   银装男子嗤笑着,抱胸看着墙镜。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海上天空突然变黑。   而这时,我也找到了郁廷均的人。他长眉轻锁,脸上的线条绷得有些僵硬,双唇紧紧地抿着,两手紧握成拳,飞快地在海上奔跑。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已经完全散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   他拼命的奔跑着,可是天却越来越暗。   突然间,慢慢地,海天融为一色,融成了一片黑。   郁廷均的身影便消失在这边黑色里。   而这时,突然天光一闪,万千道闪电同时亮起,整个海天亮成一团,拼命奔跑着的郁廷均,完全被笼罩在如网般纵横交错的闪电光团之下,而那些道闪电直直地往着他的身上击去。   他的衣服好像已经完全破烂,可是却还在拼命地拼跑。   我看着闪电光里时隐时现的他的脸,忍不住放声大哭,那张倔强而决绝的脸,冰冷中带着执着,让我感觉心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扯着。   我忍不住哭着大喊:“放过他,你们放过他,我吃药!”说着就扑到地上,捡起那颗散气丹,扔进了嘴里。   潜龙一把将我扯起来。“快吐掉!等郁廷均出来了再说!”说着再我的脖子上猛拍一下,药丹被拍得呛出来。   我连忙又捡起来,哭着对那个银装男子和紫衣老人喊道:“不要了,我不生孩子了……你们快放了他!”   潜龙伸手抢药丹,我死死地攥着不肯松手。   “你不要做傻事!天罚一出,就收不回去,郁廷均要么硬受,要么逃跑,如果他受不过出事了呢?你到时候就连他和孩子一样都没有了!”   潜龙吼了我一声。我怔了半天,突然尖叫一声,“你特么乱说什么!”猛地伸手一巴掌向他打了过去,“我弄死你!叫你乱说!”   潜龙一把抓住我的心,正要说什么,突然那银装男子与紫袍老者同时一声惊呼。   我们都是一惊,连忙转头去看那面墙镜,那面墙境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图影。   我身体狠狠地一抖,哆嗦地开口:“郁廷均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逆天之罪   他们没有一个人答话。都久久地看着那面墙境。   可是那面墙镜里的那片黑暗就像已经定格了一样,看去像一块大黑纸。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弥漫到周身,我感觉浑身冰凉,没有了血液一样。   静止了足足有半分钟。   银装男子与紫衣老袍同时转身向我看来。   潜龙抓着我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卢苇。再次抱歉,我可能护不住你。”   风尘也退到了我的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李正清却是一脸的冷然,依然死死地盯着那片黑镜。   “一路竟然逃了。”   紫衣老袍的面色有些白,下巴上的白色胡须轻轻地抖着。   银装男子脸色也极为难看,“没有看出来。他竟然选择了逃跑?”说着眼皮一抬,目光似刀,向我直射过来,“那么,他犯下的错,只能由你来承受后果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眼中还兀自流着泪,耳朵里却反复地响着他们刚刚的话,冰冷疼痛的心缓缓地复苏过来,他真的逃了吗?他真的躲过了天罚吗?   “你依然可以选择吃药。”紫衣老道说道。“因为你胎气未稳。吃了散气药,胎气散了,你可以免受活罪。”   我下意识地将散气丹往身后收了收。   只要郁廷均脱险,我为什么要吃?   银装男子向着我走了一步,我身前的风尘退了一步,我跟着后退,背心再次贴到了墙上。   “不吃也行。”那银装男人冷冷说道:“胎气未稳,破掉那抹仙气,应该就不算下杀手。真人。你出手吧。”   紫袍老者背着双手,脸色变了变,紧紧地盯着我。“自己吃药,少受一份罪。”   银装男人突然不耐烦地伸手将老者一拦:“真人。你不出手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让本座来。你不见那丝仙气转得飞快吗?等真的结成了胎,我们还得要将这这女人带走!”   说着他手里的白色棍子向着风尘一指:“让开!你区区一个冥灵,打死你都不用通知阴阳司的掌座!”   风尘大刀一扬:“天罚本来就是针对仙体的,郁廷均脱了仙籍,却还是受了你们的天罚,现在你们凭这一面黑镜就要对阳界凡生下杀手吗?”   银装男子哼了一声,“简直找死!”说着白色的棍子向着风尘打了下来,一棍掠起了千万道白光。   而风尘手里的大刀连扬都没有扬起来,就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下,一动也动不了。   潜龙本来在他对着风尘下手的时候,拉起我想跑,却不想那白光到到,他低呼一声。瞬间化成了只壁虎,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银装男人,他冰冷的眼眸扫过我的脸庞,扫过之处似乎有一股寒气在肌肤上升起。   这时我感觉小腹微微的有些疼。   心里一慌,不会是他只看我一眼,就破了我的胎气,我要流产了吧!   不想他面色猛地一变,突然伸手向着我的眉间拍来。   我本能地抬起双手护住面部,这时却听得噼啪一起巨响,就像一声平地惊雷在头顶响起。   我心里想,这难道就是仙气被破的声音吗?孩子没有保住吗?   脑子嗡一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袭上来,已经收住的眼泪一冲而出。   只是刚哭出声,耳朵里响起一道冷洌而熟悉的声音:“你敢动一下,试试。”   我顿住哭声,抬眼看去。只见原本一片黄光的房子,突然变回了原色,郁廷均正从阳台边走过来。   他身上的黑色外套已经不见,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着。几络黑色的发丝散落在额前,额头上薄薄地上了一层湿气,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汗滴,顺着他的眉尖,淌下来,晶亮地挂在刚硬的下颌角上。白皙的俊脸上,透着浅浅的红晕,一对长长的黑眸,扫向屋里一白一紫两个人时,却是闪现着冰冷的光芒。   我痴痴地看着他,半天才回过声来,悲痛地低呼一声:“郁廷均……”   他不是逃掉了吗?   怎么又跑回来了?   跑回来岂不又是自投罗网?!   他听到我的声音,深深地看了那个紫衣老者一眼,转身大步向我走过来。   “你快离开啊!”我哭着对他喊道,摆手不让他过来。   他却三步并做两步地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银装男人竟然无声地退了一步。   郁廷均长手一拉,我已经被他护在了臂弯里。我两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闻吸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流着泪想着,只要跟他在一起,死了,也便是幸福的。   他伸出大手,轻轻地帮我擦着眼泪,半天无话。   直到那个紫袍老者的声音响起:“一路道长,天有天规,道有道法。我们不过是天界天刑司的使者,与你无私恩私怨,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为难。你逃脱天罚,却又想护着妻儿,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是要对抗天庭不成?”   郁廷均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声说道:“我正身就在这里,算什么逃脱天罚?”   紫袍老者与银装男子对视一眼,半天才张嘴不相信地问道:“难不成你是闯过了天罚?!不可能!”   郁廷均哼了一声,“你们身为天刑司的使者,都看不出天罚结果吗?那你们现在想干什么?对抗天庭的罪名,我本就不惧背着,趁我暂时还克制着脾气,你们最好马上离开。”   银装男子脸色一变:“听说过你脾气大,但你难不成还敢对天界使者动手?我们是公干,不是私仇!我们来处理你违犯天规,留仙种于凡间的罪,你敢动手,就是逆天之罪!”   郁廷均眯着眼睛,盯了他一眼,突然将我往身后一拉,然后扬起左手向着那银装男子拍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想要拦他却已经来不及。   银装男子的厉害,我刚刚见识过。他一招就制住了风尘,同时让潜龙现了原形。而郁廷均连武器都没有,空掌与他动手,岂不是要吃大亏!   那银装男子明显的也是没有想到郁廷均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连忙扬起白棍向着郁廷均的手掌击了过去。   郁廷均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停下来,仍然直直地拍下去,连方向都没有变偏一下。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银装男人手里的白棍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发出千点白光,就像一根普通的棍子一样,在郁廷均的掌风里斜了斜,便生生被郁廷均打成了两段。   就在郁廷均的手掌继续拍向他的面门时,紫衣老者伸手拉了银装男人一把,二人一起退了半丈远距离。   郁廷均准备再上前去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来:“一路,够了!”   郁廷均前倾的身势收了回来,转身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低头叫了一声:“师父!”   室里青光一闪,一个青衣老道站在了郁廷均的面前,果然是他的师父。   一直站在旁边像个木头人的李正清,此时也连忙上前弯身行礼,叫着师父。土肝夹才。   “天师,您来得正好。你座下的弟子,违犯天规不大紧,还以他全通九级的道法之身,对天界天刑司一介三级仙法使者下杀手,这事应当通告天界!凭天帝主持公道!”紫袍老者一脸怒意地对郁廷均的师父说道。   郁廷均回身拉过我的手,听到这话,长眉一拧:“你们以仙人之身,准备对我妻一个普通凡人下手,怎么不说了?明明知道你们强破胎气会让她肉身永远无法承孕!”   那银装男人恼怒地吼道:“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继续受孕?!”   郁廷均下巴一扬,正要说话,被他师父出言制住了:“一路!”   他师父背手在屋子里轻踏了一圈,“二位使者,请回吧。此胎已经定位,按天规不得强取。一路本就不是仙界之人了,何况他刚刚已经凭肉身扛过了天罚。二位回司后,可以去查。教不严,师之惰。天界如有其他什么异议,到时候,都由我这个师父代他受过吧。”   银装男人与紫袍老者听了他的话,都闪离开。   屋外的黄色云团瞬间散尽。窗外却又是白茫茫一片,好浓的雾气!   “一路,你痴迷凡尘女子本无所谓,但是私种仙露却是大错。到时候孩子孕育成熟后,必须交由我来带回天界。此次全当是为师回报你,当初力护玉儿转世。以后不允许了。”   说着他两袖一甩,消失不见。李正清也跟着闪身离开。   郁廷均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扣到我手心里的散气丹,“你拿的什么?”   我抬起手来,打开:“李正清给我的打胎药。”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好险好险!!我差点就吃了呀!   “郁廷均,你看看,胎气稳了没有?”我扔掉那颗丹药,焦急地摇着他的手。   他另一只手一伸,接过我扔掉的药,看了半天才低头紧紧地抱着我,顶着我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卢苇,对不起,让你受怕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顽皮,会自己提前显气出来。”   我眨了眨眼睛,猛地抬头:“谁?顽皮?宝宝吗?你早就知道我有了吗?” 第一百六十章 幸福记事 (大结局)   他搂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扔了根香蕉,打到墙角边的壁虎身上。   壁虎吱的一声尖叫,一竖身站了起来。   “潜龙,找个地方去修炼吧。”郁廷均看着他。“你的修行不高,妖气太重。现在卢苇有孕,你不适合在这里了久留了。”   潜龙点点头,“我去玉儿那里。”   郁廷均嗯了一声,“自己小心点。万一有急难,就找我。”   潜龙再点点头,飞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定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的风尘。   郁廷均抬眼看着他,半天没有出声。   而他定定地看着郁廷均,眼睛里的神情,说不出来的悲伤。   “你可以走了。他已离开阳界,功法也就失效了。”郁廷均说着用手指对着他一指,他拿刀的手放了下来,刀差点掉在地上。   “郁廷均。看到你功法如此高深,就算是被剔出仙籍,我也能放得下心了。”风尘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郁廷均,“我不会再来阳界了,保重。”   郁廷均淡淡地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郁廷均,他是你的前世吗?”   我想起那两个天界使者的对话,觉得十分的不解:“你的前世,不就是你吗?”   郁廷均大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自己却面带疲累地靠在沙发上,紧紧地闭着眼睛。   我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敢惊动他,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他的身体有些微温。因为出过汗,身上较重的男性气息,让他整个人都在我的怀里,更有一种真实的存在感。我抱着他,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不再困扰于我,因为有他,我便安心,抱着他,就像抱着我的全世界,多久,都不想松开。   一直到晚上,老爸和老妈回来,郁廷均才张开眼睛。脸上的疲累之色已经不见踪影。   “郁均怎么先回来了?”老爸一进门就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老妈也是一脸的担忧,“听说我们小区今天出奇怪的天象,微信上都传疯了。苇苇你看到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   郁廷均却将我整个人都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对着爸妈笑道:“苇苇有孕了,今天突然测出来,吓着她了。”   老爸老妈都怔住了,好半天老爸才低声说了一句:“怪不得慌慌张张地打电话,一点也沉不住气。”   老妈却是激动得张不了口,最后好半天挤出一句话:“苇苇……想不想吃鸡肉?”   我没有想到郁廷均会告诉爸妈我怀孕的事情。当下摇了摇头,拉着郁廷均就回了房间。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啊?”我急得跺脚,“潜龙说,一个孩子至少要怀三年呢!”   “还有,你师父说孕育成熟了,他要带走。到时候怎么跟爸妈交代啊?”   郁廷均此时精神完全地恢复了。   幽黑的眸子一闪,弯唇笑道:“你是相信潜龙,还是相信你老公?你这身板,一个人的话,估计要怀十年。但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老公嘛,天天帮你喂他,十个月,够了。”   说着就拉着我往浴室里走,“快伺候你家男人洗澡。”   我傻傻地跟着他走进去,虽然他这个消息让我着实的惊喜了一下,但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他师父的话。“那十个月后生下来了呢?你师父要抱走?”   郁廷均笑了一下,“不会的,他那都是官方语言,说给天界听的。”说着他拿出那颗散气丹,“这不是滑胎的,这是遮掩气息的丹药。”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松,一纵跳到他身上,高兴得连连直叫,在他的脸上一顿乱亲。   最后却反被他抵在墙壁上,占尽了便宜……   ……   我如同一般孕妇似的,在老妈的精心喂养下越吃越胖。可是不管怎么样长胖,郁廷均总是能轻易地就将我抱过来挪过去的,还笑意浓浓地夸我越来越有手感。   十个月后。   我也像一个普通孕妇样的,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听到了一声宝宝的啼哭,天使一样的声音,听得我热泪盈眶,明明想看看他的小模样,却眼皮一合,沉沉地睡去。   再次争开眼睛,我在郁廷均的怀里。   而宝宝在老妈的怀里。   老妈与他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地被他哦哦哦的声音和神情,逗得哈哈大笑,而小家伙也会咯咯咯地笑。都不知道是谁逗谁。   孩子懂事得太早,太过诡异。可是老爸老妈却浑然不觉,特别是老爸,恬不知耻地跟所有的人说,生了个智商不高的我,他一直不甘心。直到孙宝宝出世,才明白智商原来是隔代遗传!   而他一直说,孩子是我和郁廷均的,姓什么叫什么,都随我们的意。可是宝宝出生的当天,他就急冲冲地跑出户政所,给宝宝上了户,取名为:卢笙。   对于爸妈的一切可耻行为,郁廷均竟然没有半点意见。我嫌弃这个名字难听的时候,他反倒安慰我:“只不过是个代号。喜欢他会一直留着,不喜欢他长大了会自己另取的。”   “你为什么对宝宝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似的?”我看看房间里,连宝宝一样简单的用物都没有。完全还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一样。   “嗯。上心。怎么不上心?”他躺在我的身边,一边上下乱摸一边敷衍地说道:“但我总不能跟他爷爷奶奶去抢吧。”   “他会有他的人生与幸福,而我就只有你。当然更上心你了。”他摸着我依然大大的没有复原的肚子,说着让我百听不厌的情话,我不由傻傻地得意地笑出了声。   ……   ……   幸福记事   一谁是霸王   客厅里。郁廷均陪卢教授下着棋。   一岁半的小卢笙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抢棋子。被一边看的我一把给提了起来,扔到沙发上。小卢笙瞪着一对黑亮的大眼睛,皱着小脸冷声质问:“奶奶说我是家里的霸王。你敢惹我?”   我瞅着他那神似郁廷均的小脸,心里柔软一片,嘴上却跟他斗着:“我才是家里的霸王,你知道吗?”   他大眼睛一闪:“我比你厉害!”   我忍住笑:“我比你厉害!”   他站在沙发上,小胖手叉腰:“爷爷奶奶都怕我!你问问他们,怕你吗?”   我哼了一声,“可是郁廷均敢揍你,你问问他,敢揍我吗?”   他瞬间撅起嘴来,瞥着郁廷均的后背,一脸的幽怨。   我还沉浸在胜利中,却听到他突然不服气地大喊:“他敢揍你!只不过是关起门来揍的!你哭着说不要不要,我都听到了!”   我:“……”   瞬间石化。   二捉妖记   郁廷均正跟我在房间里腻歪,突然看了看掌心,皱着眉毛起身就要离开。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我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他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乖,等我回来。潜龙有难,我过去一趟。”   我听得一惊,追出客厅,他却已经闪身离开。   怔怔地坐在客厅里,正一边担心着潜龙,一边担心的郁廷均。   老妈却突然惊慌地冲出来:“坏了,笙笙不见了!”   我心猛地一抽,冲进小家伙的房间,果然,小床上,三岁的小东西不见踪影。   正惊慌的时候,郁廷均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提着卢笙,而小家伙手里却死死地捏着一只大壁虎。   看到我妈,他原本倔强的小脸上,突然硬生生地挤出两滴泪来:“奶奶,郁廷均又揍我……”   我怔怔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他立即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壁虎:“我捉妖啊!”   我看着耷拉着头足的潜龙,突然爆笑起来……   三严重缺钱   “郁廷均!”   我看着上的新闻,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郁廷均喊道:“罗马有一座古宅,诡异事件频发,主人悬赏两亿美元,求你去解破。”   他淡淡地回道:“没有兴趣。”   我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声音沮丧十分地说道:“最近感觉严重缺钱……听说去一趟火星来回要花五亿美元买飞船票呢。”   他关了电视,走过来拿看了看,“你答应了?”   我咬着唇点点头。   “明天去。”他第一千零一次地打了我的屁股:“下不为例。”土华肝扛。   第二天,我送他送到楼下,转身上楼,却看到儿子戴着墨镜,背着双肩包,拉着一口巨大的皮箱,对着我献媚地笑道:“大霸王,我知道你离不开他一天,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   我惊喜地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小霸王!我们一起跟着去机场!”   打开门,我们都吓了一跳。   郁廷均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长手伸过来:“两位霸王将箱子给我吧。你们拖不起。”   ……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