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凶神探》 作者:辛白   文案:   警界传奇宋朗“重生”归来,隐姓埋名变成司机陈实。   本想低调生活,命运弄人,陈实又一次卷入命案当中……   宣扬狼性文化,残杀员工却集体沉默的吃人公司;   为了讨回“公道”,含泪将青梅竹马剥皮的迷途少年;   被阴暗的秘密绑在一起的中年夫妻,彼此举起屠刀;   每创作一首歌曲便要杀害一名少女的疯狂艺人……   一桩桩离奇曲折的命案,在陈实的火眼金睛下真相大白。   蓦然回首,宿命的敌人再度归来…… 标签: 悬疑 刑侦 推理 惊悚 ======== 第1章 网约车杀人案   他跪在血泊中,徒然想要摇醒已经死去的人,直到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动。   他拾起血中的手枪,对着来者:“我杀了你!”   任凭手指机械地扣动扳机,枪膛却无任何动静,来者嘲讽地奚落道:“咯咯,大神探宋朗,竟然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上司和搭档,明天报纸上的头条一定很值得期待。”   怒火像要撕裂宋朗的胸膛,他扔下枪冲向陷自己于绝境的罪犯,对方却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根铁棍重重砸在他的头上,他颓然倒在地上,鲜血湿透鬓角。   铁棍落地的声音,冰冷刺耳。   “听着,从此往后再没有宋朗,只要让我嗅到一丝你东山再起的迹象,那么我也会卷土重来,重新夺走你的一切,咯咯咯!”说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陈实猛然惊醒,后视镜中汗津津的脸显得很陌生,尽管他拼命想要忘记,但那个被血染红的夜晚却总是在梦中重现,折磨着他。   他从置物柜里取出一包烟,抖了抖,发现烟盒已空,懊恼地扔回去。   该死,又出了一身透汗,天气虽已入秋,但秋老虎却不饶人,正值换季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感冒,的哥这份职业可没有卧床静养几日的自由。   他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差不多该回去冲个热水澡睡觉了。   手机传来嘀的一声,上面显示有新单,下单的乘客就在距离一公里处。   看了下乘客要去的地点,与自己回家的方向顺路,下班同时顺便挣俩烤串钱,何乐不为,于是他熟练地点击确认接单,然后发动汽车。   车头灯里出现一道倩影,陈实臭美地拿手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一条雪白修长的美腿迈着好看的步子来到后座,打开门,美女俯身探进身时,陈实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目测了一下……嗯,至少有D。   “去哪啊,美女?”   “没话找话,订单上不是写了去枫之林酒店!”   美女愤愤地埋怨一声。   开车之后,美女从包里取出一包烟,陈实伸出两根手指,不客气地说:“来一根呗,我忘了买烟,烟瘾犯了可真难受。”   回答他的是一个鄙视的白眼,美女把烟又塞了回去。   “我说啊!”陈实继续没话找话,“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去酒店,你男朋友也不来接你吗?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见一个朋友罢了!”   “呵,万能的回答,这大晚上的,万一遇上坏人就不好了。”   “坏人?”美女冷笑,“坏人脸上又不写字!”   “那也未必,我不是跟你吹,要真有一个杀人犯上了我的车,我还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哦?你说说,杀人犯长什么样子?”   “这杀人犯嘛,一般眼神飘忽,神态戒备,而且特别敏感、易怒,往往对自己的情况避而不谈。”   美女冷哼一声,“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   感觉已经聊得差不多,陈实厚着脸皮询问:“美女,加个微信呗!”   “干嘛!”   “认识一下而已,何必这么戒备。”   “不好意思,我觉得和你这种人,没有认识的必要。”   “行行,当我没说。”陈实熟练地鸣金收兵。   一段沉默之后,美女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瞅了一眼后视镜中的陈实,在手机上输入:“亲爱的,这个司机话真多,好讨厌!”   “9月11日晨,在我市安府路大桥一百米左右的江边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年龄25岁左右,体型偏瘦,相貌姣好,死者衣物破损,脖子上留下一道勒痕。经法医初步鉴定,死因为后位勒毙,死前曾有过性行为,我们随后在河道下流三百米处找到死者被丢弃的挎包,找到了证件、手机等物,后经调查确认,死者随身携带的一千元现金被人拿走,手机因为河水浸泡无法开机,后经技术修复,在上面找到了死者最后发出的两条短信,对象均为死者男友,短信内容为:‘亲爱的,这个司机话真多,好讨厌’、‘刚下车,好像有人在跟踪我’。警方走访死者男友证实,他确实在同一时间收到了这两条短信,目前我们正在联系该网约车平台,调查该司机个人情况。”   市刑侦大队队长长林秋浦用冷静的声音念完案情概括,鸦雀无声的下面渐渐有了动静。   “又是一起网约车司机杀人案?”   “现在的网约车司机素质都这么差吗?我看,这个鱼龙混杂的平台还是取缔了算了。”   “先不要妄下结论,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凶手是该司机。”   “根据死亡时间推断,案发当时是凌晨三点,渡江大桥周围车流稀少,凶手是司机的可能性很大!”   林秋浦拍了几下桌子,下属们立即安静下来,林秋浦说:“网约车、强奸杀人、年轻女性,在上一起网约车杀人案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没想到这样的关键词又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案子一旦曝光,社会影响很大,因此上级对本案格外重视,责令我们尽快破案。上级和媒体的压力我会替你们先挡着,案子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这两天一切休假取消,平时睡七个小时的,只许睡个五个小时,争取在四十八小时内拿出结果!大家有信心吗?”   这本来是很严厉的话,但从林秋浦口中说出来,就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冷酷劲,不少女警员望着台上制服笔挺、星目剑眉的林秋浦,两眼放着小星星。   至于男警员们,只能望着犯花痴的女同事们暗暗叹息,人比人得死!   “有信心!”专案组成员齐唰唰应道。   “好,接下来我分配一下任务,小齐,你带人去现场复勘一下……”   警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林秋浦收拾资料,突然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又继续整理,头也不回地问:“你还不走?”   “为什么把调查死者人际关系这种无关紧要的任务派给我!”女警员口气咄咄逼人。   “无关紧要?在我这里没有无关紧要,每一项任务都是侦破案件的必要组成,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哼,说的倒好听,每次都是这样,危险、困难的任务从来轮不到,难道在你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林秋浦,我在警校呆了四年出来,不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   林秋浦终于转过头,面对那双质询的眼睛,他的神情缓和下来:“妹妹,我……”   “林大队长!”女警官突然抬高声音,“在局里把下属叫得这么亲密,合适吗?”   她走到门口,停了停:“哥,我会证明给你看,这次我一定会立功!”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林秋浦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第2章 林冬雪   林冬雪习惯性地来到地下车库,这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修理厂,两星期前她为了追捕一名嫌疑人把车撞坏了,一口气违反了十几条交通规则,被扣光了分,还因为不服从命令受到了严厉处分。   她悻悻地往外走,身后传来喇叭声,一辆捷达牌警用轿车在她身旁放缓速度,一张笑嘻嘻的脸从摇下的车窗后面露出来:“冬雪,我载你一程呗!”   “用不着!”林冬雪生硬地拒绝。   “又和你哥斗气了?”机灵的徐晓东察言观色,已经猜出一二,“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刑侦大队长是你亲哥,这层关系别人想求都求不来,这要是换作我,作梦都能笑醒。”   林冬雪突然站住,柳眉倒竖地吼道:“所有人眼里我都是大队长的妹妹,从来没人把我当成林冬雪,要当你当去吧,我不稀罕!”说罢,她加快脚步离开车库。   “我不过随便说说,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徐晓东搔着脑袋,一脸不解。   经过几个路口,估摸着避开了徐晓东的必经之道,林冬雪才掏出手机叫了一部网约车,司机几乎是秒接单,可是等了五分钟不见地图上的汽车图标移动,林冬雪拨过去:“怎么搞得,我在这里都站了五分钟!”   司机毫无歉意地说:“美女,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状况,能不能麻烦你走过来。”   “算了,我叫别的车吧!”   “别别,我给你打个八折好不好,看见马路对面有家牛肉香锅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旁边有条小巷,你穿过来就看到我了。”   “真麻烦!”   林冬雪挂断电话,穿过那条小巷,本以为司机说的“状况”是堵车什么的,可是这条路车流稀少,路边有个大叔正拎着水管在洗车,水管是从一家饭店的厨房拖出来的。   那是一辆红色长安逸动,林冬雪核实了一下车牌,就是它!   她走过去,抱着双手往司机旁边一站,司机仿佛全无知觉,一边洗车一边抱怨:“这该死的麻雀,往哪拉不好,非要拉在我的爱车上!”   林冬雪重重咳嗽一声,司机转过脸,笑笑:“到了?上车吧!”   林冬雪气得直瞪眼:“你说的状况就是这个,我在那条马路上干等五分钟,你却在这里悠哉游哉地洗车?”   “别这么较真嘛,五分钟而已。”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别说浪费别人五分钟,哪怕是浪费了别人一秒,你能赔得了吗?”   司机转过身,脸上仍带着中年男人世故圆滑的笑,眼神却认真了起来:“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和你理论理论,从你刚刚站的地方到这里,直线距离只有五十米,可我要开车过去得绕一个大弯,少说得花十分钟,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不是浪费了你五分钟,而是替你省了五分钟;洗车这件事是因为我这人有洁癖,挡风玻璃上沾了一块鸟粪,我看着不舒服,没准就会出事故,再说喽,把车洗干净不也为了更好地提供服务吗?”   “哼,说得一套一套的。”林冬雪嗤之以鼻,“那你怎么不主动打电话告诉我,却要害我站五分钟?”   “这个是我的错,我刚刚在打电话,我母亲脑血栓刚做完手术,刚刚医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你说我能不接吗?”   林冬雪被噎得说不出话,道:“得了得了,少打感情牌了,赶紧开车!”   坐进后座,林冬雪看见执照上写着“陈实”这个名字,陈实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巧落在林冬雪胸口,他开口问:“美女,上哪呀?”   “有病啊,没看地址你就接单?”   “抱歉,以前开出租车的,就这毛病,谁上车都爱问一句……聊天嘛,不就是扯些废话。”   “谁要跟你聊天?自作多情!”   车开了一会,林冬雪注意到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一直在瞧自己,令她很不愉快,她拍拍驾驶座靠背:“你看路好不好,别老盯着我看。”   “我不在看你,我是在观察。”   林冬雪气得笑了:“观察什么?”   “你肝火有点旺,是不是最近经常失眠,早上起来口苦,舌苔重?”   “哟,你还懂中医!”   “略知一二罢了。”陈实笑笑,从置物柜里取出一包烟。   “喂,不要在车里抽烟,有点礼貌没有?”   “我就是看看还剩多少,不行吗?”陈实把烟盒摇了摇,扔回去,“美女,干什么工作的?”   “要你管!开你的车!”   “是警察吧?”   林冬雪一惊,上下检查自己身上,她穿的是一身便装,莫非这家伙看见她的佩枪了?不可能,她的枪一直藏在夹克后面,枪带也隐藏得很好,不可能被看见。   饶舌的司机自顾自地说道:“职业是会在人身上留下烙印的,你看人的方式不像普通人,这种眼神一般来说司法人员居多。”   “那你怎么就认定我是警察的?”   陈实笑了,“你上车的地方离市刑警大队就两条街,刚刚好几辆警车开出去,喂,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在查什么案子!”   林冬雪本不想说,但她想借机报复一下对方,虚张声势地说道:“网约车司机杀人案!”   陈实淡淡地说:“是吗?有需要配合的,告诉我一声呗,对了,提供线索有奖金吗?”   “你有线索?”   “目前还没有,不过要是奖金丰厚,我可以去调查一下看看。”   “呵,说得你好像能查到似的。”   “破案子嘛,不就是碰运气,没准我今天运气好呢!”   这话令林冬雪颇感不快,本想争辩,手机响了一下,微信上跳出提示,徐晓东拉她进了一个讨论组,每回办案,他都会建一个讨论组,相互交流情报,了解进度。   徐晓东一上来就兴奋地说道:“我查到那天的网约车司机是谁了!”   林冬雪一脸不屑,显摆!   一长段信息出现在组内:“陈实,男,36岁,籍贯五安市,驾龄十五年,车牌号为……”   林冬雪抬起头,看见运营执照上那张痞里痞气的笑脸,突然间冷汗浸湿后背,她慌慌张张地拔出枪,指着陈实的脑袋:“我命令你,立即停车!” 第3章 出门撞上嫌疑人   几秒死寂之后,陈实像没事人一样瞅了一眼后视镜:“啥情况?”   “叫你停车,没听见吗?”   “你看这条路能停吗,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吧!”   “停车!停车!”林冬雪不满对方的态度,明明是个犯罪嫌疑人,却如此散漫,她踹了一脚驾驶座。   除了紧张、害怕,她也感到一丝兴奋,这是老天爷在帮她,竟然拱手把犯罪嫌疑人送到面前,这次立功有望了。   后视镜里那双凌厉的眼睛观察着她脸上最细微的变化,陈实漫不经心地说:“刚刚你在看手机,突然态度大变,看来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什么,把我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弄错?这种话由不得你来说,跟我回局里去!”   “我给你指出三条不足的地方。”   “什么?”林冬雪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家伙是神经病吗?   “第一、发现司机是嫌疑人,你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同事,报告你的方位,同时尽量稳住嫌疑人;第二、你拿把没打开保险的枪吓唬谁;第三、在行驶的车上拿枪威胁人,这非常不理智,比方说我现在……”   不等林冬雪有所反应,陈实突然一脚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林冬雪的脑袋撞在驾驶座靠背上,手里的枪也滑了出去。   她抬起头,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脑袋,枪口后面是陈实那双嘲弄的眼睛:“瞧,轻轻松松就把你搞定了,我现在就算把你杀掉,你的同事也不会知道,经验不足啊,小同志!”   “你……你想干什么?”林冬雪吓得喉咙发干,她慌忙地去找手机,发现手机也不知掉到哪去了。   陈实把枪一转,倒持太阿地递将过来:“给你指出一些工作上的不足罢了。”   林冬雪不敢相信地从犯罪嫌疑人手中接过枪,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陈实说:“别再拿那破枪指着我了,当心走火,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SB,找死啊!”后面的司机发出不满的咒骂,催促的喇叭声尖锐刺耳。   陈实把手伸出窗外,比了一个中指,发动汽车。   林冬雪揉着磕疼的脑门,完全懵了,作为犯罪嫌疑人,这人未免冷静得过头了。   “我说,回你们那的路有点堵,我稍微绕一下行吗?”陈实询问。   林冬雪回过神:“别耍花招!”   陈实笑了,“这一单怎么办,我就先确认收费了哦!”   “随便!”   林冬雪在座位下面找到了手机,徐晓东又发了一条信息:“卧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家伙案底老厚了,他以前呆过涉黑的团伙,打架、勒索、绑架这些事没少干,有一次斗殴中还把对方打成了植物人,被判了重伤害罪,蹲过十年大牢。现在的网约车平台审核也太不严格了,连这种人都能当司机,深更半夜载着单身女乘客满城跑,想想都觉得可怕。”   原来如此,这家伙是根老油条,难怪这么冷静。   林冬雪给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她迅速地编辑信息,发送出去:“我现在就在犯罪嫌疑人的车上,我已经命令他把车开回刑侦大队,在值的同事接应一下。”   群里立即炸开锅:“不是吧!”、“林大小姐中头等奖了!”、“还有这样的吗?出门就遇到嫌疑人,要不要这么好命!”、“汇报你的位置,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要采取任何激怒嫌疑人的做法,尽量稳住他!”   最后一条是哥哥林秋浦发来的,林冬雪将自己的实时地址发送出去。   车拐过一个弯,突然停下,陈实打开车门,如同疯狗出笼一般冲出去,林冬雪大惊,就该料到他不会老实,只怪自己太掉以轻心。   “站住!”林冬雪追了出去。   陈实跑得飞快,穿着皮凉鞋的林冬雪完全追赶不上,这是一条闹市街,人流攒动,贸然鸣枪示警会引起骚乱不说,铁定会上明天的报纸头条。   林冬雪跑了几步,右脚鞋跟不争气地断了,她懊恼地踢掉脚上的鞋,不顾地面硌疼脚掌,咬紧牙关继续追赶。   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陈实面前有一个玩命奔逃的小伙子,当两人距离接近到两米以内时,陈实一个飞扑把人扑倒在地,从他手里抢过一个女式挎包。   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截胶带,把小伙的手反绑,周围人渐渐聚拢过来,赞扬陈实路见不平的雷锋精神。   林冬雪看傻了,突然冲出来就是为了打抱不平?   一位大姐走出来,哭诉道:“太谢谢你了,大兄弟,这是我好不容易给妈筹到的看病钱,要是被抢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实把包交到对方手上:“留点神,街上人多。”   “谢谢,谢谢!”大姐激动地掏出一沓钞票,要给陈实作为感谢。   陈实倒是不客气地接过,从里面抽了三四张,说:“这些就够了,一万太多,我可不敢收。”   叮嘱大姐打电话报警之后,陈实转身离开,林冬雪奚落道:“做好事就做好事嘛,还收钱?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无私呢!”   “高尚和无私不是一码事,无限的利他行为我认为是一种病态!再说我收一点报酬,我心里高兴了,对方也不会有欠着人情的愧疚感。”   林冬雪被呛得无话可说,切换话题:“我说,你一个的哥,干这种冒险的事情,难道就不怕遭人报复吗?”   “这些地痞流氓的可怕,一大半是普通人臆想出来的,老鼠毕竟还是怕人。”   “想起来了,你不怕报复,反正你就要二进宫了,犯罪嫌疑人陈某!”   陈实没有搭茬,低头瞥见她的赤脚:“你鞋呢?”   林冬雪回头寻找,皮凉鞋早不知道被哪个收破烂的捡走了,脚掌被磨得生疼,她逞强说:“用不着你管!”   陈实拉着林冬雪往旁边一家鞋店走去,林冬雪甩开他的手:“干嘛,拉拉扯扯的!”   陈实不依不饶地拽着她的胳膊:“走走!”   被一个陌生男人带去买鞋,林冬雪颇不自在,随便挑一双看得过去的运动鞋,到结帐的时候,她说:“我自己来!”然而手往口袋里一掏才发现,手机落车上了。   “算我借你的。”陈实笑道,把刚刚得到的报酬扔在柜台上。 第4章 人民内部矛盾   回到车上,陈实舒展了一个筋骨,掏出一根烟,问:“警察同志,我可以来一根吗?”   “随便!”林冬雪生硬地说,“对了,我把钱还你。”   陈实掏出手机,递过来,上面有个二维码,林冬雪正要扫突然发现那是微信名片,她皱眉道:“你弄个转帐二维码啊?谁要加你微信!”   陈实笑着点上烟:“加个微信又怎么了?”   “谁要加你微信,你一个犯罪嫌疑人,少跟我套近乎!”顿了顿,林冬雪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一开始跟我玩欲擒故纵,然后又在我面前扮好人,然后又想拿一双鞋讨好我,别以为这些能瞒得过我,你什么背景我同事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陈实一脸苦笑:“我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要不你提个醒?”   “9月10号晚上,你干了什么?”   “接活,跟几个哥们吃饭,然后回家洗澡睡觉。”   林冬雪冷笑:“就这些?”   “你指望一个的哥的生活有多么丰富精彩?要不,你再给我提个醒,帮我回忆回忆?”   “少来,你在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陈实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我这张英俊的脸,这是犯罪嫌疑人的长相?”   “坏人脸上又不会写字!”   “那可不一定,坏人脸上写的不是汉字,那种字是需要敏锐的眼睛才能看出来的,就比如说刚刚那个抢包贼,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慌慌张张,不像好人。”   手机响了一下,林秋浦已经发了几条信息:“怎么还没到?”   林冬雪说:“开车吧……等等!”   她推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拉过陈实的手,那是一张白皙纤细的手,完全不像长年趴活的的哥,陈实笑着说:“怎么了,你会看手相?”   回答他的是喀嚓一声,一副手铐铐在他腕上,林冬雪准备把另一端铐在自己手腕上,陈实指点她:“笨蛋,这样我怎么开车,把我的左手铐在方向盘上啊!”   林冬雪瞪他一眼,陈实解释:“我右手要换档,要握方向盘,你开过车吗?”   “少废话!”   林冬雪解开他的手铐,探过半个身子铐住他的左手和方向盘,陈实看着破绽百出的林冬雪暗想,这个时候就算打晕她再抢走钥匙也不成问题。   同时他也在想,这姑娘的身材真好啊!   重新发动汽车,陈实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   “我才不会跟一个犯罪嫌疑人废话!”   陈实挠挠脸颊:“你瞧你一口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多难听啊,万一我不是呢?”   在那双眼神灼灼的注视下,林冬雪突然有些动摇,这人确实有点不太像,可是转念一想,背景那么不干净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   “不存在!”   “我说万一我不是呢!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你请我吃饭。”   “我才不要!”   “小姐,你看我一个的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你们请去喝茶,对你们来说是件小事,可对我是件大事,且不说我的同事会怎么想,家人会怎么想,我今天误工少挣了几万块,你们赔偿吗?”   “几万块?你当你开的车是镶钻的啊?”   “那可没准,万一我载个要去医院生孩子的富婆,人家一高兴给个大红包。”   “油嘴滑舌!”林冬雪厌恶地说道,她最讨厌这种男人,比对纠缠不休的徐晓东还讨厌。   陈实毫无自知之明,不停地拿胳膊肘搡她:“怎么样,对你来说也不吃亏!”   “好啊!”林冬雪赌气地说,“我答应,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陈实一脸微笑地目视前方。   陈实老实了一会,经过一个红灯的时候,他低头玩起手机,突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微信上提示一个顶着吴彦祖头像,名叫“大灰狼”的人加她好友。   “原来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啊!”陈实笑嘻嘻地说。   林冬雪瞪他一眼,陈实催促:“接受呗,不然之后请吃饭,你怎么联系我?”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林冬雪点击接受,同时设置不让对方看到朋友圈。   来到刑侦大队,林秋浦等人站在外面,几乎是夹道欢迎的阵势,同事们纷纷围过来,称赞林冬雪运气好到爆炸,竟然一出门就把犯罪嫌疑人拎回来了。   林秋浦郑重其事地说:“冬雪,这案子要是破了,记你一等功。”   这时车门开了,陈实笑着向大家招手:“大家好,我叫陈实,这都快中午了,管饭吗?”   众人目瞠口呆,没见过这么自来热的犯罪嫌疑人,林冬雪小声叮嘱:“这家伙滑头得很,千万别被他绕进去!”   林秋浦叫出两名警员:“小海、小王,带他去审讯室!”   两小时后,审讯室的门突然撞开,两名警员冲出来:“我受不了了,这家伙歪道理一套一套的,逻辑还贼缜密,根本说不过他,队长,还是你亲自来吧!”   林秋浦把茶杯一墩:“我去会会他!”   林冬雪抓起外套:“我也去!”哥哥被刁难的样子,要是不能亲眼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两人来到审讯室,陈实抱怨:“这椅子好难受啊,我的痔疮都快犯了,能不能给个垫子?”   林秋浦放下资料,哼了一声:“在你选择做出触犯法律的行为时,就注定了会得到这种对待,想要舒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陈实说:“我再次声明一件事,我不是罪犯,目前仅仅是犯罪嫌疑人,你们这种对待罪犯的态度,我认为是敌我不分,误判了人民内部矛盾和人民外部矛盾,往小了说是工作失职,往大了说就是立场问题!”   林秋浦怒拍桌子:“少给我玩弄外交辞令,我不跟你兜圈子,9月10号的晚上,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   “那我正面回答你!”陈实掰着手指开始回忆:“6到7点半,我和几个哥们在大排挡吃饭,7点半到凌晨两点我一直在拉客,你可以查询我的记录,凌晨两点半我回到住处洗澡睡觉。”   笔录员小声说:“他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第5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秋浦望着陈实冷笑,陈实也在冲着他笑,林秋浦说:“看看我身后这八个字,念出来!”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发音标准吗?”   “你这种不老实的犯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真的以为……”   “注意你的措辞,林大队长,我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犯人,我仍然是合法公民!在没有拿出证据的前提下拘留、审讯我,这行为本身就已经违法!”陈实寸步不让。   “没有证据!”林秋浦勃然大怒,“那我帮你回忆一下,9月11日凌晨两点,一位名叫古梦醒的女乘客坐上你的车,乘车期间她发给男朋友的短信证明,你曾对她有过语言骚扰,第二天她的尸体在江边被发现,有明显的奸杀迹象,你敢说你是完全清白的吗?”   三双眼睛都在紧盯着陈实,陈实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正常。   “11号凌晨,是有一个漂亮的女乘客坐过我的车,但我送她抵达了目的地,枫之林酒店,我的行车记录仪可以作证明。”陈实平静地说道,这种处境下再不说出真相,反而更容易遭到怀疑。   “行程起点是哪里?”   “石猴子路旁边的一家烧烤摊附近,我当时在那里趴活,呆了两小时左右。”   “为什么呆这么久?”   “我睡着了!”   “据我所知,从石猴子路去往枫之林酒店的途中会经过案发地点。”   陈实一翻白眼,无奈地摇头笑道:“去调取我的行车记录仪!”   “那是可以伪造的。”   陈实大笑:“你TM究竟想知道什么真相,我告诉你你又不相信,我说有证据你说是伪造的,你现在巴不得我把这口黑锅痛快地背了,你当破案是相亲啊,看着合适就行?”   “注意你的措辞!”林秋浦冷冷地说。   “我一个清白公民,好端端地被拘到这里,大中午的也没口饭吃,连杯水都没有,被你们言语羞辱,逼我认罪,我TM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林秋浦露出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拿起电话讲了几句,林冬雪问道:“你对那名女乘客有言语骚扰,此事属实?”   陈实像背书一样说道:“我国法律对口头方式的性骚扰界定如下,以下流语言挑逗异性,向其讲述个人性经历、黄色笑话或涩情文艺内容,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口头性骚扰事实,只是普通的搭讪。”   “不要偷换概念,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对该乘客进行言语骚扰。”   “是你没有搞清楚概念,在你看来,何种程度称得上骚扰,普通聊天?询问联系方式?调查家庭情况?还是法律意义上的性骚扰?”   林冬雪有点无言以对,她换了一个角度:“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对车上的女乘客表现得过分热心,在凌晨两点,对单身女乘客过分热心,我认为非常不合适。”   “那是你认为。首先,我这人话多;其次,我喜欢异性;最后,我单身,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乘客上车,聊两句有什么不对的吗?刚刚在车上,我和你的对话,有侵犯到你吗?”   林秋浦问林冬雪:“这家伙刚刚在车上和你说什么了?”   林冬雪捋捋头发,慢慢答道:“就是普通对话罢了。”   陈实得寸进尺:“作为单身男性,我认为和异性无论在任何场合、时间搭讪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身为的哥,我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车上,不和乘客说话,我要憋死啊?”   林秋浦一拍桌子:“少在这里避重就轻!眼下的事实是,死者曾坐过你的车,并且你对其进行了言语骚扰,随后她遭人奸杀,在去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上!”   陈实搔搔脖子:“你这么一说,好像还蛮有道理,那啥,给根烟呗!”他勾勾手指。   三人面面相觑,在这里要烟就意味着要招供,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撂了,林秋浦过去给他递上一支红塔山,正要给点上,陈实说:“少来少来,你身上带了两包烟吧,一包给犯人抽的,一包自己抽的,把你那包中华拿出来,糊弄谁呢?”   “你!”   “当我的鼻子是摆设吗?你身上一股中华烟味。”   林冬雪捂嘴偷笑,林秋浦没好气地掏出一包硬中华,给陈实点上,畅快地呼出一口,三人等他撂,可是从他嘴里吐出的除了烟雾,还是烟雾。   眼看着一根烟要抽完了,林秋浦催促:“哎哎,该说实话了吧?”   陈实望着天花板动情地说道:“三十年前……”   “怎么又扯到三十年前了?”笔录员低声吐槽。   “三十年前一个秋天的晚上,你家外面的马路有条狗被车轧死了,第二天,你出生了!”   “你!”林秋浦站起来,把桌子拍得山响,“胆大包天,污辱执法人员,你找死!”   陈实弹掉烟头:“我说了这是因果关系吗?我说了吗?”   林冬雪掩嘴偷笑,林秋浦气得直瞪眼睛,笔录员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段该怎么记。   陈实说:“你刚刚说的几件事,都是事实我承认,但摆在一起不代表就有因果关系,这是基本的逻辑,在没有明显证据之前,它们仅仅是的孤立的几件事!”   “很好!很好!”林秋浦气得不知所措。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不像其它罪犯那样胡搅蛮缠,实际上他一直在就事论事,没有丝毫回避,而且所说未尝没有道理,拥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此人看来不简单……说不定有一个更简单的真相,他压根就不是凶手。   林冬雪扫了一眼林秋浦的怒容,为自己内心的动摇感到羞愧。   有人敲门,警员把行车记录仪的鉴定结果送来,林秋浦扫了一眼,与来者交换了几句话,点头示意他退下。   林秋浦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呵,你所谓的证据对你相当不利……”   “你少来了!”陈实不耐烦地说,“连诈供都使上了,我看你是真黔驴技穷了,那天凌晨就跑了一单,去哪没去哪我会不知道?”   被识破诡计的林秋浦一脸讪讪:“你骂谁是驴?”   “你语文学得不好吧?我骂你了?黔驴技穷这是个成语哎,难道我要说林队技穷?再说,驴这么勤劳聪明的动物到你这怎么就成脏话了?给我向全天下的驴道歉!”   林秋浦气得面红耳赤,他头一次被一名嫌疑人如此羞辱,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林秋浦拿起电话,故意提高音量:“小王,把监控关了!” 第6章 案上一滴墨,民间千滴血   林冬雪当然了解她哥,他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动用私刑是绝不可能的,这是他惯用的吓唬嫌疑人的手段。   不出所料,陈实丝毫没有被吓到,脸上反而带着轻蔑的笑,他双手拍着巴掌:“原来林大队长是个追求低碳节能的人,知道这场审讯没有意义,就把摄相头关了。”   “喜欢笑就多笑笑吧,待会就怕你笑不出来了。”林秋浦拿起一沓打印纸,走到陈实面前,把纸一撂,“你的履历可真够丰富精彩的啊!”   陈实瞥了一眼,道:“这些是我过去干的,怎么了,这就是你们怀疑的理由?”   “一个劣迹斑斑的刑满释放人员,凌晨两点载着漂亮的女乘客,且对她进行言语骚扰,随后女乘客遭到奸杀,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非常不同意你的话,政府设立监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我们这种人改造,一个过去走过弯路的人,经过国家的改造重返社会,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难道不应该是值得鼓励的正面典型,怎么到你那却成了被怀疑的理由?照你这样说,我们这样的人出来之后非得重操旧业,才合情合理是不是?”   “少在这里绕弯子,说,你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陈实不耐烦地拧起眉毛:“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死活不相信,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国庭审采用的是有罪辩护,但我觉得你把这套策略带到审讯室来,只会酿成大量冤假错案,哪怕我自己走进派出所,说人是我杀的,你们要做的也是千方百计找到我的犯罪证据,才能定我的罪!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你们手上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证据,却在这里红口白牙威胁一个清白的公民认罪,你这样做对的起祖国的培养,对的起你身上这身制服,对的起百姓吗?”   “你!”林秋浦气得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哥!”林冬雪小声提醒了一声,生怕林秋浦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惹毛了林秋浦的陈实毫无自知之明,还在那里白乎:“假如今天我认罪了,首先我个人受到了侵害,我的家庭也会跟着遭殃;然后死者没有沉冤昭雪;最后真凶逍遥法外,也许不久的将来他还会继续作案,你一下子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林大队长,案上一滴墨,民间千滴血,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秋浦气急败坏地扬起手。   林冬雪和笔录员都吓坏了,就在这时,陈实突然把脑袋往不锈钢的档位上重重磕了一下,磕出一个红印,他抬起头,一脸狡猾的笑。   “你干什么?”林秋浦呆住了。   “打人啦!林大队长打人啦!”陈实扯开嗓子囔囔。   “住嘴!不许喊!”   陈实阴险一笑:“现在这里没有监控,我脑袋上这个伤,出去可解释不清哦!”   “荒谬!”林冬雪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有我们两个在场,你还想讹人?”   “你们两个的证词有用吗?一个是下属,一个是妹妹,我国法律重物证轻人证,再加上亲属避嫌的原则,真要上了法庭,你们觉得你们能说得过我?”   林冬雪和笔录员面面相觑,这家伙太厉害了,瞬间反客为主。   林秋浦吼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派出所,讲法讲理的地方!没有证据强制拘留、审讯;违反审讯条例关掉监控器;嫌疑人身上出现伤痕,仅此三点,我不必找龙安最好的律师,随便找个刚毕业的小律师,你也百口莫辨!作为执法者经常会忽视一件事,我现在提醒你,法律不光约束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也约束你们!”   一阵沉默,林秋浦汗流浃背,用手指勾着脖领,那是他无可奈何的表示。   林冬雪说:“哥,有件事我忘了说……”   “你说什么?”林秋浦不敢相信地看看她,又看看一脸微笑的陈实,“逮捕途中,他竟然缴了你的枪?”   “是……是的!”林冬雪羞愧地承认,“所以我觉得,他也许真的不是。”   陈实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就像那几件事加在一起制造了对他的怀疑一样,他所做的几件事,也慢慢改变了林冬雪的想法。   从常识来说,男人往往要比女人更固执一些。   林秋浦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交代了一句:“放人!”   陈实离开派出所的时候,专案组炸开了锅,头一次遇到连林大队长都拿不下的嫌疑人,为了照顾脸面,林秋浦自言自语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他还会再来这里的!”   没想到五秒之后陈实又回来了,林秋浦吓了一跳:“你还想干嘛?”   “我车呢?”   林冬雪说:“停到地下车库去了,我带你去取。”   “有劳!”   林冬雪带陈实来到地下车库,陈实居然把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林冬雪噗嗤一声乐了,“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还能把你的车怎么样了?”   “万一有个划痕什么的,我找谁说理啊!”陈实点上根烟,倚在车门上勾勾手指。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好没礼貌,但还是走过去了,陈实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帮你破案!”   “什么?”林冬雪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帮你破案,要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拉倒吧你,破案可不是耍嘴皮子,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听我说,直觉告诉我,这案子另有蹊跷,极有可能是一桩蓄谋已久的谋杀。”   “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你哥在我这里碰了钉子,接下来他会这样查——调查当晚经过命案现场的其它车辆,扩大目击证人范围,以及调查我身边的朋友,我明确告诉你,这些方向是完完全全地浪费时间,你们将错过最佳的破案时间,放跑真凶,如果我说中了,今晚带上尸检报告来找我!”   陈实把烟头弹掉,拉开车门,临走前冲林冬雪扬了扬下巴:“晚上见!”   林冬雪完全懵了,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车库门口,才跺着脚骂道:“自作聪明!” 第7章 未卜先知   吃过午饭,林秋浦召集大家去趟会议室,林冬雪进来的时候,见徐晓东正眉飞色舞地对几名女警员说:“听说没有,上午林队被一个的哥戏弄得哑口无语,最后乖乖放人了!”   “瞎说些什么呢!”林冬雪撂下手里的资料。   女警员们各回各座,徐晓东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我也没别的意思嘛,你不要动气,我看这家伙是个老油条,没有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离我远点!”林冬雪嫌弃地说道。   “林大小姐,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嘛,要不我晚上请你吃火锅?”   “滚滚滚,谁稀罕!”   这时林秋浦进来,底下立马安静,林秋浦清清喉咙说:“目前这案子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我们手上还是缺乏证据,我知道各位查案辛苦了,但仍然不能松懈……”   简单地汇总了一下目前手头上的情报,林秋浦给警员们分派任务:“小齐,小王,你俩去趟交管局,调查一下当晚经过命案现场的车辆有哪些;晓东,老王,你俩在现场周边走访一下,我需要扩大目击证人范围;其它人,我会给你们发一份上午的审讯记录,你们去核实一下陈某所说的情况是真是假。”   林冬雪瞪大眼睛,难道陈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几乎连措辞都一模一样!   有人站起来提问:“林队,你还觉得陈实有嫌疑?”   林秋浦回答:“我不相信他是完全清白,此人极可能是一个突破口,不能轻易放掉!”林秋浦说得铿锵有力,不少人信服地点头。   若不是陈实有言在先,林冬雪可能也会跟着赞同,现在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尽管一直以来讨厌哥哥,但她从不否认哥哥的能力,可是现在她却在怀疑这一点。   后面的话林冬雪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林秋浦宣布解散,她才站起来往外走。   第一时间给陈实拨过去电话:“你在哪?”   “看来我说中了?”电话那头还是漫不经心的声音。   林冬雪实在不想抬举这家伙,就说:“勉强蒙对了。”   “哈哈!”陈实大笑,“我现在在枫之林酒店外面,带上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过来,给你一小时。”   “哎哎!”林冬雪叫没叫住,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林冬雪气得跺脚。   尸检报告之前队里影印了好几份,林冬雪轻易地搞到一份,至于现场照片她只能溜进林秋浦的办公室,用手机偷摄下来。   林冬雪叫了一辆车来到枫之林酒店,左看右看,正准备拨电话,陈实在喊她:“这边这边!”   陈实大咧咧地坐在一家牛肉面馆里面,正在吃面,林冬雪在旁落座:“你倒是清闲!”   “我在查案。”陈实吸溜溜地吃了一大口面条。   “跑这里查什么?”   “我反复跟你们讲,那天晚上的女乘客是在这里下车,你们死活不信,我只能亲自跑一趟喽,不过人家不让我看入住记录,还得借你的证件一用。”   “枫之林酒店?可是那女人半路上就死了,按理说……”   陈实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还认为人是我杀的?”   “说不准!你这么狡猾!”林冬雪突然想,自己在干什么啊,眼前这人很可能是真凶,她居然和他在讨论案情。   陈实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坦荡自信,哪里有半点凶手的感觉,但也说不准,林冬雪在警队里呆了半年,参与过几桩案件,但都是敲敲边鼓,从没有参与过核心调查,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感觉。   陈实从她手里拿过尸检报告,一边打开一边说:“你要是相信我,我回头送你一个头等功。”   陈实扫了一眼尸检报告,念出上面的几句话:“后位勒毙……勒沟与耳廓平行……死者身上验出微量酒精……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死者的胃容物里找到酒精了吗?上面没写!”   林冬雪说:“死者是一名医药代表,平时应酬较多,据其同事称当晚她有饭局。”   “喝酒了吗?”   “应该喝了吧?”   陈实乐了,“林大小姐,你查案全靠蒙吗?”   林冬雪脸上一红,辩解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凶手显然是见色起意,死者吃喝过什么,与案情关联不大。”   “你这话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案子侦破之前,一切细节都是重要的。我告诉你这个细节意义何在,如果胃里没有酒精,血液里却有,那么死者很可能是通过其它方式摄入的。”   “其它方式?”   “你还真是笨呐,酒精是一部分药物的溶剂,比如乙醚!”   林冬雪恍然大悟,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尸检报告旁边补充一句:“胃容物是否存在酒精,血液里是否含有麻醉药剂成分。”   他说:“死者是医药代表,医科生,如果是身边的人行凶,出现麻醉药剂的可能性很大。”   陈实继续看文件,他用手指敲打着那张纸,道:“有过性行为、衣服破损、身上有多处淤青,据此就得出强奸杀人的结论,我认为有点草率。”   林冬雪仔细考虑他的话,突然说:“你就算想洗刷自己的嫌疑,也不能这样混淆视听,这怎么不是强奸了?”   陈实猝不及防地问:“你是处女吗?”   林冬雪的脸唰一下红到耳根,气得拍桌起立:“说什么呢你!”   “强奸的甄别不能全凭这二者,在被外人强制发生性关系的时候,由于身体没有性唤起,私处干涩,往往会伴随撕裂、出血,内部擦伤的位置又可以判断凶手采取的体位。仅仅因为有过性行为就断定是强奸,我认为相当草率,难道不能是死者在死亡前与他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呃!有道理!”林冬雪不情不愿地承认。   “在此基础上,奸杀就更加不成立了,试想如果是强奸的话,凶手必然要控制住死者的手脚,采取前入位,即便是勒毙也是前位勒毙,可是死因却是后位勒毙,我想象不到凶手是如何完成这一套动作的。”   “这也未必啊,也许是办完事之后,突然杀人……”林冬雪脸红红地说道。   “我说的是大概率事件!凶器从形态上看是一根很粗的绳子,似乎是跳绳之类的,按照你们的假设,这是一桩激情杀人,现场出现一根跳绳,这也属于不合理。”   一边说陈实一边在文件上写上自己的补充意见,整张纸快被写满了。   林冬雪深感佩服,这家伙明明是个外行,可是所说的却句句在理,简直比在刑侦课上听讲还要受益。   “强奸杀人,依我看,极可能是伪造出来的!”陈实道出自己的结论。   “什么?”   “凶手在误导你们!”   林冬雪认真思考陈实的话。   “还有一件事,说出来怕你不相信!”陈实说。   “什么?”   陈实把死者正脸的照片推过来,“这个女人,并不是那天晚上坐我车的人。” 第8章 凶手是女人   林冬雪大惊失色:“不是同一个人……不对,她的手机显示明明坐过你的车,你在耍我!”   陈实无奈摇头:“林大小姐,你要是还认为我是凶手,那咱们没法继续讨论下去了,难道带着手机的就一定是本人吗?”   “那你的意思,当晚拿着死者手机乘坐你的车的人是凶手?可她是个女人哎!”   “我刚刚都说了,奸杀是伪造的。”   “凶手是个女人?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陈实示意她坐下:“别凭感觉猜测,坐我车的女人也未必就是凶手,咱们接着分析。”   陈实翻阅手机上的现场照片,注意到一个细节,死者的右手掌有一个圆形的印痕,上面有些图案,但已经很模糊了。   陈实问:“死者手中握的东西,在现场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仔仔细细找过了。”   “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现场有人在复勘,我没法带你去。”   “我就是说说,你注意到没有,现场是一处退了水的石滩,摩擦系数很大,死者衣服单薄且多处撕裂,如果说死者真的有被强奸过,那么身上应该会出现大面积的生前擦伤,然而并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陈实笑了,“除非凶手是把死者吊起来干的。”   “混蛋!”林冬雪把一杯茶水泼到他身上去了。   “哎哎,你这个人!”陈实发着牢骚用纸巾擦拭。   陈实继续看,林冬雪问:“还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只能看出这么多,除非让我亲眼看看尸体。”   “切,你会吐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呀!”   陈实把资料和手机交还给林冬雪,陈实分析的这些,建立了一套更加完美的罪案假设,把所有的细节都圆了进来,林冬雪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热衷港台警匪片的的哥,这回答你满意吗?”陈实笑笑。   “少来了,我才不信!”林冬雪盯着他的眼睛。   陈实点上一根烟:“这么说,你愿意和我合作了?”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不和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姑且我当成一个民间高手吧,等咱俩彼此熟悉了,我再告诉你我是谁!”陈实猥琐地挑了下眉毛。   “谁和你彼此熟悉,少占我便宜!”林冬雪扬着粉拳要揍他。   “哎哎!”陈实连连告饶,等林冬雪消停下来,他说:“咱俩定一个合作章成!”   “你说!”   “首先,别老追问我的身份,我总得有点隐私是不是;然后,此事暂时对外保密,我暗中帮你出谋划策,功劳嘛全是你的,当然奖金要不要分我一份,就看你个人了;最后,我需要你对我完全信任。”   林冬雪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一个民间高人主动提出帮她破案,还不占她的功劳,她问:“你图什么呢?”   “我喜欢啊!”   林冬雪脸一红:“瞎说什么呢!”   “我说我喜欢破案啊,再说眼睁睁看着你哥弄错方向,我坐不住,我这人就是嫉恶如仇,看见闲事就想管。”   “你这么高尚?”林冬雪一脸不相信。   “我说过,高尚和无私是两码事,事后我可是要报酬的哦,你得请我吃饭!”   林冬雪咬着嘴唇,这家伙高深莫测的,实在看不透,姑且相信他一次吧,看上去他确实有破案的能力。   毕竟,她比谁都想立功,让其它人刮目相看。   “成交!”   陈实伸出一只手,林冬雪戒备地说:“干嘛!”   “合作的仪式!”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   林冬雪伸出手,同他握了握,陈实的手很细腻很温暖,完全不像一个的哥的手掌。   两人来到枫之林酒店,陈实对前台人员说:“我刚刚说我证件没带,还不信,现在我带个真警察过来,信了吧!”   陈实递个眼神给林冬雪,林冬雪掏出证件:“我们正在查案,希望贵酒店配合。”   前台人员狐疑地瞄了一眼陈实,道:“你们要查什么?”   “9月10号到9月11号的登记入住记录。”陈实说。   前台人员调出电脑资料,陈实扫了一眼名单,问林冬雪:“死者古梦醒的男友叫什么?”   “沈军!”   “显然他当天没有在这里登记入住,你们走访这人了吗?”   “呃!”   “注意力全放我身上了吧!”陈实对前台人员说:“你们这里有停车场吗?”   “有,旁边就是!”   陈实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确实停了不少车,他说:“停车场有监控吗?”   “有!”   随后两人来到监控室,调出当天的录像,陈实直接用八倍速,眼睛不眨地盯着屏幕,屏幕右上角显示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突然按下暂停,指着屏幕右侧出现的一束强光:“这是我的车!”   “确定啊?”林冬雪不敢相信。   “自己的爱车,我当然不会看错,当天那名乘客确实要求我在这里停车的。”   监控正常播放,画面中,陈实的车离开之后,一个穿着A字裙的女人走到停车场,因为是黑夜,加上她移动得很快,脸不是太清楚。   “没有开车,却往停车场走!”陈实喃喃道。   两人继续看监控,想看看这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之后倒是有几辆车离开,林冬雪一边看一边在纸上记下车牌号。   “不用记了,她不在这几辆车上!”陈实说。   “你怎么知道?”   陈实把监控倒回去一段,一辆黑色家用车经过的影像,他一帧一帧地播放,在某一帧停下,指着车下面,那里隐隐露出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   “她借着这辆车的掩护,和我们玩了一个大变活人的魔术!”陈实笑道,“看来她进来的时候发现了监控,有意躲避,不想再被拍到!”   “果然可疑!”林冬雪这回终于相信,凶手另有其人。   “我考考你,接下来你要怎么查?” 第9章 不检点的女人   林冬雪不停思索地回答:“调取沿途的监控记录,看看有没有拍到这女人!”   陈实说:“中规中矩的答案,但是案发地点——安府大桥附近并没有监控,我觉得效率不高,而且当时天很黑,非警用监控录相的质量实在堪忧,找到也未必看得清。”   林冬雪说:“你能把她的相貌复原出来吗?”   陈实笑了:“案发至今,几天了?”   “四天!”   “你觉得一个的哥,四天时间要见多少人,记忆污染听说过吗?我怕复原出来不是本人,反而会误导我们。”陈实打个响指,“走吧走吧!”   “去哪?”   “见见沈军!”   林冬雪打电话给同事,问到沈军在一家外企上班,他和几个同事一起租了间三居室,来到沈军的住处,一个长得白皙干净的小伙子来开门,他的眼圈红红的,问:“找谁?”   林冬雪亮出证件:“你是沈军吗?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请进!”   几个男人合租的房子自然是乱糟糟的,沈军将两人带进自己的卧室,他的卧室还算收拾得很干净,陈实轻车熟路地提了几个问题,沈军一一作答。   他自称和古梦醒交往有三年,一开始两人是在一款社交游戏上认识的,因为住在一个城市就提议见一面,见面之后感觉聊得来就交往着试试。   古梦醒在一家医药公司上班,无论性格长相都很讨人喜欢,沈军每次带她出去都感觉倍有面子,当然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想和她结婚。   “谁成想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禽兽网约车司机竟然害死了他!”说着,沈军捂着脸哭起来。   陈实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冷静地问道:“你女友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你们共同认识的人吗?”   沈军一一回忆,陈实在林冬雪的小本本上作记录,林冬雪瞥了一眼,他的字迹工整大气,感觉像是练过书法的人。   记完,陈实扫了一眼名单,说:“就这样,她没有闺蜜什么的?”   “有啊,不过我不认识,你们问这个干嘛!”   “警察查案,当然得巨细无遗了,我渴了,能不能麻烦倒杯水。”   “好的,您稍等!”   沈军前脚一走,陈实立马不老实,在屋子里四处搜索,林冬雪小声地说:“喂,你干嘛,这不符合规定!”   “我又不是警察。”陈实从抽屉里搜出几盒药,扔在桌上,外面传来脚步声,林冬雪说:“还不放回去?”   陈实却跟聋子一样不理不睬,沈军端着茶杯进来了,陈实说:“不好意思,稍微检查了一下你的抽屉。”   沈军面露不快,但没有说什么。   “这几盒药,我没记错的话,是治疗淋病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对我们隐瞒?”   “淋……淋病?”林冬雪错愕地望向这个看着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这个……这个……”沈军咬着嘴唇支支吾吾。   “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放心,在这里说的话,只要出了这扇门,我绝不会透露给第四个人。”   “我……我是患有淋病!”沈军说。   “怎么得的?”   “有……有一次年会,公司发了笔奖金,几个同事拉上我去那种地方,回来之后我就觉得下……下面又痒又痛。”沈军尴尬地搔搔鼻子。   “你没说实话,你的表情、动作证明你在撒谎,我要你对我无所隐瞒!”   沈军涨红了脸:“这和命案有什么关系呢?得病是我自己的事,梦醒她明明是被那天的网约车司机杀掉的,你们不去查他,查我?”   “有没有关系,是我们来决定的!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很爱你的女朋友,所以你下意识地维护她,淋病是她传染给你的,对吗?”   沈军不安地搔着头,陈实继续说:“你的桌上放着情侣马克杯,还有你们合影的照片,你每次提到她名字的时候,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证明你对她的感情很深,所以你不希望她的名声受到玷污,可实际上你知道,她的私生活很不检点,甚至把这种病传染给了你。”   “够了!”沈军摔了杯子,“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林冬雪吓坏了,然而陈实却淡定地点上根烟,笑道:“生气了?看来我说中了!”   沈军打开门:“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   “别捎带上我啊!”林冬雪小声埋怨,当场惹毛调查对象,脸皮薄的她已经羞得脸红耳赤。   陈实摇头:“一个二十五岁的未婚女性,和多名男性有过亲密接触,证明她的人际关系远比你想象得复杂,她的死与此很可能有莫大的关联,这与案情能不能侦破有着直接关系。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你下一次再见到警察,他们会告诉你,不好意思,这案子我们未能侦破,请你去领回你女朋友的尸体吧!假如你希望是这样的结局,那行,我们走,大不了少拿一笔奖金,对我们有什么损失呢?可是对你,古梦醒在九泉之下会永远怨恨你,杀人凶手也将逍遥法外,或许不久的将来,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古梦醒,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你为了无聊的脸面,拒不与警方合作!你给我醒一醒吧!”   陈实说这些的时候,林冬雪一直在用口型对他说:“不要说啦!”可他却视而不见。   沈军被这当头棒喝弄得不知所措,他攥着拳头,全身颤抖,突然将门一摔,坐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痛苦地抓扯头发:“我说,她……她确实给我戴了绿帽子,还不止一次……”   “怎么发现的?”陈实问。   “有一次,我同事告诉我,看见她和一个老男人进了酒店,我起初不相信,可是疑心作祟,我日日夜夜想着这事睡不着,一想到清纯可人的她居然被别的男人按在床上那啥,我就坐不住,所以我在她的手机壳后面装了一个定位器,然后我真的把她捉奸在床,搞笑的是,这次居然又换了一个人。”   “回来我自然是和她大吵一架,我提出分手,然而面对她的眼泪,我还是心软了。事情过后,她仍然屡教不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约炮,我们为此不知吵过多少回,她后来连哭也不哭了,反而和我讲起歪道理,她反复强调,就算她身体不老实,心永远是属于我的,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不能不信,因为我太爱她了。再后来……”   沈军苦笑着摇头:“她居然染上了这种恶心的病,还传染给了我!” 第10章 第二个男朋友   林冬雪听呆了,下意识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和她……”   “咳咳!”陈实打断她,问沈军:“你们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   “一款社交手游,名叫……”   “我不是指这个,你们第一次见面之前,相互知道长相吗?”   “不知道,因为在游戏里用的都是些卡通头像,我们休息时间一致,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她提议见一面,第一次没见成功,她突然有急事,一星期后,我们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彼此感觉不错,就开始交往了。”   陈实摩挲着下巴:“你平时休息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公司比较忙,我每天中午休息一个小时,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晚上九点下班,每周三会轮休一次,她也是每周三轮休。”   “谢谢配合!”   陈实就此告辞,下楼的时候,林冬雪说:“你把人家的隐私都挖出来,也不安慰两句?”   “安慰个屁啊,你是警察又不是心理医生。”   “冷酷无情!这小伙也真是能忍,这样都不分手。”   “我国法律从未约束出轨这种行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一次也容忍不了,有的人就是可以头上一片大草原也无动于衷!”   “要是换作我的话,我可是一次都接受不了……”   陈实突然站住:“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件事忘了问。”   陈实快速折返回去,在楼下等待的时候,徐晓东打来电话,说:“你在哪?”   “管你什么事?”   “嘿嘿,我查到一些劲爆的线索,上午那个的哥,据他一名朋友反映,他干这一行时间不长,可能也就一年不到,连驾照都是一年前考的。”   “那他以前是干嘛的?”   “15年以前一直在另一个城市的监狱,出狱之后音讯全无,没有任何记录,甚至有传闻说他死了,然后18年突然出现在龙安,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他不说自己家里有母亲吗?”   “他这么说的吗?没有,他家一个人也没有,他自称亲人都在老家,可是我们查了,他所谓的老家压根没他这个人,他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听见下楼声,林冬雪匆忙道谢挂断电话,望着陈实,林冬雪想,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怎么了?”见林冬雪神色有异,陈实笑着问。   “没什么,接下来去哪?”   “你觉得呢?”   林冬雪思考了一下,“去调查一下死者古梦醒的人际关系,她那些火包友?”   陈实笑着摇头:“查得过来?直接去她家和她的公司!”   两人上了车,林冬雪望着陈实的侧颜思考,这家伙曾经是一个劣迹斑斑的黑恶分子,可是同他短暂的相处,她发现他身上全无半点戾气,相反是一身正气。   还有他破案如此熟练,若没有一定的积累,全凭无师自通,是断然不可能的。   那没有记录的三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彻底改变了这个人?   两人直接来到古梦醒所在的医药公司,古梦醒刚刚去世,她的工位还没有收拾,上面摆放了一束红玫瑰,陈实说:“看来这女生人缘还不错!”   这时是下午五点左右,大部分员工都出去吃饭了,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陈实坐在工位上,开始翻查古梦醒的遗物,林冬雪提醒:“哎哎,指纹!”   “戴着手套呢!”陈实抬起一只手,上面戴了一副从公司里随手顺的清洁手套。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几盒药,都是口服的,陈实说:“这些药,和在沈军那里看见的一样,也属于治疗淋病的药物。”   陈实审视桌子,说:“死者性格随和,是一个容易相信他人,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但内心也有一点固执己见,这样的人一般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解释。”   “哎,这怎么看出来的?”   陈实比划着说:“工位是一个对外展示的个人空间,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喜好、性格,你看死者的工位上,东西摆放的一目了然,没有丝毫遮挡,她看的书随便放在桌上,用来当书签的东西竟然是卫生棉条的包装,说明这女生心大。再看这张备忘贴,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显示她是一个热情而富有活力的人,可是字迹的转角、收尾比较硬,证明她内心有点固执。”   林冬雪一脸震惊,陈实笑着望向她:“我是的哥嘛,平时见得人多,所以看人比较准。”   一个小伙拿着饭盒进来,看见两人坐在古梦醒的工位上,上前说道:“你们干嘛,谁允许你们私自进入,乱翻东西的?”   林冬雪亮出证件,小伙的态度立马软下来:“原来是警察同志,你们在调查她的死因吗?”   “只是调查一下她的人际关系。”陈实注意到小伙一直在看桌上的花,问:“这花是你送的?”   “不……不是,是同事们联名买的,这么好的女孩说没就没了,大家都挺受打击的。”   “你和她什么关系?”   小伙一阵慌乱,“普通同事啊!”   “是吗?”陈实拽下花上的便条,和小伙饭盒上的姓名比对了一下,“字迹一致,这束红玫瑰是你送的,普通同事会送这个吗?”   “我……”   “这里没外人,说吧!”   小伙脸颊一阵通红,“我……我们在交往!”   “什么?”林冬雪大惊。   “我和她交往有半年了,老实说,我从进这公司开始就暗恋她了,她那么漂亮、温柔,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我觉得我是没有希望的。有一次大家出去K歌,我借着酒劲就向她表白,没成想她竟然答应了,我那天幸福死了,后来我们就开始交往了,可是有件事挺奇怪的,她从来不在单位和我说话,下班也从来不一起走,只是偶尔星期天会出去约个会,不过我已经挺知足了……后来她出事了,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一个男朋友,我挺受打击的,可我也是真心喜欢过她,这束花就当作是我对她的哀悼。”   “一往情深啊!”陈实笑道,“问你个私人问题,最近你生病了吗?”   “没有!”   “有没有得性病?”   小伙一开始发懵,突然把饭盒扔了,暴跳起来:“混蛋,你瞎说什么呢!” 第11章 意外收获   调查对象被惹毛,可把林冬雪吓坏了,但陈实只是拿一只手压下他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伙,说:“你知道我们在死者,也就是古梦醒身上发现了什么?”   “什么?”小伙被问懵了。   陈实附耳低语,“一种性病。”   小伙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看了一眼林冬雪,小声地说:“那……那您的意思是,问我和她有没有……那什么?”   “性行为!”   小伙的脸更红了,像个成熟的柿子,在陈实的反复追问下他才支支吾吾地承认道:“是开过一次房,有一次月会之后,天比较晚了,我送她回家,开玩笑问她要不要去酒店,没成想她居然答应了……那也是我头一次,所以比较慌乱吧……这和案件有关吗?”   “当时有保护措施吗?”   “呃,中途戴了套。”   “那你染上性病了吗?”   “没有,我一直挺健康的。”   “当时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说完这些,小伙又瞅了一眼林冬雪,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陈实拍拍他的肩膀:“谢谢,这对我们的侦破工作很有帮助。”   “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对了,古梦醒平时休息日是怎么安排的?”   “周三!”   “一直都是周三?”   小伙回忆了一下,说稍等,去取来一份轮休的表格,道:“公司给她安排的轮休是周一,但她和小张对调了,换成了周三,这是去年的事情。”   陈实打量着表格,一脸若有所思,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古梦醒有什么同性好友,闺蜜之类的?”   “呃,这我不清楚!”   “谢谢。”   随即,陈实和林冬雪离开办公室,林冬雪说:“你为什么要打听死者的闺蜜,莫非你怀疑凶手是她的朋友?”   陈实说:“从犯罪心理学来说,女性凶手的杀人动机一般很直接,与切身利害相关,尤其是情感因素,我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坐我车的女人和古梦醒是认识的。”   “犯罪心理学?”林冬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实。   “拜托,的哥平时没事就不能看看书啊?不要老质疑我的专业性好吧?”   “我还纳闷,你咋这么专业呢?”林冬雪嘀咕道,“那接下来,要锁定嫌疑人吗?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开始调查吧!”   “这个就交给你……”陈实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的哥朋友,他在电话里嚷嚷:“老陈,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啊?刚刚有警察来找我,问你三天前晚上干嘛去了。”   简单的几句交谈后,陈实把电话挂了,摇头笑道:“你哥可真是个人材,整个专案组都被他带到沟里去了,到现在还在查出租车,怎么有这么执迷不悟的人呢?”   林冬雪跺脚说:“不许背后说我哥坏话!”   “我只是用生动的语气在陈述现实,对了,你要是想立功的话,去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就别依靠专案组的人。”   “什么立功不立功的,查案子当然是为了还死者一个清白喽,三观不正!”林冬雪嗤之以鼻道。   “得得,那你叫上你哥吧,顺便告诉他,咱俩一起在查案。”   林冬雪被怼得哑口无言,陈实点上根烟,又说:“接下来的调查会有重大收获,想不想立功你自己掂量,找到符合特征的人记得联系我。”   “符合特征?什么特征?你能回忆下吗?”   陈实摸着下巴说:“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模样端正,身高175左右,很大可能从事医疗工作,可能是名医生,性格内向严谨。”   “你怎么知道是医生?”   “死者是干嘛的?医药代表,她认识医生的概率很高。”   “如果是这样,那两人可能会有业务上的往来?”   陈实摇头,“未必,医药代表一般只和医院的负责人有业务关系,再一个,想查客户资料就得请出搜查令,估计不太好申请,而且耽误时间。两人年龄相近,我认为是同学的可能性很大,你可以从古梦醒的同学里找,尤其是大学同学。”   这些虽然都是搜查的基本技巧,但经陈实嘴中说出来就条理清晰,林冬雪一边点头一边记录下来。   “我先走了,今天没开工,晚上不跑几单要喝西北风了,有事情打电话。”陈实径直离开公司大门。   分开之后,陈实并没有去趴活,而是来到案发现场,时隔三日,警方已然将现场的警戒线撤去,陈实双手插在兜里,在昏暗的石滩上漫步,听着耳畔机械的水潮声。   他的眼睛在地上搜寻着地上的蛛丝马迹,然而几天的风吹日晒,基本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陈实自嘲般笑笑,自语道:“明明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肯死心,难道这就是你的命运吗?”   他一抬头,突然看见路旁走过来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背着装满瓶子易拉罐的蛇皮袋,身上却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女式束腰长风衣,感觉特别不搭。   陈实一眼就发现一个细节,这件长风衣是双排扣,但其中少了一枚,他突然像捕捉到某种灵感,嘀咕道:“死者手上的,难道是……”   于是,陈实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客气地说:“大妈,请问你身上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拾荒大妈有点畏惧地看着陈实,不肯回答,待陈实礼貌地问了几遍,她才开口,语气依旧戒备:“是我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大晚上的,你想干嘛?”   陈实笑笑:“您别误会,我就是瞧着这款式挺不错的,能不能让给我?”   拾荒大妈慌忙捂住胸口,左右看看,说:“啊?你要抢啊?”   陈实掏出钱包,数出三张百元大钞,说:“我想买下来!”   拾荒大妈仍然保持戒备状态,陈实编了一套想买下来送女朋友的谎话,她这才将信将疑地同意卖出,陈实特别小心地去车上取了一个塑料袋把衣服装好,没有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纹。   待拾荒大妈离开后,陈实看看手中的衣服,欣喜地说:“意外收获!” 第12章 揭露真凶   之后两天,陈实仍旧像往常一样跑出租车,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爱唠嗑的的哥,不管坐上车的是什么人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警方把陈实周围的朋友全部走访了一遍,包括案发当晚一起撸串的几个哥们,当然还是一无所获,这些是他的哥们通过微信和电话告诉他的。   林冬雪请技术中队作了药物化验,果然验出死者体内有乙醚残留,将这条消息告诉了陈实。   这天上午,陈实正跟一个乘客大谈东南亚经济形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林冬雪打来的。   电话里,林冬雪兴奋地说:“找着了,死者果然有个闺蜜,名叫高晓惠,是个医生,在一家私人医院上班。”   “发个地址。”   “我用微信发给你。”   “你现在在那里?”   “是啊,她的坐诊时间是到中午十二点,还差十分钟就要下班了,我现在上去找她!”   “等等!”   “你赶紧过来吧,就这样!”说着,林冬雪把电话挂断了。   这一头,林冬雪手里拿着挂号单,站在人流如梭的医院大厅,她深呼吸了几下上了电梯。   高晓惠是皮肤性病科的医生,林冬雪敲门进屋,一个长相端庄、衣着整洁,梳着发髻的女医生微笑着问:“哪里不舒服吗?”   林冬雪出示证件:“我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高晓惠微微扬了下眉毛,问:“原来是警察小姐,是想打听古梦醒的事情吧?我在朋友圈里听说了,我心里挺难接受的,我跟她是大学同学,想不到竟然……”   说着,高晓惠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露出几分悲切的表情。   头一次和可能是凶手的人当面对质,林冬雪有点紧张,但她心里不肯服输的那一面又告诉自己说,我一定能拿下她的。   “请问,你和古梦醒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她约我出去吃饭。”   “那……”林冬雪思考着该问什么,“案发当时,你在做什么?”   高晓惠微微张了下嘴:“警察小姐,你这也太突然了吧?难道你在怀疑我?我和她可是多年的好朋友!”   “我就是问问。”林冬雪脸上一红。   “我当时……”高晓惠回忆着,“跟几个同事在聚餐,我有当天的发票,我找给你。”   高晓惠从抽屉里翻出发票,林冬雪看着上面的日期和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她不停地咬着嘴唇,高晓惠笑着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该下班了。”   “你……你和古梦醒有什么私仇吗?”   高晓惠一脸惊讶:“没有,我都说了,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关系特别要好。”   林冬雪懊恼地攥了下拳头,这时高晓惠起身说:“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再晚食堂该抢不着饭了,失陪了!”   这时,门突然被重重推开,陈实站在门口,他脸颊微红,显然是一路跑上来的,陈实问:“高医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是谁?”   林冬雪像看见救星一样,说:“这是我的搭档,他刚刚在下面停车来着。”   陈实用眼神示意林冬雪别插嘴,进屋之后关上门,向椅子示意了一下,道:“请坐,高医生。”   “我下班了,可不可以长话短说?”高晓惠显得有点不耐烦。   “这恐怕不行!”陈实笑笑,“谈谈你是怎么杀死古梦醒的吧!”   高晓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林冬雪差不多也是相同的表情,她在警校上过的刑侦课上,也没有提过如此直接的问话方式。   “你在说什么?”高晓惠陡然提高音量,“梦醒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跑进来,毫无道理地乱怀疑,我是有权起诉你们的!”   “高医生,咱俩应该见过面吧!”陈实指指自己的脸。   “见过吗?”   “当时太黑,你可能没看清我的长相,但我记得你,那天晚上你坐了我的车。”   “你是……”高晓惠的神情中透出一丝慌乱。   “你好像认出来了,我是那天晚上载你的司机!”陈实笑道,“而你的目的地距离案发现场非常近!”   意识到踩到陷阱的高晓惠立即下意识地摆出防御性的姿势,抱起双手,眉头紧锁,嘴唇抿起,这些小动作统统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睛。   陈实打开手机,把一张图片给高晓惠看,正是他从拾荒大妈那里买下的女式风衣,他说:“有印象吗?”   高晓惠咬着嘴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龙安市的气温是10到16度,穿这件衣服正合适,可是我记得,我载你的时候你的衣服却很单薄,当时我就在想,这个美女不怕冷吗?”   “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件衣服是不是你的?”   “不是,我从没见过!”   “是吗?如果警方在上面找到你的指纹、毛发、皮屑呢?你又将作何解释?”   高晓惠突然不说话了,这当然只是陈实的虚张声势,这件衣服入手之后,他并没有条件去做这些鉴定,就算有也没有比对样本,但通过察言观色,他已经基本认定,高晓惠的嫌疑没跑了。   “少安毋躁,请听我把话说完!那天晚上古梦醒和某人在枫之林酒店开房出来,时间大约是八点左右,你上前叫住她,和她一起走到江边,然后用你准备好的乙醚将她麻倒,随后用一根跳绳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但是麻醉的效力并不深,古梦醒在这时醒了,她拼命挣扎,抓住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便是你衣服上的一枚钮扣。”   “杀了人之后,你拿上古梦醒的挎包匆匆离开,半路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少了一枚钮扣,你慌极了!如果这枚钮扣落在命案现场,便会是致命证据,于是你做了两件事,首先处理掉身上的衣服,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命案现场附近,没想到司机——也就是我,是个自来熟,和你搭讪,你灵机一动,想起网上正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约车杀人案,于是利用古梦醒的手机给她的男友发了几条短信。”   “下车之后,你回到江边,顺利从古梦醒手中找到了钮扣,然后进行了一番伪造,撕烂她的衣服,重新摆放尸体,并将她的包扔进水里。你的计划几乎成功了,警方确实一度认为这是网约车杀人案,拜你所赐我也被请去喝了杯茶,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坐上我的车!” 第13章 闺蜜   陈实的话说完之后,高晓惠一脸慌乱,她站起来吼道:“血口喷人,这只是你的无端揣测,就凭一件衣服,你怎么能证明?而且,我还有不在场证明!”   高晓惠拿出那张聚餐的发票,递到陈实面前,陈实轻描淡写地伸手挡了下来,说:“这种不在场证明,根本没有法律效力,除非有当事人可以证实,要不你把那天吃饭的几人叫来,当面对质?”   高晓惠慌乱异常,拼命寻找着反驳的话语,她的手在暗暗发抖。   “证据不仅仅是这件衣服。”陈实说,“你大概不知道,古梦醒私生活不检点,她的男友为了捉奸在她手机上装了一个追踪软件,你当时拿着她的手机在案发现场周围来回移动了两次,期间你被酒店的监控拍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证可以证明。”陈实用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这两项证据在法庭上足够形成证据链了,还有乙醚的事情,只要在这家医院搜查,一定能找到丢失乙醚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说吗?高医生!”   高晓惠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软软地坐回椅子里,眼神不停地游移着,林冬雪准备掏出手铐,陈实向她作了一个且慢的手势。   他安静地等着,突然高晓惠像换了一个似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贱人该死!”她仰起头,“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男朋友!”   陈实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那个游戏,你也玩吗?”   “我和沈军是在游戏里认识的,我们无话不谈,后来他提议见面,我从来没有和网友见面的经验,生怕是个骗子,所以我就拉上了古梦醒陪我一起,我后悔死了这个决定。第一次见面,沈军如约赶到,我和古梦醒就在不远处偷偷观察他,我对他很满意,正准备去赴约,古梦醒那个贱人却突然说肚子疼,非要拉着我离开。”   “几天后,我准备补偿我的爽约,在游戏上重新约沈军出来见面,可他却说不是刚见过面吗?这时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当面质问古梦醒,她一开始还和我撒谎,后来瞒不住了才把真相告诉我,原来她看中了沈军,便谎称是我和他见面了,更让人气愤的是,两人竟然还上床了!”   “我想不到最好的闺蜜竟然抢我的男朋友,不,其实我早该想到,她就是那种没有男人不行的贱女人!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要了,我生自己的气,从那之后,我和那贱人很少联系,她却经常主动来找我,好像故意气我似地说他们进展怎么怎么好,我心说你这样的贱人迟早要被人捅死。”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几个月前来了一个病人,竟然是沈军,他染上性病,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猜这事一定和那贱人脱不开干系,一打听果然如此,她在外面乱搞,染了病,又传染给沈军。我气得又哭又笑,沈军是个多好的男孩子,为什么会被这种贱人勾走,而且她居然根本不知道珍惜……”   说到这里,高晓惠痛苦地捂着脸,陈实说:“所以,你萌生了杀意?”   “是!”高晓惠的脸埋在手里说道,“整个过程,和你推测得差不多,我本以为我计划得很周密,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周密吗?不,简直是漏洞百出!”   “我……我会判死刑吗?我不想死,求你们放我一马吧!”高晓惠哭了。   “那可不是我能说的算的,杀人就该付出代价,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想必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我不赞同你的做法,杀人是最蠢的解决方式。”   陈实站起来,向林冬雪招手。   林冬雪长呼了一口气,没想到真凶竟然落网了,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给真凶戴上手铐,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   林冬雪走过去,正准备给高晓惠戴手铐,她突然力气很大地推开林冬雪,从抽屉里抓出一支注射器,飞快地朝自己的腿部扎去。   陈实眼疾手快地拦下她的手,注射器掉在地上,一股苦仁味弥漫在室内。   陈实盯着高晓惠的眼睛说:“听着,你这种情形未必就会判死刑,好好争取,你还是有机会重见天日的。”   高晓惠哭着喊道:“就算几十年后能重见天日,那时候我也是个老太太了,我的人生全毁了、全毁了!我甚至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   说到这里,高晓惠情绪失控地大哭起来,陈实抱着她,轻轻地拍打肩膀,似在安慰。   这一幕把林冬雪看呆了,好半天她才意识到陈实在作手势,找她要手铐,陈实拿过手铐,给高晓惠戴上,这次她竟然很听话,陈实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是你自己选择,不要怨天尤人……再说你如果真想自杀,监狱里还是有大把机会的。”   “哎!”林冬雪叫了一声,这家伙怎么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陈实拿了一件外套,给高晓惠的手遮上,给她留一丝尊严,准备出门的时候,高晓惠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热心司机罢了。”陈实笑着回答。   三人坐进车上,林冬雪兴奋得快不行了,当然当着犯罪嫌疑人的面她不便说什么感谢的话,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说:“冬雪,你跑哪去了?早上你没打卡,是不是又擅自行动了,我说过多少遍,作为警察……”   “哥,我逮着嫌疑人了!”   电话那头的林秋浦一愣,首先是林冬雪的这句话,其次是林冬雪从不在工作时间喊他“哥”。   林秋浦问:“又逮着了?”   “这次是真的,你放心,有证据!”   “你在哪?”   “我一会就回来,准备审讯吧!”   林秋浦迟迟未挂电话,末了说了一句:“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挂了电话,陈实突然笑了,林冬雪问:“笑什么?”   “想到待会你哥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他转身问高晓惠,“高医生,去公安局之前,还有什么心愿吗?”   高晓惠此时已经是一脸认命的淡然,她笑道:“想吃寿王宫的麻辣烫。”   “正好我也饿了,走着!”陈实发动汽车。   “哎哎,别擅自作决定啊!”林冬雪慌张地叫道。 第14章 向往之人   吃过麻辣烫,陈实的嘴唇被辣得红通通的,林冬雪一脸不爽地看着他,陈实说:“我长得帅,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   林冬雪气得拍了他一下,说:“你知道刚刚在店里,我多提心吊胆吗?生怕她……”她看了一眼后座的高晓惠,“生怕嫌疑人跑了!”   “行行,我下次注意。”   这一路上,林冬雪接到三个催促的电话,林秋浦生怕她这边有什么变故。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市局门口,林秋浦和几个警员饭都没吃,在门口眼巴巴地候着,林冬雪突然明白了,这家伙没安好心眼,他是故意拖延时间,报上次的仇。   车停了,当看见林冬雪和陈实从车上下来,林秋浦的眼睛一瞪,然后露出冷笑,他上前说道:“真是山不转水转,陈先生,谈谈二进宫的感受吧!去审讯室好好谈!”   陈实也乐了,指指车上:“林队是不是该佩副眼镜了,车上还坐着一个呢,没看见?”   林秋浦朝车上一看,一脸不解地看向林冬雪,林冬雪说:“林队,那才是犯罪嫌疑人,她已经全招了!”   “可……怎么是个女人?你作记录了吗?”   “呃,没有……”林冬雪吐了下舌头。   陈实掏出手机,道:“这上面有录音,我发给你吧!”   “你好细心哦!”林冬雪佩服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起查的案?”林秋浦望向陈实,“你和冬雪在一起?”   陈实故意忽略他眼中的敌意,轻描淡写地说:“这案子全是林大小姐搞定的,我就是帮了点小忙而已,林队,我觉得你平时太忽视你妹妹的能力了,她的直觉可是相当敏锐的,保证你待会审讯完,会自叹不如!”   林冬雪被夸得脸上红彤彤的,林秋浦则是一脸震惊,他转向林冬雪:“你怎么可以不听指挥,擅自行动?”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啦!”林冬雪笑笑。   “一次就足够了,等着处分吧!”林秋浦一脸严肃地说。   “好了好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赶紧把人提走,我还得工作!”陈实拉开车门,“对了,开庭需要人证提前通知我,我很忙的。”   陈实走后,林秋浦听了现场的录音,案情的真相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他问林冬雪:“那家伙不是说只是帮了个小忙么?怎么录音里全是他在说,你俩到底谁帮谁啊?”   林冬雪不好意思再隐瞒,道:“我说出来你可别不信,这案子基本上是他一个人搞定的。”   “他?一个出租车司机?”林秋浦震惊良久。   高晓惠对案情供认不讳,加上证据确凿,很快便移交法律程序,媒体对外报道了此案,使用了“横刀夺爱起杀心,闺蜜设计害闺蜜”这种抢人眼球的标题,报道中当然没有提陈实的名字,只是说“在一位好心市民的协助下”。   林冬雪因为立了重大功劳,受到了局里的嘉奖,虽然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获此殊荣,可是捧着嘉奖令的时候,林冬雪却觉得受之有愧。   表彰大会结束后,林秋浦板着脸对她说:“来一趟我办公室。”   进了林秋浦的办公室后,林冬雪敬了个礼,说:“队长,是要处分我擅自行动吗?”   “处分?你都立这么大功了,局长请自嘉奖,我还处分,人家不得说我小心眼啊。”   “那你找我干嘛?”   “我就想了解一件事情,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司机,又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怎么就把案子给破了?而且还……”林秋浦本想说把专案组给甩在后面,心里觉得太丢人,就咽下去了。   “其实我觉得他挺专业的,刑侦知识说得一套一套的,我甚至在想,他该不会是个卧底吧?”   “瞎说!你见过卧底去当司机的?你查查吧,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越想越觉得可疑,无论作为你哥还是上级,我都不能容忍你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搅在一起。”   “林队你放心吧,我和他就是一起查案而已,没别的。”   林秋浦瞪她一眼,林冬雪立即毕恭毕敬地敬个礼,说:“我尽快去查!”   “还有……”林秋浦收起了作为上司的严肃,“这周日要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   “啊?”林冬雪的嘴张得老大,“相什么亲?”   “废话,你说相什么亲,是你大姨介绍的,我推不掉!”   “那你就把我卖了?”   “胡说些什么呢,女大当婚,你就当走个过场。”   “你自己干嘛不去?”林冬雪一脸不情愿。   “妹妹,你配合一下嘛!”   “真是的!难道大姨觉得我嫁不出去么?”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介绍,总不能一口回绝吧!”   “真是的!”林冬雪只得答应下来,“对方是什么人啊?你问了吗?”   林秋浦拿起照上一张相片,一边擦拭一边说:“好像是个软件工程师,海归,学历蛮高的,照片我看了,还行!”   “有你帅吗?”   林秋浦笑了,“不同风格吧!”   林冬雪也笑了,望着林秋浦手上的照片,她说:“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桌上干嘛摆个男人的照片?你该不会是……”   林秋浦咂了下嘴,说:“胡说八道!这是我特别崇拜的一个人,是个警察。”   “哦?”林冬雪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风衣,两手叉腰,面带笑容,显得特别有自信,“这是谁啊?”   “这人叫宋朗,是我的一位前辈,我刚当上警察的时候,受过他不少照顾。你当时还在上中学所以不知道,这个人简直太厉害了,他经手的案件没有破不了的,是出了名的神探,龙安有过五年以上工龄的警察,没有不知道他大名的!好多大学想聘请他当客座教授,可是他很低调,一概不同意。”   “为什么我在龙安没见过他,这人现在已经调到厅里去了吧?”林冬雪猜测。   林秋浦摇头,“不,他失踪了。”   “被人报复了?”   “一言难尽,据说他杀人了,当时通缉他的时候,我也参与了任务,可我心里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把他的照片放在桌上,就是为了激励自己,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林秋浦摩挲着相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林冬雪看着照片上那个神探的笑容,她突然有种错觉,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表情似的? 第15章 相亲   休息日这天,林冬雪接到陈实的电话,陈实说:“林大小姐,今天休息吗?”   “是啊,干嘛?”   “你不是忘了吧,答应请我吃饭的,我刚跑完几单,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   林冬雪想起这件事,当时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陈实居然还记得,她说:“那行,我请你吃饭,你能来接我吗?”   “地址!”   林冬雪让陈实在华韵商厦等她,到了地方之后,陈实左看右看没见到人,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墨绿色短夹克的美女拉开车门,陈实眼前一亮:“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   林冬雪平时都是比较中性化的便衣打扮,今天休息日便穿上了新买的一身衣服,她说:“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以为呢?衣服不错,人更好看,跟人说你是警察都没人相信。”陈实笑道。   林冬雪嗔怪道:“照你这样说,警察就没有长得好看的了?”   “警察没这么可爱的,至少我见过的里面没有。”   “油嘴滑舌的家伙!你见过几个警察?”   本以为陈实会宰她一顿,但他挑的饭店只是一家很普通的馆子,进店点了几道菜,林冬雪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说:“这是上次的奖金。”   陈实拿在手上,点数一下,总共有两千块,他问:“一人一半?”   “不,这是全部,我觉得这案子基本上是你一个人破的,所以奖金都归你吧!”   “那我就笑纳了,多谢!”   林冬雪惊讶地张大嘴:“你这人,一点儿都不客气啊!”   “钱我收了,这顿饭我请,总行了吧?”   “不不,说了我请就我请。”   一会饭菜上桌,陈实狼吞虎咽的,吃得特别香,看着他吃饭林冬雪都觉得饿了,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心里又有点后悔,这下又要长肉了。   一边吃,陈实一边闲聊,讲的都是平时拉客时遇到的奇葩事,林冬雪怎么看这人都只是个普通司机罢了。   林冬雪打断他问:“我就好奇,你为什么会破案,你是不是受过什么特别培训。”   陈实一边把菜汤浇到饭上,一边说:“咱俩不是说好,这件事不问的吗?”   “好奇嘛!再说了,我是警察,你不肯说我还不会查啊?”   “那你查呗,一个人的过去绝对不是那些白纸黑字可以概括的了的,更不要说我这种人生经历丰富的人了。”   “切,故弄玄虚。”   吃罢午饭,陈实提议:“反正今天休息,我也挣了两千块钱,要不我请你看场电影?”   “你想得美哩!”林冬雪扮着鬼脸说,“吃饭是吃饭,我跟你又不熟,大叔你谁啊?”   “行行,你等着,反正还有机会见面。”   “你省省吧,我才不会找你呢!”   两人走到熙熙攘攘的闹市区,陈实在一家电影院门口停下,说:“《碟中谍6》上映了,要不要一起看?”   “打来打去的片子,有什么好看的?”林冬雪一脸不屑。   “阿汤哥多帅啊,好多小女生都喜欢的。”   “切,我才不喜欢!”   陈实竟然径直走进电影院,先斩后奏地买好两张票,回来说:“二十分钟后开始,看吗?看吗?”   林冬雪一脸犹豫,平时忙于工作,好多年没进电影院了,她有点心动。   陈实说:“这样吧,进去看一会,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晚上请你吃饭,算是补偿。”   “你这个人,脸皮也忒厚了吧!”林冬雪说。   “来嘛,我也正想看呢!”   林冬雪终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正准备往电影院走的时候,林冬雪的电话响了,是林秋浦打来的,她以为局里有什么急事,没想到林秋浦一上来就说:“你跑哪去了?”   “什么事?”   “我不是说了今天要相亲吗?人家在饭店坐了一个钟头了!”   “啊,我忘了!告诉我哪个饭店,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冬雪一脸惆怅,陈实问:“咋了,要去相亲?难怪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我还纳闷呢!”   “胡说,要是知道是相亲,我就不穿这一身了。”   “所以,你这是为我打扮的?”   林冬雪脸上一红,愤然跺了陈实一脚,陈实痛得嗷嗷叫,说:“这翻脸跟翻书一样,一点警告都没有。”   “叫你瞎说!女孩子就喜欢打扮得好看,难道是为了给谁看的吗?直男癌!”   “我错了还不行吗?对了,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买好了票,准备看电影么?你自己一个人去吧!”说着,林冬雪转身离开。   没步几步,陈实追上来了,说:“我送送你吧!”   “你的票呢?”   “送人了!”   “送人了?”林冬雪惊讶道。   “你的事比较重要嘛!”陈实笑道。   林冬雪心中一动,虽然知道这都是男人的套路,可偏偏又很吃陈实这一套。   陈实开车把林冬雪送到一家饭店,停车的时候他说:“相亲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紧张,随便聊聊就是了。”   “你哪只眼看我紧张了?”   “是是,你不紧张,这一路上不停看镜子,摆弄头发,一言不发的那个人不是你。”   “我一言不发是……是因为我不想理你!”林冬雪瞪他一眼,推门下车。   林冬雪走进饭店,扫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客人,顿时感到很紧张,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招手叫住她:“请问是林小姐吗?”   “啊……你是……”林冬雪突然忘了相亲对象的姓。   “我姓李!”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起皱纹,他的长相还算端正,可是脸上油油的,头发也油油的,感觉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油,看得林冬雪很不舒服。   “林小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比照片上还要美!”说着,男人上下打量林冬雪,露骨的眼神也让她颇感不适。   落座之后,男人开始作自我介绍,并问了她几个问题,家里几口人,是不是本地户口,什么学历,林冬雪一一作答,心里觉得异常乏味。   相亲,果然和传说的一样无聊。   桌上的菜她一口也没动,听男人喋喋不休地聊自己在海外留学的经历,林冬雪的思绪和眼神都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突然发现窗外站了一个人,再看一眼,居然是陈实,他还笑嘻嘻地招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第16章 心思细腻的大叔   侃侃而谈地聊完自己的事情,男人问:“林小姐,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刑警这份职业呢?”   林冬雪强颜欢笑地作答:“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喜欢。”   “哦,这样啊!我觉得你在选择职业上还是很有眼光的,警察也算是公务员,待遇各方面也还不错,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当上几年警察,身份倍增,在择偶方面也可以相当有更多的选择。”   听到这里,林冬雪再也坐不住了,她说:“你什么意思?我当警察是为了给自己加点身价,以后好嫁人是吧?”   对方笑笑:“闲聊嘛,你不要这么冲动好吧?警察也算一种职业,难道它就和其它职业不一样了吗?”   “我没说警察就高人一等,但你这样谈论,让我很不爽!”   “理由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好意思,我觉得咱俩不合适,告辞了。”   说罢,林冬雪站起来往外走,男人竟然追了上来,一路喊着“哎哎,等等”,当走到饭店门口的时候,男人“啪”的一声抓住她的手腕。   林冬雪愤然回头:“你干嘛!”   男人一脸堆笑:“你先不要急着走,菜还没吃呢,我花几百块钱订的,我觉得咱俩还应该再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我对你没兴趣,放手!”   林冬雪的叫声引来其它客人的围观,男人笑着冲他们说:“没事没事,和我女朋友吵架呢!”   “谁是你女朋友?”林冬雪愤然挣脱他的手。   刚走几步,岂料这家伙竟然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男人说:“林小姐,其实我吧,对你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林冬雪气得咬牙切齿,后悔当初干嘛要答应来相亲,这时,陈实从外面走进来,停在两人面前,陈实说:“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人家对你没兴趣,你还死缠赖打,有意思么?”   “你哪位?”男人露出一脸敌意。   “我朋友!”林冬雪急于脱身,拉住陈实的手。   一看见两人如此亲密,男人尴尬地放开手,他脸上的笑容消逝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怒容,他说:“林小姐,你是在耍我吗?你有男朋友了还跑来相亲,我花了几百块钱订的饭菜,又浪费了宝贵时间来见面,我觉得你这人人品有问题!”   陈实回敬:“我不是她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是这样?”男人将信将疑。   “贵姓?”   “李!”   “李先生,你对相亲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来相亲就可以动手动脚?给你稍微普点法吧,未经允许的异性身体接触,在法律上属于性骚扰,五到十五日拘留和五百元以下罚款,明白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实,男人登时软了,辩解道:“我……我只是一时着急……”   “法律会管你怎么想的?还有,当一个女人说不的时候,意思就是不,死缠赖打的男人最讨厌,明白吗?别以为全天下都是你妈!”   听到最后这句话,男人瞪大眼睛:“你!”   陈实看了一眼林冬雪,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离开饭店,林冬雪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说:“我进去了多久?”   “半小时不到吧!”陈实看了下表。   “天,我以为在里面呆了几个钟头,平时开会都没这么煎熬的,我下次再也不相亲了!”   “你也用不着一棍子打死嘛,感情这种事,不去反复试错,怎么能够找到对的,你说是吧!”   “切,别装出一副情感大师的样子!”林冬雪一脸不屑,“对了,你干嘛要说‘别以为全天下都是你妈’?你在骂他?”   “这是个妈宝男,你没看出来?”   “什么?”   陈实振振有辞地分析道:“你注意到没,他的衣服很干净,胸前放了一块手帕。他的头发刚剃不久,胡子至少有两天没刮,牙齿也不怎么干净,手腕也有点脏,另外有点发胖,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注重仪容的人,可能在家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是有人替他洗衣服。还有就是他无意中的动作,暴露了这个人从小很少承受挫折,在对方拒绝的时候会采取过激的举动。从以上种种看,他应该和异性亲戚同居,所以我得出结论,这人是个妈宝男!”   林冬雪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一个电话打来,是她大姨,大姨说:“雪雪,你对人家小李不满意啊?”   林冬雪心说,居然这么快就告状了,这男人还真是奇葩,她敷衍道:“大姨,多谢您费心了,我就是觉得性格有点合不来。”   “其实小李这孩子挺不错的,学历又高,工作又好,要是不合适那就算了吧,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大姨,下次不用替我介绍了,我还年轻呢!”   “你都二十四了,还没谈过男朋友,我能不着急吗?大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一听大姨开始唠叨,林冬雪赶忙打断:“对了,大姨,问你件事,小李是和母亲一起住的吗?”   “他告诉你的?是啊,小李是单亲家庭,小时候父母离异和母亲一起长大的,他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   听到这里,林冬雪一脸惊异地看向陈实,这家伙太神了吧,完全说中了。   又罗嗦了几句,林冬雪可算把电话给挂了,陈实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   “切,算你蒙对了!”   “蒙?这叫观察好吧,你作为一名警察,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吗?”   “好吧好吧,我服了还不行吗?”林冬雪忙打断他。   “等我一下!”   陈实跑到一家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林冬雪一瓶,“从上午到现在都没喝水,渴了吧?”   林冬雪心中纳罕,这家伙看得是个糙大叔,怎么心思这么细腻。   陈实说:“我觉着吧,长辈介绍相亲对象,总是喜欢看工作、学历这些外部条件,却往往忽视了感情最基本的要素,对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我帮你留意着呗!”   “不需要!”林冬雪生硬地拒绝了,“我可不想嫁个的哥。”她一想这话容易引起误会,立即改口道:“我意思是,你认识的人不都是些开出租车吗?”   “越描越黑,你其实不用刻意解释的。”陈实坏笑道。   “你这个臭大叔!”林冬雪骂道,用拳头捣了陈实的肚子一下。 第17章 我最怕进这种地方   上车之后,林冬雪打算就此回家。   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陈实,她心想,难得的休息日,总不能一直跟这家伙腻在一起,赶紧回家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刷上两集《延禧攻略》吧。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小到大被人表白也有过多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无意中露出一次笑容,就被暗恋她的人误认为是有意思的表示了。   倒不是因此自鸣得意,被不喜欢的人喜欢上,心里也是蛮别扭的。   所以,绝对不能让陈实认为自己有机会!   话又说回来,他是的哥,她是警察,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面了,哪有那么巧合的,正好在一起的时候就碰上案件,又不是拍电影……   “有人跳楼啦!”路边的小区里传来一声尖叫。   陈实猛的一刹车,推开车门冲下去,林冬雪叫没叫住,心里埋怨一声,但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来了。   两人冲进小区,见一栋单元楼下面围拢了一堆居民,陈实一边说着“让让”一边分开人群挤进去,当看清跳楼者时,林冬雪惊恐地捂住嘴。   那是个小孩子,可能才上小学一二年级,他落在一片栽满灌木的花坛里面,身上穿着汗衫和短裤,脑袋上全是血。   陈实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说:“还活着,赶紧打120!他是从几楼跳下来的?”   一个居民说:“这孩子是老许他家的,住三楼,是不是父母不在把他一个人关屋里了,怎么就掉下来了?”   陈实冲林冬雪摆了下头,道:“你上三楼看看,我在这里看着他。”然后他开始不停地和那孩子说话,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林冬雪上了三楼,几个居民也跟来了,林冬雪敲了几下门,无人应门,便冲居民们说:“物业那里有钥匙吗?”   “应该没有,不过小区不远处有个开锁的,但得派出所开示证明才行。”   林冬雪亮出证件,道:“我就是警察,叫他过来开锁吧,有我证明!”   林冬雪站在楼道里等待,突然嗅到一股血腥气,她一开始以为是楼道里的气味,当把鼻子凑近门一闻才发现,气味是从门内飘出来的。   林冬雪大惊失色,立即给陈实拨了电话,说:“喂,事情有点不对,我闻到有血味。”   “你想办法进去,进去之后别乱动,等救护车来了我再上来。”   挂掉电话,林冬雪突然想,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给局里打电话,却给他打电话?   她准备给林秋浦拨过去,转念一想,这血味也未必就人血,等进屋核实了再说吧,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大约十五分钟后,锁匠被请来了,锁匠看过林冬雪的证件之后,这才动手开锁,三两下就把锁捅开了,推门一看,客厅里到处是血,沙发后面露出一双穿着拖鞋的脚,显然是有人倒在那里。   围观的居民发出一阵惊呼声,大家议论着:“老许家出啥事了?”、“是不是进了贼了?”、“光天化日之下,物业是干嘛吃的!”   说着,众人要往里面挤,林冬雪拼命阻拦:“大家退后,都退后,我是警察!这有可能有一桩命案,不要破坏现场,谢谢大家了!”   “我们就看一眼,我们跟老许邻居十几年了,他家出了这么大事,我们能不关心吗?”仍然有人在不懈努力,林冬雪挡在门框上的胳膊快拦不住了。   这时,一个沉着而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吗?这是命案,你们如果有人在现场留下半个脚印,到时候要给我们警方增加多少工作负担!”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陈实双手插兜站在楼梯缓步台上,被他这样一喝斥,众人悻悻地散了。   陈实又说:“等等,现场的人把姓名和联系方式留一下,之后我们要挨个走访。”   一个居民说:“警察同志,我们平时都忙,这案子肯定是外来的人干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陈实冷笑,一个个缩头乌龟,小孩跳楼没人敢上前察看,看热闹的时候一个赛一个积极,现在要他们留下联系方式,又都怂了。   他把语气软了下来,说:“我不是说这案子和你们有关系,在场各位都是目击证人,比方说你们看见什么可疑人员进小区,这些我们都得了解一下,你们以为破案是靠警察?错了,破案是靠大家提供的线索!各位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哪天发生在你们家中吧?”   这半唬半吓的最后一句话让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陈实拿手机一一记录。   弄完之后,他点头说:“还有,这件事请大家一定要保密,在侦破之前千万不要乱说,因为凶手极有可能还在小区附近活动,极有可能是你们见过的人,我绝非危言耸听,你们如果到处说,搞得不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众人面色苍白地点头,说了句:“那不妨碍你们办案了,警察同志,请一定要抓住凶手啊!”随后,众人纷纷散了。   林冬雪松了口气,说:“真有你的啊,处理群众关系这么拿手?”   陈实笑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我自己就是群众,能不了解他们吗?再说了,我这也是狐假虎威,要不是和你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拿我当警察,你是说吧?”说着,陈实叼上一根烟。   “哎哎,你要在这里抽烟?”   “我先来一根酝酿一下情绪,你赶紧给你哥打电话。”   林冬雪嫌厌地瞅了他一眼,特别叮嘱:“烟头可别乱丢,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烟有什么好抽的?”   林冬雪打完电话,陈实的烟也抽完了,他用烟盒上的锡纸仔细地将烟头包起来,然后冲屋门摆了下脑袋,道:“进去看看吧!”   “好的……”望着那好像被血涂了一遍的屋子,林冬雪有点胆怯,“你先进吧!”   “女士优先!”   “我说,你不是害怕了吧?”   陈实摸着下巴,说:“不怕你笑话,是有点害怕,我估计屋里死了不止一个。”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好吧好吧,我先进!”林冬雪深呼吸了几下,硬着头皮钻进屋子,在鞋套机上套好鞋,随后陈实才进来,躲在她身后。   林冬雪以为他害怕是装的,问:“你真害怕?”   “真的!”陈实苦笑一声,“我最怕进这种地方。” 第18章 现场推理   林冬雪说:“我说,咱俩进来干嘛,先等技术中队的人到场吧?我们要是动了现场,我哥不得骂我啊?”   陈实说:“万一有活的呢?”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林冬雪转向屋内,感觉身上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她吞咽了一下唾沫,小心地避开地上像泼墨般的血迹。   屋内家具倒不是太凌乱,看来凶手下手十分干净利落,两人来到沙发后面,那里躺着一个穿家居服的女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上,整个脑袋像血糊的一样。   陈实上前准备试探脉博,林冬雪忙叫住他:“等下,别留下指纹。”   于是陈实掏出手机,将手机屏幕放在死者鼻子下面,静候几秒,上面没有呼吸的水汽出现,他说:“死了。”   两人又来到卧室,这间卧室和客厅的装潢风格不太一样,是清一色的老旧红木家具,还有一张藤椅,显然是老人住的,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她的脖子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就好像被野兽嘶咬的一样,血染红了大片实木地板。   陈实左右观察,发现地上胡乱扔了一把厚实的剁肉刀,上面裹满凝固的鲜血,他说:“看来这是凶器。”   两人又去了另一间卧室,这是夫妻二人居住的地方,床前的墙上挂着这对夫妻的婚纱照,卧室里没有尸体,床头柜上放了一碗汤,陈实过去嗅了嗅,说:“银耳莲子羹。”   陈实直起身,望向和卧室连成一体的小阳台,阳台是半封闭式的,上面有推拉窗,一扇窗户处于打开的状态,地上搁着一个小凳子,陈实问:“你找锁匠开门的时候,是反锁的吗?”   “不是!”林冬雪回答。   陈实向下面望了一眼,“看来小男孩是因为太害怕,才从这里跳下去的,下面是花坛,多少起了一些缓冲的作用,但他伤得还是挺重的。”   “一觉醒来,发现全家都死了,真是太可怜了。”林冬雪说。   “一觉醒来?”陈实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自知失言的林冬雪忙改口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嘛,用得着字字较真?死亡时间待会等法医来定吧!”   “走,去厨房看看。”   两人随即来到厨房,这套户型厨卫是连在一起的,在厨卫之间的地板上趴着一个男人,正是婚纱照上的男主人,他的后脑勺被砸得稀烂,陈实“噫”了一声蹲下来检查,说:“杀死这男人所用的凶器,和另外两人不一样。”   陈实沉吟片刻,突然快步冲进厨房,翻箱倒柜,从柜子里取出一双橡胶手套,林冬雪说:“哎哎,你干嘛?”   “不看一看,我不死心。”   “你现在先别动尸体,等我哥他们来了……”   “你哥来了,会让我看吗?”   “你不是害怕么?这会怎么又不怕了?”林冬雪嘀咕道。   陈实蹲下来检查男人的头部,他招了招手说:“看,头发里有一些白色的碎瓷片。”   林冬雪蹲下来一看,说:“真的哎!”   陈实站起来,走进卫生间,瓷砖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的碎片,再一看,马桶抽水器上的盖子不见了,地上的这些碎片的量,正好可以拼个陶瓷盖出来。   林冬雪试着作出分析:“看见凶手一开始是躲在卫生间里的,男主人发现之后立即往外跑,凶手情急之中,拿起陶瓷盖朝他脑袋上砸了一下。”   “先别着急分析,再搜集一些情报。”   陈实走进卫生间,把门拉上,卫生间的门用的是磨花玻璃,他在里面问:“能看见人影吗?”   “看不见。”   “把灯打开。”   林冬雪从外面打开卫生间的灯之后,陈实的影子模模糊糊映在磨花玻璃上,她说:“能看见,但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在里面能看见你。”陈实走出来,指着卫生间门正对的厨房窗户,说:“窗户是朝东的,光线很强,把你的人影清楚地映在上面。”   “那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喽?”林冬雪喜滋滋地说。   陈实一本正经地说:“推理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只有合理和不合理。”   “哎呀,你这个人,夸人一句会死啊?”   陈实笑笑不置可否,又去检查那具男尸,他掰开死者的眼皮,捏捏他的肌肉,又活动了一下他的手臂,得出结论:“角膜轻度混浊;尸僵固定,强力压迫颜色会减退;手指、关节僵硬。昨晚的气温是10到15度,据此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二点左右,误差在两小时以内。”   林冬雪像看怪物似地看着陈实,陈实说:“这些都是基础知识,随便买本法医学的书就能学到。”   “我无话可说!”   陈实收敛笑容,盯着男尸,他说:“不对,刚刚的两具女尸都穿着家居服,这男人怎么穿着外套?”   “可能是下夜班刚回来。”林冬雪猜测。   陈实摇头,“但他脚上穿着拖鞋,刚刚进门的地方,墙上的挂钩上放着一套男式家居服,这个家收拾得很整洁,回家就得换衣服是这家人的生活习惯,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   林冬雪沉吟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说:“我知道!他尿急喽!想先上厕所再换衣服。”   陈实又摇头,“你这不叫推理,叫瞎猜!”   林冬雪撅着嘴说:“你这就是双标,为什么我的就不叫推理?”   “推理,要把所有的线索圆进来,刚刚你说的只能算是假设,得出假设之后必须去验证,经过验证才能算是推理,你过来看。”陈实蹲下来将尸体翻到侧面,林冬雪一脸茫然:“叫我看什么?”   “他没有失禁,如果真是尿急,在后脑勺受到强力击打的情况下,扩约肌是会失去束缚,尿到裤子上的,可是死者的裤子异常干净……甚至有点干净过头了。”   说到这里,陈实突然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掀开马桶盖看了一下,一股尿骚味飘出来,陈实像发现了宝藏一样高声说道:“马桶里的小便还没有冲掉,死者在死前上过厕所!” 第19章 细节是魔鬼   林冬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陈实苦笑道:“我推翻了你刚刚的假设,你说凶手埋伏在卫生间里,死者怎么会在有人埋伏的情况下,上完厕所呢?”   林冬雪想了想,似乎说得通,但好像又有破绽,她说:“不对不对,这泡尿未必就是死者的,没准是埋伏起来的凶手憋不住方便了一下,怕惊动这家人所以没有冲。”   陈实笑道:“你也学会自己思考了,很不错,这泡尿是谁的,一会化验一下就知道了……之后告诉我结果。”   林冬雪搔搔脸,说:“我不明白,三个人死在这,现场一片凌乱,你连凶器都不看,却在这里研究小便,有那么重要吗?”   “林大小姐,细节是魔鬼!一桩案件里面,每一件反常的事情就要深究到底,这往往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这话是谁说的?”   “我自己总结的。”   “你自己总结的?你去哪总结?”   陈实不慌不张地说:“我平时看TVB的刑侦剧,自己爱总结,不行吗?”   “鬼才信!”林冬雪嘀咕一声。   陈实再次强调,“这具男尸我认为疑点颇多,待会技术组来了,务必要仔细调查这一块。”   说曹操曹操到,楼下传来一阵警笛声,陈实立即从卫生间里出来,说:“抓紧时间。”   他飞快地来到客厅的女尸那里,用同样的流程检查了一遍尸体,说:“死亡时间差不多也是十二点左右,膝盖、手肘部分有擦伤和淤青,似乎是自己摔的,额头右侧也有一块……”他看了一眼沙发靠背,“是碰到木质沙发靠背磕出来的,这应该是生前伤,此外,手上有一处反抗伤痕,凶手身上应该有留下痕迹。”   陈实语速很快,林冬雪拿着小本本只能记个大概。   看完,陈实又走了卧室,检查了那具老人的尸体,说:“死亡时间相同,身上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似乎是在完全昏睡的状态下被杀死的,她被杀的时候有喊叫吗?作一个隔音测试,快到屋子外面去!”   “哦哦!”林冬雪立即退到屋外,陈实在屋里说:“能听清我说话吗?”   “能!”   林冬雪进屋,陈实说:“木质门,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老人死亡的时候或许发出过声音,也许惊动了外面的人……”他摸着下巴,拾起凶器看了一眼:“剁肉刀,厨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应该就是这个,刀口有点卷刃,从伤口形态看凶手反复砍了多次,以致于木质的刀柄都裂开了,等下,刀柄上有血迹!”   陈实浑然忘我,完全沉浸在案情分析当中,林冬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经验老道、思维敏捷的神探,她打死也不相信,陈实只是一名普通的的哥。   “刀柄上的微量血迹很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这应该是重要证据。”然后他对着死者的嘴嗅了嗅,说:“死者死前吃过什么东西,似乎是甜食,刚刚另一个卧室里放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我在厨房里也看见一大锅,之后作个取样分析,里面可能有安眠药成分……奇怪,这是凶手干的吗?难道是有预谋的?”   “谁在里面!”一声厉喝从客厅传来,林冬雪正认真听着陈实的分析,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林秋浦带了几名警察进来了,他们以为有可疑分子混进来,手上端着枪。   待看清两人之后,林秋浦的眉毛拧了起来,“又是你?”   陈实站起来,笑道:“林队,别来无恙。”   “谁允许你大摇大摆地闯进命案现场,在这里到处碰的,你知道你的行为会给警方侦破带来多大麻烦,林冬雪,你作为刑警,第一时间不保护现场,居然带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   面对林秋浦的喝斥,林冬雪几乎要吓哭了,支支吾吾地说:“他……我们怕里面有活人,所以进来看看。”   陈实也指指自己的手套,说:“林队,你先别激动,我戴了手套的。”   “你居然还准备了手套?”   “不啊,我从厨房拿的。”   “什么?”林秋浦的音量陡然高了八度,“你居然拿命案现场的东西,你知道你的行为……”   “知道知道知道!”陈实连声说,“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不打扰林队破案了,希望林队这次能把案子破了,我先走了哦!”   陈实满不在乎地林秋浦怒视的眼神中离开,林冬雪辩解道:“哥,他刚刚确实在勘察现场,可是他分析得还挺有道理,我们发现了一些疑点……”   “林冬雪!”回答她的是几乎要震塌天花板的吼声,“你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把那家伙叫住,如果让我发现半枚他的指纹或者脚印,我就以妨碍司法罪把他拘留!”   林冬雪瑟缩着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秋浦突然一阵心软,可是脸都拉下来了,又不好当着下属的面哄她,便说:“赶紧出去吧!”   来到外面,陈实正站在楼道抽烟,林冬雪愤愤地说:“都怪你,非要跑进来看!”   “怪我怪我,回头补偿你一下吧,晚上我请你吃火锅?”陈实笑道。   “少来,得寸进尺!”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身后的屋里传来喀嚓喀嚓的照相机声音,技术中队的人正在拍照固定,陈实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了,说:“这案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哥破不了。”   “所以还得陈大神探出马?”林冬雪语带讥讽地说,心想这家伙自我感觉也忒良好了吧。   “神探说不上,我嘛,就是一位古道热肠的好心市民。”   “哎哎,说你胖还喘上了。”   “不说这些了,我认真地跟你说,这案子有蹊跷,你想不想立功?”   林冬雪绕着鬓角的一绺头发,遮遮掩掩地说:“老是单打独头,队里不得批评我?”   “想不想立功?”   “想!”   “那行!”陈实笑笑,“我再帮你一回!” 第20章 打赌   看着命案现场,警员们纷纷发出感慨:“太惨了,一家子都……”、“龙安市已经快十年没有灭门惨案了吧!”、“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兽行?”   这无疑是个大案子,既会是今年最大的案子,同时也是林秋浦穿上警服以来经手的最大案件,林秋浦叫他们仔细取证,不要遗漏每一个蛛丝马迹,自己则在现场来回走动察看。   林秋浦拿起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打开,这家装的是机顶盒,上面显示上一次观看是昨天深夜11点左右,他叫过来一名警察,说:“去一下物业那里,看看昨晚11点之后有没有拍下什么可疑人员进入。”   卫生间前面的那具尸体,他得出和林冬雪相同的结论,男主人是被埋伏在卫生间的凶手突然杀害的。   林秋浦摸着下巴思考,如果11点家中还有人在看电视,凶手潜入应该是在这之后,当时全家都睡觉了,凶手藏在卫生间里,随后男主人下班回来,被凶手杀害,然后凶手杀死了次卧里的老人,紧接着女主人听到动静出来,被其杀害。   可是为什么没有对小孩下手?凶手心慈手软了?   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报复?临时起意?   这时一名警察进来,说:“林队,我们向邻居核实了一下这家的信息,男主人姓孔,叫孔文德,是某保险公司的职员;女主人姓李,李玉,全职家庭主妇,两人有一个男孩。孔文德是外地人,李玉是本地的,当初两人结婚,女方家把房子卖了付的首付,孔文德的岳父岳母就搬来一起住,今年三月左右孔文德岳父患胃癌去世,死掉的那个是他岳母。”   “很普通的家庭,会和人结仇吗?你再去打听一下吧!”林秋浦说。   那名警察前脚刚走,另一名警察进来了,说:“林队,昨晚十一点半左右,监控拍到这家男主人和一个陌生人走进来;十二点左右,又拍到一名可疑人员外出,从身高体形上看像是同一个人,录相我已经拷贝了一份。”   “拍到脸了吗?”林秋浦激动地问。   警察摇头,“那人似乎知道小区监控的位置,有意回避正脸,而且他裹着围巾,离开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卫衣。”   “熟悉监控的位置?”林秋浦突然走进卧底,挨个打开衣柜,这家人的衣服归置得很整齐,一件归一件,在一排男士服装中有一个空了的衣架。   林秋浦问:“围巾的颜色。”   “白色针织。”   林秋浦取下衣架,凑近面前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一些白色纤维,他把衣架交给技术中队取证,说:“嫌疑人和死者一起进小区,穿的衣服是从家里取的,他熟悉小区和这个房子,说明是熟人作案!”   出去打听的警察补充道:“对了,物业还反映说,小区有门禁系统,外人是进不来的。”   林秋浦点头,熟人作案,只要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切入就行,这案子有希望侦破,当警察的最怕的就是那种无差别的连环杀人。   林秋浦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他问:“那个司机还在门外站着呢?”   “我刚刚上楼的时候看见他在和邻居闲聊。”下属回答。   “叫他进来!”   一会功夫,林冬雪和陈实一起进来了,望着自己花枝招展的妹妹和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站在一起,林秋浦心里就来气,他想刁难一下他,这家伙不是自称会破案吗?让他知道一下,非专业人士和专业人士的区别。   “遇到难题了?”陈实不紧不慢地说。   “哼!”一抹冷笑浮现林秋浦的嘴边,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神探夏洛克吗?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他说:“看来陈先生对自己的破案本领相当有自信嘛!”   “我就是爱看一些刑侦剧,没事翻翻一些侦探小说,对了,你喜欢阿加莎·克里斯蒂吗?”   “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陈实,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班门弄斧!”   “班门弄斧?”陈实耸耸肩,“林队,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会读心啊?”   “你这样的业余人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和小运气,以为自己比警察厉害?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当上队长以来,没少见过你样的‘民间高手’,结果一上阵,个个让人笑掉大牙!”   “民间高手也有好坏之分,就像警察也有聪明和愚笨。”陈实笑笑,听到这句冒犯的话,林冬雪忙揪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   这个动作没逃过林秋浦的眼睛,他暗想,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吗?心里噌噌冒火,今天不给这司机一个下马威,他就不姓林。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自己会破案,那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刚刚不是看过现场了吗?你来说说这个案子,我倒要瞧瞧你有几斤几两,可是咱们挂面调盐——有言在先,如果你说的不合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在我眼前消失,尤其是不许再联系林冬雪。”   林冬雪急了,说:“林队,和谁来往是我的私事,你干嘛插手?我都多大了,你还拿我当成一个没有自辨能力的小孩子?”   林秋浦一本正经地说:“于公,我是你上级,你这样带一个业余人士在现场乱晃,已经严重违反纪律,我不能管吗?于私……”当着下属的面,林秋浦一般不太愿意承认他们的兄妹关系,便省略成,“于私,我管你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讲理!”林冬雪撅着嘴。   “哎,妹妹……”林秋浦一慌便失了口,旋即又恢复大队长的威严,“回去再谈你的问题。”   望着这一幕,陈实笑了,林秋浦不快地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还以为林队打算怎么考我呢?原来就是这个,好吧,我答应!”   “不许反悔!”   “但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   “说说看。”   “如果我的推理合情合理,你要允许我参与这案子,和我分享所有情报以及侦破进度,必要的时候提供警力支持,当然,我也不是来添乱的,我会尽全力协助破案。”   “不可能!”林秋浦几乎叫出声来,“你只是一个司机,要以什么名义参与到案件里,这不合规定!”   “规定是人定的,况且警方不也有聘请顾问一说吗?”   “顾问?你想得美,整个龙安几千名警察,都破不了案?再说了,你连个证件都没有,出去调查要以什么名义?”   陈实看了一眼林冬雪,笑道:“我不需要证件,和她搭档就成了。” 第21章 熟人作案   一听这话,林秋浦立即火了,指着陈实质问道:“你是不是想……”他本想问“你是不是泡我妹妹”,然而当着下属的面说这种话,未免有点跌份,于是改口道:“你安的什么居心!”   “我的居心?很简单啊,惩罪扬善而已!”   “你以为我会信?”   “林大队长,我知道你是警察,怀疑一切是你的工作,所以我也不跟你见识,咱能不能不扯这些了,扯也扯不明白,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吧!你开条件,我为什么不能开条件,对等的打赌才有挑战性,还是说你心虚了,害怕得我得出的结论比你的还靠谱?”   明知是激将法,但林秋浦还是中招了,他说:“心虚?大言不惭,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经手的案件有十几起,还怕被你给比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既然你认为我没能力,答应又何妨?”   林秋浦想了想,陈实只是在现场转了一圈而已,并没有去物业那边打听和看监控,所以他应该很难得出熟人作案的结论,看这现场,谁都会以为是歹徒闯入行凶杀人。   他脸上再次露出微笑,说:“成,我答应!”   “希望林队信守承诺!”陈实微微一笑。   “少废话,赶紧说吧!”   “首先这是一桩灭门惨案,凶手的杀人顺序应该是先男主人,然后老太太,然后女主人,不知因为什么原故,凶手放过了小孩……”   “陈先生的高论真是语惊四座,这些我完全不知道!”林秋浦讥嘲道,心想这些事还用得着你说。   陈实不以为然地笑着,说:“然后,这是熟人作案。”   “什么?”林秋浦瞪大眼睛,“你蒙的!蒙的不算!”   “蒙?那我和你说说推理过程吧!”陈实走到门边,指着墙上说:“一般人家进门是有灯开关的,但是这家装的是遥控开关,你们可以找找,肯定有一个遥控器。我进来的时候灯是关的,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二点左右,当时灯应该是开着的,凶手走的时候把灯关了,说明凶手以前来过这个家,很可能是这家人的朋友,他知道这个细节。”   “等下,死亡时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尸僵、尸斑还有瞳孔的混浊程度,我看过一些法医的著作,所以有一定了解。”   林秋浦流下冷汗,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他说:“仅凭这一点,也不能判断就是熟人作案!”   “卫生间前面的男尸,他是从后面被人用马桶贮水器的盖子砸死的,从尸体的倒向看很容易得出,凶手是埋伏在卫生间里这个结论……”   “你想说不是吗?”   “并不是,你有没有看马桶里面,有一泡没冲掉的小便,无论是凶手还是死者上的,都证明这个推论是不成立的,凶手和男主人很可能在卫生间前面有交谈,凶手趁其不备将男主人杀害。”   林秋浦对一名下属说:“去看一下!”   下属过去一看,说:“马桶里面确实有没冲掉的小便。”   林秋浦咬着嘴唇,怎么会忽视这个细节,让这家伙占了便宜,他问:“还有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凶手杀人所用的工具,全部是这个家里的,他并没有自带凶器,据此可以推断,凶手走进这扇门的时候,极有可能并没有杀人预谋。还有一个细节,厨房里有一大锅银耳莲子羹,老太太屋里有一碗,盥洗池里放了四个碗,说明当时多一个人,主人怎么会给陌生人盛银耳莲子羹呢?他一定是熟人!而且是很熟的人,深夜造访,关系一定匪浅!”   林秋浦又是佩服又是懊悔,这家伙说得头头是道,比他们分析得还要全面。   林秋浦沉默不语,陈实说:“林大队长,你没忘记你的承诺吧?”   林秋浦突然发现其它警察都在围观,他喝斥一声:“干活去。”   等众人散开,他长出了口气,说:“行,你可以和专案组一起行动,但要接受我的指挥,仅限于这个案子。”   看了一眼林冬雪,林秋浦想,我绝对不让你有可乘之机。   “我不接受!”陈实回答。   “你敢!在我的专案组就得听我指挥,我不需要个人英雄主义,如果你不接受,请你回去吧!”   陈实笑着摇头:“刚刚可没有这条附加条件,现在突然提出来,算什么?小孩耍赖吗?论年龄我是比你大十岁,可你也不能真拿自己当小孩子啊。”   “我……”被当面顶撞,林秋浦气得几乎要抓狂,“我不允许你和林冬雪一起查案!”   “哥,凭什么?”林冬雪说。   “是啊,理由,因为她是你妹妹?”陈实也问道。   被道中心事,林秋浦脸上一阵发红,他故意回避问题,说:“我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你不是队里的人,她是,她得服从命令!林冬雪,我不允许你俩搭档!”   “哥,你太不讲理了!”林冬雪气得扭头就走。   陈实也准备告辞,突然被林秋浦抓住肩膀,林秋浦说:“当我求你行吧,别当我妹妹主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主意了?”陈实有点好笑地问道。   “队里这么多人,你和谁搭档不行,非得找她?她能力又不行,经验也不足……”   “林大队长,你知道她和你最大的不同之处吗?她不会看人下菜碟,而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拿我当个开车的,拿一个人的职业和出身去衡量他的价值,是最大的不公,小同志,希望你能加强一下自己的思想建议,待人要平等啊!”说罢,陈实反手在林秋浦肩膀上拍拍,离开了。   望着陈实离开的背影,林秋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名下属过来说话,他语气很重地说:“干嘛?”   对方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林队,我们找到一张欠条。”   “什么欠条?”   “高利贷,这家人背了巨额的高利贷!”   一听这话,林秋浦的心思又回到工作上来,他说:“总额多少?”   “连本带利,接近80万了!”下属说道,这对普通家庭而言,是一个天文数字,林秋浦突然心里升起一线希望,看来案件有眉目了。 第22章 破绽   “讨厌,讨厌死了!”来到楼下,林冬雪愤愤然踢着地上的石子。   “林大小姐,干嘛发这么大脾气?”陈实从后面走上前,笑着问道。   “我最烦我哥处处管着我!”林冬雪停下,去虐待一株从花坛里伸出的枝叶。   “我很好奇,既然你们关系不好,为何你当初还要到市局?”   “才不是呢!当初申请的时候,我有意避开他工作的分局,没想到我进来一年,他突然调到这里当大队长,说是来照顾我,唉,真是烦!”   “其实你哥还是挺疼爱你的。”   “不许帮他说话,我最讨厌听到‘他也是为你好’这种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摊上这样的控制狂哥哥试试看!”   “好好,当我没说。”   “接下来去哪?”   “去趟医院,看看那小男孩醒了没有,救护车的钱我还没付,正好去结一下。”   林冬雪打量了一下小区的布局,说:“不走访一下吗?找找有没有目击证人。”   “不必,这件事你哥一定会做的,警方出面,肯定调查得更细致全面,他既然答应和我分享情报,我想他是不会食言的。”   林冬雪好奇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会说出什么高人一等的话,原来你也会承认不足之处。”   “我什么时候高人一等了?”陈实苦笑,“单打独斗当然有单打独斗的不足之处了,其实查案这件事,就是在拼人力,投入的人力越多,案件越容易侦破,这是个大案,警方肯定会重视,至于你哥能否在我们面前把案子破了,我先持保留意见。”   林冬雪噗嗤一乐,“还说自己不高人一等,明明就是!”   两人旋即驱车赶往医院,付医药费的时候,陈实说:“麻烦开个发票,抬头写上龙安市刑警大队。”   林冬雪奚落道:“你还真不客气。”   “干嘛要客气,我又不是百万富翁。”   两人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小男孩所在的病房,护士说小男孩摔断了脚踝和臂骨,有轻微脑震荡,整体无大碍。   来到病房,小男孩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默默流泪,林冬雪突然一阵心酸,想到小时候父母出车祸死去的那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种打击不啻于天塌下来了。   “小朋友,你还好吧?”陈实轻声道。   小男孩转过脸,脸上泪痕斑驳,他一言不发。   “哪里还疼吗?”   “……”   “叔叔想问你一些事情,好吗?”   “……”   陈实彻底没撤了,林冬雪低声道:“我来试试吧!”   她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姐姐是警察,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扑向林冬雪,林冬雪抱着他单薄的身体,拍打着后背轻轻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陈实向她递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小男孩哭得如此伤心,林冬雪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对他来说,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未免有点残忍,正犹豫间陈实突然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恐惧地看着他,把林冬雪抱得更紧了,仍然不说话。   陈实又问:“你爸爸妈妈……”   “啊!啊!”小男孩突然缩到被子里,捂着脑袋痛苦地叫着。   “不要再问了,现在不合适。”林冬雪小声说。   “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陈实沉吟道。   “还说!”林冬雪责备,“你这人有点良心吗?赶紧走吧,下次再来好了。”   陈实一脸思考状地随林冬雪离开,快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突然快步往回走,林冬雪怎么叫都没叫住,陈实并没有去病房,他径直来到护士站,问:“谁负责203病房的小男孩的?”   一个胖胖的护士说:“找我有事?”   “麻烦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一旁,陈实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   “你要干嘛?”胖护士戒备地说道。   林冬雪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掏出证件说:“我们是警方,请配合一下。”   “那小男孩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看到警察证,护士的八卦之心便被唤起了。   “加下微信,我有事!”陈实重复一遍。   “哦哦,好的!”   加上微信之后,陈实飞快地给她转了一千块钱,护士惊呆了,说:“哇,大哥,这是干嘛?要我好好照顾他吗?放心吧我会的,这钱我可不能收,这里有规定。”   “帮我做一件事情,小男孩住院期间,如果有人来探望,你要记住探望者的相貌特征,最好拍下视频,然后联系我,能办到吗?”   “让我当眼线?”护士一脸茫然地说。   “你别想多,就是协助办案而已。”   “可,我这周只有白天上班。”   “你自己想办法。”   看在钱的份上,护士还是答应了,并收下了钱。   离开医院,林冬雪不解地看着陈实,说:“你这家伙,平时抠抠巴巴的,怎么一下子出手这么大方?”   “第一,我平时并不抠,你又不了解我;第二,这件事和案件有关,我认为。”   “你觉得凶手会来探望小男孩?”林冬雪猜测。   “整个案件里面,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个,为什么凶手单单留下小男孩,这绝对是一个突破口!”   “也未必吧,有些人虽然很坏,但不会对孩子下手。”   “那他对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就下得了手?”   陈实一言惊醒梦中人,林冬雪恍然:“对哦!”   “凶手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安全,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什么本性善良都是不存在的!他既然能对一个老人下手,断然不可能单单放过一个孩子,所以这里面有其它原因,这个原因将决定整个案子的最终走向。”   “难道凶手是亲戚?”   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说:“冬雪,案件已经立了,回来开会吧!”   挂了电话,林冬雪说:“我哥叫我回去了,一起来吗?”   “不了,你之后告诉我一下就行。”陈实突然打量起林冬雪。   林冬雪说:“看什么看,大叔?”   “你穿成这样去参加专案组会议?”   林冬雪朝自己身上一看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她穿得太休闲,陈实说:“去趟你家,换身衣服吧!”   “来得及吗?我可不想迟到。”   “老司机说来得及,就肯定来得及!”陈实笑道。 第23章 小心眼的哥哥   陈实把车停在林冬雪家楼下,望着这片其貌不扬的小区,陈实问:“你就住这啊?”   “你这话,是说我住的地方太差,还是嫌这里地段不好?租的房子嘛,从这里上班比较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别跟来,我和你可没熟到让你进家!”   “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你和你哥一样,都爱把人往坏处想!”陈实笑笑。   “那可不一样,我哥是疑心重,我只是普通女孩子的戒备心罢了。”   “二十五岁,相亲的年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孩子?”   “找打!”林冬雪扬起粉拳。   “饶命饶命!”   “在这里等我哦!”说罢,林冬雪下车去了。   陈实趴在方向盘上发呆,小区门口出来一对父子,父亲拉着蹒跚学步的小男孩,脸上满是宠溺,小心翼翼地说:“宝贝,慢一点!”   望着望着,陈实想到一些事情,没注意到林冬雪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在车门上拍了一下,问:“看啥呢?”   “发呆罢了。”陈实回答。   林冬雪换上了平时穿的一身夹克衫,头发扎成马尾,显得干净利落,陈实还注意到她的脸好像还没刚刚白了,原来刚才化了淡妆。   “走吧!”林冬雪说。   路上,林冬雪问:“你还像上次那样,猜猜我哥会怎么查呗!”   “还能怎么查,既然已经认定是熟人作案,无非是从人际关系入手,现实中的命案可没那么多恩爱情仇,私人矛盾说白了无非两个字——利益,所以你哥会重点查一些和死者有利益纠纷的人。然后,他很大可能会派你去查目击证人。”   “你怎么对我哥这么了解?”   “我不是了解他,只是他太容易了解。”   林冬雪乐了,“你是在骂我哥笨喽!”   “像你哥这样的年龄,能爬到这样的位置,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天才,一种是先飞的笨鸟。”   “我哥属于哪种?”   “自以为天才的笨鸟。”   林冬雪大笑着打了陈实一拳,道:“你的推理不合理哦,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靠家庭关系呢?”   “没有这种可能,你父母双亡,哪来的关系?”   林冬雪突然震惊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呃……猜的,你看你不和父母一起住却在外面租房子,和你交谈中也一次没提过父母,给你介绍相亲的也是你的姨,所以我这样猜,如有冒犯,还望恕罪。”   林冬雪将信将疑,不知是否错觉,一向沉着冷静的陈实刚刚竟露出一丝慌乱,难不成他认识她哥?   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嘛,两人的人生完全没有交集。   林冬雪回到市局,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林秋浦像往常一样挺着笔直的腰杆,目光炯炯地环顾众人,说:“我市昨晚发生了一桩特大灭门惨案,死者孔某是某保险公司的职员……”介绍完死者和案件的情况,他继续说:“局里对本案非常重视,一旦案件公开,会引起全省乃至全国的关注,所以我们务必要给死者一个交代,要给公众一个交代,请在座的各位都严肃看待,拿出你们的所有的精力放在侦破工作上,争取四十八小时内破案,有信心吗?”   “有信心!”众人齐唰唰地回应。   林秋浦关了灯,用投影仪将现场照片挨个投影在白幕上,一边放一边解说现场的情况,没有参与现场调查的警员看见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纷纷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众人也各自发表看法,从目前掌握的种种线索来看,此案应该是熟人作案,林秋浦分派的侦查任务也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尤其是向死者放贷八十万的高利贷公司,是本案侦破的重点。   听到这里,林冬雪又一次对陈实大感佩服,猜得丝毫不差。   他还猜中了另一件事,分派给她的任务果然是最没有难度的那一项——走访目击证人。   放在以后,林冬雪肯定是会抗议的,但现在有陈实这个强力帮手,她再也不纠结这件事了,反而想,你越轻视我,我越要立功给你看看。   然而林秋浦的下一句话让她大感意外,林秋浦说:“对了,林冬雪,你和晓东一起去。”   “什么?”林冬雪下意识地说。   “什么什么?服从命令,就这样,解散吧!”   警员们陆续去执行任务,被分配了美差的徐晓东喜滋滋地凑过来,说:“冬雪,咱俩现在就去吧!”   林冬雪气得咬牙,鬼都能瞧出来,林秋浦是不放心,才叫徐晓东跟上,她心里骂林秋浦简直太小眼了。   瞅了一眼徐晓东,林冬雪说:“我去趟厕所!”   来到走廊上,林冬雪给陈实打电话,说:“真让你猜中了,我哥果然叫我去找目击证人,不仅如此,还派了一个同事一起。”   “哈哈!”电话那头,陈实笑道,“那就去呗!”   “可是……”   “我知道你立功心切!”说话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侧面传来,林冬雪扭头一看,陈实竟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林冬雪将电话挂了,说:“你来干嘛?”   “林队不是都答应了,让我协助破案,我进来没问题吧!继续刚刚的话,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是案件破冰阶段,大家都是抓瞎,你去走访一下也没什么。”   “那你干嘛?和我一起吗?”   “这种苦差事就算了吧!”   “不仗义!”   “其实我来,是想看看技术中队有什么发现,比起人的意见,我更想听听客观的鉴定结果,这对侦破更有帮助。”   这时徐晓东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见陈实,他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字型,说:“咦,你不是上回那个谁?”   “鄙人陈实,林队叫我过来协助破案的,多多指教。”陈实大言不惭地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伸出一只手。   徐晓东一头雾水地同他握了握手,扭头问林冬雪:“真是林队叫他来的?”   “哦,是的!”   “高人呀!”徐晓东惊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陈实指指前面,“我先去技术中队了。”   “等下!”林冬雪叫住他,“这里你谁都不认识,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想听听。” 第24章 凭空消失的凶手   来到技术中队,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解剖,技术警员则在化验现场提取到的各种证物。   两人站在门口,这时徐晓东也跟来了,林冬雪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嘛?”   “咱俩是搭档啊!”徐晓东回答。   “谁和你搭档。”   徐晓东以手捂胸,面色忧戚地作出内心受伤状。   中队长彭斯珏正在发号施令:“小张,把这几份表皮样本拿去化验,再作一份光学病理出来;小李,现场的脚印拓片分析出来吗?哎,我的糖呢,我的糖呢?”   彭斯珏左看右看,在一堆文件下面找到一包薄荷糖,往嘴里放了一颗,埋头在几份文件上签字。   “还是老样子。”陈实低声自语道,径直走过去,“我想问一下,现场凶器刀柄上的血迹化验出来了没有?”   彭斯珏并没有抬头,就问:“你谁啊?当这里是医院,谁都可以进来?医院还要挂号呢!”   “是林队叫我来协助破案的。”   “证明!”彭斯珏简短地说道,戴着黑框眼镜的眼睛仍然在浏览文件。   林冬雪走过去说:“彭队长,他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书面证明!”彭斯珏丝毫不买帐,有着一张冷酷面容的他,向来以铁面无情著称。   碰了钉子的林冬雪哭笑不得,陈实掏出手机给林秋浦打了电话,听明白之后林秋浦说:“胡闹,谁允许你去妨碍人家工作了?有情况我自然会告诉你!”   “林队,你跟人家说一声,拜托!”陈实开了免提,放在桌上。   沉默了一会,林秋浦才用无奈的口吻说:“斯珏啊,这男的是我叫他来帮忙的,你可以对他透露情报。”   彭斯珏这才抬起头,打量一眼陈实,然后打开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说:“林队,把这句话再说一遍,我要录音作证。”   警队上下都知道彭斯珏认真的性格,于是林秋浦又说了一遍,录完音,彭斯珏才开口:“DNA鉴定没那么快的,还得等几个小时,有点常识没有?”   “术业有专攻嘛!”陈实笑答,“现在化验出来了哪些?”   彭斯珏转身,把一沓照片扔在桌上,“现场找到了一组沾血的脚印,43码的运动鞋,外侧有严重磨损,带回来的鞋里没有吻和的,推测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现场的鞋号有哪些?”   “34、35、43。”彭斯珏流畅地回答。   “凶手和男主人,穿同样的鞋码?”陈实沉吟道,“其它呢?”   “指纹找到了四组,凶器上面的指纹有两组,男女主人的,没有凶手的……男主人的指纹较多。”   “现场那几个碗,上面应该能提取到指纹,凶手既然是熟人,不可能一开始就带着手套吃东西。”   “小张!”彭斯珏喊来一名警员,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名叫小张的警员回答:“碗上只有一家四口的指纹,没有其它人的。”   “太谨慎了。”陈实暗暗说。   徐晓东说:“我明白了,凶手早有预谋,在指纹上涂了502胶水,彭队长,查一查凶器和碗上面有没有502胶水残留。”   彭斯珏瞪了徐晓东一眼,“我不需要你来指挥我的工作,该做的我肯定不会漏下!”说罢,他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不……不好意思!”吃了一个白眼的徐晓东讪讪说道。   彭斯珏补充道:“唾液酶比对也显示,吃东西的只有四个人。”   “五个碗,只有四个人吃东西?”陈实一脸疑惑。   彭斯珏斜了他一眼,“我的化验不会出错!”   陈实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对了,我想请你帮我做一项检查,凶器上的血液如果是外人,请和这家小男孩的血液作一个亲子鉴定。”   “样本!”   “我稍后送来。”   “我知道了,没事的话就请回吧!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不好意思。”   离开技术中队,林冬雪对陈实说:“彭队长就是这种性格,我们队里其它人一开始都受不了。”   “没事没事,其实这种性格也挺好的,有效率。”陈实笑道。   “我说,你为什么要把凶手的血和男孩作亲子鉴定,你难道怀疑……”   “没什么,作一个排除法罢了。”   两人说话,把徐晓东晾在一旁,他不高兴地说:“冬雪,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和这个大叔走这么近?队里传闻的是真的?”   林冬雪站住,转身:“我认识谁,关你什么事?还有,队里传什么来着?”   “没……没什么?”徐晓东笑笑。   “说呀!是不是有人背后说我?”   “用不着介意别人说什么,赶紧办正事吧!”陈实道。   “最讨厌别人背后乱议论了!”林冬雪作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这种事她深有体会,自己是队长的亲妹妹,别人就喜欢揣测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而且正因为是林秋浦的妹妹,她反而立功的机会比谁都要少,在队里呆了两年几乎一点功劳未立。   来到外面,陈实突然站住,林冬雪说:“你干嘛去?真不和我们一起?”   陈实说:“我去医院取下小男孩的血样,完事了回去补个觉,你们有进展了再告诉我吧,我又不是警察,没必要跟着你们连轴转吧!”   “这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哥那边呢?他打算把侦破重点放在哪?”   “一个放高利贷的。”   徐晓东插了一句:“这家人欠了八十万呢,高利贷简直太可怕了。”   陈实想了想,说:“我提个建议,趁着走访的时候打听一下,这家人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那,你觉得,这个放贷人会是凶手吗?”   “别忘了我说的那件事。”   林冬雪想了想,他应该是指凶手对小男孩手下留情,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放高利贷的不太可能是嫌疑人。   “咱们回头见了。”陈实笑笑,然后走了。   徐晓东问林冬雪:“冬雪,原来你喜欢大叔啊?”   “滚!”林冬雪不假思索地说,转念一想,徐晓东平时总是各种献殷勤,趁此机会让他死心也好,又改口说:“是啊,我就喜欢成熟大叔,怎么了?”   徐晓东一脸为难,说:“可他一点也不熟啊,你瞧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身上还有烟味呢!真恶心!”   “哼,那也比别人一转身就背后议论人的家伙成熟。”说着,林冬雪也走开了。   徐晓东歪着头琢磨了半天她说的话,自言自语道:“你是故意的吧?” 第25章 邻居大爷   林冬雪坐着徐晓东的车回到案发的小区,两人在死者所在单元楼挨个打听,案发当时已经是深夜,住户并非听到什么异动,只是反映了一下这家的情况。   邻居们说这家人挺和善的,平时经常给邻居送些食物,有时也打扫一下楼道,尤其是男主人,进出都和人打招呼,是个老好人。   至于陈实交代的那个问题,邻居并不知情,只有一个住对面的大爷称前阵子有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来打听孔文德的住址,手里拎着油漆,看样子是来泼油漆的高利贷,大爷警告他们不许乱来,还联系了保安,才把他们轰走。   林冬雪正准备道谢并结束问话,这时陈实打来电话,问:“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都说这家人人品不错,邻里关系和睦。”   “问一下夫妻关系,会不会查案。”   说罢,陈实把电话挂了,林冬雪嘀咕一声:“你是我上司吗?”然后对大爷说:“还有一个问题,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这有啥好问的,人家夫妻关系肯定不错,这家伙就是在瞎指挥,你还真听他的?”徐晓东听见了刚刚的电话,抱怨道。   没想到大爷不假思索地说:“以前还好,今年不知道为啥事,总是吵架。”   “是吗?”两人一惊,林冬雪忙追问,“能具体说说吗?”   大爷屋里传来一些动静,大爷说:“我汤煮开了,不好意思!”然后进屋去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冬雪说:“进去呗!”   “不好吧,人家没同意。”徐晓东说。   “有啥不好的。”   林冬雪径直进屋去了,大爷在厨房忙活完,端了两碗排骨汤出来,说:“你们也累了吧,喝口汤吧!”   “啊,不必!”   “没事没事,边喝边说。”   两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大爷说死者夫妻二人吵架频率特别高,基本上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每次一吵便摔锅掼碗,孩子也哭得特别凶,家里老人就拉偏架,处处数落男主人的不是,有几次深更半夜,他听见男主人大吼:“这种日子,我不想过了!”   林冬雪想,这大爷怎么这么清楚对面的事情,她环顾屋里,屋里没有电视,种种摆设看大爷是独居,想必独居老人都很寂寞,因此爱关注这些家长里短。   得出这样的结论,她心里挺美,正所谓近朱者赤,自己现在也能做一些像模像样的推理了。   “大爷,这对夫妻吵架,是为什么?”林冬雪问。   “为什么?”大爷眯缝着眼,一副掀别人底的暗爽表情,“贫贱夫妻百事哀,还能为什么,钱呗!家里背着这么大的外债,四口人全靠男的那几千块工资养活,能不急眼吗?夫妻俩顶着压力,所以芝麻大的小事都能吵起来。”   “看来您摸得挺透。”   “那可不,这小区的事没我不知道的。”大爷自得地说道。   这时徐晓东插了一句:“大爷,你这汤有点咸了。”   林冬雪一看,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家伙竟然真的在喝汤,已经快喝完一碗了,她立即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徐晓东嗷呜一声叫出声来。   “那我再去加点水?”大爷准备起身。   “不不,别理他,您继续说!您知道他们家为什么欠这么多钱吗?”   “我没听他提过,可我估摸着是因为老丈人的病吧,他老丈人是今年三月份走的,之前拖了快一年,花了不少钱,最后人没了,钱也打了水漂。当时我就劝来着,劝他保守治疗,不要动手术,医院是什么地方,要钱要命的地方,老丈人都八十多了,早走晚走也是个走,花那个钱没有必要。唉,这年头,生病就是要命啊!”   林冬雪思考着,似乎说得通,又觉得哪里不对,徐晓东又开始评价汤的味道,夸了几句大爷的厨艺,大爷很高兴,希望他们以后常来吃饭。   林冬雪突然想明白了,问:“可是,一般人家会借高利贷治病吗?真砸锅卖铁也是把房子抵押了,对了,他家的房产没有动吧?”   大爷摇头:“这我不清楚,你问问派出所吧,小姑娘,汤你咋不喝?”   “哦哦,这就喝。”   喝过汤,大爷把两人送出门,徐晓东还在跟大爷套近乎,等离开单元楼,林冬雪白他一眼,说:“你跑来查案还是来吃东西的?”   “哎呀,你不懂,这叫搞好群众关系,要不是我在那套近乎,你能打听到这些情况吗?”   林冬雪懒得理他,发微信把这些线索告诉陈实,陈实几乎秒回了一句:“此事必有蹊跷,去趟死者公司。”   徐晓东在旁偷看,说:“这家伙真拿自己当棵葱了?还指挥起我们来了,我听林队的,不听他的!”   “人家比你厉害一百倍!”林冬雪呛了一句。   徐晓东倍受打击地说:“冬雪,你不是真喜欢那样的吧?”   林冬雪径直往小区外面走,徐晓东追上来:“这都五点了,要不找个地方吃饭,我请你呗!”   “吃吃吃,就知道吃,赶紧趁人家公司没下班,去走访一下!”   旋即,两人来到孔文德就职的保险公司,这里还没下班,徐晓东忽然灵光一现,说:“我明白了,死者是保险公司的,这案子一定有保险有关!”   “能有什么关系?”林冬雪反问。   “呃,就比方说有人拿他投了保。”   “保险受益人一般都是直系亲属,外人是不可能的。”   徐晓东搔着脸颊,不甘心地说:“我觉得还是有关联,问问看吧!”   两人找到孔文德所在团队的负责人,是个大妈,一问起孔文德,大妈便说:“小孔啊,他人挺好的,又敬业又实诚,在我手底下干了十年,没出过什么差子。”   “您知道,他欠了巨额高利贷的事情吗?”林冬雪问。   “高利贷!?”大妈一惊,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那表情一闪而逝,林冬雪并未在意,“这我不清楚,是他私事吧。”   “他投过保吗?”徐晓东问。   “投过呀?”   “给谁?”   “自己,妻子,丈母娘还有孩子。”   一听这话,徐晓东登时来劲了,兴奋地对林冬雪说道:“你看你看,我就说这案子有保险有关!” 第26章 挪用公款   大妈惊讶地问:“案子?什么案子?”   林冬雪心里气死了,徐晓东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什么情报都没打听到,反而把案件的事情捅出去了。   林冬雪忙找补道:“十分抱歉,这事我们不便透露。”   大妈说:“那不行,孔文德是我的员工,我当然要关心他的事情,他到底怎么了?”   林冬雪还准备说什么,谁知没有心眼的徐晓东开口了,“他被人杀了!”   “什么!?”大妈惊诧地捂着嘴。   林冬雪现在掐死徐晓东的心情都有了,大妈问:“谁干的?”   “知道是谁干的,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徐晓东说着,为自己的幽默感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在查这个?你们怀疑是公司的人?”   “不不,我们就是打听一下,哦对了,这事不要乱说哦,我们警方还没有公开消息。”   “了解了解!”   林冬雪气得咬牙,人家肯定一转身就告诉同事了,然后叮嘱一句“不要乱说”,这种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徐晓东自作聪明地问:“您知道,孔文德和谁有私仇吗?”   “据我所知,没有,孔文德人缘还挺好,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处不来的同事,可也没到以死相拼的地步呀!”   林冬雪把话题扳了回来,问:“刚刚您说的,孔文德为自己全家投保,是怎么个情况?”   “投保啊?我们自己是干保险的嘛,给自己买个保险是很正常的呀,还有就是有时候这个月业绩不够,就自己买一份来凑单,这都是正常情况,像我就是全家老小都在保险柜里。”   林冬雪瞅了一脸震惊的徐晓东,心说,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真是自作聪明!   林冬雪继续问:“我们还是想了解一下,他欠下巨额高利贷的事情。”   “这个……”大妈欲语又止。   “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我们再去问问别人。”徐晓东已经准备站起来了。   “他挪用了公款!”大妈突然说道。   两人又坐回来,林冬雪惊讶道:“什么!?您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是才想起来!”大妈笑笑,这演技实在太差了,连林冬雪都看出来了,对方一定是知道孔文德已经死了,一方面没有了顾虑,一方面怕遭受怀疑,才告知真相的。   如此说来,徐晓东无意中透露的案件,还起到了一些作用。   “能详细说说吗?”   “是这样的,孔文德负责新人培训这一块,上半年公司的会计发现了几十单虚报的发票,有几百个新员工实际上根本不存在,有人以他们的名义虚领了一大笔培训经费,总额达到四十万左右。”   “这么多!?”徐晓东惊呼。   “这事一查就查到孔文德头上了,这小子自以为滴水不漏,可是公司专事专管,一查不就查到他了?我私下找他对质,他承认了挪用一事,一开始是小额小额地挪,后来越干越大,胆子也越来越肥,竟然挪走了四十万。大家都是老同事,我不想闹到对薄公堂的地步,就勒令他把这个缺口给堵上,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后来他确实把钱还上了,我就没再提这茬了。”   “几月份的事情?”林冬雪说。   “今年四月初,我记得!”   “谢谢您的配合。”   离开保险公司,林冬雪试着把线索汇总一下,她分析道:“看来孔文德挪用公款在前,然后老丈人生病,拿这个钱去瞧病,然后东窗事后,这才不得已借了高利贷。”   徐晓东说:“说来说去,反正嫌疑最大的就是高利贷。”   “你真认为高利贷会杀人?”   “放高利贷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都是一些前流氓团伙、黑道分子,你是没有接触过,不了解这些人有多狠!”徐晓东振振有辞地说。   林冬雪暗想,要不是陈实之前就提点过她,或许她也会这样认为,总之她更愿意相信陈实的推测,高利贷绝非凶手。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徐晓东笑嘻嘻地说。   “用不着,我自己打车,明天单位见。”说罢,林冬雪径直走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晚上她给陈实发信息,告诉他进展,陈实没有回复,可能真是睡觉去了,她不禁埋怨,这家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悠闲。   隔日一早,她来到局里,先去了一趟技术中队,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中队长彭斯珏正对着屏幕看一些数据,从桌上的几罐红牛看,他一定是整宿没睡。   “来得正好!”彭斯珏说,“桌上有DNA鉴定结果,你自己看吧。”   林冬雪拿起来一看,小男孩的血样和刀柄上那滴血的鉴定结果竟然是百分之九十九匹配,她差点惊呼出来,陈实猜的一点也没错,小男孩和凶手是父子关系。   “高兴什么呀?”彭斯珏突然泼了一桶凉水,“看第三页纸。”   林冬雪一脸狐疑地翻到第三页,看完结果后,她惊讶地说:“那滴血!”   彭斯珏在椅子上转过来,手里拿着一袋薄荷糖,“那滴血是男主人的,不是凶手的。”   “不对啊,刀柄裂开了,很显然是划破了凶手的手指,男主人的血怎么会溅在上面?”   “这是你们的工作了,我只提供鉴定结果。”   “好吧,谢谢。”   “等下,昨天和你一起的男人,是谁啊?”   “一个司机!”   彭斯珏摸着下巴沉吟,“他说话方式,怎么有点像那个人……”   “谁啊?”林冬雪问。   “我并没有对你说话!你走吧,别妨碍我工作。”彭斯珏冷冷地下起逐客令。   “哼,摆臭脸给谁看!”离开技术中队,林冬雪心里嘀咕着,但是转念一想,彭斯珏好歹帮了忙,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   队里的人还没到齐,林冬雪去外面买了一份永安豆浆套餐,拎到技术中队,笑盈盈地说:“彭队长,谢谢喽,我给你买了份早点,趁热吃吧!”   “心意我领了,我不吃外面的东西,你拿走吧!”彭斯珏头也不回地对着电脑。   若非知道他就是这种性格,林冬雪真想把手里的早餐扔到他脸上,她还是客气地说:“我放桌上喽!”   “喂,拿走!”   彭斯珏一回头,林冬雪已经不见了,他摇头叹息一声,站起来把门关上,然后打开热腾腾的早餐,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抱怨道:“真难吃!”   随后,飞快地将食物吃完了。 第27章 紧急任务   会议室里,警员们陆续到场,大案当前,不少人都睡眠不足,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心情,同事见面仍然笑着打招呼、递烟。   林冬雪坐在角落里,将DNA鉴定结果用微信告之陈实,陈实仍然没有回复,她埋怨道:“死哪去了!”   突然吵吵闹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林冬雪立即坐直身体,原来林秋浦进来了,他威严地环顾一圈下面,说:“都到齐了?开会吧!”   林秋浦将目前掌握的线索汇总了一下,经过技术鉴定,在现场找到的指纹、DNA、唾液酶、鞋印均没有外人的存在,林秋浦说:“看来凶手非常狡猾,他没有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这也证实他很心虚,他就在死者的人际关系圈内。”   徐晓东举手说:“凶手一定是用502胶把指纹盖了,可以化验一下。”   林冬雪心想,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呢!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当即反驳说:“有没有用502胶盖指纹,查这个没意义,502胶又不能当法庭上的证物,而且浪费时间。”   “啊,说得有道理。”徐晓东碰了钉子,讪讪地坐回去。   林秋浦叫人打开投影仪,他工作效率很高,昨天已经将死者夫妻二人的人际关系排查了一遍,罗列出有犯罪动机的三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已经查明的高利贷业者,绰号大虎的前流氓分子。   “大虎这家伙可以说劣迹斑斑,留下不少案底,此人行踪不明,我想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林秋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因为一只手举了起来。   从来不在会议上发言的林冬雪固执地举着手。   林秋浦不能视而不见,便说:“林冬雪,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明白,高利贷的目的是收钱,一般来说收不回钱他们会绑架、贩卖借钱的人,怎么会杀人呢?”   “这里面必有隐情,只有找到大虎本人才能弄明白。”   “那我还有一点疑问,高利贷杀人,为什么要放过小孩子?”   “我说了,只有找到大虎本人才能明白了。”   “我还有一件事……”   “行了你别说了!”林秋浦粗暴地打断。   林冬雪不满地坐回,心说林秋浦这次百分之九十又弄错方向了,林秋浦分派了一下工作,落到林冬雪和徐晓东头上的任务,仍然是无关痒痛的外围工作。   林冬雪和徐晓东走访了一上午回来,累得腰酸背痛,在办公室里休息,徐晓东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曲奇,献宝似地说:“冬雪,尝尝这个,我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饼干。”   林冬雪意兴阑珊地看了一眼,说:“不吃,吃甜食会长胖。”   “你又不胖,怕什么,来一个呗!”   在徐晓东的死劝之下,林冬雪才勉为其难地从盒子里拿了一块曲奇,徐晓东像个小太监似地笑盈盈地问道:“味道如何?”   “不好吃!”   “口是心非。”徐晓东自己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林冬雪拿起手机,查看微信和短信,陈实还是没有回复,她心中埋怨,这家伙死哪去了,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难不成他也没辙了?   一扭头,林冬雪发现徐晓东正在偷看她的手机屏幕,她喝斥道:“看什么看!离我远点。”   “哎,你就这么关心他啊?”   “你这人有毛病啊,我是关心案子,又不是关心他!”   “他跟案子有半毛钱关系,林队那边不是进展顺利吗?这家伙就是走苟屎运破过一次案子而已,你还真以为偏方治大病,高手在民间啊?不可能的!”   这话说,林冬雪耳朵都要听出老茧来了,她不理他,自顾自地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见办公室里没人,徐晓东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咳了一声,林冬雪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他又咳了一声,“冬雪?”   “什么?”   “我这里有……”   走廊里突然传来林秋浦的声音:“所有人集合,在的人全部出来集合!没带佩枪的,赶紧去枪库支领!”   林冬雪立即放下手机冲了出去,徐晓东懊恼地捶了下桌子,收起门票也跟了出去。   几十名在值警员迅速集合,林秋浦深吸一口气,说道:“重大情况,交警那边打来电话,刚刚拦下一辆装满现金的轿车,车上四人很可能跟大虎有关系,那辆车已经被拦停,车上的歹徒正在和派出所警员以及交警僵持,他们手上有枪!”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街头枪战啊,大多数警员这辈子只在电视中看过,心中既不安又期待。   众人依次离开,当看见林冬雪也来参加任务时,他拦下她,说:“你不许去!”   “凭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搞特殊,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是你妹妹?”林冬雪愤然甩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林秋浦在后面喊:“你射击成绩很烂啊,你去有什么用!?”   听见这话,不少警员都笑了,林冬雪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不想在人前丢脸,强忍住泪水,钻进一辆特警的警用车里。   这次任务因为与刑事案件有关,所以刑警特警一起出动,坐在车上,这边的特警大汉们谈笑风云、视若等闲,另一边的刑警们满脸紧绷、心事重重,大家都穿了防弹衣,体格健壮的特警穿着防弹衣显得更加威猛,而刑警们却好像穿着救生服的泳客一样萎顿。   徐晓东问:“这防弹衣,真能挡下子弹吗?”   “能啊!”一名特警拍拍防弹衣说,“不过子弹的冲击力,会震断几根肋骨。”   “什……什么感觉?”   “挨过拳头吧,就好像一拳头砸在身上一样。”   另一名特警补充道:“当然,子弹要是打在腿上或者脑袋上,是挡不住的,还有,要是打穿了腿部的大动脉,也是会死的。”   徐晓东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说:“我想上个厕所!”   对面的特警一起笑了,林冬雪无奈地仰面扶额,跟这家伙在一起真是丢人。   车突然停了,神游的徐晓东猛然坐直身体:“到了?”   门开了,特警们鱼贯而出,拍拍徐晓东的肩膀:“走吧,又不是上战场,有什么好怕的?”   徐晓东哭丧着脸:“我想先上个厕所!” 第28章 英勇的徐晓东   来到路上,现场并不像林冬雪以及大家想象得那么激烈,歹徒们缩在路旁的花坛后面,派出所民警和交警则以这边的花坛作掩护。   距这里不远处,一辆桑塔纳车撞倒了路旁的一个水果摊。   特警的到来,对民警和交警而言不啻于神兵天降,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一帮壮汉立即打着手势,训练有素地在路面上架起防弹盾牌,将阵线向前推进。   “跟上!跟上!”林秋浦招手说,刑警们一个个躲在特警强壮的身后,以三路对歹徒形成包容之势。   一名特警队长拿出喇叭说:“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你们现在只是携带枪械而已,还没有伤人,如果伤人或者袭警,将罪加一等,立即缴械才会有宽大处理。”   “不要逼我们!”一名歹徒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吓得不少刑警身子一震,从南边开来的几辆车突然急刹车停住。   特警队长继续说:“让我们撤退是不可能的,我再重复一次,立即缴械投降,如果你想硬碰硬,我们奉陪到底,看看你的子弹多,还是我们的枪法准!”   对方龟缩不动,林秋浦询问一名交警:“什么情况?”   “我们看见这辆车有点可疑,就拦下来了,我同事发现车里有个大箱子,要求打开,里面全是现金,这时歹徒意识到不妙,突然开车就跑,把我同事给带到地上去了,然后就被我们撵到这里了。”   “有人员伤亡吗?”   “万幸没有,我那同事摔了一跤,擦破了皮,不过没有大碍。”   林秋浦点头,对特警队长说:“这几个人和目前我们正在侦破的刑事案件有关,可以的话就抓活的,尽量不要击毙。”   队长点头,“我尽全力交涉。”   这时,歹徒身后的路口走出来一队幼儿园的小朋友,由老师领着,众人大惊,原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林秋浦冲那边招手:“赶紧离开!危险!”   “不好,歹徒有异动!”特警队长说,“他们如果有劫持人质的启动,立即击毙。”   “会吓到孩子!”林冬雪说。   “顾不了那么多了!”特警队长说。   幼儿园老师看见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那帮孩子也像受了惊的小鸡崽一样哇哇乱叫,顿时乱成一团,花坛后面,一名歹徒正跃跃欲试,想冲过去。   就在这里,队伍里跑出一个人,众人惊呆了,竟然是徐晓东,他一边跑过去一边喊:“快走!快走!”   “回来!”林秋浦大喊,徐晓东完全暴露在歹徒的射击范围内。   “上!”特警队长当机立断,众人立即举起盾牌冲过去,从两面包抄过去,只听见一阵激烈的枪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中枪,不远处那帮孩子全部吓得蹲在地上,徐晓东在拿身体替他们当作盾牌。   林秋浦快步上前,见四名歹徒全部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每人身上都压着一名人高马大的特警,他问:“刚刚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特警队长说:“有一个家伙想开枪,被我们打中胳膊,他那一枪打到天上去了,没事,无人伤亡。”   “太好了!”林秋浦擦擦额头的冷汗。   危险结束之后,中弹的歹徒被送往医院,剩下三人则戴上手铐押到车上,林秋浦走到徐晓东面前,后者正在安抚那帮孩子,林秋浦对幼儿园阿姨说:“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赶紧走吧,下次小心点。”   “谢谢,大家谢谢警察叔叔!”   孩子们齐齐回答:“谢谢警察叔叔!”虽然刚刚有不少孩子被吓哭了,可一转眼功夫,这帮孩子又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   对这帮孩子招招手,林秋浦收敛笑容,转向徐晓东,大声喝斥道:“谁允许你擅自行动了!”   “我……我……”徐晓东支支吾吾,“我当时就是一冲动,就跑出来了。”徐晓东的两腿还在发抖。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回去给我写份检讨!”   “知道了。”徐晓东垂头丧气地说。   回去的车上,同行的特警对徐晓东的勇敢行为大加赞赏,一名特警说:“我们队长夸你来着,说你当时太勇敢了,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歹徒跑到孩子中间,演变成劫持事件,就很麻烦了。”   另一名特警说:“队长还问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考虑加入特警队。”   徐晓东尴尬地搔头笑笑,说:“没什么,我就是头脑发热罢了。”   林冬雪也拿胳膊肘搡了一下徐晓东,笑道:“虽然你受了处分,可在大家心中,你绝对是这一次任务的大功臣!”   一听这话,徐晓东喜上眉梢,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   歹徒的车也被开回了市局,当警察们打开后车厢一看,众人全部惊呆了,后车厢里有一个滴血的麻袋,麻袋里装着一具蜷缩成一团的男尸,林秋浦确认死者相貌之后立即认出来,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大虎!   另外,车内的手提箱里装有大量现金,目测有一千多万的样子,这可是一笔大数目。   审讯工作立即开始,林秋浦亲自参与,其它警员则站在外面旁听,审讯室里,林秋浦翻看着几人的档案资料,对受审的其中一名歹徒说道:“你们几个,都是大虎的手下,说说吧,车上的钱和尸体是怎么回事?”   嫌疑人拼命摇手:“政府,这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你觉得我会信吗?尸体和现金就在你们车上,你们还公然持械袭警,这如果都不关你们的事,怎样才关你们的事?”   对方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林秋浦怒拍桌子:“老实交代,你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我明确告诉你,现在你的同伙正在其它审讯室接受审讯,倘若你先招出实情,还能捞个戴罪立功,少判几年,可如果你犹豫了,这最后一线希望没你的份了。”   这招果然动摇了对方,他的眼神开始闪烁,嘴唇翕动着像要开口。   然而他毕竟是流氓分子,提防警察是骨子里的习惯,这还不足以捍动他。   林秋浦继续进攻他的心理防线:“你年龄最大,资历应该比那三个都要老,现在你的老大也死了,你已经没有效忠的对象了,究竟要替谁考虑?好好想清楚吧!”   嫌疑人突然哇一声哭了,说:“政府,我全招了!” 第29章 人算不如天算   嫌疑人称,大虎是被人杀掉的,他们今天到事务所才发现,人死得很惨,脑浆子都被人砸出来了。   他们做这行的,肯定结仇比较多,但也不可能说报警,按理说他们应该联系大虎的大哥,可是几人一合计,不如来一个顺手牵羊,商议已定,他们把保险柜里的一千多万现场取走了,然后准备把大虎的尸体弄到野外埋了,这不就等于大虎卷款潜逃了吗?上面查下来也是死无对证,他们四人就可以坐地分赃,即便哪天大虎的尸体被找到,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自然有杀大虎那人背黑锅。   他们原本是打算去埋尸,顺便把钱转移走,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带了这笔巨款,心里自然不踏实,所以就带了几把自制的手枪防身。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成想路上被交警给劫了,情急之后才出此下策。   说完,嫌疑人道:“唉,这也是命啊,看来我们几个注定发不了横财,老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命里七尺,莫求一丈。”   林秋浦冷冷地看着他,笑道:“编,接着编!”   嫌疑人慌了,把手铐晃得哗哗作响,说:“政府,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有半句假话,叫我吃枪子!本来贪污黑道的钱就是玩命的勾当,我不求什么从宽发落,我只求一件事情,千万不能把这事捅出去,要不然我们就完了。”   这时彭斯珏来了,说:“林队在里面呢?”   “在呢!”林冬雪回答。   彭斯珏拿起审讯室外面的电话,里面的电话响了,林秋浦拿起来,彭斯珏说:“林队,尸体看过了,死因是钝器击打头部造成的闭合性颅内伤,死亡时间估计三天左右,尸体的衣服上找到了这几人的指纹,可是从分布看,应该是搬运时留下的。另外尸体手部有抗击伤痕,凶手身上肯定留下了淤青。”   林秋浦点头,把电话挂了,问嫌疑人:“你们老大什么时候死的?”   “不知道,早上一去事务所,发现人躺在地上,脑袋叫人开了花。”   “你那个事务所,周末不开张吗?”   “开张,只是这两天我们下去收帐了。”   “收帐收两天?”   “对方是下面的乡镇企业,这笔款子比较大,老大说钱收上来我们可以拿百分之十提成,也算是走运吧,顺利把钱收上来了,把款子打到老大帐上之后,我们就拿着那笔钱玩了两天,所以星期一才回来。”   “哼,你们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政府,你是误会我了,我们民间贷款也不容易啊,经常碰到老赖,还有那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主,有一次我在江西被一个老赖砍了一刀,差点没把脑袋砍下来。”   “让你说这些了吗?你和大虎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上周五……”嫌疑人望着天花板回忆,“大概晚上六、七点的样子,老大问我们到了没有,我说到了,就说了这个。”   “你觉得谁会杀大虎?”   “多了去了!”嫌疑人说了一堆名字,记录员统统记下。   结束审讯,林秋浦叫人把他带出去,被带走的时候他还在拼命乞求:“千万不要把这事捅出去,求你了!”   林秋浦来到外面,揉了揉脖子,望着警员们期待的脸,他说:“你们都听见了吧,觉得他说的是几分真的?”   大家都在思考着,彭斯珏道:“这种人嘴里不可能全是真话,但有一点可以确信,杀人的事情不是他们干的。”   林秋浦皱着眉头道:“人先押着,去核实一下他所谓的不在场证据吧!”说罢他转身离开,不知是否林冬雪的错觉,哥哥的背影有点落寞,也许是因为线索断了吧。   原本希望最大的目标突然死了,而且是死在案发之前,这意识着整个调查都得重来。   警员们也站在原地沉默着,直到有人催促说:“散了散了,干活吧!”   林冬雪掏出手机,陈实仍旧没有回复,她试着拨了一下陈实的电话,响了几下陈实才接,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说:“不好意思我在车上睡着了。”   电话那边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林冬雪说:“你开着车睡觉?”   “你瞧你,思维定势吧,我就不能坐车啊?”   “坐车去哪?你怎么一条信息都不回啊,我还当你失踪了呢!”   陈实顾左右而言它,“案子怎么样了?有突破吗?”   “没有,线索断了。”   “意料之中,对了,帮个忙,去说服你哥做一件事。”   “什么?”   “立即在全市各交通出口查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的相貌和死者酷似。”   “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啊?”   “乖乖听话,去吧!”   林冬雪不高兴地挂了电话,嘀咕一句:“故弄玄虚!”   她立即去了林秋浦的办公室,办公室没关门,林秋浦一脸沮丧地坐在座位上,把头发都揉乱了,正拿着桌上的合影照在自言自语:“前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查!”   林冬雪敲了下门,林秋浦立即坐直身体,语气又恢复正常:“怎么了?”   “陈实他说,需要你帮个忙……”   说完,林秋浦挑着眉毛,“找一个和死者酷似的人?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证号码,这工作量太大了!不行不行,我不能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动用这么多公众资源!”   “可是哥……”   “你别用这种语气,我们现在线索是断了,但我也没到病急乱投医的程度!”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愿意相信他?一个业余人士的灵光一现,难道比这么多警察的直觉还要可信?”   “嫉贤妒能!”狠狠撂下这句话,林冬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冬雪!”林秋浦伸出一只手想要挽留,却已经晚了,他又变回一脸沮丧的表情,对着照片说:“前辈,你如果在这里就好了,我现在是黔驴技穷了。”   林冬雪气得朝走廊的垃圾桶踢了一脚,她拿起手机准备将这情况告之陈实,没想到他发来一条信息:“饿死了,帮我点份外卖,一定要有肉。”   林冬雪气得笑了,回复:“点到哪?”   “局里,我马上过来!” 第30章 陈实的进展   过了一会,陈实风尘仆仆地进来了,看着他脸没洗、胡子没刮的邋遢样,林冬雪调侃道:“你去哪了?刚从非洲回来?”   “也差不多了,累死我了,一晚没好好睡。饭呢?”   “已经送到了。”   两人来到办公室,大家都忙活去了,陈实打开饭盒有滋有味地吃起来,不时夸奖一下饭菜,看他吃饭,林冬雪都有点饿了,可是她更期待的是他关于案件的看法,结果陈实一句也没说。   林冬雪猛的一拍桌子,“哎,光顾着吃?”   陈实上下打量了一林冬雪一眼,道:“换发卡了?挺好看的!”   林冬雪气得笑了,“谁要你说这个,你是不是查案去了?”   “嗯!”陈实嘴里塞得满满的,“先说说你们这边的进展吧!”   林冬雪一五一十地说起来,听完陈实说:“你哥的方向是错的。”   “是啊,可他不听你的。”   “没事,让他多吃几次亏,才能学会虚心求教。”   “那你究竟查到什么重大线索了?”林冬雪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试探地问道:“你肯定查到什么了吧?”   陈实夹了一筷子菜,笑道:“这条线索太震惊了,我想留到最后一刻掀开,请容我保持一点神秘感。”   “你这家伙,真是气死人了!”   与此同时,徐晓东从走廊里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张演唱会门票,边走边嘀咕:“冬雪,和我一起去听演唱会吧!”、“这周末你有空吗?”、“你喜欢张学友的歌吗?”   换了几套方案都感觉不合适,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一抬眼就看见两人在里面有说有笑,顿时倍受打击,整个人僵在那里。   陈实一抬头,和徐晓东四目相接,笑盈盈地问:“吃过了么?”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徐晓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来,对了,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没开车,待会一起去趟医院。”   “什么?叫我开车送你?你谁啊!”   “怎么了小伙子,吃了枪药了?”   一肚子不爽的徐晓东被他一刺激,登时爆发出来,说:“冬雪,你干嘛老跟这个司机在一起,你也太迷信他了吧!我不相信他能把案子破了!”   “要不要打个赌?”陈实笑道。   “鬼才跟你打赌,我不吃这一套!”   “没自信?身为警察,却连一个司机都不如?”   激将法虽然老套,可总是屡试不爽,徐晓东的自尊心立即被激起来了,他高声说:“好啊,打赌,赌什么?”   “赌你手上那个。”   徐晓东忙把手上的门票藏在背后,可是上面的内容早已被眼尖的陈实看见,徐晓东说:“你……你要这个干嘛?”   “我可喜欢歌神了,早听说他要在龙安办演唱会,可惜票钱太贵,舍不得买。”   “你也太会占便宜了吧!”   “既然打赌嘛,公平一点,我赢了,这两张门票归我;我输了,这票钱我掏,好吗?”   徐晓东思忖着,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心里觉得这家伙可能确实有两把刷子,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但当着林冬雪的面,又不甘心就这样认怂,他说:“附加条件,你不能利用目前的线索,包括照片、化验数据、证物等。”   “好!”陈实爽快地答应,“现有的线索我一概不用,不过我自己找到和查到的不算。”   “一言为定!”徐晓东看了一眼林冬雪,心想只要破了这案子,林冬雪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那我先告辞了!”   离开的路上,徐晓东思量着,虽然现在头号嫌疑人不存在了,但还有二号、三号、四号嫌疑人,挨个走访一遍,一定会有收获。   动作要快,绝不能让这个情敌占了先机。   徐晓东走后,林冬雪奚落道:“你可真缺德,自己明明胸有成竹,还要打赌。”   “也未必啊,没准我这条线索是错的,破案嘛,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多一个人去试错,就多一份侦破的几率。”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全是歪理,这可是你自己挑起来的,我可不管!”   “不管谁赢谁输,你都有演唱场可听,这不是渔翁得利吗?”   “胡说八道!”林冬雪正色道,“我对他又没感觉。”   “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揍你哦!”林冬雪扬了扬粉拳。   “我说错了!陪我去趟医院吧!”   “看那孩子?”   “不,是另一家医院。”   两人旋即驱车来到一家医院,陈实并没交代要做什么,只是告诉林冬雪在必要的时候出示一下证件,两人找到一位医生,陈实说:“您好,我们想要一份体检报告。”   “你们是什么人?”   陈实递眼色,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正在查一宗案子,希望您配合一下。”   “哦,警察同志啊,失敬失敬,要查什么?”   “XX保险公司的员工,是不是在你这里作的体检?”   “有印象!”   “公司体检,一般是哪些内容?”   “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能、血糖这些。”   “我想找一个叫孔文德的人的体检报告。”   林冬雪错愕地看了陈实一眼,小声问:“找他的干嘛?”   陈实只是挤了下眼睛,医生很快从档案库中找到孔文德的体检报告,并打印出来,陈实扫了一眼,说:“上面的数据属于正常吗?”   “这个人显然是血脂有点偏高,另外有点脂肪肝和类风湿病的前期征兆。”   “好的,谢谢!”   离开医院,林冬雪再也忍不住了,追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怎么又开始关心死者的身体状况了?”   陈实站住,“你说我卖关子,那我现在给你提个醒,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外人的指纹和DNA、凶手对孩子手下留情、凶器上的那滴血被证实是死者的,这些线索连起来你能猜出真相吗?如果这还猜不到,我看你是真的笨!”   林冬雪皱眉想了半天,摇头:“你告诉我吧!”   陈实拿文件拍了一下她,“看来你是真的笨!走了,回局里化验一样东西。” 第31章 惊人的真相   两人回到局里,径直来到技术中队,陈实对彭斯珏说:“彭队长,请你帮我化验一样东西。”   彭斯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问:“什么?”   “还记得凶器上那滴血吧……”   “已经验过了。”   “不,我不是要化验DNA,我是要化验一下它的血脂含量,再和死者的作一个比对。”   彭斯珏静静地看着陈实,回答:“我凭什么听你的?现在手上活很多,没工夫理你这些要求。”   “林队又开始调查了?”林冬雪问道。   “嗯,他刚从大虎被杀的现场回来,带回来一些证据,现在挺忙的,请回吧。”   林冬雪揪了一下陈实的衣角,道:“那咱们走吧!”   “彭队长!”陈实突然提高音量,“你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冷静客观的人,可你刚刚说的这句‘凭什么听你的’,我认为就非常主观,既然我是参与侦破人员,为什么不能使用这里的资源,难道你这里也是看脸的吗?”   彭斯珏突然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实,说:“我的人品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指摘!”   林冬雪吓坏了,她入队以来头一次见彭斯珏被人惹毛,陈实这家伙简直就是属狗尾巴草的,谁都敢招惹。   她不停地揪着陈实的衣服,示意他走吧,但陈实并不理会,他语气软下来说道:“求你帮我这个忙,当然我也不是白求你……”   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糖,放在桌上,“一点小意思。”   彭斯珏愣住了,笑道:“拿我当小孩子吗?”   “再贵的东西我也拿不出来了。”   “化验血脂?为什么要化验这个?你必须说明!”   “你会帮我吗?”   “看你说的是否合理。”   “这样,你先验出来,等看到结论,我再说明就更直观了。”   彭斯珏沉吟片刻,道:“你最好不要骗我,我这人很记仇,你要是骗我下次就别再进这个门了。”   “哪敢!”陈实笑笑。   彭斯珏去冰箱里取了血液样本,在操作台上开始化验,一边打开陈实送的这包薄荷糖吃起来,试验室里很安静,林冬雪不敢大声说话:“同一个人的血样,有什么好验的?”   “同一个人吗?你咋这么不开窍,我都给你提示那么多了还想不明白?”   林冬雪灵光一现,“莫非……莫非……”   “说啊!”陈实笑着鼓励道。   “莫非那滴血是以前留下的?”   陈实无奈望天,“你这脑回路!我服了。”   “去死!”林冬雪踢了他一脚。   彭斯珏两手各拿着一根试剂条,惊讶地抬头道:“两个血样的血脂含量天差地别,可是他们的DNA却是一样的,我明白了,双胞胎!”   “双胞胎!?”林冬雪震惊。   陈实眼带笑意,“这就是真相!”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彭斯珏问。   “一开始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现场怎么可能完全没留下凶手的指纹、DNA、唾液酶?凶手为什么不对小男孩下手?还有一件事,那天我们对小男孩提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他突然表现异常慌张!所以我去了一趟孔文德的老家,找到了他的父母,这也是在赌,假如案发前后孔文德和家里通过气,那么我铁定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花了一些手段从他父母口中得知,孔文德出生的时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当时家里太穷,养不起两个孩子,就抽签决定遗弃掉其中一个。他的父母把那个遗弃的孩子放在了邻镇的一家寺庙前面,后来就再也没有下落。有这条线索,整个案件一下子就说通了,现场的男尸并非孔文德,而是他的孪生兄弟,孔文德才是凶手,小男孩亲眼看见了自己父亲杀害母亲、姥姥,所以才会精神失常。也许小男孩也在孔文德的灭口名单上,可是毕竟虎毒不食子,他最后还是没下的去手。”   听完陈实的长篇大论,林冬雪和彭斯珏都震惊得良久说不出话来,陈实又说:“听着很荒诞吧?现实有时候比小说还荒诞,其实这种双胞胎互换身份的杀人案并不是没有前例,美国德州则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杀了姐姐,和姐夫同居了几个月,后来是因为一场火灾暴露了线索,警方在他家里找到‘她本人’的尸体,当时警方的反应跟你们也差不多,后来才知道死的那个是凶手的孪生姐姐。”   “所以,你让我找我哥,去找一个和孔文德很像的人?”林冬雪问,“你认为他会逃离龙安市?”   “不,其实我觉得他大概率还在龙安,我拜托我的司机朋友帮忙搜集了一下市内新近张贴的寻人启示,里面并没有和孔文德很像的人,如果我是他,我这个时候会躲在哪呢?没错,我会假扮成自己的孪生弟弟,取代他的身份,龙安这么大,警方想破头也想不到吧!”   林冬雪惊讶地看着陈实,她以为他这两天在摸鱼,原来他暗中做了这么多事,几乎独自完成了侦破工作。   一个人胜过一支专案组,她心中不禁再次想问,陈实,你究竟是什么人?   “之前验尸的时候我就发现,尸体的手上有很多老茧,脊椎有轻微的腰间盘突出,我猜想他是一个体力劳动者,我去通知林队,按这个线索去查!”彭斯珏说着,就准备去取桌上的手机。   “彭队长,谢了。”陈实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出来的路上,林冬雪表现得很不高兴,这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睛,他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让我来猜猜,我之前说要让你立功,现在却通过彭斯珏把真相告诉了你哥,不高兴了是吧?”   “没有啦!谁破案不是破案,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林冬雪撅着嘴说。   陈实掏出手机编辑起短信,原本等着安慰的林冬雪看见这个举动,心里更不高兴了,陈实发完短信说:“共享情报是合作的基础,如果我藏着掖着,害整个专案组浪费警力和时间,这就是原则和人品问题了。告诉归告诉,你哥未必就能抓住人,而且我有一个更快抓到孔文德的办法!”   “是什么!?”林冬雪眼前一亮。   “跟我去趟报社。” 第32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隔日一早,林秋浦来到单位,去技术中队取一份化验报告,彭斯珏又在这里呆了个通宵,咖啡机上正香喷喷地煮着蓝山咖啡,彭斯珏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说:“报告在桌上。”   虽然平时林秋浦都是喝龙井,但这两天忙于破案实在太疲惫了,闻到咖啡味,他便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彭斯珏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跟人客气,也用不着跟他客气。   苦苦的咖啡喝进肚里,林秋浦感觉昏沉沉的头脑清爽了许多,他说:“多亏了你啊,老彭,要不是你想起来化验血脂,我们打死也想不到凶手竟然是他!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不是我想到的,是陈实告诉我的。”   “陈实,哪个陈实?”林秋浦一惊,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打了。   “队里有人叫陈实吗?不就是你瞧不上的那个司机!”   “他!”林秋浦震惊地放下杯子,心中十分不快,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又一次抢在专案组前面,昨天得到这条线索之后,他还满心得意,心想这次一定能赢过他。   彭斯珏淡淡地说:“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的?”   林秋浦干笑一声,“是我让他协助破案,有什么该不该告诉的?”   “你俩没打什么赌吧?这次!”   “没有。”   “那就好,省得你在妹妹面前丢人。”   换作是别人,林秋浦可能立即就发火了,但彭斯珏不是别人,林秋浦喝罢咖啡,拿起报告说:“我先走了!”   彭斯珏并没有一句道别的话,他仍然专注地看着电脑,上面是一份户籍资料,姓名正是陈实,这份资料最后一栏填着“于2016年失踪”,彭斯珏沉吟道:“你究竟是谁呢?”   林秋浦来到会议室,距离他定下的破案时间还剩下不到十小时,今天的案情分析会上也不准备说什么了,案件已经明朗了,调动所有力量去搜捕吧!   会议室里,众人正在传看一份报纸,林秋浦站在几个女警员身后,对方起初没发现,待发现之后几人吓了一跳,立即站直身体:“林队,你来啦?”   “看什么呢?”   “呃,今天的龙安早报,不知道哪个记者把这案子给捅出去了,写得还挺详细。”   “什么?让我看看!”   林秋浦接过报纸,快速浏览一遍,报上把案件经过详细地写了一遍,还添油加醋地说:“当受害人的孩子醒来看见全家被杀,竟无助地从三楼跳下,摔坏脑袋,现在躺在第三人民医院昏迷不醒。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孤儿,希望全市好心人可以伸出援手,捐助热线……”   林秋浦气得几乎要把报纸撕了,他对着全室的人吼道:“谁把消息捅出去的!”   大家皆一脸茫然,独独林冬雪脸上掠过一丝慌张,因为她知道,这是昨天陈实告诉一名记者的,当时她也在场,期间她也劝过陈实,说她哥要是知道肯定得发飙,陈实却坦然地笑道:“没事,第一、我不是队里的人;第二、林队事先并没事先要求我保密。还有就是,反正出了事有我背锅,你怕什么?”   这份报纸便是陈实设置的诱饵,虽然陈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林冬雪却不以为然,孔文德真的会看见报道后,冒着危险去医院探望自己的孩子吗?   今天的任务仍然是继续搜寻孔文德,全部交代完毕,林秋浦叫大家先散了吧,然后叫住两名警察:“老张、小张,你俩去医院监视。”   林冬雪一惊,她的反应被林秋浦看在眼里,林秋浦走过来说:“想立功,也不能这么干!”   林冬雪红了脸,道:“是陈实的主意!”   “我就猜到!”林秋浦咬了下牙。   林冬雪站直身体,“林队,我请求一起去医院监视。”   定定地看了林冬雪几秒,林秋浦说:“去吧!你先别得意,我可不是想叫你立功,因为我敢肯定,他这馊主意没有用!我们已经在全市搜捕孔文德,这么大动静,他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冒着风险现身,况且瞅瞅你们挑的这报纸,销量才十几万份,你觉得孔文德会看到?自作聪明!”   说罢,林秋浦走了,林冬雪长松了口气。   她同另外两名警察来到医院,按之前的约定,陈实已经早早守在这里,那孩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只是精神上受到太大打击,仍然呆呆的,陈实在他房间里仔细地削着苹果,不时逗他说话。   “你出来!”林冬雪说。   把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陈实走出来,仍旧一脸笑意,“怎么了,气冲冲的?”   “瞧你的馊点子,我哥识破了,他还说这报纸销量才十几万份,孔文德可能根本不会看到。”   “是,销量是不高,但不代表阅读量不行,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份报纸吗?因为它便宜,好多早餐铺都有订,客人看完就拿它包早点,孔文德总得吃东西,他很可能看到。”   “如果看不到呢?”   “凡事都是有风险,我只能说,孔文德大概率会来这里。”   “但愿像你说的一样。”   监视工作是很无聊的,小男孩和谁都不愿意说话,独独和林冬雪可以聊两句,但是每当提及家里人,他就黯淡落泪。   一想到这小男孩一下子失去双亲,林冬雪亦心中感伤,落了几滴泪。   陈实说:“有些人,远看可憎,近看可怜,明明有家有室,却因为各种原故走上绝路,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说这话时,陈实眼色沧桑。   林冬雪嗔怪道:“说的你好像接触过好多罪犯似的。”   “电视剧里看的嘛!对了,我最近在追《读心神探》!”陈实又恢复那笑嘻嘻的表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林冬雪有点着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看着医院人来人往,她心中的幻想一点点破灭,孔文德根本不可能来嘛。   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是非常想立功的,想要向林秋浦证明自己。   眼看着一切成泡影,她心焦不已。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闪烁,护士大喊:“有火警!有火警!赶紧避难!”   陈实从屋里跑出来说:“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33章 真凶伏法   林冬雪诧异地问:“你怎么就能肯定,也许只是单纯的意外呢?”   “因为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你带枪了吗?”   林冬雪拍拍衣服,“带了……不过提个醒,我枪法一般哦。”   另外两名警察从屋里出来,拉住一名护士问:“哪里失火了?”   护士回答:“好像是东面的一个仓库,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里面有些氧气罐,就怕发生爆炸,已经联系消防队了。”   护士匆匆而去,两名警察交换了一下神色,小张说:“去帮忙救火吧!”   老张警龄二十年,经验丰富,他说:“这一定是嫌疑人的掉虎离山之计,现在绝对不能离开这间病房半步,火在东边,这里是西边,不会影响到的。”   陈实说:“您二位在这里盯着,我去楼梯口看着。”   他拉上林冬雪就走,走廊里不时跑过护士,和两人几乎相撞,林冬雪说:“喂,现在这么危险,不要乱跑好吗?”   “笨蛋,你以为孔文德会去哪?”   “难道不是这里?”   “报道上写的小男孩昏迷不醒,所以他肯定会去ICU病房!”   林冬雪恍然大悟。   整个医院陷入慌乱之际,一个人影悄悄溜进来,他挨个推开ICU病房的门,检查病床上躺着的人,看过之后似乎没找到自己所要找之人,便轻手轻脚地离开,准备去另一个病房。   这时,一把手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他下意识地举起手。   “孔文德,你被捕了!”林冬雪说着,解下手铐抛给站在另一侧的陈实。   陈实接住,麻溜地把孔文德押在墙上,反拷住双手,孔文德穿着一件卫衣,把脑袋遮住,他焦急地问道:“我儿子呢!”   “你还知道来看儿子?”陈实冷笑,“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在普通病房,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报道上不是说……”孔文德转过脸看着陈实,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局,悔恨已经晚了,从他做下这件事的那天起,就无数次想到这种结局,手铐清脆地铐上之后,他心中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反而松了下来。   “让我见见他吧!”孔文德乞求道,“见完之后,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陈实说:“见他可以,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怕在他心中留下阴影吗?他的精神刚刚恢复,为他考虑一下吧!”   孔文德的嘴唇哆嗦着,慢慢蹲下来,号陶大哭:“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放声大哭的模样,林冬雪有一丝同情,仍然一想到他干下的事情,那点同情便灰飞烟灭,这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你在哪放的火?”陈实问。   孔文德抽泣着回答:“我没放火,就是拿打火机烤了一下火警感应器而已,毕竟我儿子在这医院,我怎么可能放火?”   原来是一场虚惊。   林冬雪通知两名警察,听说嫌疑人已经伏法,两人大感震惊,随即,他们把孔文德押到了车上。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正好赶上了专案组给自己设下的四十八小时期限。   孔文德被扭送回局里之后,林秋浦除了震惊之外,也把在外面搜捕的警员全部召回来了,并宣布本案告破,会议室里掌声雷动,人人欢呼,除了徐晓东脸色不快。   等众人安静下来,林秋浦站在台上说:“这次能够在四十八小时内破案,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一下,他就是……”   众人屏息等待。   林秋浦环顾一圈,说:“哎,他人不在吗?”   林冬雪说:“他说饿了,出去吃饭去了。”   “让他进来!”   林冬雪找到在附近馆子里刚点了一碗牛肉面准备开吃的陈实,一听林队要现场点名表扬,陈实皱着眉头说:“有没有搞错,之前还对我有意见,突然转变态度了?”   “你真拿我哥当小心眼啊,你的功劳,他当然得提一下了。”   “我不去,说好了功劳归你,再说,我又不是警察,我就是一个热心市民。”   “赶紧的,大家等你呢!”   “我先把面吃了。”   “结帐!结帐!”林冬雪把钱扔在桌上,硬拉着陈实离开,“回头我请你吃好的。”   陈实被请回会议室,林秋浦虽然面有不快,可还是清清喉咙,说:“这次咱们能破案,多亏了陈实陈先生提供帮助,他不是咱们队里的人,没有正式表彰,所以我建议大家把掌声送给他。”   众人一起鼓掌,一向坦然的陈实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秋浦坏笑一下,说:“陈先生,上台说两句吧!”   “免了免了。”陈实摆手。   “来吧来吧!”   “去吧去吧!”林冬雪也在后面推他。   陈实抱怨一声:“这对兄妹!”走到台上,望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他沉默了几秒,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发票,“我知道奖金没我的份,不过这几张发票能不能报销,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说罢,他鞠了一躬,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下台了。   林秋浦咳了一声,“行了,案子虽然结束,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做,继续忙活去吧!”   解散之后,徐晓东找到陈实,掏出两张演唱会门票,说:“陈哥,我愿赌服输,我承认是不如你。”   “哇,想不到你这么坦诚!”陈实拿过门票,“你是不是打算请林冬雪一起去的?”   徐晓东羞愧地承认道:“票都输给你了,还有啥好说的。”   陈实拉过他的手,把两张票拍到他手上,说:“我逗你玩的啦!真以为我惦记你的票啊?喜欢人家就勇敢一点嘛,去邀请她呗!”   徐晓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话是应该从情敌口中说出来的吗?   还是说,他一直都弄错了,陈实并不是他的情敌?   “你真不要啊?”   “我不要,我们90后都听周杰伦,什么歌神,我根本不认识。”陈实笑笑,转身朝审讯室走去,他可不想错过接下来的审讯。   徐晓东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是90后?”   “1890后,不行吗?”陈实回身笑道。   徐晓东望着手上的票,失而复得,越发珍惜,心里盘算着今天一定要送到林冬雪手上。 第34章 自私的男人   审讯室里,孔文德坐在审讯椅上,垂着脑袋,林秋浦和另一名老警员以及记录员坐下,清清喉咙开始提问:“姓名……”   审讯室另一侧的闭路电视前面,专案组全员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他们都很关心这案子的真相,当然陈实也在场。   交代完基本信息,林秋浦说:“孔文德,你会坐到这里,想必原因不必我来说了吧,交代一下你做过的事情吧!”   孔文德抬起头:“我招了,能从轻吗?”   “这得看你的合作态度!”林秋浦说,其它在场的人都明白,孔文德手上至少有三条人命,死刑是跑不了的。   一阵沉默之后,孔文德说:“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还得从我挪用公司款项说起,我在保险公司发现了一个漏洞,就利用它不停地挪用公款,一开始是小笔小笔的,后来越来越大,到今年三月我已经挪了快四十万公款。这钱我原本是打算存着以后买套学区房,没想到去年末的时候,老丈人生病了,胃癌,几台手术下来几乎就花光了存款!我恨保险公司,投保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结果理赔的时候却一直扯皮,赔得那点钱只够付床费,如果当时他们痛快地理赔,我想就不会有将下来的事情了!”   林秋浦打断他,“现在是要你交代,你别给我找其它原因,说你自己!”   孔文德要了根烟,抽了一口继续说:“老丈人的病一直拖到今年三月,然后死了,我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主任竟然发现了挪用公款一事,以告上法庭为威胁让我把漏洞补上,我当时急得没有办法,就借了高利贷!原本我也想过卖房子,可我心中有一条底线,绝不能牺牲家人的幸福。”   听到这句话时,林秋浦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这个声称绝不牺牲家人幸福的男人竟然之后亲手灭了自己全家。   “高利贷这东西确实沾不得,利滚利,我信用卡都刷爆了也还不上利息,那帮家伙隔三差五在我家、在公司堵我要帐,把我逼得没法没法的。大概是今年五月份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的孪生兄弟来找我了,起初我并不知道我有这个兄弟,他在一家饭店打工,我俩一见面都呆住了,我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打电话给家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我有一个孪生兄弟,只是小时候家里穷被遗弃了。我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他见我西装革履的,以为我混得不错,言谈之中透着想叫我帮一把的意思,我心里只是苦笑,他羡慕我,我还羡慕他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逍遥自在,哪像我现在几乎快走投无路了!   “因为欠钱的事情,我和老婆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加上高利贷的催债,我工作上又老是完不成业绩,各种压力逼得我要疯,那时我恨周围的一切,我考虑过去死,给家人留笔钱,可是一想到保险公司的嘴脸,一想到我老婆整天骂我窝囊废的样子,我又想,我干嘛要去死,是这些人该去死!”   说到这里,他目露凶光,一瞬间从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变成凶暴的罪犯。   “上礼拜五,我拿着东拼西凑借来的钱去了趟高利贷那边,准备先还上一部分,却被告之现在我的负债是八十万,比当初整整翻了一倍。我和大虎理论,说他这个不合理,可那个臭流氓却冷嘲热讽,还说要是还不上就卖器官、卖老婆、卖儿子,我当时一股热血冲到脑袋上,抄起桌上一样东西就砸在他头上,回过神来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我害怕极了,我的人生就要这样毁掉了吗?我在那里坐了很久,突然想到一条计划,一条金蝉脱壳的完美计划,反正我已经被逼到绝路了,不如赌一把!于是我把现场收拾干净,匆匆离开,然后去药店买了一些安眠药。回到家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心中反复做着思想斗争,真的要把全家都杀掉吗?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孪生兄弟的事情我家人也知道,必须灭口,无毒不丈夫,如果我不做,警察就会来找我,我就得坐牢,况且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想过了,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重新开始人生,我为什么不抓住它?”   说着,孔文德露出一丝病态的笑容,他仿佛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仿佛还在回味筹划这一切的那个夜晚。   “礼拜天我联系了我那个孪生兄弟,请他来家里聚聚,见见嫂子,这天晚上我找到他,我俩吃了饭我请他去一家会所找小姐,趁此机会我赶紧回家,老婆弄了一锅银耳莲子羹,于是我把准备好的安眠药粉末放进食物里,然后走了。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和那个孪生兄弟一起回来,我特别注意没让监控器拍到脸。进了家之后,家人果然全部睡着了,电视还开着呢,我让孪生兄弟喝完银耳莲子羹,自己进了卫生间。原本我在卫生间藏了一把锤子,结果发现让老婆收起来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   “我那孪生兄弟在外面敲门,说他也要上厕所,我思来想去,已经没有退路了,就拿起水箱的盖子,然后对他说,你把我厨房灯关一下,趁他一扭头的时候,我用力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这一下他就死透了,水箱盖也砸得粉碎,好像把我的手也划破了,当时太兴奋,我没注意到。   “然后就开始计划的下一步,我先杀的是老丈母娘,老实说杀她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她死的时候惨叫了一声,可把我吓坏了,我老婆还被惊动跑了出来,我吓出一身冷汗,打开门一刀劈在她头上,她倒下之后我又补了一刀,感觉她死透了我才走进卧室。”   孔文德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我儿子也被动静吵醒了,我打开卧室门,看见他缩在被窝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心里有点难过,我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得去手。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最终我还是下不去手,所以我赶紧收拾了一下现场就走了。如果当初我能下得了狠心,现在你们也不可能捉到我,说来说去,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干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情来,果然要成事就得心硬如铁才行!”   说到这里,孔文德埋下脑袋,捂着脸,林秋浦和外面的一众警察都听呆了,这个人已经完全扭曲了,林秋浦说:“你错了,你儿子并没有透露任何线索,你现在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你的犯罪根本就漏洞百出,犯罪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犯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审讯就此结束,亲眼见证一个普通人的堕落,警员们个个感慨良多。   林冬雪说:“虎毒不食子,这家伙虽然内心扭曲,但毕竟还是有一丝人性的。”   陈实摇头:“你错了,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爱儿子,本质上就是爱自己,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私。在他的意识里,杀人成了唯一的解决途径,正是因为他本性冷漠自私,而这样的人,在人群中还有很多很多,只是他们没有像孔文德一样被逼到绝路。” 第35章 演唱会   9.27特大灭门惨案在各大媒体上很是热闹了一阵,这次的报道上又出现了“好心市民”,龙安市的论坛里,网友不禁猜测,这位连续两度出现的“好心市民”究竟是什么来头。   进入十月,陈实的活又忙起来了,每天起早贪黑地跑出租车,跟乘客天南海北地闲聊,也乐在其中。   这天他接到林冬雪的电话,把一名乘客送到目的地之后,他立即去了市局门口,林冬雪今天还是一身清爽打扮,她拉开车门坐进来,然后重重关上门,陈实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说:“怎么了,林大小姐,谁惹着你了?”   “你!”   陈实从烟盒里抖出根烟,“我怎么了我?”   “是不是你鼓励徐晓东来邀请我去听演唱会的?”   “我明确声明,我没有鼓励他,我就是说追女孩子要勇敢一点。”   林冬雪气得要笑,“这还不叫鼓励?”   “你对人家没意思,就直说呗,用得着找我撒气?”   “拜托,他又没表白,我说什么?人家还不当我自作多情啊!”   “那你答应去听演唱会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答应!你这家伙,以后不许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你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就在这瞎掺和?”   “那林大小姐中意哪种款式的男士,告诉我呗,以后我可以目的明确地掺和!”   林冬雪对着驾驶座座椅靠背踢了一脚,“少来!”   “找我就这事?”   “不全是。”林冬雪掏出两张张学友演唱会门票,坏笑着说,“你想当月老,想叫我欠人情?我偏不,我就要让你内心不安,你不是喜欢张学友吗?我请你!”   陈实扬起眉毛,说:“让我猜猜,现在是十一,各银行都有限时优惠活动,这票是薅羊毛薅来的打折票吧?”   “你这家伙,还不领情,还在这挑三拣四!”   “我错了我错了!”陈实立即道歉,“林大小姐请我听演唱会,受宠若惊呀,老实说长这么大还没有女孩子邀请我去听过演唱会,有什么说道吗?”   “没什么,就是还人情呗,上个案子你出了不少力气,我想换一种方式。再说我也想去嘛,可是又不想跟徐晓东一起,所以就拉上你吧!”   “什么时候的?”   “今晚!”   “那行吧,不见不散。”   林冬雪把票扔到陈实怀里,说:“到时你来接我,不许迟到。”   陈实看着票笑了,自言自语道:“兄妹俩都这么不坦率。”   晚上七点,陈实准备来到见面地点,林冬雪穿着一身俏丽的黑色连衣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陈实心说,这小姑娘换衣服挺勤的,不过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倒也挺养眼。   “看什么看,臭大叔?”注意到陈实的视线,林冬雪没好气地问。   “秀色可餐。”   “餐你个头!”林冬雪作势要拿手指插丨他的眼,“赶紧开车,别晚了。”   路上,陈实问:“你是90后吧?为什么会喜欢歌神呢?”   “还不是受我哥影响,小时候家里一直放他的歌,我就跟着听,跟同学去KTV唱他的歌,还被人取笑,我觉得好听就行了嘛,干嘛要分那么清。”   “说的有道理!”   来到大体育馆,外面排着长龙,陈实把车停好,从后座上取了一件外套换上,是新买的一件夹克衫,也是黑色的,林冬雪觉得他穿这身挺精神的,也显得年轻。   “知道吗?”陈实说,“喜欢黑色的人,多少有点抖S。”   “听不懂听不懂!”林冬雪捂着耳朵,“不要污染我纯洁的耳朵。”   陈实笑笑,“走吧!”   体育馆的广播反复播放着演唱会的消息,排队途中不少小贩过来兜售荧光棒、LED灯,还有人卖盗版CD,陈实对那个卖盗版的小贩说:“胆也太肥了吧,知不知道制售盗版是违法的,竟然跑到这里来卖?”   小贩回答:“管你P事,爱买不买。”   “有种,我这就举报你!”陈实大声对工作人员说:“喂,这有个人卖盗版CD!”   工作人员走过来,小贩见状,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回头找人削死你!”   “拜托削得好看点,我正好想整容呢!”陈实对着远去的小贩喊道。   林冬雪又好笑又好气地戳了陈实一下,“你也太爱管闲事了吧!”   “卖盗版跟偷钱是一样的,偷的不是别人的钱,偷的是我偶像的钱,我能不管?”陈实义正辞严地说道。   “切,你偶像会领你情吗?”   “那不重要,对了,你要荧光棒吗?给你买一些。”   “多傻呀,在现场挥这个!”   “难得来一次。”陈实叫住一个小贩,买了荧光棒和“歌神我爱你”的LED灯,小贩找零之后夸赞一句:“你女朋友真好看!”   林冬雪跺着脚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不要瞎说!”她扭头一看陈实面带笑容的样子,火气直冒,说:“你居然还暗爽,果然大叔内心都很猥琐。”   “我这人就爱笑,不行吗?”陈实言不由衷地辩解道。   林冬雪扭头不理他,突然看见S型的队伍后排竟然站着徐晓东,而且徐晓东正和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赶紧把脸别过来,低声说:“看那边看那边!”   “看见了,怎么了?”陈实表现得很平静。   “你不觉得这家伙很没节操吗?一转身就把票给别人了,幸好我没答应他!”林冬雪嗤之以鼻道。   “我觉得没什么啊,这是雄性正常的求偶策略,多处撒网才有回报,难不成你还希望人家一棵树上吊死啊?”   “哎!你这家伙,不要动不动就长篇大论好吧,你就不会简单附会一句吗?”   “太没节操丨了!”陈实演技做作地说。   “真假!”林冬雪笑着打了他一拳。   千辛万苦总算排到场馆里面,林冬雪找到座位,幸好和徐晓东不在一起,她回头正要对陈实说话,发现人没了。   一会功夫,陈实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饮料和小吃,笑盈盈地坐下说:“边吃边等吧,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   林冬雪埋怨道:“喝饮料不得上厕所啊?你知道女孩子上厕所多麻烦,尤其人这么多,真不体贴!”说着,伸手从袋中拿了一听可乐。 第36章 追捕通缉犯   两人坐了一会,突然林冬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我靠!”   她一回头,看见徐晓东,徐晓东惊讶地指着两人,“你们一起来的?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林冬雪说:“我只是说不和你一起来罢了,又没说不来。”   徐晓东捂胸作受伤状,“太打击人了!”   “你不是有人陪吗?”   “啥?那是咱单位的小李。”   林冬雪看了一眼,警员小李在招手打招呼,原来刚刚没看清,她对徐晓东说:“恭喜恭喜!”   “恭喜个屁!”徐晓东拍拍衣服,下面藏了枪,“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他压低声音,“有个网逃通缉犯到演唱会上来了,林队派我俩过来盯梢,你瞧那排那个戴帽子的。”   林冬雪望了一眼,“真的啊?那个是通缉犯?”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来了就是为了盯着他的,因为协查函来得太晚了,买不到票,我就说我有两张,于是林队就派我来了。我们和场馆方面说了,对方希望我们不要搞出大动静,进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一辆黑车,就是派出所的同志,等演唱会完了,只有我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来了。”   “还一声令下?”林冬雪鄙视地说,“你不过也是来执行任务的罢了!”   “那你们呢,你俩在约会啊?”   “不是!”林冬雪和陈实异口同声地回答。   陈实说:“我们就是普通地来听演唱会,兴趣相投罢了,你不要误会。”   “我是没有误会。”徐晓东说,瞅了一眼两人的装束和手上的饮料。   “你回去吧,好好盯梢!”林冬雪说。   “需要帮助喊我们一起,打手机。”陈实掏出手机,“你记下我的联系方式。”   记完联系方式,徐晓东大咧咧地说:“没事的,我们肯定能搞定!”   这时那个通缉令突然回头,陈实盯着他,对方也看着他,对视了几秒对方又别开脑袋。   陈实喝了一口饮料说:“这家伙有点警觉啊,提醒晓东盯牢一点。”   “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林冬雪问。   “歌神演唱会逮到通缉犯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胡说八道!”林冬雪笑道。   这时演唱会正式开幕了,舞台上升起大片烟花,观众们激动地站起来欢呼,陈实看见徐晓东和警员小李也在欢呼,再一看通缉犯,他正站起来,在人群的拥护中快速离开。   “不好!”陈实说,可是周围太吵,林冬雪根本没听见。   陈实摇了摇林冬雪,一指前面,林冬雪看清那个空座位之后一惊,大声喊徐晓东的名字,可是对方根本没听见。   陈实当机立断,拉着林冬雪的手就往外走,因为是情急之中,林冬雪也没想太多,当来到过道上,她突然脸上一红,挣脱开陈实宽厚粗糙的手掌。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消失在紧急出口,陈实快步追去,一边走一边拨徐晓东的电话,可他一直没接。   两人追到外面,林冬雪说:“徐晓东回去肯定要挨处分。”   “先把人抓住再说!”陈实环顾场馆外面,见到那人正穿越花坛,“在那!”   两人立即追赶,一直来到地下车库,只见一辆车车灯刺目地冲出来,陈实说:“鸣枪示警!”   “没带呀!”   眼看着车直接撞过来,陈实抱住林冬雪闪到一旁,擦身而过的车上传来通缉犯的骂声:“死条子!”   被陈实搂着,林冬雪脸上一红,眼下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陈实迅速去取了自己的车,开到停车场出口,车几乎没停,林冬雪小跑着上了车,她哎哟一声。   “怎么了?”陈实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   “我鞋掉了,刚买的达芙妮呢!”林冬雪心疼地说。   陈实经过那辆民警的车,冲上面大喊:“人跑了,赶紧追!”   车上的民警根本不知道冲他们喊的人是谁,也不敢采取行动,便打电话给徐晓东,却提示占线。   徐晓东这时发现通缉犯跑了,手机上陈实有未接电话,他拨了回来,背景是《如果这都不算爱》的现场演唱,反衬得徐晓东那懊恼的语气特别滑稽。   “陈哥,人怎么跑了?你们看见没有?”   “正在追!他的车牌号是……,叫民警同志赶紧跟上来。”   “好的!”   “你不用来了,去趟地下车库入口,那里掉了一只达芙鞋的女鞋,很重要,你捡回来。”快速交代完,陈实把电话挂了。   林冬雪讶异地看了陈实一眼,陈实笑道:“放心吧,人能抓到,鞋也不会丢……系好安全带!”   系好安全带之后,陈实突然提速,紧追着前面的尾灯。   通缉犯在前面连续闯了几个红灯,陈实也奉陪到底,很快二车之间距离缩短,变成了齐头并进,通缉犯吓得满脸冷汗,冲这边骂道:“死条子,滚远点,信不信我宰了你!”   陈实没搭理,给林秋浦打去电话,林冬雪问:“你联系他干嘛?”   陈实打开免提,说:“林队,我们正在追演唱会的通缉犯!”   “什么!?徐晓东呢?”   “他在后面呢,我和通缉犯正在飙车。”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打算拿车撞他,修车费报销吗?”   “你脑子有病啊?你在哪条路上?我现在就派人支援。”   “报销吗?快回答!”   见林秋浦不回答,林冬雪急得大喊:“哥,通缉犯马上就要溜了,没时间考虑了。”   “报销报销!全额报销!”林秋浦无可奈何地说,“一定要抓回来……等等,你俩怎么在一起?”   “谢了!”陈实挂断电话。   陈实说了声“坐稳”,稳打方向盘朝通缉犯的车撞过去,伴随刺耳的刹车声,那辆桑塔纳在路面上打滑,然后勉强稳住。   通缉犯咬牙切齿,突然撞了回来,林冬雪感觉全身一颤,五脏六腑都在震。   “敢撞我的爱车!”陈实说着,又一次撞过去,咣当一声,那辆车撞到夹道树上去了,通缉犯一脚踹开门,一瘸一拐地拔腿就跑。   陈实猛一刹车,解开安全带就冲了出去,通缉犯被追急了,朝马路对面跑去,这时一辆轿车迎面驶来,不偏不倚地撞上他,整个人旋转七百二十度飞上半空。   林冬雪吓得差点捂住眼睛,回过神来,通缉犯已经倒在路面上一动不动了…… 第37章 我怎么不能管了   撞人的车立马停了下来,司机慌张地说:“不关我的事,他自己冲出来的。”   陈实说:“没你的事,放心吧!你在这里等交警过来处理,我先把人送医院。”   “好的……”司机心惊胆战地说,“他没死吧?”   陈实摸了摸通缉犯的脉博,便把人抱起来,回到车旁边大喊:“开下后面的门。”然后将人放到后座上。   林冬雪闻到一股血味,看着通缉犯血呼拉碴的脑袋,皱了下眉。   这时民警同志赶来,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陈实坐回驾驶座,对外面说:“逃跑的时候被车撞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你们处理下现场。”   “等下,你谁啊?”   林冬雪说:“我是刑警,跟徐晓东一个队的,我们已经跟上级说了。”   “好的好的。”   陈实发动汽车,林冬雪说:“唉,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他运气不好。”   陈实给林秋浦拨通电话,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别卖关子!”林秋浦的语气里透着焦急。   “人逮着了,可是他逃跑的时候叫车撞了,现在昏迷不醒,我正送去医院。”   “哪个医院?”   “你稍等下。”陈实看了一眼导航,回答:“最近的就是百花医院了。”   “我一会过来!”   来到医院,林秋浦带着一名警员先行赶到了,陈实把人从车上抱下来,放到手术推车上,林秋浦向随行警员递个眼色,他过去给通缉犯取指纹、取唾沫,以备验明身份之用。   林秋浦不放心,准备把他的手腕和手术推车拷在一起,医生说:“警官同志,用不着这么小心,待会要麻醉的,跑不了,给监狱的囚犯我们也做过手术,不会出差子。”   听人家这样一说,林秋浦才放心。   通缉犯被送进急救室,林秋浦朝外面坐在车上的林冬雪看一眼,又看了一眼陈实,沉声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听演唱会呗。”   “听演唱会?谁允许的!”   陈实笑了,“这种事还用得着谁允许?林队长,你这人是不是控制欲有点强了?”   林秋浦气得要发飙,吼道:“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不能管了,我一再禁止你和她走得太近,你究竟有何企图?”   陈实轻描淡写地挡下林秋浦指着他鼻子的手指,说:“林队,亏你是个受过教育的成年人,你觉得这种话有任何逻辑性吗?别说是你妹妹了,就算是你的女儿,你也无权干涉她,而且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就是听演唱会,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先走了,回头记得帮我报销一下修车费!”   林秋浦暴吼道:“给我站住!”   一名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过来,“麻烦签下字!”   林秋浦拿起笔签字,询问了几句病人的状况,一回头发现陈实已经开车离开了,他气得直咬牙。   车上,陈实说:“回去继续听演唱会吗?”   “算了,送我回家吧!”林冬雪显得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嫌你哥处处管你?”   林冬雪指着陈实,“警告你,你要是敢说什么‘他也是为你好’这种话,我马上翻脸!”   “他是为你好……”陈实故意说道,观察着林冬雪的表情,“我一直觉得这句话是偷换概念,把动机和结果混为一谈,但是有些事情,长此以往成了习惯,当事人便认为理所当然,比方说你哥管你这件事,如果你小时候不是处处依赖他,会有今天你们这样的关系吗?别老是指责别人,也想想自己的原因。”   “是是,我反思!我小时候是很依赖他,我们是孤儿嘛,住在姨娘家里,我能不依赖他吗?可我现在都这么大了,他还总是管着我,太讨厌了。”   “我认为自由和权利一样,是慢慢争取来的,多拒绝几次,让你哥习惯你的独立。”   林冬雪盯着陈实看,陈实说:“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孤男寡女的时候,跟我说这个,总觉得你没安好心。”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好心和坏心!”   “哼,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你现在心里想的,肯定不是好事。”   路面车流稀少,车里播着轻缓的音乐,空气非常安静,林冬雪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里包含着调情的味道,脸唰一下红了。   若是换作别人,陈实并不介意顺水推舟地继续下去,但他不想和林冬雪有太过密切的关系,于是岔开话题说:“演唱会泡汤了,遗憾吗?”   “当警察不就是这样,工作肯定是第一位的。”   一会功夫,陈实把车开到林冬雪租住的小区外,林冬雪没鞋子,陈实说:“要不我背你?”   “少占我便宜!”林冬雪哼声道。   “那你把钥匙给我,我去取双鞋下来。”   林冬雪考虑了一下,这办法还算折衷,就把家钥匙交到他手中,特别叮嘱一句:“1单元403,不许乱碰我东西,鞋在鞋架里面。”   陈实找到那间公寓,打开灯,屋里乱糟糟的,吃剩的饭盒堆在垃圾桶里,沙发上放着刚晾好的衣服。   他脱鞋走进去,卧室倒是布置得很温馨宜人,被子叠得很整齐,床上放了不少毛绒公仔,散发着一股香喷喷的气味,像个女孩子的闺房;再看厨房,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都没有,锅碗似乎也长期未使用过,看来林冬雪平时太忙,根本无暇做饭。   陈实取了双运动鞋下去,林冬雪正在打电话,口气颇不耐烦,一听就听出来在和谁通话。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哥又怎么样?管我一辈子?……我们现在在我家楼下呢!”   本想把鞋递给她,见她分不出心,陈实就半蹲下来,拉过她的一只脚,将运动鞋穿在上面,然后把另一只脚上的女式凉鞋脱掉,换上运动鞋。   “挂了,别再打给我了!”   林冬雪挂了电话,突然看见陈实准备帮她系鞋带,脸上一红,“你干嘛?”   “别动!”   陈实麻溜地把鞋带绑好,他系鞋带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结打在侧面,虽然有点怪怪的,可是多看几眼就会感觉特别有意思。   绑好鞋带,林冬雪的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陈实站起来说:“行了,你上去吧!”   “你……你不进来坐坐啊?”林冬雪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出于客气,话说出口,才突然后悔,这岂不是让他有可乘之机。   “不了,大晚上的,我去你家?好说不好听啊。”陈实笑笑。 第38章 瞎操心的妹控   林冬雪回去之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陈实琢磨要不要去跑一会出租,但还是懒筋发作,心想今天就偷个懒吧,权当休息。   小区外面有家馄饨馆子,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陈实便去买了碗大馄饨,坐下来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辆出租车驶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秋浦,他那表情就像要杀人似的。   陈实哑然失笑,这个妹控,有必要搞到这个份上吗?   “秋浦!”他喊了一声。   林秋浦一愣,左右环顾,这才发现陈实,他异常惊讶地走过来,说:“冬雪呢?”   “回去了啊!”   林秋浦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沉默数秒,坐下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叫欲擒故纵,故意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来赢得她的好感!”   “你是不是哺乳期缺乏关怀,长大了没有安全感啊?那你希望来看见什么,我和你妹正在她屋里激烈地……玩游戏啊?”   “我妹不打游戏!她是好孩子。”   “我又没去过她家,我怎么知道?再来一碗馄饨。”   “不必!”   “请你的!”   “不用!”   “爱吃不吃。”   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端上来,林秋浦拿勺子撇掉上面的葱花、香菜,说:“我再次重申……”   “有完没完,我明确告诉你,我对你妹没兴趣!”   “呵,笑话,我妹长得又好看,又乖巧,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会没兴趣?”   陈实彻底服了,说:“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吃差不多了,陈实掏出烟,递给林秋浦一根,林秋浦拒绝道:“戒了。”   “来一根不会上瘾的。”   犹豫片刻,林秋浦接过烟点上,突然直勾勾地看着陈实,因为这句话曾经有位前辈也对他说过,一个他非常尊敬的前辈。   不可能吧!?   这时陈实伸过打火机来点烟,他点烟的姿势和那位前辈完全不一样,林秋浦这才放下心,不可能是一个人。   “通缉犯怎么样了?”陈实问。   “医生说,断了几根骨头,撞到了脑袋,可能得昏迷一阵子……具体是几个月还是几年就不得而知了。”   “实在不好意思,没把人囫囵抓回来。”   “没事,我不怨你,人逮到就行。这家伙是个强奸杀人犯,作案五起,四处流窜,现在落在我们龙安警方手中,也算是立功一件。”   陈实点头,突然想戏弄一下林秋浦,眼睛望着小区门口说:“你妹出来了!”   林秋浦慌了,赶紧把烟扔在地上踩灭,用衣服遮住脑袋。   “逗你玩的。”陈实笑道。   “你这家伙!”林秋浦气得咬牙。   吃差不多了,林秋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按下接听,严肃地说:“什么?……在哪?……保护好现场,我现在过来!”   他挂断电话,掏钱买单,陈实说:“我说了我买,大不了下次你请我。”   “没有下次!”林秋浦把钱给了摊主,站起来要走。   因为没开车,林秋浦一边走一边叫网约车,陈实跟过来说:“现成的出租车不坐,你还叫车?存心不照顾我生意?”   林秋浦犹豫了一下,说:“你别又想掺和进来!”   “怎么了?命案啊!我不掺和行吧,送到地方我就走!”   林秋浦犹豫了几秒,道:“到了地方,我按出租车的价钱付你。”   “放心,不会收你特殊服务费的。”   “什么意思?”   “不懂幽默的家伙。”   地点在近郊一条主干道旁边,陈实开车抵达,远远看见警车停在路边,警灯闪烁,林秋浦开始掏钱,他把钱放在置物柜上,说:“行了,你走吧!”   陈实笑笑,把钱收了。   林秋浦来到现场,技术中队正对着尸体拍照取证,那是一具无头女尸,身上一丝不挂,身材偏瘦,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大晚上的看见实在有点渗人。   “谁报的案?”林秋浦问。   一名警员回答:“一个下车撒尿的司机,看见尸体被吓坏了,人我们已经问过,应该和案子无关,留下联系方式让他先走了。”   “老彭呢?”   “彭队长参加省里的刑侦技术交流会去了,今天告了假。”   “怎么没带个法医过来?”   “队里的法医都参加交流会去了,没成想今天会有案子。”   “有什么发现?”   “女尸身上有捆绑痕迹,从周围提取了一些粉末、纤维还有几根毛发,女尸身上被人泼了一层腐蚀性药水,应该是死后泼的,指纹估计很难提取到。”   林秋浦摸着下巴沉吟,头被砍了,身体也很难断定,这案子有点棘手。   “林队,你站着别动!”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秋浦一惊,正准备回头,那人说:“别动,你脚下踩了东西,慢慢移开。”   林秋浦慢慢挪开脚,原来他刚刚站的草地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压痕,因为太浅谁都没发现,提醒他的人正是陈实,警员们赶紧拍照取证。   陈实扶着膝盖研究,“看上去像是一口大箱子。”   “谁要你过来的?”林秋浦呛声道。   “我等客人呢!下来溜达一会。”   “等什么客人?”   “你是不是对的哥这职业不太了解?送完客人我原路返回?汽油钱算谁的,我肯定得等客人叫车了再走,你说是不是?”   “这案子……”   “行了行了,我看两眼就走!那谁,麻烦拿副手套过来。”   林秋浦十分气不顺,手下警员竟然真的递了一副橡胶手套过去,林秋浦心说,倒要看看你怎么出洋相,验尸这工作没几年底子是不可能完成的。   陈实蹲下来,活动着死者的关节,并用手按压她的胳膊外侧,说:“尸僵已经过了高峰期,局部出现缓和;尸斑指压不褪色……”他把一只手贴在死者的小腹上,用手指在上面敲打,“下腹鼓胀,疑含有大量血性漏出液。”   林秋浦一脸惊愕,这些专业术语,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会知道的!   陈实检查起周围的草叶子,重点检查被死者压住的草茎和她身下略呈干燥的土壤,继续说:“这两天下过一场雨,气温落差大,综合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十八小时以上,误差不超过五小时,具体的还得做解剖。”   旁边警员拿着小本本准备记录,却又用请示性的眼神看了一眼林秋浦,林秋浦点头,“先记下来吧!” 第39章 两个大男人开一间房   陈实对着死者断掉的脖子看了一眼,说:“创口不是太整齐,边缘有一些锯齿状皮瓣,可能是用锯子锯断的。周围有一些轻微的皮下出血点,锯掉脑袋的时候一些表皮细胞还是活的,所以应该是死后不久就锯的。”   他环顾周围,“这里几乎没有血迹,肯定不是第一现场,而是弃尸现场。”   一名取证的警员说:“刚刚发现压痕的地方,提取到了一些纤维,似乎是那种渗透性很好的纸。”   “看来箱子里塞了很多纸,把血吸收干净了……这得相当多的纸才行,你们从这里到路边看一下,找找有没有脚印、血迹之类的。”   警员向林秋浦眼神请示,林秋浦点头同意。   陈实对着死者的乳头仔细看,林秋浦皱眉,“看什么呢?”   陈实招手叫他过来,说:“左边比右边黑,被人咬过,采一下唾液。”   警员过来采集了,用了两根棉签,一根放进试剂盒里,试剂有了反应,警员称:“有微量的血液反应。”   “这血应该是死者自己的,看来咬得比较重,给我紫外线灯。”   陈实拿着紫外线灯对着死者的皮肤检查,发现她的腹部有一些喷射状的液滴,警员采集了一下,陈实说:“这看上去像是飞沫,有人对过尸体打过喷嚏……好重的消毒水味,这是汽车上用的。”   “找到两组脚印!”警员站在远处喊道。   “作个拓模!”林秋浦说。   陈实让林秋浦过来帮忙把尸体翻一下,林秋浦说:“先别急着翻,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没了,放心吧!”   两人在地上铺了一层防水布,将尸体翻了个面,背后的绳子勒痕较为清晰一些,结合手腕上的勒痕,陈实说:“之后你可以还原一下勒痕,我估摸着是把四肢绑在背后。”   “死因是什么?”   “一种可能是在脑袋上;一种可能就是体位性窒息,当人长时间限制在某种异常体位,使呼吸运动和静脉回流受阻而引起的窒息死亡。”   “用不着你解释!”   “给我棉签。”   陈实讨了根棉签,分开死者的双腿,林秋浦微微蹙眉,这家伙心也太大了吧。   陈实捂着嘴把棉签塞入死者下体,取出来,上面有陈血和某种水性润滑剂,他说:“被人强奸过,而且时间很久,也许是轮奸……失陪一下!”   陈实突然跑回车旁,一通呕吐,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漱口,又点着一根烟清清喉咙。   “逞能!”林秋浦不屑地说道。   差不多做完取证工作,警员对林秋浦说:“队长,你真有先见之明,知道法医没来,把这位高人请来了。”   “巧合罢了。”林秋浦讪讪地说。   他来到车边,陈实正在吞云吐雾,林秋浦鄙视地说:“受不了吧?这种活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让你充大个!对了,你是在哪学的法医知识?”   “自学成材,加上我特别喜欢看《法证先锋》。”   林秋浦将信将疑,“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多人作案。”   “怎么就能确定?”   “感觉,死者身上的各种细节看,凶手不是惯犯,可是又处理得很谨慎……我是说站在犯罪的角度,应该不是一个人干的,再加上轮奸这一点。如果解剖证明是体位性窒息,那么极有可能是意外过失致死,凶手害怕暴露于是在郊外处理了尸体,割掉脑袋也是为了延长侦破时间,我觉得可以从调查失踪人员入手。”   “我让你说看法,没让你指导我工作,要不这次案子你来办得了?”   “不得,我没时间!”   林秋浦瞪他一眼,“你还当真了是吧?”   “林队的意见呢?”   “我的看法和你截然相反,现场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痕迹,显然是惯犯所为。”   “打个赌?”   “又来!行啊,如果我说对了,你以后不许再和我妹妹……”   “哎哎,别拿别人的事情打赌,用自己的,还有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限制你妹的交友自由,却又给她安排不靠谱的相亲,上次相亲她差点被性骚扰你知道吗?”   “什么!?”林秋浦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我改天找那孙子算帐!”   “碰了一下手罢了,你别这么大反应,想滥用职权?这样好了,如果我说中了,请我吃顿涮羊肉,如果你说中了,我请你。”   林秋浦瞅他一眼,“让你知道专业人士,和民间高手的差距!”说罢他朝警车走去,结果那几辆车一起开走了,林秋浦喊道:“喂,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我没开车啊!”   陈实笑得直不起腰,说:“上来吧。”   车开不久,林秋浦接到一个电话,是徐晓东打来的,他说在通缉犯车上找到一个包,里面有一家招待所的钥匙,并告之了地址。   林秋浦说:“调头调头!”   “去哪?”   “这里!”他指着导航,“客来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就在两公里外,主要招待过往司机,当两人走进来时,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上楼,陈实盯着她的背影看,林秋浦鄙视地说:“眼珠子错不开了是吧?”   “先别暴露身份,这里可能有暗娼。”   “经验丰富啊!”林秋浦奚落道。   店主问两人开房吗,陈实说:“开一间房。”然后压低声音,“有特殊服务吗?”   店主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们两个大男人开一间房?要不要多开一间,反正又不贵。”   “不必开了!”林秋浦掏出警官证,“警察,来查案。”   店主惊讶地张张嘴,“警察同志啊?来找谁?”   林秋浦从手机里翻出通缉令,递给店主辨认,店主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惊讶地说:“天啦,这家伙竟然是通缉犯,我就说他看着不像好人!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知道我肯定报案,现在提供线索还有奖金拿吗?”   “没了,人我已经抓住了,过来调查一下。”   “太可惜了……不不,我是说,太好了。”   “带我们去看下他的房间。”   “行,我这就带你们去。”   店主带他们来到三楼的一间客房,林秋浦让他先走吧,陈实说:“你不该这么早暴露身份的,这些地方都奸得很,不会一下子告诉你有没有暗娼。”   “你就这么在意这件事?”   “我这人一向很有正义感。”   “切,谁信!” 第40章 意见分歧   这房间里放着一个大箱子,林秋浦一眼就看见了,戴上手套过去检查它的边角,说:“这箱子,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想说现场发现的压痕?”陈实说。   林秋浦将其打开,里面有一些衣服,衣服下面藏着一瓶成分不明的药片、一个扳手、一捆绳子、一副劳保手套、现金上千元,此外还有若干本色情刊物。   趁他检查箱子的时候,陈实打开床头柜看了一下,里面有保险套和一些色情卡片,就是宾馆里常见的那种。   陈实说:“我说这里有暗娼吧!”   林秋浦没理他,走到窗前朝外面看,说:“过来!”   “怎么了?”   “这里距离抛尸地点不过两公里路途,加上我们找到的物证,基本可以认定,无头女尸正是通缉犯贾某一手炮制的。”   陈实摇头,“我看未必。”   “你刚刚也说了,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以上,贾某在龙安市活动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三、四天前,你敢说二者全然没有联系?”   “小同志,你知道你这句常挂在嘴边的话有多自欺欺人吗?是的,我承认万事万物皆有联系,但这联系未必就是你认为的那种联系,我不觉得贾某是这案子的嫌疑人。”   “理由!”   陈实打开手上的小卡片,“这里有暗娼,贾某要满足欲望,花点钱就行;还有,他为什么要在这么近的地方抛尸?不是引火烧身吗?最重要的一点,抛尸就抛尸,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死者的脑袋割下来。割脑袋这种行为说明死者的身份会对凶手不利,贾某是外地来的,放在他身上说不通。”   “那你要怎么解释箱子?”   “箱子?”陈实笑了,“那么大箱子,装上尸体,知道有多重吗?两公里说来不远,但要是手提几十公斤走过去,可一点都不轻松,所以凶手肯定有车,既然有车,他就会选更远的地点抛尸。”   “你这些,不能完全说服我。”   “是你不愿意接受罢了,对了,赶紧联系辖区派出所,查一下这里的暗娼,我敢肯定这些暗娼和招待所有利益关系,刚刚我们暴露身份,店主一转身就会通知对方隐蔽起来,动作一定要快。”   身为警察,这事没有不管的道理,林秋浦当即给辖区派出所打了电话,特别叮嘱叫他们不要开警车过来,以免打草惊蛇。   陈实说:“贾某既然把这些小卡片放在抽屉里,说明他很有可能进行过交易,人的欲望一旦得到满足,就会有一段时间的饱和期,所以他不会在这个区间顶风作案。我敢肯定,待会抓到的暗娼里面,一定有位流莺和贾某上过床。”   林秋浦摇头,“这些都是你个人的看法,就你那点经验,也想说服我?”   “经验?你没资格说我吧?”   “哼,我破的案子可比你多多了,少在这里班门弄斧。”   “咱能不能不要在所谓的资格论上浪费时间,就事论事,林队是打算围绕着昏迷不醒的贾某开展工作?”   林秋浦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计划,可都讨论到这个份上了,也只好说了,“是!”   “那你就想方设计证明吧,我会沿着我的思路去调查。”   林秋浦看着陈实,“你谁啊?我说过让你参加了吗?”   陈实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瞅着你又要把专案组往沟里带,我想出点力气。”   “我把专案组往沟里带?”林秋浦气得要笑出来,“别以为自己侥幸破过两次案,就成专家了?”   “资格论!”陈实提醒。   林秋浦想,这家伙爱管闲事,每次都找理由掺和进来,反正拦也拦不住,不如索性让他去查好了,这一次林秋浦胸有成竹,陈实的方向一定是错的。   他说:“好啊,我允许协助调查。”   “不,我要单独查案,但是得找你要两个人……”   “我妹妹不行!”   “林冬雪和徐晓东,我就和他俩熟,立了功肯定归他俩,当然,也是你这个组长的功劳。”   “说了我妹妹不行!”   “你问她自己干不干,是愿意跟我立功,还是愿意在专案组里作一些外围工作。”   林秋浦气得咬牙,陈实笑眯眯地看着他,想来想去,他说:“约法三章,第一、必须三人一起行动;第二、情报共享,不准藏着掖着;第三、如果专案组有紧急情况需要调度人员,一切以专案组优先。”   “成交!”陈实伸出一只手。   “谁要跟你握手!”   “合作的仪式。”陈实笑笑。   林秋浦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这时楼上传来破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喝:“穿上衣服出来!”   两人来到走廊上,民警同志已经赶来抓嫖,一对男女从一个房间内被撵出来,灰溜溜地蹲在墙角。一名民警认出林秋浦,上前说:“林队,多谢你提供的情报。”   “不客气,对了,我们正在追查一宗刑事案件,这些卖银人员你们先拘起来,之后队里会要来人。”   “这个不用你说,肯定会控制起来。”   “一个都别漏下。”陈实补充道。   “这位是……”那位民警没见过陈实。   “我是他朋友。”陈实说。   林秋浦瞪他一眼,陈实的身份确实不太好说明,只好说:“是我朋友,他是协助破案的,你管他叫老陈就行。”   民警忙活去了,林秋浦说:“帮忙把屋里东西搬走吧!”   两人仔细地扫了一遍屋子,没放过任何细节,连垃圾袋都拿走了,颇有三光的感觉。   杂七杂八的证物全部放进陈实的后车厢里,车刚上路,徐晓东给林秋浦打来电话,火急火燎地说:“林队,通缉犯他……”   “怎么了!?”   “他的手术费和住院费要四万多,我身上没那么多钱,现在在医院走不掉了!”   林秋浦松了口气,“你小子说话别这么大喘气行吗?人现在怎么样了?”   “躺在ICU病房,昏迷不醒。”   “我现在回队里,一会把钱给你打过去,那边有几个警察?”   “我和小李,还有民警同志。”   “你今晚别回来了,在那里守着……”   陈实指指自己,意思是徐晓东已经归他了,林秋浦会意:“等下,你还是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另外有项工作交代给你,我会派其它人去医院监视。” 第41章 正式立案   隔日,陈实把撞坏的车送到4S店去修,坐车来到市局。   10.7无头女尸案刚刚立案,早上刚开完案情讨论会,林秋浦还是那套论点,认为此案无论地理还是证据上,都指向目前昏迷的通缉犯贾某,调查工作围绕贾某展开。   他也交代了林冬雪和徐晓东的工作,两人负责协助陈实去调查,听到这消息,两人都很激动,一个是因为林秋浦居然转变态度,愿意与陈实合作了;另一个是激动可以和林冬雪搭档。   陈实赶来的时候,两人在市局门口等他,徐晓东大献殷勤地说:“陈哥吃早饭了吗?我请你啊!”   “咋这么开心?”陈实笑着问。   “当然开心喽,跟陈哥一起查案,又自由又有立功机会,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冬雪。   “你别得意,跟我查案可不轻松。”   “了解了解,走走,请你吃饭。”   “不了,抓紧时间吧,今天咱们把死者身份确定下来,彭队长回来了吗?”   林冬雪说:“他在呢,正在开始解剖!”   “不等我来!”陈实快步冲进局里。   法医试验室里,彭斯珏和另一名法医架好摄相机,正在记录尸体的各项数据,陈实站在隔离帘外面说:“彭队长,我能进来吗?”   “换衣服!”   “你先别下刀子。”   陈实换上消过毒的防护服,徐晓东面有怯意,说:“这次解剖,我就不去了吧!”   林冬雪把一张带香味的面巾纸垫在口罩内侧,说:“怂样!”   徐晓东苦笑道:“我受不了那画面,我在外面,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你去给各辖区派出所打电话,问一下近期有没有符合特征的失踪人口。”   “好嘞!”徐晓东如蒙大赦似地走了。   陈实问林冬雪:“你不怕吗?”   林冬雪有点犹豫,她说:“这都怕,以后还怎么独当一面。”   “好样的。”   两人进到解剖室里,彭斯珏责备一声:“这么慢!”   “抱歉,换衣服耽误了时间,让我先仔细看下尸体。”   “昨天,你说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以上……”   “说错了?”   彭斯珏面无表情地说:“刚刚测过肝温,死亡时间应该在五十八小时以上才对,现在来说。”   陈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彭斯珏居然在开玩笑,他笑道:“谢谢彭队长的认可。”   “少得意,判断死亡时间,也只不过法医的基本功罢了。”   “对对,我也只能看看这个,其它的,我就是班门弄斧了。”   陈实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皮肤,重点检查了一下手腕上的勒痕,旁边架子上放着一段绳子,另一名法医解释说:“绳子就是林队昨晚带回来的,我们比对了一下,基本吻合。”   陈实拿起绳子比对了一下,说:“确实吻合,但也不能说明就是这根绳子,这种尼龙绳是长途运输用的,到处都能买到……捆绑的姿势弄清了吗?”   “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法医拿起一张白板,上面画着简图,死者是被反扭着手脚,从后面绑起来的。   陈实望着图沉吟着,说:“不对,肋部和背后的捆痕又作何解释?”   “也许是多捆了一道。”彭斯珏说。   陈实摸着尸体表面的捆痕,说:“瞧,这捆痕并不均匀,肋骨处比较重,后背边缘较轻,而且后背的捆痕中断了一大块。”   “垫了其它东西。”彭斯珏早就考虑过这一点。   “垫了什么呢?应该是硬质的物体,否则捆痕不会完全消失……”陈实的眼睛望向另一张空着的铁床,走过去说,“谁比较有献身精神,上来躺一下。”   彭斯珏看向林冬雪,林冬雪说:“看我干嘛?”   “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   “死者也是女人!”   林冬雪被他的逻辑打败了,只好为破案献身一下,没想到陈实却说:“不,彭队长,你来吧!”   “拒绝!”   “林冬雪是女孩子,我怕她放不开,咱俩都是老爷们,还是你来吧。”   彭斯珏想了几秒,这才走过来,仰面躺在铁床上,陈实用绳子比划着说:“像这样,把你的双手双脚绑在桌子下面,然后在身上再补一道……可是竟然后背边缘会留下捆痕,说明下面这个东西比身体要窄,死者的身材本来就不胖,比身体还窄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条凳!”林冬雪说。   “可是条凳不是很常见啊,以前倒是很多,现在谁还用这个?”法医说。   彭斯珏说:“我们二次取证的时候发现,死者的手部和腿部有轻微的铁锈,是四氧化三铁。”   陈实立即反应过来,“新铁锈是三氧化二铁,陈铁锈是四氧化三铁,看来这东西下面有金属支撑物,而且锈迹斑斑……铁支架,有铁支架的条凳?”   林冬雪掏出手机搜索起来,惊呼一声:“啊,我怎么没想到!瞧,这东西每个单位都有!”   她举起手机,上面正是各处食堂普遍可见的一体式餐桌椅,下面是铁支架,   彭斯珏扶了扶镜框,沉吟道:“这种一体式餐桌椅一般家庭不会买,凶手现场是有集体食堂的某单位。”   林冬雪说:“那我们应该立马去死者所在的单位打听一下。”   “你知道她是谁吗?”陈实反问。   彭斯珏说:“继续验尸吧!”   几人来到尸体旁边,彭斯珏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脖子,说:“断面有较规则的锯齿状皮瓣,似乎是用锯子把脑袋锯下来的,”   “这个我昨天就对林队说过了。”陈实淡淡地说。   “全身没有明显外伤,死因是……”   “我的意见是体位性窒息。”   “你能不能不要老插嘴!”彭斯珏瞪他一眼,“小王,帮我把尸体翻一下。”   调整了一下尸体的体位,彭斯珏用手按压了一下尸体背部的尸斑,说:“尸斑有扩散,死后被移动过。”   接着他注意到尸体侧肋下方有一小块焦痕,陈实也发现了,两人几乎脑袋对着脑袋在盯着那里看,彭斯珏直起身说:“你挡住亮了!”   林冬雪捂着嘴噗嗤一乐。   “是被烫伤的,生前伤,上面好像有烟灰。”彭斯珏一边说一边用棉签取样。   陈实摸了下那一小块被烫伤的皮肤,道:“这个烫痕,应该不是烟头直接摁上去的,是有人不小心把烟灰落在上面造成的。”   检查完,几人又将尸体翻过来,彭斯珏用镊子将尸体的阴道扩张,用手电筒检查,然后说:“阴道壁有大面积刮擦伤,是生前留下的,死者生前被迫发生过性行为……可能是多人。”   “什么体位呢?”陈实问。   林冬雪一翻白眼,“怎么老是对这个感兴趣。”   彭斯珏平静地说:“刮擦伤全部集中在腹侧。”   “那么,应该是从正面进入,结合身上的捆绑痕迹看,死者是被捆起来之后,被一群人轮奸。”   “但是尸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我鉴定过不少强奸案,被人强迫,身上或多或少会留下伤。”   “也许死者当时意识不清呢,有没有可能喝了酒?”   彭斯珏摸着下巴考虑陈实的话,然后对助手说:“准备解剖!” 第42章 尸检   接下来便是林冬雪最胆寒的画面,彭斯珏用锋利的解剖刀从死者的锁骨中央一刀拉下来,把整个躯干的皮肤破开,肋骨和皮下组织血淋淋地露在外面。   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陈实小声问:“怕了?”   “才没有!”   接下来彭斯珏和助手用开胸剪将肋骨一根根剪断,虽然画面颇为血腥,但从医学角度来说,死者年龄很轻,没有不良嗜好,内脏相当地完好,连彭斯珏都不禁感慨一声:“可惜这么年轻就死了。”   “是啊,养下一个女儿被一帮禽兽糟蹋,也不知道父母得多伤心。”陈实说。   彭斯珏习惯从上到下解剖,他先切开气管,助手在旁用一台类似血液回收机的装置把组织中溢出的血液吸掉。   接着,彭斯珏剖开了死者的肺,说:“肺部无异常……”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然后俯下身用镊子去扒肺泡,说:“这肺泡是不是有点肿大?”   “应该是有一点病变!”助手道。   “作个病理切片吧!”   然后他按照血流的方向剖开心血管,接着是肝脏,陈实说:“一股酒味。”   彭斯珏白了他一眼,法医鉴定没有直接用鼻子的,他说:“肝脏略微浮肿,有点发白,可能是酒精过量造成的。”随后他取了些样本留待化验。   接着是胃,死者胃容物对于鉴定死亡时间、场合,乃至死者身份都较为重要。   彭斯珏将完整的胃袋放到托盘里面,剖开,随着胃容物的流出,一股好似醉汉呕吐物的恶心气味飘荡开来,林冬雪隔着口罩都能闻见,不禁蹙眉。   彭斯珏用镊子在那一坨稀粥似的玩艺里挑拣,把没有消化干净的芹菜、金针菇、豆腐干依次挑出来,除此之外还有肉,大概找到了三种。   陈实用肉眼观察,说:“猪肉、鸡肉、鱼肉……这一餐吃得够多的啊。”   “加上喝了酒!”林冬雪补充道。   “考考你,你能从这些食物里瞧出什么吗?”   “呃……死者家里很有钱?”   “哈哈,角度够刁钻……不过你说错了,死者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工资仅供糊口的样子,你看她的小肠外侧没有太多脂肪,说明平时吃得一般般,再看手掌指根部位有老茧,说明她长期骑自行车,还有就是胃容物里,有已经几乎消化完的鸡蛋皮,从遇害时间往前推应该是早饭吃得鸡蛋灌饼,说明死者很穷……肚子里这丰富的一餐,我看很可能是同事或者公司聚餐吃下的,因为每种食物的量都不多,种类却很丰富!”   “精彩的推理!”助手鼓着掌说。   彭斯珏白了一眼助手,助手立马悻悻地垂下脑袋,彭斯珏生硬地说:“要展现你的才华到外面展现去,别在这里耽误我的工作时间,我只负责找出事实,推理真相是你们的工作。”   “你这个人真是太没意思了,一边解剖一边推理,不也是一种乐趣吗?”陈实道。   彭斯珏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一个人,他的一位老朋友也说过类似的话,那个人每次都喜欢在这里大发宏论。   是巧合吗!?   他一闪念地想,然后又继续投入工作。   “从胃容物的消化程度看,死亡时间是在最后一餐的三小时以后,结合肝温来判断,应该是10月4号晚间9九点左右。”彭斯珏说,助手唰唰地在笔记上记下来。   “英雄所见略同。”陈实点头,罔顾彭斯珏递来的白眼。   “这是什么?”彭斯珏夹出一个白色小颗粒,已经被胃酸严重腐蚀,他随即得出结论,“是个药片。”   他把那东西装进试管里,留待化验。   陈实说:“等下,死者的胃容物最好仔细记下来,判断一下她吃过哪些菜,胃酸也取个样化验一下,有些饭店会放添加剂,一些冷冻食材往往含有防腐剂,之后通过食品安全部门,没准可以找到她就餐的饭店。”   “用不着你说!”   “我是跟她说的。”陈实看了一眼林冬雪。   把剩下的器官一一解剖之后,尸检至此就算结束了,四人离开解剖室,陈实对彭斯珏说:“彭队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化验有结果记得通知我。”   彭斯珏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问:“你这次和林队又打什么赌了?”   “他觉得这具女尸是演唱会上逮到的通缉犯干的,我认为不是,你觉得呢!”陈实笑道。   “我不参与你们无聊的打赌。”   “好好,有结果一定要通知我。”   “废话!”   离开技术中队,憋了半天的陈实掏出一根烟来过瘾,林冬雪问:“现在要做什么?”   “等!”陈实言简意赅,“没有化验结果,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你这次真有把握啊?”林冬雪怀疑地看着她。   “刚刚你也听见了,死者曾受过轮奸,所以你哥的方向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那也未必啊,凶手又没有留下DNA,说不定是同一个人反复多次实施强奸……”话说出口,林冬雪脸红了,自己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什么“反复多次”。   “哈哈!”陈实大笑,“会独立思考了,你有进步啊!”   “切!那我说的对吗?”   “其实我昨晚查了一下那家伙犯下的案子,人的行为是有稳定性和连贯性的,除非他的性格最近发生了重大转变,否则不可能是他做的。”   这时徐晓东兴冲冲地抱来,手里抱着一沓打印的资料,他说:“这些是从各派出所、分局发来的近期失踪人员资料的传真。”   “哇,这么多!”林冬雪感慨。   陈实拿过几张看看,说:“不错,知道把男的都摘出去。”   “死者是个女的,我当然知道了。”徐晓东得意地说。   “不过失踪的立案一般是四十八小时,特殊情况也是可以二十四小时立案的,你这里面有好多上星期的就不必看了,只看8号和9号的就行……这个交给你们了。”   “哎,你去哪?”林冬雪冲着陈实的背影问。   “我回家睡一觉,养养精神!” 第43章 反复多次   筛选出几名符合特征的失踪者之后,林冬雪和徐晓东便挨个走访一遍她们的住处,其中并没有和死者完全吻合的。   这一天下来,两人都累坏了,林冬雪回到住处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太阳晒到眼皮,她睁眼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什么也顾不得,匆匆忙忙赶到单位。   打完卡,正好撞见陈实走进来,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袋子,笑容满面地说:“林大小姐,昨晚没睡好吗?”   “切,你还有脸说,一天下来腿都跑细了,什么也没打听着。”   “你是不是没刷牙?”   “有口气吗?”林冬雪忙哈了口气在手上闻闻。   “你平时每天都会换件衬衣,我看你身上的衬衣还是昨天的,眼角上有眼屎,所以猜你没刷牙……辛苦你了。”说着,陈实掏出一包绿箭口香糖给她。   “手上拿的什么啊?”嚼着绿箭,林冬雪问。   “样本。”   两人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严禁手下在工作场所抽烟,但屋子里的气味还是有点糟,看几名技术人员的脸色就知道,昨晚一定熬了一宿。   林秋浦、陈实同时在调查两个方向,落在彭斯珏头上的工作量自然是巨大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工作要处理。   “辛苦了,彭队长。”陈实笑盈盈地说。   彭斯珏站起来,捏着鼻梁说:“工作量太大,一晚上完不成,你要的鉴定结果只出了几样。”   他递来几张打印文件。   陈实扫了一眼,说:“这些就够了,顺便把胃容物的种类也给我一份。”   “小王,去把昨天验尸的笔记复印一份给他。”   陈实将手上的袋放在桌上,说:“这些是市面上常见的几十种香烟品牌的烟灰,我分门别类地标注了,和死者身上的烟灰比对一下吧,有样本应该很快的,有结果了通知我。”   “哼,你还真不客气!”   陈实拍拍彭斯珏的肩膀,道:“谢了,老兄。”   “少套近乎。”   陈实和林冬雪走后,彭斯珏打开袋子,里面除了烟灰样本还有一份热腾腾的早餐,他冷笑一声,然后招呼一名手下,“去化验一下昨天的烟灰。”   陈实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上的文件,林冬雪急不可待地说:“上面说了什么?”   “死者身上找到了至少六个人的唾液酶……你说的‘反复多次’应该是站不住脚了。”   林冬雪脸上一红,“我只是提出想法嘛,案件破冰阶段,难道不应该集思广议吗?”   “我又没打击你的意思,鼓励你多多思考嘛!”   这时一大批警察从会议室里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看上去春风得意,林冬雪知道,那是只有当案件出现重大进展时,大家脸上才会有的表情。   她心里咯噔一下,等人群走完了,林秋浦最后一个走出来,他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笑道:“怎么样?有进展吗?”   “看林队的样子,怕是有重大进展了吧?”陈实说。   “是啊,不告诉你!”   “咳咳,咱们可是说过,要情报共享的!”   被将了一军的林秋浦眯起眼,说:“那你先说。”   “我们还没开始。”   “哈!”林秋浦乐了,“你们可得抓紧了,我们在通缉犯贾某携带的刀具上发现了血迹,已经判定是人血,他近期有过行凶事实。”   林冬雪惊讶地张了张嘴,难道这一次,真的会输给她哥哥。   “看来贾某一定有很多朋友。”陈实不紧不慢地笑道,举起手上的鉴定结果,“死者身上找到六个人的唾液酶,是留在死者皮肤表面的,这又怎么解释?”   林秋浦突然皱起眉头,然后说:“案件中不合理的点,往往就是最关键的突破口……我会去查明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不过我觉得你用错地方了,这个不合理的点在你的整体构想中,根本就说不通。”   “呵,是吗?走着瞧!”   林秋浦走开了,然后又折回来,说:“说出这句话的人,比你厉害一百倍!”   “是吗?我真想认识一下他。”陈实笑了。   林秋浦走后,林冬雪说:“如果按照我哥的构想,六个人的唾液也不是解释不清的,还记得第一个案子吗?也许是死者在遇害前沾染上的。”   “这一点我也考虑了,但是概率不高。”   “为什么?”   “六男一女,AV都没这么拍的!”   林冬雪脸上一红,骂道:“色狼!”   “怎么还骂上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陈实叫上徐晓东,三人上了徐晓东的车,徐晓东十分兴奋地说:“陈哥,今天去哪里查案?”   “吃饭去吧!”   “啊?这才八点!”   陈实笑笑,打开手机导航,找到抛尸的地点,用手指在周围划了一个圆,说:“我们从抛尸地点周边十公里的饭店开始找。”   “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徐晓东立马泄了气。   “咱们手上的线索,只能这么找!”   林冬雪问:“能不能排除掉一些呢?方圆十公里内的饭店,少说有一百多家吧!”   “看看吧!”陈实掏出那份笔记的复印件,摊开。   三人盯着上面的食物清单看,林冬雪说:“青红椒、小米椒、豆豉……这些是川菜或者湘菜常用的配料。”   徐晓东说:“有甲鱼和扇贝,这肯定是比较上档次的饭店。”   陈实说:“水产有四种,我想这家饭店一定有水族箱……上档次的川菜或者湘菜馆子,有水族箱,就这样找吧!出发!”   这项工作极为繁重无聊,一直查到中午,仍一无所获,三人顺便就在一家饭店吃了饭。   林冬雪问:“什么也没查到,怎么办?”   陈实淡淡地说:“继续查,扩大范围。”   徐晓东说:“万一还是找不到呢?”   “抛尸人应该是两人以上,开了车,既然是两人以上,抛尸的时候就会相互商量,当人与人的经验相互覆盖的时候,就会出现较为保守稳当的结果。他们选择的地点极可能是其中一人曾经来过或者经常路过的地方,那么这个地点距离案发现场就不会太远,我估计应该是十公里以内。”说着,陈实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你怎么知道是两人以上?”徐晓东愣愣地问。   “现场不是一条马路吗?马路旁边有许多石子,现在已经证实尸体是被箱子装过的,可是石子上面并没有留下拖痕,这就证明是两个人抬动的,而不是一个人拖着走的。”   徐晓东深感佩服地点点头,林冬雪提出异议,“那也未必,万一凶手是一个大力士呢?” 第44章 我把真皮手套忘在您家了   陈实笑了,“我说林大小姐,你总得钻下牛角尖是吧?”   林冬雪撅着嘴说:“这怎么叫钻牛角尖,讨论嘛,一切可能性都要考虑到。”   “我说的这些,是大概率事件,当然非要验证的话,抛尸地点到马路有一段缓坡,假如是一个大力士,一个人抱着箱子走下来,学过物理吧?两个人的重量施加在缓坡上,他必须用非常大的力气才能站稳不摔倒,那么缓坡上一定会留下极重的脚印,但是现场并没有找到。”   林冬雪终于信服了,她说:“我可不是要钻牛角尖哦,我就是想弄明白,你老说什么大概率大概率的,我就想,大概率也不代表绝对啊!”   “孺子可教。”陈实笑笑,“赶紧吃饭吧!”   这时陈实的电话响了,是彭斯珏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死者身上的烟灰,通过比对焦油和一氧化碳含量,应该是硬中华。死者胃里的药片是扑热息痛,一种常见的非抗炎止疼剂。”   “我记得这种药,对肺功能有一定的负作用,肺水肿和这个有关?”   “目前看来是的。”   “谢了,老彭吃饭了吗?”   彭斯珏并不想跟他套近乎,直接把电话挂了,陈实摇摇头,指着电话说:“这人咋这样?机器人啊?”   徐晓东说:“你知足吧,彭队长亲自给你打电话汇报结果,队里几个人有这样的殊荣。”   林冬雪说:“彭队长这冷面冷心的,是不打算结婚了吧?”   “三十多了,还没有女朋友。”   “哎哎,怎么聊上八卦了,赶紧吃了饭干活。”陈实催促。   吃完饭,三人继续打听,陈实打算用了一个新方法,把要打听的区域分成几块,三人各自负责一块。   林冬雪挨个饭店走访,嘴都说干了,直到下午四点左右,陈实打来电话,问:“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林冬雪听出他的口气带着喜色,“别卖关子了,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哈哈,到帝江大酒店,我在这等你。”   林冬雪和徐晓东前后脚来到那家酒店,陈实正在柜台和副经理抽烟闲聊,见两人赶到,他说:“这位王经理刚刚告诉我,前两天有人订过一桌酒席,和单子上的菜基本吻合。”   副经理道:“就是旁边的康星电子公司订的,好像是季度末的庆功宴吧,我们直接把菜送过去的……哎,你们真是警察啊?在查什么案子?”   陈实直接无视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对了,刚刚你说的那件事,麻烦再说一遍。”说着,陈实给他递了根烟。   “我听员工说,他们送餐的时候,看见两个男员工正在相互扇耳光,扇得还怪厉害的,嘴巴子都流血了。”   林冬雪讶然地看了一眼陈实,陈实笑笑,“谢谢你!我们就去那家公司看看吧。”   “我说,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案子?是不是死人了?”副经理仍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问。   来到康星电子公司,林冬雪掏出警员证对前台说要见经理,等待的时候,陈实在看旁边墙上的企业宣传栏,说:“原来是卖这些东西的啊。”   这家公司是做保健电子产品的,就是那种按摩机,这类产品成品低、利润高,说白了忽悠的成分较大,主要还是靠销售环节。   果然,当前台回来,带他们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一路上三人看见墙上贴满了销售金句,比如什么“目标不是用来达成的,是用来超越的”、“没有卖不出的产品,只有卖不出产品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季度销售明星榜。   徐晓东小声说:“好重的鸡血味。”   林冬雪说:“我有个同学,毕业以后也干了类似的行业,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同学会上见到,一点都找不到共同话题了。”   陈实笑道:“人家也是干一行爱一行,你应该向他学习。”   “难道我走到哪,都要让别人瞧出来我是警察啊?”   来到经理办公室,一个红光满面、西装革履的胖经理过来和三人握手,他手劲很大,捏得徐晓东暗暗甩了半天手,一阵热情的寒暄之后,经理才问:“呵呵呵,几位找我,有何贵干呀?”   “你们公司最近有人失踪吗?”陈实问。   “呵呵呵,没有啊,为什么要问这个?”   “让我看看你们这里的员工信息表。”   “呵呵呵,好的好的,稍等片刻。”   经理打了个电话,然后进来一个职员,怯生生地看了三人一眼,放下一张表格。   陈实拿在手里看,光看名字也瞧不出什么,经理又在旁边不停地寒暄:“几位怎么不喝茶啊?”、“抽不抽烟?”说着,他掏出一包硬中华。   陈实的视线落在烟壳上,说:“你一直抽这种烟?”   “呵呵呵,抽习惯了,来一根?”   “不必了,谢谢……我们四处看看可以吗?”   “呵呵呵,这恐怕不行,员工正在工作呢,我们公司虽然小,但工作量可一点也不轻松,希望各位民警同志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是刑警!”林冬雪提醒。   经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刑警同志呀?失敬失敬,呵呵呵!”   “那就不打扰了。”   “好的,几位慢走,我就不送了啊,呵呵呵!”   离开办公室,徐晓东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这个经理,真是太热情了。”   “我感觉他有点假,笑得就像戴了张面具似的。”林冬雪说。   “是的,很圆滑的一个人,伪装得太好了,连我都瞧不出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林冬雪有点灰心,说:“就这样鸣金收兵了?”   “谁说我们就要走了?”陈实笑笑。   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陈实突然站住,说:“待我杀个回马枪,你们在这里等我。”   他径直回到经理办公室门前,把耳朵贴在上面,同时没忘记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刚刚有条子查上门来了……你叫他们把嘴给我堵严实了,谁要敢乱说,我弄死他!”   陈实突然推门进屋,正在打电话的经理瞪大眼睛,一瞬间凶相毕露。   但下一秒,他又切换回那副圆滑老道的模样,笑嘻嘻地说:“怎么了,警察同志?”   “抱歉,我打火机忘这了。”陈实拿起打火机,摇了摇,“那啥,不打搅您工作了。”   “好的好的,恕不远送啊!”   待陈实离开后,经理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疯狂地从抽纸盒里拽出抽纸擦拭脸上的油汗…… 第45章 特殊的日子   陈实笑容满面地回来,林冬雪迫不及待地问:“听到什么了?”   陈实打开手机,把音量调低,播放刚刚的录音,听罢之后,两人大感震惊,林冬雪说:“果然有问题!”   徐晓东说:“就凭这一条录音,就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不,这在法律上算不上有效的证据,不过已经揭开了冰山一角,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走吧!”   “这次是真走吗?”林冬雪笑问。   “当然……不是!”   他们来到公司下面,找了一家冷饮店坐着喝了杯饮料,坐到晚上六点,公司里仍没见一个人出来,徐晓东说:“我去,这家公司加班加得忒狠了吧!”   “不遵守劳动法的公司比比皆是,可是员工有什么办法,只能任其压榨,毕竟这是饭碗。”陈实说,“所以我才不愿意上班。”   “同感!当警察可比这个自由多了。”林冬雪说。   “但也不轻松。”徐晓东说。   “喜欢的工作,就算累一点,也很开心嘛!”   这时从楼里下来一个清洁大妈,陈实立即站起来说:“目标出现!走走走!”   两人追着他出门,林冬雪说:“你等半天就为了等清洁工?”   “现在还不足以正面攻坚,不妨先敲敲边鼓。”陈实说。   陈实径直走到清洁大妈面前,说:“打扰一下,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找我了解什么情况?”清洁大妈露出戒备的神色。   “您是不是天天来这家公司打扫?”   “是的。”   “您知道这家公司的情况么?知道什么都行。”   “就是一家普通公司,你们是不是查逃税漏税的,这个我可不知道。”   陈实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一点情报费,放心吧,我们肯定会保密的。”   见有外快可挣,大妈乐开了花,立即打开话匣子,她说这家公司管理比较严格,早上八点上班,晚上经常加班到十点,主要就是打电话销售,或者拎着产品上门推销。   还有,这家公司好像一直推行什么狼文化,她有好几次看见员工因为没完成业绩相互扇耳光、跪地、吞纸团子,心里直摇头,心想这不是折腾人吗?人家也是爹娘生的孩子,咋就轮到这帮人糟贱,可是没办法,为了挣口饭吃。   “唉,大家都不容易!”大妈叹息。   “狼文化?”徐晓东说,“是狼性文化吧?”   “对对,就是这么个说法,有一阵子还在公司下面贴了一张大灰狼的照片,龇牙咧嘴,看着怪渗人的。”   “那最近公司有人失踪吗?”陈实问。   “这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都认识……不过好像有个女孩子,好几天没见着了,平时她总会跟我打招呼来着。”   “她叫什么?”   “小莉?我听她同事这么叫她。”   “她最近生病了吗?”   “生病了?生什么病?严重吗?”看来大妈也不知情。   陈实请她描述一下小莉的特征,大妈形容半天也说不清楚,几人只好作罢,陈实又掏出一张一百块塞给她,大妈眉开眼笑,说:“也没提供什么线索,不好意思啊,哎对了,你们在查什么案子呢?”   “不便透露,您忙吧!”   告别大妈之后,林冬雪奚落道:“你可真大方,打听这点线索就掏两百块。”   “人家也不容易嘛……对了,这钱报销吧!”   “你叫人家大妈给你开张发票啊!”林冬雪笑了。   “行了!”陈实转向公司正门,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动作指着公司招牌,“这家康星电子公司有鬼!明天开始,继续追查,我相信真相就隐藏在这栋楼和经理油腻的笑脸后面……今天咱们就下班了!”   徐晓东欢呼:“下班喽,走走,吃火锅去。”   “不去,我得回家洗澡了。”   “正好,我要去4S店取我的车,顺便捎我一程。”   取完车,徐晓东还在向林冬雪献殷勤,说:“我送你回家呗!”   林冬雪说:“不了,我打车很快的。”   陈实道:“那就顺便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吧,今天正好没开张。”   “你还真好意思。”   “十块钱,送到家,上来吧!”   林冬雪还是上了陈实的车,陈实抚着方向盘说:“宝贝……”   林冬雪瞪他一眼,原来陈实在对自己的车说话,“两天没见,你又变漂亮了。”   “恋物癖啊!”林冬雪笑道。   “妄下结论!要不要顺路吃个饭?”   “你这十块钱,服务还挺丰富……不了,我想回家洗个澡,身上臭哄哄的。”   陈实把林冬雪载到她所住的小区,跟着下了车,林冬雪没好气地说:“你下来干嘛?”   “送你上去啊!”陈实笑容可掬地说。   “切!”   来到林冬雪的家门前,林冬雪说:“你打算进来?”   “既然你请我了,就进来坐坐吧。”   “脸皮真厚,我警告你,可不要动什么歪主意,我可是会擒拿的。”   “进来喝杯水,也要被打吗?”   走进屋里,陈实感慨:“果然是女孩子的房间。”林冬雪说:“装!你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跑了一天,林冬雪累坏了,换了拖鞋就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了电视。   陈实很不客气地进厨房忙活起来,林冬雪起初以为他在烧水,后来听见锅碗瓢盆的动静,便探着脑袋大喊:“你在干嘛呢?”   “煮碗面吃!”   “当是你自己家啊!”   “马上就好!”   一会功夫,陈实像杂耍一样端着两个碗两个碟子出来,一一放在茶几上,他煮了两碗方便面,切了黄瓜丝和海带丝,面上面还卧着两个水包蛋,撒了香菜,香气扑鼻。   “凑和一顿吧!”陈实笑着递过筷子。   “想不到,你还挺精致。”林冬雪接过筷子开动了。   吃着东西,看着电视,林冬雪突然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放心地让一个大叔进屋。   她瞅了一眼陈实,陈实立即察觉到她的视角,扭过头,问:“有啤酒吗?”   “没有!”她生硬地说。   吃完东西,已经八点了,林冬雪好奇这家伙怎么还不走,便一直盯着陈实看,陈实也看着她,林冬雪突然说:“我是不会跟你上床的。”   “噗!”陈实一口面汤喷出来,忙从桌上抓过抽纸擦嘴,“林大小姐,你这车开得有点猝不及防啊!”   “我只是声明,以免你动什么坏心眼。”   “是是是,我知道!”陈实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今天10月10号,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我不太想一个人呆,所以跑到你这里来蹭点人气。”   “怎么了?你生日啊?”   准确来说,应该算是我的祭日吧,陈实心底,一个声音默默地说道。 第46章 狼性公司   见陈实不回答,林冬雪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啊?你有朋友是在今天去世的?”   “你就让我保留一点隐私吧。”陈实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两人看了一会综艺节目,林冬雪说:“哎,你听说过宋朗吗?”   正在削苹果的陈实顿了一下,说:“你前男友啊?”   “去你的!这人是一个神探,听说特别厉害,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我想你要是龙安市的人,应该听说过吧!”   “没有,我是前两年才来这边的。”   “口音倒是听不出来。”   “我学得快嘛,整天和乘客唠嗑,渐渐就带上口音了……突然提这个干嘛?”   “没什么啊,就是前两天听我哥提起,突然想到的。”   电视里在播广告,林冬雪起身把碟子收拾了,她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赶他走,可是看他的样子只是单纯地想在这里呆一会。   犹豫半天,她说:“我得洗澡了。”   “哦!那你洗吧。”陈实的眼睛盯着电视,随口答道。   林冬雪心里气得想乐,这人是装傻吗?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都听不出来?   她走进浴室,把门反锁上,开始洗澡,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再怎么说也是有一个大男人在她屋里。   这时她听见放水的声音,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很好奇,想推开一道缝瞧瞧这家伙在干嘛,但还是忍住了。   洗完澡出来,屋里没人了,林冬雪发现厨房里的碗碟已经清洗干净,插在架子上,客厅的电视还开着,茶几上放着一碟切好的苹果,旁边放着一张纸条写着:“我走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林冬雪笑笑,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   隔日一早,三人仍旧在局里碰头,陈实又恢复朝气蓬勃的样子,手里提着一袋早餐,徐晓东说:“哟,陈哥请吃早饭啊?”   “不好意思,这个不是给你们的。”   “你该不会又是给彭队长买的吧?”林冬雪说。   “有求于人,当然要带点好处喽!”   “切,只知道给他买,就不知道给我们买,我们好歹也算临时搭档啊!”林冬雪不高兴地说。   “好好好,我待会请你们就是了。”   说着,陈实来到技术中队,一走进屋里就看见几名研究员横七竖八地瘫在座椅、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彭斯珏脚边的纸篓里扔着许多咖啡纸杯,看样子又熬了一宿,林冬雪不禁想,彭队长这也太强悍了,连熬了两个晚上。   听见脚步声,彭斯珏在椅子上转过来,他的两眼顶着黑眼圈,肤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调侃道:“你们几个跑得倒是够勤啊!”   “拜托你一件事,我想借个东西。”陈实说,随手将早餐放在桌上。   彭斯珏看了一眼袋里的东西,冷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大献殷勤。”   “你把我说的也太势利了吧,要不我天天给你买早餐,反正我出车是从这里路过的。”   “省省吧,别老在我面前晃……说吧,要借什么?”   “我需要一套勘察血迹的设备。”   彭斯珏这一次意外的爽快,站起来走到里屋,然后提着一个银白色的法医勘察箱出来,说:“会用吗?”   “你教我!”陈实笑笑。   “晓东应该懂这个,你叫他教你吧,别弄坏了,下班之前还回来。”   “谢了。”   陈实接过勘察箱,同彭斯珏告辞,出来的路上林冬雪说:“你现在跟彭队长,好像交情挺好的样子。”   “你的错觉罢了,他这种人其实也挺好打交道的,我觉得比你哥好多了。”   “哎哎,怎么还捎带着损一下我哥?”   “这叫损吗?我只是说你哥不太好打交道而已。”   陈实兑现了承诺,请两人吃了顿早餐,然后开车来到康星电子公司,路上他绕了一个路,停在一辆车旁边,车里的司机是个大光头,他抱怨说:“怎么这么慢,我都误了三单了。”   “不好意思,回头请你喝酒。”   “这是你要的东西!”   大光头将一个纸袋子递来,然后开车走了,林冬雪好奇地凑过脑袋,“这是什么?”   “秘密武器!”陈实神秘一笑。   来到康星公司,三人站在楼下,陈实对徐晓东说:“晓东,给你个任务,你把手机调成震动,待会我给你递个眼色,你马上离开,路上尽量别让人看到,然后去找保卫科,引开里面的人的注意。”   “这是要干什么坏事吗?”徐晓东笑道。   “你想多了,我打算找找证据,昨天我注意到公司内部有监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你帮我引开保安的注意,直到我打电话给你,你就可以收工了。”   “Yes,sir!”徐晓东敬了个礼。   三人走进公司,发现前台竟然没有人,走廊里的一个房间里传来忽高忽低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那语气就像师生大会上校长训斥小屁孩似的。   “来得正巧,他们在开晨会。”陈实说,“走,瞧瞧去!晓东……”   徐晓东会意,马上离开,奔赴保卫科。   陈实和林冬雪蹑手蹑脚地摸到那个房间外面,门是虚掩着的,陈实推开一道缝,只见一排员工背着手站着,胖经理走来走去,正在训话。   “……不要老是想着公司能为你们做什么,要想想自己能为公司做什么!你们是公司的一份子,应该有集体荣誉感,不要老想着那点眼前利益,那是目光短浅!你们到这里来,是做事业的,懂了吗?”   “满嘴屁话!”林冬雪小声地吐槽。   经理结束了兀长的训话之后,叫员工们齐齐地背诵了几个销售金句,那场面就像军训一样,充斥着鸡血味。   然后经理说:“行了,今天的晨会到此结束。”   “赶紧撤!”林冬雪拽了拽陈实的袖子。   “等下。”   员工们并没有立即离开,只见女员工们一个个出列,站成一排,她们的神色有的很尴尬,有的则是一脸麻木。   女员工们挨个经过胖经理的身边,和他接吻,林冬雪吓得捂住嘴,这究竟是什么仪式啊?   胖经理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每次吻过一个女员工就点点头,有几个稍有姿色的女员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还在人家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遇到敷衍了事的女员工,他会命令对方回来,重新完成这个“仪式”。   旁边的男员工,大多低着脑袋,似乎不太愿意去看这一幕。   “好个狼性文化,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小王国,员工全部驯化成奴隶。”陈实冷笑。 第47章 贾某逃跑   眼瞅着员工们要出来了,两人赶紧开溜,他们躲到会议室隔壁一个用来堆放产品的小仓库里。   林冬雪小声说:“为什么不直接强攻?”   “没有证据,来得多了,怕是会被拒之门外,那就难办了……其实咱们现在属于非法入侵。”   “啊!?”   “没事,有问题我背就是,这就是民间人士的好处……走廊没人了,我们去刚刚的会议室看看。”   两人跟作贼似地溜进刚刚开晨会的会议室,这层楼的结构是一个回字型,办公区域集中在北侧和西侧,南面是公司正门,会议室在入口左手边。   这时徐晓东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好了没有,我这边快聊不下去了。”   “没呢,再撑一会!”陈实说。   “卧槽,撑不住了,烟都快抽光了。”   “那你就要求调看监控,把电脑占着,别让保安看到我们。”   “好主意!”徐晓东把电话挂了。   “小伙子,还需要多多学习啊。”陈实感慨道。   “你又是从哪学的这些呢?”林冬雪歪着头看他。   “人生经验……咱们开始吧!”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个电瓶,接上插口之后,紫外线灯就可以使用了。   林冬雪在后面双手捧着箱子,陈实在前面勘察,走到一个地方时,陈实突然停下,说:“瞧这里。”   “发现血迹了?”林冬雪兴奋地说。   “不是,你看地上有一些痕迹,这里放过一张桌子,和捆绑死者的一体式铁架桌椅很类似!”陈实站起来环顾,发现墙上原来有一排窗口,但已经被堵上并刷了层漆,“看这个构造,这里应该是按着食堂设计的,刚刚咱们呆的小仓库就是后厨,只是后来被改成了两个房间,大的当会议室,小的当仓库。”   “这种没人性的公司,怎么会贴心地为员工准备食堂。”林冬雪嘲弄道。   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拔出浸湿的脱脂棉,在地上采集,他将脱脂棉凑到鼻子下面闻,说:“有酒味,看来公司的人在这里吃过饭,可能是聚餐。”   “血迹!血迹啊!”林冬雪焦急地催促,她生怕哪个员工走过来,把他们逮个正着,身为警察却在干贼的勾当,这就太丢人了。   两人几乎把每一寸地面照了一遍,全无收获,陈实说:“没有血迹!”   “你的推理错了?”   “死者死于体位性窒息,死亡的时候不会有血滴落下,只会是锯头的时候有血,走,到楼梯间看看。”   “哎哎哎,前台还有人呢!”   “不好意思,忘了。”   两人缩在门口盯着,当前台小姐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们立马溜出来,陈实没有马上走,他从之前那个大光头给他的纸袋里掏出一个无线摄相头,放在会议室门旁边的盆载里,用落叶盖好。   林冬雪惊讶地张了张嘴,原来是这玩艺。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楼梯间,继续重复之前的作业。   然而这里依然没找到血迹。   陈实用手指按着额头,说:“这么看来,尸体是完整搬下去的,血迹可能在车上……或者野外!”   “倘若是后一种可能的话,根本就找不到……我说,会不会死者根本就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是不是在这里遇害,先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再说吧!收工了。”陈实拨通电话,示意徐晓东可以撤了。   “收工?不见见经理吗?”   “见他有什么意义,明天过来强攻。”   “为什么是明天?”   “笨呐,我刚刚放了一个摄相头,只要拍下他们的晨会,就可以以性骚扰罪起诉经理,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来调查了吗?”   “哈哈,还有这招!”林冬雪拍着巴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你这个取证手段,有点……”   “没事,我会把拍下的录相匿名寄给你,然后你走正式程序申请逮捕令,这就是民间人士的方便之处。”   “你的花花肠子可真多。”   三人在公司楼下碰头,陈实将两人载到市局,道:“明天或者后天见,我去跑几单,这两天都没开张。”   “陈哥,我们没什么任务吗?”徐晓东说。   “歇着吧!”   林冬雪说:“你就这么自信,人就是死在公司里的?万一出错了呢,要不要再调查一下其它线索?”   陈实摇头说:“小同志,查案子说难听一点就是盲人摸象,各人负责各人的那一块就行了,最后拼出来的就是真相,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这点你可以和你哥学学,逮着一个线索就往死里查,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是很值得鼓励的。”   “你的口气可一点也不像是在夸奖他。”   “哈哈,自行理解,我先走了。”   两人下了车,徐晓东说:“十一点了,要不咱先吃个饭,我请你呗!”   林冬雪白他一眼,“你家有矿啊,整天请我?”   “那你一次也没答应过啊!”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饿。”   正巧林秋浦拿着一沓资料从正门出来,看见两人,笑着说:“怎么样,有进展吗?我们这边可是有进展的哦,贾某的刀上沾染的血迹,和死者血型一致。”   林冬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次难道真的会输给林秋浦,她问:“那DNA呢?”   “嗯,还在化验中,不过我相信,结果百分百是一致的。你们那边呢?别和我隐瞒哦。”   林冬雪便把他们的发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林秋浦听罢,冷笑摇头:“我觉得他是把案子想得太复杂了,就算那家公司作风不怎么好,可他们也是普通人,普通人第一次作案,总会拖泥带水,这案子做得这么干净利落,从一开始我就料到是惯犯所为。”   林冬雪哑口无言,她怕现在说什么事后都会成为话柄,老实说,现在她已经对陈实的推理有点动摇了,她想幸运之神不可能次次都眷顾他吧。   这时林秋浦接到一个电话,听着听着他神情大变,说:“糟了,贾某从医院逃跑了!你们现在跟着我,赶紧去搜捕!” 第48章 贾某的秘密   两车警察火速赶到医院,下车后,林秋浦把在等候在医院门口的两名值守警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怎么搞的,两个人盯着也会让人跑掉?”   警察甲说:“我们就是到走廊上抽了根烟,五分钟的功夫,哪晓得人就没了。”   警察乙说:“那小子早就醒了,他偷了护士的圆珠笔把手铐捅开了,医院方面说他可能要昏迷几周,我们就……就提以轻心了。”   林秋浦挥挥手说:“行了行了,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赶紧把人抓回来!大家把无线电调到同一个波段上,分头行动,周围每一个小区、停车场、商场乃至下水井盖都要检查!”   警员们火速散开,林秋浦站在原地指挥,他不断从无线电里听见属下说:“这里没找到!”、“我问了周围居民,没有看见身着病号服的人经过。”   林秋浦越来越心焦,也很懊恼,这个通缉犯有过两次逃跑前科,他本应该加大警力的。   这时,林冬雪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哥,玫瑰花园小区附近,赶紧过来,我发现他了。”   林秋浦火速让附近的人赶过去,自己也跳上警车,风驰电掣地赶赴那里。   来到小区,就听见里面在喊:“四单元的居民们,请把门关严,有一名通缉犯逃进楼道里的,大家一定要小心!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自卫措施!”   声音正是林冬雪的,林秋浦循着声音走去,见她手上拿着大声公,正在对一栋单元楼喊话。   原来她发现贾某之后,开枪示警,贾某狗急跳墙地钻进一栋居民楼,害怕演变成劫持事件的她,当机立断地向居委会借来大声公,提醒该单元楼的居民注意。   林秋浦拍拍林冬雪的肩膀,说:“干得好!”   他招手示意警员们上楼抓人,又让另外一批从旁边的单元楼上到天台,上下夹击。   贾某带着伤,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两路警员最终在七楼发现了他,他正在疯狂地撞着一栋公寓的门,门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不许动!”   “举起手!”   在手枪的包围下,贾某只好举起双手,灰溜溜地再次被拷上手铐。   看着贾某被押下来,林秋浦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他对林冬雪说:“这次行动,记你头等功。”   “功劳倒不重要,没有居民受伤就好了。”林冬雪欣慰地笑着。   林秋浦想,妹妹现在似乎也变得很能干了,难不成是那家伙的影响?   一名警员过来汇报情况,当得知贾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疯狂去追某公寓的门时,林秋浦说:“我看这家伙是狗急跳墙,我上去安抚一下那户居民,你们先把人押回去。”   “我也去!”林冬雪说。   两人上了楼,得知危险解除,楼道里的居民纷纷开门张望,向林秋浦询问情况,林秋浦随口敷衍着。   来到七楼,那户公寓仍然关着门,林秋浦朝门上看看,说:“嚯,这家伙力气够大的,把防盗门都撞瘪进去了一块。”   他上前敲门,“你好,我们是警察,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事。”   屋里的女人答:“没事,就是吓坏了。”   “人已经逮起来了。”   “哎呀,那太好了,谢谢警察同志。”   说着,一个少妇打开门,林冬雪注意到她挺个大肚子,林冬雪朝屋里探头张望,说:“大姐,就你一个人啊?”   “是啊,我丈夫还在单位,哪知道发生这种事……吓死我了。”   “十分抱歉,害你受惊了,对了,这个门撞坏了,之后的修理费我们可以报销。”林秋浦说。   “不了不了!人抓住就好,这种人就该被枪毙!”   和少妇告辞之后,两人朝楼梯走去,林冬雪突然停住,说:“哥,我怎么觉得这少妇认识贾某啊?”   “何以见得?”   “你瞧这个楼层的布局,一层有八扇门,贾某不挑离楼梯最近的,却偏偏挑西边最里面的一扇门……刚刚那少妇说‘这种人就该被枪毙’,她难道知道贾某犯的事情?他的通缉令好像没有在本市发布过……还有之前我追他的时候也是,他好像有目的似地跑进这个单元楼。”   林秋浦沉吟着,觉得林冬雪分析得有点道理,便说:“再回去核实一下吧!”   两人再次上前敲门,少妇打开门说:“有事?”   林秋浦道:“恕我冒犯,您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男的?”   “不……不认识!”少妇眼神飘忽着。   “那他为什么会跑进这个单元楼,在被捕的一刻疯狂撞你家的门?”   “您在说笑吧,这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啊!”说着,少妇伸手捋了一下头发。   林冬雪注意到她的小臂上有一道新近留下的刀伤,她说:“您最近被人袭击了?”   “啊……”少妇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这是……这是我不小心划伤的。”   林秋浦又说:“人已经抓住了,您有什么隐情就告诉我们吧!”   “真的没有,二位请回吧!”   对方下起了逐客令,他们也强迫不得,然而当他们刚刚转身之际,少妇突然在后面喊:“两位,我有些话想说,可不可以请你们进屋。”   林秋浦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神色,随即转身进屋。   进了屋,两人在客厅的桌旁坐下,少妇寒暄一通,问他们要不要喝茶,两人说不必。   少妇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那个不成器的家伙是我的前夫!”   “啊!?”林冬雪一脸惊讶。   少妇说她和贾某是12年结婚的,当时在利通市,贾某当时是个工人,一开始和他好上是因为这人风趣幽默,长得也挺帅,少妇家里是非常反对她和他来往的,她就不顾家人劝阻,和贾某私奔了。   两人结婚后,贾某恶劣的本性才渐渐暴露出来,他是一个好吃懒做、脾气暴躁的人,每个月不好好上班,净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路数,为此两人背了一大笔外债,贾某稍有不顺心就对她又打又骂。   当时她后悔死了,后悔没听家人的话,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她铁了心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就趁一次贾某出差,偷了些钱逃回龙安市。   再后来就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虽然是家里介绍的,可是两人生活得也挺美满,很快就孕育出了爱情的结晶。   万没想到的是,她在新闻上看见贾某杀人被通缉,当时她心情很复杂,又是震惊又是怜悯又是痛快,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走到这样一步也不算意外。 第49章 攻坚   林秋浦打断少妇,问:“你和贾某并没有离婚,然后又和现在的先生结婚,这岂不是犯了重……”怕这个罪名太过严苛,他没把话说完。   少妇道:“我当初和贾振华私奔的时候,家人把我户口本扣下来了,所以没有领证,从法律上来说只算同居而已。”   林秋浦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少妇继续说,前几日她出门买菜的时候,贾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刀,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争执中,少妇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万幸当时有路人经过,贾某落荒而逃,少妇并不想让丈夫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报警。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人渣,谁和他在一起谁倒霉,请你们一定给他判个无期,让他永远别出来祸害别人。”少妇乞求道。   “贾某手上有几条人命,死刑是逃不了的了。”林冬雪说。   林秋浦皱紧眉头,沉吟了片刻,他说:“方便的话,我想取一些您的DNA样本,和凶刀上的血迹作个比对。”   “好的!”   林秋浦叫人拿个棉签上来,在少妇的嘴里取了些样,然后便告辞了。   回去之后,他把贾某丢给其它人审训,自己第一时间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说:“林队,来了?凶器上的DNA已经化验出来了,和死者不匹配。”   一旁的林冬雪看见林秋浦好像要晕倒了似的,他掏出少妇的DNA样本,“和这个样本比对一下,尽快!”   接下来两个小时,林秋浦就一直在技术中队门口来回徘徊,无奈林冬雪说什么也劝不动他。   结果终于出来了,彭斯珏走出来,手上拿着两份打印件,道:“二者的DNA完全吻合,系同一个人。”   “凶器上没有其它DNA了吗?”   “没有,只有这一个人的!”   林秋浦仰天长叹,“最后还是弄错了!”   一名警察跑来,说:“林队,审训已经结束了,贾某拒不承认和无头女尸有关。”   “人不是他杀的,先收监吧!”林秋浦无力地摆了下手。   林秋浦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子前,两手撑着太阳穴,林冬雪知道,他现在一定沮丧透顶,她小声地说:“哥,我们的线索又不是完全中断,陈实那边……”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总是被这个司机比下去!”林秋浦摊开双手。   林冬雪苦笑一声,说:“反正案子破了,功劳也是专案组和你的。”   “唉,流年不利啊!”林秋浦拍拍脸颊,恢复了状态,“陈实那边是什么情况?”   林冬雪大致说了一遍,称明天就可以正式搜查那家公司,林秋浦点头,说:“告诉他,这次打赌我又输了,这案子要是破了,我请他去东大顺吃涮羊肉,不,请专案组所有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开口。”   “哥,你现在认错态度怎么这么好了?”林冬雪好奇地看着他。   “死丫头,会说话吗?这怎么叫认错?我只是愿赌服输罢了,虽然贾某这边确实弄错方向了,可是我很庆幸没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眼下至少还有你们那条线索。”   “往好的方向想,你这次既能破获无头女尸案,又逮着一个跨省凶犯。”   林秋浦破冰绽颜,露出笑容,说:“去吧去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临门一脚,你们可别弄砸了哦!”   出了门,林冬雪便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实,陈实回复短信说:“孺子可教,你哥现在没那么讨厌了,看看明天运气如何吧!”   隔日一早,陈实发来信息给林冬雪,叫她看邮箱。   邮箱里有一个“匿名市民”寄来的偷拍录相,内容康星公司晨会上,经理公然猥亵女员工,林冬雪立马拿着录相到局长那里,申请了一张逮捕令。   林冬雪、徐晓东带了几名警察来到康星公司,陈实早早地赶到这里,正在楼下等他们,他说:“逮捕令下来了?”   “瞧!”   “够神速的啊!走吧,正面攻坚!”   当胖经理看见一帮警察涌进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忙站起来陪着笑脸:“各位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冬雪亮出逮捕令,故意卖个关子,“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胖经理吓出一头冷汗,眼神飘忽着,当徐晓东上前要给他拷手铐时他竟然意欲跳窗,被几名警察给按在桌上,林冬雪说:“你在公司里公然猥亵女员工,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和我们走一趟吧!”   “哦,这事啊?”胖经理的神色,竟透出一丝侥幸的欣喜。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陈实笑着问。   “没有!没有!”他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两颊的肥肉抖动着。   “那猥亵的事情是真的喽?”   “这也是假的,我没有干过,冤枉啊政府!”   林冬雪挥挥手,“带走!”   陈实在林冬雪耳旁小声说:“把这胖子先押回去,找两个健谈的审训员慢慢陪他耗,留几个人在这里搜查。”   玩了一手假道伐虢,现在整个康星公司就可以随意搜查了,林冬雪让两名警员下去,在停车场和大楼出入口附近寻找血迹,自己和徐晓东、陈实以及另外两名警员把员工召集过来,准备盘问。   员工被集中到会议室里,大家面色茫然,其中有几个眼神游移、不知所措的,陈实手上拿着员工的名单,问:“全部人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我们公司就十七个人。”   “谁是会计?”   一个女人出列,陈实说:“借一步说话。”   陈实让会计给他看工资表,几年的工资表全部显示只有十七人,陈实不相信,看了一下文档属性栏,说:“这些15年、16年的文件,为什么近期修改过。”   会计尴尬地笑笑,说:“经理让我做个报单,所以近期都打开过。”   “什么时候?”   “几天前!”   “星期几?”   “星期……一吧!”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陈实猝不及防地问。   “六千四。”   陈实笑了,他瞅了一眼会计胸前的姓名卡,指着表格上的一列说:“可是这上面,你的工资是七千多啊!” 第50章 守口如瓶   会计一头冷汗地回答:“是这样的,一部分交了五险一金。”   “撒谎!”陈实毫不留情地揭露,“上面写得很清楚,去掉五险一金之后是七千多。”   “是……是迟到扣的钱!”   陈实冷笑,掏出电话,把林冬雪叫来。   两人带着会计来到职员办公区,陈实挨个拉个抽屉搜查,找到了两张工资条,然后他们回到会计室,一核对,果然实际工资比工资表上要少。   陈实拿了一只笔,粗略计算了一下,然后叫过林冬雪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这部分多出的工资,正好是一个人的工资数量,那胖子贼得很,知道我们会查这个。”   “狡猾!”林冬雪直起身,看着会计说,“别隐瞒了,你们公司到底有几个人。”   “十七个啊!”   “说谎,明明就是十八个人,工资单和员工资料都做过手脚,你们把那个消失的人凭空抹掉了。”   会计讪笑,“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案子?”   “晨会上,你也和经理接过吻吗?”陈实突然问。   会计一头冷汗。   陈实笑了,“我想起来了,没有你,哦……你姓肖,经理也姓肖,你们是亲戚!所以你才帮他隐瞒,算了,不问你了,我去问别人,如果让我们查到这件事,你的包庇罪名是没跑了。”   两人起身离开,会计拉着陈实的袖子说:“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   “你自己心里真的不清楚吗?”陈实甩开她的手。   陈实叫来一名警员,看着会计,两人把另一个员工带到办公室,陈实这次开门见山地问:“小莉是哪天出事的?”   员工一阵慌乱,拼命摇头,“谁是小莉!”   陈实冷笑,他的举止神态已经暴露了他在撒谎,可死鸭子嘴硬,这家伙就是死不承认。   “她遇害的时候,你参与强奸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实猛拍桌子,把桌上的仙人球都震了起来,员工吓得一缩脖子,他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陈实说:“一条人命,你们当作儿戏吗?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就看你们的态度,要么戴罪立功,要么罪上加罪!”   员工抖如筛糠,嘴上还在拼命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之后无论陈实说什么,他就这一句话,这人已经进入了心理防御状态,完全在逃避现实。   陈实挥挥赶他走,林冬雪说:“嘴太硬了!”   “经理一定给他们开过小灶。”   “那怎么办?”   “再问,这次换个女人。”   随后一名女员工被带来,她进来的时候就吓得脸色苍白,陈实这次唱起了红脸,笑眯眯地说:“你和小莉关系怎么样?”   “关系……谁是小莉?”女员工猛的抬头,眼神充满戒备。   “别演戏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小莉的尸体,她的家人已经报案了,一切证据指向这家公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员工万分紧张,看看林冬雪,又看看陈实,不敢和他们有任何目光接触。   陈实指着她说:“你的衣服很旧,脚上却有一双新买的鞋,我注意到这里的员工要么有新买的手机,要么有新买的饰品,说明你们最近小发了一笔横财,看来经理给了你们每个人封口费。”   女员工的手抖个不停,她突然捂住耳朵,拼命地说:“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实咬咬牙,挥手示意把她带下去。   林冬雪说:“看他们这精神状态,都不是什么硬汉,要不要带回去慢慢审?”   “那岂不是让你哥看扁了我。”   林冬雪噗嗤一乐,“你们男人就这么要面子?”   “事关男人的尊严!”陈实戏谑地说道。   “还要继续审吗?”   “等一会,我们先出去吃个饭。”   “那些人呢?”   “那警察们盯着。”   “好啦,别耍花枪了,有什么招儿赶紧使出来吧!”   “我就是要熬一熬他们……对了,你叫一名技术人员过来,带上化验唾液酶的试剂盒,之前的样本数据也带上。”   两人自然没有去吃饭,只是在这里呆了一会,陈实倒是一秒没闲着,把所有人的工位挨个看了一遍,然后徐晓东跑进来,说:“你们在搞毛线啊?这都两个小时了,要问赶紧问,别说他们,我都快站不住了。”   “别急嘛!要不你先出去吃个饭,换别人盯一会。”陈实漫不经心地说。   “陈哥,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只见彭斯珏和一名助手拎着勘察箱走进来,陈实瞪大眼睛,说:“彭队长亲自来啊?太给面子了吧!”   “人手不够,没办法,赶紧开始吧!”彭斯珏冷冷地说。   陈实对徐晓东说:“去给他们一人一杯水,喝完之后把杯子收回来,一定要记得哪个杯子是谁的。”   “十七个人,我哪记得住。”   林冬雪拿起一次性纸杯,说:“可以在这个纸杯底部作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这主意好!冬雪,你可真是冰雪聪明!”   “噫,少拍马屁了,赶紧去吧!”   十分钟后,徐晓东提着一袋纸杯过来,彭斯珏和助手立马开始化验,在场几人焦急地等待着,成败就在此一举。   “样本一号,和死者身上的唾液酶完全吻合。”彭斯珏说。   林冬雪握紧拳头作了一个欢呼的动作,彭斯珏泼了个冷水,“别高兴太早,唾液酶可不像DNA那么稳定和准确。”   最终,死者身上的六个唾液酶,有五个在员工中间找到,陈实离开了一下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老板杯,说:“再验下这个。”   “完全吻合!”验罢,彭斯珏说。   陈实两手一拍,“证据确凿,就是这帮员工和胖经理对死者实施的强奸,好个狼性公司,害了一条人命竟然集体沉默!”   林冬雪意气风发地说:“要不要申请第二张逮捕令,请他们回局里喝茶?”   “不必换场了,再叫一个人进来,当面对峙!”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喊叫:“不好了,那帮人要逃跑!” 第51章 真相   他们来到会议室一看,那帮员工正闹哄哄地往外跑,现场的两名警察在拼命维持秩序。   陈实过去说:“都给冷静点!想袭警吗?”   不知是谁手上的板凳腿没长眼,砸到了陈实脑门,几滴渗了出来。   陈实一阵恼怒,踢倒走廊上一个盆栽,咣当一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陈实脑门上沾着血的样子显得凶巴巴的,他低吼道:“别以为警方不知道你们10月5号晚上干了什么,你们现在再怎么闹,也不过是狗急跳墙,没人能帮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警方合作,自己看着办吧!”   员工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尤其是男员工,表情格外慌乱。   林冬雪扫了一眼,男的有十个,也就是说,这里面至少有五人都参与了强暴死者。   员工被带回会议室,陈实耍了一个小心机,叫看守的警员把外套脱了,露出装了实弹的佩枪,作贼心虚的人看见枪马上就老实了。   然后一名戴眼镜的男员工被提出来,单独盘问。   林冬雪掏出面巾纸给陈实,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实摸了摸脑门上被砸坏的地方,说:“不碍事,我去卫生间洗一下就行了。”   一会功夫,陈实脑门上贴个创口贴回到办公室,那名男员工被徐晓东、林冬雪、彭斯珏包围着,俨然三堂会审的架势,他紧张不安地搓着双手。   陈实小声问徐晓东,“他是几号?”   “6号吧!”   这是他们纸杯上的编号,陈实记得,这人也是参与强奸者之一。   他扫了一眼男员工胸口的牌子,说:“你叫洛晓辉是吧,认识小莉吗?”   “不认识。”仍然是这样的回答。   “你们经理是不是对你们威逼利诱过,不准任何人说出实情,可是现在你们经理已经被扣起来了,谁能帮你们?谁也帮不了你们!”   “真的……真的不认识!”   “你知道你这个谎撒得有多低级吗?完全可以给一年级的警校学员当学习范本。”   那名员工低头不语。   徐晓东小声说:“我擦,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彭队长,给他看证据!”   彭斯珏冷静地说:“你的唾液酶和死者身上找到的完全一致。”   员工一脸慌乱,却还是不愿意招供。   陈实走到他的工位上,从一沓杂志下面抽出一本公务员考试习题集,说:“晓辉,你最近在准备考公务员?”   “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这上面几乎快写满了,看来你不太喜欢现在的工作,你很讨厌经理吗?还是讨厌这里的氛围?”   员工低头不语。   陈实走到他面前,“想考公务员,底子不干净是没人会要你的,你档案上会不会留下污点,全看你现在的态度,这艘船就要沉了,你拼命维护它毫无意义,就算你们一个个守口如瓶,这些证据拿到法庭上,你认为你们能逃得掉?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过了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要想清楚!”   员工突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号陶大哭起来,把在场几人吓了一跳。   陈实贴心地给递过一张面巾纸,哭罢之后,那名员工说:“有烟吗?”   陈实递过一根烟,并为他点上,员工用瑟瑟发抖的人吸了一口烟,开口第一句便是,“人不是我杀的!”   “说说你看到的经过。”   他开始诉说那晚发生的事情,当天是发工资日,同时也是一个销售季度结束后的总结会,公司里叫了一些好酒好菜来聚餐,可是大家心情都不太高涨,因为他们知道,今天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家公司一直推行狼性文化,业绩不好的人会受到严厉惩罚,比如大冬天脱光膀子去雪地里跑步,或者相互扇耳光,更有甚者经理会逼他们喝马桶里的水,以此来羞辱他们。   几年前就有一个男员工,因为大冬雪在雪地里裸奔得了呼吸道疾病,经理竟然直接把他辞退了,还严厉地告诉众人,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废物只有被淘汰的份。   他曾经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羞辱,也有一些员工受不了这个辞职走人,劳工市场最不缺的就是人,用经理的话来说,你不干有人会来干。   经理骂他们也好,在晨会上逼女同事做出那种事情也好,体罚他们也好,呆得久了,大家似乎已经麻木了,人的适应性真的是很可怕的。   “说案件!”林冬雪不耐烦地打断。   “好的好的!那天晚上……”   他说那天晚上吃完饭,经理板着脸站起来,按照惯例,叫几名没完成业绩的员工出列,那些侥幸过关的人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倒霉的员工里就有小莉。   这次经理想了新花招,叫他们脱光了衣服不停喝酒,喝到吐再继续喝。   几名男员工当场就喝瘫了,然后小莉说她最近在生病,不能喝酒,经理火了,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叫两名员工过来,捏着她的鼻子硬灌。   可能是这个过程中,经理碰了小莉几下,起了歹念,小莉身材确实不错,加上平时穿得很性感,很容易让人起邪念,于是经理叫他们把小莉给绑在桌子上。   虽然大家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可在公司里,没人敢反抗经理的威严。   小莉被扒光了绑起来之后,经理解开裤带,说:“看着,这就是废物的下场!”然后竟然当众强暴了她,当时小莉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也没怎么挣扎。   经理爽过了,跑到一旁去抽烟,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一名平时总在经理后面溜须拍马的男员工也开始脱裤子,几名女员工看下去准备走,经理喝斥:“不许走!”   似乎是得到了经理的默许,那名男员工越发嚣张,完事之后对一名和他关系要好的员工说:“你也来爽爽!”   事后回想起来真的很可怕,他们竟然在那晚集体对小莉实施了强奸,包括诉说者自己。   “总共几个人?”陈实问。   “七个……除了那三个挨罚的,剩下的全部上了。”员工流着冷汗说。   之后,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说小莉没呼吸了,大家吓坏了,过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经理吓得酒当时就醒了,他用手一探小莉的呼吸,环顾众人说:“这件事,你们个个都有份!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敢说出去,我找道上兄弟弄死他!” 第52章 人性本恶   经理在小莉的尸体旁边转了半天,几乎抽光了一包烟,现场每个人都很害怕。   经理突然说:“得把她的脑袋锯下来,警察不知道她是谁,就不会查到这里!”然后他一指那些女员工,“你们去拿工具!”   在经理的喝斥下,女员工们慢慢挪出去,去几条街外的五金店买了工具回来,女员工里面有一个会计是经理的亲戚,也是他的心腹,整个过程都是在她监督下完成的。   为了叫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经理监督着女员工把尸体搬到停车场后面的一片空地,在那里锯掉脑袋,用消毒水擦洗一遍,然后清理血迹。   之后,他叫两名男员工用塑料把尸体裹了,去野外扔掉,头和身体被扔在了两个地方。   然后经理从办公室的保险柜取了一袋子钱,给每人扔了一万块,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们都得死,听明白了吗?”   这件事发生之后,整个公司笼罩在一片恐惧、压抑的气氛下,同事们平时遇见也没有笑容了,大家都带着尴尬的神色。   经理还做了一些善后的事情,包括把捆绑小莉的那张桌子处理掉,清除她所有的档案,让她彻底蒸发,还有就有反复跟员工们施压。   他告诉员工们,如果警察找上门,就说不知道,警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由他来应付就行了。   他还说,警察会把他们单独审问,然后诈他们说别人已经招了,不要怕,都是套路。   “经理还说……”   “行了行了!”林冬雪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简直是一帮禽兽!”   陈实问:“小莉家人怎么打发的?”   “小莉是外地来务工的,一个人住,和家里就逢年过节联系一下,所以还不知情。”   “她的工位呢?”   员工指着一个方向,“原来是在这,后来……”   “处理掉了?”   “是!”他一头冷汗地附和道。   “有她的资料吗?”   “全部销毁了……等下!”   员工带他们来到楼道里,他打开一个供电箱,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型的灵堂,放着一个女孩的照片,两旁摆着电子蜡烛,照片下面是一些糖果、糕点之类的简单供品。   员工说:“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弄的,大家心里怀着愧疚,就悄悄来这里祭拜她。”说到这里,员工抹了一把眼泪,“小莉,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林冬雪对这帮人恨之入骨。   “你做噩梦吗?”陈实问。   员工一愣,说:“每晚都做,梦见没有脑袋的小莉,来找我索命。”   陈实对林冬雪说:“行了,真相大白,把人全部控制起来吧。”   员工慌乱地说:“警官,不是说要放我吗?”   “我可没说,等案子完全弄清楚,再决定对你的处置!”   “人不是我杀的!我发誓,我干她的时候她还在哼哼!”他一反之前的态度,拼命地为自己开脱,林冬雪恨得想扇他一耳光。   林冬雪给局里打电话,林秋浦亲自带了一批人马过来,把人全部带走了,这家公司也封了。   林秋浦说:“一锅端,真有你们的!”   陈实笑道:“咱俩的赌约?”   “行,东大顺涮羊肉,过两天我请你们。”虽然打赌输了,但案子破了,林秋浦的表情格外轻松。   但案子还没有真正结束,这案子最大的难点是判断刑事责任的归属,男员工们在审讯中花样百出地为自己开脱,种种丑态看得审训员们想吐。   彭斯珏向林秋浦建议:“死者死于体位性窒息,准确来说,她正在服用扑热息痛,这种药对肺功能有一定的遏制作用,她是在这种情况下遭到粗暴捆绑,造成的窒息死亡,所以刑事责任人应该是那个捆绑她的人。”   林秋浦采纳了他的专业建议,整个案子最后的刑事责任落在胖经理头上,尽管他花言巧语地替自己开脱,又无理取闹地要求找律师,但一切都太迟了,很快所有涉案人员便被移送了司法机构。   胖经理的过失杀人罪和强奸罪是逃不掉的,至于那些员工,除了几个挨罚的没有参与,算是走了大运,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在履历里留下了洗不掉的污点,他们会用自己一生的艰辛来偿还那一夜的疯狂。   这些都是后话。   审训工作开始的同时,陈实、林冬雪和彭斯珏驱车来到西郊的一片荒地,局里现在人手不足,十八个人审问,所以找寻死者遗体的工作就落到了他们三个头上。   “是这附近吧?”林冬雪一直在看外面。   “前面有根涂了红漆的电线杆。”   “就是这了!”   在这里停车,三人来到荒野里寻觅,几百亩的荒地找一颗脑袋,无异于丨大海捞针,陈实找得腰都酸了,站起来点根烟喘口气,突然发现彭斯珏就站在他旁边。   出于礼貌,陈实递过去一根烟,说:“彭队长,来一根!”   彭斯珏竟然接了过来,说:“从来没人给你递烟,因为我从不在单位里抽烟,所以他们都以为我不抽烟……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我可不知道你抽烟!”陈实笑了,“我只知道这是礼貌而已。”   “陈实,你总是让我想到一个人。”   “让我猜猜,你朋友吗?……彭大队长这么冷面冷心的人还有朋友吗?”   彭斯珏并未理会他的玩笑话,说:“一个出租车司机,连破三桩奇案,太不可思议!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我一直也想知道!”陈实耸肩笑笑,打着打火机,用手掌遮着给彭斯珏递过去。   “找到了!”   林冬雪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看见这一幕,笑道:“你俩啥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咦,原来彭队长也抽烟啊?”   “少废话,过去看看!”彭斯珏掏出一支试管,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扔进去熄灭。   三人来到那里,草丛里有一颗腐烂的头颅,从它的长发能看出来属于一位女性。   林冬雪叹息:“好好一个女孩子,落到这样的下场,为什么这帮人会这么坏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集体无意识吧,一个拥有道德的人,放在集体里,就会被氛围感染,失去理智,变成野兽。”陈实说。   “卡尔·荣格的理论。”彭斯珏说,“可是为什么一群人就会做出邪恶的事情,也许归根结底,人性本恶!”   寒风吹过,仿佛亡灵在哀泣。   林冬雪对着那颗头颅合拢双手,默默地说:“小莉,一路走好!” 第53章 彭斯珏的怀疑   当晚,林秋浦在东大顺请大家吃涮羊肉,算是这次的庆功宴。   收到短信之后,彭斯珏还在整理办公室,这两天忙得要吐血,办公室里乱糟糟的,这是他最难以忍受的。   把垃圾装袋,东西归置好,彭斯珏满意地点头,这两天睡眠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小时,令他的神色稍显憔悴,老实说他没啥食欲,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像是想起什么,彭斯珏从抽屉底部掏出一张相片,是他和一个男警官的合影,照片上他比现在要年轻五岁,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另一个笑得很开心的人,正是他过去的同事——宋朗。   摩挲着照片回忆片刻,他突然站起来朝外走去,取了自己的车径直来到案发现场。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整栋大楼黑灯瞎火,彭斯珏来到康星公司所在的楼层,用戴着手套的手挑开警戒线,来到走廊时。   他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打着手电,在地上寻找,他在寻找一片血迹。   可是找来找去,一无所获!   他用手碾了一块区域,放在鼻子嗅闻,确认那是胺水的味道,只有一些高道的犯罪分子知道胺水可以清除血迹,当然,资深警察也是知道的!   “混蛋!”   他站起来走到窗台,突然看见一辆车正从停车场离开,车型和陈实那辆很像。   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说:“老彭,你怎么还没到,肉都下锅了。”   “那个司机去了吗?”   “他说还在送一个客人,马上就到。”   “行,我这就过来!”   彭斯珏下了楼,火速赶到饭店,但是并没有进去,他在门口站着,眼睛盯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终于,陈实那张笑嘻嘻的脸出现了,陈实打声招呼:“才到啊!”   “你刚刚去哪了?”彭斯珏冷冷地问。   “送个客人啊,也是顺路。”   “是吗?”彭斯珏突然抓起陈实的手,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可他的力气很大,他把陈实的手拽到鼻子下面闻,然后上面什么气味也没有。   陈实抽回手,“彭大队长这是要干嘛啊?我们这么熟的吗?”   彭斯珏冷哼一声,转身从饭店离开了,路上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查明你的身份!”   无头女尸很快进入法律程序,在如山铁证前面,胖经理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审判结果下来,他却非常不服气,指着旁听席上的员工说:“人是他们杀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这天陈实和林冬雪也来旁听了,陈实说:“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林冬雪说:“现在想想,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完全和这个公司的氛围有关,而这种肆意践踏员工人格尊严的老板比比皆是。”   “你是不是想说,幸好你不用在这种公司上班?”陈实笑道。   “这么严肃的场合,你也笑得出来!”林冬雪用拳头捶了陈实一下。   相关报道很快就出来了,上了头版头条,林秋浦立了大功,风头无两,而陈实只是报道中一笔带过的“热心好市民”,陈实对这件事倒是一点也无所谓。   网上有不少人自发地为死者孟小莉祈福,但随着热度的消逝,这件事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淡出了公众视野,生活依旧如常。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0月底,这天陈实拉活的时候,一个神色慌张的小伙子跳上车,催促道:“赶紧开车!”   “哎,这是网约车,你没下单呢。”陈实提议。   “少废话,开你的车!”小伙子甩了两张百元大钞过来,陈实把钱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很重的汗水味。   陈实问:“去哪?”   “眼睛瞎啊?去医院!”原来小伙的腿受伤了。   “那就去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吧!”   “不不,找一个小诊所。”   陈实冷笑,发动汽车,路上顺便给林冬雪发了条短信。   车直接开到了市局旁边的一条马路,小伙子正在低头玩手机,车一停他抬起头,发现有点不对劲,破口大骂道:“臭开车的,你把我拉到哪来了!”   “到了,下车吧。”   “滚你XXX,我一刀攮死你,旁边就是公安局,你眼睛是不是瞎啊……呃!”   这时,一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警察突然把车围上了,小伙推开车准备逃跑,被徐晓东一套漂亮的擒拿擒住,按在车上给他戴上手铐,陈实探出脑袋说:“注意点,别把我车刮花。”   “放心吧,陈哥!”徐晓东说。   小伙愣愣地看了一眼陈实,陈实笑道:“下次留点神,招子放亮点,别逮着车就上。”   “恐怕没有下次了。”林冬雪看着手机说,“没错,是那个抢劫团伙的成员,带回去吧!”   徐晓东他们把人带走了,林冬雪顺势上了车,拍拍陈实的肩膀说:“真有你的,你怎么看出来这是个逃犯的?”   陈实指指自己的额头,“他脑门上不是清清楚楚地写了‘坏蛋’两个字吗?”   “胡说八道!”林冬雪笑着捶了他一拳,“你最近怎么样啊?”   “想我了?”   “少来!”   “我还是老样子,你们呢?”   “唉,忙死了,天天抓一些小毛贼。”   “林大小姐是不是巴不得发生一桩轰动的大案?”   “才没有!才没有!”林冬雪拼命否认,“龙安市平平安安的才好呢,可别再出什么灭口惨案了。”   “说起来,咱们这块风水宝地好像一次也没出过连环杀人。”   “闭嘴,你个乌鸦嘴,不要瞎说!”   陈实把林冬雪载到市局门口,说:“我还要拉客,今天就不陪你聊天了,改天见吧!”   “对了,你今晚能来趟我家吗?”   “要请我吃饭啊?”陈实笑问。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会不会修顶灯,我天花板上那个吊灯喀一下掉下来了,房东全家出去旅游了,我又不知道该找谁……我请你吃饭!”   “准备啤酒!”   林冬雪本想答应,突然一想,说:“喝完酒你不能开车了,难道想在我家过夜不成?”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倒是没意见。”   “滚!你这个色大叔!”   “好好,我晚上下了班就过来找你。”   “带上工具,我家可没有。” 第54章 校园分尸案   晚上林冬雪下了班回家,刚换了身衣服就听见门铃响。   门一开,陈实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林冬雪震惊了,“你干嘛啊?打算住我这了?”   陈实把东西放下,原来全部是超市买来的蔬菜和肉,他说:“瞧你天天吃方便面,我都看不下去了,给你整一顿好吃的。”   林冬雪一阵苦笑,但也没有拒绝。   把灯修好之后,陈实便卷起袖子去厨房忙活了,林冬雪半集电视剧还没看完,他已经麻溜地做好了几道菜,蚝油生菜、鱼香肉丝、肉沫茄子满满地摆了一桌,林冬雪赞不绝口:“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哈哈,我一个资深单身汉,要是连饭都不会做,岂不成废物了。”   林冬雪尝了一筷子,陈实的手艺很赞,但毕竟吃人的嘴软,她说:“突然跑来给我做饭,你是不是又没安好心啊?”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把人往好处想?”   “职业习惯。”   “好吧,既然你这样想,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林冬雪的音量一下子高了八度,“哼,果然没安好心!”   “人际交往本来就是这样,互惠互利,就算不是要眼前的好处,也是要以后的好处。”   “那你要什么回报?请你吃饭。”   “夸我一句吧!”见林冬雪一脸惊讶,陈实说,“我辛辛苦苦又买菜又做饭,你连句好话都没有。”   林冬雪便支支吾吾地说:“真好吃!”   “乖!”陈实笑笑,低头扒饭。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对别人好还拐弯抹角的,但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不行不行,绝不能因为一顿饭就对他产生好感,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吃完饭,陈实把碗碟收拾了,林冬雪说我来吧,但陈实很麻溜地就把碗碟洗好了。   林冬雪说:“要不要给你泡杯茶。”   “不用了,我回去看电视了,走了。”   林冬雪有点不好意思,“那我送送你吧!”   来到楼下,林冬雪接到林秋浦的电话,“冬雪,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青竹路附近有一所私立中学,有人报案说发现一袋尸体,我这边有事情要忙,腾不出空,你过去处理一下。”   一听说“一袋尸体”,林冬雪立即想到,莫非是杀人分尸。   “好,我这就去。”   “路上小心,别打那些黑车,到地方发个短信给我。”   “哥,我是去办案,不是去走亲戚。”   “行行,我先忙了。”林秋浦讪讪地把电话挂了。   林冬雪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陈实问:“怎么了?有案子?”   林冬雪好奇地打量他,“你到底什么体质啊?”   “这话从何说起啊。”   “为什么我一跟你在一起,就有案子了。”   “哈哈,单纯的巧合而已……去哪?”   “青竹路!”   青竹路距离林冬雪的住处只有三公里,不到十五分钟,两人来到这里,向书报亭的人打听了一下,这条路有一所普思外国语学校,是一所私立中学。   两人进了学校,林冬雪向拦车的门卫出示证件,门卫激动地说:“哎呀,你们可来了,学校里面快炸开锅了。”   “发生什么事了?”   “晚上有个清洁工收拾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一个血淋淋的黑袋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些毛发和肉,他一开始以为是动物下水,一拨拉看见一只人手,就赶紧报案了。你们快去看看吧,就在四号教职工宿舍楼下。”   陈实去把车停了,两人来到四号教职工宿舍,看见那里围着一堆人,林冬雪手持证件挤进人群,见警察到场,群众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和门卫描述的情况大致相同。   陈实高声说:“一个一个说,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说:“清洁工老张。”   “把他叫来,这里有监控吗?”   “嗯,这里没有,只有教学区有监控。”   “那这栋楼住的全是教师喽?”   “是的。”   “麻烦各位先不要走,我们得登记一下;对了,谁屋里有橡胶手套,拿两副过来,再拿个手电筒。”   一会功夫,说明情况的那个教师取来陈实要的东西,两人套上手套,掀开垃圾桶,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看见塑料袋里的尸块,林冬雪一阵恶心,胃里不停地倒酸水。   “想吐就去楼里找卫生间解决一下。”陈实说。   “不了!”林冬雪硬压下作呕的感觉,“一堆人看着呢,你怎么这么平静啊?”   “其实我也想吐。”陈实苦笑一声。   现场人这么多,他们不打算在这里看尸体,陈实拨拉着尸块,说:“是个小孩子,看这手指,可能才十二、三岁左右。”   这话让林冬雪顿感一阵恶寒,“难道是这里的学生。”   “十有八九!”   林冬雪忍住想回头环顾人群的欲望,尸体在这里被发现,凶手极有可能是教师,甚至就是刚刚和他们交谈过的某个人。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男人从楼道里出来,那男的瞪大眼睛,突然扭头回楼里去了。   “这个袋子装不了一个人。”   陈实的话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实,陈实依次打开其它袋子,果然在尸袋下面找到了其它装有尸体的袋子,他用手提了提,差不多就是一个十几岁儿童的重量。   “先带回去吧!”   “好!”   “咱俩分工,你去登记一下在场的人员。”   林冬雪挨个登记了现场的人员,并询问了一下发现尸体的那名清洁工,清洁工称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发现的尸体。   陈实叫门卫取来一大卷塑料袋,将这些尸袋,以及沾了血和没沾血的所有垃圾袋全部装起来,并给每个袋子标上序号,然后套进塑料袋放进车后厢里。   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和协警们赶到,他们主要是来保护现场的,林冬雪将工作交接一下,便上了车。   陈实点上根烟,说:“完事了我这车该洗一遍了。”   林冬雪十分不解地说:“你干嘛要把这么多垃圾都往回带,还编号?”   陈实反问:“你刑侦课怎么上的?尸袋上下左右的袋子有没有沾染血迹,可以直接判断这个袋子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进而推测弃尸的时间段,我编序号是为了方便之后还原。”   林冬雪心服口服,“可能我上课的时候灵魂出窍,你附我身上了吧。”   “哈哈,去买两瓶可乐过来,我快吐了。” 第55章 验尸   刚在审训室里撬开一名抢劫犯的嘴,问出他的同伙,林秋浦便出来通知大家今晚要加班,赶紧去吃个饭。   早已习惯这种生活的警察们并没有多少怨言,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林秋浦给林冬雪打电话,她没接,凭他对她多年的了解知道,她应该是快到了。   林秋浦便来到门口,果然,林冬雪叫住几名警察,正在从一辆车上往外搬袋子,林秋浦过去问:“现场情况怎么样?”   “学生都放学了,只有一些校内人员在场,没有引起太多轰动,民警已经把现场和周围保护起来了。”   “人员都登记了?”   “登记了。”   看见垃圾袋上编了序号,林秋浦正想夸赞妹妹干得好,这时陈实从车上下来了,笑着打招呼:“林队,好久不见。”   “你们怎么又在一起!”林秋浦吼了出来。   当着众人面被凶的林冬雪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陈实过来拍肩递烟,林秋浦没接,说:“有你在,准没好事。”   “这次跟我没关系,我真的只是路过。”   “你教教我,怎么随便一路过就能撞上命案。”   “可能是运气吧。”   林秋浦白了他一眼,招呼众人将垃圾袋搬进来,陈实也老大不客气地跟了进来,听说有杀人分尸案,彭斯珏早已在法医试验室等候,当看见大包小包的垃圾被搬运进来,他一阵皱眉。   陈实说:“总共有六个袋子,死者应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我大致看了一下,所有‘零件’都在这儿。袋子底部有轻微渗血,袋口很干净,周围和上方的垃圾袋也沾有血迹,弃尸者应该是故意把袋子塞到中间去的。”   林秋浦咳了一声,意思是谁是队长。   “我只是在陈述一下自己的发现,没问题吧?”陈实说。   “你在这里站着就有问题!”   “行了行了,无关人等都出去吧!”彭斯珏驱赶众人。   林秋浦要留下来旁观验尸,换消毒服的时候,他发现陈实也在换,便瞪他一眼,陈实说:“林队,你今天怎么老跟我眉目传情?”   “谁允许你在这的?”   “也没人不允许。”   “那我现在命令你出去!”   彭斯珏说:“林队,让他留下来吧,只准看不准做别的。”   林秋浦暗暗纳罕,彭斯珏什么时候被这家伙收买了。   架好录相机,彭斯珏和助手将两张铁架床拼在一起,准备验尸,两人将垃圾袋里的尸块全部倒出来,除了尸块以外,下面还垫了厚厚一层抽纸,彭斯珏从中取了几张当作证物。   大家沉默地看着彭斯珏拼凑尸体,这个过程很漫长,他把尸块按照原本的顺序依次排好,铺了一大片,最后说:“看来所有器官都在这里,没有遗漏,从体型特征看,确实是一名十几岁的男童。”   “怎么下得去手的!”林秋浦摇头,“死因呢?”   “从这些尸块的边缘来看,是沉重切器分尸的,应该是很重的菜刀一类的,没有发现明显生前伤……头部眼额周围有大面积的挫裂伤,右眼球受损严重,我推测凶手是用钝器大力击打死者头部,致其死亡的。”   说着,彭斯珏用标尺测量致命伤的长宽和角度,并让助手一一记录下来。   林秋浦说:“这个角度,像是从正面击打造成的。”   “是,最重的一击是从正面打过来的,这应该是最初的一击,其它伤势和脊椎中轴线有轻微的斜角,大概15度左右。”   “那么,凶手应该是一击将死者砸倒在地,然后站在他身上反复击打。”   两人就要达成共识的时候,陈实却说:“等下,脖子周围的血明显有点淡,我记得书上说,如果是静脉被切开,会有大量空气进入血管,形成过量的血氧融合,使血液变成梅红色。”   “你想说死因不是脑袋上这一下?”林秋浦问。   “我只是提出我的观点。”   “小王,作个血氧化验。”   助手取了血样出去了,彭斯珏用镊子拨开脖子伤口的皮肤和肌肉层查看,说:“这伤口,确实有点像生前伤。”   这时助手进来,递来一份化验结果,彭斯珏扫了一眼,道:“他说对了。”   林秋浦不服气地看了陈实一眼,陈实笑笑:“运气,运气罢了。”   彭斯珏推测,“看来凶手以为死者已经咽气,其实死者只是进入昏迷状态,然后在分尸的时候,一刀砍向脖子,这才是真正死因。”   林秋浦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他也经手过分尸案子,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一些凶手甚至在分尸的时候,“尸体”会突然坐起来。   他朝死者的额头看了一眼,整个额头血肉模糊,使得死者面孔遭到破坏,任谁都会以为那是致死伤口吧。   接下来他们开始判断死亡时间,这次几人没什么异议,从种种迹象看,死亡不超过五小时。   林秋浦说:“能不能复原死者的面孔?”   彭斯珏说:“应该是可以的,但得花时间。”   陈实抱着双手说:“如果第一击是从正面打过来的?死者的身高也不过一米二左右,那凶手多高呢?”   “难道也是小孩?”助手说。   “从杀人到抛尸不超过五小时,一个小孩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应该是死者站的位置高,或者是死者躺着。”林秋浦提出自己的观点。   “准备解剖。”彭斯珏宣布。   彭斯珏一一剖开死者的器官,取样,当切开食道的时候,众人发现里面有一些食物残渣,食道内壁有被胃酸侵蚀的痕迹,一股呕吐物的恶臭弥漫室内。   彭斯珏道:“胃酸逆流,可能是头部重击造成的呕吐反射。”   然后他把整个胃取出来,助手用盘子接着,彭斯珏切开胃袋,里面的食物残渣不多,从消化程度看,死者应该没来及吃晚饭,这和死亡时间的预测是一致的。   陈实闻到一股甜甜的气味,说:“可乐?”   “化验一下才知道。”彭斯珏用棉签取样。   “这可乐里面会不会掺了什么东西呢?”面对林冬浦不爽的目光,陈实耸了下肩膀,“我就是随口一说嘛!验一验也没什么吧。” 第56章 兄妹矛盾   解剖结束之后,陈实来到外面,看见林冬雪沮丧地坐在椅子上,陈实挨着她坐下来,说:“怎么了,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不管你事。”   “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哥当众凶你,不高兴了?”   被道中心事,林冬雪有点羞愧,岔开话题,“解剖怎么样?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暂时没有,应该说是一宗普通的杀人分尸案。”   “普通!?”林秋浦从技术中队走出来,“陈实,你口气也太大了吧,死者是十几岁男童,手段如此残忍,这案子一定会引起各界轰动。”   林冬雪还在生他的气,把脑袋别了过去,陈实说:“我只是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它就是一宗普通案件。”   “那你……”林秋浦刚想说“那你破给我看看”,又收住话头,这个司机已经几次证明他的实力,绝不能中他的圈套。   “我怎么了?”陈实笑眯眯地问,“要不要我帮忙啊?”   林秋浦瞪他一眼,“不需要,我们还没有沦落到次次都要场外求助的份上。”   “行行,这次我不插手。”   林秋浦像逮到把柄一样,立即说:“好,你说的,这次你不准插手。”   “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林秋浦心里一阵痛快,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这回自掘坟墓了,他还就不信了,没他帮忙,难道连个案子都破不了。   但还是得提防他,所以他又声明,“事先讲好,如果你插手的话……”   “以后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成交!”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别和我讲条件。”   “林队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为什么你可以谈条件,我就不能,难道你怕了?”   “我会怕你!?”   林冬雪越来越听不下去了,心说林秋浦现在怎么越来越小器了,她正想站起来就走,陈实却递个眼色过来。   陈实说:“但是这次查案,你要给林冬雪完全的自主权利,允许她独立调查。”   林冬雪瞪大眼睛,莫非,陈实在帮她找回面子?   “凭什么?”林秋浦说。   “我说这案子简单,简单到林冬雪一个人就能侦破,根本不需要林队你兴师动众。”   林秋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陈实又在跟他打赌,不过这次他可是玩脱了,林冬雪的能力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不清楚。   可是陈实非常狡猾,说不定他会在暗中指点。   林秋浦正犹豫的时候,陈实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你放心好了,我这两天挺忙的,所以绝不插手,也不会给你妹妹当幕后军师。”   “哼,你是想说,我们整个专案组,连我妹妹都比不上?”   林冬雪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吼道:“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我要证明给你看,我不比谁差。”   林秋浦的话头立马软了下来,“妹,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关心你。”   “不需要你关心,你这个控制狂!”   “什么?你说我控制狂?太伤人心了!”   “如果这案子我能破,以后不许再干涉我的私事,更不许当面让我下不了台!”说罢,不给林秋浦任何反驳的机会,林冬雪掉头走了。   陈实笑道:“那,就这样定了。”   林秋浦气得七窍生烟,从妹妹口中说出的“控制狂”那三个字像锥子一样,扎得心头滴血,小时候父母双亡,两人寄宿在亲戚家里,没少受白眼,他处处替林冬雪遮风挡雨。   妹妹在学校被小流氓欺负,他揣着半块板砖去找人算帐,被揍得一身是血。   后来他上了警校,妹妹在电话里哭诉夏天别的同学都穿凉鞋,她却没有,只能穿球鞋,他便违反校规去外面偷偷打工,攒下钱寄给她。   林秋浦一下子变得很失落,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陈实拍拍他的肩膀,“关心得太多,也会成为负担的。”   “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嘴!”   “好好好,我先撤了,就这样说定了。”   看着陈实的背影,林秋浦攥紧拳头,这案子他一定要抢在前面侦破。   陈实追上林冬雪,问:“气消了吗?”   林冬雪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红了红,道:“谢谢你替我争口气。”   “我可没帮你出气,只是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   林冬雪想到袋子里零碎的尸块,死者的身份,凶手的动机完全是一个谜,她的脑袋一下子大了,道:“可是,这案子我要怎么破啊?你也太高看了吧,虽然说近朱者赤,可我也没你那个能力。”   “别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行,我请你喝一杯奶茶。”   两人来到一家奶茶店,要了两杯珍珠奶茶,陈实说:“我和你说一下这案子的疑点。”   “哦!”   “站在凶手的角度考虑,既然都做到杀人分尸这个份上,为什么要扔在学校的垃圾桶里,学校是一个封闭环境,那栋楼总共才多少人?查起来太容易露馅了,凶手是蠢吗?这是其一;其二,尸体已经分装了,为什么还要扔在一起?对于凶手来说,越晚确定死者身份,对自己就越有利,一般的杀人分尸会把尸体扔在不同的地方,让警察费尽全辛万苦地去寻找,但这次的凶手未免太耿直了。”   “呃,你是想说,凶手有什么隐情?”   陈实笑了,“你考虑得太复杂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凶手不是学校内部的人,但是他选择在这里抛尸,透着一股浓浓的嫁祸味道,这人一定和学校有联系,而且他有能力分尸和抛尸,显然凶手中有成年人。”   “凶手中有成年人?”   “嗯,凶手不止一个人,我认为主犯是个小孩,而分尸者极大可能是TA的监护人,你只要顺着死者的人际关系去调查就行了,但是要注意一点,对于小孩来说,动机往往是一件在成年人看来并不重要的事情。”   林冬雪好像醍醐灌顶一样,兴奋地说:“就这么简单?”   “看上去越难搞的案子,往往线索越简单,不要被假象蒙蔽,尤其不要受你哥的骗,记住我的话,按照这个思路去查,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到。”   林冬雪心里一阵感激,道:“你干嘛要这样帮我?”   陈实喝了一口奶茶,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57章 私立中学   听到这话,林冬雪脸颊一阵发烫,说:“胡说些什么呢?”   “别误会哦,我说的‘喜欢’就是字面意思,‘like’你明白吧?不要想多了。”   林冬雪用手指搓着桌面说:“切,害得我心脏砰砰跳……”   “这是什么反应啊?”   “别误会哦!”林冬雪提高音量,声明,“我是被吓到了,被一个大叔表白,我当然吓到了。”   “我可没误会,放心吧,我喜欢成熟点的女人。”   “谢谢放过!”林冬雪双手合十,作感谢状。   喝完奶茶,陈实就先告辞了,验尸和化验的工作进行了一整夜,呆到晚上十点,林冬雪觉得留在这里没意义,就先回去休息了。   隔日一早她来到局里,撞上林秋浦,从眼睛上的黑眼圈看,林秋浦昨晚也没怎么休息。   再次见面,兄妹俩都有一丁点尴尬,林冬雪抬起头说:“咱们可说好了,这次查案,你不许指挥我。”   “行行行,说到做到,不过你一个人查案可得注意安全,晚上别一个人……”   “又来!”   林秋浦闭上嘴,两人的目的地都是技术中队,路上林秋浦说:“妹,找个时间咱们吃个饭呗!”   “干嘛!”林冬雪没好气地问。   “谈谈。”   “我想想吧……还有,说了别在单位喊我妹。”   林秋浦苦笑,昨晚他反思了一宿,觉得自己确实管得有点多,也该找个时间坐下来解决一下矛盾。   毕竟,他不希望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将他视作路人。   彭斯珏显然一宿没睡,一屋子全靠咖啡硬撑着,各项化验工作进展顺利,唯独药物化验最难,死者胃容物里找到了某种大分子化合物,应该是药物,彭斯珏匹配了常见的几百种麻醉药物,却无一对得上号。   彭斯珏将化验报告交给林秋浦,林秋浦用嘴努了努林冬雪,“给她也打印一份。”   彭斯珏好奇地打量二人,道:“怎么?这次你们兄妹杠上了?实在无法理解你们凡人的好胜心。”   “老彭,你什么时候成仙了?还凡人?”林秋浦调侃道。   “小王,再多打印一份……不行了,我去眯一会,撑不住了。”   两人查看手上的化验报告,林秋浦说:“一个人能搞定么?”   “搞不搞的定都是我的事。”   “上午要去学校,一起吧……我这可不是干涉你,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我不拦着。”   无论怎么查,案件的起点在学校,林冬雪便答应了。   考虑到影响问题,大伙都没有开警车,来到学校之后,校长亲自接见,客套话说了一堆,又是表示沉痛悲伤,又是要加强学校管理,林秋浦不耐烦地打断他,道:“现在死者身份还没有确认,我们手上有一份死者的相貌复原图,您拿去打印几份,分发给各班主任。”   “好的好的,不过他们还有课,可能得到中午。”   “没事,我们可以等。”   警方就在一间办公室临时驻扎,大概上午十点,一个谢顶大叔急匆匆跑进来,手上捏着死者相貌复原图,说:“各位警官同志,这……这是真的吗?”   “怎么了,你认识死者?”林秋浦问。   “死者?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死者了,我说他怎么今天没来上课……抱歉抱歉,这个打击太沉重了,让我缓了缓。”   林秋浦叫人给这位班主任倒了杯水,他坐下来,摘下眼镜擦拭了一下,说:“实不相瞒,这孩子就是我班上的,叫杜磊,他是我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成绩很好,人也很乖,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说着,班主任抱着脑袋,但林冬雪瞧出来了,他眼里根本没有泪。   “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我不久前还做过家访,杜磊爸妈都在外地务工,一年就回来一趟,他平时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眼又花耳又聋,所以这孩子经常抽空帮奶奶做家务,特别听话懂事,平时也不跟那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唉,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说着,又要表达悲恸之情。   “您先别难过,杜磊和哪些同学关系比较好?”   “学生之间的情况我不大清楚,这个我得去班上问问,稍后我再告诉你们。”   “昨晚他见了什么人,和谁一起放学,麻烦您问一声,方便的话,把相关人士带到这里来……只是普通询问罢了,叫那些孩子不要害怕。”   “好的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警方,争取早日抓住凶手……那个,我问一句,这事不会影响到我今年评职称吧,事情一闹开,我怕校长把责任怪到我头上,可是你们也知道,一个班这么多孩子,我又没有分身术,怎么可能从学校管到家里。”   “您放心,这事我们会和校长沟通。”   “谢谢!谢谢!”班主任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冬雪不屑地说:“孩子都死了,还关心自己评职称的事?”   林秋浦从保温杯里喝了口茶,道:“人之常情嘛,谁都怕摊上倒霉事,你也不必太苛责。”   到中午为止,陆续有和杜磊同班的学生进来反应情况,孩子们见到警察都有点紧张,说的话也是一个人一个样,有的孩子一口咬定是班上谁干的,因为杜磊和他打过架;有的说看见杜磊放学和XX跑到网吧去了;有的说杜磊大概是“变态吴”杀掉了,“变态吴”就是刚刚那个班主任的绰号。   七嘴八舌的话,听到大家脑壳都疼,但是林冬雪注意到有三个孩子都提到了杜磊和一个叫王劲松的孩子经常在一起,林冬雪便问:“王劲松是谁啊?”   “鼻涕王呗!他跟杜磊是好基友。”   林冬雪笑了,“你知道基友是啥意思吗?麻烦你把他叫来吧!”   一会功夫,王劲松来了,看见警察,他也是格外紧张,林冬雪安慰道:“别怕,我们就是问问情况,都说你和杜磊关系挺好的,是这样吗?”   那孩子点头,林冬雪又问:“昨晚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们五点半一起放学来着,在路上还吃了一根羊肉串,然后我问他数学作业能不能让我看看,他一翻书包发现落在学校了,就回去了。然后公交车来了,我就没等他了。”   “你俩坐一趟公交车?”   “是的,我们住得挺近的……”说这句话时,王劲松突然显得很紧张,两只手搓来搓去。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他?”   “是啊……他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杀掉了?”   “这个不方便透露,还有什么情况要反应吗?”   王劲松搔搔脑袋,道:“对了,他跟我说,语文老师真讨厌。”   “还有呢?”   “没了。” 第58章 可疑的老师   问完,林冬雪示意王劲松可以走了,临走的时候王劲松问:“警察阿姨,杜磊被人强奸了吗?”   林秋浦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说:“你这孩子,不要瞎说!”   林冬雪说:“还有,我可不是什么阿姨。”   王劲松扮个鬼脸走了,林秋浦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林冬雪问:“时间还早,要不要把授课老师叫来问问。”   “嗯,行!”   老师陆续进来,对于杜磊,他们能提供的情报就是这孩子又勤奋又听话,是个好孩子,一名老师还拿出上个月的期中考试成绩,林冬雪扫了一眼,杜磊居然名列前三,看来成绩确实不错。   她好奇地在上面找了找王劲松的名字,发现这孩子居然是个吊车尾,她暗想,成绩就是班级里的阶级,这两人怎么会走得很近。   林冬雪问:“王劲松怎么考这么差,是不是没发挥好?”   数学老师说:“他发挥挺稳定的,一直都是班里倒数五六名。”   “好的。”   林秋浦看了一下名单,说:“语文老师怎么没来?”   “可能还在上课吧,我去叫他。”   一直等到中午,大家都快不耐烦了,语文老师才进来,看见那张长着鹰钩鼻子的脸,林冬雪突然瞪大眼睛,这人就是昨晚在四号单元见过一面的男人。   语文老师提供的情况,也和其它老师大同小异,林秋浦问:“你是语文老师,难道不应该对杜磊了解得更多吗?”   语文老师笑笑,“也没什么交流,就是布置作业,分发作业什么的,我们这是私立中学,老师上完课就走了,有些还在外面兼职挣点小钱,您要是有问题,可以问班主任。”   “好的……”   林冬雪突然问:“你住四单元?”   语文老师吓出一头冷汗,旋即恢复笑脸,“是的是的。”   林秋浦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到林冬雪脸上,林冬雪继续问:“昨晚我在现场的时候,你好像出来又进去了。”   “哦?昨晚那是你啊……没什么,我就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关门,突然想起来,就回去了……警察同志,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我吧?”   林秋浦对这人产生了兴趣,“你们教师宿舍楼是怎么安排的,一个年级住一起吗?”   “不是的,都是混住的,学校里提供住宿,我们这些老师不少都是外地的,就在学校住了。”   “有学生说,杜磊有点讨厌你?”   “谁说的!”语文老师一阵紧张,然后又说,“学生嘛,讨厌哪个老师是正常的,这不代表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们去你宿舍看看。”   “可以!”   “那我们这就去。”林秋浦起身。   语文老师又慌张起来,“现在就去?我宿舍乱得很,让我收拾一下呗!”   “不必,我们又不是查寝,随便看看而已,麻烦带路吧!”   大家往外走,林秋浦小声对林冬雪说:“这家伙有猫腻。”   林冬雪“哦”了一声,如果不是陈实先给她打过预防针,她应该也会这样想,她坚信陈实的分析,凶手不在学校内。   林秋浦问:“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   “免贵姓李。”   李老师带他们来到宿舍门前,进门之前,李老师尴尬地笑笑,“各位警官同志,我呢作为一个单身汉,有一些私人爱好也是很正常的,请你们不要把这个和命案联系到一起,我对天发誓,这事跟我没关。”   林秋浦越发觉得他可疑,连语气都变得严厉起来,“有没有关系是由我们来判断的,麻烦开门吧!”   李老师一脸尴尬,拿钥匙捅锁眼的时候失败了好几次才对着,打开门一看,警员们都发出低低的惊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死肥宅的房子。   不到二十坪的房间里,墙上贴满了卡通海报,主题全部是穿着暴露的动漫小萝莉。   电脑桌上,还摆着一些手办,也是一个小萝莉。   “你……你是恋童癖?”林秋浦问。   “萝莉控!萝莉控啦!”李老师讪笑,“我作为一个单身男性,喜欢这些卡通作品,没什么问题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就是意淫,绝对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林冬雪小声吐槽。   警察们开始调查现场,当林秋浦要打开一个抽屉时,李老师嗷的一嗓子扑过来拦住,林秋浦喝道:“起开!”   李老师一头冷汗地说:“警察同志,给我留一点隐私好不好,你们知不知道,作为一个萝莉控,我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就处于鄙视链的最下层,在你们普通人眼里就更不上台面了……你们进来搜查,对我来说就像扒光了衣服被看一样,我很难堪的好吧?我发誓这抽屉里没有什么和案件有关的东西,就是普通的见不得人而已,请你们高抬贵手。”   林冬雪想象一下这个大叔扒光衣服的样子,更加感到恶心。   “真不愧是语文老师,真会说啊,你哪毕业的?”   “省师大!”   “让开吧,放心,我们不会嘲笑你。”   李老师十分尴尬地让开,抽屉里全是可疑的碟片,没有任何封面,只用记号笔写着一个简单的编号。   林秋浦打开电脑,播放其中一张,李老师全程阻拦无果,在众人眼里,他已经和人渣无异。   ……   李老师低着头,冷汗如瀑。   “恶心!”林秋浦啪一下将电脑给关了。   “我发誓……我就是在家看看,意淫而已……”李老师支支吾吾地说。   “从进来到现在,你都发多少誓了,这些玩艺是从哪弄来的?”   “网上下的。”   “骗谁呢,这种东西在哪个国家都是违法的。”   “好好,我交代,是网上搞到的一些资源。”   “知不知道制作、传播这种东西是违法的?而且还是未成年女性,罪上加罪。”   “我只是收藏,收藏而已!这个不违法,我可以举报那个论坛,你们去抓他们好了!”李老师堆着笑脸说。   林秋浦冷着脸看了他半天,突然说:“拷起来!” 第59章 林冬雪的调查   李老师拼命哀嚎求饶,还把双手举高高不让警察戴手铐,他这副困兽犹斗的样子把警察们都逗乐了。   李老师哭丧着脸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人师表,给个面子好不好,我可以去局里,但是别铐行吧!”   “行!”林秋浦说,“但你要是耍花招,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一定!一定!”   林秋浦环顾屋内,道:“把那些碟片带上,回头给扫黄打非的部门鉴定一下。”   李老师说:“警官同志,收藏这个不犯法吧?”   “这个说不准,让专业人士鉴定了再说吧。”   把李老师带出学校的时候,某个教室的窗口传来欢呼声:“大色狼被逮起来喽!”   林秋浦望了一眼那扇挤满孩子们幸灾乐祸笑脸的窗口,道:“你班?”   “是的,别听他们瞎说,这帮小毛孩就爱给任课老师起绰号。”   “但愿只是绰号。”林秋浦意味深长地说。   这个李老师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下午林秋浦兴冲冲地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他以前有过猥亵儿童的案底,一次他在电梯里强行和两个女童接吻,视频被传到网上之后,这家伙很快被网民人肉出来,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不但被原来的公立学校开除了,还吊销了他的教师资格证。   后来是通过关系进了这所私立中学,看来他的“个人爱好”还一直保留着。   尸体被扔在他宿舍楼下,失踪的正好是他班上学生,死者生前也暗示过他对自己有过骚扰,再加上重要的一点,李某完全拿不出案发当时的不在场证据。   林秋浦认定此人非常可疑,让全组把工作重心放在他身上。   有嫌疑人浮出水面,大家兴致都很高涨,打了鸡血一样各处去调查李某的情况,唯独林冬雪记得陈实的话,千万别受林秋浦的误导。   下午四点,林冬雪便从局里离开,徐晓东跟了上来,嬉皮笑脸地说:“查案去啊?我和你一起呗!”   “又是我哥让你跟着我的?”   “不是……”徐晓东明显露出掩饰的神情,“准备去哪,我开车送你。”   架不住徐晓东的热情,林冬雪还是上了他的车,上车后,徐晓东问:“陈大神这次怎么不插手了?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锦囊妙计了?”   “以前叫陈哥,现在改叫陈大神了?”林冬雪奚落道。   “哎呀,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他,他是真厉害!他到底说了啥?”   林冬雪抱起双手,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喂,你该不会是我哥派来的细作吧?”   “没有没有!”徐晓东矢口否认,“林队是叫我保护你来着,但没有叫我刺探情报,我就是自己想知道。”   “你看,说漏嘴了吧!”   徐晓东懊恼地作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问:“这案子你有把握吗?”   林冬雪不说话。   “上次立个三等功,太爽了,我就知道跟着你和陈大神一定有肉吃,这次也要带着我哦!完事了请你俩吃饭。”   “我可没什么把握,你别抱太大希望。”   “没事没事,跟你一起搭档查案我就很开心。”   林冬雪白了他一眼,徐晓东却仍是一脸毫无心机的傻笑。   两人来到学校,私立中学放学居然挺早的,才四点半就看见一大批学生往外涌,林冬雪说:“糟了,来晚了!快找找有没有初二(4)班的学生。”   “都穿着校服,我哪认识?”   一帮小孩围过来,一个拖着鼻涕的小胖子揪着林冬雪的袖子问:“姐姐姐姐,我们班李老师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他是不是把杜磊杀掉了?”   “李老师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太爽了,不用再写语文作业了。”   七嘴八舌的提问搞得林冬雪头都大了,她问:“你们也是4班的?”   “是啊!”   “那你们知道杜磊家住在哪吗?”   大家都摇头,刚刚那个小胖子说:“王劲松肯定知道,他俩每天一起放学。”   “王劲松现在在哪呢?”   “前面小巷子里面,有一家网吧,他经常去那儿。”   林冬雪和徐晓东随即来到这家黑网吧,乌烟瘴气的网吧里,有不少穿着这所学校校服的小孩子在打游戏,还有不少社会青年,真不知道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来这里玩会是什么心情。   林冬雪四处寻找之际,徐晓东站在一个小孩身后指点起来,“出什么多兰啊,买鞋子啊!”   “哎哎,你干嘛来的!”林冬雪瞪他一眼。   “不知不觉被感染了。”徐晓东讪笑。   “你多大了,还打游戏?”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男人永远长不大,只是玩具越来越贵。”   “我讨厌幼稚的男人。”   徐晓东立马转变态度,正正衣领说:“其实我这人吧,外表幼稚,内在还是蛮成熟的……我做过一个小测试,我心理年龄四十多岁呢!”   “少来了!”   林冬雪被这里的烟熏得头昏脑胀,正打算撤退的时候,听见一阵十分激烈的叫骂声。   “中路中路!盖伦你脑子里进屎了吗?抢NMB的蓝BUFF!努努NMB地不要放大,打你妹啊,TMD都给我回来,准备开团!”   那个小孩戴着耳机,正在和游戏里的队员语音,把键盘拍得啪啪响,连网管都心疼地朝这边瞅了几眼。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徐晓东评价道。   林冬雪发现这孩子侧脸有点熟悉,走过来一看,正是王劲松,她拿手指戳了戳他,王劲松回头瞪她一眼,又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中,玩了一会才恍过神,扭过脑袋,因为戴了耳机,声音很大地说:“我打完这把的!”   “我们去外面等你。”林冬雪比划着说。   “好好好……C,不要补我的兵,我RNM!”   两人站在门口等着,林冬雪不时朝门里张望,徐晓东说:“渴了吗?我给你买瓶水吧。”   “不用不用。”   林冬雪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人不见了,她急忙进去询问老板,老板说那孩子刚刚结帐下机走了。   “往哪走的?不是只有这一扇门吗?”   “厕所旁边还有一个安全通道。”   林冬雪跑到那里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路上狂奔,书包被颠得一上一下,她气得想飙脏话,道:“追!” 第60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人立即沿着安全通道下去,王劲松在前面跑得很快,怎么喊都不停下。   林冬雪今天穿的是皮鞋,十分不给力,跑得脚都疼了,再一看徐晓东,居然已经气喘吁吁了,他问:“要不要鸣枪示警?”   “鸣什么枪啊,一个小孩子还追不上。”   这时,一辆大众家用车突然在路旁停下,从里面出现一男一女,王劲松不跑了,男的恶声恶气地说了几句话,突然一巴掌扇了王劲松脸上。   然后那女的推的男的一下,蹲下来把王劲松搂在怀里不停地哄他,王劲松这才哇哇大哭。   林冬雪走到近处,听见男的在骂:“狗东西,放学不知道回来,还跑到外面上网,不知道家里有事吗?”   女的回了一句,“你少说两句吧,你自己不还通宵斗地主吗?他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   看来这对男女是王劲松的父母,林冬雪走近,掏出证件,说:“您好,你们是王劲松的父母?”   王劲松爹一脸惊讶,然后堆起笑脸,“警察同志?找我们有事!”他开始掏烟,递给林冬雪身后的徐晓东,徐晓东作了一个拒绝的手势,他便自己叼了一根。   林冬雪问王劲松,“小朋友,你刚才跑什么?”   “我……我……”王劲松躲在母亲怀里,戒备地看着林冬雪。   “哦,是这样的,我们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才急匆匆地跑下来的。”母亲笑着说。   “是吗?我们想打听一下杜磊家住在哪?”   “快告诉警察阿姨呀!”母亲催促道。   “风苑小区四单元十号楼。”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住一起呀!”   王劲松刚说出口,父亲突然“哎”了一声,神情显得特别严厉,王劲松吓得抱紧母亲。   面对林冬雪疑惑的眼神,父亲陪着笑脸说:“是这样的,杜磊他父母和我们以前都是印刷厂职工,后来回迁分在一个小区,不过不在一起,我们家住在另一个单元。”   “那你们经常一起玩喽?”这话,林冬雪还是冲着王劲松问的。   父亲代为回答:“也不是经常一起玩,初二是关键的一年,学习比较紧张,平时他俩很少来往。”   “你能不能不要老插话!”林冬雪有点烦这个男人。   “小孩子不懂事嘛!”父亲依旧笑着,“哎,你们在查什么?我听说杜磊死掉了,学校里有个老师被逮起来了,这年头,老师越来越不靠谱了!”   “你怎么知道的?”   母亲回答:“家长群里都炸了,有人说这家伙以前还猥亵过儿童,是个人渣,唉,学校怎么能让这种人当老师!”   他们的回答似乎滴水不漏,但林冬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们的反应吗?   她在考虑接下来问什么,徐晓东说:“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搭你们的车,去趟那个小区。”   “这个……”父亲犹豫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车是用来拉货的,下午刚运的海鲜,气味难闻得很。”母亲说。   “对对对,要不我们帮你们叫个车吧!”   “不用了,告诉我们地址,我们开车过去……车停在学校呢!”   从父亲那里得到地址后,一家三口上车走了,林冬雪摸着下巴沉吟着,徐晓东说:“一看就知道这家人有问题!”   “你也这么想吗?”林冬雪兴奋地说。   “你反应怎么这么激烈?我是说,你看这家家教就有问题,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身心肯定不健康。”   “取车去吧,天快黑了。”林冬雪的态度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徐晓东追上去,“你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两人驱车来到这个小区,找到杜磊家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您放心吧,我们正在找呢!有消息马上会通知您,肯定是小孩子贪玩跑丢了。”   门是虚掩的,林冬雪推开门,看见一个老奶奶正在哭,两个民警同志正在安慰她。   看见外人进来,民警的眼神有些变化,林冬雪亮出证件,民警这才会意地点头,过来说:“孩子走丢了,刚报的案,一个老人家带着孙子,怪可怜的。”   “公安局没通知你们吗?”林冬雪问。   “什么?难道……”   “那孩子被杀了。”   民警吓得捂了下嘴,林冬雪看了一眼老太太,民警说:“没事没事,她耳朵聋。”   另一个民警问:“尸体找着了吗?”   简单交换了几句话之后,林冬雪借着民警的东风进了屋子,民警大声对老太太说:“这两位是公安局的同志,他们过来看看有什么线索。”   老太太点头,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念叨着:“磊磊啊,你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可怎么活呀!”   听见这话,林冬雪一阵心酸,旁边的徐晓东已经揉起眼眶来,他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可怜了。”   林冬雪来到杜磊的卧室,这个在老师口中听话懂事的孩子,屋里也放了一些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爱好,漫画书和偶像的海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奖状,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   屋子不大,转一圈就能看遍,桌上放着一些资料书,一台小电视机,另一端空着,林冬雪走过去,发现上面的灰尘有些异样,这里好像放过什么东西,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   “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游戏机吧?”徐晓东拉开下面的抽屉,看见几张游戏碟,“真的是PS4,卧槽,我一直想要的。”   “你能不能不要废话!叫你妈给你买去。”她把目光转向桌子,“看起来这台游戏机刚刚被拿走,谁拿的。”   “去问问老太太!”   来到客厅,看见还在哭泣的老太太,林冬雪不忍心开口,民警过来问怎么了,说明情况后,民警过去问:“老人家,屋里有台游戏机怎么不见了。”   “啊?”   老太太进屋一看,摇头说:“他期中考进了全校前一百,他爸给他买的,不知道去哪了,可能被同学借走了。”   “他平时和谁经常一起玩?”林冬雪问。   “啊?和我最亲,从小是我把他带大的。”   “我问,他平时爱和谁一起玩?”   “啊?哦!我不知道,你问问他班上同学,磊磊在班上是班长!”老太太竖起大拇指,悲伤的神情中透出一丝自豪。   民警示意林冬雪出来,来到外面,民警说:“你们别再问了,我怕你们说漏了嘴,老人家有高血压和心脏病,要是知道孙子被人杀了,肯定当场就得完。”   林冬雪说:“就算我们不说,局里也会派人过来让她去认领尸体的。”   “别别别,这要害死人的!”   “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吗?”   徐晓东说:“要不,就撒个谎骗她吧!” 第61章 走访   徐晓东出了一个馊点子,虽然馊,但大家觉得还是可行的。   于是派出所民警当即给杜磊的父母打去电话,通知了杜磊的死讯,电话那头,夫妻二人恸哭的声音格外刺耳。   民警尴尬地说:“我们……我们想请你们撒个谎,不要让老太太知道。”   十分钟后,门里传来老太太的破口大骂声,“你们把磊磊接走了……狗东西,也不说一声,害我以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冷了,给磊磊晚上多加一床被子,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过年记得来看奶奶。”   通话声结束,徐晓东松了口气,“应该能瞒过去吧。”   “也只能瞒一时。”林冬雪道。   离开这栋单元楼,几人心情都有点沉重,林冬雪想去王劲松家里看看,便去物业那里打听了一下,然而来到他们家,敲了几下门也没人应门。   “要不要问问邻居?”徐晓东说。   两人敲开邻居家的门,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猜想可能是出去吃饭了。   林冬雪便站在楼道里等,徐晓东说:“你怀疑这家人?”   “说不上怀疑吧。”林冬雪也说不出来,她真希望陈实在这里,给她指条明路。   但既然这次要和哥哥打赌,她就铁了心不求助陈实。   左等右等,时间渐渐到了八点,林冬雪冷得直跺脚,徐晓东为了缓和气氛就不停地说冷笑话,林冬雪苦笑:“别说了,越说越冷!”   电话响了,是林秋浦打来的,他上来就问:“妹,你在哪?”   “查案呢!”   “哈哈,还查呢!这个老师,越审越可疑,我们问了学校里面的人,他们都说,李某平时和学生交往过密,风评不怎么好。”   “可是,就算是猥亵儿童,怎么会弄到杀人分尸的地步?”   “我手上还有一个重要证据你猜猜是什么,我们在死者的胃里找到了一种进口的催情药,掺在可乐里面,为什么小孩子会吃这东西?”   林冬雪震惊,昨天还是陈实提醒他们化验一下胃里有没有药物,居然找到了这东西。   她有一丝动摇,却又立即提醒自己,相信陈实,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秋浦显然兴致高涨,说:“妹,别怪我这次捷足先登了,审训还在继续,这家伙死活不开口,我们打算跟他耗下去,我相信真相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了……你也别太忙了,赶紧回来吧!”   “用不着你管!”林冬雪愤愤地把电话挂了。   她一扭头,发现徐晓东挨得很近,没好气地说:“离我远点。”   徐晓东听见了刚刚的通话,震惊地说:“卧槽,这证据太有份量了,要是在李某家里找到同样的药,直接就能上法庭了。”   “不可能这么简单。”林冬雪咬着手指,“不对啊,他只对女孩子感兴趣,杜磊明明是个小男孩。”   “恋童癖都是心理变态,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可为什么要杀人呢?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在自己楼下?”   “可能是玩脱了,第一次杀人太紧张。”   “不对不对!”这一切似乎能圆上,但林冬雪又觉得哪里对不上。   王劲松一家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林冬雪只得铩羽而归,回到家里,一整晚她都在网上搜索,想知道恋童癖是否也有取向。   百度上蹦出来的答案个个驴头不对马嘴,她气得想摔鼠标,查来查去,最后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恋童癖确实有取向之分,但也存在着男女通吃类型的。   林冬雪沮丧地上床睡觉去了,隔日一早,她被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吵醒,徐晓东叫她看微博。   微博上已经炸开了锅,“变态老师奸杀男童并分尸”这种不负责任的标题赫然出现在各大营销号的头条,引来网民的口诛笔伐,李某以前的“事迹”也被起底。   林冬雪发消息给徐晓东,“咋回事啊?”   “不知道,可能消息走漏了吧!今天林队恐怕要发火了吧。”   林冬雪来到局里,林秋浦已经发完了火,正在生闷气,她怯怯地说:“哥,怎么了?”   “你看见了吧,微博上炸了,不知道哪个混蛋捅出去的,现在满世界都在说……”林秋浦朝窗外看看,外面一片平静,似乎是担心有愤怒的人群来堵门,“领导看见了,把我骂了一顿,叫我尽快给民众一个交代。”   “不是自己人捅出去的吧?”   “肯定不是,这些网络报道没几句真话,都是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肯定是学校方面透露的。”林秋浦郁闷地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那就好。”林冬雪松了口气。   “不过问题也不大,李某现在还拘着呢,嘴硬得很,非要请律师……好啊!他要走流程,我们就跟他走流程,杀人分尸,耶稣也保不了他……你那边呢?”   “进展几乎为零。”   “要不,最后一轮审讯让你上,这次咱们就算平手了。”林秋浦笑道。   “哥!”林冬雪突然认真起来,“我认为李某不是杀人犯!而且我会证明给你看。”说罢她离开了。   林秋浦叹口气,“这丫头,中了什么邪。”   林冬雪还是打算去见见王劲松一家,徐晓东自然也跟来了,来到小区,敲门,还是没人理会。   林冬雪气得咬牙,道:“去学校,我不信堵不到那小子。”   她转身离开,身后的门突然开了,王劲松父亲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哟,警察同志啊?找我们有事?”   “你们在家啊?怎么半天不开门?”   “真不好意思,小孩上学去了,夫妻之间那啥……你懂的……进来坐!”   将两人让进门里,王劲松母亲从卧室出来,满嘴寒暄,王劲松父亲叫她去泡茶、切水果,林冬雪道:“不必了,就是问几个问题。”   说着,她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一下,顺手推开一扇门,里面是王劲松的卧室,写字桌上有台电脑,即便不太懂硬件的林冬雪也瞧出来了,这电脑肯定很贵。   墙边有个架子,里面摆满了塑料小人。   另一个架子放满了漫画书和杂志,墙上还挂着一把吉他,已经落满灰尘,角落里的足球也很久没动过。   注意到林冬雪的视线,王父笑道:“我们家不会教育孩子,平时惯坏了,要什么就买什么……让您见笑了。” 第62章 调查受阻   林冬雪问:“昨晚你们不在家吗?”   “哦,我们去亲戚家了。”王劲松父亲笑道。   “哪个亲戚?”   “这个……这也要问吗?警察同志,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是跟杜磊的命案有关吗?”   林冬雪差点就脱口而出“命案发生时,你们在干什么”,但却想起陈实闲聊时给她开过的小灶,越是怀疑的人越是要让对方麻痹大意,要学会指东打西、不动声色地套出情报。   她生硬地挤出笑容,“是这样,杜磊奶奶目前还不知道这事,我们撒了个谎骗她。”   “是是是,老人家一个人带孙子,现在出了这种事,真是可怜。”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王劲松母亲也附和道。   “……所以,有些情况我们不方便直接问她,就过来问问你们,杜磊和王劲松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   “也不是经常,就是偶尔。”王劲松父亲还是昨晚的那套说辞。   “他最近有没有对你们说,杜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没有,我们平时都忙,王劲松回家就是写作业,要么就是玩电脑,交流有点少。”王劲松父亲道。   他母亲说:“是啊是啊,我们两口子都是下岗职工,为了顾这个家,起早贪黑的,和孩子交流是有点少。”   “只能在物质方面尽量满足他。”   “对了,今天微博上不是说,案子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这对夫妻一唱一随的,让林冬雪心中的怀疑变得更深了,她顺着话头说:“案子现在确实有眉目了……”   “太好了!”王劲松母亲突然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说:“我是说,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真是太好了,你们警方办案也挺麻溜的。”   “人家家孩子都没了,不要在这里瞎说!”王劲松父亲喝斥一句。   林冬雪这才得以把话说完,“不过还得调查取证,所以我们就来这里走访一下。”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杜磊那孩子又听话又懂事,我们平时教育王劲松,叫他多跟人家学学。”王劲松父亲道。   他母亲补充一句,“其实我家孩子还是挺聪明的,就是聪明用错了地方,整天就知道玩。”   “还不是你惯的?”   “他的电脑、游戏机不都是你买的!”   两夫妻开始相互责备,林冬雪突然问:“什么游戏机?”   “啊?”王劲松父亲紧张起来,笑道,“小孩子玩的游戏机。”   “什么游戏机!?”林冬雪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哦!”王劲松母亲马上插嘴道,“是他爸答应,这次期中考试要是考进三十名就给买游戏机。”   “可是我们看了成绩单,他这次好像是倒数。”徐晓东说。   “是啊,所以就没买。”王劲松父亲笑道。   林冬雪感到这两人遮遮掩掩的,看来直接问是不行,她说:“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好的,不送了哦!”夫妻二人露出一阵轻松的表情。   林冬雪学陈实那一招回马枪,小声对徐晓东说:“拖住他俩!”,然后突然说:“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卫生间。”   “呃,卫生间……”   “在这边!我带你去。”   徐晓东忽然大声说:“问一下,你们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林冬雪进了卫生间,她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一道帘子,后面想必是浴缸,她上前准备拨开帘子,王劲松母亲突然闯进来,满脸堆笑道:“怕你不会用这个马桶,我教你。”   “哦,没事,我会的。”   “按下这个,再把这个放下来。”   硬是科普了一遍智能马桶的使用方法,王劲松母亲这才离开,当林冬雪再次准备拨开帘子时,她又在外面敲门:“纸用完了吗?要不要我拿一卷进来?”   这女人难道自己忘了,这是智能马桶吗?   林冬雪无奈地吐了口气,说:“不必了,谢谢!”   她再次向帘子伸出手,那女人在外面剧烈敲门,“哎呀不好意思,我拉肚子,能不能让我先用。”   林冬雪气得攥拳,她什么都不顾了,一把掀开帘子,当帘子发出哗啦一声响的瞬间,王劲松母亲竟然撞断了门栓冲进来,和林冬雪面面相觑,那一瞬间,她脸上表情阴森。   但这表情转瞬即逝,王劲松母亲笑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了。”   “行吧,我去下面解决。”林冬雪流着冷汗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离开王家,林冬雪一言不发,徐晓东说:“哎,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呀!你的手怎么在抖啊?”   林冬雪站定,后面的徐晓东差点撞她身上,林冬雪转过来看着那扇窗户,道:“这家人有问题!”   “老实说,我也感觉到了,有点……太客气了。”   “不止是客气的问题……”   一个骑着摩托送快递的小哥进了小区,接过他身边时,听见他在打电话,“王斌,下来取一下快递。”   林冬雪扭头看了一眼,看见摩托车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盒子,好像是电子产品,徐晓东说:“这就是PS4。”   “和杜磊房间里一样的游戏机?”   “对对!”   林冬雪走过去,亮出证件,“请问,这是谁家买的?”   小哥看了下单子,说:“这栋楼504的。”   没错,那正是王劲松家,徐晓东疑惑地说:“不是说成绩不好不给买吗?这家人未免太没原则了吧。”   陈实说过,小孩子的动机,可能是成年人眼中的一件小事。   难道就是这个!?   林冬雪站在那里等,可是王劲松父亲就是不下来,快递小哥悻悻地骂了一声,开着车走了。   林冬雪在原地站了很久,思考着案件的另一种可能性,直到被电话声惊动,又是林秋浦打来的,他一上来就说:“妹妹!”   林秋浦只有心情最好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她。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也许对你是坏消息,我们在李某家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催情药,你不用再跑了。”   “哥,我想申请一张搜查令。”   “搜查令?你要搜查谁?你有证据吗?”   “没有。”   “没有证据你瞎搞啥,给我回来……不和你说了,李某请的律师来了,我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第63章 神来之笔   又一次铩羽而归,林冬雪的心情沮丧极了,回来问同事林秋浦去哪,对方回答还在和律师说话。   林冬雪就在门厅转来转去,徐晓东说:“别转了,我眼都花了。”   “怎么可能是李某呢!”林冬雪站住说。   “卧槽,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像柯南。”   “催情药,为什么死者胃里会有催情药,难道是分尸的时候塞进去的?”   “不可能吧,我看过尸体检报告,死者的胃是完好的。”   徐晓东的话,一直在碎碎念的林冬雪一句也没听进去。   “哪里错了!哪里错了!”林冬雪开始抓头发。   “你别抓头发啊,小心秃头。”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咣当一声,林秋浦的咆哮声从里面传来:“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跟我玩舍车保卒这一套!”   另一个声音说:“林队,你冷静点,我的委托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林秋浦一脚踹开门出来,叫住一名警察,“去学校,找一个叫马丽的女生,把她带来。”   林冬雪上去问:“哥,怎么了?”   “他说……”林秋浦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半开的门里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气定神闲地喝茶,“他的律师说,案发当时,他正在给另一个女学生‘开小灶’!”   “‘开小灶’是什么意思?”   “猥亵!”   “所以,他死也不肯说,自己案发当时在做什么?”   “不对,哪里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这肯定是他的花招,把那女孩叫来核实一下就水落石出了。”   整个专案组都在焦急地等待,连午饭都没有吃,下午两点左右,一个女孩被带来,她怯怯地看着满屋子成年人,在场只有林冬雪一个女性,于是她主动上去问道:“小妹妹,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能不能告诉姐姐,10月28号下午,也就是星期三放学后,你在哪?”   小姑娘瑟瑟发抖地说:“我……我回家了。”   “真的吗?”   小姑娘的眼里噙满泪水,又点点头。   无论怎么问,小姑娘都是这样说,但她的神情却暗示她没有说实话,大家无计可施,林冬雪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她拉着小姑娘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哭了,说:“警察阿姨,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妈妈。”   林冬雪蹲下来替她拭泪,说:“好,我保证不说。”   “李老师他……他把我叫进屋里……然后……”   听完小姑娘的叙述,林冬雪气得直想现在就进去抽李某两个耳光,她压下怒火,道:“让法医阿姨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   一名女法医替小姑娘作了检查,众人站在外面等着,检查完毕,女法医道:“她确实有近日被性侵的迹象。”   “混蛋!”林秋浦一脚踢倒了走廊里的垃圾桶。   这个猛0料,让李某瞬间洗脱了杀人罪名,但是他还得继续呆在拘留室里,等着另一宗罪名的审判。   林秋浦一撅不振地坐在办公室里,林冬雪走进去,说:“哥,别气馁了,案子还没结束呢!”   见林秋浦一言不发,林冬雪又说:“这次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栽赃陷害。”   “你这么认为?”   “陈实之前对我说,这案子有嫁祸的嫌疑,你看,这一切连得太顺了……”   “那我岂不成了自愿上钩的蠢蛋!”林秋浦苦笑。   “我有件事想问你,在李某家里找到的催情药,和死者胃里的,是同一种吗?”   “是同一种,何止同一种,老彭作了鉴定,就是同一盒!”   “你们在哪发现的?”   “垃圾袋。”   “垃圾袋!?你告诉我是他家里?”   “是他放在门口还没有来及扔掉的垃圾袋里……”林秋浦的眼睛突然瞪圆了,“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嫁祸的一环。”   “是,凶手知道李某风评不好,所以就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那这催情药是怎么吃进死者肚里的?死者可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啊!不可能没事吃这玩艺吧?”   这是本案目前最大的一个疑点,林冬雪也解答不出,她咬着手指说:“但是凶手知道他吃了,所以把同一盒药放在李某门前的垃圾袋里,上面有指纹吗?”   “对,指纹!”   林秋浦几乎是冲出去的,跑到技术中队,他话都不会说了,“老彭……药盒……指纹……快点!”   彭斯珏用紫外线灯将药盒里里外外照了一遍,没找到指纹,准确来说是被人仔细擦拭过,他摇摇头,林秋浦刚刚振作起来的精神又一次萎靡下去。   “假如这药真是李某的,不可能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没有。”林冬雪说,“彭队长,这种药谁会买呢?”   “夫妻,或者情人。”彭斯珏说。   “那吃下去,会有什么效果吗?比方说身体发热什么的……”林冬雪一阵脸红。   “不会的,我分析过成分,这种药根本没什么用,纯粹只是安慰剂效应……所谓的海外代购也是假的,国内小作坊生产的。”   林秋浦问林冬雪:“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说不上线索,就是有一个人比较可疑。”   “说来听听。”   林冬雪说完,林秋浦道:“你的意思是,那孩子为了一台游戏机就杀人?然后家长帮忙分尸?”   在场的几名警员都笑了,林冬雪有点不服气,正要开口,林秋浦又说:“查案不是靠嘴查的,要找证据,一定要有证据!没证据什么都是白搭。”   “那我找给你看。”   林冬雪转身走了,收到了林秋浦的一条短信,他说:“妹,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我支持你。”   她又好气又好笑,思绪回到案子上,要怎么找到证据呢,难不成悄悄地溜进王劲松家里?   不行,身为警察,这种违法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做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徐晓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你思维怎么这么固化呀!分尸的话肯定会有血流进下水道。”   “说了等于没说,人家连浴缸都不让看,会让你进去看下水道。”   “下水道也未免要去家里就能看,比方说……楼下!”   林冬雪陡然瞪大眼睛,要不是不喜欢徐晓东,真想逮着他亲一口,这个主意太赞了!简直神来之笔。 第64章 证据确凿   林冬雪和徐晓东立即来到那个小区,通过门上贴的小广告找到一家疏通下水道的,然后敲开了王劲松家楼下邻居的门。   简要说明来意后,这户人家愿意和警方配合,管道工开始忙活起来,打开卫生间的主下水管道,用工具在里面掏。   “两位警官,喝杯茶吗?”主人殷勤地倒了杯茶水。   “不客气,对了,楼上这户人家,你们了解些什么吗?”林冬雪问道。   “王师傅一家啊?我们虽然住一栋楼,但平时也不怎么走动,不过我经常听见他们家打孩子的声音。”   “打孩子?”   “嗯,打得可凶了,每次都是父亲打,母亲劝,打完又哄,给孩子买东西。我作为一名家长来说,这种教育方式实在是不太好。”   “这两天有听见吗?”   “有啊!就是大前天下午吧,我听见咚的一声,可能是孩子把什么东西砸了,然后父亲就动手了,孩子哭得可凶了。”   林冬雪和徐晓东面面相觑,也许那一声动静,正是死者倒地的声音。   “警官!”管道工在叫他们。   俩人立即来到卫生间,看见铺在地上的塑料布上铺着一些从下水管里掏出来的东西,林冬雪一眼就看见里面有血块和毛发,她激动不已。   林冬雪即刻给队里打电话,林秋浦听说找到了证据,盛赞道:“干得好,我们马上就来!”   大约晚上六点左右,几辆警车停在小区外面,警察们上来了,屋主人惊讶地说:“这是怎么了?”   林冬雪说:“可能得抓个人。”   “抓人?是楼上的?”   “麻烦你不要声张,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对了,他们犯了什么事?”   一阵敲门声,林秋浦和彭斯珏以及其它警员一起进来了,众人来到卫生间,彭斯珏拿出试剂盒验了一下,肯定地说:“确实是人血。”   “行动!”   警方叫来物业,去敲王劲松家的门,声称是检查煤气,当对方开门的瞬间,警方一拥而入,把两夫妻按在桌子上。   客厅里传来啪的一声,王劲松看见父亲被逮起来了,吓得手里的马克杯摔碎在地上。   林冬雪走过去,说:“别怕,我们只是有些事情要问。”   王劲松吓得脸色发白,林冬雪朝他屋里看了一眼,新买的游戏机正在安装系统。   “我们犯什么事了!”王劲松父亲大吼。   “还装蒜!这手移花接木玩得好啊!”林秋浦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搜!”   技术人员进了卫生间,虽然这里被仔细清洗过,但经鲁米诺测试显示,陶瓷地砖和浴缸里到处是血迹,还在下水口里面发现了大量毛发,以及碎肉。   铁证面前,夫妻二人再也不演戏了,他们吓得面如土色,伴随一阵淅沥沥的声音,一些液体从王劲松母亲哆嗦的腿间流到地板上,尿骚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把那孩子杀掉碎尸的。”林秋浦坐在桌前。   “人是我杀的,不是我爸妈干的!”王劲松大喊。   “行,那你说。”   王劲松父亲大喊:“劲松,别说,说了就我们全家就完了!”   林秋浦拍桌,“这里轮得着你说话?”然后他对王劲松说:“孩子,你已经初二了,应该有基本的判断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还不肯实话实说,那谁也帮不了你。”   彭斯珏插了一句,“就算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们也能查明真相,那样只会对你们更加不利。”   王劲松突然哭了,他不停地咬着嘴唇,说:“警察叔叔,我交代,我全交代……”   王劲松和杜磊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但是两人的成绩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劲松父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也不学学人家杜磊”、“就知道一起玩,也不知道学学人家好的一面”。   每次听到这话,王劲松就气得牙痒痒,上课听不懂又不是他的错,他脑袋就是笨,人家杜磊就是聪明,要怪就怪自己的基因不好,父母都是笨蛋。   几星期前,王劲松吵吵着要买PS4,这游戏机贵得很,家里不让,说只要他考进前三十名就给买。   王劲松这次期中考试又考砸了,PS4自然是没戏了,但他又实在想玩,软磨硬泡地求着妈妈买,叫爸爸知道之后,爸爸说:“给你这种蠢驴买,我还不如给杜磊买!”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成了毁掉两个家庭的导火索。   那天杜磊跑到王劲松家里来玩,兴冲冲地给他看一样东西,正是PS4,王劲松问他从哪来的,他奶奶那么穷,怎么会有钱买这个。   杜磊说不告诉你。   王劲松越想越怀疑,难道真是他父亲给杜磊买的,他越想越来气,两人又因为在一起玩的时候起了点小口角,一怒之下,王劲松就拿起花瓶砸在他脸上。   本来并没有想杀他的,因为电视上经常拿花瓶砸头也没事,可是倒在地上的杜磊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王劲松吓坏了,就打电话给父亲,回来之后夫妻二人吓呆了,冷静之后王劲松父亲问他,杜磊来他们家玩,有人知道吗?   王劲松说没有,他奶奶去买菜还没回来。   于是,他们就想出一个移花接木的计划,听说他们班上的李老师风评不太好,以前好像干过猥亵儿童的勾当,于是他们打算把这脏水泼到李老师头上。   夫妻二人花了近两个小时把杜磊在浴缸里肢解了,装进袋子里,趁天黑来到学校,从围墙翻进去,把尸体全部扔进李老师门前的垃圾桶里。   警察果然上当了,很快就锁定了李老师,然后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说什么禽兽老师,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可是没想到……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王劲松说。   “你真的以为警察就这么蠢吗?”林秋浦站起来,“把人带回去!”   王劲松吓得张大嘴,说:“你们不是说不抓我们的吗?你们骗人!大骗子!”说罢他朝自己的卧室冲去,被徐晓东眼疾手快地拦住,王劲松还在拼命挣扎,把徐晓东的手背都挠出血了。   在场的警察看在眼里,心想真是一个熊孩子,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和他父母毫无原则、一味宠溺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第65章 幕后军师   王劲松拼命挣扎,还在徐晓东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趁机逃掉,像头小野猪一样在屋里横冲直撞,把桌子都掀倒了。   警察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拦住,林秋浦无力扶额,说:“拷起来。”   徐晓东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被咬伤的胳膊,说:“太熊了,比我表姐家的孩子还熊。”   被拷在管道上的王劲松还在歇斯底里地挣扎,把手皮都拽脱了一块,夫妻二人看在眼里,眼泪默默流下。   彭斯珏取出一个针管,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想不想打一针麻醉?”   听见这话,王劲松突然不闹了。   “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以后走上社会,也会祸害别人的。”林秋浦又恨又鄙视地说,“带走!”   “等下,有个细节还没说。”林冬雪道。   “什么?”   “催情药,死者肚里的催情药。”   夫妻二人仍然不开口,但是到了这份上,林冬雪似乎已经明白了,她问王劲松:“是你把药片放到可乐里面的?”   “我以为那是……”   “别说!”王劲松父亲大喊。   “你再敢打断,我们就把你们一家人分开。”林秋浦警告。   林冬雪看着一脸恐慌的王劲松,“你以为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刚刚撒谎了是不是,你肯定不是无意中打死杜磊的,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他。你家里有一盒写满英文的药片,你以为那是毒药,或者你父母曾经这样骗过你,所以你把‘毒药’放进可乐里,骗杜磊喝下,结果没有起作用,于是你才用钝物杀了他。你击倒他之后还反复地殴打,一直打到死为止,这根本不是意外,是谋杀!”   一口气说出真相实在太畅快了,林冬雪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做到这一步,满屋子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王劲松一头冷汗,突然大喊:“谁叫他成绩比我好,谁叫我爸妈天天拿他和我比,谁叫他有游戏机我没有!他还敢笑话我!他活该,他活该!”   露出狰狞面孔的王劲松,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徐晓东问:“那这盒药后来又是怎么跑到李老师那的?”   林冬雪回头,看着门,说:“药盒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昨天我们在门外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家都在屋里,他们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所以才顺水推舟,玩了这一出。”   “要不是李某有不在场证据,我们真的被他们骗了?”徐晓东惊道。   “也未必!”彭斯珏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肯定还留下了别的证据,我们迟早会查到他们头上,我有件事要补充一下,死者并不是被打击致死的,喉咙上那一刀才是致命伤。”   听见这话,王劲松父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林秋浦问:“你知道?”   这个男人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砍那一刀的时候,那孩子突然动了,我老婆当时劝我送他去医院……可是都这样了,送到医院不还是得坐牢,所以我就……”   “所以,人其实是你杀的!”林秋浦问。   男人沮丧地点了点头。   一屋子人沉默了,林秋浦作了一个把人带走的手势,王劲松母亲突然乞求道:“警察同志,我求你一件事情!我万万没想到,因为一台游戏机会闹成这样,事情发生后,我们拿积蓄给劲松买了游戏机,他还没来及玩,求你们让他玩一会再走吧!”   “你真的以为,发生这件事,全是因为游戏机?”   “那还能因为什么!我们这么爱他,从小到大,他要什么给什么,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给他早点买这台游戏机的,才不会搞出这样的误会。”   林秋浦痛心疾首地摇头,“去监狱里好好反思吧!”   真凶落网之后,杜磊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认领尸体,虽然尸体已经被缝合起来,但这丝毫减轻不了他们沉痛的心情,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法让他们平静下来。   这种场面,是林冬雪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案子不到三天时间就破了,专案组立了大功,得到了领导的表扬,林秋浦把林冬雪叫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林冬雪道:“哥,按照约定……”   “行行行,我以后不干涉你。”林秋浦苦笑。   林秋浦意外的爽快,让林冬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说:“哥,我不是说你管我不好……就是……”   “就是什么?”   “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再怎么说我也长大了。”   “是哥不好,以后注意……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吗?这次你干得非常漂亮,事实证据,不靠那个司机,咱们一样可以把案子破了……晚上庆功宴记得来哦!”   “一定!”林冬雪笑笑离开,在走廊里遇见了徐晓东,她问:“晓东,你是怎么想出那招的?从楼下的下水道找证据。”   徐晓东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笑笑。   林冬雪突然有一个猜想,追问道:“该不会有人背后指点吧?”   “呃……那个……”   “别吞吞吐吐的。”   “其实,那是陈哥出的主意,案子全过程我都告诉他了,我们卡住的时候,他给出了这个主意。”   “什么!?”林冬雪大惊,原来徐晓东不是林秋浦的细作,而是陈实的细作。   与此同时,龙安市某外科医院里,正在照料病人的陈实收到一条林冬雪发来的短信,“幕后军师,谢了!”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问:“怎么了陈叔叔?”   “没事,朋友发的。”陈实拿起粥碗,继续给小女孩喂粥,小女孩摇头说不想吃了,陈实说:“月月乖,你刚做完手术,得多吃东西才能康复。”   小女孩撇撇嘴,“我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别操心啦,听医生的话,肯定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兜风。”   小女孩吃完睡下之后,陈实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来到医生那里,医生说:“陈先生,陶月月的医疗费虽然保险公司报了一大部分,但是住院费还有护理费……”   “我来出吧!”陈实掏出一张信用卡,“大夫,她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   “目前还在观察。”   “你不要总拿这种话敷衍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种病本来治愈率就不高,加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期,现在刚动过手术,如果化疗和药物控制得好,也许会好转。”   陈实叹口气,“她有情况再打我电话。”   离开医院,天色已然不早,陈实坐进车里,附近有个单子,他顺便就接了。   等客人上车的时候,他打开手机看了看,记者的速度可真快,案子已经被写成报道了,这次又是游戏机背了锅,新闻标题是:“震惊,十四岁男孩为游戏机残忍杀害同学”。   “胡说八道,媒体就知道乱甩锅!”   “这个案子轰动了龙安,现在的家庭教育,确实令人堪忧。”上了车的乘客接茬道,那是个老人,声音中透着威严。   “老先生,这么晚去哪啊?”陈实叼上根烟。   “不认识我了吗?”后视镜里的眼睛露出笑意,“陈实……或者我该叫你宋朗!” 第66章 现代版金瓶梅   陈实转过脸,看清了对方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股威严。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陈实问。   “陶月月,那个小证人的病情我一直也在关注,知道她要动手术,你肯定会来。”   “姜还是老的辣!”陈实笑笑,点着了嘴里的烟。   “想不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回来,顶着一张虚假的脸,把自己过去的老搭档、敬佩你的晚辈耍得团团转,感觉如何?”   “还不赖,有点像重生了。”   老者叹息,“好好地隐姓埋名,干嘛又要回来?”   “可能就是本性吧。”   “本性?”   “就像有人贪财,有人好色一样,我就是看不惯那些罪犯逍遥法外,人都逃不过自己的本性,我也一样。不过最近确实有点太高调了,连您都注意到我了,我看也该收敛一点了。”   “你也知道!?”老者笑了,“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回来?”   “我……”   “因为背着杀人的罪名,因为那个人还逍遥法外?”   “不,那个人捏着我的软肋。”   “我猜猜,是陶月月吗?他威胁你说,只要你再次现身,就会重新做案,对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实还是点了点头,烟快抽完了,他扬手扔出窗外,把双手递过去。   “什么意思?”   “您不是来抓我的?”   老者大笑,“我要是来抓你,就不会深更半夜一个人来了,陈实啊陈实,你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自己的瞒天过海没人知道吗?不,其实那个夜晚一直没有结束,周笑的案子还没有撤销,我手下的几名精锐一直在追查他。你做的这一切,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说我包庇下属也行、徇私枉法也行,但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绝不可能对自己的上司和女朋友开枪,只有抓住周笑才能还你清白,所以警界高层默许你的小动作。实际上你的警号还没有被销掉,在我保险柜的机密文件里,你目前的身份是一员卧底警员。”   陈实一脸惊讶,然后恢复了平常那张笑脸,“搞了半天我还是警察,你们可一毛钱工资也没发给我。”   “这案子结束之后,一并发给你,到时候可得记得吃饭哦!”   “您老可要保重身体,活到那时候。”   “小兔崽子,我活得肯定比你久!”老者笑骂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到陈实手上,从手感判断,那是一沓钞票。   “领导发红包了?”   “给陶月月治病的,算我的一点心意,都是我攒下的私房钱,可不能让我老婆知道。”   “只要师娘不坐我的车就行。”   老者推开门,又停下,“你干什么不好?非要跑出租车?”   “除了开车我也不会别的啊,您难道想看到我沿街卖臭豆腐?”   “小兔崽子,好自为之吧!”   老者下车,背着手消失在夜幕中,微驼的背影显得有些沧桑,陈实敬了一个礼,默默地说:“谢谢局长!”过了一分钟他的手才放下,心里感慨万全,今晚要是不喝上一杯,怕是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涛,于是他发动汽车,朝自己常去的一家酒吧开去。   王劲松的案件在龙安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但很快民众的视线又被哪个明星逃税、汽油涨价的消息转移走了,一个星期后,这件事被彻底遗忘,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大家依然过着普通的生活。   陈实这天跑出租到深夜,和几个司机朋友去石猴子路撸了一顿串,累了一天,大家喝着可乐吃着撸串,痛痛快快地分享这几天的见闻。   饭桌上陈实总是最能说的那一个,滔滔不绝地讲一些耸人听闻的案件,别人要是问起他从哪知道的,他就回答是法制节目上看到的。   然而今天的主角却是一个叫李涛的中年司机,他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讲一段现代版金瓶梅,据说有个潘的少妇,跟一个复姓西门的小老板勾搭上了,纸包不住火,潘少妇的老公,正好姓武,发现了这事,见天去西门老板的公司找事,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个武姓男子在开车的时候意外死亡,车和人都烧成灰了,警方怀疑是西门老板买凶杀人,现在正在调查他,连公司都关门了。   酒友们都说:“编的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真事,现在城里都传遍了……我寻思着吧,大概只要是姓潘的女人遇上姓西门的男人,准没好事。”   “这叫玄学出轨!”   “我老婆就姓潘,照你这样说……”   “你可得小心她朋友里有没有姓西门的。”   “我揍你丫的。”   “别闹别闹,李哥,多会的事啊?”陈实问。   “就这两天,我听一个乘客说的。”   陈实三两口把手上的烤茄子解决了,说:“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事,先撤了。”   众人起哄,“老婆忘了充气是吧!”   陈实上车之后,给林冬雪发了条信息,“现代版金瓶梅?这么好玩的案子不叫上我?”   林冬雪回复:“你从哪听说的?我们又不是猪,什么案子都找你,现在这案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那个西门庆干的。”   “希望你们这回别弄错。”   “乌鸦嘴!就盼着出风头是吧?”   隔日一早,林冬雪来到局里,他们确实正在查这宗案子,每当看到卷宗她都想笑,三个人的姓氏真是太应景了,更搞笑的是,死者武某还有一个弟弟,也正是这个弟弟报的案,前后提供了不少证据。   林冬雪见过武某弟弟武豪一次,这人是个健身顾问,练过跆拳道和散打,身材魁梧,长得也很帅气,每次一提到哥哥的死,他就激动得不行,口口声声说要把奸夫淫妇头剁下来放在哥哥灵前,大家生怕他真干出这种事。   案发当时,潘某和“西门庆”正在一个渡假村玩,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目前警方认定是“西门庆”买凶杀人,主要在查他的帐目,翻出了不少逃税漏税的证据,但还差那临门一脚。   就看林秋浦今天在会议上怎么说了…… 第67章 新的疑点   案情会议上,林秋浦意气风发地说:“各位,这案子现在有眉目了,我们查到‘西门庆’……”   每次听到这名字,大家便一阵发笑。   “我们查到他的个人存款当中有五万块下落不明,这笔钱消失的时间,正好就是死者遇害前后,他本人对这笔钱的去向语焉不详。”   “那现在可以收网了吗?”一名警员问。   “还是缺证据,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就是这五万块到底落入了谁的腰包,只要查明,案件就破了,大家鼓起干劲,争取三天之内拿下来。”   大家都兴致高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举了起来,林秋浦说:“老彭?你有什么话要说?”   彭斯珏淡淡地说:“林队,我给你的尸检复勘报告看了吗?”   “我还没看,你说。”   彭斯珏弹了弹手上的文件,说:“根据我的第二次解剖来看,死者脑后有一处可疑的骨质增生,死者有骨质疏松、低钾血症、肌肉松驰、脂肪沉积、静脉栓塞等症状,说白了就是体内长期缺乏磷、钾、钙,再一个,他的食道里有大量的硬物刮擦痕迹,形成的时间至少有三个月。”   “死者和车子都烧成那样,你还验出这么多?”   “嗯,所以多花了很多时间。”   “那你的结论呢?”   “我认为这案子不能就这样定性,就因为当事人姓潘、姓西门,就认为是西门干的,也许凶手也是在利用这种思维,假如真是买凶杀人,那么死者身上的这些反常不能自圆其说,所以这案子一定另有隐情。”   听见彭斯珏公然和自己唱反调,林秋浦有点气恼,说:“老彭,咱避开这个不说,且说动机,你认为凶手会是什么动机?”   “你避不开!这是事实!我认为案件最终侦破的时候,这些疑点应该得到完美的解答,否则就称不上真正的破案。”   林秋浦苦笑,“老彭啊老彭,你这是受谁影响。”   “验尸是我的工作,破案是你的工作,汇报完毕,我走了。”彭斯珏没有接茬,径直离开了。   换作旁人这样不给面子,林秋浦当场就发火了,可他是彭斯珏,林秋浦也只能忍气吞声。   一双双眼睛看向林秋浦,林秋浦咬了咬牙道:“彭队长的新发现应该重视,冬雪、晓东,你俩去查明一下。其它人还是继续追查那五万块的去向!散会。”   散会后,徐晓东对林冬雪说:“林队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单独叫咱俩去查,莫非是让我们请那位大神来救场?”   林冬雪笑了,“你现在还能听出弦外之音了?”   林秋浦现在开口闭口都不提陈实的名字,非要说起的时候,也只说“某好心市民”,可能他觉得身为刑侦大队队长,每次都需要请外援太丢人。   “我给陈哥打电话啦!”徐晓东问。   “打吧打吧!”   徐晓东拨通电话,“喂,陈哥……没别的事,就是案子遇到一点小麻烦……你怎么知道的?……好好,肯定请,你赶紧来吧!”   挂了电话,徐晓东十分高兴,“案子有希望了。”   “听你这话,跟着林队就没希望了。”   “我可没说!”   半小时后,两人在永安豆浆和陈实见面,吃着徐晓东请的早餐,陈实说:“怎么了?不是说这案子不需要我帮忙吗?”   林冬雪脸颊一阵发烫,“本来是不需要的,今天彭队长提出了一些新发现,是我们之前没考虑到了,他说死者有点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林冬雪取出尸检复勘报告的复件,陈实看了一会,道:“聊聊案子呗!”   案发时间是三天前的上午,报案人正是死者的弟弟武豪,他说哥哥失踪了两天,一开始是派出所处理的,后来又有一名拾荒者发现郊外有一辆烧毁的汽车,里面好像有一具尸体,这才把两个案子并在一起。   汽车正是死者武某的,经DNA鉴定,死者也正是武某。   车上明显有助燃物残留,怀疑是有人把武某杀死,放进车里焚烧,死者烧得面目全非,费了很大劲才和车身剥离,由于烧成那样,一直没找到致命伤口,死亡时间的判断也是粗略估计,大概是五天前的晚上。   于是乎就开始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武豪一口咬定是奸夫淫妇干的,让死者妻子潘秀英和她的情人西门胜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可以说参与侦破的警员一听到两人的姓氏,再看到西门胜那张贼眉鼠目的脸,立即就把他当作凶手。   可是这两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案发当时他俩在某渡假村玩,西门胜在警方面前显得很紧张,但他的证据也是滴水不漏,林秋浦越来越怀疑是西门胜买凶杀人。   所以目前的工作重点,是调查西门胜的财政支出。   听完,陈实评价:“武断!”   “死者不叫武断,叫武什么……”   “我是说你哥哥武断,就因为人家偷情就一口咬定他是凶手?宋朝的官员都没这么断案的。”   林冬雪脸上有点挂不住,徐晓东说:“陈哥,别说是林队了,我们专案组上上下下,都觉得‘西门庆’是凶手,破案有时候不是得靠直觉吗?”   “直觉和臆想是两码事好不好。”   “那现在要怎么查呢?”   陈实看着手上的文件,说:“老彭的鉴定从不出错,这些疑点,我想和案件真相一定有密切关系,重新查吧!”   “重新查!?”林冬雪瞪大眼。   “嫌累啊?要不干脆我们三个玩一盘笔仙,问问死者是谁把他杀掉的?”   徐晓东惊喜道:“这样也行!?”   林冬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说:“行吧,听你的。”   陈实说:“再给我加两个包子。”   吃饱喝足,陈实说:“开工喽!”   “先去哪呢?”林冬雪问。   “谁的住处比较近?”   “武豪上班的健身房离这里最近。”   “那就先去这吧!”   三人驱车来到一家健身俱乐部,上午没什么客人,武豪在休息室里玩手游,见到有警察来访,立即激动地说:“那对奸夫淫妇定罪了吗?”   陈实问:“武先生,你这么肯定他们是奸夫淫妇,有证据吗?”   “证据我不早就给你们看了吗?这位警官是新来的?行,给你看些东西。” 第68章 偷情证据   武豪从自己的置物柜里取出一个包,掏出一个床单,床单好像很久没洗了,散发出一股气味,林冬雪不禁捂住鼻子。   武豪说:“这是那对奸夫淫妇在我哥哥家里乱搞,弄脏的床单,上面还有两人的体液……我之前给法医鉴定,他们不肯鉴定,也不知道你们工作怎么做的。”   陈实想笑,说:“你可真细心,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个礼拜前。”   “当时你哥不在家吗?”   “不在,我哥可能出门进货去了,这对狗男女就跑到他卧室上搞起来……妈的!”   “你在场?”   “是啊,我去找我哥,碰巧撞见了,把那男的骂跑了,我嫂子……不,那贱货还处处维护他,我就说你们等着,我一定要告诉我哥,所以我就保留了证据,将来我哥要是打离婚官司不会吃亏,没想到这证据竟然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武豪叹息一声,眼中流下泪水。   “就这个?”   “还有!”   武豪又掏出几张照片,全部是两人幽会的时候被偷拍的,有不少都拍到了正脸,这要拿到民事法庭上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陈实一张张翻看,说:“你这个健身教练挺闲的啊,还兼职私家侦探。”   “为我哥的事情,我没时间也要挤时间出来!”他说得义正词严。   陈实摇头,“我们是来找命案的证据,这些只能证明两人在交往……”   “是通奸!”武豪大声说。   “好好好,通奸……有没有命案的证据。”   “有!”   武豪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中能清晰地听见一男一女在说笑,其中有一段对话——   女声:那个老乌龟一天到晚跟我吵,烦都烦死了。   男声:宝贝,他亏欠你的,我补回来就是。   女声:还是你对我好……唉,当初要是认识你就好了。   男声:现在也不晚啊,我和我家的黄脸婆正在谈离婚的事情,等我把她赶走,我再娶你。   女声:好是好,可那个老乌龟死活不同意离婚。   男声:去TMD,我找个兄弟教训他一顿。   女声:你是说,把他废掉?   男声:哈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他人间蒸发。   女声:亲爱的,我就喜欢你这种霸道的样子……啊……   男声:喜欢这样吗?   女声:好喜欢……   在录音快播到儿童不宜的内容时,武豪把它关掉了,说:“警官同志,这证据够充分了吧?之前来的警官把这录音鉴定过,是真的,这是我在宾馆门外偷偷录的……当时我真想冲进去把这对奸夫淫妇给宰了!”   陈实摇头,“这不算证据。”   “怎么不算,他们都说了。”   “说归说,做归做,只有能证明他们杀人事实的,才叫作证据。”   武豪突然使劲地揪头发,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去了,吓得三人往后直退,武豪用拳头使劲地敲桌子,吼道:“那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证据,每个人跑来都这样说了,我又不是警察,我去哪找证据!你们就不能把人先拘起来,用点手段叫他招供!我哥哥肯定是他害死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看见武豪突然变成一头发怒的熊,陈实安抚道:“你冷静点好吗?我们现在不正在查案吗?坐下来深呼吸。”   武豪坐下来不停喘气,说:“我脾气不好,一冲动起来就这样,不好意思啊……但这件事涉及到我哥的性命,我能不上头吗?”   陈实问:“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   “这还用得着说,好得穿一条裤子,我们从小玩到大,爸妈走了之后,我到龙安来打工没地方住,是他收留了我,我们俩兄弟没有任何隔肚皮的话,我哥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惦记着我,瞧,这块手表就我哥送的。”   他露出手上的劳力士给三人看。   “我想看看他的照片。”   武豪在手机上翻找起来,找了半天找到一张,但是拍得不太清楚,陈实问:“有别的吗?”   “没了,我哥不爱拍照。”   “那行吧,留个联系方式,有事情我们再联系你。”   “拜托你们快点,我哥昨晚还给我托梦来着,要我替他主持公道,我不是吓唬你们,如果你们还不能把案子破了,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好好好,我们尽力而为。”   离开俱乐部,陈实笑了,林冬雪问他笑什么,陈实说:“我刚刚在想,他要是真自己动手了,这事就太戏剧性了,说不定以后能拍部电影。”   “没心没肺的家伙。”   徐晓东说:“陈哥现在越来越像警察了。”   “哈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别误会。”   林冬雪说:“他的话里,有什么疑点吗?”   “疑点?我总觉得他显得有点过于热心,再听听其它当事人的话吧……你手上有死者照片吗?”   林冬雪从手机里翻出一张,陈实扫了一眼,道:“这帅小伙谁啊?”   “死者呀!他的身份证二十年没换,只有这一张证件照,他家里也没找到他的照片,看来他确实不爱照相。”   徐晓东插了一句,“我也不爱自拍,手机里都是我家猫的照片。”   陈实摩挲着下巴说了句“有点奇怪”,便没再提起此事。   他们的第二个目标是死者妻子潘秀英,潘秀英在一家医院当护士,找到那里的时候她正好不在。   潘秀英的同事一听说有警察来,立即叽叽喳喳地八卦开来,“小潘是不是把她丈夫杀了?”、“听说奸夫姓西门,哈哈,西门大官人!”、“太巧了吧,她丈夫也姓武,长得也挺磕碜的。”   陈实问那名护士:“你见过死者?”   “见过一次,小潘和他逛街被我撞见了,我当时心想,小潘长得一朵花一样,怎么丈夫这么丑,难道是家里很有钱?”   “他家里有钱吗?”   几个护士又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你们觉得小潘家里有钱吗?”、“我感觉挺有钱的,你看她用的包、用的口红、穿的衣服,都是牌子货”、“瞎刚,那些是奸夫送的,她丈夫就是个自由职业者,说白了无业,她家哪有钱!”、“不过她倒是有辆车”、“车是她老公的,而且国产车又不值钱!”   听她们在那里争论,也就用不着问了,陈实换了个问题:“带我瞧瞧她的工位吧!” 第69章 狗男女   护士们带三人来到一间办公室,护士长一努嘴,“那是小潘的桌子。”   陈实走近察看,桌子收拾得很干净,旁边的日历上每页都写着数字,是她每天记录的自己摄入了多少卡路里的数值,以及体重变化,看来她是一个对自己很细心的人。   一名护士说:“小潘这人挺好的,对人很和善,上个月她还送了我一包卫生巾……唉,真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出轨。”   另一名护士不屑地说:“你看她每天把自己收拾得那么漂亮,结了婚还打扮,肯定是憋着偷汉子的心。”   女人之间的终极诋毁,就是对方偷汉子。   陈实问:“她提到过自己的家庭吗?夫妻关系怎么样?”   几个护士捂嘴笑了,陈实也笑着问:“笑什么?”   一名护士说:“我经常看小潘去药房拿药,说是给丈夫吃的,你们猜什么药的,就是你们男人吃的那种!她丈夫可能在家宅太久了,那方面不行。”   刚刚说小潘偷汉子的护士突然很大声地“哦”了一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一跳,她眉飞色舞地说:“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小潘一直精神不太好,听说还有些月经不调之类的症状,原来是那方面没有满足。不过这几个月她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看来那个奸夫把她弄爽了。”   这话听得林冬雪一阵脸红,陈实说:“她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情上班,这几天一直请假……不过她的奸夫有钱,也不在乎扣这点工资,听说她还打算辞职,我看用不着辞职了,等这案子破了,她怕是连工作都找不着了。”那个护士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行行,谢谢你们。”   离开医院,林冬雪说:“这帮护士真是的,一个个幸灾乐祸的。”   “气人有笑人无,人之常情嘛,不过倒也打听到一些情况,去会会那位西门大官人。”   西门胜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总,因为出了这种事,公司现在已经关门了,三人赶到的时候,发现不少同事在这里查帐,手里抱着计算机,一项一项地核对每一笔收支。   徐晓东打趣说:“小李,怎么干上文职工作了?”   警员小李报怨道:“还不是在找那五万块的去向,一早上眼都花……陈哥来啦?你赶紧把案子破了,救我们脱离苦海吧!”   陈实笑道:“别对我抱太大信心,我就是来玩票的。”   “你这个票友,比我这个戏班子厉害多了,现在局里都说你是个司机神探。”   “是吗?有没有夸我帅?”   看见陈实和别的女同事有说有笑,林冬雪咳了一声,“查案子啦!还在这里聊天,‘西门庆’哪去了?”   “那小子玩失踪,一早上不见踪影,家里、公司、老婆娘家我们都跑了一遍,就是没看见他人影。”一名男警员回答。   “扑了个空。”林冬雪对陈实说。   办公室里全是帐本和收据,查也不知道从哪里查起,陈实作了一个撤退的手势,突然一名警员冲进来,说:“找到那家伙了,他在一家宾馆,走走走,赶紧走!”   一帮警察赶紧下楼,三人也跟上,西门胜就在离公司几条街外的一家酒店,是辖区民警通过网络侦查发现的,根据联动机制立即汇报给了刑警部门。   一堆人赶去的时候,前台告之他们西门胜在十四楼404房,大家一口气冲上楼。   这次也不玩“套路”了,警察们直接敲门叫他出来,里面的人大喊:“滚!”   “还挺横,叫前台过来把门打开。”   叫了前台过来,然而里面似乎用椅子抵住了门,怎么推也推不动,大家商量要不要破门而入,陈实嘘了一声,指指里面。   众人侧耳细听,里面似乎有女人的声音,还有床架嘎嘎摇晃的声音。   “亲爱的,你到了吗?”   “我快了……快了……啊~”   在场的人气得想笑,真是没羞没臊,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干这个。   这时,门开了,西门胜披着浴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油光,嘴里镶着一颗金牙。   “怎么着?怎么着?现在警官连公民的性生活都要干涉吗?”西门胜咄咄逼人地说。   “你可真有出息,警察到处找你,你却在这里干这个?”一名警员说。   西门胜作了一个抓狂的动作,“我这两天压力太大,发泄一下难道不行吗?”   “为什么压力大,心里有鬼?”   “胡说八道!你们好端端地给我扣一顶杀人的帽子,害得我公司关门,每天亏损几十万,我头发都要掉光了,你们到底要查什么!”   “西门庆……”   “滚,我叫西门胜,不是西门庆!”西门胜气得跺脚。   “不好意思,我们就想知道,你卡里那五万块去哪了?”   西门胜瞪大眼睛环顾众人,说:“被人骗了。”   “你少来!上次说不知道,这次又说被骗了,我们会信你吗?”   “确实是被骗了!”   “谁骗的?”   “我怎么知道呢?如果我知道,早就报警啦!拜托你们不要再这样纠缠不清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我怎么样,还要怎么样?你们警察查案的手段太LOW啦,拿个测谎仪出来,我测给你们看,人不是我杀的!”   陈实往门里瞅了一眼,问:“屋里是谁?”   “我老婆!”   这时屋里的女人穿戴整齐出来了,是个美貌少妇,林冬雪小声说:“她就是潘秀英。”   潘秀英说:“拜托各位领导,不要再烦我们了,我们被你们搞得班也没法上,日子也没法过,究竟要闹哪样?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丈夫是意外死的,不关我们的事情!是,我们承认偷情可耻,可这犯法吗?你们居然追到这里来,难道明天你们还要站在床边看着我们做ai?”   “潘女士,我们不关心你们的私事,只想弄明白人是怎么死的。”   “你问我,我问谁呢?”   “你丈夫的车上有汽油残留,分明是谋杀,你却说是意外。”   “是不是谋杀,我哪知道?我又不在场!拜托你们动动脑子好不好,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为了偷情有必要把丈夫杀掉吗?我大不了离婚就是了,就他那点破家产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对,她说的一点没错!”   众人扭头,出言附和她的,竟然是陈实。 第70章 武大郎骗婚   大家看着陈实,陈实说:“这案子因为某些姓氏上的巧合,大家无意识地就把当事人和古代的一桩案件对号入座了,却忽视了一点,现在社会,偷情不是什么非得杀害丈夫才能完成的壮举,这根本算不上动机。”   西门胜拿手背拍着手掌,说:“看看!还是这位警官通情达理,一看水平就很高,不像你们!我姓西门有错吗?那是因为我爸姓西门!”   陈实笑笑,“各位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西门先生聊两句。”   警员们陆续离开了,西门胜像找到知音一样,把三人请进屋里,这是一间总统套房,看着挺豪华,西门胜从冰箱里拿了饮料,落座之后,陈实说:“你别误会,我们也是来查案的。”   “知道!查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人不是我杀的,我压根没动过这种念头,到死也是这句话。”   “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死盯着我们不放!”潘秀英附和道。   陈实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微信上认识的!”、“我们是在车站遇见的。”两人异口“异”声地说。   陈实做了个手势,“您先说!”   西门胜说:“我们一开始是微信上认识的,聊了一阵子感觉还不错,然后我要了秀英的照片,一眼我就爱上她了……然后我们就约出来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溪湖公园旁边的车站。”   “那天你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美得像天使下凡。”   “你穿着西装,开着保时捷,很帅气。”   两人一边眉目传情一边开始回忆,听得三人直起鸡皮疙瘩,陈实赶紧打断他们,“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之后就正式交往了?”   “是的,爱得如火如荼!”西门胜两眼放光地说。   连陈实都快受不了了,说:“我想单独聊聊,可以吗?”   “怕我们串供?我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楼下有个小吧,我们去那里说话。”   临走的时候,陈实向林冬雪交代了几句,然后和西门胜来到酒店内的一家小酒吧,西门胜要点饮料,陈实只要了一杯茶,陈实问:“潘女士提到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吗?”   “提到过呀!其实邂逅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个缺爱的女人……”   “行了行了,大诗人,好好说话。”   西门胜抱起双手,“我挺同情她的!”   “怎么说?”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老公是个废物,各方面都不行,认识我以前,她的气色很难看,认识我之后,经过我的勤奋灌溉,她又变得鲜活起来。”   “哎哎,不要突然开车,我受不了,说正经的……美妇配丑汉,不也是常见的事情吗?”   “呸!”西门胜一脸鄙视,“你知道他俩是怎么结的婚?那个老乌龟年轻的时候冒充有钱人,拿着家里卖房的钱带她游山玩水,花言巧语地哄骗她,当时她年轻啊,没受过这种诱惑,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哪知道老乌龟原来是个穷鬼!”   “怎么个穷法?”   “就是那种,月薪只有七、八千的穷鬼啦!”   陈实捂着胸口,感觉受到了暴击,说:“我月薪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不好意思啦,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那老乌龟,又穷又不老实,冒充有钱人。”   “你说她最近气色变好了是不是?”   “是的,从认识我以后……女人嘛,那方面得不到满足是不行的!”   “多久?”   “三个月吧?”   “怎么个变法好?”   “就是气色好了嘛,头发也变得更黑了,你知道吗?她以前有白头发的,还有就是身体变得更丰满了,这个我是最有发言权的啦!”   陈实像捕捉到一丝线索,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西门胜说:“你为什么特别关心这个啦?是不是你老婆也得不到满足?”   “我没老婆。”   “那你得可努力啦!男人要不是长期得不到疏通,会憋出毛病的啦!要不等这案子完了,我请你去个好地方?”   “谢谢,不必了!”陈实苦笑,“容我饶一句,我还是想问一下五万块的事情。”   “你怎么也关心这个,我都说了……”西门胜立即暴跳起来。   “先别激动,你怎么说,我怎么听。”   西门胜又冷静下来,垂着脑袋沮丧地说:“我叫人骗啦!”   “怎么骗的?”   “那天我不是约了秀英去渡假山庄玩嘛,突然有个陌生电话打来,听着像是她的声音,她说自己和别人发生车祸了,对方要五万块私了,要我把钱打到一张卡上,我就没有想太多,把钱打过去啦!后来秀英来了之后,她说今天压根没开车,我才知道是被骗了!”   “你怎么会上这种当?”   “听着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嘛,我也是关心则乱,现在的骗子真是防不胜防。”   “再问一个私人的问题。”   “请问。”   “你们做那事的时候,保险措施怎么样?”   “保险措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啦!我生完第二个孩子之后,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是不会有问题的啦!”   “好的,谢谢配合!”   西门胜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和您这样通情达理的警官说话,心情愉快多了,不像那些人,就知道打破砂锅问到底……您怎么称呼啊?有空一起吃个饭。”   生意人巴结警察是常有的事情,陈实笑笑,“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好意心领了。”   “希望你们早早把案子破了。”   出来和林冬雪、徐晓东汇合之后,陈实问:“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当初是被武大郎骗的,武大郎冒充家里有钱,骗的婚,结了婚天天吵架……武大郎在家经营网店,生意凑凑合合能维持生活,但也不富裕……还有就是,武氏兄弟俩关系不错,她说的。”   “骗婚这个,和‘西门庆’说的一模一样。”   林冬雪笑了,“你还说别人,自己不也喊他‘西门庆’吗?那接下来去哪呢?”   “武大郎的房子封了吗?”   “又不是命案现场,没封,但是要进去看肯定得找武豪……”林冬雪扮了个鬼脸,“我感觉那个报案人有点神经质,我不想再见他。”   “他可能有点躁狂症,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说到这里,陈实突然沉默起来。 第71章 可疑的报案人   林冬雪问:“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给我再看一眼老彭的报告。”   陈实拿过尸检报告仔细看过一遍,摩挲着下巴沉吟不语,说:“看来还是得去一趟。”   之前留了武豪的联络方式,陈实打过去,说明想走访一下他的住处,武豪第一反应就是:“你们怀疑我?”   “你的住处不就是你哥的住处吗?我们是想看看你哥的房间。”   武豪像松了口气似地“哦”了一声,说:“有啥好看的!”   “没事,不好看也行。”   “可我现在还在上班。”   “我们可以等。”   “行吧,我最迟下午三点过去,世纪华府小区,你们在那等我。”   挂断电话,陈实冷笑:“这家伙,口口声声巴不得手刃奸夫淫妇,要他配合的时候又百般推诿。”   “我明白了!”徐晓东大声说。   “明白什么了?”   “他是凶手!”   “何以见得?”   “因为陈哥你露出了这种胸有成竹的表情,只要你露出这种表情,就是心里有数了。”   陈实笑了,“我刮胡子的时候也是这表情……找个地方吃饭吧,然后去趟那个小区。”   上车之后,林冬雪问:“彭队长这个结论,到底意味着什么?”   “简单来说,死者曾经有很长一段卧床经历。”   “我想不明白,也许只是他个人生活习惯的问题,当事人不都说了吗?死者在家里工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   “我有个学医的朋友,有一次去影楼帮忙,帮一个人美胸大的少妇拍艺术照,那个朋友过去说,小姐,我可不可以摸下你的胸?少妇居然同意了,这个朋友一摸,告诉她她乳房里有硬块,果然去医院一查发现一颗肿瘤,幸好是早期,及时切除了,救了一条性命。”   林冬雪脸颊抽搐着说:“你朋友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就是想说一点,专业人士的眼睛往往能看到更多信息,老彭的结论必须重视,而且应该作为推理的核心。”   林冬雪恍然地点点头,说:“哎,你和彭队长又不熟,怎么老是一口一个老彭?”   陈实咳了一声,“我这人就喜欢套近乎,不行吗?小林。”   “滚!”   吃了饭赶到世纪华府小区,时间还早,在小区门口站着实在无聊,陈实说:“给你们个任务吧,去找死者的邻居问一件事,他家里三人的关系怎么样。”   “那你呢?”林冬雪问。   “我也去,我们分头行动。”   三人打听了一圈回来,林冬雪摇头,“没什么发现,现在的邻里关系都太和谐了,他们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好多压根不知道这栋楼有人死了。”   “一看你问话技巧就不行!”   “那你问到了什么?”   “我……我啥也没问到,人家问我‘你是警察吗?给我看看证件’,拿不出来!”   林冬雪大笑,“哈哈,你也有今天!”   徐晓东举起手,“我倒是问到一些,是他们家楼下反映的,他们说这对兄弟关系其实并不好,经常听见武豪又喊又叫,摔东西什么的。”   “你再去一趟,问一个问题,这三个月来,兄弟二人吵过架没有。”   “还去啊?行吧,那户人家是个好看的少妇……”注意到林冬雪鄙视的眼神,徐晓东忙改口,“没你好看,真的。”   “滚,少来!”   一会功夫,徐晓东兴冲冲地回来,说:“她说,最近三个月没听见吵架了,好像是关系变好了。”   “是吗?”陈实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一辆捷达轿车开来,武豪戴着墨镜从车上下来,动作潇洒地摘下墨镜,说:“久等了几位,随我上楼吧!”   武豪穿着一件紧身T恤,把岩石一样结实强壮的胸肌和腹肌凸现出来,看得林冬雪面红耳赤,徐晓东注意到她的反应,指指自己小声说:“你喜欢肌肉啊?其实我也有哦!”   林冬雪瞥了一眼徐晓东弱鸡似的身材,翻了个白眼。   上楼的时候,陈实问:“武先生月薪多少?”   “不多不多,一两万左右。”   “这个工资,在龙安市算可以了,为什么不买套房子?”   “哈哈,我哥又不嫌弃我,我就在这住着呗,家里电视机、冰箱、热水器都是我买的,我们两兄弟就跟一家人一样。”   “你哥都结婚了,你们就住一起,不怕不方便?”   “这有啥,嫂子……呸,那个淫妇上班比较忙,经常深夜才回来……到了。”   武豪用钥匙打开门,门里原来有一帮装修工人正在砸地板,他说:“瞧见了吧,没啥好看的,家具全搬走了。”   “为什么突然要装修?”   “不是装修,我打算把这房子出手,反正我哥死了,房子也归我了……就一室两厅,可能也就值个五、六十万吧!”   “出手为什么要把装修全部拆了?”   “毛胚房不是更好卖吗?”   一名工人过来说:“老板,你那间卧室怎么臭臭的,撬开地板还有屎。”   “我弄死你!”武豪立即凶相毕露,沉溺于欣赏他身材的林冬雪顿时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不要胡说八道,地板下面怎么会有屎!”   “你自己看。”工人怯怯地说。   武豪对陈实解释说:“可能是以前养的哈士奇拉的。”   “哪个是你哥哥的房间。”   “就那个,没什么好看的。”   陈实走进去,屋子已经完全成毛胚房了,他注意到这里只有一间卧室,问武豪:“你平时睡哪?”   “睡客厅沙发啊……我买的一张大沙发床,放下来跟床一样。”   “不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吗?”   “那是我哥好不好,我们亲兄弟分什么彼此!”   陈实招手叫林冬雪进来,低声说:“女生的鼻子灵一点,闻到屋子里有气味了吗?”   林冬雪嗅嗅鼻子,说:“有一股臭味……好像旧厕所的气味。”   “好了,各位警官,没啥可看的了,我还得回去工作。”武豪在身后大声说。   陈实转过身,道:“上午我们去找西门胜了。”   “他是不是有问题!”   “你说的没错,这人确实蛮可疑的。”   “这种人渣就该逮起来好好审,使上点手段嘛,人肯定是他杀的,我敢拿性命担保!完事了我请大家吃饭。”武豪把胸口拍得咚咚响。   “好好好,到时我一定来。”陈实笑道。 第72章 陈实的推理   离开小区,林冬雪问陈实:“你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   “是啊。”陈实淡淡地答道。   “赶紧告诉我吧!”   “不,我就是等揭开真相的时候,看着你们脸上又佩服又震惊的表情。”   林冬雪嗤之以鼻,“哼,那我不听了。”   “逗你的啦,我不说是因为它现在也只是一个猜想,我怕弄错,还得验证一下,等面包烤好了再香喷喷地端出来。”   一个电话打到陈实手机上,居然是彭斯珏打来的,他问:“你在查案子吗?”   “怎么猜到的。”   彭斯珏避而不答,“方便的话来一趟,我有些发现要告诉你。”   “好,马上就到。”   “我在不局里,我在医科大的解剖试验室。”   陈实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他叫林冬雪和徐晓东先下班吧,林冬雪却说:“偏不,干嘛要把我们支开,我们也要去。”   “好好好,我觉得老彭那边的发现,对你们可能会比较没劲。”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就得什么都知道。”   “行,上车吧!”   三人来到医科大,此时正是下课时间,校园里很热闹,看着校园里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徐晓东感慨道:“正经大学可真好。”   “是啊,真好,警校可没这么好。”林冬雪也表示羡慕,问陈实:“你上过大学吗?”   “社会大学算吗?”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林冬雪突然听见一阵破风声,扭头一看,一样“不明飞行物”朝她疾驰而来,她吓得尖叫一声,陈实伸出手,单手接住飞过来的篮球。   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林冬雪扭头看了一眼,原来一帮瘦得跟猴似的小伙子正在打篮球,差点误伤到她,他们在球场上大声喊:“美女不好意思啊!”   “小混蛋!”她泪目骂道。   “下次注意点!”陈实熟练地运起篮球,一个三步上篮把篮球扔进了球篮,小伙子们大声叫好。   林冬雪瞪大眼睛,被陈实打篮球的样子迷到了一瞬,旋即又使劲拍拍自己的脸颊恢复理智。   徐晓东说:“冬雪,原来你喜欢会打篮球的啊,其实我也会哦……游戏里面。”   “切!”   “这点水准还出来浪。”陈实拍拍手上的灰走回来。   “陈哥真厉害,要不要考虑加入警队的篮球队?”徐晓东笑着问。   “有钱拿吗?”   “没有。”   “不考虑!”   三人来到解剖试验室,一进门就感觉这里冷飕飕的,一大堆盛着人体器官的瓶瓶罐罐中间,彭斯珏手捧一个骷髅头,正面带微笑。   徐晓东打了个寒战,说:“彭队长这是要召唤恶魔吗?”   “我在做一个比对。”他淡淡地说,把骷髅放在桌上,那里摆的全部是头骨,“我以前的教授把这地方借我用一天,我在找……”   “找和死者后脑骨质增生相似的案件?”陈实说。   “没错!”彭斯珏指着一个骷髅头,“这个最接近,可惜的是这里只有死者没有资料,不知道增生生成的时间为多久。”   “你认为那处骨质增生是怎么形成的?”   “大力击打,应该是生前半年以内受的伤,患处没有得到及时护理,骨质自然愈合形成了增生,可惜时间仍不能确定。”   陈实看着桌上的头骨,说:“你在这里泡了一天,不会只查这一件事吧?”   “你说的没错,还有一个疑点我比较在意,就是死者身上出现的种种长期卧床症状,这里的遗体大多是医院送来的,我在上面找到了不少相似的案件,证明本案死者有过长期卧床的经历。”   林冬雪插了一句,“彭队长,这个长期卧床是指天天躺着不动,还是……”   “字面意思,就像植物人一样,每时每刻都躺在床上,才会有这么多后遗症。”   “包括上厕所、吃饭?”   “是的!我报告上写了,死者的食道有陈旧刮擦伤,我怀疑有人对他使用了鼻饲管喂食。”   “结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陈实笑道。   “我还是不明白!”徐晓东说。   林冬雪说:“我好像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死者在死前曾经长期瘫卧在床上,要是这样的话,他开车出去这件事就很可疑!所以西门庆买凶杀人这个推论,恐怕要重新审视一下。可是这件事,为什么武豪和潘秀英都绝口不提……”说到这里,林冬雪瞪大眼睛,“他们是凶手!”   “不错不错!”陈实笑道,“经过了上次的案子,你的独立思考能力越来越强了,搞得我都没法在你面前卖关子了,继续说吧!”   “可以啊,冬雪现在也出师了。”徐晓东惊讶地说。   林冬雪琢磨着,“武豪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哥哥,潘秀英是护士,照顾卧床病人是她的老本行,这件事她可能也参与了……可是动机!动机是什么?”   “如果搞不清楚动机,就把所有的可能性摊开看看。”陈实举起手,一一数着,“杀人无非这几种:蓄谋杀人、激情杀人、意外杀人,你认为是哪一种?”   “激情或者意外?”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武豪脾气不好,邻居也证明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很差,是武豪在一场争吵中砸中了死者的后脑勺,但是死者并没有死,而是瘫痪了,于是乎他和自己的嫂子把哥哥‘养’了起来,准备在天时地利的时候处理掉……猜猜这对兄弟为什么争吵?给你们一个提示,不止一个人反映潘秀英的气色变好了,变得更好看、更丰满了,她的一个护士同事说,她曾经把卫生巾送给别人。”   “她怀孕了!”彭斯珏冷静地说,“女性在妊娠期,雌激素分泌量增加,身体会有明显变化。”   林冬雪和徐晓东惊讶地张大嘴。   陈实笑着说:“西门大官人留不下种,猜猜这孩子是谁的?”   “武豪的,他和自己的嫂子有一腿!”林冬雪说。   “卧槽,不是吧,简直不敢相信!”徐晓东惊讶不已地说,“他不是一直在拼命地证明自己嫂子和外人有染吗?”   陈实说:“这对狗男女在演双簧,转移我们的视线,有趣的是,他们这种拙劣的诡计居然骗过了一堆人,警方从立案至今,有没有一个人问过武豪,他的不在场证据?” 第73章 逆鳞   真相的揭开,令林冬雪和徐晓东大感震惊,徐晓东万分佩服地说:“陈哥越来越快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把案子破了。”   “哎,你这夸人的话怎么听着这么怪?案子还没破呢,我们现在有方向了,可是怎么查是一个难点,第一、兄弟冲突发生在三个月前,三个月,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掉所有证据,而且尸体也经过焚烧,指纹、DNA都找不到;第二、武豪的动机非常隐密,为了不让怀疑,他甚至心甘情愿让嫂子和别人上床,没人能够证明他和潘秀英有奸情。”   “等等,只要潘秀英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徐晓东说。   林冬雪皱眉,“那这孩子得多可怜啊,被当作呈堂证物生下来,完事了父母全部坐牢,他的一辈子该怎么办?”   徐晓东搔着脑袋尴尬地笑笑,“还是你心细,确实不太好。”   “是啊,这孩子真可怜,投错了胎,注定来不到阳世。潘秀英怀孕少说有三个月,她现在一定特别慌,孩子必须处理掉,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处理就会被怀疑,所以这案子有一种慢的查法,我们等,等潘秀英去做人流或者藏不住了,自然能证明她和武豪有奸情,以这一个谎言就可以撬动整个案件,进而破局。”   “夜长梦多。”林冬雪说。   “那么还有一种快的查法,想办法证明死者在这三个月里没有任何人见过,拿到搜查令,集中调查武豪和潘秀英。”   “可是,关键证据在哪?”   “这案子恐怕不太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间接证据也许有,让你哥哥发挥一下锲而不舍的精神,盯紧了武豪往死里查。”   林冬雪笑道:“我哥哥被你说得好像一条猎狗似的。”   “没有,你哥哥在我心目中是哮天犬。”   “滚,揍你哦!”   “该回去了,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专案组,舍得他们还继续浪费时间查西门大官人的帐。”   离开试验室,陈实掏出烟给彭斯珏递了一根,彭斯珏犹豫了几秒才接过,他问:“来过这里吗?”   “没有……好地方啊,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是你母校吗?”   彭斯珏望着操场上的学生,说:“上学的时候,因为我性格内向,被同学欺负,有个朋友来替我出头,篮球场上决胜负,他一个人挑四个。”   陈实答非所问,“我要是会打篮球就好了,小姑娘都可喜欢看男生打篮球了。”   彭斯珏突然站定,定定地看着陈实,陈实也看着他笑,然后彭斯珏移开视线,仿佛在追忆往事一般叹息一声。   半小时后,专案组的会议室里,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什么?武豪和他嫂子居然……”   “那女人怀孕了?怀的是她小叔子的孩子?”   “‘西门庆’没有杀人?”   临时充当代言人的林冬雪被大家的惊呼声弄得很不好意思,林秋浦听完,问:“有证据吗?”   “没有。”   林秋浦瞅了陈实一眼,“没有证据,那这一切全是你的推理喽?”   一名警员说:“我觉得陈实的推理很符合逻辑。”   另一名警员说:“对,我们相信他!”   又一名警员说:“从目前的线索看,这是最能够自圆其说的假设。”   林秋浦瞪了下眼睛,看着一齐倒戈的下属们,有点孤家寡人的悲凉感,正当他不知怎么下台的时候,陈实说:“其实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果不是林队先铺好了路,我不会这么快就得出这样的推理。”   林秋浦被下属们齐唰唰转过来的视线露出很不好意思,说:“那就这样查吧,但是注意不要打草惊蛇。现在的工作分成三个重心,其一、调查一下这对兄弟的关系和履历;第二、找到证明武豪和嫂子有染的证据;其三、也是最艰巨的,找到武豪杀人的直接证据。”   “厉害厉害!林队思路真是清晰,一下子就拟出来大方向了,佩服佩服!”陈实称赞道。   “夸得太过了。”林冬雪揪着他的衣服小声说。   林秋浦居然一脸受用,咳了一声,“这就是专业人士和业余人士的不同之处……行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早点来。”   徐晓东举起双手欢呼:“下班喽!”   一屋子人扭头,严肃地看着他,徐晓东又尴尬地放下手。   散会之后,徐晓东一定要请陈实和彭斯珏去吃饭,正说话间,林秋浦走过来,“现在庆功还有点早吧,等案子破了我来请,这次陈实也要来。”   陈实笑笑:“林队请客,我肯定赏光。”   林秋浦咳了一声,眼睛看着林冬雪,话却是对陈实说的,“干得好!”然后走了。   徐晓东窃笑道:“林队连夸人都这么不坦诚。”   “那你来一个。”陈实说。   徐晓东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来一个马屁大贯口!”   “行了行了,等案子破了再说。”   大家各忙各的去了,隔日一早,林冬雪来到局里,案件有突破,大家都格外有精神,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她发现陈实没来,发短信问他,陈实回复:“你是不是拿我当同事了?我还要跑出租好吧,你们查到线索再通知我。”   林冬雪回过去,“你帮忙不是更快?”   “有钱拿吗?”   “有啊!”   “不来不来,我今天想睡个懒觉,好好工作吧,小警花。”   听见陈实夸自己是警花,林冬雪摸着脸笑了,一名路过的警员告诉她说,彭队长那边有一些进展,让她去一趟。   来到技术中队,她突然听见彭斯珏在厉斥:“谁和你说的!”   进去一看,站在彭斯珏对面的人正是徐晓东,屋子里的其它人都一脸茫然,从没见过队长发脾气。   “怎么了?”林冬雪问。   徐晓东支支吾吾地说:“我刚刚说了一个段子逗大家乐呵乐呵,就是陈哥昨天对我说的那个医科生摸胸的段子,哪知道彭队长这么大反应!”   彭斯珏扬起眉毛,“陈实说的?他亲口说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冬雪说:“彭队,你别吓着我们,不过是个段子罢了。”   “才不是什么段子,那个医科生就是……”彭斯珏突然止住话头,环顾一屋子惊呆的人,他坐回座位,“瞎编这种诋毁医科生的段子,我听着来气。”   彭斯珏实在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连林冬雪都瞧出来他神态不自然,她暗忖,这个段子怎么会触到他的逆鳞? 第74章 严防死守   彭斯珏像泄了气一样坐下来,现场安静得有些尴尬,林冬雪问:“彭队长,你说有新发现……”   彭斯珏将桌上一张打印件扔过来,淡淡地说:“死因查清了,死者是死于心脏衰竭,死亡时间也要往前推六到十二个小时。”   林冬雪拿过来一看,说:“谢谢,这个发现很重要。”   彭斯珏挥挥手,下起逐客令,两人离开技术中队,林冬雪责备徐晓东道:“你没事瞎说些什么呢?”   徐晓东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彭队长会这么大反应……这段子的主人公,莫非是他认识的人?”   “你自己去问呗!”   徐晓东拼命摇头,“我可不想再犯禁了。”   专案组全力以赴地投入对犯罪嫌疑人武豪的调查当中,三天之后,林秋浦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汇总了一下手上的情报。   负责调查武氏兄弟背景的警员说:“武氏兄弟父母早早去世了,据他们的亲戚反映,兄弟二人从小关系一般,他们的父母显然更偏爱机灵乖巧的老二,老大心怀嫉妒,二人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老大后来来城里打工,老二还在上学,父母去世的时候是老大经手的丧事,因为没有立遗嘱,他顺手就把家里的房产卖出去了,称以后弟弟娶媳妇再分他一份。但是老大并没有履行诺言,钱全部自己花掉了,老二后来谈了女朋友,找哥哥要钱,哥哥拿不出,两人闹得很凶,不少亲戚都来调解过。在亲戚的调解下,老大称让老二先住在他家,他慢慢攒钱将来给他买套房,可是一拖再拖,弟弟的女朋友闹掰了,可想而知,弟弟应该是满肚子火。”   负责调查武豪和嫂子有染证据的警员说:“林队,我们这边没什么进展,潘秀英和‘西门庆’打得火热,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她有别人有关系。不过倒是查到了一件事情,‘西门庆’在武豪的健身俱乐部办过年卡,留下过个人信息,两人很有可能是通过武豪认识的。”   林秋浦说:“查得慢不要紧,千万不能让本人知道我们现在怀疑的方向。”   “这个我们明白,所以没敢往死里查。”   接下来是负责搜查武豪杀人证据的,这是由林冬雪负责的,她站起来羞愧地说:“我这边也没什么进展,我去找过武豪两次。他说上个月和哥哥一起去吃过饭,我找到饭店核实,饭店称确实见过武豪和另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一起来过;他还说和武豪一起去过足浴会所,我也核实了,店家也是这个说辞。还有,死者是开网店的,据网站显示,他这三个月销量虽然不佳,可一直在线,双十一的时候还参加过网站的促销活动。”   林秋浦说:“狡猾的家伙,看来他早有准备。”   “是的,他已经将所有死者的近期照片删除了,光靠饭店和保健会所的人嘴上说,根本无法证明当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就是死者。”   林秋浦现在很有信心,有彭斯珏的鉴定结果和陈实的推理当靠山,心里不虚,他说:“那肯定不是死者,是武豪找来的‘演员’,必须要想办法证明他在撒谎。”   林冬雪咬着嘴唇,一脸为难。   林秋浦对众人说:“从目前的种种线索看,武豪和潘秀英囚禁、杀害死者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死者被强行延迟了三个月死亡,他们准备了三个月,找到突破口肯定不容易,但是大家不要气馁,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漏出蛛丝马脚!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散会之后,林冬雪径直往外走,徐晓东追上去说:“哎哎,冬雪,你去哪?”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工人不是说在地板缝里发现了粪便?应该可以鉴定出来,那是死者的,也可以鉴定出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拿到这个,也算是个证据吧!”   “你这是乱来,没有搜查令能进别人家?”   林冬雪停住脚步,知道凶手是谁,却无法突破,这种感觉十分心焦,她说:“如果工人把垃圾扔出来了呢?”   “都几天了,垃圾肯定早就运走了。”   “小区里一般不让扔建筑垃圾,他们会转移到其它地方……”林冬雪看了下表,“现在是五点钟,应该还赶得上工人下班,走走!”   “行吧,我开车送你。”   两人风驰电掣地来到小区,武豪家施工的工人已经下班了,林冬雪便邻居打听,这户人家施工的垃圾都扔到哪去了。   邻居说:“我看见他们有辆皮卡,全部拉走了。”   “那你知道他们公司在哪吗?”   “小施工队而已,哪有什么公司,就是墙上贴的这些小广告的吧,你挨个问问看。”   谢过邻居,林冬雪对着墙上的小广告挨个询问了一遍,终于找到了那个施工队,他们说就在小区不远处的一家馆子吃饭,两人赶了过去,说明来意,工头说:“我们敲下来的废料都卖给另一个工程队了,他们拿去填路,一斤五毛钱的价格收购,一会带你们回去找找吧。”   “三天前的也在吗?”   “在的。”   另一名工友说:“头儿你忘了?那天武老板不是叫我们把建材全部给他,还付了两百块钱。”   “是了是了。”工头说,“不好意思啊,那天的建材没了。”   林冬雪错愕地瞪大眼睛,徐晓东说:“会有这个举动,说明陈哥的推理是正确的,武豪心里有鬼!”   “那有什么用,还是没证据啊……”林冬雪看着旁边皮卡上的建筑废料,像看着一块大蛋糕。   “你该不是想……”   “死马当成活马医,找一找今天的垃圾里面有没有线索。”   林冬雪当即掏了三百块钱,买下这一车废料,工友们很乐意帮她送到局里,林冬雪特别叮嘱这事不要乱说,尤其不要让武豪知道。   工友们道:“一定配合……可武老板要是被逮起来,我们能拿到工钱吗?”   “工钱不会少你们的,他不出,我们警方也会出的。”   徐晓东插了一句,“你们要是乱说,他跑路了,你们就真拿不到钱了。”   “一定不说!一定不说!”   工友们将这堆废料倒在市局后面的停车场上,掀起一股烟尘,惹得楼上不少同事往下瞧,刑警办案往回拉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早已见惯不怪,就是这股粉尘实在受不了,众人纷纷关上窗户。   徐晓东一阵头皮发麻,说:“你打算愚公移山?”   “我不想今晚也睡不好觉,帮我叫几个技术中队的人过来呗!”   “我靠,我可不去!” 第75章 留下来陪陪我   两人一起去技术中队找彭斯珏借人,慢悠悠品着咖啡的彭斯珏说:“不行!”   “可是,我都弄到这里来了,万一有线索呢?”林冬雪说。   彭斯珏翻起眼皮,“什么叫‘万一有线索’,知道龙安市一天有多少案件吗?我们一天要做多少鉴定工作?人手不足是这里的常态,我不可能把人借给你,去查什么‘万一’的线索,除非你确定这里面能找到证据。”   林冬雪灰心沮丧,说:“彭队长,求你了。”   “我不帮你,那边柜子里有个工具,你自己拿去用吧。”   林冬雪兴高采烈地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是一把铲子,心又沉了下来,她垂头丧气地道了声谢,提着铲子出去清理垃圾。   林冬雪还是不死心,清理垃圾的时候一直在看里面有没有东西,徐晓东等得有点着急,说:“没用的,没有生物发现仪,肉眼哪能找到线索。”   “要是陈实拿着线索去找他,他马上帮忙,我就不行,偏心!”林冬雪气愤地将铲子往灰堆上一插,骂道。   “我帮你吧!”   “不用,你回家吧。”   “你呢?”   “完事了我就回家。”   “哎,三百块打水漂了吧……”注意到林冬雪眼神愠怒,徐晓东赶忙改口,“别往心里去哦,我先下班了,明天见。”   把垃圾弄干净之后,林冬雪心里窝着一股气,她不想就这样认输。   她想健身房应该没那么早下班,找不到线索,干脆去盯武豪的梢。   说干就干,她打车来到武豪的健身俱乐部下面,在一家书店站着,眼睛一刻不离楼上的俱乐部,这一站就是两个钟头,外面天渐渐黑了,她站得腿都麻了,老板过来催促几次,她只好买了几份杂志。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听到陈实的声音时,林冬雪比啥都高兴,说:“你找我干嘛?”   “你怎么不在家?”   “你去我家了?”   “朋友送的几只大闸蟹,我家没有蒸锅,想找你齐乐乐的。”   林冬雪心中一甜,语气仍然装作不高兴,“你别老往我家跑,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在哪呢?”   “我在盯梢。”   “盯梢?盯谁的梢?你哥派你去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找不到武豪杀人的证据,我着急。”   “报告方位,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陈实的车来了,摇下车窗招手叫她上车,坐进副驾驶座,林冬雪浑身舒坦,陈实说:“连个车都没有,你盯什么梢啊?不知道盯梢一般得两个人执行吗?”   林冬雪瘪着嘴,“查了三天,什么也没查到,我着急。”   “这种案子急不了,慢慢来,比较快,懂吗?说说你们的进展。”   陈实抽完一根烟,林冬雪把目前的进展大致说了一遍,陈实说:“这家伙不简单,防守真是太严密了。”   “依你看,该怎么查?”   “随便查。”   林冬雪忍不住笑了,“什么叫作‘随便查’?”   “查案就像攻城,虚虚实实懂吗?手上有证据的时候,恰恰不让对方知道;手上没证据的时候,却偏要虚张声势,并不是说每桩案子都不能打草惊蛇,有时候还是得给嫌疑人一点压力的,武豪这人脾气怎么样?”   “暴躁易怒。”   “是的,再加上潘秀英现在怀着孕,她心里一定非常焦躁,两个人压力都非常大。你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警方在怀疑他们,隔三差五找他们聊聊,翻翻他们的垃圾袋,让他们睡不好吃不好,他们会重新检查自己说过的话,会相互通气,会试图销毁一些证据,这不就露出了马脚?”   林冬雪心中恍然,说:“那我们在这里盯梢,也是管用的?”   “嗯,不过你最好别做。”   “为什么?”   “久坐对身体不好,熬夜对皮肤不好。”   “去你的!”林冬雪笑着捶了他一拳,“你说的大闸蟹呢?”   陈实从后座提出一个盒子,指着上面的字说:“看,阳澄湖大闸蟹,想吃吗?”   林冬雪指着“阳澄湖”三个字后面的一个小字说:“笨蛋,明明是阳澄湖‘牌’大闸蟹,假的啦!”   “靠,那老小子坑我……想吃吗?”   “你会做啊?”   “会啊!”   “走吧!”林冬雪笑道。   来到林冬雪的住处,陈实麻溜地把螃蟹蒸好,又剁了一只螃蟹作粥,然后弄了一碟子姜醋,把晚饭端到客厅,林冬雪刚放下电话,她说:“我和我哥说了,他说这个敲山震虎的思路很好,明天会跟大家说一声的。”   “没提我吧?”   “我说‘有人’建议我,他应该猜到是你了,我哥现在对你态度复杂,又不想叫你插手,又希望你出一把力。”   “你哥这人太要面子,孙悟空还经常请如来佛祖呢,也没有影响他的个人形象啊?”   “哦?你自比佛祖?真不要脸!”   “能不能不要跟栗子较真,来来,吃饭了。”   虽然不是正经的阳澄湖大螃蟹,但对于每天回来只有泡面、外卖果腹的林冬雪来说,这顿晚餐还是十分尽兴的,吃完最后一只螃蟹,她仍意犹未尽,陈实笑道:“别舔了,你手指都要舔秃噜皮了。”   “去你的。”   “我手艺是不是很赞啊,夸我几句听听。”   “我有个提议,要不我给你我家钥匙,你每天过来帮我做饭?”   “你付我多少钱?”   “一天五十块,一个月一千五!当然,你可以在这里吃饭,省了晚饭菜。”   “我考虑考虑啊,感觉是个圈套。”   林冬雪扬起粉拳,“我还能劫你色不成?”   陈实收拾碗碟,起身说:“不早了,该撤了。”   “留下来陪陪我吧!”   今天被彭斯珏怼了,她心里还有疙瘩,提出这个要求,她脸上一阵发烫,但不是因为叫陈实留下来,而是羞愧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这么差。   没想到陈实居然一口答应,“行吧,我先把碗洗了。”   两人一起看了会综艺节目,可能是太累了,看着看着,林冬雪就精神恍惚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倾斜,最后倚在了陈实的肩膀上了。   他的肩膀很踏实,让她梦见小时候在爸爸怀里睡着的情形,父母死得太早,她已经忘了爸爸的样子。   睁开眼,窗外已经天亮,林冬雪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回想起昨晚是和陈实在一起的,她立马紧张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原来自己还穿着衣服。   来到客厅,昨晚看电视时吃的桔子、瓜子皮都已经收拾干净,桌上放着便利店买来的三明治和牛奶,陈实写了张纸条摆在旁边,说:“你睡着了,我先撤了,明天在潘的医院见!”   睹此一幕,林冬雪不禁露出微笑。 第76章 狗急跳墙   一觉睡过,林冬雪心情好多了,她发短信告诉林秋浦:“早上开会不来了,我和‘某人’去医院查一些线索。”   林秋浦表现得很宽宏大度,回道:“他是伏地魔吗?连名字都不能提,当你哥有多小器?路上小心。”   林冬雪打车来到医院,陈实正坐在大厅跟一个大妈唠嗑,林冬雪打声招呼,陈实和大妈道别,走了过来。   “你怎么和谁都能聊上?”林冬雪说,“来这里打算查什么?”   “三个月前,武家发生过一桩意外,武豪把哥哥打成重伤,当时这对狗男女想出这一手来,那么维持死者生命的工具是从哪来的?”   “这里!”   “对,从彭斯珏的解剖记录来看,死者当时伤得一定很重,别看他俩现在从容不迫,当时肯定慌了手脚,因为不及时处理死者可能都挨不过明天,所以潘秀英很可能借职务之便,从这里拿了一些医疗工具和药物。”   “哇,我怎么没想到!”林冬雪欢天喜地地拍着巴掌。   “走,去药房看看。”   两人找到医院里管理库房的人员,问起最近三个月有没有丢失什么医疗工具,负责人表示没有。   “我每天晚上下班都有核对,不会有缺失。”   陈实充分展现了人类的复读机本质,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三遍,负责人连着回答了三遍相同的话,陈实笑了,“您没说真话吧,放心吧,我们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的,我们只是查案子,这件事我们不会和医院说……但如果你不说,我们可能就要找医院,仔细地核查一下。”   负责人露出尴尬神色,陈实适时地掏出一包玉溪塞到他手里,“大叔,帮帮忙呗,人命案呐!”   “我们医院的人命案?”   “不是,是相关人员,放心吧,不会追究你和医院的责任。”   大叔这才放下心,说:“好吧,我说,大概是9月17号左右,丢失了一些东西,可我没有上报。”   “为什么不上报?怕扣钱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是我孙女过生日嘛,我晚上提前走了,这事要查下来肯定得扣钱……不过我想肯定是内贼干的,我就盯着,奇了怪了,之后没有再丢过东西,看来那个贼是临时起意的。”   “丢了什么?”   负责人掰着手指说:“巴比妥盐、地塞米松、生理盐水若干,鼻饲管一整包,还有一些纱布、脱脂棉、医用酒精、注射器、输液管……这些东西我都是分门别类放的,不是内部人员,不可能拿得这么准。”   林冬雪停下在本子上记录的手,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她心里有一种接近真相的感觉,这些东西全部是给瘫痪卧床病人使用的。   “谢谢!”陈实说,“还有一件事,之后如果需要你作证,你可以来趟法庭吗?”   “呃,医院会知道吗?”   陈实看向林冬雪,林冬雪说:“接受法庭传唤,出庭作证是公民的义务,医院会不会知道我们不能保证,但我们警方至少不会说,希望您配合一下,这件事很重要。”   负责人舔舔嘴唇,“那晚我就不该翘班的,唉……我认了,到时我会去的。”   “谢谢!”   离开库房,林冬雪振奋地说:“看来案子有眉目了,只要找到监控录相,证明潘秀英偷过这些东西……”   “没用的,三个月了,录相早就覆盖掉了。”   “但至少已经可以认定是他俩所为了,接下来呢?”   “等!”   在林秋浦的指示下,整个专案组调整方针,每天都去骚扰武豪和潘秀英,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七天,脾气暴躁的武豪在一次接受警察调查时,无意中说漏了嘴,“你TMD要是能找到我杀人的证据,我跟你姓!”   这句无心之言自然成不了证据,但却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武豪心里,使他更加焦躁不安。   同时,林秋浦安排了两拨人,轮流监视武豪每天的一举一动。   生活看似仍在平静地继续着,却只有极少人知道,两个犯下滔天重罪的人正在受着痛苦的煎熬,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等他们露出原形。   这天一个电话打到林秋浦手机上,负责盯梢的警员慌慌张张地说:“林队,事情不好,那小子跑路了。”   林秋浦大惊,吼道:“你们怎么盯的人?四个人盯不住一个?”   “不是……他下楼取车,我们以为他要出门就跟上,哪知道他直接倒车把我们撞了,然后逃了,路上撞了好几辆车……这小子疯了!”   林秋浦一脸错愕,说:“你们先想办法追上他,我立即派人过来。”   林秋浦冲进办公室,叫所有刑警放下手上的工作,去枪库领枪,有紧急任务,警员们鱼贯而出,然而林冬雪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了电话。   林秋浦说:“给谁打电话呢?”   林冬雪说:“我问问陈实,他可能会跑到哪去。”   林秋浦又好气又好笑,“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电话那头的陈实听见了,说:“开个免提。”   林冬雪照做了,陈实在电话中说:“林队,潘秀英那边你们没有派人盯梢吧?”   “没有。”林秋浦不耐烦地说。   “武豪很可能去找潘秀英了。”   “我不信!”   “潘秀英是他嫂子,可实际上是他的女人,为了逃过罪责他一直在强忍着戴绿帽子,现在这小子被我们逼急了,已经进入鱼死网破的状态,你觉得他第一个会去找谁?”   林秋浦心服口服,说:“冬雪、晓东、小李,你们跟我来!”   几人上了林秋浦的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西门胜的公司,自从不再调查西门胜,公司已经恢复营业了,而且潘秀英现在不上班,基本上天天和西门胜腻在一起。   林秋浦叫徐晓东上去问问,徐晓东很快从楼上下来,道:“职员说,他们老板在自己买的别墅里,位置在易安小区。”   话音刚落,林秋浦收到局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队长,刚刚接警员收到一个报警电话,地址在腾飞南路的易安小区,一个男的慌慌张张地称有人持刀冲进家里,要杀他们夫妻二人。”   “我来处理吧!”   挂了电话,林秋浦神情复杂地看了林冬雪一眼,说:“那家伙……果然料事如神!” 第77章 徐晓东擒凶   林秋浦赶到易安小区,就看见一栋别墅外面围了不少居民,几人手持证件分开人群,一见警察到场,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警察同志,刚刚有个男的冲进这栋房子,里面又喊又叫,好像是出人命案了”、“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你瞅瞅,他的车都撞成什么样了?”   “大家退一退,不要妨碍警方办案。”林秋浦说,居民们很配合地让开一段距离。   屋里不断传来西门胜的尖叫声,还有武豪的喊打喊杀声,好像在演电影一样惊心动魄,特警可能得有一阵子才能到场,等不了,几人商量怎么进去。   徐晓东主动请缨说:“后面有个排水管,好像可以爬上去,我去吧!”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许开枪。”林秋浦交代。   “明白!”徐晓东绕到屋后去了。   就在这时,阳台的玻璃门突然被一个花瓶砸碎,吓得人群尖叫连连,武豪手里抄着一个水果刀,一手拎着西门胜的脖子推到阳台上,潘秀英两手死死逮着武豪的胳膊想把她拽开,被武豪一搡跌坐在地上。   西门胜见外面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闭嘴,肥猪!”武豪拿刀柄朝他脑袋上磕了一下,把西门胜打得直翻白眼。   林秋浦叉着腰说:“武豪,放下刀,你想干嘛?”   武豪瞪大眼睛,看清下面的警察,吼道:“我要宰了这对奸夫淫妇!”   “还演戏?”   武豪提高嗓门,对下面大喊:“各位街坊邻居,这男的姓西门,这女的姓潘,几天前他俩同伙害死了我哥,杀了人跟没事人一样整天腻在一起,警察不知道收了西门老板多少好处,怎么都不肯破案,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现在我这个当弟弟的出来主持公道!”   群众立即露出喜闻乐见的表情,大声嚷嚷:“卧槽,武松在世!”、“武二郎,好样的,杀了他们!”、“偷情最可耻,杀掉他们!”   武豪一脸受用,高声说:“爷爷我就是武松转世!”   林秋浦回头瞪了群众一眼,却止不住这阵声浪,他心里一阵窝火,林冬雪说:“这家伙失去理智了,以为这样就能洗脱嫌疑?”   “困兽之斗!”林秋浦皱眉,对上面说:“武豪,别演这种蹩脚的戏了,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这种挣扎根本没有意义。”   武豪宛如戏精上身,仰天大笑,指着林秋浦说:“就是这个警察,和西门老板狼狈为奸,居然想把这案子赖到我身上?大家说这种人该不该不死!”   这次没有人响应,林秋浦冷笑,“你真以为现在是宋朝?我们不是捕快,是人民警察!”   “我管哪个年代,我现在就宰了他!”武豪恶狠狠地说,刀子在西门胜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西门胜被薅着头发,向后仰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一个人分开人群走进来,林秋浦惊讶地发现来者正是陈实,他看看陈实,看看妹妹,林冬雪说:“是我把位置告诉他的。”   “叫他来有什么用?”林秋浦低声责备。   “武豪,认识我吗?”陈实笑道。   “不要乱说话,你又不是谈判专家。”林秋浦瞪他,但陈实没有搭理。   “认识,一个臭捕快。”武豪咬牙切齿道。   “你入戏有点深啊,真拿自己当武松了?不过你好像没怎么读过《水浒》吧,人家武松可是先杀的嫂子,后杀的西门庆,因为他更恨潘金莲。”   武豪瞪了下眼,瞅了一眼一直瘫坐在旁的潘秀英。   陈实继续说:“你嫂子明明现在不能动弹,可你为什么只盯着西门胜?难道不应该先杀她?因为你恨的不是什么奸夫淫妇,你恨的是这男人上了你的女人,对吗?”   群众哗然,纷纷说:“信息量好大,脑子要转不过来了!”、“什么内幕啊,警官给说说吧!”   面对下面的嘲笑声浪,武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暴吼一声“我现在就宰了他”,然后抬起手里的刀,那一瞬间林秋浦吓得心脏都停了。   “等下!”陈实大声说。   那只举起的手定在半空中,刀尖闪烁着寒芒,这时林冬雪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徐晓东正猫着腰慢慢接近。   在场三名警察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徐晓东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声张,否则连徐晓东都可能有性命危险。   陈实自然也看见了,他故意拖延时间,“武豪,你没有鱼死网破的必要,我们目前根本没有掌握你的杀人证据,从法律上来说你仍然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杀了这个男人,你是出了这口恶气,但等着你的可是牢狱之灾。你喜欢的这个女人会怎么样?她会等你吗?也许一年两年能等,可十年二十年呢?她会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妻子和母亲,这些和你都不再有任何关系……武豪,喜欢谁是你的自由,现在不是宋朝,你不用藏着掖着。”   武豪激动地手乱颤,他大喊:“她本来应该是我媳妇……不,她就是我媳妇!”   就在他激动地高举右手的瞬间,徐晓东忽然扑上来,死死地扭住他的胳膊,两手滚倒在屋内。   见状,几人火速踹门进屋,来到二楼,看见徐晓东用一个十字固把武豪死死地锁在地上,武豪无法挣脱,就咬徐晓东的腿,疼得徐晓东大叫,却死死抱着他不放手。   在几人的协助下,武豪终于被戴上手铐,他双眼喷着怒火,狠狠地盯着在场的警察。   “倒霉,又被咬了!”徐晓东看着大腿说,接过警员小李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裤子上的血。   陈实打趣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嘛!”   徐晓东哭笑不得,“这种款式的‘勋章’,我也拿不出手啊,还给我咬在大腿内侧。”   林秋浦一脸严肃地走到徐晓东面前,徐晓东知道自己刚刚的行动太危险,低下头说:“林队,我……”   “干得漂亮!”   徐晓东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眼睛里慢慢有了泪光,林秋浦笑道:“这孩子,哭什么?”   “不是,我来局里两年,您这是第二次夸我。”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上次是去年,你夸我发型理得很精神。”   徐晓东的话把大伙逗乐了,站在二楼,底下的情况一览无余,林冬雪发现陈实的车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猥琐大叔,正在不停地鼓掌,显得特别激动。   “那谁啊?”   “哦,是乘客……你突然叫我过来,我只好带着他一起喽!” 第78章 武豪的自白   特警队终于来了,把武豪押走了,听说是徐晓东勇擒歹徒,特警们纷纷夸奖,问他这么勇武,要不要考虑来特警队发展,徐晓东搔着脑袋不停地笑。   西门胜受了很大惊吓,林秋浦正在安抚他。   潘英秀坐在床上,两眼垂泪,陈实来到她面前,递上一片纸巾,说:“刚刚的话你应该听见了,本来没理由抓你们,现在你的蠢同谋自己把自己搭进来了,到了局里我们肯定会严加审问,你认为以他的脾气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多久?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自首吧!”   潘英秀抬起哆嗦的手接过纸巾,说:“我们做得这么隐密,为什么你们会发现?”   “隐密?在我看来可是漏洞百出……你应该是个家教很好的女性,从小没有撒过谎吧?”   潘英秀摇头,“几乎没有。”   “那你应该知道,撒谎是何等内心煎熬的事情,一个小谎尚且如此,何况杀人这种弥天大谎!”陈实的表情陡然严肃,“你想欺骗的,可是整个世界啊!”   “我……我……”潘秀英泪下如雨,目光游移,“在自首之前,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我想打掉肚里的孩子,它是个孽种,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它在我肚里呆一天,我就一天不踏实。”   西门胜突然激动地跑过来,说:“你为什么会有孩子?谁的?”   潘秀英抬起头,哭着说:“他的。”   “他是谁?”西门胜看看陈实,“刚刚那个疯子的?”   潘秀英默然点头。   “原来……原来你们合起伙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不是的!我一开始是骗你,可你对我那么好,我开始喜欢上你了,你比他好一万倍,如果我一开始就认识你就好了。”说着,潘秀英想去抱他。   西门胜使劲地推开她,“滚滚滚,骗子,我不认识你!你是真正的潘金莲!”   潘秀英瞪着眼睛,像是受了巨大打击,她突然扭头朝窗户冲去,吓得众人面色发白,陈实大声说:“二楼,死不了的,只会更受罪。”   潘秀英扶着栏杆定在那里,慢慢蹲下来捂脸恸哭,林秋浦作了个手势,叫下属赶紧上前控制住她。   和陈实一起走出这栋别墅,林冬雪心中感慨万千,那名猥琐大叔乘客上前,逮着陈实的手摇晃了几下,兴奋地说:“太精彩了,没想到竟然目睹到这样的事件,原来陈先生是一位侦探呀!”   “你怎么知道我姓陈?”陈实问。   “车上写着呢!鄙人是个作家啦,专门写这种小说的,陈先生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有空请你吃顿便饭。”说着,作家很激动地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悬疑小说家 辛白”的名字。   “呃……”陈实一脸为难。   作家指着手机说:“想起来了,这上面有你号码,那我改天联系你好了,不见不散哦!”说着,他招手走了。   “等下!”   陈实叫没叫住他,林冬雪捂着嘴笑了,说:“树大招风,你这是要出名了。”   “真是个一头热的家伙,烦死了。”   把人押回局里,林秋浦安排了审讯员单独审问两人,其它人继续搜集证据,这次终于可以拿着搜查令一路绿灯地调查了。   调查那边,彭斯珏亲自上阵,陈实留在局里,想听听嫌疑人的自供。   起初潘秀英一直在哭,武豪则是各种无理取闹,称自己是武松穿越,要去动物园里打老虎,把审讯椅摇得哗哗作响。   对付这种人林秋浦有办法,把他扔在审讯室晾几个小时,然后进去对他说,潘秀英那边已经招了,就看你的认罪态度了。   武豪整个人泄了气,也不再演戏了,抖抖索索地说:“政府,赏根烟吧!”   林秋浦给他点一根中华,武豪长长地呼出一口,两眼泛起泪光,说:“她本来就应该是我媳妇。”   “怎么一说?”   他说当年爸妈死了,房子被他哥拿去卖了,一部分拿来付了现在这套房的首付,还有一部分本来是属于他的,结果他哥遇上了潘秀英。   当年的潘秀英是个水灵灵的小护士,他哥一见钟情,可是自己长得又矮又丑,于是他就发扬死不要脸的精神,整天围着她大献殷勤,又送花又送巧克力,还买了辆车天天接送她,用弟弟的那笔娶媳妇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富二代,硬是将潘秀英骗到了手。   后来就因为没钱,武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掰了,武豪恨得要死,他哥却支支吾吾,说什么钱拿去做买卖赔了,他当时想把他哥哥弄死的心都有。   兄弟二人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亲戚出面调解,让他这个当哥哥的,以后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弟弟买套婚房,而武豪就先住在哥哥那里。   这一住,一发而不可收拾。   哥哥是个开网店的死宅,弟弟却有一身魁梧的身材,很快他就和嫂子暗通曲款,在睡着的哥哥旁边和自己嫂子搞得昏天黑地,那叫一个刺激……   “说正事!”林秋浦打断越说越兴奋的武豪。   “好好好。”   武豪接着说,和嫂子私通一阵子之后,他终于知道哥哥是用什么手段把潘秀英骗到手的,而那笔钱正是他买房子的钱,所以潘秀英理应是她媳妇才对。   从那之后,武豪搞得更加心安理得,潘秀英也享受着偷情的快感。   但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是要败露的,哥哥终于发现了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一次故意装作出门,留二人在家,然后杀了个回马枪,正好捉奸在床。   哥哥满腔义愤,武豪却毫无愧意,反而把陈年旧事拿出来,兄弟二人越吵越激动。   哥哥声称要宰了这个混蛋,正当他转身的时候,武豪大喊一声:“老子先做了你!”抄起一个板凳就抡在哥哥的后脑勺上,哥哥当时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地吐白沫。   武豪一下子从盛怒中吓醒过来,和潘秀英合计,把人干掉扔到野地埋了?不行,警察迟早会查到;送到医院?也不行,人都伤成这样了,救活了也得坐牢。   最后潘秀英说,先把命保住再想办法。   于是潘秀英当晚就去了医院,偷了一些医疗器材和药物,给哥哥输液、打针、护理,可算把命保住了,但他似乎也瘫痪了,睁着两只眼一句话说不出来…… 第79章 结案   另一间审讯室里,潘秀英说:“东西是我偷的,但主意全是他出的。”   “后来呢?”审讯员问。   潘秀英继续说,丈夫虽然保住了命,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武豪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他就假扮丈夫在网上卖东西,和丈夫的朋友发短信,好像丈夫还好好的一样。   每天,他们把打碎的食物灌进丈夫的胃里,给他输液,吊着命。   一天武豪看了一部外国犯罪电影,突发奇想,说这老乌龟早晚要死,不如我们提前作好准备,到时候警察来,也不至于猝手不及。   一听说要对警察撒谎,潘秀英可是吓坏了,武豪安慰她说,不要紧的,警察破案率很低的,他们只能破一些简单的案件,要是把电影中那些NB的手法搬到现实中,他们想破脑袋都破不了。   于是乎,两人开始执行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   首先是清理现场,毁掉所有证据,删除丈夫所有近期照片;然后武豪从网上雇了几个人扮演丈夫,带他们出去玩,留下目击证人,这些雇来的人都有一个特点——矮、丑。   最后,也是最大胆的一步,武豪提出要转移警方的视线,怎么个转移法,丈夫一死,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配偶,那就让他们去怀疑,潘秀英只要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就能脱罪,谁也想不到人是弟弟杀的,这个思维盲区。   但这样还不够,一天武豪统计客户资料的时候,发现一个姓西门的服装老板,他拍下西门胜的资料,欢天喜地地找到潘秀英,说这真是太巧了,警方肯定会想,这八成是现代版金瓶梅吧?   潘秀英一开始就觉得这主意很馊,但武豪认为一定行得通,要让西门胜当替死鬼,让警方怀疑是他买凶杀人。   于是潘秀英加了西门胜的微信,她长得很漂亮,发了几张生活照之后,西门胜这个寂寞的中年男人果然提出见面的要求,见面之后自然是吃饭、开房,两人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不得不说,中年男人真没节操!   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只是武豪受不了潘秀英被别的男人上,一天潘秀英约会回来,他粗暴地把她按在床上,说,贱人,他搞了你几次,我要搞十倍!   潘秀英安慰他,一定不能失去理智,要演好这场戏才能度过难关,到时候陪他远走高飞。   说着潘秀英突然一阵反胃,跑到卫生间去吐了,第二天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毫无疑问这是武豪的孩子。   她害怕极了,武豪告诉她千万不能去堕胎,警方一定会查到的。   潘秀英说,那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谁都看得见。武豪说,只能让老乌龟尽快去见阎王。   武豪准备了几套杀掉哥哥的方案,一直没拿定主意,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丈夫突然浑身抽搐,过去一摸脉搏他已经咽气了,潘秀英吓坏了,武豪说,别怕,按计划来。   于是潘秀英第二天约西门胜出去玩,路上用一张新的手机卡讹了他五万块,目的就是为了让西门胜的支出中出现一笔解释不清的帐目。   这样做的时候,她心里很难过,因为西门胜对她很好,每天回到家,面对的是行将就木的丈夫和满心算计、脾气暴躁的小叔子,反而去了西门胜那里才有一刻的安宁。   在她和西门胜见面的同一时间,武豪把丈夫的尸体放进他的车里,开到郊外,一把火烧成了灰。   两天之后,武豪报警,警方开始调查这桩案子,一开始警方似乎傻傻地跟着他们的步调在走,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风向突然变了,那种怀疑的视线和语气无处不在。   终于,武豪被逼到了极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使得前功尽弃……   潘秀英捂着脸哭道:“我对不起西门胜,对不起自己肚里的孩子,我有罪,我有罪……”   审讯结束,林秋浦比较了两人的口供,说:“两人口供略有出入,狗咬狗而已,这份口供是足以定罪的了。”   “还不够,还需要证据!”彭斯珏从走廊里走进来,手上拿着几张文件。   “老彭,搜查进行得怎么样?”   “我们在武豪的住处找到了一个搅拌机,虽然清理过,但是里面依旧有食物残渣,和死者胃里的成分一致,此外我们还在里面化验到了上呼吸道的炎症分泌物。”   “那是什么?”   “就是常说的痰,DNA是武豪的。”   众人愕然,他们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副画面,武豪一边给瘫痪的哥哥打碎食物,嘴上骂骂咧咧,一边不屑地往里面吐痰的样子,难以相信,他们是亲生兄弟。   林秋浦释然地说:“居然在证物上留下了自己的DNA,真是蠢到极点。”   “除此之外,我派人去医院取了一批鼻饲管,按照生产日期找到了和死者使用的相同的那一批,上面的纹路和死者食道里的刮擦痕是吻合的……嫌疑人怕麻烦,一直把鼻饲管插在死者的喉咙里,没有取出来,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这个重磅炸弹又一次让众人不寒而栗。   林秋浦苦笑,“你上一个证据就已经足够了。”   “还不够。这两个人,我希望他们被判得很重!告辞了。”彭斯珏面无表情地说完,看了一眼陈实,离开了。   彭斯珏走后,空气又变得轻松起来,林秋浦说:“案子破了,终于破了,我毫不避讳地说,这次的功劳全部是陈实的,没有他,我们现在还在傻了吧唧地调查‘西门庆’。”   “过奖!过奖!”陈实抱着拳头冲大家拱拱,众人啪啪地鼓起掌来,徐晓东和林冬雪鼓得最响,把手掌都拍疼了。   林秋浦拍着陈实的肩膀说:“大侦探,给大伙说两句总结的话呗!”   陈实低声说:“你整我?”   林秋浦也低声说:“整你咋滴!”   陈实看着一张张期望的脸,尴尬地笑笑,说:“我就说一句,这案子什么时候登报,我迫不及待要和哥们吹牛B了!”   一阵大笑声中,林秋浦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陈实手中,那是一张公安局的证件,陈实惊讶地打开,里面写着“特别刑侦顾问 陈实”。   陈实一脸不解地看着林秋浦,说:“林队要招安我这个野队友了?”   林秋浦笑道:“没贴照片,你自己准备张好看的,回头给你盖章……记得把胡子刮一刮。” 第80章 庆功宴   下班后,大家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饭店,庆功宴倒没有多豪华,三百块一桌的菜,真正让警察们感到开心的是案子终于破了。   虽然明天也许又会有新的案子,但今天的工作完美地收官了。   等待的时候,徐晓东拿着一把纸签挨个桌子走动,这是刑警二队里不成文的小规矩,抽中签的一半人可以喝酒,没抽中的不能喝,顶多喝半瓶啤酒,以防大家都喝醉没法开车回去。   徐晓东来到陈实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喊声“陈哥”,陈实摆手道:“我就不抽了,今晚不喝酒,待会还能拉两个挣笔外快。”   “陈哥你也太会过了吧!”   “哈哈,谢谢夸奖。”   菜肴端了上来,闲聊的警员们熄了烟,迫不及待地动起筷子,这时林秋浦和彭斯珏进来了,有人说:“林队来了,说两句吧!”   “说啥?吃吧!”林秋浦边走进来边说。   “哈哈,不客气了。”   “饿坏了,连吃了几天泡面,可算见着肉了。”   “喜欢队里的气氛吗?”林冬雪问陈实。   “喜欢啊,热热闹闹的,大家相处得都很和睦。”   “你现在成顾问了,以后也算半个队里的人了,咱俩算同事了哦。”   提起这茬,陈实把顾问证从口袋里掏出来,“我还没答应呢!”   “我哥都说了,顾问是有津贴和交通补助的,你正好可以挣点外快。”   “我这人自由惯了,不想受拘束……”陈实把顾问证的封皮拆了,里面的证件还给林冬雪,封皮揣进兜里,“帮我还给你哥。”   “什么!?”林冬雪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拒绝了。   “倒是你说的,帮你做饭,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得加点钱。”   “加多少啊?我现在不过才三级小警司,一个月工资就那点。”   “80块一天怎么样?”陈实笑着问。   “有点高,让我想想……”   陈实一扭头,发现桌上的菜已经被扫荡了一半,说:“靠,这帮饿狗,赶紧吃饭!”   陈实这顿饭吃得很不安生,陆续有警察跑来敬酒,“陈哥,以后多关照我们队啊!”、“有陈哥出马,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来,我敬你一杯!”、“陈哥,你别跑出租了,不如来局里发展,就你这个本事,局长肯定会破格提拔!”   陈实敷衍着笑着,被迫喝了一肚子果汁,连菜也吃不下几口,林冬雪小声笑道:“活该!”   陈实一抬头,发现桌子对面,一双冰冷的视线在注视着他,彭斯珏压根没动筷子,就这样一直盯着他。   于是陈实倒了一杯果汁,说:“彭队长,合作愉快啊!”   彭斯珏起初无动于衷,旁边人怂恿:“陈哥谁都没敬,就敬了队长,给个面子嘛!”、“是啊是啊,这次能破案,你们两位是大功臣。”   彭斯珏挨不过面子,倒了半杯茶,站起来,和陈实杯子相碰的时候,他低声说:“我早晚会查出你是谁!”   陈实一愣,旋即笑了,“随便!”   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林秋浦喝高了,逮着谁都拍肩膀说掏心窝子话,跟平时冷峻的他判若二人,“老李,你喝了酒不怕老婆骂啊?来,走一个!”、“老彭,你怎么老盯着他,不看我啊?我要生气了……来来,走一个!”、“老张老张,请你跳个舞。”   望着和警员老张手拉着手跳起交际舞的哥哥,林冬雪无奈地扶额,“真不想说认识他!”   旁边,徐晓东和几个年轻警员正在相互串通,“林队明天醒了要是问,他昨晚喝醉之后干嘛了,我们就统一口径说他睡着了。”   庆功宴结束后,陈实载着林冬雪和喝得烂醉的林秋浦离开酒店,首要任务是送林秋浦回家,路上陈实问:“你们兄妹俩为什么不住一起?”   “原因说出来,怕你笑话。前两年我哥谈了个女朋友,说是已经谈婚论嫁了,我不想当电灯泡就搬出来了,每次问我哥他都说快结婚了,到时请大家喝喜酒,过了半年才知道,原来他女朋友嫌他整天不陪人家,和他分手了,他居然死撑着演了半年,把我们都骗过去了!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死要面子?”   “哈哈!”陈实大笑,“你哥也蛮可爱的。”   睡在后座的林秋浦发出梦呓,“不许欺负我妹!”   来到林秋浦的住处,陈实架着林秋浦的肩膀把他搀下来,走进小区的路上,林秋浦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话,陈实就像哄小孩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茬。   林秋浦住的两室一厅是拿公积金买的,单身汉的家很少有整洁干净的,他这里也不例外,一进屋林冬雪就皱眉,“你们男人的屋子怎么都跟猪圈一样。”   “不要把我包括进来,我家至少没这么乱。”   “谁信!”   把林秋浦放在床上,给他喂了些水,盖上被子让他睡着,陈实悄悄地离开卧室,环顾客厅,说:“这房子不错,你们兄妹俩干脆住一起得了,一起还房贷压力还小一点。”   “住一起?那你还能来看我啊?”   “林大小姐什么时候变这么体贴了?”   “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我考虑了一下,一天60块干不干?”   “75!”   林冬雪气得想捶墙,陈实明明有时候那么会照顾人,可是在钱的问题上又总是这么计较,她自己都有点糊涂,这男人究竟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   “70吧!”陈实提议,“你经常晚上不回家吃饭,你需要做饭的时候再叫我过去,可能一个月也就十来次,不算贵吧!”   林冬雪抱着双手,气得想笑,“挣女孩子钱,真是心安理得。”   “我付出了劳动啊!当然心安理得了。”   “哼,送我回家!”   上车后,林冬雪又问:“你是不是缺钱啊?或者是家里有什么病人,需要医药费?”   陈实平静地说:“没有啊,我这个人就是比较贪财。”   “哦……我还在想,你要是急需要钱,我当作赞助好了,可以多加一些钱。”   “好意心领了。”陈实笑笑,“跑出租再加上我的一些存款,我生活还是挺自在的。”   “那还这么抠门?”   这时电台里飘来一段话,“……恭喜手机尾号0848的彩民朋友博得大奖两千万元!” 第81章 山洞藏尸   陈实说:“这谁啊,运气真好,这福利彩票已经累积三期没人中头等奖了。”   林冬雪说:“哇,两千万,要是我有这么多钱……”   “不送我一点?”   “可以啊,念在我们的交情,送你个一百万吧。”   “看来我们的交情还不够深厚……提前谢谢。”   车停在林冬雪的小区外面,她早已疲倦,抻着懒腰说:“明天又要一大早上班,真想好好睡一天。”   “生无所息,别抱怨了,早点休息。”   上一桩案件的嫌疑人很快被移交司法机关,等候庭审,局里简单召开的表彰大会上,局长除了给立下功的警员发奖金之外,还特别拿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对林秋浦说:“我听说,你们队里有一名很厉害的特别顾问,协助你们二队连破了几宗大案。”   林秋浦敬礼,双手接过,说:“他没有接受顾问一职。”   “哼,这家伙!”局长笑了一声,“奖金回头带给他,出了力,总得表示一下感谢……我希望大家继续努力,龙安市平均每天就有一百多宗报警电话,刑事案件几乎天天有,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你们的工作比大多数岗位都要辛苦,得到的回报比起付出来却十分微薄。你们是这个城市的免疫系统,是人民生命安全的最坚实防线,一切犯罪分子见到你们都会闻风丧胆,我们的努力和牺牲换来的是这座城市的治安与稳定,请大家擦亮双眼、握紧拳头,时刻也不要松懈。”   警员们齐唰唰敬礼,有人心里暗暗嘀咕,局长今天好像话比往常要多一些。   林冬雪再度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他们花了一个礼拜破获了一宗没太大悬念的杀妻逃逸案,这天早上,林冬雪接到林秋浦的电话,叫她穿厚一点,今天要去爬山。   林冬雪兴奋地说:“哥,我们队要搞团建啊?”   “搞什么团建啊?山上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在曹集,你早点过来。”   虽然又是案子,但听说要去爬山,警员们还是挺兴奋的,总算能转换下心情了,林秋浦联系大巴公司包了一辆车,载着大伙朝郊外赶去。   曹集位于龙安市西南边,是个小县城,十几年前开发周围的荒山搞旅游业,可惜没什么人来,只能一边把山地承包给木材商,一边兼着那半死不活的旅游业。   11月底,天气本来就很冷了,为了爬山大家穿上了棉袄和羽绒服,彭斯珏却仍然是西装打扮,只是加了一条围巾。   当看见报案人,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装扮有多业余,报案人是一帮出来登山的大学生,清一色穿着草绿色的冲锋衣,带着专业装备。   他们是昨天发现的尸体,被当地派出所安排在这里住下,等了一宿,见刑警赶来,激动地七嘴八舌说开了。   原来尸体是在一个半山腰的洞里发现的,一男一女,穿着相同款式的登山服,两人都被石头砸烂了脸,凶器应该就是扔在旁边的沾满血迹的石块,另外二人手拉着手,感觉像是殉情。   “殉情哪有脸都砸烂的。”林秋浦说,“谁知道登山路线?”   大学生里推举了一个大四的男生带路,另外还有该地的一名负责人,以及两名民警同行。   山路漫漫,从下面仰望山坡几乎是垂直的,等爬到半山腰回头看,不禁感觉头晕眼花,大家很快爬得气喘吁吁,只有徐晓东和带路的大学生爬得飞快。   林冬雪累得不行了,坐在一块缓坡上喘粗气,徐晓东从上面扔下来一个毛巾,说:“冬雪,把汗擦擦,被山风吹了要感冒的。”   “谢了。”   “不行了不行了,歇一会吧!”另一名警察说。   大家就地休息,林冬雪以为自己已经爬了半天,一看表才上午九点,这时陈实发来一条搞笑信息,林冬雪顺手拍了一张山景传过去。   过了一阵,陈实回复:“组织活动?”   “查案呢,在山里,累死了。”   “加油哦!”   歇差不多,林秋浦招呼大家接着爬,终于到山顶的时候,不少人长松了口气,恨不得跪下来仰天大喊。   大学生说:“还得从南边下去,洞在半山腰。”   “为什么一开始不从南边上?”林秋浦问。   “南边太陡了,从上面有条小路可以进那个洞。”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条路线?”   “我们以前来过啊,那个洞里比较平坦,而且避风,在里面生火也没问题,我们原打算进去露营,没想到一进去看见有死人,可把我们吓坏了。”   “大家歇够了吧,接着走!”林秋浦招呼一声。   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接着走,沿着南坡一道倾斜的小路,很快来到半山腰,那里突起一块岩石,虽然岩石和山道之间只隔了半米距离,但在这么高的地方跨过去,着实惊心动魄。   终于抵达目的地,林冬雪头一回觉得看见尸体是这么高兴的事情,山洞里并肩躺着一对男女尸体,两人穿着很厚的登山服,脸部又被损坏,看不太出性别特征,只是左边那具遗体的头发很长,手很纤细。   由于暴露在野外,两人的皮肤冻得毫无血色,像纸一样苍白,万幸这里没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   彭斯珏带着手下的鉴定员,把周围撒落的血迹和碎屑一一标出来,拍照固定,林秋浦说:“这地方来不了第二次,拍完全部铲走……老彭,有什么看法?”   “谋杀,肯定是谋杀。”   “尸体躺得这么整齐,地上有拖拽痕,显然是凶手事后故意摆放的……难道他想营造出二人殉情的假象?未免太拙劣了。”   彭斯珏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袋,找到了钥匙串、零钱、口香糖、润喉糖等物件,唯独没有手机和身份证,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凶手损毁死者面容,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连其它可以提示身份的物品也顺走了。   他检查死者脸部,说:“男性死者这个是生前伤,女性则是死后伤。”   “队长,这里发现一个脚印。”   “拍下来!” 第82章 尸检   彭斯珏检查完尸体,指着一块地方对林秋浦说:“这里的地面有挣扎的痕迹,周围有不少血迹……看这里,有两个圆形的印记,可能是膝盖留下来的。”   林秋浦点头,“凶手应该是把死者推倒在这里,用石头砸烂了他的脸,致其死亡,然后拖到了那边,和女尸摆放在一起……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彭斯珏摇头,“这里太冷,仅凭尸斑没法确定,还得回去测下肝温……人打算怎么带回去?”   “这不简单,从总部叫一部直升飞机过来。”   林秋浦当即打了电话,然后走到洞边朝下看,下面是深山老林,凶手极可能把案件相关的东西扔下去了,找起来不啻大海捞针。   他对负责人说:“麻烦你们一件事,雇几个民工去下面找找证物,钱我们来出……也请当地派出所的同志配合一下。”   民警表示:“人命关天,我们责无旁贷。”   林秋浦又问负责人:“这地方平时收门票吗?”   “这个季节不收。”   “为什么?”   “警官,你有所不知,这地方没什么人会来,也就春天桃花开的时候,还有些自驾游的人会来玩一玩,那时会搞个旅游活动什么的。秋天以后,山上光秃秃的,又这么冷,谁来啊?就算收门票也不够支付人力费的。”   “就是免费开放喽?”   “是的,不过会来这里的都是一些登山爱好者。”   说到登山爱好者,负责人朝随行的大学生瞅了一眼,大学生说:“我们几个都是登山社团的,经常组织登山活动,组员们之间经常说,在外面登山千万别和陌生人一起组队,深山老林里面没准就会发生什么劫财劫色的事情,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警察都破不了……哦,不好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秋浦皱眉沉吟,警察不怕复杂的案件,就怕简单的案件。   一个人跑到街上,毫无预兆地杀掉一个人,这种案子是最难破的,如果这种临时起意的无差别凶杀案是发生在深山里,就更是难上加难。   “那……入口的地方有监控吗?”林秋浦又问。   负责人笑着摇头,“大山里面,哪来的监控,不过倒是有几个在路口开饭店的,您可以去问问。”   半空中传来一阵风响,众人抬头一看,直升机来了,技术中队的人将尸体塞进尸袋里,系在直升机放下的绳索上,慢慢吊了上去。   大学生头一次见警用直升机,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林秋浦说:“别拍,把照片删了。”   “不好意思!”大学生笑笑。   尸体运走,大家原路返回,林秋浦叫林冬雪去和这帮大学生聊聊,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又派了几个人去附近找找目击证人,自己则去和当地派出所的人员沟通。   林冬雪问:“要不要给陈实打个电话。”   “先不找他,什么案子都指望他,我们成啥了……再说了,这案子不比之前那几桩,他也未免破得了。”   “那好吧!”   现场的取证工作结束,已经过了中午,大家在一家小饭馆凑和了一顿,下午回到局里,彭斯珏着手开始解剖工作,林秋浦和林冬雪也来法医实验室里旁观。   尸体已经被剖开了,彭斯珏说:“死亡时间,女性大约是七天前,男性似乎要晚一点,三小时到十二小时都有可能。”   “不能更准一点吗?”林秋浦问。   彭斯珏摇头,“洞里很冷,这个季节也没有昆虫,我们所有的手段都无法准确推测死亡时间。”   “你继续说。”   “女性的年龄是二十三岁左右,男性是二十五岁左右,女性脸上的伤是死后造成的,真正的死因似乎是中毒,她的肝脏、肾脏有明显中毒迹象,我在她的左侧肩胛骨后面发现了一个针眼,是隔着衣服扎进去的……”   “让我看看。”   彭斯珏将那个针眼展示给林秋浦看,他说:“因为女性死者较瘦弱,肌肉比较薄,所以针头扎进去之后歪了一下,但总体来看,这个角度不可能是自己扎的。”   “什么毒呢?”   “还在化验中,我发现她的心脏有衰竭迹象,死因极可能是毒发引起心脏衰竭,这种毒的靶目标应该是心肺系统。”   林冬雪说:“两人穿着相同的登山服,该不会真是殉情吧……只是在殉情的过程中,被一名凶手闯进来杀害了。”   彭斯珏道:“这点无法证明,男性死者手掌上的老茧,还有他沾在指腹上的滑石粉证明,此人应该爱好登山,至于是不是和女性死者一起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什么发现?”林秋浦问。   “男性死者脸骨重伤,眼球破裂,但这不是致死原因,致死原因是血管破裂堵塞了气管造成的窒息,死亡过程可能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凶手下手之后,死者其实还活着,他是躺在那里,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慢慢死去的。”   听到这里,林冬雪不禁皱眉,这种死法实在太痛苦了。   彭斯珏继续说:“对了,两人的胃容物显示,女性死者最后一餐是死前十小时,男性死者是死前两小时,两人吃的东西完全不一致,男性死者似乎在登山途中吃了巧克力、压缩饼干和能量饮料。可以说,女性死者是空着肚子上山的,甚至没有喝过一口水。”   “爬那个山要花四个钟头,路上连口水都不喝?”林冬雪有点惊讶。   “看来这两人不是一起的,否则吃的东西怎么会差这么多?”林秋浦断言。   “这只能视作旁证。”   “女性死者有没有……”   彭斯珏知道林秋浦要询问什么,说:“没有发生过性行为的迹象,她不是处女。还有,两人均身体健康,除了男性死者肝脏有点问题,有抽烟的习惯,女性死者有一点轻微的胃炎。另外,女死者身上有佩戴耳环、项链、手镯、戒指的迹象,但这些东西全部不翼而飞。”   “能不能复原死者相貌?”   “脸骨碎成这样,要复原得花时间。”   “好,就交给你了,我们去找找最近有没有人员失踪的报案。” 第83章 棒打鸳鸯   离开法医试验室,林秋浦问林冬雪:“对这案子,你怎么看?”   林冬雪想了想,答道:“刚刚彭队长说了,女死者身上的首饰全部不见了,我想会不会是一对情侣来山里殉情,女孩先死了,男的正准备自杀却闯入一个第三者,第三者和男的起了什么争执,把男的杀害了,然后掳走了女孩身上的饰物,还有两人的手机,并用石头把他们毁容。”   “情侣?我看未必!我认为这案子就是一桩报复杀人,只是凶手杀完人之后,把尸体遗弃到深山里,伪造成这个样子。”   “哥,你忘了在现场发现的挣扎痕迹?”   林秋浦一阵哑然,又说:“那就不是遗弃尸体,可能是在山洞动的手。”   “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山洞里,两名死者肯定是有关系的。”   “不见得,他们死亡时间差得很多,应该是一前一后死的,加上肚里的食物不一样,是情侣的可能性非常低,我认为是不相干的路人。”   “照你这样说,难道是凶手先杀了女孩,然后蹲守在山洞里,又害死了第二个人?”   林秋浦也想不明白,苦笑一声,“越说越乱,先查吧!”   接下来全是体力活,专案组的警员挨个辖区走了一遍,汇总了一下近期失踪人员的报警,从中筛选出可能符合条件的,又一一走访其家人。   光这个工作,就花去了三天时间,彭斯珏这边有了进展,他从女性死者身上残留的首饰微粒发现,这些首饰全是纯金的,经过颅相复原出来的女死者面貌,是一个五官端正、牙齿整齐的女孩子,当在专案会议上展示这两样线索时,大家立即有一种直觉,这八成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男性死者的相貌复原图,只能说相貌平平,彭斯珏在深度解剖中发现他有腰肌劳损的症状,另外,和上次陈实带来的烟灰样本作比较发现,男性死者平时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香烟。   这样一比对,一个酷爱登山的穷小子形象就映入了大家心中。   彭斯珏还说:“女性死者体内的药物是琥珀胆碱,是一种骨骼肌肌松剂,临床上多用于局部麻醉,可引起心动过缓、心律失常、心搏骤停等,超量注射可致人支气管痉挛或过敏性休克死亡。女性死者体内的琥珀胆碱达到了致死剂量。”   “这种药,普通人容易搞到吗?”林秋浦问。   彭斯珏摇头,“这我不清楚。”   林秋浦吩咐下去,一部分去查药的来源,一部分根本复原图继续确认死者身份。   有了复原图,工作效率大大提升,当天他们就确认了女死者的身份,她名叫蒋梅,97年出生,就读于某大学金融管理专业,刚刚毕业一年,还没有工作。   蒋梅父亲是某银行的行长,实打实的有钱人家千金小姐。   局里一个电话把蒋梅的父母召来了,当看见女孩面目全非的尸体时,老俩口泣不成声,负责接待死者家属的林冬雪只能尽力安抚二老的情绪。   蒋梅母亲哭着哭着,突然说:“都怪我们,不该逼她的!”   蒋梅父亲却勃然大怒道:“这全是那小子害的,早知道就不该让女儿和他来往!”   林冬雪问:“你们说的人是蒋梅的男朋友吗?可不可以详细地对我们说说。”   林冬雪请他们来到一间会议室,给倒了杯茶,蒋梅母亲一直沉溺在悲伤之中,蒋梅父亲开口说,他们女儿在校期间和一个叫程超的穷小子谈朋友,这事一直瞒着家里,后来她毕业后,父亲打算把他同学的儿子介绍给她,两人不但门当户对,相貌也很般配。   见了一次面,对方对蒋梅很有好感,蒋梅却表示毫无兴趣,父母便问她是不是在外面有男朋友了,几番追问之下她才承认自己有个男朋友,叫程超。   父母于是把程超叫到家里来吃饭,自打第一眼,他俩对这穷小子就看不上眼,既没有家教也没有涵养,口口声声说什么以后会好好工作给蒋梅幸福,父亲一直冷笑,心说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怎么能给这个穷小子。   当天晚上,父女二人就大吵一架,父亲禁止女儿再和这穷小子来往,蒋梅不愿意,最后把自己关在门里。   这件事使家里关系闹得很僵,亲戚朋友都跑来劝蒋梅,可她就是不听,父亲断绝了她的经济来源,禁止她出门,可她还是经常偷偷溜出去,和那小子见面,家里人就拼命地围追堵截,搞得像打游击一样。   没成想一夜之间蒋梅失踪了,他们以为是这穷小子带她私奔,可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天人永别……   “肯定是那穷小子杀了她,肯定是!我要告到他家破人亡!”父亲满脸泪痕,恶狠狠地说。   母亲也抓住林冬雪的手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一定要把杀害我们女儿的真凶绳之以法!”   “可是……”林冬雪有点犹豫,看这对夫妻这么伤心,又忍不住不说,“其实尸体总共有两具,还有另一具男性尸体,年龄二十五岁左右。”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父亲说:“难道小梅真和这个穷小子一起殉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啊,你这个不孝女!”母亲拍着桌子恸哭。   “你们还记得程超的长相吧,可不可以去辨认一下?”   这对夫妻答应了,来到技术中队,技术人员给他们看男性死者的3D复原图,他俩瞅了半天,父亲说:“这没头发没眉毛的,认不出来。”   “你还记得他什么发型,什么眉型吗?”   “眉毛……普通的那种,发型我记得侧面露着头皮,前面蓄着一络头发……”想到这件事,父亲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就顶看不上这种标新立异的年轻人。”   技术人员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加上头发之后,父亲说:“对对,就是他,我还记得这张脸!真不知道小梅怎么看中他的!”   母亲说:“不是不是,鼻子不对。”   林冬雪说:“死者面部已经被破坏,鼻梁属于软骨,可能复原得不是太吻合。”   技术人员修改了一下鼻子,一会加高一会放低,母亲还是摇头,“眼睛也不像。”   父亲却一口咬定,“就是这张贼眉鼠眼的脸,我记得真真的。”   “不是的,肯定不是。”母亲确信道。 第84章 富二代   二老争执不下,始终无法确定男性死者究竟是不是程超,林冬雪便问:“你们知道他的血型,或者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父亲摇头,“我见都不想见他,怎么会问这个?”   母亲说:“他那天来我们家吃饭,不是说了,他爸走得早,母亲改嫁了,是农村的。”   “哦,是了,不知道哪个穷山沟上来的,坑谁不好非要坑我们女儿,我们上辈子欠他的?”父亲狠狠地说道。   林冬雪又问:“他住在哪?”   两人一起摇头,母亲说:“小安应该知道。”   “小安是谁?”   “安旭,就是我老公同学的儿子,有一次……”母亲有点羞于启齿,“有一次,我把程超的事情告诉他了,他说去教训他一顿,所以我估摸着他可能知道。”   “行,告诉我们他的联系方式吧。”   送走二老后,不多时,一个开着豪车的年轻人来到局里,此人正是追求蒋梅的安旭。   得知蒋梅的死以及案情,安旭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咬牙说:“我非得活扒了那个穷小子的皮不可。”   林冬雪冷冷地说:“也许用不着你动手了。”   林冬雪带安旭去辨认死者的复原图,安旭瞅了一眼就说:“对,没错,就是他!”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安旭搔搔脑袋笑笑,“前阵子我找上门修理过他一顿,叫他离小梅远一点,当时薅着他的脖领子按在墙上,脸对着脸,所以肯定有印象喽!”说话的时间,林冬雪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晃得很耀眼。   林冬雪随手将这件事记了下来,安旭忙道:“哎哎,警官小姐,我就是闹着玩,没有真揍他。”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上个月?不,上上个月。”   要是发生了这么久,死者身上应该是留不下伤痕的,林冬雪说:“你这属于伤害罪,当事人如果报了警,你少不了在局里蹲几天。”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安旭陪着笑脸,“我也是一时冲动,我对小梅是一见如故,她又漂亮又文静,性格我也很中意,我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双方家长也都乐意我们在一起,谁知道这穷小子给小梅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又送花又送首饰,可她就是对我没好眼色。她也不想想,那个穷小子能给她什么?”   “感情的事情……”林冬雪忍不住想吐槽,但这种与案件无关的话还是不说为妙,便又把话咽下去了,改口道:“首饰?你记得小梅身上戴的什么首饰吗?”   安旭大致形容了一下,林冬雪一一记下,然后向他问了程超的住址,安旭称公司还有事,就不陪他们去了。   林冬雪叫上徐晓东,又带了一名技术人员,来到程超的住处,房东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说:“这小子几天没回来了,还欠着三个月的房租,我打电话也打不通,唉,真是见鬼了,当房东最怕遇上这样的无赖……警察同志,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当中,不便透露。”林冬雪说。   “好好,有情况记得通知我,我这房子空着,一天就得亏五十块钱,我家老小还指着这房租生活呢!”   几人环顾程超的住处,这里的桌椅等物都是和房子一起租的,除了一台电脑、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个人物品,徐晓东打开厨房的柜子发现一堆泡面的包装袋,说:“看来他挺穷的,经常吃泡面渡日……跟我一样。”   “你好意思跟他比,你的钱不都花在游戏和猫上了。”林冬雪嘲笑道。   徐晓东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程超的经济情况确实不怎么样,抽屉里发现了水电煤气的欠费单,每个月份都有,看来他是不到欠得断水断电的程度不交费。   此外还发现了一张典当行的收据,程绪一个月前当过一个金手镯,换了几千块钱,大概是蒋梅给他的。   据了解,程超在一家超市作理货员,收入微薄,挣的那点钱有一半是拿来维持他的兴趣爱好——画画。   屋里确实发现了不少画画的工具,还有一块手绘版,林冬雪打开电脑看了一下,发现没画完的漫画,网页浏览记录全部是这类网站,他正在尝试给一家漫画网站投稿。   另外,电脑桌面是蒋梅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颜如花。   一想到这对情侣被父母棒打鸳鸯,林冬雪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恻隐。   技术人员在梳子和床上找到了一些毛发和皮屑,带回去鉴定,死者是不是程超,这次的鉴定非常关系,林冬雪焦急地等着,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彭斯珏打内线电话把她叫了过去。   “从房间里发现的DNA,和男性死者吻合。”彭斯珏说。   林冬雪松了口气,身份确定了,但是林秋浦就是完全另一种反应,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说:“难道真是陌生人干的?”   “会不会是安旭?”   “谁是安旭?”   “蒋梅父母给蒋梅介绍的男朋友,是个富二代,他自称曾经暴力威胁过程超,叫他和蒋梅分手。”   “你和他谈过?”   “下面他来了。”   林秋浦摇头,“这个人杀程超确实有动机,可他为什么要害死蒋梅?别忘了,女死者是中毒而死,而且死在男死者前面。”   “所以我的推理应该最接近事实,两人本来是去殉情的,有第三者跑来了。”   “这种情况最麻烦……”林秋浦不停地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子。   “哥,当地派出所有发现吗?”   “什么也没发现,你先下班吧,今天就到这里。”   走到门口,林冬雪想到一件事,折回来说:“这个在殉情途中突然闯入的第三者,会不会就是安旭呢?”   林秋浦张大眼睛,但未置可否,挥挥手叫她下班去吧。   换了衣服下班,林冬雪准备叫辆出租车,陈实发来短信:“晚上想吃我做的饭吗?”   “想撸串。”   “你请我?”   “好好好,请你,抠门的家伙……来市局门口接我一下。”   “五分钟就到。如果没到,请再读一遍此信息。”   看着这条消息,林冬雪噗嗤一声笑了。 第85章 现场还原   陈实说要带林冬雪尝个新鲜的,载着她来到一家卖烤串的路边摊,虽然天已经很冷了,但客人还是挺多。   点过菜之后,陈实打开两瓶汽水,说:“看你精神不振的样子,是不是又碰上什么疑难案件了。”   “唉,进展不顺呐。”   “说来听听。”   林冬雪就把案件说了一遍,陈实一边听一边点头,说完林冬雪问:“陈大神探有什么高见?”   “没有亲眼见到,光听你说,我怕观点有点偏颇。”   “哼!你是也被难住了吧?”   陈实笑笑,“烤串来了。”   老板把烤串放下,林冬雪一看,有烤羊肉、烤脆骨、烤鱼豆腐、烤茄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样她从没吃过的,她拿起来震惊地看着,“这是……”   “烤金丝蛹啊,整个龙安就这家烤得最好吃,尝一个呗。”   “昆虫啊?”林冬雪打个了寒噤。   陈实抓起一根放进嘴里,说:“外脆里嫩,一咬下去汁水会爆出来!尝尝呗!”   林冬雪对这种美食敬谢不敏,又放下了。   她说:“你不觉得蒋梅的父母太过分了吗?”   “并不。”   “难道你也是这么世故的人?”   “家境差距太大的婚姻,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爱情看似是神圣高贵的东西,但它也有物质基础,虽然物质基础不是一切,但没有物质基础肯定是不行的……父母的出发点无非是让女儿幸福,换作你的父母也会这样想。”   “我没有父母……”林冬雪神情黯淡地说。   “抱歉。”   “没事……可我觉得,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幸福吧?”   “是啊,我觉得比起现有的物质基础,真正有眼光的父母会看这个人的发展空间,也就是上进心。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不像物质基础看得见摸得着,所以大多数家长都是这样世故,他们只看到感情可以培养,却没看到物质也是可以变动的。”   陈实伸手去拿最后一串烤金丝蛹,却被林冬雪捷足先登,她皱着眉头咬了一只,虽然口感怪怪的,但在佐料和火候的加持下,倒也不是难以下咽。   她挥舞着手上的小棍说:“干涉别人的恋爱自由,我认为是不对的,就算蒋梅以后会后悔,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陈实笑了,“你说的没错,中国父母总是把子女当作私有物,自认为理所当然地加以干涉,这正是大多数家庭悲剧的根源……顺便一提,我可是有房有车的人哦。”   林冬雪扮个鬼脸,“好像我会考虑你似的……你是有车,房呢?”   “要看看吗?”   “好啊!”   吃完东西,陈实载着林冬雪去他的住处,来到一片小区,陈实用钥匙开门,本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一个猪圈似的家,没想到推开门一看,居然没有那么凌乱。   房子比想象中要大一些,没怎么装修,陈实说:“单身汉的家,冷冷清清的。”   “你居然有一套这么大的房子?”林冬雪惊讶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给你倒杯茶?”   “不必,喝水就行。”   趁陈实去倒水的功夫,林冬雪朝卧室里望了一眼,卧室是最能反映一个人生活品味的地方,陈实的卧室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摆放着几本犯罪类的书籍。   拉开柜门,里面全是收拾整齐的衣服,看来他是个生活习惯很普通的男人。   林冬雪关上柜门的时候,陈实端着茶杯出现在旁边,把她吓一跳,陈实笑道:“偷窥别人是不是很过瘾?”   “职业习惯。”   “‘屋主人是个生活规律、没有不良嗜好的单身中年男人’,要是我哪天被人杀了,警方大概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呸呸呸,有这样说自己的吗?你这人可真不知忌讳。”   回到客厅,这里没有电视,显得有点冷清,林冬雪问:“这案子,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殉情是关键,就算是临时起意的杀人,为什么要把死者摆成殉情的样子?明明知道这样欺骗不了警察,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冬雪咬着指甲,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还有,你提出的推理看似合情合理,可是你验证过吗?”   “验证?要怎么验证?”   “罪犯现场还原。”   “那咱俩来试试……”话说出口,林冬雪有点脸红,道:“不行不行,得有三个人才行。”   “没事,你同时扮演女死者和凶手。”   林冬雪有些犹豫,一想这是为了案子,没什么可避讳的,就放下茶杯站起来说:“从哪里开始?”   陈实也站起来,将茶几推开,指着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当说:“假设这是那座山洞,可以肯定的是,两人走进山洞时,没有其它人在场。”   林冬雪点头。   陈实向她伸出一只手,林冬雪犹豫了一下拉住它,他们来到“山洞”里,这感觉有点尴尬,让人想笑,但陈实还是一本正经地演上了。   “亲爱的,你父母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看来我们只能走这条路了。”   林冬雪想了想,说:“希望下辈子能够在一起。”   陈实比划着掏出什么,盯着林冬雪说:“准备好了吗?”   “嗯。”   陈实恢复了平常的神态,说:“你认为程超是怎么扎的这一针?”   “针眼在蒋梅背上,那么应该是……抱着她扎的?”   “介意吗?”陈实问。   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林冬雪的脸烧红到耳根,她摇了摇头。   于是陈实伸手将她抱住,被拥在怀里的感觉让林冬雪心脏狂跳,不自觉地缩起身体,作出小鸟依人状,她很久没被人这样抱住了,陈实的怀抱令她感到很安心。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林冬雪还是蒋梅,仿佛他们现在真的是一对亡命鸳鸯,当陈实假装在她背上扎下那一针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强烈的伤感涌上心头。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抬起头,在陈实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陈实被她的这个举动惊了一下,林冬雪忙同他分开,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   “对啊,接吻!”   “什么?”林冬雪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还想……?”   “我是说,两人如果殉情的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情绪如此激动,肯定是会接吻的吧?”   林冬雪凌乱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案件上,她顺着陈实的思路往下说:“如果接吻,就会在死者口腔里留下DNA?可是这对案件也没什么帮助啊?”   “未必!” 第86章 吻   林冬雪说:“你是在怀疑,我们在程超房间发现的DNA样本,实际上不是他本人的?”   “老彭是怎么说的?”   她回忆了一下,复述了一遍彭斯珏下午的话,“‘从房间里发现的DNA,和男性死者吻合’。”   “老彭是个很严谨的人,他没有轻易地说出死者就是程超,因为这种把戏我们以前也遇到过,把死者身上的皮屑、毛发撒在家中,故意让警方发现。”   “‘我们以前’?”林冬雪捕捉到这句话,“什么意思?你们是谁?”   一向从容的陈实居然慌乱了一瞬,说:“没什么,‘我们’就是‘我’的意思,电视上的节目主持人不经常说‘让我们来揭晓这个秘密’吗?”   “是吗?”林冬雪一脸怀疑,难道刚刚无意中,陈实透露了自己的过去。   “咱们继续吧!”   “啊……好!”林冬雪的脸又红了,刚刚在陈实脸上吻的那一下很轻,难道他是没感觉到。   她怕他提起,又怕他毫无感觉。   这次的模拟之前从女死者死后开始,陈实站在“洞”里,林冬雪站在“洞”外,陈实说:“如果按你的推理,男死者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呃……也许他没有勇气自杀,或者在看着死去的女友。”   “看了几个小时?你和我说过,死者两个小时前还吃过东西,也就是说,女死者死后,男死者在洞里酝酿情绪准备自杀的时候,还没心没肺地吃了一顿饭?”   林冬雪瞪大眼睛,这确实是她推理中的一个漏洞。   “也许……也许他不想死了?”   “不想死,那么他就是犯了谋杀罪,他不可能不知道后果。试着逆转一下你的想法,这个时候男死者根本不在洞里,因为他根本不是殉情的那个人。”   林冬雪错愕极了,她吞咽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顺着陈实的思路说下去,“殉情者没有勇气自杀,离开了?”   “时隔几个小时之后,现在的这名男死者进来了,男死者是被人从正面袭击的,证明他对凶手毫无防备,凶手是谁呢?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个洞里,是巧合吗?”   “凶手是之后又折返的殉情者!他知道一旦女死者的身份被警方查出来,自己就等于犯下谋杀罪,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没错!”陈实打个响指,“他杀害了这名无意中闯入的目击者,并且毁掉了目击者和女友的脸,在摆放尸体时,他下意识地将两人摆放成殉情的样子,让他们手拉着手,因为他潜意识中认为,被毁容的这名男性就是自己的替身,如此一来,他才能够逍遥法外!”   陈实的推理如此完美,简直挑不出毛病,林冬雪佩服至极,但又提出一个疑问:“你的推理是建立在,男死者不是程超的基础上。”   “那就得靠法医手段来证明了。”   “现在就给彭队长打电话。”   林冬雪打了一个电话,彭队长听完她的要求,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和他在一起?”   “是……是的。”   “电话给他。”   陈实接过电话,彭斯珏说:“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其实下午冬雪把样本送来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房间里的皮屑应该是自然剥落的,可是那些皮屑上有微小的血迹,似乎是从人身上挫下来的;样本中的头发带着毛囊,十分完整,自然掉落的头发不可能这么完整,于是我去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死者头皮上被拔掉了一片头发。”   “所以你们验的,其实是死者自己的DNA,并不是程超的?”   “我是这样怀疑的。”   “那就麻烦你再多费点神了。”   “你们注意保险措施。”用平静的语气说完,彭斯珏便挂了电话。   “这个老彭。”陈实笑笑。   “他怎么说?”林冬雪接过手机。   “他确实也怀疑样本是假的,这么看来,凶手极有可能是程超……你有没有看出新的疑点?”   “新的疑点?”   “死者不是程超,那个安旭却一口咬定他是,怕不是在撒谎?”   “可是……他和程超是情敌,为什么要帮他?”   “那就要靠你们去挖掘真相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坐上陈实的车,两人一路无话,林冬雪还在想刚刚那一吻的事情,她偷眼瞧了几下陈实,他那副无动于衷专心开车的样子,让她有点生气。   她心里有点好笑,难不成自己还真喜欢上他了?   和陈实相处,每次都觉得很轻松愉快,自己总是可以露出真实的一面,可她一直认为,这只是友情罢了,可是对方是怎么想的?   好烦!   “刚才……”陈实开口道。   林冬雪一下子坐直身体,“刚才什么?”   “刚才我遗漏了一点,能够把死者毛发和皮屑放在程超家里的人,绝对是能够随意进出他家的人。”   “哦!”   林冬雪心中怨忿,还在说案子,真讨厌!   “到了。”   林冬雪下了车,问他:“明天你来帮我们吗?”   “看我忙不忙。”   “你又不上班,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哼,爱来不来吧!”   “早点休息,我尽量过来。”   陈实走后,林冬雪心里空落落的,有点不太想回家。   隔日一早,林冬雪上班的时候,一辆警用车开到市局门口,从车牌上看不是市里的,两名民警从车上带下来一个犯人,林冬雪问其它警察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回答,在那片山区逮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说不定跟案子有关。   林秋浦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亲自审讯,嫌疑犯自称是曹集的一名无业游民,因为跟一个林业老板有过节,所以才悄悄地摸进山里,拿药水腐蚀那老板的树根。   林秋浦拿出女死者的照片,问:“这人你认识吗?”   对方看了一阵,摇头说:“不认识。”   一上午的审讯结束,林秋浦灰心丧气地走出来,嫌疑犯死活不承认和命案有关,从他的态度看也确实不知情,他只是在捕大鱼的时候无意中捉到的小虾米。   这样的事情,在刑事案件中经常发生。   而彭斯珏也有了结果,接到电话之后林冬雪兴冲冲地跑去,问:“彭队长,找到DNA了吗?”   “没有!”彭斯珏把报告往桌上一扔,“时间太久,唾液酶已经失去活性了,提取不到第二个人的DNA。”   就在林冬雪心脏一沉之际,彭斯珏推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但是……” 第87章 真凶露面   林冬雪松了口气,笑道:“彭队长,一口气把话说完好吗?到底有什么发现?”   彭斯珏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道:“在那之前,我想听听陈实的推理。”   林冬雪十分无奈,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没有命令彭斯珏的权力,只好将陈实的推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彭斯珏点头,“不愧是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每次都角度刁钻。”   “彭队长,听你们俩提到彼此的方式,怎么好像好朋友似的。”   “可是这个推理看似完美,却有一个漏洞,殉情者时隔几个小时后折返,他为什么回来?他是回来自杀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他根本没必要再杀掉目击者。”   “显然不是回来自杀的,他大概……可能是回来处理女友的尸体。”   “是什么使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自杀……好啦,彭队长,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你的发现。”   彭斯珏这才回到正题,道:“女死者口中细菌的数量,远超过平均值,就是说,她大概率在死前和人接过吻。但是男死者口中的细菌数量在平均值以下。还有一点,男死者有轻微的口腔炎症,如果他曾和女死者接吻,那么女死者口腔中一定会留下大量的血链球菌、幽门螺杆菌等,但我们并没有在女死者口中发现。”   “就是说,他俩没有接过吻。”   “应该说,和女死者接吻的是另一个人。”   林冬雪振奋起来,陈实的推理是对的,凶手是殉情者,是程超!   她立即将这个发现告林秋浦,林秋浦这时仍沉浸在抓错人的沮丧之中,听林冬雪说完,便让专案组调整方向,全力去寻找程超的下落。   这一找,又是两天,程超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期间确认了男死者的真实身份,他叫张翔,是龙安市的一名普通白领。   连轴转了几天,搞得林冬雪身心疲惫,这天下了班,她看见陈实的车停在外面,同事们都打趣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林冬雪羞红了脸,上了车,说:“顺道啊?”   “不是,问问你们有什么进展?”   “程超好像不见了。”   “会不会逃到外地去了?”   “不可能,他的个人资料已经发给交通各部门。”   陈实笑笑,拿过一个保温桶,林冬雪打开一看,是香喷喷的鸡肉粥,令她一阵惊喜。   “下午闲着没事做的,尝尝看。我帮你们分担了一点工作,今天我去找了一趟安旭。”   “找他干嘛?”林冬雪吃着鸡肉粥,味道十分鲜美。   “好奇嘛,咱们之前不是推理出来,安旭可能在撒谎。我发现一些事情,安旭虽然是某公司老总的儿子,可是他家的公司最近好像不太景气,安旭自己也欠了钱。”   “是吗?”   “我问他知不知道程超在哪,他明显表现得有点紧张。”   “可是,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向着程超啊?或者是另有隐情?”   “有没有注意到他戴着一根金项链?”   “注意到了。”   “我加了他的微博,从他之前的生活照看,发现这条金项链是他最近才买的。”   林冬雪更加糊涂了,这和程超的失踪有关吗?   “不说了,先送你回家,明天我再找他一趟。”   “哎,你可不要跑得太勤,我怕他万一知道什么,被你打草惊蛇。”   “我的问话技巧你还不放心?”陈实眨了下眼。   把林冬雪送到住处,陈实便开车回家,等红灯的时候他打开微博看了一会,发现安旭多了一条可疑的微博,上面写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如果你再当缩头乌龟,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实突然灵光一现,便给林冬雪打电话,可她一直没接,这时绿灯亮了,他扔下电话立即朝安旭的住处开去。   安旭住在一片高档小区,陈实来到小区的时候,看见一辆车开了出来,车上的人正是安旭,他立即倒车,把车停在一片树影下面,等安旭离开之后,便尾随上去。   他拨通了林秋浦的电话,简短地说道:“想不想破案?”   “什么?”林秋浦的语气里透着茫然。   “我现在把坐标发给你,派人跟上我的车,待会嫌疑人可能会现身。”   不给林秋浦回答的机会,陈实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一路追踪着安旭,安旭在一个ATM机附近停车,一个抱着袋子的人上了车,然后两人离开了。   一路追逐,他们来到一条僻静的路上,前车突然停下,车上两人下车,陈实眯起眼睛,神情警戒,他把手机揣到内衣兜里,也下了车。   看清陈实的脸之后,安旭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上午那个警察。”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穿着卫衣,戴着兜帽,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陈实用下巴一指他,说:“你男朋友啊?”   “滚!”   “你叫程超吧,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长什么样。”   那个青年愣了一下,慢慢揭下兜帽,正是蒋梅的男朋友——程超。   陈实继续说:“你刚刚抱进车里的袋子是什么?钱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旭之所以愿意帮你撒谎掩饰,是因为你买通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变得有钱,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答。”   “你真聪明!”程超说,“简直像小说中的侦探,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洗耳恭听。”   “我和小梅交往了两年,我十分地爱她,她也爱我……”   “别在我面前提她,真恶心!”安旭暴吼道。   “你能不能不要打岔?”陈实说。   安旭翻了个白眼,到旁边点了根烟,蹲在马路牙子上。   程超继续说,他因为家境的关系,被小梅的父母嫌弃,那天去她家吃饭,她母亲问了许多刁钻问题,父亲更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程超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市侩的一对夫妻,居然会生出像天使一样的女儿。   小梅并不知道,后来她父亲还找到程超,给了他一笔钱叫他离开小梅,不算太多,可能他觉得这十万块就能让一个穷小子死心了,程超当然没有答应。   小梅父亲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以他的人脉,可以叫程超在龙安市根本混不下去。   不久之后,小梅的另一个追求者,那个和她“门当户对”的安旭找上门来,把程超揍了一顿,还把他的电脑给砸了,里面是他画了很久的画,是他的心血。   程超恨透了这个不公的世界,可是又能如何,他是个穷人…… 第88章 天降幸运   那几个月,在小梅家人的围追堵截下,两人痛苦极了,于是他们就有了殉情的念头。   程超知道这很自私,但小梅却说,离开他,她一天也活不了,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程超在网上买了注射器和一种叫琥珀胆碱的药物,两人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来到曹集的荒山里,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程超和朋友来这里玩过,知道这里有一个隐蔽的山洞,很适合当他们最后的葬身之地。   终于来到山洞,两对亡命鸳鸯相拥在一起,希望下辈子能够在一起,程超咬紧牙关用注射器朝小梅身上扎了一针,然后将剩下的药注射进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他撸起袖子,给陈实看他手臂上的一个针眼。   他做了一个梦,记不清是什么了,然后醒了过来,爬到洞边呕吐起来,程超一开始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了,回头看见小梅僵硬的身体,才知道自己没死掉。   而小梅却早已咽气。   程超想哭,为什么他连死都无法成功,他打算跳崖自尽,可又不甘心死后和小梅分开。   他就在洞里坐着,坐了一个小时,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原来他前两天随便买的一张彩票中了头等奖——两千万大奖!   他跪地大哭,为什么老天爷如此残酷,竟要开这样的玩笑,在他终于有可以娶小梅的资本的时候,小梅却已经不在人世。   他爬起来,他要去领奖,狠狠地报复过去瞧不起他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登山者打扮的男人进到洞里,看见地上的女人,他惊讶地问起原因,程超谎称是他女朋友生病睡着了。   那男人挺热心,准备打手机叫救护车,这时程超一闪念地想到,一旦这里的事情被外界知道,自己就犯了杀人罪,而那两千万也将不翼而飞。   于是乎,在男人拨通手机的瞬间,他抄起一块石头砸在他脸上,然后将他按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狠砸,直到他不再动弹为止。   那段记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片空白,好像有一只野兽在支配他。   回过神来,木已成舟,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地上,程超使劲地抓头发,思考要怎么处理这状况……   等等!   这男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加上小梅的尸体,两人不正好是一对殉情的情侣吗?   想到这里,他和男人互换了衣服,将他和小梅摆放在一起,考虑到警方越晚确定死者身份就越难破案,他还必须毁掉小梅的脸,于是他流着泪砸烂了小梅的脸。   伪造完现场,他趁着夜色离开,去领那属于自己的两千万。   有钱的感觉如同梦幻一样,那天晚上他喝酒、泡吧、找女人,一掷千金,曾经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一下子露出灿烂的笑脸,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有钱人的世界太美好了。   从宿醉中醒来,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警方有DNA技术,一下就能知道死者不是他。   他必须想个别的办法,想来想去,他又跑到那里,尸体还在那里,没人发现,他拔下男死者的头发,又从他身上挫下一些皮屑,带到自己的住处,撒在那里留给警方发现。   程超既然消失了,这里他也不打算再回来了,正要离开之际,他撞上了一脸怒容的安旭。   安旭一把将他推在墙上,质问他小梅去哪了,她失踪一天,家里人已经疯了,在到处找她。   程超一直很害怕安旭,在他的武力威胁下,他竟窝囊地将小梅的死说了出来,当安旭提起拳头要揍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突然说:“我给你钱好吗?求你保密。”   安旭嗤之以鼻,“穷鬼,你能给我多少钱?”   “一百万如何?”   安旭不敢相信,当程超真的转给他一百万的时候,这个男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他不但愿意帮程超掩饰,还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把这笔钱放进非自己名字的卡里,防止被警方查到。   有钱的感觉真爽!自己就像网文的主角一样!   程超觉得,自己倒霉了二十多年,终于时来运转了,当小梅的尸体在深山中慢慢腐烂的时候,他在城市某个糜烂奢华的角落里挥金如土,享受着感官的刺激。   当然,这期间安旭也陪着他一起玩过几次,这个公子哥知道不少好地方,他也没少找程超要钱。   现在,这个奢靡的梦里,又多了一张新面孔……   “你打算要多少钱?”程超冷笑着问。   “你认为钱可以收买我?”陈实问。   程超用大拇指朝安旭一指,“你看看他,过去对我什么态度,现在对我又是什么态度?我现在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去TMD爱情吧,过去我觉得小梅有多好多好,因为我只有她,现在我随便甩一把钱,女人自己贴上来。”   “孩子,你这样花钱,两千万也经不起花的。”   “无所谓,过把瘾就死,反正我这辈子值了。”   陈实听见远处的车声,他掏出“警员证”,打开,里面是空的,他说:“其实我根本不是警察。”   程超的嘴角慢慢打开,然后张开双手对着天空大笑,“我的运气真是天下无敌,老子是天选之子,天选之子……”一旁的安旭看见他这副嘴脸,气得把烟头扔在地上。   程超笑罢,问:“说吧,要多少钱!一百万以下,我现在就给你。”   “孩子,你理解错了,我是说真警察正在来的路上,刚刚我是在拖延时间。”   车声越来越近,安旭慌了,大喊道:“走走走!”和程超逃回车上,陈实也麻溜地上了车,在他们的车还没发动起来,从后面狠狠一撞,把车撞开几米远,怼到马路边上。   安旭火了,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然后同时放开,高速旋转的车轮把地上的碎石子不断弹飞,向后飞弹而出的车撞上了陈实的车头,挡风玻璃夸嚓一声碎了,陈实车里的安全气囊被弹了出来,巨大的震颤使他的脑壳嗡的一声,额头也被碎玻璃碴划出了血。   但陈实还是不放弃,一脚油门,把对方的车撞得横在马路上。   这时,警车从两侧开过来,把他们围得死死的,陈实长松了口气,把脑袋搭在安全气囊上,安心地昏了过去…… 第89章 陶月月康复   陈实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发现周围摆满了鲜花,花香扑鼻,鲜花丛中是林冬雪可爱的笑脸,见他醒来,她伸出手用手巾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笑道:“醒啦?大英雄?”   “你们不把送回家就算了,至少别把我扔在花店啊?”   “去你的,这些都是大家送你的花,有我们队里的、有死者家属的,哦,还有局长派人送的……你面子可真大。”   “没有你的吗?”   “凭什么我要给你送花,你还没送过我呢!”   陈实随手摘了一朵递给她,顺便飞了个眼风,林冬雪的脸红了一下,说:“去去去,我才不要呢,你倒是省事。”   “好好,我自己留着吧……这案子怎么样了?”   “已经审完了,想听听吗?”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   “除了中彩票这件事,你的推理基本上完全正确,真是想不到,安旭居然是被收买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小子看来是毁掉了,这几天吃喝嫖赌,还被安旭带着染上了毒瘾。他还说,自己穷了大半辈子,爽了七天,够本了,枪毙都值了……我真想不明白,一个过去看上去那么有理想、有良知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堕落成这样。”   “有位社会学家说过,这个世界虽然很糟,但要是把穷人、富人颠倒过来,也许只会变得更糟……也许他本性良善,只是没有经受过诱惑,就像营养过盛的植物会烂根一样。”   “彩票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看谁中了,要是我的话,我的本性可是不会变的哦。”   “呸,我才不信呢!”   陈实突然坐起来,“我的车呢?”   “放心啦,送去维修了,过两天保证和新的一样。”   “躺着难受,怎么给我裹这么多绷带,拿我当木乃伊,去叫护士过来拆掉。”   “可是医生说……”   “别信医生的话。”   林冬雪没辙,去找来医生,医生诊断之后认为可以回家静养了,就给拆了一部分绷带,陈实穿好衣服,准备去付医药费,林冬雪笑道:“还用得着你付,队里已经帮你付过了。”   “看来我这次负伤挺值的。”   “我哥叫我转告你,你下次不许再单独行动,万一把命搭进去谁负责?”   这时陈实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放在耳旁,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林冬雪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当挂断电话的时候,陈实突然抱起她转了一圈,大喊道:“太好了!”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那疯癫的样子就如同范进中举。   “喂!喂!”   林冬雪叫没叫住,无奈地苦笑,刚刚被他抱起来的感觉……好像她还挺喜欢的。   半小时后,陈实来到市里的另一所医院,拉着陶月月的手站在医生面前,不停地确认:“您的意思是,她这个病再也不会复发了是吧?”   医生说:“是的,指数已经大幅下降,能够出现这样的好转,一是因为她比较年轻,恢复能力好,二是因为发现治疗得早。不过还是得来定期来作检查,还有,药记得吃。”   “太谢谢你了。”陈实看着陶月月,问:“月月,想吃什么?”   “陈叔叔,我想吃牛肉面。”   “走着!”   送走了一位康复的癌症病人,医生由衷地露出微笑,突然又想起什么,冲两人的背影大声说:“哎,康复期不能吃太辛辣油腻的食物。”   来到外面,看见久违的景色,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陶月月十分开心,但是有一件遗憾的事情。   她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小脑袋,说:“头发都掉光了,跟庙里的尼姑一样。”   “瞧,陈叔叔给你准备了什么?”陈实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顶鹅黄色编织帽,两段还垂着两条假辫子。   戴上之后,陶月月欢天喜地,说:“谢谢陈叔叔。”   “走吧,我们吃饭去。”   “你今天怎么没开车啊?是不是为了给我治病把车卖掉了?”   “车在修呢,你人这么小,大夫说了,治病只要半价就行。”   “骗人,我都听到了,给我治病花了好多钱呢……”陶月月突然不笑了,“陈叔叔,这个钱我以后长大了,会还你的。”   “好好好,我等你长大。”陈实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过马路的时候,陈实把陶月月抱在怀里,病了几年,她似乎体重根本没有增长。   此刻抱着这个小女孩,陈实的思绪又跳回到几年前,那时才五岁的陶月月,一声不吭地坐在衣橱里,亲眼目睹妈妈被杀害,她是周笑案唯一的目击证人,警方从来没有对外公布她的存在,可以说,她是一张逆转的王牌。   后来当她患上癌症病倒的时候,陈实曾一度以为,老天爷抛弃了自己,他竭尽全力救她,终于有了回报。   看来人不会一直倒霉,也不会一直走运,或许真像一些玄学家说的那样,人的气运是恒定的。   陶月月的康复,大概会成为一个转机,他想,但以陈实的身份生活了这么久,他早已把自己当作陈实,那个叫宋朗的人好像已经是前世了,真不知道当这一切结束的那天,他会选择以哪一个身份生活。   陶月月问:“陈叔叔,我以后住哪呀?”   “住我家!”   “阿姨不会不高兴吗?”   “哪有什么阿姨,过阵子你也该上学了,功课落下不少吧。”   陶月月不高兴地瘪着嘴,“可我不想上学。”   “那也不行!”   这宗案子平静地落下帷幕,这天深夜,整个局里人去楼空,只有技术中队的灯还亮着。   彭斯珏手中的血样,正是陈实那天撞车之后,从他的车上采集到的,他此刻心情忐忑,双手不停地攥紧又放开。   仪器的嗡嗡声停下来了,电脑上慢慢读取出DNA信息,两组图谱重合到一起,屏幕的光映在彭斯珏的镜片上,终于读取完毕,上面跳出“吻合度 100%”的提示。   彭斯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鉴定结果,拳头慢慢攥紧,口中喃喃道:“宋朗,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眼泪慢慢盈润了他的眼眶…… 第90章 临时侦探   林秋浦在办公室处理几份文件,桌上放着一杯红茶,难得一个清净的上午。   这份清净并未持续太久,就被一名接警员的闯入打断了,对方敲敲门走进来,说:“林队,五一新村发现一具男尸。”   “知道了,我马上处理。”   他给警员老张拨了个内线电话,发现没人接,便打了他的手机,说:“老张,五一新村发现一具男尸,你带人过去处理一下。”   老张说:“林队,我今天孙女发烧,请假在家,你找我徒弟小李吧。”   于是,林秋浦又打通小李的电话,小李说:“林队,我正在协助消防部门处理一宗报复纵火案。”   电话那头传过来徐晓东的声音,“我也在消防队。”   “行,我找别人。”   打了一圈电话,今天真是巧了,所有人都有事,最后他拨通了林冬雪的电话,电话没人接,他慌张起来,连拨几次,才发现手机铃声是从外面办公室传来的。   原来林冬雪手机扔在单位充电,他问一名文职警员林冬雪去哪了,对方说:“请假参加交通安全课去了。”   “她去那干嘛……哦,我忘了,她驾照还被扣着呢!”   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困境,林秋浦一阵踌躇,想来想去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又立马挂断,他自言自语道:“真不想求这家伙!”   然后一狠心拨通电话,手机里传来陈实带着笑意的声音,“林大队长,找我有事?”   “你现在在哪?”   “人民东路。”   “人民东路……离五一新村近吗?”   “五分钟吧,怎么了?有案子?”   “五一新村发现一具男尸,能不能帮我先处理一下,我的人赶过去可能得有一阵子。”   “现在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厉害,他们不用来了,我把尸体弄回来。”   “哎哎,你个外人不要乱来!”   “放心,我知道流程。”   林秋浦嗫嚅着,道:“欠你个人情,完事了请你吃饭。”   “哈哈,吃饭就免了,给奖金就行了。”   陈实把电话挂了,下午他带陶月月去了一所学校,谈转学的事情,顺便买了些菜,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陶月月正不高兴,嘴撅得可以挂油壶了。   刚刚电话的内容被她偷听到了,陶月月说:“陈叔叔,你又要帮警察办案?”   “是啊,我是不是面子很大。”   “哼!”陶月月想起自己还在闹情绪,别过脸去。   陈实把车拐进一个小区里,向物业出示证件——那张顾问证的封皮,保安大喜道:“哎呀,你们可来了,小区里面都炸开锅了。”   “车停哪?”   “停在这边就可以。”   陈实停下车,陶月月麻溜地推门下车,他说:“你在车上呆着。”   “我不!我也要看。”   “哪有警察办案带个孩子的?”   “你又不是警察。”   “回车上去!”陈实命令道。   陶月月指着不远处的保安,“你要是不带我,我就告诉他,你这个警察是假冒的。”   陈实无奈叹气,说:“月月乖,这样吧,我答应你在家里养仓鼠了,好吗?”   “不好!”   威胁利诱都不顶用,见识到这小姑娘有多犟的陈实无奈苦笑,说:“不许乱碰,留下指纹是很麻烦的事情。”   “Yes,sir!”陶月月不伦不类地敬个礼。   陈实掏出五十块钱,叫她去门口的便利店买些塑料袋和橡胶手套过来,然后和保安朝发现尸体的地方走去,边走保安边简单说了下情况。   尸体是在一家位于某小区内的饭店的泔水桶里发现的,下午有人来收泔水,抬的时候发现桶子特别重,就拿棍子搅了搅,这一搅搅出一条胳膊出来,可把当事人吓坏了。   “发现尸体的人呢?”陈实问。   “在呢,我们知道你们来了肯定得问,所以没让他走……你们怎么就来一个人?”   “堵车,其它人会来得晚一点。”   “了解!”   来到那家饭店门外,发现围了一圈人,都是在此就餐的食客,听说泔水桶里有尸体,他们纷纷放下筷子,把经理找出来,要求退钱,经理被一大群人围着,正焦头烂额地解释。   保安说:“我把经理带过来?”   看那场面,陈实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摇头道:“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看尸体。”   厨房有个后门,停了工的厨师都围在那里抽烟闲聊,发现尸体,他们的脸上反而洋溢着一种幸灾乐祸的高兴劲儿,陈实朝黑漆漆的厨房里瞅了一眼,一块防水布上躺着一个微微浮肿的矮胖男人。   他问:“你们搬的?”   一个厨师回答:“是的。”   “用手直接搬的?”   “还能用脚啊?”   陈实摇头叹息,说:“泔水桶呢?”   “这就是。”旁边有一个半满的泔水桶。   “屋里怎么这么黑啊?”   “灯坏了,正准备找人修,结果出了这事。”   人群中传来一阵吵闹,“小孩不许进去。”   陈实说:“和我一起的。”   厨师们讶异地看着陶月月穿过人群挤进来,把手套和塑料袋交给陈实,她给自己也买了一副小的,已经戴在手上了,她举起双手,得瑟地笑笑。   “你戴这个干嘛?”   “查案呀!”   “脱了,你帮我拍照,会拍吗?我说拍哪就拍哪?”   “Yes,sir!”   陈实连上这里的wifi,打开视频通讯,接通林秋浦,呈现在林秋浦眼前的画面是一团漆黑中躺着一个男人,他抱怨道:“太黑了。”   “没有灯,凑和一下吧。”   “尸体怎么这么脏?”陈实把镜头移向陶月月,“这小孩是谁?”   “是在泔水桶里发现的……她是陶月月。”   “陶月月是谁?还带个小孩,你给我认真点好吗?”   “我替你把案子破了不就得了。”   “你能把案子破了?”林秋浦一脸不屑。   “不信?打赌!”   “不……不赌。”   陈实笑了,他叫陶月月拍个照,周围每一寸地面都不要遗漏,然后转向尸体发现人,那个收泔水的,问道:“几点钟发现的?”   “下午四点。”   “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来这里收泔水?”   “是的,我总共要跑三个饭店,路线和时间都是固定的,因为养猪场离这儿比较远,所以得错开下班高锋期。”   “你每天都把泔水全收走?”   “是的。”   “昨天下午也来了?”   “来了,也是四点。”   陈实又问厨师,“这么大一个桶,装满得多久?”   厨师回答:“别看这桶大,一过餐点就装满一半了,尤其是晚餐,客人点的汤比较多。”   “平时桶就放在外面?”   “是啊,又臭又重,哪可能放在屋里,反正也没人偷……今天中午我往里面倒剩菜的时候,发现这个桶满了,就倒在其它桶里,哪知道这个桶里泡了个人。”   视频中,林秋浦说:“看来人是昨晚被放进去的,调取监控!” 第91章 泔桶藏尸   陈实交代保安去找找昨晚八点到今天早上六点的监控,顺便问一下同事,有没有见过提着大箱子或者推着车进来的可疑人员。   然后陈实将开着视频的手机摆在灶台上,拿起水管,林秋浦说:“哎哎,别用水冲啊!”   “尸体早就被污染了,身上都是泔水,你要让老彭全部化验一遍?不怕累死他?”   林秋浦一阵语塞,道:“你小心点。”   陈实打开水龙头,把尸体冲洗干净,死者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矮胖,谢顶,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红内裤,左脚有只白袜子。   陶月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说:“这个叔叔好像很忧伤。”   “是啊,被人杀了,能不忧伤吗?”   林秋浦在手机里说:“不要乱下结论,你查案能不能认真点?带个小孩叫什么事,这是小孩能看的画面?”   “林队,你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不要指挥我,我又不是你手下。”陈实说。   林秋浦气得无话可说。   陈实蹲下来,用戴了橡胶手套的手拿着死者的手掌看了看,说:“林队,你记录一下。死者应该是从事文职工作的,手指和指甲的磨损只有长期使用电脑的人才会留下,这个体型也是长期不运动的人才会有的。”他凑近死者的脸闻了闻,继续说:“好重的酒精味,死前应该喝了酒或者被人灌了酒。”   “你确定不是泔水的味道?”临时当起记录员的林秋浦说。   “你过来闻闻就知道了。”   “我怎么过得来!”   陈实翻开死者的眼皮,瞳孔已经混浊,呈翳状,他又捏了捏死者上肢的肌肉,道:“由于死者被搬动过,尸斑没有沉积,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死亡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左右。”   “确定?”   “错不了。”   “死因呢?”   陈实用一根手指扒开死者的嘴,外面的厨师见状都皱起眉头,陶月月却蹲在一旁看得很认真,还指出来,“陈叔叔,他嘴里有沙子。”   陈实点头,提高音量,“口腔里有少量泥沙及带粉红色血迹的泡沫,皮肤微微有褶皱,刚刚在指甲缝里也发现了泥沙残留……看来是溺毙。”   “你刚刚还说是被杀的!”林秋浦逮到了口实。   陈实没理会,双手去摸死者上身的骨骼,由于死者脂肪略厚,他要用点力才能摸到骨骼,陶月月问:“这个叔叔这么胖,怎么会淹死的?”   “胖也未必就会浮起来,况且还有人站在岸边用棍子打他。”   “你说什么?”林秋浦警觉道。   “肩胛骨、肋骨、颈骨还有颅骨有多处骨骼伤,全部集中在死者朝上的一面,可见有人当时站在岸边使劲地打他,使他沉进水里,致使溺毙。”   “是谋杀!”林秋浦震惊。   “等下,腹部有一处淤血,这个形状……”陈实听见嘎嘣一声,一抬头发现陶月月在吃黄瓜,他说,“从哪拿的?”   “桌上啊,有好多呢,我饿了。”陶月月一脸无辜地说,又咬了一口。   陈实笑了,叫陶月月把新买的手机给他,他先打个闪光灯对着死者腹部拍了个照片,然后以手机为标尺丈量那块伤痕的长度及宽度,他说:“是个鞋印,长24公分,换算下来这人的身高应该有175到180,可能是男性。”   他把尸体翻过来,对陶月月说:“转过去,儿童不宜。”   “我不!”   陈实对她实在没辙,拉下死者的内裤,在腰部发现了一些淤肿,这片淤肿比较均匀,他说:“死者被那一脚踢到墙上,腰部撞在墙上。”   “难道不应该是一脚踹下水吗?”林秋浦道。   “事实如此。”   “那就是凶手与死者先发生了争执,然后凶手又将死者扔下了水。”   “然后又捞上来,扒光衣服弃尸?”   “事实如此!”林秋浦说。   保安进来,说找到一些线索,陈实点头,把尸体用袋子裹了几层,叫厨师帮忙抬到车上,放在后座上。   后座上原本放了买回来的蔬菜,陈实估摸着今晚没法做饭了,便提出来交给厨师,说:“刚刚小鬼吃了你们一根黄瓜,这些菜你们拿去吧。”   “我们今天怕是开不了张了。”厨师苦笑,但还是接过了,“劳驾,我问下,饭店是不是要被封几天?”   “没事,正常营业吧,那里不是命案现场。”   被陈实装在口袋里的林秋浦大声说:“不要擅作主张!”   陈实只当没听见,又说:“对了,泔水桶留下来,盖上盖子不要动,之后会有警察过来取取,里面可能有证物。”   “明白!明白!这位警官,你办案可真麻溜。”   厨师们走后,陶月月指着车子问:“这个叔叔今晚要和我们一起睡吗?”   “不会,他会睡在警察局里。”   “警察会把他切碎吗?”   “是啊,那叫解剖,是为了破案。”   “可怜的叔叔。”   “不要对小孩子说这些!”林秋浦在口袋里大喊。   陈实掏出手机,说了句“没流量”,就把视频给切断了。   陈实确认了一下车锁好了,摘掉橡胶手套扔进垃圾桶,和陶月月来到保安室,刚刚带路的保安指着一名年轻的保安说:“小王昨晚值班,他说看见两个人提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保安小王说:“一男一女,女的穿着貂皮,下面是皮裤,头发染过。”   “男的呢?”   “很普通。”   “很普通是什么意思,多高?”   “没我高。”   陈实目测了一下他的身高,看来那男的不到170,他问:“你当时没拦下他们?”   “我……我当时有事。”   “在玩英雄联盟?”   “是王者荣耀。”   陈实笑了,道:“给我看看监控吧。”   打开监控,陈实快进到那个时段,果然有一男一女进来,两人推着一个特别大的箱子,男人穿着羽绒服,戴着一顶帽子,女的戴着框架眼镜,相貌很模糊。   大约十五分钟后,这两人又出来了,仍然是推着箱子,但这次显然不那么费劲,应该是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扔掉了。   陈实在纸上写了一个邮箱,说:“把刚刚那份视频拷贝发到这个邮箱上,还有,这是命案,之后法庭开庭,可能会传你当个证人,到时配合一下。”   “有钱拿吗?”保安小王问。   “没钱,不过会上报纸、上新闻。”   “我去!我去!” 第92章 弃尸   放了尸体的车暂时就搁在小区里,陈实把车钥匙丢给保安,交代他们待会其它警察来了,车钥匙给他们,然后和陶月月徒步走出小区。   陶月月问:“为什么不开车?”   “你猜。”   “嗯……箱子那么大,拖着走一定很累,所以凶手一定就住在附近。”   “纠正一点,他们不一定是凶手,只是弃尸者。假如他们是开车来的呢?有这种可能吗?”   陶月月摇头,“如果他们开了车,就会像我们一样直接开进来了,用不着搬个大箱子。”   “真聪明!”陈实拍拍她的脑袋。   陶月月闻到小区外面鸡蛋饼的香气,说:“陈叔叔,我饿了。”   “不才吃了黄瓜吗?”   “黄瓜又不顶饿,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   “好好!”陈实走到卖鸡蛋灌饼的摊子前,要了两份,顺便向摊主打听,“这附近有什么晚上才开张的地方?”   摊主是个大姐,她打量一眼陈实,问:“你要干嘛?”   “查案,我是警察。”   “警察还带个小孩……你说的这种地方,前面左拐那条街最符合条件。”   “那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给,你的鸡蛋饼。”   吃着鸡蛋灌饼,陶月月说:“假扮警察的游戏真好玩。”   “什么假扮,我就是!”   “说谎鼻子是要变长的。”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卧底警察。”   陶月月对他左瞧右瞧,道:“骗人,你长得又不帅。”   “这有联系吗?”   “电影里面,卧底长得都很帅。”   “少看那种打打杀杀的电影。”   “你们大人就这样,说不过小孩,就摆架子。”   “好好,我认输还不行吗?”   “哇,仓鼠!”   陶月月跑到一个卖仓鼠的地摊,蹲在那里,对着在笼子里跑个不停的仓鼠露出微笑,摊主劝道:“给你女儿买一个吧,瞧她多喜欢。”   “他不是我爸爸!”、“她不是我女儿!”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来。   摊主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揣测二人的关系。   陶月月冲陈实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陈实说:“只要你期末考到80分以上,就给你买。”   “狡猾,我还没答应要上学呢,你的条件等于是两个条件。”   “少废话,学肯定是要上的。”   陶月月又不高兴了,陈实把她硬拖走,边走边开导,“不上学就没文化,没文化长大了就得像他一样,摆摊卖仓鼠。”   “那不挺好的吗?”   “上学就像你打游戏升级一样,你不升级,装备也差、等级也差,别人一刀就把你秒了。”   “那那个被杀的叔叔,就是因为没上学吗?”   小孩子的问题太刁钻,搞得陈实无言以对,他说:“你上学,我就同意你养仓鼠。”   “我要养四只!”   “好好好,四只。”   “五只!”   “不行,只能养四只。”   陶月月坏笑道:“那我就让它们生四百只出来。”   来到那条街,陈实才发现这里是红灯区,沿街都是一些可疑的发廊,里面灯光暧昧,坐着一些衣着暴露的女人,陈实走进其中一间,一个大姐说:“大哥,你心可真大,带小孩子来这种地方?”   “打听个事,你们这里每天几点开始营业?”   “怎么,要来照顾生意?下午两点营业,到凌晨四点。”   “都这样?”   “都这样,开张早了也没人啊。”   “谢了。”   离开这家店,陶月月问:“那个阿姨是妓女吗?”   “是,不要问了。”   陶月月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陈实问:“怎么了?”   “想起我妈妈了,我妈妈也是做这个的吗?”   陈实知道,这些事瞒不了她,陶月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是一般的聪明,智商高达143的聪明。   他抚摸着陶月月的脑袋说:“你妈妈也是做这个的,但职业不代表人品。”   “陈叔叔,你不用安慰我的,我知道我妈妈不是好人。”   “我们继续查案吧。”   “嗯!”   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夜总会,开在这种地方,内容可想而知,陈实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走到它旁边的马路上看了看,这条马路两侧栽满夹道树,路灯老旧,在傍晚看来比较阴暗,东侧的墙根画着各种涂鸦。   夜总会一楼是空着的,堆放着一些落满灰尘的自行车,扔了不少垃圾,要坐电梯去二楼。   陈实在地上看了看,并打开了手机的照明,陶月月指着一个地方说:“陈叔叔,看那里。”   “太窄了,我够不着,你帮我一下。”   陶月月点头,从楼道和自行车之间的缝隙钻进去,捡出来一枚牙齿,陈实托在手掌上看,是枚陶瓷假牙,他要陶月月拿出照片来对照一下,死者确实缺了一枚臼齿。   陈实在周围勘察起来,要过陶月月新买的高相素手机对着一块地面拍了张照片,陶月月问:“尸体是被人扔在这里的?”   “地上的灰尘被擦掉一大块,有水渍,显然是这样。”   “所以死掉的叔叔,其实是被别人杀了,扔在这里,然后又被扔到臭桶桶里?”   “是这样。”   “可怜的叔叔。”   “我们上去问问。”   夜总会还没有正式营业,服务生过来询问他们是干嘛的,陈实亮出“证件”,服务生忙说:“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是正经营业。”   “我们不是查这个的,问下,这家夜总会晚上有表演吗?”   “有啊!”   “什么表演?”   “这阵子请了一个不出名的摇滚乐队过来,每晚都演出。”   “让我看看他们的道具。”   听说是乐队的事情,服务生就很乐意带他们去看,来到一间房间,里面堆满了表演用的乐器,陶月月指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说:“就是那个。”   服务生一脸茫然,陈实道:“请你去把经理叫过来。”   “好……”   他走后,陈实挨个检查箱子,其中一个箱子明显比别的干净,他闻了闻,又叫陶月月来闻,陶月月说:“洗洁剂的味道……还有臭鱼虾身上的味道。”   “这个应该就是证物,我们带走吧!”   “咦,警察可以随便拿人东西?”   “是啊。”   “当警察真好。” 第93章 真像个警察   等待的时候,陈实给林秋浦打了个电话,林秋浦一上来就说:“你别查了,彭队长他们正在路上,马上就到了。尸体还没解剖,你查什么查?不要给我添乱!”   “个人兴趣不行吗?对了,帮我找找这一片的水域,死者身高160,要淹死死者,至少得是1米4深的水域。”   “你竟然还指使起我来了?免谈!”   “行行行,我自己打听。”   “你别查了……”   不等林秋浦话说完,陈实就把电话挂了,陶月月扮个鬼脸,“他生气了。”   “我管他呢!”   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皮衣皮裤,手上夹着烟头的女人走进来,陶月月说:“陈叔叔,好像就是她。”   闻言,女人一惊,拔腿就跑,陈实低喝道:“跑什么?我们不是来扫黄的。”   女人讪笑着回来,“听说是警察,有点紧张。”   “你是这里的经理?”   一旁的服务生道:“她是李姐。”   “这位李姐是经理?”   “李姐就是李姐。”   李姐说:“你可以拿我当经理。”   陈实说:“看来你是管事的,那我不兜圈子了,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把一具男尸扔在你们楼下?”   “警察同志,您情况了解得太彻底了,是这样的,昨晚八点我们发现楼下躺个人,本以为是醉汉,一摸才发现没气了,敢情是个死人。”   “你也够痛快的,这样就承认了,你当时不但不报警,还把尸体给转移了?知道给我们工作增添了多少麻烦吗?”   “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来找我,我早有心理准备。”   “侮辱尸体可是重罪。”   “我没有侮辱他,一个死大叔,有什么值得侮辱的?”   “知情不报也是犯罪。”   “这我认了,要罚款我掏还不行么?反正这死人在哪被发现都行,就是不能在我店里被发现,要是有警车开进来,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我怀疑就是对面干的,我们两家是竞争对手,那边的死八婆经常挖我们这里的小姐……我说的小姐是陪酒小姐,我们这里是正经营业。”   “行了,别解释了,越描越黑。这件事之后再说吧,我了解一下情况,当时发现尸体时是什么情况?这里有监控吗?有没有注意到周围有可疑人员或者车辆。”   “没有监控,也没注意到什么可疑的,就一个大叔躺在下面,身上湿淋淋的。”   “他没穿衣服。”   “嗯……没穿,光着的。”   陈实冷笑,“这句是撒谎吧,说吧,他穿着什么衣服?”   李姐一脸尴尬,搔着脸颊回忆道:“一条西装裤,脚上只穿了一只袜子,上面是个衬衣。”   “衣服呢?”   “小宋帮我搬运的时候,手弄脏了,就把他的衣服扯下来擦手,随手扔在那个泔水桶里。裤子也是小宋扒走的。”   “扒死人裤子干什么?”   “他说那裤子是牌子货,市面上两千一条,他正想买。我还说呢,死人的裤子你也要?他说他不嫌弃,就给扒下来了。”   “叫他过来!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弃尸?”   “因为……因为……”李姐神情尴尬,“有一次我从那家饭店点餐,吃出一只死蟑螂,要求退款,对方不但不答应,还说那是我自己放的。我当时就火了,姐是什么人,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所以我就一直记着仇呢!怎么样,警察同志,他们饭店是不是关门大吉了?”   “是的,如你所愿。”   李姐显得很高兴,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   陶月月拉扯了一下陈实的衣服,小声说:“真像个警察。”   陈实眨了下眼睛,也小声回答:“我本来就是。”   陶月月冲他扮了个鬼脸。   不多时,小宋被叫来了,他穿的衣服很潮,身上纹了不少纹身,但这掩饰不了他经济拮据的现实,从他脏兮兮的领口、袖口看,这身衣服很久没换洗过了。   李姐小声对他说,这是警察,问昨晚的事来了。   小宋立即堆满笑脸,伸出手来,陈实没理会,问:“你是干什么的?”   “搞乐队的。”   “这里的道具都是你的?”   “是的……是租来的。”   “为什么要弃尸?”   “李姐说,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死人扔在楼下,存心想害他们夜总会倒闭,所以就找上我。我在这里演出,要是夜总会关张了,我也没处讨饭吃,那什么唇亡齿寒嘛,就答应了,反正人又不我们杀的。”   “你可真是心大,知不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在增加我们的调查难度,间接帮助凶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宋笑笑,露出一嘴被烟熏黄的牙齿。   “你贯彻得还真彻底,把死者身上的东西交出来,那些是证物,我们得带走。”   “好的!好的!”   小宋去取来一个袋子,里面除了裤子还有一个钥匙串、一个钱包,陈实打开钱包看了一眼,里面的钱已经泡烂了,此外还有一张银行卡。   他拿起裤子看了看,注意到裤脚有些磨损,但是磨损得很均匀,陶月月说:“这是仓鼠咬的。”   “仓鼠有这么大的牙吗?”   陈实将东西收起来,要了李姐和小宋的联系方式,并带走了装过尸体的箱子,走的时候,李姐说:“你们该不会捎带手地把我们查一遍吧?”   陈实朝夜总会里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开始营业,有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走廊里走动,他笑笑,“我们不查这个。”   离开夜总会,陈实回刚刚的小区,把裤子、箱子和钱包放在车上,林秋浦打来电话,说:“查到了,附近有个公园,里面有片人工湖。”   “不是说不帮忙吗?”   “哼,我倒要瞧瞧你的能耐,要是这案子你单枪匹马破了……”   “就怎么样?”   林秋浦顾左右而言它,“有什么进展吗?”   陈实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林秋浦道:“居然把尸体转移,还扒尸体身上的衣服,胆子可真大,我非得好好治治这家夜总会不可。”   “老彭呢?”   “还在路上堵着呢,唉,这个交通……你喊他老彭?你们俩很熟吗?”   “别在意……那片公园附近有小区吗?”   “有,挺多的,五个呢!你慢慢查吧!”林秋浦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第94章 锁定受害人   陈实挂断电话,立即拉着陶月月跑出小区,陶月月说:“陈叔叔,干嘛这么着急。”   “天要黑了,速度得快。”   他跳一辆出租车,交代司机去人民公园附近的小区,司机问:“哪个小区?”   “挨个去,你这车我包了……包一个小时。”   “出多少钱?”   “两百够吗?”   “够够!”司机发动汽车。   来到一个小区附近,陈实发现路边有一个配钥匙的摊子,立即跳下车,上前向师傅打听,“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看下你配锁用的材料。”   “你干嘛的?”   “警察,正在查一宗案子。”   “那行吧。”   陈实拿起一块金属板,和手上的钥匙串比较了一下,摇摇头,将东西还给师傅,又上了车。   陶月月问:“这钥匙能找到人吗?”   “钥匙是新配的,用的好像是纯度不高的铝片。”   “原来如此。”   相继问了几个小区,到第五个的时候,终于找到对上号的钥匙摊了,陈实出示那把钥匙,问配锁大爷:“大爷,这钥匙是您配的吗?”   “是的。”   “记得是谁配的吗?”   “我哪记得!”   “你住这个小区吗?”   “是啊。”   “小区里有谁家养了兔子或者竹鼠?”   “这我真不知道,你问物业。”   陈实找到物业,可算是问到了一家养兔子的人家,林秋浦又打来电话,说:“晓东回来了,要他过去帮忙吗?”   “怎么过来?飞过来吗?这个点什么交通状况不知道?”陈实说。   林秋浦乐了,“你一天工资多少?”   “问这个干嘛。”   “我想好了,我和你打个赌,你今天二十四点之前能把案子破了,我给你一个礼拜的工资,要是不行,你给我……按你的工资水准算。”   “是吗?我一天工资八百。”   “八百?吹牛吧你……行,就看你这次怎么自掘坟墓,二十四点以前破案?我说不可能,任何人都不可能。”   “林大队长,激起我的好胜心可是很危险的哦……本来我都累了,打算先回家休息,现在突然又有了动力,真是太谢谢你了。”   “哈哈,那你加油干……打听到第几个小区了?”   “实际上我已经找到了死者所在的小区了。”   “什么!?”林秋浦震惊地叫出来。   陈实和陶月月来到养兔子的那家楼下,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上了楼,敲开房门,说明来意,陈实问:“你们家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吗?”   “没有。”女主人回答,“我们夫妻俩今年才四十岁,还有个孩子。”   陈实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并未撒谎,又问:“你们家养兔子?”   “是的,孩子弄了两只折耳兔。”   “折耳兔?”陶月月眼前一亮,“我想看看。”   陈实瞪她一眼,女主人笑道:“在阳台呢,兔子比较臭,所以养在那里。”   “养在阳台?”陈实摸着下巴沉吟,“我记得你家阳台没有封,最近有没有谁家的裤子掉到你家,被兔子啃了?”   “有有有,上个月楼上的吕师傅晾的裤子被风刮下来了,我下班回来发现两只兔子正在啃裤脚,赶紧抢下来了。后来说要赔钱给吕师傅,他没要。”   “吕师傅是干嘛的?”   “是在什么灯具公司当经理的吧,听说和老婆离婚了,一个人过。”   “经常见面吗?”   “不经常,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走动。”   “好的,谢谢。”   来到楼上,找到吕师傅的家,陶月月说:“要怎么进去呢?”   “不是带了钥匙吗?”   “我故意问的。”陶月月笑了一下。   陈实掏出钥匙串,刚打开防盗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上楼声以及喝斥声,“你是什么人?”   上来的是两名民警,和一个居委会大妈,陈实平静地回答:“市局的警察,我正在查案子,不信你可以给林秋浦打个电话问问,我名字叫陈实。”   一名民警正准备拨手机,另一名阻止他道:“林秋浦是市局的刑警大队长,我知道他,看来这位确实是市局的同志……你们在查什么?”   “你们在查什么?这家姓吕的失踪了?”   “不是……我们来其实是有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他,请问你们在查什么?”   见对方似乎不太想说,陈实也就没追问了,道:“他死了。”   “什么!?”两名民警错愕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居委会大妈说:“居然一天之间,这对父子全都……”   “大妈,你说什么?”   “其实我们来,是通知他儿子死讯的,昨晚他儿子出车祸死了,是意外。”   “真是意外吗?”   “真是意外,我们问了和他儿子一起飙车的几人……哦,那几个小子现在还在所里扣着呢,他们晚上喝了酒,在外面野,吕师傅儿子撞到一辆卡车上,死了。”   陈实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如果没弄错的话,我们今天发现的尸体应该就是这个吕师傅,这是他身上找到的钥匙。”   他转身,用钥匙开门,门果然开了。   那三人准备进来,陈实说:“别动,这里很可能是命案现场,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   说着,他和陶月月在套鞋机上套上塑料袋,一名民警说:“她为什么可以进去?难道她也是警察?”   陈实套上一副新的橡胶手套,打开灯,叮嘱陶月月什么都别动,负责拍照就行,陶月月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的居所,陈设极为简陋,连电视都没有,厨房里他看见了不少“老朋友”——方便面袋子,他笑着说:“为什么这种难吃的东西这么受欢迎,哪次都能看见。”   陶月月道:“方便面很好吃的,比你做的饭好吃。”   “那你给我天天吃方便面,别吃我的红烧肉、糖醋排骨、肉沫茄子了。”   一想到没有肉吃,陶月月立即闭了嘴。   陈实打开橱柜看了看,餐具挺齐全,但是很久没用过,灶台上有个电磁炉,他拧了一下煤气开关,发现已经欠费被停掉了,烧水做饭都是用电磁炉。   接着来到客厅,客厅的一角墙皮有剥落,陈实在地上检查,发现一根落到沙发后面的数据线,从上面的灰尘看是刚刚掉落的,陶月月说:“他们就是在这里打架的吧?”   “差不多,但凶杀不是发生在这里的。” 第95章 父子矛盾   陈实走进卧室,卧室也是素净得很,一张床一台电脑,但是电脑主机不见了,他检视了一下灰尘,发现有人碰过这里,主机应该是被强行拿走的,因为后面的USB线都被扯断了。   扯断的线,和刚刚发现的那根正好是一根。   陈实环顾四周,自言自语,“作为一名经理,这家未免太穷了。”   他又发现椅子腿在地板上磨出不少痕迹,显然这人长期坐在电脑前,之前验尸的时候他发现死者腰部有一圈赘肉,另外有痔疮,都符合久坐的特征。   桌子上面有不少烟灰,还有吃东西落下来的汤汁,有些溅在电脑上。   陶月月鄙视地说:“跟你一样邋遢。”   “胡说八道,我家很干净的。”   “干净吗?桌子、床下面都脏的。”   “是吗,今晚就大扫除。”   陶月月打开个抽屉,说:“我发现了重要线索!”   “叫你别拿手动的。”   陈实走过去,抽屉里有一个古怪的面具,面具是木质的,做工粗糙,应该是用车床随便车出来的,它的右眼、鼻子和嘴部都是露着的,其它地方遮着,下面有一个握柄。   陈实拿在手上看了看,用鼻子嗅嗅面具内侧,有一股大蒜味和酒味,他说:“这个面具有人戴过。”   “你觉得这是干嘛用的?会不会和案子有关?”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认为它和案件无关。”   “你这是武断!”   这话陈实前阵子还拿来说林秋浦,现在居然落到他头上了,他把面具放回抽屉,道:“咱没有时间每条线索都查,这个面具不查,只顾案子本身。”   “为什么没时间,你不是无业游民吗?”   “你这孩子,说话别这么伤人好吧?叔叔和人打赌,这案子要是今晚二十四点以前破了,我们就可以去最好的饭店吃一顿,好不好?”   “好!”陶月月欢天喜地。   陈实来到外面,问居委会大妈:“户主叫什么?”   “他不是户主,这房子是租的,吕师傅真名叫吕建业。”   “我记得他是什么灯具公司的经理,收入不高吗?为什么住租的房子?家里这么寒酸?他妻子呢?什么时候离婚的?”   居委会大妈笑笑,“警察同志,你这问题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收入怎么样……至于妻子,哦,应该说前妻,我记得他们早就离了。”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居委会应该有,我去给你找找。”说着,居委会大妈先下楼去了。   陈实对两名民警道:“这房子待会我同事过来调查一遍,你们先别进去了,这案子市局接手了。”   “那他儿子的死……”   “尸体现在在哪?”   “在医院放着呢!”   “哪家医院,待会法医会过去看看。”   三人下了楼,这时林冬雪打来电话,林冬雪一上来就惊讶地说:“陈实,不是吧?我哥说你在单独查案子?他现在这么信任你了吗?”   “不是信任我,是下午你们都不在……你去哪了?”   “我请了半天假去参加交通安全课了,过两天我的驾照就能拿回来了,刚回局里。”   “正好,帮我查一下死者的经济情况,我稍后会把详细资料用短信发给你。”   “行!你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   “不用,和你哥打赌,我二十四点以前把案子破了。”   “无法理解你们男人。”说着,林冬雪挂断了电话。   陶月月拉了拉陈实的衣服,陈实问怎么了,陶月月指着一个人的背影说:“刚刚那个叔叔走到前面,突然回头了,我觉得有点可疑,会不会是凶手?”   陈实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你前面说的都对,最后一句太跳跃了。”   “这是我的推理!这两个警察叔叔站在这,那人一看见就走了,肯定是心虚,所以他是凶手。”   “这叫哪门子推理。”   “你要不要上去和他说说话?”   “不,不去!”   就算真是撞大运,这人正好是凶手,现在上前盘问,也没什么可问的。   陈实遵循着自己的原则,查案必须有所取舍,不能像被激光笔引诱的猫一样,追着每条线索死查,刚刚在死者屋里发现的奇怪面具,和整个案子就没有清晰的逻辑关系,所以他果断放弃。   如果不这样,今晚是不可能查出来的。   居委会大妈赶来,手上拿着一张打印的文件,陈实扫了一眼,说:“他妻子在外地?”   “是。”   “那孩子判给谁的?”   “当时是判给父亲的,但那孩子今年已经十九了,出去打工了……说是打工,其实一天到晚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上人鬼混,经常跑来找他老子要钱,他老子不给,两人就吵,有一次吵得特别凶,把电脑上的鼠标从楼上扔下来了,险些砸到一个孕妇,当时就是我去批评教育他的。对了,警察同志,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反映一下,昨天他儿子来过。”   “是吗?”   “大概是五、六点吧,有人看见他儿子抱着一台主机跑下来,老吕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骂得特别难听,什么小兔崽子,早知道把你射墙上算了之类的……我从来没见过老吕这样骂人,他脾气一直很好……后来你猜怎么着,他儿子居然把电脑给扔到河里去了,然后老吕一个猛子扎下去,好多人都瞧见了。”   “吕建业水性怎么样?”   “应该是会游泳的,因为当时他自己游回来,坐在岸边一棵柳树下面哭,骂什么不肖子。”   “会游泳啊?”陈实自语,露出一缕失望的神情,“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不知道呀,街坊邻居过去问,他始终就说不肖子,不要钱就动粗什么的,具体什么事情,我们并不清楚。”   “那你说的河是哪条河?”   “小区里面这条啊,你来的时候看见了吧?”   “劳驾带我去那时的地点看看。”   陈实请两名民警先回去吧,等市局的人和他们对接,然后和居委会大妈来到出事地点,这条“河”很浅很窄,流速也较慢,其实是开发商为了搞个绿水环绕的喙头,从公园那边引过来的。   陈实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往水里插,整根树枝完全没了进去,这个区域的水深应该超过了一米,他沉吟道:“看来死者确实会游泳。” 第96章 坑钱网游   居委会大妈道:“当时有不少人目击到,要不要找人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不用……他后来去哪了?”   “出小区了,你说这大冷天的,全身湿漉漉的,也不回家换身衣服,他那个年龄不怕得关节炎啊?”   “看,用不着问别人,问您就行了……谢谢您啊!”   “没事没事,警察同志,老吕是怎么死的?”   “这个不方便透露,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留个联系方式吧。”   交换过联系方式,大妈先走了,他把吕建业夫妻二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林冬雪,然后给林冬雪打电话,说:“冬雪,查一下丈夫的收入情况,有没有存款,另外给他妻子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你为什么不顺手打了?连电话费都要省啊。”   “不是,我打电话肯定得花时间说明情况,还得安慰她,现在我最缺的就是时间,一秒都不能浪费。”   “知道了!”林冬雪兴致缺缺地说。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哦!”   “不稀罕。”   挂了电话,陶月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实,说:“你喜欢打电话的这个阿姨。”   “小孩子懂什么!?”   “我就懂!你给别人打电话都不笑,就和她笑。”   “胡说,我和谁都笑。”   “笑得没这么发自诚心。”   陈实彻底服了,说:“好好,你别瞎说好吗?”   “知道,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保密。”陶月月调皮眨了下眼睛。   现在已经是八点了,时间紧张,陈实离开小区直接来到附近一家网吧,问老板昨晚有个叫吕建业的人来上网吗?老板一查,回答:“有,昨晚七点上的机。”   “上了多久?”   “两个小时整。”   “做了些什么?”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你打听这些干嘛?你是警察啊?”   陈实掏出“证件”,老板立马紧张起来,道:“我这里全是身份证登记上网,没有未成年人。”   “不是来查这个的,给我开台机。”   陶月月指着柜台后面的架子,说:“陈叔叔,我要喝可乐。”   “再来一瓶可乐,一瓶矿泉水。”   老板从柜台探出头,看见这个小不点,说:“怎么还带小孩?小孩不能进,万一警察来查……”   “我就是警察!”   “对对,忘了。”老板陪着笑脸。   陈实上了机,打开音乐,双手抱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陶月月跪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吸管喝着可乐,问:“陈叔叔,为什么不查案子了?”   “休息一会。”   “那你的打赌能赢吗?”   “知道吗?等待也是查案中必备的一环。”   “我上学的事也可以等待吗?”   “不行!”   陶月月皱着鼻子扮了个鬼脸。   林冬雪打来电话,说:“吕建业妻子联系不上,他的财务情况,每月卡里的收入有四万左右,应该是工资……真够高的!两年前他卖过名下的一辆宝马,一年前他卖了自己的房子。至于钱去哪,我查到他信用卡已经刷爆了,所有钱都打进了一家叫作盛世电子的对外帐号里。”   “有规律吗?”   “什么规律……我看看,大概每月会打近三万元左右,有时候达到十万左右,还有一笔一百万的……天呐!”   陈实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查起来,说:“盛世电子公司,就是网游江湖纵横的代理公司,这家伙是个网瘾大叔。”   “网瘾大叔?你是说,他的车、房子都卖掉打游戏了?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我在网吧。”   “你已经猜到了?”   “是的,猜的……看到他的家庭情况,还有儿子抱走电脑,我就猜到了,只是还需要确认一下,确认是哪款游戏。”   “这个人,五十多岁了,也算事业有成,居然沉迷游戏?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沉迷吗?”   “沉迷游戏不分男女老少,这是本案的关键点,好了不说了,我得查案了。”   “对了,彭队长已经在小区了。”   “叫他把我的车钥匙放在保安那里,之后我去取。”   陈实挂掉电话,麻溜地在江湖纵横这款网游上开始注册,陶月月说:“你觉得,那个大叔是被游戏里的朋杀掉的?”   “不一定,但可能有关。”   陈实何尝不是在赌,他在所有线索里挑了这一条,直觉告诉他,这是最有可能的杀人动机。   建了新号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花里胡哨的画面,满屏的系统提示,还有看也看不明白的技能栏,陶月月说:“好无聊啊,还没有精灵宝可梦好玩。”   “这种游戏,出售的不是游戏性,而是成就感,花一点小钱就能买到的无上的成就感。”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才做了一个新手任务,系统就提醒,如果花十五元宝买“直上青云礼包”,就可以直接跳过新手任务升到二十级,陈实骂了一句:“QNMD!”   “不要说脏话。”   这种查法不行,在游戏里得跑多少地图才能找到线索,效率实在低下。   他又给林冬雪打个电话,林冬雪抱怨说:“我这碗螺蛳粉今天是别想吃完了是吧。”   “完事了请你吃鱼翅……给我联系一下这家公司,他们这个游戏用的是实名制,问问吕建业在里面的游戏角色是什么,最后一次登陆是什么时候,近期有没有发生过装备或者物品的转移。”   “人家理我吗?”   “就说你是刑警,在查命案,很好使的。”   “说的好像你试过似的。”   林冬雪笑着把电话挂了,陶月月笑嘻嘻地说:“心照不宣……你们是不是像电视剧里一样,相互喜欢,又没说出口啊?”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成语?”   “看电视看得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权保持沉默。”   “哼,沉默就是默认。”   陈实一阵苦笑,这小丫头实在太难缠了,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寄宿学校把她丢在那里。   等待的时候,陈实看见游戏上有不少系统提示,无非是谁谁开箱子获得了什么神器,谁谁打败了谁谁,他说:“知道这种渣画质、渣手感的游戏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玩吗?”   “成就感!”   “准确来说是一种赌博,无处不在、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赌博机制,人脑中有个中枢,会在赌博的时候释放大量的多巴胺,带来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陶月月似懂非懂地眨着眼,问:“什么是多巴胺。”   “是大脑给你的一点甜头,为了刺激你去做什么事情,大脑就会适当给你一点甜头。但是人脑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对身体未必有益,比如你喝可乐吃汉堡会开心,大脑认为你应该多摄取热量,但长胖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喝可乐会开心,不是因为可乐好喝,而是你的大脑在欺骗你。”   陶月月看看手中喝了一半的可乐,陈实问:“懂了吗?”   “懂了。”陶月月递过可乐瓶,“我再也不喝了。” 第97章 隐秘的动机   九点钟,林冬雪打来电话,说:“查到了,吕建业的帐号在24区,叫什么独孤一剑,是这个区实力排行第二名。客服说他的帐号最后一次登陆是25小时前,由于游戏内有高级装备的锁定功能,所以没有发生装备转移的事情,另外他帐号上的元宝——也就是点券和物品都没动过。”   “谢了,你现在在哪?”   “局里啊,还不是你这个事,现在还没走。”   “下班吧,出去玩会游戏,我们在24区见,你先练个号,可能要充点值,之后我把钱补给你。”   “啊?玩游戏啊?我不感冒……要不我叫徐晓东去吧,他是个游戏达人。”   “行!”   陈实扔下电脑,去吧台买了包玉溪,然后在网吧里转悠,碰上玩这游戏的人就递烟,问:“老兄,装备不错啊,哪个区的?”   无奈玩这游戏的人太少,都没有找到24区的,倒是有个哥们说:“我这个装备辣鸡!昨天我在网吧里见到一个大叔,我去,全服第一,一身神装,太NB了。”   “是不是谢顶,有点胖?”   “你认识啊?”   “一起喝过酒。”   “他的号可真NB,估计砸了几千万吧,NB坏了!我要有这样的号,睡觉都能笑醒……不过他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我就说大叔你不怕感冒啊,他笑笑说不要紧。”   这哥们桌上放着许多零食和饮料,他抱着大桶的可乐喝了一口,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打字,“刷天魔禁地,带我一个。”   进了队伍,队伍里有个认识他的说:“他才充了一百万,别和他组队。”   然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你已被踢出组队”的提示框,这哥们怒摔鼠标骂道:“瞧不起人?MB!老子现在就充值!”   “玩个游戏而已,这么上火?你在这熬几晚上了?”陈实问。   “游戏而已?”哥们好像被激怒了,“你可知道我在这上面投了多少钱和精力,我跟你讲,这游戏装备更新换代特别快,你要是不跟上,装备就差一个级别,我举个例子来说,我们服第一名座骑上镶的宝石和符文,比我全身装备加一起属性还要高,人家一刀就把我秒了,遇到那种神级大佬我只能绕着走……唉,像我这种不上不下,全服才排一百多名的,真的很难混,只能蹭蹭野队,花时间做装备……我TM要是也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你都花了一百万了?”   “一百万?在这游戏里小case啦……哟哟,有人PK。”   哥们操纵自己角色去凑热闹,里面的角色被杀有几率会掉落装备,于是就有一大堆人像苍蝇一样追着PK的大佬们跑,运气好的能捡到一件神装。   陈实注意到一个战士死了又复活,被围住他的敌人又一次秒杀,哥们拍桌大笑:“SB,被守尸体了吧?”   “什么叫守尸体?”   “卧槽,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死了再登陆,血量只有满血的十分之一,被人一刀就秒了,这就叫守尸体……瞧瞧,这些人还在守尸体,那孙子不上线了,躺地上骂街呢。”   “守尸体?”陈实似乎有一些启发,谢过哥们走了。   回到座位上,陶月月正用他的电脑在玩连连看,见陈实过来便让开。   他的QQ开着,徐晓东在上面找他,说:“陈哥,我在新手村呢,你在哪呢?”然后他截了个图,他的角色已经20级了,可以去游戏中的王城地图。   “把你的号给我。”陈实说。   “卧槽?我刚充了一笔巨款,我可从来没给游戏花过这么多钱。”   “多少。”   “一百!”   “行了行了,把号给我,我要查案子。”   “那好吧,我再建个号,待会我们去刷图哦。”   “不用,我把我的号给你。”   两人交换了帐号,陈实登陆游戏,陶月月惊叹:“哇,好厉害的样子。”   “用人民币镀过金的角色就是不一样,全身金闪闪的。”   陈实离开新手村,刚走到村口就被一个人一刀秒了,他躺在地上骂开了,对方洋洋得意,说:“有种你秒了我!”   陈实气得有种想充钱的冲动,但还是克制住了,等对方走了,他赶紧爬起来,飞快地跑到王城。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王城,在他看来就像一个四处伸出手要钱的世界,在这里装备是可以买的、经验是可以买的、面子是可以买的,连结婚也是要花钱的。   他开始理解这些玩游戏人的心情,这个世界真好,什么都能得到,就是贵了点。   可是从另一个层面想想,花个几百万就能站在精英的行列中,被无数人仰望,现实世界中,几百万也只能买套房子,当个普通人。   廉价的成就感,队友间的友情,看谁不爽杀谁的狂傲,还有被人秒了之后拼命想反击的好胜心,就是这个渣画质的游戏贩卖的,不得不说,设计游戏的人把玩家的心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他点开风云榜,看见全服第二正是死者,然后一口气把前二十名全部加进好友名单,挨个询问:“你认识吕建业吗?”   第一名和第三名没理他,第四名说:“认识啊,就是独孤一剑嘛!”   “怎么认识的。”   “怎么不认识?他和全服第三狂海龙傲天天刷喇叭对骂,全服都知道他俩姓甚名谁,甚至还知道吕建业为玩游戏老婆都跑了,连车房也卖了。”   “那这个狂海龙傲叫什么?”   “邓钟铭。”   “他俩现实中认识吗?”   “问这些干嘛,你警察啊?”   “是的。”   “你真是警察?”   “骗你干嘛。”   “今天行会战,独孤一剑没上线,狂海龙傲现在已经坐上城主宝座了,难道说他出事了?喂喂,你要是警察的话,帮我个忙,我前阵子被盗了装备,你帮我找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些情报。”   “装备被盗?你怎么不找客服?”陈实骂了一声,“客服”这两个字还屏蔽,这游戏里屏蔽的字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法好好交谈。   “客服不吊我。”对方回复,“除非我有警方的协查函,你是真警察的话,开一张协查函给我看看。”   “告诉我你的个人信息。”   “你该不会是骗子吧?”   “爱信不信。”   对方加了QQ,游戏里是个美女,真身是个头像low签名low的抠脚大汉,他发来个人信息,和一个表情,“警察同志,劳驾了。”   徐晓东在游戏里私信了陈实半天,准备一起去组团刷图,见他不理,就在QQ上嘀嘀起来,陈实把那人的聊天记录截下来,说:“别废话,去开一张协查函,给这个人找装备。”   “这难道不是滥用职权?”   “快点,我要交朋友。” 第98章 江湖恩怨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那人一直在QQ上聒噪:“你怕不是个骗子吧?喂,你倒是说话啊!”   徐晓东发来一份协查函,并附上一句:“林队说了,你今晚能破案他的姓反过来写。”   陈实发了一个“等着瞧”,就把协查函发给那人,那人一看,激动坏了,“你真是警察啊,失敬失敬!”   “快点告诉我线索。”   “开语音。”   打开语音,对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情况是这样的……不好意思,我忘了关变声器。”   然后又变成了一个低沉的男声,“独孤一剑和狂海龙傲本来是一个公会的,他俩联起手对抗全服第一,就是那个最NB的大佬。后来独孤一剑出了个主意,他们分成两个公会,和全服第一打车轮战,狂海龙傲同意了。没成想分开之后,闹了些矛盾,独孤手下一个女玩家骗了龙傲公会一个玩家的装备……”   “说重点!我知道他俩有梁子就足够了。”   “好好好,您这性子可真急。”   陈实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十点了,能不急吗?   对方接着说:“他俩不是有仇么,三天两头打,全服第一反倒好,坐山观虎斗起来。前两天独孤一剑干了一件事情,他带了一帮兄弟去偷袭狂海龙傲,狂海龙傲也是倔,死了拼命复活,就要砍死独孤一剑,就被一帮人不停地守尸体,爆的装备可能有几万块钱。当晚独孤一剑还在喇叭里得瑟,狂海龙傲就放出狠话,说要做了他!游戏嘛,谁杀谁都很正常的……今天是公会战,狂海龙傲的公众争这个城主的宝座,可是独孤一剑没来,刚刚狂海龙傲已经拿下王城了,正在狂发红包,可能都发了一万多块了……看来他今天是挺高兴的。”   陈实又一次听到“守尸体”这个词。   对方说:“你在听吗?”   “在。”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独孤一剑死了?”   “不许瞎说,这件事得保密。”   “我问问还不行吗?哎,你既然是警察,要不咱俩结婚吧。”   陈实差点吐血,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一个低沉的老爷们之口,对方补充道:“我是说游戏里面啦!我可以养你,包你一个月升到五十级。”   这话太恶心,陈实都不好意思说,他在聊天栏上打了个“滚”,正要发送,陶月月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把语音关了。   陈实关了语音,陶月月说:“你要是拒绝他的话,他可能会到处乱说,搞不好就传到坏人耳朵里面了。”   陈实笑了,这小姑娘真有心机,便答应了。   对方喜不自胜,问现在能不能结婚,陈实说:“结婚这种大事,改天吧,挑个黄道吉日。”   “也行,我刷刷喇叭造势,咱俩先加个好友……我去,我居然和警察结婚,NB坏了。”   加完好友,陈实说:“帮我打听一下狂海龙傲,也就是邓钟铭的信息。”   “我去公会里帮你问问,等我一会,亲爱的。”   陈实仰起脸闭上眼,有种想呕吐的感觉,陶月月在旁捂嘴偷笑。   过了一会,那个死人妖回来了,说:“亲爱的,问到了,他住在龙安市,是个卖油漆的小老板,具体住址不太清楚,不过我问到了联系方式。”   陈实这边麻溜地把邓钟铭的联系方式和个人情况发给林冬雪,拜托她赶紧查一下此人的住址。   林冬雪在短信上问:“确定他是凶手?”   “十有八九。”   游戏里,死人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废话,他打算带陈实去升升级,他现在等级太低,在朋友面前拿不出手,还给陈实送了两百元的升级大礼包。   陈实回复:“那啥,我今晚得休息了,改天再上线。”   “行,我等你哟,么么嗒。”   关掉游戏,陈实长松了口气,发信息给徐晓东:“行了,号还给你。”   “我去,陈哥,你坑我……我刚刚把你的号练到十级。”   “你上我的号,有惊喜。”   陈实想了想,还有个地方要去,便拉着陶月月离开网吧,来到附近的公园。   到了晚上,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有点阴森,陶月月害怕地拉紧陈实的手掌,两人来到内湖边,陈实绕着河岸走了一圈,发现了一根树枝。   他戴上手套把树枝拾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陶月月说:“这就是坏人用来打那个叔叔的棍子?”   “不一定是,如果我是他,会把棍子扔进水里……我估计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是报仇吧,他在游戏里被守尸体,于是他把死者推进水里,不停地用棍子击打,就好像在守尸体一样,也许他并没有杀心,只是想羞辱他一番……但从结果来看,他把人杀了。”   陶月月笑了。   “笑什么?”   “记者又有胡说八道的素材了。”   陈实记得这是自己前两天看某个新闻时发的感慨,居然被陶月月给记下来了,这小丫头真聪明。   彭斯珏打来电话,说:“在哪?”   “湖边。”   “死者全身有多处骨裂,肺部、腹腔有少量积水,怀疑是转移所致,死因为溺毙,死亡时间二十四小时左右……我还没有解剖,现在正在赶回局里的路上,你的车还在小区。”   “和我的结论差不多,有劳了。”   “又和老林打赌?”   “哈哈,回头请你吃饭。”   彭斯珏没理睬,直接把电话挂了。   林冬雪打来电话,“找到他的住址了,我现在带人过去。”   “把地址给我,我也去。”   拿到地址之后,陈实带上陶月月火速回到停车的小区,彭斯珏提着一个勘察箱正准备跟上警车回去,见陈实到来,说:“找到凶手了?”   “从我这张自信的脸上瞧出来了?”陈实笑道。   “我跟你一起去。”   “上车吧。”   三人上了车,陶月月喊了声“叔叔好”,彭斯珏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说:“大病刚好?”   “是啊,前阵子才出院……你不好奇这小姑娘是谁吗?”陈实说。   “不好奇。”彭斯珏把视线转向前方。 第99章 真凶落网   邓钟铭也是一个中年离异男人,住在自己经营的油漆店,陈实和林冬雪、林秋浦他们前后脚赶到,林秋浦下了车,看看表说:“十一点了,如果你弄错了,或者人不在这里,这场赌可就是我赢了哦……我说你这次也忒托大了,再厉害的警察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破案,何况你连警察都不是。”   陈实回敬,“没准幸运之神这次还站在我这边呢?”   “幸运之神是你大姨娘啊?每次都站你那边,哼,我还就不信了……我敢肯定,那孙子跑路了。”   “不可能,今晚有行会战,他一定在上网。”   林冬雪说:“你们俩个真无聊,打个赌还这么较真,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两个中年男人打游戏能打出人命来了,原来男人都这个德性。”   说着,他俩的视线落在和陈实一起来的陶月月身上,陶月月冲陈实喊了一声:“爸!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睡觉?”   “爸?”林冬雪震惊得张大嘴巴,“她是你的……”   “别听她瞎说,这小丫头片子就会使坏,她是我朋友的孩子,我代为照顾一阵子。”陈实道。   林冬雪还是不太敢相信,看看陈实,又看看陶月月,两人似乎不太像。   陶月月把陈实拽到一旁,低声说:“那个阿姨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不要瞎说!”陈实紧张起来。   “保密可是有付出代价的哦~”   陈实无奈道:“明天中午,带你去吃必胜客。”   陶月月嘻嘻一笑,伸出小拇指,和陈实勾了勾。   警察们守住了周围所有出入口,林秋浦掏出开锁工具,上前打开卷闸门,轻轻地拉开,警员们相继钻进去,屋里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大家都没开灯,林秋浦打着手势,示意大家搜一搜。   油漆店本就不大,似乎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林秋浦正准备奚落一顿陈实,陈实却竖起手指,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大拇指指指旁边的架子。   仔细听,能听见架子后面有动静。   陈实作手势叫林秋浦帮忙,把架子挪开,后面是条向下的阶梯,这里竟然藏了一个地下室。   众人打起手电朝下走去,随着不断深入,地下室里传来一阵劈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前方的一扇门里透出微光,他们走进去,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屏幕前,脸庞被照得发亮,两行清泪正在他的脸上蠕动。   “邓钟铭!”林秋浦喊了一声。   中年男子并不理会,陈实喊道:“狂海龙傲。”   中年男子这才抬起头,目光显得很沧桑,他竖起五根手指,“五分钟,我和兄弟们告个别。”   他打开语音,说:“兄弟们,我知道有些突然,我要退出这个游戏了……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了,以后公会就靠你们了,好好干,争取明年跨服战拿个第一……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真的!”说着,他哭了,然后用哆嗦的手关了游戏,点上一根烟。   陈实向林秋浦挑挑眉毛,林秋浦说:“小人得志!”   然后他掏出手铐扔在桌上,说:“自己铐上吧。”   “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我以为你们得过一阵子才会查出真相。”邓钟铭说。   “哟,听你这口气,是已经视死如归了?”   “他罪有应得,谁叫他屡次三番羞辱我,做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我出了胸中的这口恶气,拿下了王城,值了。”邓钟铭呼出一口烟,闭上眼睛,像在回味自己今晚的胜利。   林冬雪鄙视地皱起眉头,说:“多大个人了,为了游戏里面的纠缠,就杀人?”   “请注意你的口气,还轮不到你这个嘴上没毛的丫头教育我,老子是狂海龙傲,是全服数一数二的玩家,多少人仰望我!”   听见这个狂徒对林冬雪恶语相向,林秋浦立马火了,上前把他的双手拽过来,拷上,说:“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涉嫌谋杀的犯罪嫌疑人,注意你的态度!跟我们走吧!”   “抓人就抓人,你横什么?论年龄我可以当你父亲了……哎哟,哎哟!”   “怎么了?”   “腿!腿!”   原来邓钟铭腿不好,他拿起一根拐杖,这才能走路,陈实注意到这根拐杖的尺寸和长度,说:“这就是杀人凶器?”   邓钟铭低头看看拐杖,说:“我本来没打算杀他的,就是想教训教训那老小子,谁成想他居然淹死了……唉,他活该!”   “到死还不知道悔改,跟我走!”林秋浦喝道。   把人带出来,邓钟铭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店铺,说:“我的帐号会被没收吗?”   陈实对林秋浦说:“他的游戏帐号充了不少钱,可能有个千把万,这应该算是个人财产了,我估计法庭会拿去拍卖。”   “那就好。”邓钟铭好像放心了似的,“拥有财力买下这个帐号的人,也有资格继承我的名号,哈哈,就算我人进了监狱,狂海龙傲还是会回来的。”   林秋浦把他交给属下,塞进了警车里,林秋浦说:“真想揍他。”   林冬雪说:“同感!就是个神经病。”   陈实看了下手表,说:“11点20,从案发到破案花了7个小时,神速吗?是不是刷新你们的纪录了。”   林秋浦愤愤道:“少得瑟,天时地利而已。”   “希望林队愿赌服输。”   林秋浦不爽地瞥他一眼,道:“收队收队。”   刚刚抓人的时候,彭斯珏临时照看了一下陶月月,陈实朝他走过去,彭斯珏感慨道:“有些人,外表看着很普通,那张虚伪的脸下面却藏着不可告人的身份。”   说这句话的时候,彭斯珏的目光一直钉在陈实脸上。   “彭队长今天怎么这么感性啊?有点不像你。”陈实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笑道。   “哼!”彭斯珏掏出一盒烟,从中抖出一根递给陈实。   陈实伸出手,发现那是一包***,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数秒,彭斯珏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最喜欢的烟,我也是受他影响,开始抽烟的。”   陈实停在半空中的手伸向烟盒,取了一根,说:“我从来不抽这种。”   “是吗?”彭斯珏冷笑一声。 第100章 成人童话   陈实用闪电般的速度把案子破了,但捋清整个案件却花了三天时间。   三天后,一份由属下整理出来的卷宗交到林秋浦手上,他看了一下,案件发生在12月10号晚间,如果算上两人在游戏中的纠纷,可能还得提前到12月8号。   12月8号,嫌疑人邓钟铭和被害人吕建业在网络游戏江湖纵横中发生了一些纠纷,吕某恶意PK,使邓某损失了价值近三万的装备,随后吕某又在公共频道中叫嚣邓某是个窝囊废。   恼羞成怒的邓某当即起了杀心,他通过游戏中的人脉打听到吕某的住址,巧的是吕某也是龙安市人,12月10号晚间他开着车上门找吕某算帐。   当天吕某和儿子发生争执,儿子责怪父亲天天打游戏不顾家,一气之下将吕某的主机强行拿走,然后扔在了小区的河里,吕某在有不少目击者在场的情况下跳下河去捞,未果。   儿子因为这事心情沮丧,当晚和朋友喝了酒飙车,发生车祸死亡,尸检报告已经证实这是一桩纯粹的意外。   而吕某因为不能打游戏,跑到附近的网吧去上了两个小时网,回来时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恰好遇上邓某。两个游戏中的对头,在现实中见面,加上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中的上男人,态度还是比较矜持的,吕某对邓某表达了歉意,准备请他吃饭,邓某却提出想一起散散步。   两人来到附近的公园,邓某见四下无人,把吕某推下湖,吕某挣扎着想游上来,邓某却用拐杖不停地击打他,并叫嚣说:“守我的尸体守得爽吧?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邓某自述原本只想整吕某一顿,岂料吕某突然沉下去了,他由于害怕不敢呼救,半小时后吕某浮了上来,害怕事情败露的邓某便将其尸体捞起,用停在公园外的车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将尸体抛弃。   后经解剖发现,吕某因为之前全身弄湿,关节炎发作,腿在水中用不上力气,这也是间接死因。如果不是邓某将其推入水中,他也许会感冒发烧,但绝不可能死亡。   邓某的弃尸地正是某夜总会楼下,夜总会老板嫌死人会影响生意,又将其转移到附近小区饭店的泔水桶里,直到第二天晚上,被收泔水的人发现。   这就是案件全过程,白纸黑字清晰明了,可是重新回顾,林秋浦还是对陈实敏锐的判断力以及洞察力感到佩服。   一阵脚步声接近,陈实推门进来,说:“案子结了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林秋浦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输了这么多钱,他还是挺肉疼的,“愿赌服输。”   陈实笑着拿过,道:“谢了哦,你这个人虽然……”   “哎哎,别得了便宜卖乖,赶紧走,事儿还多着呢!”   “你这个人虽然……但是还是挺讲信用的,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少肉麻了……”林秋浦一脸没好气,把上次陈实没要的顾问证扔在桌上,“这个拿上吧,你揣着假证到处查证,这是诈骗知道吗?”   “什么假证,我那封皮里面可什么也没有。”   “拿着拿着,一起都合作这么多次了,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陈实拿起顾问证,他也不知道自己上次为什么拒绝,也许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意再被这种身份束缚,不愿意再承担这些责任,因为这些责任曾给他带来过刻苦铭心的痛苦。   见陈实拿着那张顾问证发呆,林秋浦催促道:“拿着呀!你只算个编外顾问,不归我管,你乐意跟我们二队合作是你的自由。”   陈实笑着,把证件在手掌上拍拍,说:“那就先收下了。”   林秋浦松了口气,抱着双手靠在椅子上,道:“新年快到了,队里会比较忙,你最近别跑出租了,帮我做做事吧。”   “你刚才还说不归你管,那这证我不要了。”   “别啊,我只是建议。”   “行,我最近歇着,有命案发生的话,打我电话。”   陈实走后,林秋浦对着桌上的照片说:“前辈,这个司机的出现,难道是你冥冥中在帮助我吗?”   今天陶月月被送到学校去了,陈实总算可以轻松一天,带孩子果然是件苦差事,他揣着打赌挣来的钱逛了会首饰店,挑了一条看着还不错的项链。   中午,他打电话叫林冬雪出来,说要请她吃饭,林冬雪答应了。   陈实来到饭店,寻思着怎么把这条项链送给林冬雪,没想到林冬雪和徐晓东一起来了,他说:“你来干嘛?”   林冬雪道:“他非要跟来。”   “陈哥这次可太神了,七小时破案,局里传为一段佳话啊!”徐晓东兴冲冲地说,“没说的,我得请你吃饭。”   “用得着你请我?”陈实笑了。   趁林冬雪去洗手间的时候,徐晓东说:“哎,陈哥,你那个号怎么有个好友?我一看竟然是全服第四,而且还是个美女,她说要和我结婚,我整个人都懵了,啥情况?”   陈实笑道:“你小子是为这事来的吧?”   “也不全是啦!”徐晓东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天我和她了解了一些情况,她一听说我是警察,打算和我结婚。”   “原来如此。”   “不过这游戏你少玩,就你那点工资,还不够买装备的。这游戏就是个坑,逮着几个排名靠前的往死里骗氪,我可算开了眼,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游戏,XXXX和它起来简直太良心了。”   “昨晚我和老婆刷了会图,还蛮有意思的……放心,我不会掉坑里的,玩几天就弃坑。”   “希望你说到做到呗。”   “你还别说,这游戏上手了蛮有意思的。”   “知道为什么有意思吗?”   “听听陈哥高见。”   “它为那些现实中混得不如意的人,量身订做了一个可以纵横驰骋的侠客世界,上手容易,只须三分钟,你就会跟他们一样爱上这款游戏,成就感、荣誉、友情、爱情、豪情,在现实中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游戏里为了你打包准备好了。我知道打游戏的人最不爱听的就是‘不过是游戏而已’,但我还是想说,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的人真是傻瓜,无论游戏多美好,你也只能在现实中吃一顿饱饭。再说了,花那么多钱买网游里的一堆不属于自己的数据,还不如去玩玩那些良心的单机游戏。”   “有道理!”徐晓东点头。   “哪句有道理?”   “我觉得最后一句最有道理,等元旦拿了奖金,我就买台游戏机去。”   “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陈实笑了。 第101章 报复社会   林冬雪走过来,对陈实和徐晓东说:“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游戏。”徐晓东说。   “切,你们男生都是这样,离开游戏就不能活了?”   林冬雪落座,陈实问:“最近在忙什么案子呢?”   “一宗骗保案,真是长见识了,有一帮团伙专门去农村‘招募’一批穷人,给他们买上保险,等保险生效之后让医生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骗取保险金,当事人拿一半,团伙拿一半。龙安市十几家保险公司都中招了,联名请警方来调查此案。”   “人逮着了么?”陈实问。   “没呢,只抓到一些下线成员,他们并不知道上线是谁,全是一些没工作的地痞流氓……这帮人真是太没良心了。”   “一颗眼睛卖多少钱?”   “那些穷人只能拿到20到30万,他们还挺高兴,拉上亲戚朋友甚至自己的家人来做这个‘买卖’。”   徐晓东感慨,“当警察这几年,人性的黑暗面我实在见过太多了。”   “见过不少,亲手逮过几个啊。”林冬雪打趣道。   “呃……上次的武二郎不是我抓的吗?”   陈实笑道:“我最近不跑出租了,给你们当当临时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   几天后,陈实把陶月月送到住家附近的一所中学,陶月月自然是百般不情愿,陈实原打算明年开春再办转学手续,但老师的意见是陶月月从小学五年级就没上过学,现在入学正好可以利用这次的期末考试找找不足,寒假可以有针对性的补习功课,明年就能跟上进度了。   虽然陈实怀疑校方只是想多挣半年的学杂费,不过那点小钱无所谓了,他也乐得暂时摆脱这个磨人精。   送陶月月入学的那天,陶月月站在校门口幽怨地说:“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掉进火坑?”   “不,我会把眼睛闭上的,赶紧去吧!”陈实笑道。   转学生的到来并未给初二五班带来多少波澜,学生们的新鲜感只持续了一堂课就结束了,陶月月被安排在角落里的座位,谁也不认识,下课也没人找她说话,小小的心里充满孤独。   几天后,班上一个叫梁佐鸣的小胖子和其它几个同学在下课时围到陶月月身边,梁佐鸣说:“陶月月?你叫陶月月对吧?你爸是不是挺有钱的,每天开车送你上学放学?”   “那不是我爸。”陶月月冷冷地回应。   “哈哈,难道是私生女?”   “我知道了,是干爹。”几个男生笑着议论开来。   陶月月厌恶地看着他们,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不怀好意的态度,这时梁佐鸣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说:“陶月月,我们做朋友吧!以后我作业给你抄。”   “谁稀罕,我自己会做。”陶月月翻了个白眼。   梁佐鸣突然一把抢下陶月月的帽子,露出刚刚长出一点头发的秃脑袋,大笑起来,“我就说嘛,一直戴个帽子,原来是个秃头。”   “哈哈,你是尼姑吗?”   “她肯定是得癌症了,我们离她远点,不要被传染。”   班上其它同学被这帮男生的欢笑声吸引,转过视线,露出看热闹的笑容。   陶月月气得浑身发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站起来说:“还给我!”   “你来追我啊,追上我就还你,秃~头~”   说着,梁佐鸣带着兄弟们跑出去了,不少人也起哄得笑起来,陶月月并没有去追赶,她知道那不过是徒劳地自取其辱,梁佐鸣就是想把她引到操场上,让全校人围观她可笑的脑袋。   她气得想哭,却咬着嘴唇强忍着,一股血味在嘴中弥漫。   直到上课铃响,这场闹剧才宣告结束,梁佐鸣贱兮兮地跑过来,小声地说:“我把你的帽子扔在后面的垃圾堆了,你自己去捡吧,晚了就被拾破烂的拿走了,秃~头~,哈哈哈哈!”   当晚回到家,吃饭的时候陈实注意到她的帽子有点脏,眼睛有点红,而且今天的陶月月比平时沉默,陈实问:“怎么了?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没有。”陶月月生硬地说。   “这个年纪的男生就跟小畜生一样,如果被欺负了千万别忍着,告诉老师或者我,一定要早点解决,否则这帮坏人被纵容下去,只会对你越来越坏。”   陈实的话让陶月月心中一软,差点就想对他哭诉,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有个计划,她要报复梁佐鸣!   平安夜就要到了,虽然这个节日属于基督教国家,但近几年在商家的鼓动之下,渐渐也成了年轻人的节日。   年关将近,人人都在拼命工作,犯罪分子也不例外,市局刑侦二队的成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能分出身来。   这天陈实来到市局,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林秋浦说:“待会开个会,你也过来。”   “开什么会,查什么案子告诉我,我直接去办。”   “哟,几天不见,你这家伙越来越膨胀了啊,别以为每次你都能单枪匹马破案,上次你也动用了队里的资源,我还没跟你计较这事呢。”   “好好好,我就勉为其难地参加一下吧,林队长,提前透露一下内容呗!”   “不是专案会,CDC的一个专家要过来,他们是来报案的。”   “CDC?疾控中心啊?难道有艾滋病人在外面疯狂传播疾病?”   “别瞎猜,龙安市怎么会有这种事。”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人人震惊,“什么?龙安市有个女艾滋病人在疯狂地约P?”、“已经有十几人中招了?现在查出了两个阳性?”   林秋浦朝陈实看了一眼,陈实用嘴型作答:“蒙的。”   徐晓东举手问:“队长,这个女人逮起来要判刑吗?”   “要,当然要,这已经是故意伤害他人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致人死亡,那就是故意杀人罪。”林秋浦转向专家,“只查出来两个阳性?其它人呢?”   “这个病是有三到四周的窗口期的,在窗口期是无法检测出来的……其实这个数据还是通过她的社交帐号得知的,目前她已经转移阵地了,我估计人数可能还要翻番。”   警员老张说:“这事儿不归我们管,我们队是负责刑事,主要是凶杀案。”   另一个附议,“对,应该让民警去抓人。”   专家苦笑,“这个病人现在非常猖獗,我估计每天都有人会感染艾滋病,一个人感染就意味着一个家庭感染,然后又会扩散出去。请各位不要小看艾滋病,我中心的统计数据表明,二十年前,我市一例艾滋病也没有,十年前,感染者仅限在男同圈子里,今年更新的数据显示,感染者已经达到一千人,其中三百多是非同。我拜托你们了,我知道各位的办案能力比派出所高得多,早一秒控制住她,就有可能多拯救一个人。”   警员们各自发表意见,有人觉得这不是他们的工作,有人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秋浦拿不定主意,看向陈实:“陈顾问,你的意见呢?”   “接下吧。”陈实道。 第102章 锁定目标   大家的目光集中向陈实,他说:“我觉得警察的工作,往大了说是维稳,是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虽然这不是刑事案件,可我打个比方说,各位平时在街上看到小偷难道也不管吗?这个病人造成的伤亡,可比谋杀大得多,影响也更深远,我认为我们应该介入。”   不少人点头表示同意,专家感激地说:“谢谢这位同志的支持和理解。”   林秋浦道:“说说你手上的线索吧。”   “我准备了一个PPT,麻烦放一下。”专家掏出一个U盘。   投影仪上出现了一个社交软件的截图,这款软件叫“帅哥帮帮忙”,说白了就是援交APP,女用户在上面发布自己的心愿,比方说想要个名牌包,想去哪家饭店吃饭,男用户去完成这些心愿。   玩这个APP的人自然都是心照不宣,男用户也不是白帮忙,这个忙是以女用户用身体交换来的。   截图上的名字叫“爱如潮水”,照片是个卡哇伊的小脸女生,专家说:“这是该病人使用的社交APP,上面显示已经和十人见过面,目前至少有两人中招,因为艾滋病女传男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林秋浦说:“我不认什么概率,这东西,传上就是百分之百,没传上就是百分之零。”   徐晓东附议,“对,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专家尴尬地笑笑,继续说:“这款软件她从一个星期前就没有用过了,估计是转移了阵地……对了,上面有她的一些生活照,你们可以看看,以供参考。”   专家放出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长得很可爱,但在这个照骗横行的时代,谁都不相信那是本人。   “照片肯定修过,第三张旁边的花枝都是弯的,能不能复原?”林秋浦说。   一名网络部门的警员说:“可以试试,但是复原到什么程度就难说了。”   陈实抱着双手说:“用不着费这事。”   “你说什么?”林秋浦扭过头。   “就算把照片复原出来,龙安市人这么多,难道我们要按图索骥,挨个去找吗?如果她换了其它APP,想必还会用这几张照片,目前市面上比较火的社交APP就那么十几种,我们在上面同城搜索,一定能找到她。”   “好,这个主意好!”林秋浦赞道。   陈实又说:“如果能联系到开发商,打听到本人信息的话,或许会更快。”   专家说:“现在的社交软件只需要手机号就可以注册,没有个人信息,上面的个人资料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手机号也行啊,对了,那些和她见过面的男人,最好也联络一下。”   “谁是队长?”林秋浦说。   “你是!你是!”   林秋浦咳了一声,分配任务,一组人去和开发商联系,搞到当事人的手机号;一组人挨个走访这些男人,通知他们,以免再发生二次传染;剩下的人全部去注册其它的APP,想方设法找到这个女人。   专家说:“我中心的人会和你们一起行动,找到她,立马给她作检测。”   “检测过程很麻烦吗?”   “我们一般都是用国际通用的‘金标法’,只需要试纸就行。”   “那就不用再多派一个人了,你把试纸交给我们队里的法医,让他来做。”   “好的,我待会去和他说。”   陈实笑着低声说:“林队还真不知道心疼老彭啊。”   专家道:“有劳各位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最后我想说,艾滋病人不等于艾滋病,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没有得到同情和关爱,希望大家不要歧视她。”   “这个你放心。”林秋浦点头。   整个会议上,林冬雪一言未发,散会后陈实过去问:“怎么了,林大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爽。”   “谁惹你不爽了?”   “你!”   “我做什么了?”   “这帮出来约P的男人,我觉得他们就是咎于自取,干嘛要救他们?你插一脚干嘛?我刚刚甚至在想,该不会你也是此道中人吧,才这么积极?”   “我们不是救他们,是救他们的家人,救他们的孩子。”   “没劲,我想继续去查我的保险案。”   “哎!”陈实叫住准备离开的林冬雪,“知道今天几号吗?”   “24号,怎么了?”   “晚上出来吃个饭。”   林冬雪噗嗤一声笑了,“你是在约我吗?”   “算是吧。”陈实耸了下肩膀。   “那你家的小姑娘怎么办?”   “首先,我不是她爸;其次,她能照顾自己……再说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我考虑考虑吧,今晚可能没时间哦,谁叫某个热心肠的好心市民替我们揽了这个活。”   接下来的一天,大家坐在一起注册各种社交软件,拿着手机比较:“你觉得这张照片像吗?”、“唉,怎么都一个样,辨识度太低了。”   徐晓东丨突然站起来,“各位,我找到本人了!”   大家凑过去一看,和陈实预测的一样,那人果然还是用的这几张照片,大家纷纷夸奖徐晓东,说他傻人有傻福。   “接下来呢?”徐晓东一脸茫然地说。   “聊呗!”   “没约过啊……老张,要不你来?”   “我也没经验。”   大家看向陈实,陈实正在看报纸,说:“看我干嘛?”   徐晓东堆着笑脸说:“陈哥这么风流倜傥,肯定经验丰富吧?”   “骂我啊?”   “不是,你帮忙帮到底吗?”   陈实叹息一声,拿过手机,这是一款叫“冒充情侣”的APP,那个人现在在线,陈实考虑了一下,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看看,说:“不太上镜,晓东,我拍你。”   徐晓东立即正正衣领,露出笑容,陈实用手机对着他,说:“不行不行,不够吸引人,你到我车里,握着方向盘,戴副墨镜。”   一番折腾,可算把头像拍出来了,在一堆人的围观下,陈实打了一个“嗨,美女。”   等待许久,对方才回了一个表情,大家激动坏了,徐晓东说:“陈哥继续,约她出来。”   “哪有这么直接的,会聊天吗?”   陈实想了想,说点什么好呢,虽然平时他话挺多,可对着冰冷的聊天软件,实在找不到辞儿,于是他翻起徐晓东的相册,找到一张猫图发给对方。   然后打字道:“我刚花一万块买的波斯猫,好看吗?”   “骗人吧,大叔,见过波斯猫吗?”   “大叔?我有那么老吗?你今年多大。”   “19。”   这时,对方发来视频请求…… 第103章 礼物   大家立即紧张起来,纷纷将徐晓东身后的东西搬开,以免被对方察觉到这里是公安局。   徐晓东说:“我要说些什么?”   陈实道:“说什么都行,记住你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富二代,语气不要那么僵硬。”   徐晓东便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受,视频通了,他动作僵硬地打声招呼,“你好啊,美女。”   其它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对方问:“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我是富二代啊。”   陈实扶额,心说玩砸了。   “你不用上班?”对方说。   “我……我家这么有钱,上什么班啊?”徐晓东尴尬地笑笑。   “你家干嘛的?”   “开矿的。”   “呵呵,骗子吧,滚!”   说完,对方直接关掉视频,并将徐晓东拉黑,徐晓东沮丧个脸,“陈哥……”   “会聊天吗?别老给她带节奏啊?”   “她把我拉黑了,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长相了吗?”   “看到了,和照片上差不多,我估计用了美颜相机。”   陈实环视大家,说:“我们人这么多,每个人都去注册一个帐号,轮流找她聊天,送些小礼物什么的,肯定会上钩。”   于是,办公室里人人埋首,都在和目标没话找话地聊天,聊了半天,总算有一个警员入了她的法眼,那名警员兴奋地说:“她说明晚见面。”   “为什么是明晚?”陈实沉吟,“今晚她约了人了?”   “看来今晚又有人要倒霉。”徐晓东说。   “不一定哦!”林冬雪走进来,“我们已经联系了那几个男的,有一个男人称上次见面只是吃了饭,并未发生关系,打算今晚一起约会的。得知这女人有艾滋病,这男的挺震惊,表示愿意和警方合作。”   大家一阵振奋,陈实道:“先去热个身吧。”   于是,陈实和林冬雪去找那男的,男人名叫王施伦,是个普通白领,接到警方的电话后请假下来和他们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王施伦说:“幸好你们及时通知我,这女人真太坏了,明明知道自己有病还要出来害人,你们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林冬雪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顿时露出鄙视的神情,她问:“你们约在什么地方?”   “今晚八点。”   “我是问什么地方。”   “‘今晚八点’是家KTV啦,我们打算下班之后见面。”   陈实问:“你见到那女孩,感觉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长得……还凑和吧,皮肤也挺好的,真看不出来有这个病。”   “有没有特别急切地表示要和你上床?”   “没有,我们就是吃了个饭,散散步,我是提议去开房的,可她说身体不太舒服,于是就改天了。”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住哪?”   “我只知道她叫孔婷婷,住哪不知道。”   “行,那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今晚下班后在那里见面。”林冬雪说。   出来后,林冬雪问陈实:“你问这些干嘛?”   “我在想,CDC是怎么得到情报的,会不会是谣传。”   “不可能吧,已经有两人染上了……得,今晚又得继续工作了。”   “没事,逮到人之后我们去吃个饭。这比破案轻松多了。”   “那你是喜欢破案,还是喜欢做这个啊?”   陈实笑笑,“破案。”   傍晚,陈实去把陶月月接回家,给她做好饭,说:“我晚上有事。”   陶月月不屑地说:“和那个阿姨约会?”   “不是,要抓犯人。”   “切,我才不信呢!”   “明天周末,允许你打会游戏,但是十点得睡觉,我尽量十点回来。”   陶月月扮个鬼脸。   警员们全部着便装,佩戴无线电,来到市中心的那家KTV,平安夜街上人流涌动,陈实找地方停车都花了半个小时,林冬雪发短信说她在一家蛋糕店里。   陈实来到那里,林冬雪和徐晓东坐在一张靠窗的桌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站在KTV门口的王施伦,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手上还握着一枝玫瑰。   林冬雪笑说:“我在想,这男的该怎么对自己老婆解释。”   徐晓东说:“帮警察办案?”   “老婆要是问办什么案,这一说不就露馅了吗?唉,这帮结了婚的男人,还不知检点,活该染上病。”   陈实说:“林大小姐,你这种观点很偏激哦。”   “我个人观点,不行吗?要是我未来老公敢出去沾花惹草,我就把他……咳咳。”林冬雪打住话头。   陈实收到一条短信,“亲爱的,晚上来陪陪我?”   坐在一旁的徐晓东看见了,惊讶地张大嘴,“陈哥,你女朋友啊?”   “小混蛋,故意整我,是陶月月。”陈实笑骂。   徐晓东说:“陈哥,恕我冒昧,你和一个小女孩住一起,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也没辙,她家人都不在了,总不能把她扔到孤儿院吧?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她送到寄宿式中学。”   “千万不要!”林冬雪说,神情透出一丝黯淡,“我就是这样过来的,童年只有一次,但却会影响一辈子,还是好好地关心她吧。”   “说的对极了!”徐晓东附议,“我小时候老是因为考试考砸了被老爸用皮带抽,都把我打出童年阴影来了。”   “你至少还有爸爸。”提到无父无母的童年,林冬雪总是感到一阵心酸。   陈实岔开话题,“点些东西吃吧!”   他点了三块提拉米苏和咖啡,徐晓东感动地说:“这是我认识陈哥以来,陈哥第一次请吃东西。”   “我忘了说AA制。”   “别别,就让我把这份感动吃进肚里吧。”   外面有情况,王施伦突然离开他们的监视范围,徐晓东忙跳起来,跑到外面去一探究竟,趁此机会,陈实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林冬雪,她一脸惊讶。   “送你的。”   林冬雪打开一看,是条项链,她十分不好意思,“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其实也是借花献佛,上次和你哥打赌,挣了他一笔钱……收下呗,不贵啦,才一千多。”   “你最近好像变大方了。”   “有吗?”   林冬雪推过盒子,“好意心领了,我可不敢收。” 第104章 晓东的告白   陈实拿手抵住林冬雪推过来的盒子,“为什么不肯收?”   “说了,太贵重了。”   “你是怕我送了东西,就要索取回报?放心吧,我没那个意思,我说实话吧,陶月月之前一直生病住院,现在病好了,我没那么需要钱了,所以看这东西不错,就买下来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友情就是互惠互利。”   “那你下次也送我礼物呗,我生日是10月……不,3月18号。”   “哪有自己生日都记错的。”林冬雪笑笑,收下盒子,“笑纳了哦。”   “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林冬雪想,他这是要开始追自己了吗?自从上次吻了他一下之后,她想了很多,和陈实在一起很轻松很愉快,他身上有种成熟的魅力,而且很会照顾人,如果他真打算追自己,她不介意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她看了一眼陈实,你这个混蛋,态度倒是明确一点啊!   徐晓东进来了,说:“吓我一跳,他上厕所去了……冬雪,你脸怎么这么红?”   “哦,这里空调开太热了。”   “陈哥,上次那游戏我还在玩……”徐晓东没在意,坐下来继续喋喋不休地说话。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窗外路过不少情侣,王施伦在冷风中不停跺脚,眼瞅着已经九点了,陈实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该不会被放鸽子了吧?”徐晓东说。   “出去看看。”   来到外面,王施伦说:“各位警官,我七点给她打电话,说正在路上,可到现在也没出现。”   “放你鸽子了?”徐晓东说。   “不可能,又不是没见过面,上次在一起吃饭,她对我也挺有感觉的。”   “别美了,她要不是别有用心,会出来和你见面?”林冬雪说。   “你后来打电话了吗?”陈实问。   “打了,但都没通……哦对了,七点的时候,我好像在电话里听见敲门声,还挺急的,我当时心说女孩子说在路上,其实根本没出门。”   “再打一次!”陈实的语气陡然严肃。   王施伦拨通孔婷婷的号码,电话一直在响,他说:“瞧,又没人接。”   “出事了?”徐晓东说。   “不会吧,也许是在车上,没听见?”林冬雪说。   “不知道她家庭住址,没办法,我得回去了。”陈实说。   “我们也收队吧!”   徐晓东去叫大家收队,陈实把林冬雪叫到一旁,说:“实在不好意思,本来还打算和你去看个电影,看来是不行了,今晚这个交通,估计我到家得十一点了。”   “没事啦,你不送了我一条项链吗?”   “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陈实掏出一只镀金钢笔,“这个送给彭队长,最近没少麻烦他,一点心意……就说是你送的哦!”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拜托了!”   林冬雪叹息,“为什么非得平安夜送?你是动画片里的小女生吗?”   “最近商家有促销呀!”   “好好好……哎,不过我好端端地送他东西,他不会乱想吧。”   “不会啦,他不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   “那你是?”林冬雪笑笑,收下钢笔。   陈实走后,警察陆续收队,彭斯珏今晚也来了,他在一家咖啡厅孤独地喝着咖啡,林冬雪去通知收队,顺便完成了陈实嘱咐的小任务。   收到镀金钢笔,彭斯珏并未表现得受宠若惊,说:“帮个忙,我有样东西,拜托你送给陈实。”   林冬雪苦笑道:“你们俩个大老爷们,也太矫情了。”   “所以,这东西是他叫你送我的?”彭斯珏一脸平静地诈出了真相。   自知失言的林冬雪捂了下嘴,无奈地说:“彭队长,人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作贼心虚!”   “你们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不关你事……谢谢。”   林冬雪一脸疑惑地离开咖啡厅,迎面撞上徐晓东,徐晓东说:“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   “今晚打不到车的,我送你吧。”   林冬雪只好答应了。   平安夜虽然热闹,可是交通实在堪忧,花了近一个小时,徐晓东才把林冬雪送到她的住处,林冬雪道过谢准备下车,徐晓东说:“等下,有事和你说。”   “怎么了?”   徐晓东从后座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束新鲜的玫瑰花,鲜红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林冬雪一脸惊讶,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心怀鬼胎”,想起来了,今天是平安夜,一个不放假却有诸多功能的节日。   “干嘛呀?”   “冬雪,我想和你表白。”   “表……表白?”林冬雪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别紧张啊,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只是不太想当恶人。”   “没事,其实吧,我瞧出来了,你喜欢陈哥,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表情都不太一样。”   “有……有吗?”林冬雪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   “我也暗恋你挺久了,可我又知道你不喜欢我,渐渐的我就没啥动力了,可是全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我喜欢你,这就有点骑虎难下了,所以吧……就当走个流程好了,你就痛痛快快地拒绝我,我也就死心了。”   “不啊,谁说我不喜欢你?”   这次轮到徐晓东目瞪口呆,他语无伦次地说:“冬……冬雪,难不成你是个傲娇?”   “傲你个头,我说的喜欢是‘like’的意思,不是‘love’,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相互喜欢是很正常的。”林冬雪想笑,自己说话怎么有点像陈实了,咬文嚼字的。   “那这个like发展成love有多大可能?”徐晓东心存侥幸地问道。   “完全没可能!”   “好吧!”徐晓东苦笑,“我开始了哦!”   “开始吧!”   徐晓东双手捧花,“林冬雪,我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   “这样啊……”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徐晓东心中还是有一丝失落,“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喽!”   “花你留着吧,我也没地方放,被我妈发现又要乱问。”   “不行,我怎么能收。”   “只能扔了?”   “随便你……其实我觉得小李对你挺好的,给你买饭、买水,还经常和你一起出任务,你可以多关心关心她。”   “我……我真没注意到。”徐晓东尴尬地笑笑,“倒是你喜欢陈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冬雪立马紧张起来,“谁说我喜欢他了?” 第105章 朋友也好   徐晓东说:“刚刚在店里,他送你项链,我都瞧见了。”   林冬雪十分尴尬,说:“他送我东西,也不代表什么啊?”   “我了解你,你很少会欠别人人情,平时吃饭你都是AA制,我送你花你也不要,却愿意收他的礼物。”   林冬雪脸红到耳根,“你不要乱说啊。”   “乱说什么?你喜欢陈哥这件事?”   “还说?”林冬雪象征性地打了徐晓东一拳。   “好好,保密!保密!我跟谁都不说。”   “我该回家了,你路上小心点。”   “好!”   望着林冬雪消失在小区里的身影,徐晓东心中感到一丝失落,他想起在警校里第一次见到林冬雪的情景,她穿着一身警服站在队伍里,眼神炯炯,身姿挺拔,散发着女神般的柔光,那时她几乎是全宿舍同学的暗恋对象。   后来分配到一个队里,徐晓东高兴极了,便开始展开追求的攻势,处处想着法子讨她欢心,可是却一次次被委婉的拒绝。   失落的同时,他也有一点释然,给这场没有结果的暗恋来了个安乐死,从今往后就不必再惦记着了。   “朋友也好,朋友也好。”他念叨着,发动汽车。   虽然睡得很晚,但陈实起得仍然很早,他做好早餐叫陶月月起床,早餐是鸡蛋火腿三明治和牛奶,陶月月却没什么胃口似的,她前阵子说吃陈实做的菜吃腻了。   吃完,陶月月站起来,“我回屋学习了。”   “你这积极性还挺高,昨晚没打游戏?”   “谁要玩那种无聊的东西,我功课差那么多,不补怎么行?”   “你倒是替我省心。”   “我才不喜欢学习,只是不想当差生,差生是每个班里最受歧视的一帮人。”这番话用稚气的语调从她口中说出,逗得陈实想笑。   他掏出钱包,把两百块钱放在桌上,“给你的零花钱,周末要是和朋友出去玩,身上也该有点钱。”   陶月月拿过钱,“谢谢……不过我没朋友。”   “没朋友可以交。”   “他们都很幼稚,这么大了还在看动画片,要么就打游戏。”   “你这样很容易被孤立的知道吗?要学会融入人群,我小时候也很聪明,但是我装得很普通。”   陶月月扮个鬼脸,“才不信!”   陈实的手机响了,是林冬雪打来的,她说:“昨晚那个女的,死在自己家里,今早刚接到的报案,有邻居闻到了血腥味。”   “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来。”   陶月月在旁偷听,等陈实挂了之后,她说:“为什么总是有命案啊?”   “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了吧!在家乖乖的,中午饿了可以叫外卖吃,我晚上回来。”   “给我买个小猫咪吧,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   “只要你这次期末考进全班三十名。”   陶月月不屑地说:“大人的伎俩!”   “你要是给我钱花,我也听你的话,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知道吗?”   十点钟,陈实赶到案发现场,彭斯珏正带人在勘察现场,林冬雪和徐晓东也在,房间里一片凌乱,像是发生过争执,客厅地板上躺着一个女人,面朝下,血流了一地,已经凝结了。   陈实戴上林冬雪替来的橡胶手套,说:“该不会是被报复了吧?”   “说不准。”   彭斯珏说:“死亡时间20小时左右,死因是胸腹部被砍伤,失血过多导致的缺氧,死者衣服完好,应该没有遭到侵犯,另外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带血的皮屑。”   陈实道:“老彭,你这次的估计就有点不准了,昨晚王施伦七点打电话的时候,死者还活着,死亡时间应该是15小时左右。”   “我只是就‘尸’论事,进来的时候空调还开着,室温达到了三十度,加速了腐烂过程。”   陈实蹲下来,和彭斯珏一起把尸体翻过来,死者的毛衣已经被血染红,左乳上方有一道劈砍伤口,腹部有三刀捅刺的伤口,陈实用尺子丈量着伤口的长度,说:“凶器宽约五公分,刀口锋利。”   彭斯珏接着说:“捅在腹部的那几下,最深的只有十公分,皮肤上留下了凶器护手的印痕,凶器长十公分。”   “那么是一把匕首。”陈实说,抬头环顾四周,然后站起来走到门边,检查门锁,“门锁完好,门上有猫眼,应该是熟人作案……玄关垫滑出了三十公分,入口处的架子上有东西倒了,第一处血迹在距离门二十公分处,凶手进门之后用力推搡死者,使她失去平衡,然后挥刀砍向她。”   彭斯珏说:“死者试图挣扎,碰倒了一些电视柜上的花瓶,凶手捏着她的左肩扳过来,对着腹部捅了几刀。屋里没有财物丢失,凶手进门直接动手,应该是报复杀人。”   林冬雪笑道:“你俩配合可真默契。”   “你过来,你和死者身高差不多,站在这里。”陈实把林冬雪拉到面前,摆出捅刺的动作,摇了摇头,“角度不对,凶手应该更高一点。”   “我来!”彭斯珏过来,还原凶手的动作,被当作标本的林冬雪有点不好意思。   “角度刚刚好,那么凶手应该有180……你怎么这么高,没穿内增高吧?”   对于陈实的质疑,彭斯珏回了一个冷眼。   一名警员过来,手里拿着试纸,对彭斯珏说:“队长,出结果了。”   彭斯珏看了一眼,“你没弄错?”   “测了三遍。”   彭斯珏转向林冬雪和陈实,“死者没有感染艾滋病!”   “没有感染?”林冬雪大惊。   “是她本人吗?”陈实提出疑问。   死者的手机在沙发上,他们拿起来,手机已经没电了,于是又找来充电器连上。   终于开机了,手机上有那天他们看到的生活照,还有几个APP,上面的聊天记录也是昨天警员们为了“钓”出她留下的,和死者的脸对照一下,虽然照片有修饰过,但无疑这名死者正是孔婷婷。   “我把这事告诉CDC的专家,叫他再好好查查。”林冬雪给专家打了电话,告知此事。   陈实有点口渴,站起来拉开冰箱门,随手拿了瓶未开封的饮料,林冬雪说:“哎哎,注意点。”   “这又不是证物。”陈实打开喝了一口,他突然“咦”了一声,“奇怪,冰箱里的食物怎么臭了?” 第106章 谁和你成家   彭斯珏和林冬雪过来查看,冰箱里确实有股腐臭味,但是冷气仍然很足,她说:“可能是买回来没动吧,她以为自己得了艾滋病,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略显牵强。”陈实打开下面的冷冻室,发现一些冰棒也化了,化了之后又重新冻起来,成了饼状。   “冰箱断过电,老彭,断多久的电会变成这样?”陈实问。   “不清楚,得做个试验。”   “昨晚是不是停电了,如果停电的话,死亡时间要重新估计。”   林冬雪说:“用不着吧,王施仁不是说了,七点钟死者还接了电话。”   警员们出去找邻居了解情况,邻居称住在这家的女孩好像没工作,整天就在家里玩游戏,门口经常堆了不少垃圾。   至于昨晚,他们没听见七点钟有动静。   一个大姐反映说,前阵子有天晚上她出来,发现这女孩门口蹲着一个黑影,正在翻什么东西,可把她吓死了,就喊了一声什么人,那人落荒而逃,地上原来是被翻开的垃圾袋。   林冬雪回来,把这些情况告诉陈实,陈实沉吟道:“有个跟踪狂?”   现场暂时被封锁起来,尸体以及相关证物全部被带回局里,从楼下经过的时候,陈实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不远处的施工工地,林冬雪说:“看什么呢?”   “这里施工的时候,一定很吵吧?”   说着,陈实来到建筑工地,向师傅们打听,他们说昨天正常施工,一直干到晚上六点才收工。   回到局里,已经是中午,吃过饭后,CDC的专家到了,专家说:“闹了一个乌龙,我重新问了一遍那两名感染者,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高危性行为,或者接受过他人血液,感染者甲说他最近刚纹的身,时间正好能对上。”   “那第二个人呢?不可能两个人都这么巧地同时染上病吧?”林秋浦问。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这两人当时是一起约的那女孩,开房间玩3P,你们明白的吧?完事之后女孩先走了,这两个男的因为吃的万艾可药效还没过去,生理上仍处于高度唤起状态,再加上身上一丝不挂……于是甲就说,嗨,哥们,试试吗?乙说,你该不会是基佬吧?甲说,我不是,就是好奇。乙说,那试试吧,我也没尝试过……”   “行了,不必说得如此详细。”林秋浦打断专家,在场不少警员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事,都在偷笑。   “所以,他俩就发生了无保护的刚交,甲就把乙给传染了。”   “他们是GAY?”   “应该不是,严格来说这是M.S.M,M.S.M的范畴比GAY大得多,一些男人自身不喜欢同性,可是在某些情境下,没准就和同性发生亲密接触了,据金赛的统计数据显示,百分之十的男性曾经有过M.S.M经历。”   林冬雪彻底刷新了三观,说:“男人可真没节操。”   “那么这两人感染疾病,与和孔婷婷发生关系,哪个在前,哪个在后?”陈实问。   “显然甲感染疾病在前,不过这女孩走运,那次并没有感染上,正常性行为传染的几率不高,但是男男之间几率特别高,因为直肠里的皮肤极其脆弱。”   林秋浦说:“谢谢你啊,看来是虚惊一场。”   “我要不要通知一下另外几个男性?”   “不,我们来通知吧,对了,命案的事情暂时保密。”   “知道,谢谢各位了。”   专家松了口气,就此告辞。   陈实对林秋浦说:“看来男男之间,更应该戴套。”   “你TM对谁说呢!我又不是。”林秋浦破天荒地爆了个粗口。   彭斯珏走进来,把一份尸检报告扔在桌上,冷冷地说:“死者有被强暴过的迹象,是生前发生的,死者的伤口和受伤的内伤有轻度的挤压和撕裂,很可能是凶手伤害她之后,实施的强奸!”   “然后又给她穿好了裤子?”陈实惊讶道。   “是的,死者的裤子虽然系得很严实,但明显不是自己穿上的,里面的秋裤皱了起来。”   “我们低估了凶手的节操。”林冬雪说。   “还有别的发现吗?”   “死者身上找到了一些毛发和纤维,大概是凶手留下的,手指甲里的DNA为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没有找到匹配样本。死亡时间,根据现场开着空调这一点,我估计是15小时以前。”   “死亡时间可能得重新判断一下,现场有可能断过电。”陈实说。   徐晓东举手说:“我访问居民的时候,他们没有提到昨晚断电一事。”   林冬雪说:“还有,孔婷婷怎么会认为自己有艾滋病,然后疯狂地报复社会呢?她在几周前应该有发生过无保护的性行为吧,对方是否和这案子有关呢?”   “查吧!”林秋浦站起来,“事情永远做不完,我现在分配一下任务……”   下午陈实和林冬雪又回到案发现场,这时工地正在施工,非常的吵,和邻居说话都要大声,陈实主要向周围邻居打听一件事,昨天晚上有没有断电,邻居们一致说没有。   陈实回到孔婷婷的屋前,看见电箱在外面,他对着电箱沉吟不语。   林冬雪说:“你怀疑有人搞鬼?”   “有这个想法,但也不太肯定,冰箱里的没准也许是之前停电坏掉的,现在这只是一个点,还连不成线,算不上什么推理。”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一下,专案组弄了一个微信聊天小组,在上面及时分享情报,她扫了一眼手机说:“徐晓东找到了孔婷婷经常去的夜店,不过白天没什么人,今晚看来又要加班了……陶月月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吗?”   “她能照顾自己。”   “我老觉得,虽然你对陶月月挺好的,可是她的成长期间缺失了母爱,长大以后,怕是对身心健康不太好。”   “我去哪给她母爱,买顶假发吗?还是说,你希望我赶紧成家?”   “什么成家,你真说得出口,你和谁成家!”林冬雪莫名地紧张起来。   陈实故意视而不见,说:“吃饭去吧,晚上加班……唉,休息日比平时还忙。” 第107章 圣诞夜共舞   晚上七点,两人来到夜店,因为是圣诞节,这里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息,还放了一株圣诞树,上面挂满彩灯。   华灯初上,客人陆续进来,店里的气氛慢慢开始升温。   一个圣诞老人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压低嗓音说:“美女,想要礼物吗?”   “不用了,我们是来……徐晓东!?”   圣诞老人哈哈大笑,说:“意不意外?”   “干嘛打扮成这样?”   “反正也要查案,正好店里的临时工今天有事没来,我就自告奋勇地揽下这活,是不是很惊艳?”   “拉倒吧……查到什么了吗?”   “孔婷婷前阵子经常来这家店,所以老板认识她,听老板说,这个月10号左右,有一天晚上孔婷婷情绪有点沮丧,喝了很多烈酒,被一个生面孔捡了尸体,从那之后就没来过了。”   “捡尸体?”   陈实说:“就是女孩子在夜店喝醉了,被陌生男人带走过夜,猎艳者管这叫捡尸体。”   林冬雪脸颊一阵抽搐,“这……这也太不安全了吧?身为女孩子,一点警惕心也没有吗?”   “好女孩理解不了坏女孩的想法。”陈实说。   林冬雪问徐晓东,“当时捡尸体的男的,老板有印象吗?”   “老板说个子挺高的,可能有一米八左右,瘦瘦的,穿一件白衬衫、牛仔裤,戴了一顶鸭舌帽,至于长什么样,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去哪找啊!”林冬雪直犯愁。   “慢慢找呗!”   三人就在店里来回走动,寻找符合这个特征的男人,问了几个,都表示不认识照片中的女孩。   夜店是狼多肉少的地方,林冬雪这样的相貌和身材惹得男人前扑后继地过来搭讪,她烦不胜烦,就和陈实一起行动,查得累了,三人点了三杯饮料,坐下来休息一阵。   林冬雪发牢骚说:“声色犬马的地方,果然不适合我。”   “同感!”徐晓东说,“我只想回家打游戏。”   “我倒是偶尔会来。”陈实说。   林冬雪作了一个鄙夷的表情,“也跟他们一样,见到女的就往上扑。”   “我只是来喝酒,至于其它方面,我向来是随缘。”   “陈哥有战绩吗?”徐晓东的八卦之魂被勾起来了。   “没有,我是老实人!”   “一看就是在撒谎!”林冬雪立即揭穿他。   音乐响起,人们自觉地腾出一块地方,一个穿红衬衫的男人走过来,欠身向林冬雪伸出一只手,由于音乐太大,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林冬雪愣了一下,抓起一把爆米花放进他手里。   徐晓东捶桌大笑,“人家是请你跳舞。”   林冬雪亮出证件,“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查案的。”   对方仍然笑着,“跳个舞也不妨碍,难道警察就没有夜生活了?”   林冬雪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勇气可嘉,可她实在不想答应,正思忖着怎么拒绝的时候,陈实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她正准备和我跳。”   男人这才鸣金收兵,“打搅了。”   陈实把林冬雪拉到舞池中,在音乐的伴奏下,不少人已经翩翩起舞,林冬雪一阵紧张,说:“我不会啊!”   “可以学,跟着我的节奏就行……来,把手给我。”   林冬雪羞涩地抓着陈实的手,两人开始随着节奏旋转,陈实眼中带着鼓励的微笑,她渐渐从局促开始放开,在这种迷乱的气氛中,果然很容易忘记平时的自我。   跳舞也很消费体力,林冬雪的身体开始发热,心脏也在扑通通狂跳,当陈实拉着她的手旋转一圈,再将她搂在怀中时,她的心跳飙得不能再高,视线中陈实那张微微带着胡茬的脸,也显得比平时要俊朗。   一曲终了,舞者陆续退场,林冬雪累得直喘气,用两手扇着风,陈实问:“有意思吗?”   “没什么意思。”林冬雪心口不一地说道。   “没什么意思,你还笑这么开心?”   “那是因为……用不着你管啦!”   小插曲结束,三人仍旧继续查案,一直呆到十点钟,全无收获。   隔日陈实早早来到局里,搜集孔婷婷人际关系的那一组倒是成绩斐然,他们把孔婷婷前男友、好朋友、同学的照片全部贴在一张白板上,标注出人物关系。   林秋浦大致说了一遍,道:“任务比较重,挨个走访一遍吧。”   陈实说:“这种查法太笨。”   林秋浦眯着眼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高人一等的态度,查案大多数时候都很辛苦,那你有什么高见?”   “孔婷婷上过床的男性,和她私人关系圈里,有没有重合的人。”   “你认为这个人疑点最大?”   “十有八九。”   林秋浦立即吩咐人去查,稍后那名警员回来,说:“有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张名单上,这人叫邵大海,是个建材商人,曾经和孔婷婷搞过婚外恋,给过她一些经济上的援助。”   陈实说:“后来怎么结束的?”   “不清楚。”   “孔婷婷报复社会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个人报复了一下,我想这两人应该有过结吧!”   林秋浦说:“老张,你今天去找这个邵大海……”他瞅了一眼陈实,笑道:“就不能便宜你,你去查这个人。”说着,他甩过来一张照片。   陈实翻过照片,后面写了一个名字,“韩乐”,他问:“他和孔婷婷什么关系?”   “一个普通朋友,以前就读同一所大学,听说他追求过孔婷婷,孔婷婷跟他一直是若即若离的关系。”   林冬雪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伙实在算不上帅哥,她说:“我懂了,备胎嘛!”   林秋浦拍拍巴掌,“行动起来吧,今天争取出成果!”   三人去找韩乐,他在一家超市打工,见到本人的时候,他正在低头扫码,陈实目测了一下,他身高一米八,身材也较瘦,心里灵光一现,难道是他?   林冬雪亮出证件,“你好,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是孔婷婷的事情吧?”韩乐说。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听到的消息,有点突然,我们几个老同学在一起聚了聚,为她祈福……不知道是哪个禽兽干的,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要亲手替她报仇!”说着,他露出一副凶相。 第108章 尸体农场   陈实问:“你和孔婷婷什么关系?”   “大学同学,朋友。”   “不止这些吧?”   “一定是小王说的吧?是,我是追过她,但她从来没答应过我,实际上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听说她的死,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陈实一直在察言观色,韩乐的视线有点闪烁,似乎有所隐瞒。   他决定扔出一枚炸弹,说:“你知道孔婷婷在死前,以为自己患上了艾滋病,并且疯狂地和陌生男人上床吗?”   “什么!?”韩乐大惊,“不可能,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断言,是事实。”   韩乐愣了半天不说话,然后道:“好吧,我知道人是会变的,也许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总在清晨的柳树下背单词的纯洁女孩了。”   “你知道谁和她有过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说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我也不可能逮着一棵树吊死啊,其实我早有女朋友了,呶,那个就是。”他用下巴朝收银台指了指,那里站着一个满脸雀斑的短发女孩。   陈实掏出手机,准备交换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们好吗?”   “一定!”   “那就不打扰了。”   林冬雪频频地用眼神示意陈实,陈实视而不见,离开超市后,林冬雪说:“为什么不问问不在场证据。”   “言多必失,别一下子问那么直接的问题。”   “你觉得他说实话了吗?”   “感觉有所隐瞒……林大小姐,你有过备胎吗?”   林冬雪瞪大眼,“问这个干嘛?女孩子都有虚荣心,喜欢那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但我可从来不干那种事。”   徐晓东说:“我当过备胎。”   “说说感受。”   “就是中学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子嘛,也约出来玩过,可她从来不愿意在同学面前和我走一起,后来发现她原来有男朋友,卧槽真是伤透了心。”   “会想杀死她吗?”林冬雪好奇地问。   “没有吧,就是伤心罢了……当然,也有点恨她。”   “备胎的心情果然很微妙,这个韩乐可以观察一下看看。”陈实说。   陈实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鬼鬼祟祟地进了员工更衣室,一个大姐走进来说:“你们干嘛?”   陈实向林冬雪递个眼色,林冬雪掏出证件,“我们是警察,我们正在查一桩……”   “失窃案!你们有个员工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昨天才报的案。”   大姐没看清林冬雪证件上写的是刑警,信以为真,说:“怎么不找经理?”   “涉及隐私,报案人并不想声张,可不可以麻烦你……”陈实指指柜子。   “可以可以,配合警方工作是应该的。”   大姐去取来钥匙,陈实拜托她把几个柜子依次打开,装作找东西的样子,最后才要求打开贴有韩乐名字的储物柜,里面放着韩乐的衣服,陈实眼尖,看见一根头发,就趁大姐不注意取了下来。   在衣服下面还压着一本书,是一本名为《夜之瞳》的侦探小说,作者辛白,陈实“咦”了一声,“上回那个作家写的?”   “警官同志,找到了吗?”   “没有没有,再看看别的柜子吧。”   装模作样地把柜子全部看了一遍,陈实谢过大姐,就此离开。   三人商量接下来去哪查案,专案组的聊天组里,彭斯珏说他有一些进展,另外林秋浦说有一个死者的朋友要反映些情况,离他们很近,叫他们跑一趟。   陈实说:“那就暂且兵分两路吧,我回去找老彭,你们去了解情况。”   林冬雪奚落道:“彭队长永远放在第一位。”   回到局里,陈实径直来到技术中队,屋里冷得冻死人,警员们都在跺脚哈手取暖,彭斯珏则坐在显微镜前,目不转睛地朝里面看,丝毫不受影响。   “怎么了?技术中队改古墓派了?”陈实调侃道。   一名警员说:“队长正在做冰箱里食物腐烂的实验。”   房间里果然多了一台旧冰箱,陈实笑道:“真敬业啊!”   彭斯珏头也不回地说:“现在的常温是5度,冰箱里的雪糕要融化成那样,可能得花不少时间……另外我还看了田纳西大学的实验数据,在室温30度的情况下,尸体的腐烂会加速五个小时。”   “尸体农场?”   “没错!”   美国的三所大学联合建了一座尸体农场,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尸体,水泡、土埋、密封、泥碳鞣尸,用以收集尸体在不同情况下腐烂的数据,以供破案之用。   彭斯珏说:“案发当晚有没有断电,死亡时间的推断会有五小时的误差,但是要怎么确定断电是否那晚发生的?”   “我回来的路上冒出一个猜想,凶手是下午三点杀害的死者,然后去门外拉掉电闸,第二天早晨再悄悄回来打开电闸,站在法医的视角看,室里一直开着空调,所以会把死亡时间往短了推测,判断是晚上七点命案发生,实际上屋内一直是常温状态……这是逆向思维,如果凶手真是有意为之,他一定很聪明。”   “诱导法医的想法,这未免太聪明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在场证据,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可以从从容容地说,我那天晚上七点有不在场证据。”   彭斯珏沉吟片刻,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断电是之前发生的,冰箱里的食物早就坏了,命案确实是那天晚上七点发生的……别忘了,那个男的七点钟还接到了死者的电话。”   “我说了是猜想,大胆假设,小心证明。”   “我觉得你把凶手考虑得太复杂了。”   “不,一个人想要脱罪的时候,会表现出比平时更高超的智慧,这就叫急中生智。”   “光在这里讨论,也没结果,不如去现场再看看吧。”   陈实立即同意,说:“等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他把韩乐的头发样本给了彭斯珏,“和死者身上找到的毛发比较一下吧。”   彭斯珏把这个交给属下去做,一名警员说:“队长,皮屑样本的结果出来了,DNA完全匹配。”   陈实一愣,问怎么回事,彭斯珏说:“好像不用跑一趟了,嫌疑人已经确定了。” 第109章 包小三是个技术活   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就是包养过她的商人邵大海的,实际上邵大海现在人就在局里。   听到这个消息,陈实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点失望,彭斯珏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说:“你是不是希望案件更有挑战性一点?”   “哈哈,早点破案早点休息,我巴不得呢!那个嫌疑人在哪?”   “审讯室。”   “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还有工作。”   “走吧走吧,当警察最大的乐趣就是揭晓真相的那一刻。”陈实生拉硬拽,硬是把彭斯珏拉走了。   审讯室里,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正在拼命自辨,“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做了那么多慈善,捐了好几所希望中学,我还信佛,我不可能杀人的,你们不要诬陷我好吧?”   林秋浦手上拿着刚出炉的鉴定报告,“死者指甲里的皮屑就是你的,你怎么解释!”   “这……”邵大海目光游移。   “快说!”   邵大海吓得浑身一哆嗦,说:“我那天是找过她,你们也知道,以前我和她处过一阵子,后来让我老婆知道了,然后就……闹得很难看吧,我老婆带上我那几个小舅子当街堵我,还揪着她头发打,被路人拍下来传到网上了,现在还能找到呢,‘龙安市打小三视频’。我老婆得知我给她花了不少钱,不爽,叫我当个恶人,把钱要回来,我去讨了几次,跟孔婷婷闹得不太愉快,就一直没怎么联系……”   “后来呢?”   “前几天她突然联系我,说一个人寂寞了,想出来开房,我当然就没拒绝了,当晚就那啥……发生了关系。我心想,她该不会还对我旧情不忘吧,包小三是个技术活,就跟养猫养狗一样,养好要投入不少钱和精力呢,孔婷婷这女孩长得挺漂亮的,拿得出手,而且没怎么念过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嘛!再一个,我老婆刚查出乳腺癌,怕是没几年好活了,我就寻思趁着旧情复燃,等老婆死了就娶她好了。”   “所以你就去找她?”   “是啊,我找她聊天,给她打红包,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心说,怎么女人也有拔吊无情,难道她那晚只是想找刺激?所以我就上门找她……”   “哪天?”   “平安夜中午啊,我是打算约她出去吃饭的,可是她叫我滚,我就来气了,和她吵了几句,她就是那个时候挠了我一下……瞧,我手上还有道道呢!”   “真会编故事啊!”   “领导,我真的没编故事,这些都是事实,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行了行了,别赌咒发誓了,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你开房?”   邵大海摇头,“可能是寂寞了吧?”   “实际上,她怀疑自己染上了艾滋病,疯狂地报复社会,顺便报复了一下你。”   邵大海震惊不已,“那她有没有……”   “没有,我们已经验过了,她没有得病。”   邵大海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然后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妈的,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我还以为她喜欢我呢!我这辈子真是吃B亏上B当,险些死在B上面。”   邵大海的话让女记录员微微皱眉,林秋浦用笔敲打桌子,说:“说案发当天的事情。”   “案发当天……呸,什么案发当天,我真的没杀人。”   “当晚七点,你在哪?”   “在家,我儿子可以作证。”   在外面旁听的陈实摇头,“他不是凶手。”   “身高体型都不符。”彭斯珏说。   “那咱们还是走一趟吧。”   彭斯珏提上一个勘察箱,两人回到案发现场,他们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外面观察电箱,彭斯珏说:“握手上面没有灰尘。”   “你往周围看看,周围都很脏,就把手这一块很干净,有人碰过,然后把灰全部擦掉了。”   “也未必是当天。”   彭斯珏并非是在抬杠,理不辨不明,两人只是站在两种可能性上,进行辩论。   和宋朗搭档的时候,他们经常像这样激烈地讨论案情,双方都乐在其中,看着陈实专注的侧脸,彭斯珏心里像有个疙瘩,明知道是那个人,却不能说出来。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在任何场合,“宋朗”这个名字绝对不能够叫出口,那个人是背着两条人命的在逃通缉犯,尽管他相信宋朗是无辜的,但身为警察,他必须守住底线。   眼前这个人只是陈实,一个会破案的好心市民,他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   “发什么呆啊?”回过神来,陈实正盯着他的眼睛。   “在考虑一些事情。”彭斯珏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打开看看吧。”   电箱没有钥匙,直接就可以打开,陈实要过彭斯珏的放大镜,对着电闸观察了一阵,说:“主电源被碰过。”   “有指纹吗?”   “这玩艺是陶瓷做的,我看不出来。”   彭斯珏打开勘察箱,在电池上接上紫外线灯,对着电闸照,他摇头说:“没有。”   “没有才可疑,如果是屋主自己动的,为什么要戴手套?”   “进屋看看吧。”   为了方便查案,案发现场的钥匙由这里的居委会代为保管,刚刚上来的时候陈实讨了钥匙。   他打开门,地上的血迹尚未清理,警方用绳子圈出死者倒地时的轮廓,两人直奔冰箱,打开来,一股腐烂的臭气扑面而来,陈实用手扇着风,一回头发现彭斯珏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   “你倒是给我一副啊!”   “就带了一副……这些菜烂成这样,这个季节就算放在常温下,也不会腐烂得这么严重。”   “看来你平时不做饭,这小姑娘不太讲究,把生食和熟食放在一起,在密封环境下,这些生肉上的细菌会跑出来,加速腐烂。”   “那也没这么快的,菜烂成这样,至少要一周时间。”   “这些好像是吃剩的外卖,我找找!”   陈实去翻垃圾桶,果然找到了外卖的收据,他一一核对,这些菜确实是一周以前点的,吃剩之后就随手扔在冰箱里……这女孩的冰箱,也就是个豪华版垃圾桶。   陈实沉默了,这时彭斯珏发现一块吃剩的布丁蛋糕,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个还很新鲜,像是这几天买的……上面有保质期,到12月24号。” 第110章 目击证人   那块蛋糕做工很别致,上面的价格标签,要四十块一盒。   陈实说:“这也证明不了是那天买的,看看下面的冰棍吧。”   他打开冷冻室看了看,这些冰棍早就过期了,是孔婷婷去年和今年夏天吃剩了,随手扔在这里的,更加当不了证据。   彭斯珏说:“本质上来说,你和老林一样的固执,只是你运气好。”   “我不止运气好,而且我的直觉向来很准。”陈实关上冰箱下面的门,又拿起那块蛋糕,“没怎么腐烂,要怎么判断什么时候买的呢?”   “得多买几块,做个分组对照试验。”   “走吧,附近有家商业店,可能是在那里买的。”   “蛋糕先放在这里,我没带冰盒,之后再来取。”   两人出门,对面的施工工地真的很吵,他们连说话都要大声,彭斯珏皱眉道:“这么吵,没人举报吗?”   “这一片以前是纺织厂的宿舍楼,被一个老板盘下来对外出租,一个月八百,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在附近务工的,白天一般不在家。”   来到楼下,两人朝商业街走去,陈实突然注意到有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跟着他俩,他心想可能是附近拾荒者的孩子,没太在意。   商业街上果然有家蛋糕店,两人进去找到了那种蛋糕,导购员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向他们介绍,陈实拿起蛋糕说:“这种蛋糕,保质期只有两天吗?”   “是的,这种布丁蛋糕追求绝对新鲜,如果两天卖不掉,我们就处理掉了。”   “见过一个女孩来买过这种蛋糕吗?”陈实亮出手机上孔婷婷的照片,“我们是警察,正在查一宗案子。”   导购员摇头,“没印象,要不问问我们领班?”   结果领班也没印象,两人买了一堆蛋糕出来,一抬头看见街对面有摄相头,是一家酒吧安装的,但是酒吧还没有营业。   这时,那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就站在街对面,叼着手指看两人。   陈实笑着招手,“来这边。”   小男孩走过来,陈实问:“干嘛跟着我们啊?是不是想吃蛋糕了?”   小男孩点头。   于是陈实拿出一块蛋糕给他,小男孩道过谢就打开包装吃了起来,吃得满嘴都是碎屑,看样子是饿坏了。   彭斯珏小声提醒,“作试验用的!”   “没事,反正买了很多。”   “这是公款……算了,不说你了!”   小男孩吃完,说:“叔叔,你是警察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住在那楼对面的垃圾场,我昨天看到你们了。”   陈实蹲下来,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小男孩点头,“可我妈妈不让我说,她怕坏人报复,本来那天看你们到处找人说话,我是想说的。”   陈实摸摸他的头,“没事,有警察在呢,不怕坏人,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天下午,我看见那个窗户里面,有个叔叔正在欺负一个阿姨!”   彭斯珏一怔,这小孩是目击证人!?   “哪天下午?”陈实问。   “前天。”   “你还记得是几点吗?”   “刚刚吃过饭,我们家吃饭一般都是中午两点,爸爸会从饭店捡回来好多好吃的。”   “那个叔叔欺负阿姨,是怎么欺负的?”   “打她,他手里好像有刀子,我吓坏了。”   彭斯珏有点不太相信,对小孩说:“你眼睛这么好?垃圾场距离那栋楼,有五十米呢!”   “真的,骗你是小狗!”   彭斯珏指着远处一个招牌,叫小男孩念出来,事实证明,他视力确实不错。   陈实问:“后来呢?”   “后来阿姨就倒下来了,有窗户挡着,我没看清后来怎么了……那个阿姨后来死掉了吧?所以你们才来的?”   “小朋友,你的发现对我们太有帮助了,来,再给你一块蛋糕。”   陈实正往外掏蛋糕,彭斯珏按住他的手说:“他既然是证人,作为与案人员,给他物质上的好处会涉嫌贿赂!”   陈实露出一脸“你不是认真的吧”的表情,说:“一块蛋糕而已。”   “原则问题!”   陈实彻底服了,对小男孩说:“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家人?”   去垃圾场拜访这拾荒者一家的时候,彭斯珏全程用手帕捂着嘴,皱着眉毛,在陈实耐心的说服下,这家人终于同意到时候让孩子去作证。   离开之后,彭斯珏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明明那样的经济情况,却生了四个孩子,连起码的教育都无法保障,简直是害了他们!”   “我也有同感,不过我不像你,当面还表现得那么嫌弃。”   “我没有嫌弃,我只是受不了垃圾场的气味……蛋糕呢?”   “我全给那家的孩子了。”   彭斯珏瞪大眼睛,强调道:“那些是买回来作实验的!你就随随便便送人了?”   “我再买就是了,这次我自掏腰包……真受不了你。”   “我发现你这个人,非常没原则性!”   小孩的证词,虽然不能算是决定性的,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案件很可能是那天下午发生的,凶手伪造室温来让死亡时间产生误差。   这就有一个疑问了,王施伦七点钟听到的孔婷婷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两人带着疑问,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找王施伦,王施伦刚刚下班,看见两个男人来找他,笑道:“那个美女没来?”   “来了两个帅哥……问你个事,那天晚上七点,你听到的孔婷婷的声音,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呀?就是她的声音!”   “有没有录音?”   “怎么可能有录音,普通的通话而已,我当时也不知道她会被杀。”   “请再仔细回忆一下。”   王施伦拼命回想,仍旧摇头,彭斯珏突然说:“你和死者通话,没有第三人听见?”   “没有!”   彭斯珏转向陈实,“也就是说,是你们听他说,他和死者打过电话,可不可以假设,他在撒谎呢?”   王施伦有点恼,“这位先生说话太有意思了,我干嘛要撒谎,难不成我还是凶手的帮凶不成,当时你们虽然没听见,但也看见了,我打电话拢共不到一分钟,一分钟我能说什么啊?对了,给你们看看通话记录。”   陈实笑着打圆场,“他是法医,看待问题可能角度有点不一样。”   “莫名其妙!”王施伦道。 第111章 新的嫌疑人   王施伦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打那个电话之前,她拒接了好几次,然后才接的。电话里也就说了一句,‘亲爱的,我在路上了,马上就到’,然后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陈实说:“谢了!”   天色不早,陈实和王施伦道别后,同彭斯珏坐上车。   彭斯珏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认为他在撒谎,我以为你对什么都怀疑。”   “如果有人声称看见了UFO,你会怎么想?”   “先了解一下这人精神有没有问题,或者有没有撒谎。”   “对,不可解的事情面前,人们最‘理智’的对策是怀疑当事人有没有说实话,这是一种最普遍的自欺欺人。王施伦有没有撒谎,我是这么看的,第一、他没有动机,他和孔婷婷只是有过一夜情而已;第二、他没有条件,当时他在协助我们抓孔婷婷,从下班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但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凶手是下午三点作的案,如果凶手是王施伦,一切就说得通了……让警方给他作不在场证据。”   陈实突然沉默了,这是个很大胆的想法,但又好像能说得通。   “你的意见呢?”彭斯珏催促道。   “保留意见,可以调查一下看看。”   陈实居然接纳了他的意见,让彭斯珏欣慰地露出微笑,他说:“还有……”   “什么?”   “我认为世上没有UFO。”   回到局里,大家正在会议室里热热闹闹地吃火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吃点涮羊肉,喝罐冰啤酒,聊聊查案途中的趣事,是警员们一天难得的闲暇时光。   见两人进来,林冬雪让了一个座位给他们,说:“便宜你们了,菜和酱都是大家买的。”   徐晓东说:“这就叫后来居上,早知道我也回来晚一点。”   陈实拿起筷子,捞了一个鱼丸尝尝,说:“你们查到什么了?”   “死者有一个闺蜜,据这个闺蜜说,半个月前死者找她哭诉了一通,原来她因为失恋去酒吧买醉,被一个陌生男人捡走开房,第二天醒来那男人已经不见了,床上放着一件寿衣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恭喜你得了艾滋’!”   “原来她也是被人报复了?纸条呢?”   “早不知去哪了。”   徐晓东说:“我们还了解到一件事,死者以前当过一阵子主播,就是在网上和网友互动聊天什么的,不过没什么人气,也没挣到钱就不干了。”   陈实说:“这年头,主播和作家的门槛都很低,要不我下次也直播破案?”   “你敢!”正在低头吃生菜的林秋浦抬头撂了一句,然后注意力又回到火锅了,“老张,把芝麻酱给我。”   陈实问林秋浦,“那个商人呢?”   “放了,没证据,他死活不承认杀人的事情。”   “我觉得他不是,我和老彭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靠,我还没吃上肉呢,全给捞完了!吃完再说吧!”   林秋浦仍然很在意目击证人的事情,追问陈实,陈实说了一遍,林秋浦摸着下巴思考着:“案件发生在下午?那样的话,那个商人的不在场证据就靠不住!”   徐晓东还在聊主播的话题,“……这个女孩子,毕业了五、六年,基本上就没正经工作过,不停地交男朋友,唯一算是工作的就是当当主播,这究竟是种怎样的生活状态?”   陈实说:“这样的人很多,逃避工作,逃避义务,只想过轻松的生活……这女孩是长得好看,有本钱,所以就一直这样懒散度日。”   “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源头上来说,和她的生活方式也分不开关系吧。”林冬雪说,流露出一些悲悯的神色。   “我就不明白了,马克思说过,劳动是人类的本质,为什么社会上不想劳动的人那么多,什么啃老族、尼特族之类的。”徐晓东说。   “我觉得懒惰才是人类的本质!”彭斯珏突然发表高见,“人正是因为不想劳动,才想方设法奴役他人,有了层层递进的阶级制度,在此基础上诞生出文明。”   “高见!高见!”陈实鼓掌。   不太喜欢火锅的彭斯珏擦擦嘴,说:“我回试验室看看结果。”   不到十分钟,彭斯珏就回来了,拿着一份报告,“陈实,你给我的头发样本是谁的?”   “怎么了?”   “鉴定证明,这头发和死者身上找到的,属于同一个人。”   在场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一个新的嫌疑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隔日下午,陈实和林冬雪、徐晓东又一次去找韩乐了解情况,韩乐显得有些不耐烦,说:“又找我干嘛?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陈实问:“你这几天都没见过孔婷婷?”   “何止这两天,我们几个月都没联系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发现死者身上有你的头发。”   韩乐愣了一下,又恢复冷静,“你别蒙我,头发是没有DNA的,当不了证据。”   “看来你对刑侦有些研究。”   “平时爱看这方面的小说,还有电影。”   “那你应该知道,人体摄入的物质会如实地反映在头发上面,你最近在吃抗抑郁的药物吧,已经服用了两个月了,我说的没错吧?”   韩乐一脸惊讶,林冬雪及时补刀,“我们可以申请搜查令,请你回局里聊聊,或者你在这里说明情况。”   韩乐舔着嘴唇,“我……我是见过她一面,她电脑坏了,我去帮她修,然后我听见她哭,我就问怎么了,她说自己得了病,我当时并不知道是那个,就说需要医药费的话就开口,我想法子去筹,可她什么也没说……出于安慰她吧,我就抱了她一下。”   陈实察言观色,嘴角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他问:“哪天?”   “十二月二十三号。”   “日期记得真清楚啊,不过死者在二十四号有约会,她换过衣服,你在二十三号留下的头发,不会跑到二十四号的另一件衣服上。”   韩乐支吾着,“好吧,我承认撒谎了,我还不是怕你们怀疑我,才把日期说成二十三号的。”   “跟警方撒谎,没好处的。”   “我是二十四号见的她。”韩乐承认。   “什么时间?”   “上午!”   陈实捕捉到他眼角不自然的颤动,他冲林冬雪作了一个动作,示意她干脆把这人带回去审吧。   林冬雪说:“韩先生,恐怕得麻烦你走一趟了。” 第112章 逮捕韩乐   韩乐冷笑,“凭什么,就凭一根头发,就要把我带走?”   林冬雪道:“你别说得这么轻巧,在刑事案件中,一根头发、一片指纹的意义,是举足轻重的。”   陈实说:“跟我们走一趟吧,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们只是了解情况,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   陈实伸出手,韩乐向后退了一下,他一脸惊恐地后退,突然把超市里一个货架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大喊起来:“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三人面面相觑,一帮顾客和店员跑来,韩乐的女朋友也在其中,韩乐更加变本加厉地向“观众”们说:“这些警察一言不合就动手,简直跟流氓没有区别。”   陈实冷冷地说:“我们打你哪里了?给大家看看你的伤。”   “刚刚动手的就是他!”韩乐指着陈实道。   “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别无理取闹了,打你我们会在摄相头下面动手?”陈实指指上方的防盗摄相头。   韩乐的女朋友上前说:“你们到底要干嘛?昨天来,今天也来,还让不让人上班,不就是他朋友死了吗?你们要怀疑人,也该拿出证据!”   “对,没有搜查令,我是不会配合的。”韩乐理直气壮起来。   陈实无奈,作了一个撤的手势,林冬雪微微张嘴,说:“放他走?”   “没事的,走吧!”   离开超市,徐晓东说:“这孙子,居然敢诬陷我们,手段也太低级了。”   陈实说:“不过他这样一闹,我更加怀疑他了……晓东,你先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监控着,防止他跑路。”   “我一个人啊?”   “没事,就一会,我们回去呼叫增援。”   “那好吧!”   陈实和林冬雪上了车,林冬雪给林秋浦打个电话,叫他赶紧拿到搜查令,挂断电话,她发现车上放了一本书,和昨天在韩乐柜子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林冬雪好奇地拿起来,说:“你也买这本书来看?”   “我在想,这本书会不会对韩乐有所启发,晚上经过书店的时候就买来看了看,上面果然有提到用室温误导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手法。”   “书上的主角是怎么解开的?”   “电箱上的灰尘,这案子中的凶手倒是想到把灰尘擦掉了,可他忽视了冰箱。现在虽然很冷,但仍然是零上,冰棒仍然会融化。”   “还有警方并不会纠结这一个细节。”   “是的,调查是多渠道的。”   “这本书写得好看吗?借我瞅瞅呗!”   “拿去吧,写得一般般,也不知道这个作家是怎么火起来的……改明我也写书?”   林冬雪笑道:“你写什么?司机神探?”   拿到搜查令后,几辆警车开到超市来找韩乐,徐晓东一直在门口盯梢,陈实问:“人还在吧?”   “在……等下,那个不是他吗?”   只见一个戴着帽子、挎着背包的男人从超市出来,警察立即围了上去,掀开帽子,那正是韩乐本人,林冬雪亮出搜查令,“无话可说了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没杀人!”韩乐说。   “没人说你杀人,你跑什么?”   “没……没跑啊,我只是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一趟。”   “先去趟局里吧。”   韩乐看看周围,一脸认怂地说:“不用戴手铐吧?我怕被人看见丢脸。”   “放心,不戴。”   半小时后,韩乐在审讯室里嚎了起来,“不是说了解情况么?这什么意思?怎么把我当犯人审!”   这次坐在他面前的是林冬雪和陈实,陈实参加审讯,是征得林秋浦同意的。   林冬雪准备开口,陈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问道:“案发当时,你在做什么?”   “和女朋友逛街呀!”   “几点?”   “七点半。”   “你怎么知道七点半是案发时间,我说了吗?”   韩乐吓得面色苍白,旋即用愤怒来掩饰道:“这是诈供,不算的,警察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其实我不是警察,她才是,我充其量只是个顾问……主业是司机。”   “韩乐,把你那天见孔婷婷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林冬雪道。   韩乐开始兜着圈子说起来,仍然称是下午帮孔婷婷修电脑,然后就走了,这时内线电话响了,陈实接听,徐晓东说:“陈哥,我把那小孩带来了,他说里面的人就是那天的凶手。”   陈实朝单向镜看了一眼,然后挂了电话,转向韩乐,“知道审讯室为什么总喜欢弄单面镜吗?”   “求科普!”   “为了保护证人,现在这面镜子后面,站着一个目击证人,他已经指认你了。”   韩乐暴怒起来,“你胡说八道,让他出来给我看看,我没杀人,就没杀人,我要请律师,告你们非法拘留。”   “有意思吗?这样兜圈子?”   “有意思!换成你,你会承认?”   “你这句话是承认了?”   “没有!”韩乐立即警戒,“没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   陈实笑了,拨内线电话给外面的徐晓东,“麻烦你去趟酒吧,找那个酒吧老板。”   “陈哥,你怀疑捡尸体的人是他?可老板不是不记得那人长相了吗?”   “不是认人,认衣服,韩乐今天穿的帽子和卫衣,问问老板有没有印象。”   “那我发照片吧,我有他联系方式。”   几分钟后,徐晓东在内线电话中说:“酒吧老板很肯定,说那个人就是穿这身衣服的。”   徐晓东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林秋浦,他说:“刚刚我派人去了一趟韩乐家里,在浴室里找到了焚烧东西的痕迹,焚烧物里有手套还有天然橡胶制品,可能是安全套……另外找到了一把和凶器吻合的小刀,清洗得很干净,彭斯珏正在化验。”   “消息来得太及时了。”陈实道谢。   “你拿不拿得下啊?不行我换人了!”   “没问题的。”   眼下韩乐的状态就像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桶,每条线索都指向他,他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陈实放下电话,说:“现在对你不利的证据越来越多了。”   “我不信!”韩乐大声说。   “既然你不说,我来说吧!” 第113章 备胎之爱   陈实说:“半个月前,孔婷婷因为失恋去酒吧买醉,喝得烂醉如泥,你把她带到了宾馆,与其发生关系,然后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送’了她一件寿衣和一张纸条,谎称她染上了艾滋病。从那之后,孔婷婷开始疯狂地报复社会。平安夜下午三点,你找到孔婷婷将其杀害,并在她咽气之前与其发生关系。”   韩乐紧张得满脸是汗水,“胡说八道,案发明明是晚上,我有不在场证据……下午三点关我什么事。”   陈实笑道:“这个伎俩,是从那本推理小说上学到的吧?你还很细心地擦掉了电箱上的灰尘,但是你忽视冰箱,断电之后,冰箱里的东西会变质……此外还有一名目击证人。”   林冬雪说:“根据卡洛斯交换原理,罪犯会在现场留下物证,也会带走现场的东西,现在我们已经在你家中发现了一些焚烧残留,正在化验。”   陈实小声纠正她:“洛卡尔交换原理。”装B失败的林冬雪讪笑了一下。   韩乐突然提高音量,“不可能,焚烧是销毁DNA的最佳方式!”   “书上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除非是充分焚烧才行,你还不想说吗?你现在挣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们手上的证据可以直接送你上法庭,你现在坦白,对你而言是种解脱。”   韩乐汗如雨下,喉结不停地滚动。   陈实循循善诱地说道:“把天大的秘密藏在心里,对全世界撒谎,那种压力和焦虑一定很难承受吧?说出来吧,会好过一些的,我们不会取笑你。”   韩乐的嘴唇哆嗦着,戒备的神情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他说:“寿衣是我寄的。”   “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喜欢了她十年,十年呐!从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追求她,我陪她散步,请她吃饭,她难过的时候我永远第一个到场,耐心地开导她,可她从来不喜欢我,当备胎的滋味你们体会过吗?   “大二的时候,她和一个会打篮球的学长交往了,我心如刀绞,却安慰自己,没事的,只要她幸福就好。不到一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我陪她坐了一整晚,我想,我的机会该来了吧?可是几天之后,她又和另一个同学走在校园里,宿舍里的人都嘲笑我,我也很难受,可没办法,再等呗!   “一等就是十年,我看着她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有不学无术的小流氓,有有钱却长得很丑的大叔,她永远不会给我机会,无论我对她多好,得到的也只有‘我去洗澡了’、‘我去吃饭了’、‘你是个好人’。甚至于她心血来潮跑去当主播,和一个打赏了六个火箭的粉丝上了床……我都数不过来她和多少人上过床,但是这里面永远没有我,永远没有我,她在我面前永远是高冷的、不可触及的,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在其它人眼中,却和鸡没有区别!   “请给我一棵烟!”   两人耐心地等他发泄完,陈实给他点了根烟。   韩乐呼了一大口,继续说:“可能是受到新闻启发吧,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要让她染上‘艾滋病’,在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我向她伸出怀抱……当然这不重要,我的欺骗只是为了得到她的爱。”   林冬雪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机会终于来了,她又失恋了……应该说又又又又失恋了,那晚她说想要我去陪陪她,我知道还是老样子,听她倒苦水,然后送她回家,什么也不会发生。这一次我没有答应,而是悄悄跟踪了她,她去了一个酒吧喝酒,喝得烂醉,于是我把她带走了。在小破宾馆发霉的床上,我第一次品尝到她美好的肉体,实在太爽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林冬雪问。   “那不是真爱!”韩乐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干了三次,狠狠地讨回我曾经的付出,然后我把准备好的道具放在床上,悄悄走了。果然,她之后的状态有点不对了,朋友圈也不发了,游戏也不上了。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得了‘艾滋’之后她居然去疯狂地睡男人,讽刺的是,她居然连这个时候都没考虑我!”   “也许她只是不想传染给朋友。”林冬雪说。   “胡说八道,我一直在关注她的社交帐号,她挑的‘猎物’全是那种高大威猛的,和她以前找男朋友一个品味,为了她,我明明有健身的,为什么就是不选我,难道我们不是同一个物种有生殖隔离吗?所以,我生气了,因爱生恨,我想既然我得不到她,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她,我要杀了她!”韩乐咬牙切齿地说。   他把烟头扔了,语气一变,“我认为我计划的杀人计划是完美无缺的,那天下午我找到她,我已经不想再和她说话了,开门之后我直接动手,捅死心目中的女神,我的内心又刺痛又爽快,就像亲手扼杀了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然后我疯狂地干她,干到咽气,又干了几次。我冷静下来,认识她以来,我头一次和她相处这么久时间、这么亲密,我哭了,有点后悔,当时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不知不觉我呆到了傍晚,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当时有点慌,原来她约了男人。于是我就发短信说我马上就来了,可那男人催个不停,还打电话。想来想去我想到一招,她不是当过主播吗?在B站上有她的录播,你们可以搜一下……”   陈实拿出手机搜到,那些视频没什么人气,韩乐说:“这些都是我上传的,我是她最忠实的粉丝,你们看下第三个视频40分钟左右的内容。”   陈实空降到那里,孔婷婷在直播中接了一个男友的电话,说:“亲爱的,我在路上了,马上就到”,然后响起一阵咚咚声,那声音并不是敲门声,而是这个直播平台上,有人进入直播间时的提示音。   陈实恍然大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居然就这么简单!   “你给王施伦听见的声音,其实就是这一段视频里的?”   “没错,是不是连你们也骗过了!”韩乐得意地笑起来。 第114章 外在与内在   陈实说:“虽然我们站在对立面上,但我不得不说,真是高招!”   “谢谢!”韩乐一脸受用,“这诡计,推理作家都想不到吧,如果不是该死的目击证人,我相信你们一定破不了案子。”   “那可未必,警察破案和侦探破案是两个概念,警察破案是巨细无遗地查,熟人作案,破案率很高的。”   “唉,小说坑我!”韩乐沮丧地叹息一声。   外面传来咚咚的声音,林秋浦正在提醒他们,不要把审讯气氛搞得太不严肃。   陈实清清喉咙,“所以你是七点离开的?走的时候拉掉了电闸。”   “是的,第二天早上我又来了一趟,把电闸打开,目的就是干扰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邻居说的跟踪狂也是你吧?”   “是我,但是我没有跟踪,其实我那几天是在踩点,那地方下午特别吵,居民都不在家中,就算大喊大叫也没人发现,所以我才挑了这样一个时间。”韩乐平静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审讯到此结束,林冬雪看了一眼陈实,该说几句总结的话了。   陈实说:“没什么可说的,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吧!”   “我认为这件事错不在我,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如果她不是那样水性杨花,如果她给过我机会,会变成今天这样?她活该,我也活该,我不该瞎了眼喜欢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看不上我、看不起我,这位姐姐,你知道原因吗?是我穷,是我丑,是我不够高大威猛吗?”   “呃……”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这个时候,不该说点发人深省的大道理吗?”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我觉得你气质不好。”林冬雪说。   韩乐仰天大笑,“气质?气质是什么鬼?我第七次表白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我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才不是!”林冬雪激动起来,“我从第一眼看见你,你就觉得你有点气质猥琐,你看看你的牙,且不说整齐程度,你刷牙从来不认真吧,上面都是牙垢,还黄黄的;还有你说话总是口齿不清,听着特不痛快;再看你的脖子,你平时洗脸从来不洗脖子吗?还有你的手指甲,里面都是污垢,看起来真恶心!最重要的一点,你走路总是驼着背,就不能挺起胸膛,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女孩是喜欢帅哥,就像男生都喜欢美女一样,但一个邋里邋遢的帅哥和一个整洁干净的普通男生,后者更受欢迎!”   韩乐傻了眼,“这……这些外在的东西,重要吗?”   “连外在都没有,谁还在乎你的内在?女孩子都是感性的动物,当然她们不会告诉你原因,只会说觉得不合适,或者不是喜欢的类型,我现在告诉你,无论你是真吊丝假吊丝,一眼看上去就像吊丝的人,永远追求不到心仪的女生!”   韩乐瞪大眼睛看着林冬雪,突然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哭了,“婷婷,你早点告诉我,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为什么……”   “呃,我说得太重了?”林冬雪看向陈实。   “没有啊,很发人深省,看来我也得注意了。”陈实笑道。   离开审讯室,林秋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陈实说:“案子结了。”   “你们俩个以后不准进审讯室,气氛被你们搞得怪怪的。”   林冬雪吐着舌头笑笑。   韩乐当天就被移送到拘留所了,案件结束了,林冬雪要陈实陪她出去散散步,林冬雪望着冬季晴朗的天空说:“强加给别人的爱,确实会带来困扰。”   “林大小姐这是要讲故事的节奏啊?”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上中学那会也有不少人暗恋我。”   “我要是和你一个班,也……”陈实突然刹住话头。   “也什么呀?”   “继续说你的。”   “有一次运动会上,教学楼里没有人,我回去取东西的时候一个班上的男生突然截住我,愤怒地对我说:‘林冬雪,你为什么老是装作不理我!’我吓坏了,我平时和他根本没说过话,他说他经常看我,对我笑,可我从来不理他,更夸张的是,他居然当场撸起袖子,我以为他要打我,原来他用小刀在手臂上刻了我的名字……也没那么夸张啦,其实就是把表皮划破了,结了一层痂,不过当时看确实惊悚极了。他怒气冲冲地对我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很害怕,就跑掉了,那个男生好像因为这件事记恨我,后来经常在各种场合找我麻烦……直到有一天,被接我放学的我哥揍了一顿。”   “男人总是以为女人不直接,爱耍套路,其实是因为女人比男人弱小,那些套路大多是她们为了保护自己采取的策略。”陈实说。   “对极了!”林冬雪打着响指,“你问我对那男生有什么感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在当时那种环境,被他堵在教室里,我真担心他会杀了我,所以我就跑了。”   “如果现在把这个男生拉来对质,他大概会说,林冬雪冷酷无情,我对她痴心一片,她却爱搭不理!”   “就像这次的凶手一样,明明是自己索求得太多,却要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你觉得我怎么样?有什么缺点及时提出来,我好改正。”   林冬雪上下打量陈实,说:“穿衣风格注意一点,有点老气。”   陈实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他说:“我以为很新潮呢!”   林冬雪忍俊不禁,“大叔,你先了解一下潮流再说新潮好吧!”   “其它方面呢,说说我的内在美!”   “嗯……说你完美,你不会骄傲吧。”   “我会夸你诚实。”   林冬雪笑着打了陈实一拳,笑骂道:“自恋的家伙……那我呢?有什么毛病需要改的。”   “没有,你闪闪发光得像钻石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样。”   听见这句话,林冬雪的脸一下子烧红到耳根。 第115章 陶月月的算计   知新中学初二五班,数学老师正在台上讲解同底数幂的乘法,下面的学生有的在睡觉,有的偷偷从抽屉掏出薯片往嘴里塞,有的用课本挡着在用手机玩王者荣耀,还有人在小声地聊天说笑。   老师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讲解完一道例题,他敲敲黑板叫同学们记下来,一大片各做各事的学生中,只有一个人在记笔记,有这一个孩子听课,老师已经倍感欣慰。   他打算下一个问题找她起来提问,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名单,那孩子好像是新转来的陶月月。   这时一个胖胖的男生举手站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说:“老师,我要拉肚子。”   老师点点头,梁佐鸣捂着肚子,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跑出教室,然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惨叫,老师急忙跑出去,看见梁佐鸣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正抱着腿哀嚎不止。   教室里炸开了锅,大家纷纷从窗户探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更有几个梁佐鸣的好哥们直接跑了出来,老师嘱咐他们:“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动他,我去趟医务室。”   只有陶月月不为所动,她停下记笔记的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报复了这个小恶霸,陶月月一天心情都很好,晚上回家,连陈实做的饭菜都觉得比平时要好吃,吃完饭她放下碗筷说:“我进屋学习了。”   “你们班上有个小男孩腿摔折了?”陈实正在看手机,家长群里正在热议此事,老师后来调查发现,不知是谁把一个玻璃弹珠扔在台阶上,酿成了这次意外。   “他活该,那个小胖子可讨厌了。”   “是你干的吗?”   “不是啊,我当时在教室里面,怎么可能是我。”   陈实问老师,那男孩为什么上班时候突然出去,老师称他拉肚子,还补充了一句说,可能是最近气候太冷,陆续有同学闹肚子。   陈实就此放过了陶月月,陶月月不屑地说:“瞎怀疑,职业病!”   一夜无话,隔日一早,陈实居然没做早饭,陶月月也没说什么,自己去冰箱里拿吐司和火腿肠,陈实冷着脸说:“给我坐下!”   “干嘛?”   “先坐下。”   陶月月乖乖坐在桌子对面,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她紧张地揪着衣角,陈实冷冷地说:“我昨晚了解了一下,你的同学反映,你和梁佐鸣关系不好,一星期前他欺负过你。”   “是。”   “你为什么选择忍气吞声,而不告诉我或者老师?”   “告诉你们有用吗?而且我也不想和这帮幼稚的男生计较。”   “所以你自己采取手段报复他?”   “我没有!”陶月月大声说。   “小朋友,你的手法虽然高明,但是演技实在太差……”陈实把一个贴着卡通贴纸的本子扔在桌上。   陶月月瞪大眼睛,“你翻我书包?”   “我本不想侵犯你的隐私,但是不查清楚,我会睡不着……这个本子上面写满了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巧的是,记录到案发前一天就中断了,你在末尾画了一把小刀,似乎想表达某种决心?我问了数学老师,老师说你上课迟到了两分钟,说是上厕所去了,我推测实际上你是等上课铃响了之后,在台阶上放了一枚玻璃弹珠,布置好陷阱等着目标从上面经过。”   陶月月咬着嘴唇,露出防御的神情。   “坦白从宽,我不会抓你去坐牢的。”   “是……是我干的,和你说的一样。”   “这些数据是什么意思?”   “从吃下石灰到拉肚子的时间。”   “石灰?”   “墙上刮的石灰粉,我查过,和牙膏一个成分,不会吃死人……我用他的几个小跟班做试验,取了一个平均值,在那天早读课后,把生灰放进了梁佐鸣的奶茶里。另外我还观察了梁佐鸣下楼时的步幅,他总喜欢两阶一步地迈。”   陈实十分震惊,这个十二岁小姑娘居然能策划出如此精妙的犯罪手法。   “如果梁佐鸣没踩到那枚弹珠呢?”   “那就等一个星期,再来一次。”   “阴谋得逞一定很爽吧?”   “那是,可爽了,他的腿摔断了,可能期末考试都不能参加,哈哈,他活该!”陶月月得意地说。   “陶月月!”陈实怒拍桌子。   陶月月吓得一缩脖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你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错了吗!?”   “谁叫他欺负我。”   “你可以用正当手段维护自己,这是犯罪知道吗?”   面对陈实的恫吓,陶月月委屈得想哭,连声音都带着哭音,“他总是欺负我,他活该!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你们不过是教育他一顿,之前欺负我的事情就白欺负了?”   陈实摇头叹息,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要是不从源头上斩断,以陶月月的智商,以及她童年的经历,长大之后她绝对会变成一个高智商罪犯。   “你必须给我去道歉!求得他本人以及家长原谅。”   “不。”   “那你就滚出去。”   陶月月一脸委屈地想讨价还价,“如果我这次期末考了全班第一,可不可以不道歉……”   “没的商量!”   在陈实的强硬态度下,当天放学之后,他拉着陶月月去了医院,见到了腿上打着石膏的梁佐鸣以及他的家长,陈实向其家长说明事情经过,对方家长频频以震惊的神情看向这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女孩,然后陈实赔了医药费,远比梁佐鸣住院花费还要高出一倍,看在钱的面子上,家长表示这件事可以不追究,但倘若再发生,一定会上报学校。   陈实对陶月月说:“现在给我去跟梁佐鸣道歉。”   陶月月一脸委屈地走进病房,刚刚他们在门上说话,梁佐鸣早已听见,看见陶月月进来,他表情复杂,又害怕又紧张又敌视。   陶月月低下头,“梁佐鸣,对不起,我不该害你摔断腿的,我叔叔已经赔了一大笔医药费,还骂了我,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梁佐鸣恐惧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门外的陈实欣慰地点头。   然而当陶月月抬起头时,却表情一变,冷笑道:“如果你再惹我,下次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离开病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梁佐鸣的号陶大哭声,陈实怒视陶月月,“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才没有,他是感动哭了。” 第116章 案中案   1月4号,网游大叔被杀一案正式开庭,林冬雪和陈实一起去旁听,警方搜集的证据十分充足,半天的审讯下来,被告人邓钟铭被定了故意杀人罪,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整个审讯期间,邓钟铭都神思恍惚,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当被法警押走的时候,他突然挣脱法警,去对自己的辩护律师说了一句话,然后被强行带走。   陈实上前问律师,“刚刚他和你说什么了?我们是参与这案子的警察,想了解一下是否和案件有关。”   林冬雪小声吐槽,“现在装警察越来越面不改色了。”   “应该和案件无关。”律师说,“他让我给盛世公司打个电话,问问二十年后还能不能玩到那款网游。”   “不愧是个玩家!”   离开法庭,陈实说:“陶月月这孩子,有点让人无语。”   “又怎么了?”   陈实就把上次她报复同学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冬雪震惊,“不是吧,这手法快赶上罪犯了。”   “我真担心她长大以后,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歪道上……这孩子还不喜欢玩,就知道学习,所有授课老师都夸她学习勤奋,一点就通,真愁死我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她买游戏机或者芭比娃娃,让她变得跟普通小孩子一样懒惰贪玩。”   “你不能光给她零花钱,不关怀她。”   “怎么关怀?我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太亲近,怕是有那方面的嫌疑吧?”   “所以我觉得,她还是需要一个母亲。”   “要不你代我照顾她几天?”   林冬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   “忙什么呢?”   “还是那宗诈保案,我看了不少保险公司近几年理赔的案子,揪出不少诈保的,我怀疑他们是有人暗中指点,可是这帮人是利益既得者,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人的名字。”   “他们从中获利的保险,是谁经手的?”   “其中一大部分,代理人都是一个叫杨旻的人,这人碾转跳槽了多家保险公司,目前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幕后主使人。”   陈实提议要不要去吃个饭,林冬雪正要答应,接到林秋浦打来一个电话,他问:“庭审结束了?”   “是啊,找我有事。”   “我们在处理网游大叔的物证时,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和你正在办的诈保案有关。”   “马上就来!”林冬雪挂了电话,兴冲冲地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哥发现一些线索,我们赶紧回去。”   林秋浦此时正在物证中心,侦查终结,一部分物证会销毁,一部分价值较高的,会被当作遗物交给继承人,网游大叔和儿子死在同一天,现在剩下的法定继承人就只有他妻子。   从案发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网游大叔的妻子一直在外地没有露面,让林秋浦感觉有点纳闷,就在今天网警查到她的账户上多出了一笔两百万巨款,原来是网游大叔和儿子的人身保险金。   出于职业敏感,林秋浦调查了一下,发现网游大叔不但有人身保险,他还给自己买了一份伤残险,生效日期就是案发前几日。   听完,林冬雪说:“仅凭这个不能断定他妻子就有诈保嫌疑,买保险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那这个呢!”林秋浦把几张保险合同的复印件放在桌上。   林冬雪一看代理人的名字写着杨旻,惊讶得合不拢嘴,道:“又是这个人?”   “所以我觉得可能和诈保案有关,证物如果你还需要,就先留着。”   陈实看了一眼桌上,上面摆放的都是网游大叔案的证物,那个古怪的面具也在里面,他沉吟着:“伤残险?”然后把面具拿起,扣在脸上,若有所思。   放下面具,他问:“网游大叔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林秋浦说:“在外企上班,月收入四万多,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可他在游戏里的支出更惊人,平均每月达到了十万元,为了玩游戏他把房子卖了、车卖了,还借了一屁股高利贷,每月光还利息就够呛。”   “他的游戏帐号一定很值钱。”   “是的,算是个人财产,被他妻子连同别的遗物一起挂到网上出售了,这个帐号售价高达四百万!”   “虽然我不沉迷游戏,但我要是有这种帐号,肯定美死了。”   “怎么又聊起游戏来了!”林冬雪打断他俩,“陈实,你觉得这面具是干嘛用的?我们一直没想明白。”   陈实拿起面具,说:“这面具很奇怪,遮一只眼露一只眼,下面有握手,有点像电焊工的面具,似乎是起到某种保护作用的……”   “既然是保护功能,为什么不把两眼都遮起来?”   “制作它的人,是故意想弄坏一只眼睛吧,刚刚你们提到网游大叔给自己买了伤残险,而且他打游戏很需要钱……”   陈实言尽于此,让林冬雪自己去想,她恍然大悟地拍着巴掌,“这是用来伪造意外的工具,把面具遮在脸上,用腐蚀性的液体泼自己,就会让一只眼睛瞎掉,看上去好像意外一样。”   “保险公司不会认这种意外吧!”陈实说,“既然是意外,一定是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危险。对了,看下他有什么遗物!”   陈实打开手机,登陆寄售网站,网游大叔的全部物品都在这上面被寄售,陈实发现了一台新的CRT显示器,也就是阴极射线显像管,很大很笨重的那种。   在液晶显示器已经普及的今天,怎么还有人买这种显示器来用,而且陈实记得,去网游大叔家里调查的时候,桌上摆放的是一台液晶显示器。   林冬雪注意到了陈实的反映,立即在网上搜了一下,说:“这家公司生产的显示器,好像有质量问题,发生过显像管爆炸的事件……他买这台显示器的目的是为了炸伤自己的一只眼,拿到保险金继续打游戏?”   “如果他背后那个高人动作得好,他甚至可以状告厂家,拿到一笔赔偿款,真是一石二鸟……这台显示器可能做过手脚,千万不能让人买走,不然会伤及无辜。”   “赶紧把它买下来。”   陈实正要拍下,上面提示已经卖出,两人惊讶得交换了一下视线…… 第117章 专案组组长林冬雪   陈实通过那名买家的留言找到了他的大致地址,万幸是本市的人。   “快递公司的次日达是很快的,必须赶紧拦下来。”陈实说。   陈实和林冬雪立即上车,一路连超了几辆车,陈实说:“开了几年车,结果晚节不保。”   “没事,之后我会让到交管部门说明情况。”   “话说,你的驾照拿回来了吧?你的车呢?”   林冬雪吐吐舌头,“上次抓贼的时候撞坏了,坏得很彻底,修可能得花十几万,我承担不起。”   “想开车的话,可以开我的。”   “不怕给你撞坏了?”   陈实想了想,说:“怕,那你还是别开了。”   “你这家伙!”林冬雪捶了他一拳。   终于赶到那个小区,在楼下遇上了一个送快递的,陈实跑过去说:“你好,你车上有没有一台显示器,我们是警方,那台显示器可能有问题,我们得拦下来。”   快递员说:“不巧,刚刚叫三单元的住户取走了。”   “几号住户?”   “1204。”   陈实招招手,和林冬雪飞快地跑上三单元,然而电梯不给力,一直不下来,陈实一咬牙,说:“我跑上去,你在这里等电梯。”   一口气冲上十二楼,陈实猛拍那户居民的门,一个女人满脸惊讶地打开门,陈实亮出自己那张证件的封皮,说:“你家买了一台显示器,对吗?”   “是,怎么了?”   陈实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对父子的声音,似乎正在组装电脑,儿子说:“这根电线是插这儿的。”   陈实说了句“不好意思”,推门进屋,来到卧室说:“别用那台显示器,可能会爆炸,我是警察,这台显示器被坏人动过手脚。”   “什么?”父亲一愣。   十岁大的儿子说:“这人怕不是个骗子吧,刚买的怎么会有问题。”   父亲说:“让我看看你的证件。”   陈实只好掏出证件,父亲从他手中抢过,打开一看,“刑侦顾问?假的吧,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头衔。”   “我同伴正在电梯里,马上就到,你们先……”   这时儿子已经趁他们不注意,打开了电源,小男孩认为陈实是骗子,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在撒谎。   电脑开始启动,显示器发出可疑的嗡嗡声,见状不好,陈实火速推开父亲,冲过去抱起小男孩,躲到桌子侧面,只听见砰的一声,显示器的屏幕像爆米花一样爆开了,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窟窿。   屋里自然一片狼籍,床上、墙上全是碎屑,一家三口吓呆了,陈实撂下小男孩,说:“幸好没人受伤,我走了。”   父亲一把抓住陈实,说:“等下,你们不赔偿吗?我屋子里炸成这样,小孩子吓坏了,不说精神损失费吧,物质损失费你该赔偿吧?”   陈实气得想笑,挣开他的手,说:“去找那家网站吧,他们会赔偿的。”   他来到楼道,父亲仍然纠缠不休,追在后面说:“你们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叫网站撤下来,这不是害人么?万一炸伤我的宝贝儿子,这责任谁来承担。”屋里传过来小孩的哭声和母亲的哄劝声。   陈实懒得搭理他,当林冬雪坐电梯上来时,听见楼道里的吵闹声,惊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走吧!”   陈实在电梯里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冬雪笑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通折腾,搞得陈实浑身疲惫,加上中午还没吃饭,林冬雪看见小区附近有一家烤鱼店,就请他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他们回到局里,得知危险已经解除,林秋浦长松口气,说:“冬雪,诈保案由你全权负责吧!”   林冬雪喜出望外,“队长,你要提拔我?”   “美的你,我是说这次专案组由你来领导,我有公务要去趟省厅,这几天都不在,我想与其队里放羊,不如集中力量办一个案子,这毕竟也是今年一宗大案。”   “领导专案组,我能行吗?”   “说你行,你就行!”林秋浦转向陈实,“陈姓好心市民,就拜托你辅佐和照顾我妹妹了。”   “有奖金拿吗?”   “哪次发奖金短了你的?要是你在我离开的这两天就把案子破了,过年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一下子有了动力,林队,你安心地走吧!”   有生以来第一次领导专案组,林冬雪又激动又忐忑,在走廊里对着正衣镜照照,说:“我这身是不是太随便了,要不要换上警服?”   “不但要换警服,还要开个记者招待会。”陈实说。   “记者招待会就算了……你在损我!?”   陈实大笑,“平时什么样还什么样呗,专案组组长而已,又不是当上局长了。”   “说的好像你带过专案组似的。”林冬雪扮个鬼脸。   陈实突然不笑了,“我……我没带过。”   “知道你没带过,你要是带过才奇怪呢!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把要用的人都叫来,开个会说明一下案情,这案子现在线索很少,我建议集思广议,大家讨论一下怎么破。”   “就这么办吧!”   把警员们召集起来颇费了一番时间,大家得知林冬雪这次带专案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以为她在开玩笑,第二反应是震惊。   一小时后,有时间参与这案子的警员全部被叫到一间会议室,面对一张张带着笑容的期待的脸,林冬雪十分紧张,下面的人还起哄,“组长,发号施令吧!”、“是啊,我们该调查什么?”   下面越催,林冬雪越紧张,说不出话来。   陈实站起来说:“我代替组长把案件说一下吧,可以吗,组长?”   林冬雪拼命点头,满脸感激。   陈实说了一遍目前掌握的情报,道:“我认为这次的案件应该分为两个目标,小目标是查明网游大叔的妻子有没有涉嫌诈保,大目标是揪出这个幕后主使人。”   陈实讲得很清晰,大家全听明白了,徐晓东举手问:“那个姓杨的保险代理人,是否就是幕后主使?”   “目前还不清楚,但可能肯定的是,找到这个人,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陈实看了一眼林冬雪,林冬雪清清喉咙道:“还有谁先发表意见的。”   坐在最拐角处的彭斯珏突然开口,“网游大叔的儿子是出车祸死的,有一个细节我想重提一下,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微量的异氟醚。” 第118章 卧底BOY   虽然知道异氟醚是种什么物质,但陈实还是明知故问:“彭队长,什么是异氟醚?”   “一种医疗上用的吸入式麻醉剂,外观是一种带一定刺激气味的无色液体,化学成分稳定,体内生物转化极少,所以比较容易检测出来。”   “怎么会查出这个?难道不是意外?”   “我当时和林队指出这一点,他派人去查了,死者在出事前一天做过鼻窦炎手术,医院使用的就是这种麻醉剂,加上剂量不多,因此没有被认定是有人蓄意谋害。现在又提到他母亲有诈保嫌疑,我不禁在想……”   “你认为,有人知道他前一天用过这种麻醉剂,所以用相同的药物来害他,这样连法医都查不出来。”   “是的!”   有人说:“可是虎毒不食子,他母亲怎么会谋害自己的亲儿子,来骗取保险金?”   还有人说:“我知道这种药,气味挺冲的,凶手要怎么让他吸进肺里,掺进烟里马上就能察觉到味道不对吧?”   彭斯珏回答说:“在死者的证物里面,没有找到有异氟醚残留的东西。”   警员老张说:“那案子我参与了,我从死者亲戚那里了解到,这孩子其实不是这对夫妻亲生的,当年他父亲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母亲没有生育能力,便领养了一个。这男孩小时候,在一次父母吵架中得知了自己不是亲生的,从那之后和母亲关系就不大好,所以他连出意外死了,母亲也没来看一眼。”   “原来如此,这么一看还真有可能。”大家纷纷说道。   林冬雪说:“我之前和他母亲通过电话,她说过两天会回来处理后事,是个调查的好机会,在那之前我们得多搜集一些证据,证明她有诈保嫌疑。”   陈实说:“如果能从源头上证明,就是找到那个姓杨的保险代理人,这女人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怎么查,大家一阵茫然,徐晓东举手问:“组长,诈保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经济不富裕的人。”   “我也不富裕啊,可我没去诈保。”   下面一阵笑声,林冬雪清清喉咙,“这些骗保人,大多是以自残的方式来换取保险金,他们中有些是背着高利贷,有些是家里有病人需要钱,还有一部分是吸毒人员……这几个吸毒人员,我在接触之后已经移交给戒毒所了。”   徐晓东丨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扮成这种急需要钱的人,想办法通过这个代理人买份保险,不就可以钓出他了?”   陈实说:“问题是,需要钱的人很多,你要怎么接触到他?”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以前破贩毒案的时候培养了一个线人,他认识不少瘾.君子,也许这里面就有认识那个代理人的。”   “你的意思是,你去卧底?”林冬雪说。   “对啊,卧底!我超喜欢看《无间道》的,当卧底真是太有型了,冬雪……不,组长,你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吧,反正就这一个案子,又不是长期的。”   “可是,万一有危险。”   “又不是什么贩毒团伙、黑社会,诈保案而已,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我还练过呢!”说着,徐晓东比划了两下。   林冬雪沉吟着,她终于体会到当组长的不易,自己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责任,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去卧底的危险系数确实不高,时间也不会太长,更重要的是,有机会接触到幕后主使人。   林冬雪说:“那你多加小心,作好万全措施。”   “耶,去当卧底喽!”徐晓东高举双手欢呼了一声。   徐晓东的线人其实是他的小学同学,以前是学校的一霸,经常欺负徐晓东,徐晓东见到他总是绕道走;长大之后他混了社会,徐晓东当了警察,在一次刑警配合缉毒大队的扫毒任务中,徐晓东亲手逮捕了他,释放之后他见到徐晓东就点头哈腰,猫和老鼠的关系对调了。   因为这个同学戴罪立功,举报了一些同伙,他老大放出话要弄死他,所以他混不下去了,徐晓东出于怜悯,发展他当了一个线人。   徐晓东在一家KTV找到了在这里打工的线人阿猛,阿猛笑嘻嘻地说:“东哥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吃饭了没有,我请你啊!”   “别客套了,跟你说件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两人来到一间包间,徐晓东说明情况,阿猛搔搔脸颊,“诈保团伙?这我真没接触过。”   “你那些毒友里面,没有诈保的吗?”   “我不认识什么毒友,自打上次被抓,我就彻底改邪归正了,再没碰过这个。”   徐晓东无奈叹气,掏出一沓钞票,阿猛笑嘻嘻地伸手去接,徐晓东又缩回手,道:“提供有用的情报,才有奖金可拿。”   阿猛嘬着牙花子,说:“有个叫李德超的男人,有一阵子没见,后来露面的时候我发现他的一只眼睛打着纱布,身上揣着巨款,他说自己找到了一条发财新路子,起码五年不用愁没粉吸……我可以发誓,他吸的粉和我无关。”   徐晓东鄙视地笑笑,线人很少有干净的,就算是警方派下来的卧底,染上毒瘾留下案底也是常有的事情,他把奖金塞到阿猛手里,“怎么找到他?你别跟我藏着掖着,我这次不是查你的。”   “今晚有个毒趴,他会来。”   “聚众吸毒?”   “跟我无关,真的跟我无关。”   徐晓东思量着,这是来卧底,不是来查案的,他得和这个诈保犯交朋友,套情报,那样的话就得混进去,也许可能还要沾毒品。   阿猛看出了徐晓东的心事,说:“东哥是怕染上毒瘾吧?”   “这种东西沾了就毁了。”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有一个主意。”   阿猛离开包间,五分钟后回来,拿了一根吸管一包牛奶片,他用玻璃杯把牛奶片碾成粉末,将吸管递给徐晓东,“试试!”   徐晓东知道这是要玩假,就拿着吸管对着鼻子上,把粉末吸进鼻子里,呛得他一阵咳嗽,眼泪都出来了,徐晓东遭不住地说:“气管都要堵住了,下次换维生素片。” 第119章 霸王餐   林冬雪这边,大家分别去走访男孩“意外”死亡那天,和他一起飙车的几个年轻人。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家道中落,或者父母离异,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基本上都没正经工作,整天瞎混,经常深夜开着自己用二手零件改装的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飙车。   林冬雪和陈实找到了小团伙的头头,年龄最大的男孩张金磊,找到他的住处时他才刚睡觉,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林冬雪亮出证件,“找你了解些情况。”   “又问?有完没玩,之前不是都说了,小吕是意外死亡嘛!”   “拜托你配合一下调查。”   张金磊不耐烦地咂咂嘴,用长长的指甲挠脖子,皮肤上的泥垢直往下掉,看得林冬雪一阵恶心,他笑嘻嘻地说:“我还没吃饭,请我吃饭我就接受调查。”   二十分钟后,三人坐在附近一家中餐馆,张金磊点了一桌子菜,虎吞狼咽的样子好像几天没进食了,林冬雪暗想,这小身材摄入这么多卡路里,居然也不会长胖。   陈实说:“现在是下午三点,你这顿算早饭、午饭还是晚饭啊?”   “哈哈,三顿一起吃!”   “能不能把案发当时,你们去过哪,做过什么,仔细再说一遍。”   “你们警察可真烦!”张金磊用手抓着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哎,饭都吃了,该开口了吧?”林冬雪敲着桌子说。   “美女姐姐,别激动,我说……”他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地道,解决完排骨,他用力吮了几下手指,才开始说:“七点我们去中青路的紫荆花饭店吃饭,吃到九点多,然后往北开去了长青路,十一点的时候小吕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卡车撞死了,后来我们就哪也没去了。”   陈实说:“不对啊,意外发生地点是长青路和金桥街交叉口,在南边,你们这绕得有点远。”   “卧槽大叔,可以啊,对路况这么了解?”   “别打岔,你们到底去哪了?”   “就是这样走的,我们是出来飙车的,当然绕得比较远了。”   张金磊说得似乎合情合理,但陈实还是察觉到他神情中的一丝不自然,张金磊说完,掏出一个电子烟抽起来,陈实问:“这是什么?”   “不是吧,大叔,这都不知道,蒸汽烟啊?”   “你一直抽这个?”   “对啊,原本是买来戒烟的,后来觉得有意思就玩了起来,玩了几年了,大叔你也买个试试?”说着,张金磊往陈实脸上呼出一口蒸汽,虽然不呛,但被人喷一脸雾体验也不怎么愉快。   “这电子烟看着挺豪华,你买得起?”   “什么意思,我是没工作,难道就不能用这个了?”   “换个问题,死者也抽这个吗?”   “他不抽,他抽纸烟……没我什么事了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跟你们讲,你们这就是白费力气,小吕的死纯粹就是一桩意外,没事找事,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你纳过税吗?”林冬雪说。   “我抽烟、喝酒不就等于纳税了?”   陈实站起来,“谢谢配合,我们走了。”   “慢走不送。”张金磊埋头继续吃饭。   林冬雪以为陈实真是要走,走到门外的时候陈实拉了她一把,两人贴在入口旁边的墙上,林冬雪问:“又玩那一招?”   “屡试不爽!”陈实笑笑,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把摄相头从墙边推出去,这样就可以看见张金磊的一举一动。   只见张金磊抹了几下嘴,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连打了四个,每次只简短地说一句话就挂了,陈实试着读他的唇语,“警察……找我……说漏嘴?不要说漏嘴!”   “你还会读唇?”   “上学的时候,和一个哥们打赌玩学了一点。”   “这小子在给同伴通风报信,果然有问题!”林冬雪本想打电话通知一下其它警员,想想还是发信息更快,便在专案组的群里说:“张金磊称他们当晚七点在中青路吃饭,九点离开,去了长青路,十一点发生意外。结束问话他立即给同伴通风报信,如果你们问到的情报一模一样,就是有问题。收到回复。”   四名警员依次回复,“收到!”   陈实收了手机,说:“去那家饭店揭穿他们的谎言吧!”   “好!”   两小时后,两人来到中青路的紫荆花饭店,问老板12月10号晚有没有五个开着车的年轻人来这里吃饭,老板立即点头,“有有有,我印象特深刻。”   林冬雪说:“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他们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老板提高音量,“那天就因为他们,我一天白干了!他们点了一大桌菜,吃到一半突然说汤里有只死老鼠,非要我赔偿精神损失费,还把我的椅子和茶杯砸得稀巴烂。我手下这帮员工都是白眼狼,出了事一个不上来帮忙,全在旁边看笑话,我就只能跟孙子一样赔礼道歉,最后算他们免单……一桌饭菜七百多呢!后来想想这帮人估计是来讹我的,我听同行说,他们经常干这种事,到处流窜作案,你们警方管这事吗?”   “我们正在调查。”   “太好了,一定要把这几个兔崽子逮起来,狠狠地罚!”老板咬牙切齿地说。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八点左右。”   “你确定?”   “确定,我那天气坏了,八点没客人就关门了。”   离开饭店,陈实说:“果然撒谎了。”   “他们为什么撒谎呢,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我觉得不是,在他们的意识里,吃霸王餐可能都不算事,所以才把这家饭店告诉我们,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要隐瞒。”陈实站在门口看着往来车辆,“意外发生的地方是长青路南边,终点是不会变的,如果要去那里,我肯定会走兴联路。”   “再走一次,看看路上有什么疑点。”   两人开着车,慢慢经过这条路,大白天的什么线索也看不到,眼瞅着快晚上六点了,陈实说:“下班吗?”   林冬雪笑道:“我现在是组长,要以身作则,哪能这么早下班。”   “我有个提议,去这附近的派出所打听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   “好!” 第120章 彭斯珏中毒   来到辖区派出所,警员把12月10号发生的案件档案全部拿出来,陈实快速翻看着,直到被其中一份吸引住目光,他说:“12月10号晚上九点,在兴联路的一家奢侈品店发生了抢劫案。”   林冬雪兴奋地说:“对上了!”   民警道:“这案子我们怀疑是团伙做案,店里一片狼籍,丢失物品总价值达到了五万元。”   陈实说:“那这应该算偷,怎么写抢劫案?”   “店里当时有个店员在睡觉,被这帮抢劫犯殴打,现在还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面……市局的彭队长亲自过来做的法医鉴定。”   林冬雪说:“彭队长可能不知道案发时间,不然应该会告诉我们。”   陈实又问:“锁定嫌疑人了吗?”   民警说:“没有,本来那条街对面有几家歌厅,当晚警方临检,它们早早关门了,所以监控都没有开,什么也没拍下……歹徒似乎比较熟悉那里的路况,避开了所有交通摄相头。”   林冬雪道:“这案子我们拿走了。”   “行,有劳你们了。”   天色已晚,陈实提议:“要不你去我那里吃饭,我正好要给陶月月做,你回家还得吃泡面。”   林冬雪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你得送我回家哦!”   陶月月一个人在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吃了些面包垫垫,两人到家时,她正在客厅桌上看数学书,林冬雪夸奖说:“好乖,一个人在家学习。”   “我倒希望回来看见她在玩。”陈实叹息,“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现在做饭。”   陶月月撇撇嘴,“哪次你回来早了。”   陈实进厨房忙活,林冬雪凑过去和她搭话,她问:“你几年级啊?”   “初二。”   她手上捧的却是初三的数学书,从旧书店淘来的,林冬雪问:“你怎么在看初三的数学?”   “初二的书我看完了,姐姐,你会这道题吗?”   林冬雪一看书上复杂的代数和符号就头晕,她讪笑道:“姐姐不会。”   “这么笨也能当警察?”   林冬雪并没有被她的童言无忌惹恼,说:“姐姐确实是个笨蛋,理科一直学不好,每次考试都只能考个及格……你以后想干什么啊?”   陈实做好饭菜端出来,见林冬雪和陶月月聊得正欢,陶月月兴冲冲地在讲住院时听病友说的笑话。   陈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那个平时老气横秋、不苟言笑的小姑娘么,陈实把菜放下,说:“你喜欢这个警察阿姨?”   “是姐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好好好,姐姐……管我要叫叔叔!真不公平。”   “你本来就比我大好吧!”林冬雪说,“你平时从来不陪她说话吗?”   陈实尴尬地道:“有什么好说的?吃饭吧!”   陶月月看着桌上的清炒西兰花、葱爆羊肉和拌黄瓜,兴致缺缺,林冬雪问:“你不喜欢叔叔做的菜吗?”   “没有热情。”   “小兔崽子,我每天都变成花样做菜,提前准备好第二天的食材,这还叫没有热情?”   “就是没有热情!老是一个味道!”   林冬雪笑道:“我给你做道菜吧。”   陈实说:“你拉倒吧,你只会做泡面。”   “小瞧人!”林冬雪走进厨房,对陈实家厨房不太熟悉的她不时地大声问:“油在哪?”、“酱油是哪一瓶?”   听动静她好像在煎东西,不时被热油溅到发出惨叫声,陈实一边吃饭一边笑,“菜没做熟,你先熟了。”   “做好了,太完美了!”林冬雪兴奋地叫道。   林冬雪端着她亲手做的菜出来,陈实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那也算烹饪,就是把火腿肠从中间切开,弯成一个心型,里面放一个煎蛋。   陈实说:“她不会吃的,这小鬼嘴刁得很。”   陶月月夹起来尝了一口,说:“好吃,比陈叔叔做得好吃一万倍!”   “你故意气我的吧?”   “就是比你做的好吃!”   两人隔着桌子针锋相对地瞪眼。   陈实彻底服了,这都行?女人心叫人揣测不透,小女孩更是外星生物般的存在!   陈实对林冬雪说:“让你来就是一个错误,我这个监护人的权威粉碎一地,你下次别来了。”   “就来!”林冬雪笑道,然后对陶月月说,“姐姐有空还来给你做饭好吗?”   “好!”陶月月清脆地答道。   吃过饭,陈实送林冬雪回家,林冬雪在车上问:“你老实交代,陶月月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有点脑子好不,如果这孩子是我的私生女,那我从十几岁就该生活放荡才是。”   “难道不是吗?你档案上可写着呢,你过去可是小恶不断,是拘留室的常客。”   “那些是……”陈实欲言又止,改口道,“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好汉不提当年糗。”   “我还是不相信,一个过去的小流氓,怎么会发生这么大转变,变成现在的你?”   “咱们不是有约法三章,不提我的过去吗?”   “那是刚认识时候约定的,现在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经历了吧?”   “时机不成熟。”   “故弄玄虚。”   “有一天,等我的一桩心病了了,我会告诉你一切。”   “好,我要你第一个告诉我!”   林冬雪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局里打来的,她按下接听,那边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不好了,我们队长出事了。”   “什么,我哥他……”   “是彭队长。”   前进中的汽车突然差点撞上马路牙子,陈实立即稳住方向盘。   林冬雪说:“别着急,慢慢说。”   那头说:“我们吃完晚饭回来,发现彭队长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牙齿咬得很紧,脸色煞白,像是中毒了!”   “试验室里有危险品吗?”   “有,但我们平时都锁着,而且我检查了,没有泄漏。”   “我们马上回来。”   “不,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医科大附属医院。”   不等林冬雪吩咐,陈实一打方向盘,直接接医院的方向开去。   两人十万火急地赶到医院,彭斯珏躺在病床上昏迷着,一名大夫正在检查他的身体症状,旁边守着几名警员,林冬雪问:“大夫,他怎么了?”   “血检还没出来,可能是中毒了。” 第121章 抢劫案   陈实问:“他会死吗?”   听到“死”字,大家都紧张地皱起眉毛,这是他们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医生说:“弄清楚他中的毒之前,我无法下定论,不过他呼吸还算平稳,应该不会出大碍。”   一名护士进来,手中端着托盘,医生说:“先打一针解毒血清扛一下,等血检出来再讨论详细的医治办法。”   医生装好注射器,卷起彭斯珏的袖子,正要注射,彭斯珏突然像诈尸一样用另一只手逮住医生的手,艰难地说:“不要……解毒!”   “队长,你醒了?”大家兴奋地围上去。   彭斯珏的眼球不停动着,像在努力摆脱一个噩梦般,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他终于睁开了双眼,艰难地说道:“我自己……做的。”   “什么?”陈实问。   “异氟醚……想测试一下……浓度……”   “什么意思?”大家说。   陈实直起身,道:“我明白了,他吸入了异氟醚,用自己当小白鼠,来判断第二天血液里会留下的药剂浓度。”   林冬雪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一声。”   彭斯珏的舌头已经慢慢恢复,他缓缓地说道:“你不会允许的,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弄清楚,死者是否吸入了额外的麻醉剂。”   虚惊一场,大家松了口气,医生说:“既然是异氟醚,对身体没什么负作用,刚刚只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彭斯珏在这里躺了一夜,林冬雪留下两名警员守着他,回家路上,一想起这件事,林冬雪还是又好笑又好气,同时也有一点感动,为了破案彭斯珏竟然做到这个份上。   隔日早晨的专案会议上,林冬雪提到了这件事,下面一片哗然,纷纷向彭斯珏投去惊讶而佩服的眼光,他已经恢复知觉,在众人的注目下表现得风清云淡。   然后林冬雪说到12月10日晚九点,发生在兴联路的抢劫案,昨天去走访小团伙成员的警员们说:“那几个孩子全部统一口径,说的路径和时间完全一致。”   “是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怕是早就没证据了。”   “其实不需要证据。”陈实说,“这几个人心理素质都不好,直接隔离审讯,我觉得一天之内就可以拿下。”   这是剑走偏锋的办法,或者说馊主意,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审讯,很容易触到非法拘禁的红线,林冬雪不敢马上决定,说:“大家的意见呢?”   警员们纷纷表态,“可以一试。”、“陈哥这主意我觉得可行。”、“问题是,百分百确定是他们做的吗?万一闹了一个乌龙,我们可能要摊上官司。”   林冬雪取了一下折衷的主意,“这帮人昼伏夜出,不如我们上午去搜集线索,如果查到是他们做的,再审讯不迟。”   于是所有人一起出动,去兴联路找线索,来到那家奢侈品店,老板激动地说:“你们可来了,查到抢劫这家店的凶手没有?”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是刑警,现在这案子我们接手,所以,可否把你知道的全部说一遍。”   老板说:“行行,我这家店装了警报系统,案发之后我手机上就收到了提示,我立马赶来,然后当地民警也来了,现场那叫一个乱啊,玻璃门砸碎了,货架全倒了,我丢失了大概价值二十万元的货物,当晚留在店里值班的店员小王被打破了脑袋,血流了一地,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呢!”   林冬雪注意到,老板所说的损失金额和民警所说的有出入,可能是为了多拿一些保险金,故意抬高了损失数目。   她没计较这个细节,说:“我看见这家店装了卷闸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锁头叫他们弄坏,民警说可能是拿一个起子和一个锤子硬砸开的。对了,这帮小兔崽子还在其它包上撒尿,弄得臭哄哄的,一屋子尿骚味。”   “尿液取样了吗?”   “啊,没有。”   “我们随便看看。”   “好的好的。”   店内已经恢复如初,林冬雪走在货架中间,发现上面摆的都是LV包包,她最理解不了这种奢侈品,上面印满了商标,好像要让全世界知道这是LV,一点美感也没有,却卖这么贵。   林冬雪询问陈实的意见,“丢失的物品列个清单,去二手市场上找找?”   陈实隔着货架问老板,“丢的是哪些种类的包?”   老板走过来,指出几件商品,陈实说:“全部是女式挎包。”   林冬雪说:“而且一个比一个俗气,劫匪的审美真是不行。”   老板道:“幸好他们不识货,我最贵的SPEEDY和Artsy两款他们都没拿走。”   陈实看了一眼,说:“好看,比一般的LV包漂亮多了。”   “SPEEDY款式轻盈,比较适合少女,好多当红明星都用这个,Artsy是经典的波西米亚风格,奢华又不失内涵,先生,你要不要考虑给你女朋友买一个?”老板趁机推销起来。   店里的东西都不标价格,这是商家的小套路,防止顾客望“价”心怯,陈实问:“多少钱?”   老板说了一个让陈实咋舌的价格,陈实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觉得也没那么好看。”林冬雪捂着嘴笑了。   老板又说:“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这里都是正牌进口货,这家是龙安市的总店,下面还有十几家分店,绝对正牌!你花这个价钱,就能用上和好莱坞明星一模一样的包。”   “好了好了,我真的买不起!”   去这条街上调查的警员陆续回来,向林冬雪反馈,当天确实有警方临检,所以这条街的夜店和歌舞厅都早早关门了,监控器都没有开。   听到这消息,老板耷拉下眼睛,“你们能抓到凶手吗?”   陈实疑惑地说道:“警方临检是定期的吗?”   林冬雪说:“肯定不是,但警方不可能一下子全检查,一般先被查到的店会通风报信,告诉同市的同行……我感到纳闷的是,他们怎么得到情报的?”   “既然警方有可能来这里临检,他们还在抢劫,岂不是顶风作案?对了,你问下当地民警,当天有没有组织临检。”   林冬雪打了几个电话,说:“没有!”   陈实笑道:“我明白了,所谓警方临检的消息是这帮小兔崽子放出来的!” 第122章 “大刑伺候”   警员们立即去核实这件事,回来汇报称:“有一家夜店老板说他那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告诉他今晚警察会来,他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通知了整条街。”   林冬雪说:“老张,麻烦你跑一趟电信局,查查那四个孩子有没有打过这家店的电话。”   见案件有进展,老板很激动,夸赞道:“刑警就是不一样,雷厉风行啊简直,不像民警都是草包。”   “哎哎,不要乱说!”陈实道,“问你件事,你这家店在此之前发生过别的什么纠纷吗?”   “这个真没有,来这家店的顾客素质都很好的,这次的抢劫,是开店五年来头一次发生。”   “你刚刚说这里是总店,那么分店呢?”   “这我不清楚,我可以给你分店的联系方式。”   陈实记下号码,对林冬雪说:“这几个孩子,看似很马虎,实际上比想象中要聪明,他们喜欢践踏社会秩序,做一些小恶,来标榜自己的不羁。”   “你怀疑他们是有动机,才挑上这家店的?”   “是的……这么多分店,挨个找太慢,直接打电话问吧!”   两人便站在这里打电话,问了一圈,一家店的店长称一个月前有个女孩子试图偷一个手包,被店员发现,然后撵跑了。   林冬雪将这几人中唯一的女孩牛牡丹的户籍照片发过去,随后店长又打过来,说:“对对,就是她,不过她妆画得很重,跟鬼一样,衣服也有点杀马特。”   “谢谢配合。”   挂断电话,林冬雪兴奋地说:“确定了!百分百是他们做的。”   警方立即行动,把还在住处睡觉的四人弄醒,带到局里,在陈实的建议下,并没有马上审讯,而是熬他们一会,陈实说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判断力最差,林冬雪笑道:“你真是个魔鬼!”   中午大家在办公室香喷喷地吃着排骨盖饭的外卖,那四个小孩在审讯室里干嚎,“有没有人权,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吃饭。”   陈实说:“再熬一会,到时给碗方便面他们就招了。”   下午两点,陈实还真买了一桶方便面,拎着一瓶开水进到审讯室,当着饿红眼的张金磊的面泡上方便面,用一个资料夹压上,坐下来笑眯眯地问:“饿了吗?”   “你说呢!”张金磊怒目而视。   “只要你肯说,这碗面就给你吃。”   “说你MB!”   林冬雪敲桌子,“注意你的身份。”   “你们俩个是不是一对啊?每次都一起出现,姐姐,看你身材这么好,干脆去拍AV吧,穿着警服被干肯定很刺激,我保证会撸死。”   林冬雪气得想站起来,被陈实按住手,并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陈实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陈实说:“12月10号晚上九点,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干了什么?”   “干了你母亲。”   “给你提个醒,地点是兴联路。”   “是啊,把你母亲干得嗷嗷叫。”   陈实露出被触怒的冷笑,他站起来,拿起泡面,端到张金磊面前,张金磊害怕地说:“你要干嘛?你要干嘛?警察打人啦!”   陈实把面全部倒在他面前,说:“立个规矩,你每说一句脏话,我就把审讯延长一个小时,你刚刚出口成脏四句,所以,咱们四小时后见。”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张金磊在后面大骂:“放我出去,我要告你们,我要撒尿!”   林冬雪说:“我刚刚以为你要揍他。”   陈实说:“何止揍他,我真想一拳打死他,不过对这种叛逆的孩子,打只会起反作用,激起他的逆反心,不如用钝刀子慢慢割他。”   林冬雪笑道:“大快人心!”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牛牡丹先熬不住招供了,果然是他们做的,牛牡丹供出了主犯是张金磊。   现在就等这个小头目自己开口了。   四小时后,陈实和林冬雪又进了审讯室,张金磊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他还因为尿急撒在了裤子上,屋子里一股尿骚味,林冬雪打开空调换气,冷气让张金磊哆嗦了一下,直起身说:“给我水。”   “还骂人吗?”林冬雪说。   “不骂了,不骂了,求你们了。”   林冬雪倒了杯水递过去,张金磊贪婪地喝下,长长地喘息,说:“妈的!”   “走走,再等一个小时。”陈实说。   “不不,刚刚这句是语气词,不是骂人,我收回,收回!”张金磊就像一只被熬服的鹰,已经彻底没了傲气。   陈实说:“说说吧,你们那天晚上的狂欢。”   “你是说,吃霸王餐的事情?我承认这事,不就几百块钱吗?大不了我赔给饭店就是。”   “你不说,我来说!”   陈实把案件经过说了一遍,末了拿起一张从电信局取得的通话记录,“这是你给夜店打电话,谎称有警方临检的证据,你很聪明,但又不够聪明,居然使用了用自己身份证登记的电话。”   张金磊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林冬雪补充道:“牛牡丹已经招了,而且供出了你。”   “什么!?”张金磊猛的抬起头,“那个贱人,老子赴汤蹈火为她,她居然把老子卖了!”   “这么说,你认了?”陈实说。   “认什么?”   “你现在的挣扎真的很难看知道吗?一点也不爷们,你是这个小团伙的头目,是大哥,你现在却跟一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似地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觉得出去之后,他们还服你吗?”   “不是,我有精神病,双重人格,我有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比方说刚刚骂你们吧,那就不是我说的。”张金磊又开始玩新花招。   林冬雪气笑了,看了一眼陈实,陈实说:“上‘刑具’吧!”   “行,上‘刑具’!”   张金磊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卧槽,警察还可以明目张胆地用刑吗?我告你们信不信,我有个网友表哥的女朋友是读法律的,非告死你们不可!”   几分钟后,“刑具”被端了进来,是三碗香喷喷的猪排饭,还有三杯冰镇可乐,陈实将其中一份放在桌子那头,和林冬雪吃开了,一边吃一边说:“这家猪排饭真好吃!”   “就是,老店了,不知道撬开了多少犯人的嘴。”   张金磊坐在审讯椅上,口水流了一地,终于他承认不住这番“酷刑”折磨,说:“给我吃一口,我招,全招!” 第123章 徐晓东遭难   陈实和林冬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陈实说:“招吧!”   “先给我来一口,我饿得不行了,胃里跟火山爆发似的。”张金磊流着口水说。   “少来,先说。”   “就一口。”   “我数到三,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一……”   “我招!我招!”   张金磊说他女朋友牛牡丹一个月前看中一家奢侈品店里的LV包包,准备来个顺手牵羊,没成想被店员逮个正着,还强行搜了身,她感觉特没面子,说想要LV包包,只要那家店的。   当时张金磊和小吕同时在追求牛牡丹,或者说牛牡丹同时在和两个男生玩暧昧,小吕这人很怂,但是张金磊承认他“有点小帅”,而且上过学比较有想法,张金磊感觉自己可能会落败。   所以牛牡丹提出的要求,二个情敌立即想办法去满足,另外张金磊一直都很眼馋小吕那个电子烟,就趁此机会打赌,如果张金磊先搞到包包,小吕就把这电子烟给他。   小吕能有什么主意,去找他那个天天沉迷游戏的老子要钱呗,12月10号晚上,小吕上门要钱,他老爸说马上游戏里有新年活动,暂时没钱,过阵子的。   小吕说急用,他老爸说你连工作都没有,要钱干嘛,还不是吃喝玩乐。   小吕气不过,拔了电源,把他老爸的主机抱到楼下扔到水里,没想到他老爸追下来,竟然一个猛子扎河里去捞主机,居然不管儿子。   “也真够奇葩的!”张金磊嘲笑道。   小吕没辙,但张金磊有辙,他经常几天的调查,发现总店最容易下手,对面都是一些风化场所,只要一个电话谎称有警察要来,他们立马会关门,不会有人看到。   于是那天晚上,张金磊拉着一票哥们去吃了顿饭,然后来到兴联路上,果不其然,店全关门了,整条街空荡荡的。   几人动手开始撬锁,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他们做得多了,心里毫无愧意,要是不做这个,哪来的钱去KTV,去网吧?   进门之后,几人就开始狂拿东西,把货架推倒,还在上面撒尿,尽情地狂欢,牛牡丹夸他真是个好男人,还亲了他一口,被小吕看见,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店里居然还有一个店员,而且这家伙好死不死地跑了出来,大喊:“我已经报警了!”   团伙里的大胖一棍子砸到店员脑袋上,店员倒地,几个男生上去又补了几下,牛牡丹吓傻了,说大胖杀人了,大胖说人没死,就是昏了。   张金磊说警察一会就来,于是他们立马逃之夭夭。   “那些包,现在还在牛牡丹那里,她原本是打算等风声过去了,自己拿来用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查出来了,我心服口服……我可以吃了吗?”说到这里,张金磊已经馋得满嘴口水。   陈实拿起猪排饭和可乐,放在审讯椅的档板上,张金磊被拷着双手,不方便用筷子,就用手抓,贪婪地吃起来。   陈实问:“说说电子烟的事情,虽然你们打过赌,但当晚小吕发生了意外,按理说应该不会在你身上。”   张金磊满口是食物,口齿不清地说:“出车祸之后,电子烟确实在他身上,我说这东西应该是我的,让警察拿走,岂不白白便宜了警察,所以我拿走了……这没什么吧?”   “跟你抢劫店铺的事情比起来,是没什么……当时一整晚,电子烟有离开过小吕吗?”   “没有。”   “你仔细想想。”   “哦对了,我们抢店的时候,把车停在附近一个大院里面,小吕的电子烟应该放在车上。”   林冬雪看向陈实,小声说:“难道是电子烟被人加了料?”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了……对了,老彭的试验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了吧,去问问看。”   两人离开,张金磊在后面嚎:“不放我走吗?把我关拘留室也行啊,这拷着多难受!”   陈实说:“你等下,还有事情要问你。”   “那再给我来一份啊,我还没吃饱呢!”   陈实把桌上剩的两份猪排饭给他,张金磊先打开林冬雪吃过的那份,猥琐地笑笑,“嘿嘿,美女姐姐的口水,真香。”   林冬雪一阵恶心,折回去把那份饭抢走,扔在了审讯室外的垃圾桶里。   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果然还没下班,听陈实说完电子烟这个细节,彭斯珏道:“完全有可能。”   “你的试验怎么样?”   “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我昨晚吸入了手术剂量的异氟醚,现在我体内的含量是每毫升0.03微克,但是死者身上检测到的,达到了每毫升0.4微克。”   “整整四十倍!”林冬雪惊呼,她天才的算术赢得彭斯珏一个鄙视的眼神。   “是13.33倍。”彭斯珏说,“无论死者代谢能力有多差,除非他一整天不出汗、不喝水、不排泄,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药物残留……刚刚你提到电子烟,让我化验一下吧!”   “给!”陈实已经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从口袋中掏出来。   两人就在这里等待,彭斯珏亲自上阵,五分钟后告诉他们,“这里面有微量的异氟醚残留。”   陈实说:“电子烟会反复注入烟油,里面的药物被不断稀释,12月10日晚上死者吸入的异氟醚一定非常多。”   “多到足以令他无法控制方向盘,或者在驾驶途中昏睡。”   “太好了!”林冬雪兴奋不已,真相最终揭晓的瞬间,是警察最快乐的时候,“死者的死,是有人蓄意谋害!”   陈实说:“但要怎么证明这和他母亲领到保险金有关,他母亲当时在外地,没有做案可能……实际上我们可以认为是幕后主使在从中作梗。”   “也就是说,要证明这是一宗诈保案,还是得从源头上查起……也不知道晓东查得怎么样了。”   一名警员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个人,全身都是血,你们快去看看吧。”   彭斯珏带上一个急救包,和陈实、林冬雪一起来到市局的门厅,只见地上倒着一个衣服破破烂的男人,身上沾满血迹,他的左手死死地按着右手,原来他的小拇指被切掉了。   林冬雪上前查看,被陈实拦住,陈实蹲下来摇晃他:“哥们,怎么了,是不是来报案的?”   那人睁开眼,“快去救晓东……”然后又昏了过去。 第124章 开始你的表演   陈实把这个陌生男人摇醒,“醒醒,徐晓东怎么了,他在哪?”   男人再度苏醒,艰难地说:“他……被发现是卧底了……我们被人麻倒了……”   “他在哪!?”   “不清楚。”   林冬雪让陈实送这男人去医院,其它人包括彭斯珏在内,出去分头寻找,徐晓东最后一次联络时发送的位置是一家KTV,他们就以那里为圆心,在四周寻找。   警员们焦急地走遍大街小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实打来电话,“我现在过来。”   林冬雪告之位置,一抬头发现街对面有个男人正用手机拍自己,拍完又鬼鬼祟祟地走了。   林冬雪感觉有点不对劲,通过无线电告之大家,“有没有人在偷拍你们?”   “刚刚好像有人对我拍照。”   “我这边也是。”   “还有我。”   几乎所有人都有此感觉,林冬雪隐隐觉得自己踩进了某个圈套,她有点害怕,第一次领导专案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有同伴牺牲,她将怎么面对林秋浦,以及大家。   有人在无线电里惊呼:“找到了,他在车站!”   一个汽车站的候车室里,乘客路过某个睡着的人旁边,纷纷捂嘴窃笑,“这人是疯子吧?”、“杀马特吧?”、“这造型也太奇葩了。”   躺在座椅上昏睡的正是徐晓东,只是他的样子有点一言难尽。   徐晓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海中一座孤岛上,现实中周围嘈杂的声音被梦转化成了汹涌的海潮声,海中突然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好像是小李的声音。   于是,梦把外来的刺激编进了梦里,小李变成一条美人鱼从海里钻出来,不停地喊他。   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他醒了,睡眠惺忪地看见小李正在摇晃他,徐晓东的苏醒让她喜极而泣,说:“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徐晓东身上有些麻木,不知道是被下药的负作用,还是因为睡姿的关系。   他说:“我没事,没事。”   “还说没事,你自己看!”   小李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相头给他当镜子使,徐晓东一看,瞪大了眼睛,他原本帅气的发型被剃了个阴阳头,左半边光秃秃的,一截短短的发茬下面露着头皮。   周边路过的人全部在嘲笑,徐晓东登时觉得脸红耳热。   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林冬雪他们陆续赶来,看见徐晓东没事,以及他的新造型,大家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没事就好。”林冬雪长松口气,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大家回去吧。”   徐晓东说:“我这发型丢死人了,不行,我得去趟理发店。”   小李擦擦眼泪说:“我陪你去!”   林冬雪说:“你俩先去吧,待会在局里见面。”   众人离开,看见脸上挂泪的小李,徐晓东有点感动,说:“刚刚我梦见你了,你变成了一条美人鱼……”   回去路上,林冬雪通知陈实,“人找到了,没事,歹徒把他羞辱了一顿,剃了个阴阳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陶月月该饿坏了吧。”   “那我就不厚道地先撤了,你别加班太晚……那人现在在医科大附院,小拇指断了,没大碍。”   “好,回头给你报销医药费。”   徐晓东剃了个板寸头回来,他又渴又饿,吃了一大碗泡面之后才开始说自己的经历。   他本来打算混进诈保者里面,伺机接触到幕后主使,在线人阿猛的建议下,准备去参加当晚的一个毒趴。   “别误会,我没有吸毒。”   阿猛想出一招,用磨碎的维生素片来冒充毒品,徐晓东自以为万无一事,没想到当场就穿帮了,阿猛跑进来说:“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快跑!”   于是他和阿猛跳窗逃命,阿猛摔伤了脚,徐晓东就掺着他走,两人逃进一间安全屋,徐晓东准备联络局里,却发现无线电在逃跑途中丢失,另外手机也没电了。   阿猛说现在那帮人还在外面,等明天一早一起回公安局,于是他们就在安全屋睡下了。   没成想天一亮,徐晓东.突然被人用沾了麻醉剂的手帕捂住鼻子,然后就不省人事,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在车站了……   林冬雪说:“来报案的那个被切了手指的男人,就是你的线人阿猛?”   “什么?他被切了手指了?严重吗?”   “被切了小拇指,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徐晓东捶桌,“这哥们真讲义气,要不是他及时来报案……我明天就没脸做人了!”他指指自己的头。   彭斯珏冷冷地说:“还有心情开玩笑,因为你是警察他们才没动你,既然可以剃你的头发,也就可以割了你的喉咙,或者给你注射毒品,这不是羞辱,是威胁。”   “对我们警方公然地挑衅!”林冬雪愤然道。   徐晓东这才感觉到害怕,吓得面如土色。   彭斯珏离开了一会,然后回来,拿了一个药片、一根吸管,说:“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   “没这必要吧。”   “看看你是怎么穿帮的。”   徐晓东会意,用茶杯把药片细细碾碎,碾成面粉状,说:“当时我是用纸包起来揣在怀里的,他们吸毒的时候用卡片把白粉切成条,我朋友阿猛就趁这机会进来送饮料,然后我把假货放在真货下面,没人发现。”   “请开始你的表演。”林冬雪说。   徐晓东用吸管对着药粉一吸,然后搓搓鼻子,摆出好像要打喷嚏似的表情,对旁边的小李说:“我靠,这货正啊!”小李捂着嘴笑。   “还行,怎么会穿帮呢?”林冬雪问,“后来呢?”   “那帮家伙吸了点粉,就嗨起来了,就跟白痴一样,不可能穿帮的。”   “会不会是你的线人出卖你了?”   “不可能!”徐晓东大声说,“他是我同学,认识很多年了,如果他出卖我,怎么会被剁掉手指?”   “也许只是苦肉计!”彭斯珏说。   走廊里传来一阵幽怨的呼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林冬雪愣怔片刻,然后懊恼地一拍脑门,“糟糕,姓张的那小子还在审讯室里拷着呢!” 第125章 打娘胎里就是流氓   陈实回到家,已经九点了,陶月月居然在屋里用电脑看《延禧攻略》,这让陈实有点喜出望外,这小孩终于正常了一点。   他坐下来叹息,“当警察可真危险,就在刚刚,一名人民警察被歹徒残忍地用刀子……剃成了阴阳头。”   “哪里残忍了?”陶月月吐槽。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当警察。”   “警察这么累,我才不当警察呢!”   陈实看见桌上的餐盒,说:“点的外卖?我跟你说过……”   “我知道,开门之前要大声喊几声‘爸’,让陌生人以为家里有大人。”   “真乖!你在看什么?”   “林姐姐跟我推荐的一部宫斗戏。”   “小孩子看宫斗戏?”   “这部戏非常积极向上,正能量呢!”   陈实没看过这部电视剧,画面上女主角正在教训另一个人,好像不怎么积极向上,他表示怀疑。   不过,随她去吧,开始看电视剧了,这是好事。   自从上次陶月月设计报复同学之后,他一直担心这小鬼变成未来的汉尼拔。   “陈叔叔,给我买几本文学名著吧!”   “你这个转变有点突然,可以可以,明天给你买。”   “谢谢!”   陈实不打扰陶月月接受世俗文化的熏陶了,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走了,来到客厅给林冬雪发条微信,“经过林老师的家访,陶月月的学习兴趣明显下降了许多,正在认真地看宫斗剧,特此感谢。”   过了五分钟林冬雪才回复,“别贫了。有事,明早见。”   局里,大家还在讨论这件事,林冬雪想起他们去找徐晓东的路上,几乎每人都被偷拍了,于是她有了一个推测,对方是故意拿徐晓东当诱饵,引出专案组所有人,掌握他们的情报。   这个推测得到了大家的肯定,也让他们对对手产生了一丝敬畏,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诈保团伙,他们设计的诈保案差点逃过警方的侦查,设计引出专案组的手法也极尽巧妙,这次他们面对的,是真正的高智商罪犯。   警员老张说:“晓东被知道身份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那个线人出卖他?”   徐晓东还在帮他的哥们辩护,“不可能不可能,阿猛不会出卖我的。”   彭斯珏说:“他冲进局里倒在地上,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作戏,如果他真要报警,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   林冬雪突然想起来,“咱门口有监控,调出来看看,他是怎么来的。”   众人调出监控,看见一辆车飞快地从市局门前经过,然后阿猛捂着手从车门里跳了出来,随后那辆车又走了,车牌被泥巴遮挡,看不清楚。   徐晓东说:“看见没有,我说了他不会出卖我。”   大家将这段监控反复地放,彭斯珏瞧出一些破绽,“着地的姿态是面朝下,从着地的动作看也是有所准备,似乎是自己跳下来的,而不是被人推下来的。”   徐晓东说:“也许是对方逼他跳下来的。”   警员老张说:“车在经过市局门口的时候,速度放得很慢,好像是怕他摔伤似的。”   林冬雪说:“当面问问他,走!”   林冬雪、徐晓东还有小李赶到医院,走进病房的时候,三人发现阿猛正鬼鬼祟祟地藏什么东西,林冬雪冲过去,从枕头下抢过,是一部正在接通的电话,她立即按掉了,厉声道:“准备给谁通风报信?”   阿猛堆笑说:“给我女朋友报个平安……晓东,你没事啊。”   徐晓东对他的信任已经在种种细节中崩塌了,他冷着脸说:“你是不是出卖我了?”   “我没有,我出卖你干嘛?你看我的手!”   林冬雪正在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这个号码,结果立即就出来了,网警告诉林冬雪:“办这张卡的人叫杨旻。”   听到这个名字,林冬雪的瞳孔不禁收缩了一下,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徐晓东气得发抖,“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居然出卖我!”   阿猛立马换了一张恶毒的面孔,“小时候我把你揍得满地找牙,MMP的,长大之后你当警察了,我却落在你手上,见到你就跟孙子一样,我TM忍你很久了,你拽什么拽,不就穿着这层皮吗?”   “好,我现在脱了这层皮,我们出去打一架!如果现在的你还能打败我,我立马放你。”   “这可你说的!”   林冬雪立即阻止了这场意气用事的比试,说:“我是组长,我不准你们打架!徐晓东,你给我出去。”   阿猛得意地笑,“软蛋,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徐晓东,你一辈子都是孬种!”   一声清脆的响声,把屋里的人都震惊了,小李听不下去,给了他一耳光,阿猛脸上印着五指印,一脸阴森地转过脸,把牙齿磨得咯咯响。   小李咬着嘴唇,“我……我愿意接受处分,我只是听不下去了。”   同是女性,林冬雪对小李的心情很理解,她说:“先把这家伙控制起来,别让他和外界联系。”   被带走的时候,阿猛叫嚣着:“徐晓东,你真有种,让女人帮你出头,软蛋,哈哈哈哈!”   徐晓东懊恼地站在原地,说:“想不到我的同学竟然会出卖我,他刚出狱的时候我对他多好。”   林冬雪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晚上十点,专案组一个人都没下班,林冬雪说:“现在线索断了,该怎么查呢?”   有人说:“把手上所有的诈保案彻查一遍,总会有缺口。”   林冬雪摇头,“之前我就是这样做的,收效甚微……不,根本没有效果,他们是利益既得者,死活不愿意供出幕后主使。”   徐晓东说:“虽然这次我卧底失败了,可我觉得卧底这招还可以再试一下,他们也想不到,我们又派了一个卧底。”   “不行!”彭斯珏断然道,“刚刚我们去找你的时候,对方已经拍下我们所有人的脸,现在派卧底,马上就会被识破。”   小李说:“等下,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人没被拍到,而且他也不是警察。”   徐晓东茫然地问:“谁啊?”   “陈哥!”   “对对,这个人选太合适了,陈哥的履历劣迹斑斑,打娘胎里就是流氓,对方肯定不会怀疑他。”   林冬雪立即双手拍桌,“不行,我不同意!” 第126章 卧底新人选   徐晓东说:“冬雪,你为什么不同意?这不挺好的吗?”   “就是……就是不同意。”林冬雪支支吾吾,有徐晓东的教训在前,她不敢再冒险,而且陈实不是警察,如果被识破可能就不是剃个阴阳头这么简单的了。   警员老张说:“卧底这招,是目前收益最大,同时风险最大的。我觉得陈哥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要不大家举手表决?”   五票同意,六票反对,还有两人弃权。   弃权的正是彭斯珏和林冬雪,彭斯珏说:“这种表决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他本人的意愿,他不是警察,我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林冬雪着急地说:“以他的性格,知道我们案子查不下去,他肯定会去的!”   彭斯珏看向她,“虽然我和你一样担心他的安危,以他的实力,也一样是手到擒来。”   “他的实力,他不过是会破案罢了,卧底是另一码事!”   “不,他的实力不止于此。”   “你了解他?”   “我了解!”   林冬雪的声音有点大,显得像在吵架似的,老张打着圆场,“别争了,明天把这事告诉陈哥,到时再决定不迟。小林,今天我们就下班吧。”   林冬雪无力地点头,这一晚她转碾难眠,无数次想给陈实打电话,但刚拨了号又立即按掉。   终于到了第二天,陈实和往常一样准时地来到市局,看见林冬雪,笑道:“昨天月月一直在看你推荐的宫斗剧,我很欣慰,下次多给她推荐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哦!”   “你这是在损我吗?”   “没有,夸你呢,月月这孩子就是太聪明、太爱学习,一点不喜欢玩,我就担心她营养过剩……你没睡好?”   “很晚才睡,哦,有件事情要对你说。”   早晨的专案会议上,听完大家的话,陈实平静地说:“这个任务我可以接。”   听他这口气,后面似乎还有一句“但是”,大家等着。   “但是……”陈实望向林冬雪,“你得帮我照顾几天孩子。”   大伙松了口气,纷纷说:“轮流照顾都没问题!”、“我家也有孩子,可以让我老婆照顾她。”   “不不不,你们千万别照顾,我只要林冬雪照顾。”   林冬雪没笑,说:“你确定弄明白现状了吗?”   陈实点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专案组现在等米下锅,这个任务只能我去。”   “如果有任何危险的话,你可以主动退出,甚至向对方提供我方的情报自保,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明白吗?”这是林冬雪昨夜深思熟虑后想到的措施。   “谢谢关心,我会记在心里。”   于是大家议定,三天之后让陈实过去,这几天陈实就不要来了,以免被人发现他和警方有联系。   还有,阿猛是唯一知道陈实是“警察”的人,务必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通风报信。   陈实得以悠闲了一天,下午早早做好一桌菜,把陶月月接回来,吃完饭陶月月问:“我要的文学名著呢?”   “买了,我拿给你。”   陈实从屋里拿出一堆书,陶月月一本本看名字,有《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我在回忆里等你》、《山月不知心底事》……   陶月月一脸不屑地说:“文学名著?”   陈实扬起眉毛,“当代文学名著!”   “拜托,我要参加作文比赛,看这些书有什么帮助?”   “你不早说,我屋里有四大名著,你要看吗?”   “已经看过了,那些没用,《西游记》全是BUG,《水浒传》三观不正,《三国演义》看着没劲,《红楼梦》狗尾续貂。”   “不要乱说,是要谢罪的。”   “带我去买书。”   陈实看下时间,“书店应该还没关门,走吧!”   来到附近一家书店,陶月月挨个浏览书架上的书,陈实则在另一边看一些新出的推理小说,全部看过一遍简介之后,他过去问:“选好了吗?”   只见陶月月正捧着一本《非常童年》爱不释手,陈实自己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看看简介,立即从陶月月手中夺过,说:“不要看这个,你的童年已经够非常了!”   陶月月不高兴地撇着嘴。   “不是要找文学名著吗?”   “没什么用,那些作家作文写得肯定都不好。”   “小心作家揍你。”   “我说的是事实。”   陶月月走到另一个架子上,取下几本书,有《作文技法一百招》、《命题作文怎么写》、《让初中生爱上作文》,看到这些,陈实有点大跌眼镜,“就要这些?”   “这些很有用,作文是写给老师看的,老师都很傻,一看见熟练的技巧就给分。”   陈实被她老气横秋的样子逗乐了,说:“你现在说得一套一套的,到时候没拿到奖,看你还有脸显摆不!好,给你买。”   “我还要那个!”陶月月一指架上的《非常童年》。   “不行,回去看你的宫斗剧。”   陶月月扮个鬼脸。   拎着一大袋书出来,陈实带她去一家快餐店,陶月月要了冰淇淋,巧克力圣代很快征服了小萝莉的胃和心,她一脸享受,眼睛都眯成了两道小月牙。   陈实说:“我这阵子要出差,会有几天不在。”   “那我呢?”   “你去林姐姐家里。”   陈实猜她大概会欢呼一声,但是陶月月并没有,她从冰淇淋上抬起头,咬着塑料勺说:“是去当卧底吗?”   陈实震惊地瞪大眼,这小鬼聪明过头了吧!?   原来她不是那个意思,她说:“我是去当卧底吗?要不要我告诉林姐姐,你喜欢她?”   “不要不要,你乖乖地呆着就行了。”   “那你要走多久呀?”   “你希望是长还是短?”   陶月月歪着头笑道:“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真心话!”   “干脆你们俩住一起吧,我是挺喜欢林姐姐的,也喜欢陈叔叔你,你俩同居不是三全其美了?放心吧,我不会当电灯泡的,你们要是想干嘛了,我把门关上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陈实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小机灵鬼!” 第127章 打入团伙   三天后的早晨,陈实在汽车站附近一家脏乱差的馆子里吃馄饨,椅子发出嘎吱一声,一抬头,两个戴口罩和墨镜,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他面前。   “来一碗?”陈实说。   “不了。”口罩下面发出林冬雪的声音,她今天故意穿得像男人一样,厚厚的羽绒服包裹下,原本靓丽的身材也变得臃肿起来,“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其实你们没必要来送行的,又不是‘三年之后又三年’的卧底任务,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嘘嘘嘘!”听到“卧底”两字,林冬雪紧张地环顾四周,“别乱说。”   另一个人正是彭斯珏,他推过来一个针管,说:“这是排汗剂,如果对方强迫你吸毒,立即注射这个,然后大量喝水。”   陈实推了回去,“除了我自己,什么都不带,会被怀疑。”   “那好吧,记得大量喝水、大量排尿,无论有没有成瘾,回来之后立即去戒毒所。”   “放心,我自有对策。”   “手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新买的卡,你们的号码我也背下来了……老彭,你今天有点啰嗦。”   “早点回来,万事小心!”   陈实点头,转向林冬雪,“小鬼呢?”   “周末居然也不睡懒觉,一大早爬起来看书,太省心了。”   “不要老是纵容她学习,要督促她多玩、多看电视,你要告诉她初二不重要,初三最后半年再学不迟,她那么聪明,还这么认真,会被班上同学孤立的。”   “知道啦!”林冬雪想笑。   不知内情的彭斯珏吐槽说:“现在教育理念已经变得这么回归本性了吗?”   “不不,这孩子是特例……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保重!”林冬雪和彭斯珏一起道。   离开这家早点铺,陈实穿过马路来到一个建材市场,这是徐晓东短暂的卧底生涯里打探到的唯一靠谱的情报,每到周末会有一些急需要钱的人在这里等着,那个诈保团伙会来,他们的暗号是:“朋友,买保险吗?”   因为是汽车站附近,这是整个龙安治安最差的地段,路上陈实看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挎包的妇女。   虽然知道现在不宜打抱不平,但陈实实在按捺不住那颗正义的心,过去和妇女搭讪,“美女,包不错!”   对方用警惕的眼睛看他,陈实小声说:“后面有小偷,别把包放在身后。”然后径直走了。   建材市场的一角,蹲着大量民工,手里拿着求职的牌子,一见有人经过就举起来,陈实上去小声问:“朋友,买保险吗?”   “不买不买,俺早饭都没钱吃,买什么保险?”   陈实又换了一个,“朋友,买保险吗?”   “什么保险?保险公司不卖,说我是高危工种,哼,城里人真是奸诈!”   问到第六个的时候,那人突然瞪大眼睛,“你是杨哥派来的?”然后他身后墙沿下坐着的一堆人涌过来,纷纷说:“大哥,我家里急等钱用!”、“选我选我,我的高利贷连利息都还不起了,债主天天堵门”、“我女儿病了几年了,就等钱手术了,行行好吧!”   陈实没想到有这么多“竞争者”,为难地笑笑:“我也是买保险的,可让我找到组织了。”   “切!”大家一哄而散。   陈实就在这堆人中间坐着,身上的一包烟很快散完了,通过打听得知,这些人都没受过什么教育,在农里听亲戚朋友说卖只眼睛、或者卖只手就能挣几十万,比单纯卖肾强多了,就来城里等那帮人。   谈到拿到钱后的展望,大家满是尘土的脸上洋溢起喜色,好像他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那笔钱是用自己的眼睛或者手换来的。   一个老乡说:“俺们村有个人,用电锯砍树的时候把手被弄断了,一毛钱赔偿也没有拿到,还倒贴了不少医药费。与其拼命干活把自己弄伤了,倒不如卖个手在家躺着享受来得好,划算!”   陈实说:“那可是一辈子残疾。”   “俺都有老婆孩子了,少一只手也不影响。”   “你知道,他们是要抽成的,至少抽你们一半的保险金。”   “人家担着风险,总得赚点吧,要不指望他们,俺这手自己剁了一毛钱不值。”老乡心态是真好,他反问陈实,“小伙子,瞧你是城里人吧,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来卖手?”   陈实苦笑,“欠了赌债,走投无路了。”   “所以这个黄赌毒是绝对不能沾的。”接下来半个小时,陈实耐着性子听老乡一直在讲赌博的危害。   一辆皮卡开来,人群纷纷直起脖子,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瘦子,脸色苍白得像个病汉,还有一个戴大金链子的壮汉,两人身材形容鲜明对比。   瘦子上前问:“朋友,买保险吗?”   就像起了化学反应,人群立即涌过去,争先恐后地说:“大哥,我家里急等钱用!”、“选我选我,我的高利贷连利息都还不起了,债主天天堵门”、“我女儿病了几年了,就等钱手术了,行行好吧!”   听徐晓东说,他们每次只带十个人走,一星期才一次。   瘦子挨个指出来,“你!”、“你!”、“你!”   被选中者,像高中状元一般,欢天喜地爬上皮卡的后斗,眼看着名额不多了,陈实也顾不得谦让,把周围的人群推开,硬是挤到瘦子面前,脸对脸冲他喊:“我身强力壮、腰好腿好,买几个保险都没问题。”   瘦子两眼一亮,一拍陈实肩膀,“上车!”   回去的路上,大家坐在寒风中开心地展望拿到钱后怎么花,陈实脸上笑着,心中发酸。   他们被带到郊区,在一片四下没有任何建筑的野地里,另一辆面包车在等他们,瘦子停下车对他们说:“我们的位置必须保密,委屈各位了。”   然后面包车上跳下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沓黑布袋,给每个人套上脑袋,扎紧袋口,然后推搡着他们上了车。   面包车每转一次弯,陈实都在心中默计,他把方向用数字代替,这样便于记忆,听外面渐渐喧嚣的声音面包车似乎又开回城里了,果然是在故弄虚玄,故意让人以为在郊外,其实那地方就在城里。 第128章 试探   摘掉头套,陈实发现自己在一栋建筑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着,看不见外面。   这里看着像一家公司,他们一行人现在站的地方是前台,前台里站着一名女员工,瘦子正趴在桌上登记,大金链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众人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你,跟我过来!”瘦子挑出一个人随他进了走廊,其它人就在这里站着等。   半小时后,那人才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脸上表情复杂,瘦子从走廊探出头,指着陈实,“你,进来!”   长长的走廊墙壁斑驳,两侧的门紧锁着,某扇门里还传来女人的笑声,陈实问:“大哥怎么称呼。”   瘦子不理他。   来到一扇门前,瘦子站定,问:“身份证带了吧?”   “肯定带了。”   “进去吧!”   推门进入,这里是一间办公室,进门是休息区,放着沙发、茶几和盆栽,往里面是办公区,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点头示意陈实坐下。   “看下身份证。”   陈实掏出身份证,西装男核对了一下陈实的脸,在电脑上搜索起来,陈实有点意外,这里居然有类似警方户籍系统的软件,可以查询身份证上的编号。   身份证自然没问题,西装男在椅子上转过来,“咱们就开门见山,需要多少钱?”   “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也得有个数字。”   “我欠了很多赌债,至少需要一千万。”   西装男笑着摇头,“普通伤害险拿不到这个金额,除非是人身险,你有信得过的受益人吗?”   “叫我去死?人都死了,我还还什么债?”   “如果你真需要一千万,我这里倒是有另一种服务,但我不是太推荐,你可以找一个人买人身险,受益人必须是你,然后由我们来运作。”   “我能拿到一千万吗?”   “很难,金额太高,保险公司会核保,需要对你和受益人的身份重新包装一下,而且生效期是两年。”   “我等不了!”   “看来合作不成了,那就下次好了。”西装男伸出一只手,准备和陈实握手道别。   “其实我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只手缩回去,和另一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西装男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加入你们。”   “为什么?”   “为了钱呗!无论买什么样的保险,都是一锤子买卖,而且短期内根本挣不到我要的一千万,而且我也不想下半辈子落下残疾,如果我加入你们,挣到这笔钱就轻轻松松了。”   “抱歉,我们不缺人。”   “你们缺人,非常缺!”   “何以见得。”   “我注意到这些‘志愿者’的口音都是陆家集、上马庄那边的,龙安周围有几十个县,几百个村,看来你们的市场拓宽做得一般般。”   “你以为销售啊?这一行不是看市场,保险公司就这十几个,做完一个就得换一家,目前能做这个的保险公司已经饱和了。”   “就那些卖眼睛、卖手的老乡,一个挣二十几万?如果你的顾客基数更大,就可以找到更多的优质订单,做你刚刚说的一票一千万的大买卖。”   “我一般不做那个,只有百分之百能信任的人,我才会与他合作,这需要仔细筛选。”   “对,所以你们还是缺人。”   西装男扬起眉毛,露出对这个男人感兴趣的表情,他用手指摸着下巴笑道:“你该不会是警察吧?”   “看我像吗?”   “陈先生,我做这行很久了,能做得久全靠谨慎和耐心两个法宝,虽然你说的天花乱坠,但我也不能立即相信你。”   “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真的很需要钱,我也想过好日子,女人随便玩、票子随便花的日子,我TM看透了,良心值几个钱,没良心才能混得好。”   “我很欣赏你的觉悟,这样吧,我们待会再谈,外面还有不少老乡在等着。”   “我去哪里等?”   “走廊里有人会带你去。”   陈实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问:“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鄙姓杨。”   瘦子不在走廊,这次换了那个壮汉,陈实来到他面前,说:“杨先生叫我……”   壮汉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瞪着眼睛说:“我叫金刚!”   “你好,我叫陈实,我们要去哪?”   壮汉用一指自己,“我叫金刚!”   “你喜欢在摩天大楼顶上打飞机?”   “我叫金刚!”   “是是,我知道你叫金刚,去哪啊这是?”   金刚转身,带着陈实走,这建筑比想象中复杂,拐过几个弯后,他们来到一扇房门前,金刚用钥匙串打开门,拽着陈实的胳膊把他拽进去,和他宽厚的大手相比,陈实的胳膊细得像柴火棍一样。   陈实趔趄一下,被推进这间不到二十平方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洗手池、一个抽水马桶、一张放在地上的发霉的床铺、一个放着杂志的架子,屋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液沤出的胺水味。   陈实回头的时候,注意到屋角毫不掩饰地安装着一个摄相头,他对门外的金刚说:“喂,这什么意思?软禁?”   “我叫金刚!”   门砰一声关了,陈实冲过去砸门,冲门外暴吼:“复读机,放我出去!”   陈实无可奈何地在床铺上坐下,床铺不但发霉,还湿湿的,让他觉得很恶心,掏出手机看看,没有信号没有网络。   他拿起架子上的杂志看,原来全是公司内部印的宣传册,毫无阅读价值。   某一页插图是个OL,她微笑的脸上沾着一团可疑的白色凝固物,陈实凑近研究了一下,那应该是精液……   没错,这里一定拘禁过其它人!   墙上能看见用指甲刻出来的一排正字,刻到第二十个的时候,变成了指甲疯狂抓挠墙壁留下的凹痕,另一堵墙的墙角有一些暗红色喷溅物,像是血。   他联想到被关在这屋子里的上一位老兄的命运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一阵恐慌…… 第129章 警察的底线   七天之后,林冬雪忧心忡忡地在案板切着蔬菜,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她皱着眉头,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起来。   陈实已经七天没消息了,她总是控制不住去想象最坏的可能性,就算理性和周围的人告诉她,陈实很机灵不会有事的,但这些想象仍然出现在她每晚的噩梦中。   专案组现在处于完全停滞状态,当然大家也没闲着,每个人手上都有别的案子要跟。   但每个人都在担心陈实,只有彭斯珏显得比谁都冷静,在有人忍不住想要去找陈实的时候,彭斯珏都会理智地劝阻,他说现在去找,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置陈实于险境。   “混蛋,你不能打个电话吗?”林冬雪自语着,眼睛一阵发酸。   不算太丰盛的晚餐做好了,她端到客厅,陶月月正在看书,林冬雪不怎么约束她,她在这里可以边看书边吃东西,陶月月抬起头问:“陈叔叔呢?”   “他还没回来。”林冬雪微笑着说。   “今天,学校里有人在打听他。”   “向你打听?”   “不是,向我的同学打听,问他是干什么的,我同学后来告诉我的。”   “你同学怎么说的?”   “他是司机啊,大家都知道的……我从来不说他帮警察破案的事,他不让说。”   “你同学有没有说,打听陈叔叔的什么人?”   “她说,不像什么好人。”陶月月看着林冬雪,“姐姐,陈叔叔是不是有麻烦了?”   “他没事,你放心吧!有我们在呢!”林冬雪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姐姐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家里乖乖的好吗?”   “我待会去洗澡。”   “自己小心,别被烫着。”   林冬雪迅速穿上衣服出门,边走边打电话,局里还有几个人没下班,她说:“你们先别走,我马上过来,诈保案的事情!”   大伙焦急地等她,见林冬雪赶到,忍不住问道:“陈哥那头有消息了?”   “不是,陶月月说,有可疑人员去学校打听陈实的情报。”   “对方在调查陈实,看来现在陈哥还活着……”   “别胡说,他肯定活着!”   “陈实的身份没漏洞吧?”   “应该没有,连我们第一次看都以为他不是好人。”   姗姗来迟的彭斯珏说:“对方现在应该还不信任他,我猜他多半被软禁起来了。”   老张说:“往好的方面看,至少他们有吸收陈实的打算。”   林冬雪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可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呢?被囚禁了?被绑架了?他们有没有打他?或者逼他做什么事情?”   “一切都是未知……”彭斯珏蹙眉道,“如果我们能做点什么,让这个团伙更快相信陈实就好了。”   说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想到,这里还关押着对方的奸细——阿猛!   如果能利用他的话……可是要怎么做呢?   徐晓东.突然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小李,两人早就下班了,徐晓东说:“不好意思,我收到电话才赶过来,有什么进展?”   林冬雪说:“你能不能和你那个线人谈谈?”   二十分钟后,徐晓东和阿猛隔着拘留室的铁槛栏坐着,徐晓东正襟危坐,一脸愁容,阿猛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烟,冷笑道:“你来求老子办事,倒是拿出一点求人的样子啊!”   徐晓东说:“只要你答应,之前一切咎往不究,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给我下跪?”   “可以!”   “喊我一声爹!”   “可以!”   “舔老子菊花?”   徐晓东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慢慢地说:“让我死都可以!”   “那你去死啊,就现在,拔枪对自己来一发,死给我看!”   “你不要太过分!”林冬雪说,“这个团伙覆灭之后,你也没好果子吃,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将功赎罪!”   “你陪我睡一觉我就答应。”   林冬雪气得咬牙,彭斯珏说:“浪费时间,这种人就算能说服,他一扭头又会出卖我们,我们让他去骗团伙头目,等于是在帮倒忙,把陈实的命白白断送。”   一阵沉默,大家都在苦思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彭斯珏说:“我有一个办法。”   大家同时看向他,彭斯珏说:“但也有一个条件,接下来我做的事情,请你们任何人不要阻拦!”   “只要你不越过警察的底线……”林冬雪说。   彭斯珏提高音量,“我会越过警察的底线,我希望你们不要阻止,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林冬雪皱眉,她在心中衡量着,没有什么比陈实的安全更重要的了,她说:“我批准你,所以,责任由我这个组长来承担!”   彭斯珏缓缓点头,“请把他带到审讯室,拷起来。”   一会功夫,彭斯珏走进审讯室,手里拿着一只不透明的金属注射器,阿猛不屑地扬起下巴,“少跟我玩这一套,往我身上注射什么毒药,如果我不听话就不给我解药,其实只是生理盐水!哈哈,警察是不敢杀人的,你们就是这么怂!”   彭斯珏弹了下注射器,“这里面是一种不知名的病毒,感染之后七天才能够查出来,但只要四十八小时就会扩散全身,出现初期症状,如果你不在四十八小时内注射血清,就只有一个月好活……前提是你能承受这一个月的痛苦,不寻短见!”   “切,我好怕怕哦!来来,给大爷打一针……哦,你插得我好爽!”说话间,彭斯珏已经给他注射了。   在场之人心里,也以为那是生理盐水,毕竟彭斯珏如果真这么做,就不是丢掉工作这么简单了,更要坐牢。   彭斯珏面无表情地说:“拿进来!”   他的下属送来一个装着小白鼠的笼子,彭斯珏取出小白鼠,将注射器内剩下的一丁点注射到小白鼠体内,然后将小白鼠放在阿猛面前,就在他的注视下,小白鼠突然抽搐起来,然后四肢朝天不停地抽搐,最后咽气了。   阿猛吓得面如纸色,“你……你玩真的!”   同事们也惊慌地喊道:“彭队长,这是犯法!”、“快给他注射血清,我们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要糊涂啊彭队长,不值得的!”   彭斯珏转过身,神情凝重,“我从一开始就说过,这一次我会越过警察的底线,我从不开玩笑!” 第130章 软禁生活   同事们拼命地劝彭斯珏赶紧补救这荒唐的举动,但他只是一言不发,林冬雪也被彭斯珏的决心震惊了,她双眼噙泪,知道这案子结束之后等着自己和彭斯珏的将是什么。   但,她不后悔。   她大声说:“安静!”   众人的声音突然停止,林冬雪说:“是我批准彭队长做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冬雪,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只有这样……”她一指坐在审讯椅上的人,“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   阿猛盯着那只死老鼠,浑身抖如筛糠,嘴里不停地说:“是个狠人!你真是个狠人!我要告你们!”   “如果你认为能在四十八小时内找到律师、立案取证、打完官司,请便!”彭斯珏说,嘴边带着冷酷的微笑。   阿猛终于不再傲了,垂下脑袋,“那我和你们合作,之前说一笔勾销的话,还算数吗?”   “不算了,你已经没机会了。”   “求你了,政府,快给我打解药,我主动帮你们,我和杨哥说,那个姓陈的不是警察,这样总行了吧?”   “你不值得相信。”   “我拿我的命担保。”   “现在不就是吗?”   “不,我拿我妈担保,如果我撒谎,我妈被十七条公狗轮X!”   “真是个孝子!”   “给我个机会吧!给我个机会吧!过去我没的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阿猛流着泪说。   徐晓东说:“给他个机会吧。”他已经看透了阿猛的人性,现在他并不是在帮他求情,只是他知道,需要有个人出来唱红脸。   林冬雪说:“如果你戴罪立功,就从轻发落。”   “怎么个从轻法?”   “妨碍司法公务罪,三个月的拘留。”   这一次阿猛喜极而泣,“谢谢政府,出去之后我一定洗新革面、重新做人,和那些人一刀两断!”   “放了他。”   阿猛哭着跑了,望着他的背影,徐晓东又想起他小时候在学校里飞扬跋扈的样子,想到他第一次被捕后痛哭流涕发誓要好好做人的情景。   人和石头一样,都是无法改变的,徐晓东一声长叹。   林冬雪问彭斯珏,“那究竟是什么病毒?”   彭斯珏露出一抹微笑,他的属下代为回答:“是人的血液,老鼠注射了之后发生凝血反应,当然就死了,人是没事的,而且还是最安全的O型血!”   众人虚惊一场,笑着称赞:“彭队长你这招太神了!”、“把我们都吓坏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干出那种事情的!”   也有人提出疑问,“法医试验室又不是医院,哪来的血?”   彭斯珏卷起袖子,露出一个新鲜的针眼,“我就是O型血,这招也不是我独创的,是以前一个老朋友发明的,当时我也吓坏了。”   “那位朋友,是你以前的搭档宋朗吗?”老张问。   “没错,他教了我这一招,没想到我居然用这一招来救……救其它人!”   陈实全身汗涔涔的,不时发出呻丨吟声,他正光着膀子在做俯卧撑,用单手。   左手四十下,右手四十下,豆大的汗粒在他鼓胀的背肌上滑动,落在地板上。   做完之后,他蹲下来喘口气,抬眼看见墙上用手指甲划出来的正字,已经七天了,那帮混蛋,天天这样熬他,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门响了一下,陈实立即奔过去,是瘦子来送饭了,每天的食物都是盒饭,外面十块钱一盒的那种。   但陈实等的不是食物,而是另一样东西,他满脸堆笑地说:“瘦大哥,又来了。”   “真拿你没辙!”   “快点,我无聊得要疯了。”   瘦子把盒饭从门缝交到他手里,掏出手机,“听着啊,说有一美女坐出租车,刚上车,嘣一声放了巨响的屁,美女挺尴尬,这时司机说:‘屁只是食物不屈的亡魂的吶喊。’美女一笑尴尬尽消,说:‘师傅,你好文艺范啊!’师傅摇头说:‘可是这呐喊声也太大了,我特么以为爆胎了!!!’……哈哈哈哈!”   陈实也跟着笑,笑得乐不可支,笑完说:“我听过这个,换一个。”   “少来,听过还笑这么欢?”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拉倒吧你,明天再说!”   瘦子把门关了,陈实又陷入潮水般的无聊之中,如果不是他央求瘦子每天给他念个笑话,自己可能早就精神崩溃了。   陈实有点恼火,这到底算什么事,拿起一口没动的食物全部扔到墙上去了。   他倚着墙坐下来,数墙上沾的米粒,当数到第一百零四十的时候,门又开了,陈实立马站起来,期待地朝那里看,现在即便是那帮人要进来打他一顿,都比在这里发霉好。   进来的还是瘦子,陈实说:“今天加更?”   “更个屁,杨老大说要放你出来,穿上衣服吧!”   “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出来吧,赶紧的。”   陈实几乎想欢呼一声,他快速地洗了个冷水澡,擦干身子,穿上衣服随瘦子离开。   这次并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一个电梯前面,金刚站在那里,点点头,“我叫金刚。”   “我知道!”陈实说。   电梯开始上行,原来陈实一直都呆在地下,瘦子说:“金刚以前是东南亚特种兵,被一颗子弹打进了这里……”他指指太阳穴,“后来就只会说一句话。”   “其它功能没受到影响吗?”   “肯定受影响啊,唱歌、骂街、打电话都受到了影响。”   “我叫金刚!!!”   瘦子回头看他一眼,说:“好好,一会带你去。”   看来金刚虽然就一句话,却能表达不同的意思。   “再说几个笑话呗!”陈实说。   “不说了,这两天委屈你了,现在杨老大信任你了,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瘦子把手绕过来,拍拍陈实的肩膀。   “有女人吗?”   “有!”瘦子拉长音调,挑着眉毛,“包你爽翻天!”   陈实暗忖,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突然他就信任自己了,他一下子想明白了,他们一定在外面到处打探自己的情报…… 第131章 纸醉金迷   原来地上,居然是龙安市的某处。   此时已是深夜,陈实跟两人进了一辆车,一路上五光十色、灯火璀璨,重见天日的感觉太好了。   “……所以说,只要跟了杨哥,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瘦子拿胳膊肘捣了一下陈实。   “不好意思,我在看夜景。”   “夜景有什么好看的?”   “你被关七天试试!”   他们来到一家高档会所,服务生领他们进了包间,里面有两排沙发,桌上放着不少啤酒和小吃,杨哥穿着一身红西装坐在正座上,左右各搂着一个衣着光鲜的陪酒女,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包间里的激光灯,沙发上坐满了陪酒女,簇拥着杨哥,如同环绕着君王的后宫妃嫔一般。   瘦子搓着手笑道:“杨哥真会挑地方,早就想来了。”   “来这边!”杨哥指指,那里的女人立即自觉地挪开。   “好好好!”瘦子满脸堆笑。   “不是说你!”他一指陈实。   陈实坐下之后,杨哥说:“这几天辛……”   陈实突然抓起桌上的小糖和爆米花开始吃,然后开了瓶啤酒,吨吨吨一整瓶灌下去,畅快地出口气,“给根烟!给根烟!”   杨哥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情中人。”   陈实搂着一个女人,叼着雪茄,“杨哥要调查我,提前说一声啊,这几天可把我关苦了。”   “那是对你的考验,做这行需要耐心,如果你连这点耐性都没有,那我认为你不合适。”   “现在觉得呢?”   “你的经历我很喜欢,不过你对我撒谎了,你根本没欠什么赌债。”   “其实我来就是想挣钱的,以前混社会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后来老大倒了,啥也没了,只能开出租车,所以想来投靠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陈实愣了几秒,想到一个最保险的回答,“我认识阿猛!”阿猛现在还被拘着,应该没法对证。   杨哥笑了,“难怪他跟我强烈推荐你!”   陈实有点懵,阿猛为什么会放出来,为什么会推荐他?难道自己现在取得信任,和那个小叛徒有关?   一瞬间的思考后,他得出一个答案,是林冬雪他们在暗中助力,用了反间计!对,只可能是这样。   陈实笑笑,“出来混,果然还是靠人脉!”   “我很中意你,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明天来替我做事。”杨哥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走了。   “谢谢杨哥!”陈实拿过来,抽出一张塞到小姐的胸前里,小姐乐得咯咯直笑,剩下的揣进自己衣服里。   杨哥一走,瘦子便活跃起来,打开香槟喷得小姐们像受惊的小鸡崽一样尖叫,金刚把脑袋埋在一个大胸妹的身上反复摩擦,瘦子则挑了最丰满的一个开始动手动脚,还不断怂恿她们去唱歌。   “来来,玩个游戏!”   陈实拿过空杯子,在每个杯子下面压一张钱,往杯子里倒酒,冲小姐们说:“喝一杯,拿一张,轮流来!”   “我来!”、“我来!”   小姐们争先恐后地上前比试。   “会玩啊大叔。”瘦子笑嘻嘻地说,“溜会冰吗?”   “不碰那个很多年了。”   “今晚难得雅兴。”   “去NMD,我扎猛子的时候你还在你爸裤裆呢!给你瞧瞧……”陈实撸起卷子给他看吸毒留下的针眼,其实根本没有,这里灯光昏暗,瘦子也未细瞧。   陈实摆手说:“年龄大了,不沾了,你自己玩吧!”   瘦子笑笑,在桌上腾出一块空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晶体,不少小姐见了,开心地欢呼起来,和瘦子轮流享用起来。   金刚还在那里以奶洗面。   这地方呆久了怕会不妙,陈实把吸嗨的瘦子拽过来,大声地盖过音乐,“这些小姐,只能摸不能干吗?”   “去单间……”   “我先去爽一会,兄弟,你悠着点。”陈实拍拍他的肩膀。   瘦子摆手作告别状,埋头继续溜冰。   有个女孩好像业务不太熟的样子,刚刚目睹有人吸毒,害怕得瑟瑟发抖,陈实伸手拉起她的胳膊,说:“你陪我吧!”   服务生带陈实去了单间,其实就是一个宾馆房间,陈实一眼看见有电视和机顶盒,心花怒放。   小姐有点紧张地说:“大哥,玩什么啊?”   “你先去洗个澡。”   “你不来吗?里面有个浴缸……”   “我想看会电视,好几天没看了。”   小姐故意嘟起嘴,“电视还没我好看吗?”   “你哪有电视好看。”   “对嘛……”小姐反应过来,一阵尴尬,“大哥你嫌我丑?”   “去洗澡吧!”   陈实打开电视,找了一部电视剧,享受精神文化实在太爽了,小姐在床上催促:“大哥,你还不来吗?”他根本没听见。   一部电视剧看完,桌上的零食和饮料全被他吃光了,陈实累得头脑发胀,这里看不见外面,他一看选节目界目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床上的小姐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门外有人敲门,瘦子在外面说:“大叔,你也太猛了吧,走了走了!”   陈实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说:“马上穿衣服。”   “快点,楼下等你!”   陈实把小姐摇醒,小姐惊慌地坐起来,“不好意思,大哥,我睡着了……玩吗?”   “不玩了,熬了一宿累坏了。”陈实给她一张一百块,“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咱俩干过了。”   小姐笑笑,“我懂,你们男人好面子……再给一张呗!”   陈实又给她一张,小姐说:“他们要是问,我就说干了两次。”   “再给你一张!”   “三次。”   给到第七张的时候,小姐说:“一夜七次,大哥太猛了,我腰都软了……这样说行吗?”   “你可真机灵,给你凑个整数吧。”陈实又塞给他三张,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毫不心疼。   陈实来到楼下,瘦子和金刚正在吃早点,瘦子招手叫陈实过来,看陈实精神头不太好,顶着黑眼圈,瘦子猥琐地笑笑,“大叔你注意点身体啊,小心身体被掏空。”   “一夜七次郎的绰号是白叫的?”   “七次?”瘦子笑着看金刚,“我和金刚加起来,少说有二十次。”   “我叫金刚!”   “你就吹吧,你说一百次,他也证明不了。不过,那些女人都可以上?”   “是啊,杨哥都付过钱了,我还寻思你怎么就逮一个上?傻吧?”   “我去,早知道我也体验一把了。”   瘦子大笑,陈实也在笑,心里却泛起一阵强烈的厌恶,他心说,继续拿着别人的命换来的钱疯狂吧,你们疯狂不了几天了。 第132章 放长线,钓大鱼   一宿没睡,陈实在车上眯盹了一会,车停的时候他立即醒了,问:“到了?”   “没到,带你买身衣服。”瘦子说。   “买衣服?”   “瞧你这身衣服,跟城乡结合部来的似的,带你换一身。金刚,你看着车!”   “我叫金刚!!”   两人开到城里一家连锁服装店,试衣服的时候瘦子说:“杨哥就是这样,新来的人得调查一下才敢用,你不要见怪。”   “我本来是见怪的,昨晚爽过之后,我希望他再关我七天。”   “哈哈,你太逗了!说真的,你来我挺高兴的,终于有个说话的人了。”   “咱这个团伙就四个人?”   “不是不是,还有不少人。”   “小老弟,今天杨哥会给我什么任务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试题?”   瘦子压低声音,“一般第一个任务会让你去揍人!”   “揍人?”   “到时会有人监视你,你要往死里揍,不能放水……不过大叔你肯定没问题啦,你揍过的人还少吗?”   “除了怕打出人命,别的我倒不担心。”   “不能打死,千万不能打死……我们是卖保险的,不是黑社会,懂吗?”   “懂!那这个考验之后呢?”   “会让你杀人,当然,不是像你们那样,拿刀直接砍死,要做得巧。”   “具体一点!”   “杨哥现在手上有一个单子,被保人要死于一桩车祸,我估计他会让你做这个,受益人如果拿不到那五百万保险金,你就出局了。”   “出局的意思是……”   “让你滚了呗!我这里和你透露一下,杨哥怕你出去乱说,可能会继续关你。”   一想到那七天的囚禁,陈实心有余悸,瘦子又说:“办成了,会带你见老大。”   “杨哥不是老大?”   “他不是,只是个中层,老大是……你见了就知道!”   陈实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   “应该的,我还是挺希望你能留下来,以后有个说话的伴。”   “那这个制造车祸有什么技巧?”   “没什么技巧,剪刹车线,要剪得巧,回头我可以教你。”   陈实拍拍他,“成了请你吃饭。”   “太不够意思了吧?就吃饭?”瘦子提高音量。   “好好好,挣到第一笔钱,还带你去昨晚那地儿玩!”   “好,祝你成功!”   瘦子抬头,突然吹了个流氓哨,对陈实说:“呵,那妞正点啊!”   陈实看见那边,笑容陡然收敛,林冬雪正带着陶月月在挑冬衣,听见有人吹流氓哨,她看过来,视线正好和陈实对上,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又惊又喜。   陈实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指指陶月月作了一个走开的手势。   虽然他不想这样做,但考虑到各种不确定性,这是传递情报的天赐良机,他对瘦子说:“上去试试啊!”   “算了算了,带着孩子呢!”   “那孩子去试衣间了,好机会。”   瘦子用手抹了下头发,说:“我觉得我今天状态怎么样?”   “帅爆了!”   “借你吉言!”   瘦子大摇大摆地上去搭讪了,陈实迅速溜开,陶月月正在试衣间等他,悄悄推开一条缝露出眼睛。   陈实进到试衣间,蹲下来,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什么都别问,林姐姐会告诉你,我接下来的每个字你都要记在脑子里。”   陶月月点头。   “你告诉她,建福路49号是坏人的位置,先别着急收网,可能还有上线,埋伏着人等我消息。坏人有一宗五百万人身保险单,应该是近期生效的,他们让我去制造汽车意外弄死被保险人,你让林姐姐想办法,做好准备后,就在泉升大厦放烟花……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乖!”陈实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试衣间的门没关,一个大叔打开门,看见这一幕,露出鄙视的神情。   陈实喝斥一声,“看什么看,我在帮女儿系扣子。”   碍事的大叔走了,陈实说:“我走了。”   陶月月依依不舍地搂了他一下,说:“陈叔叔,你早点回来,林姐姐的饭做得太难吃了,我都不忍心揭穿她。”   “我会尽快回来。”   陈实来到外面,听见一阵喧闹声,只见瘦子倒在地上,屈成了一只大虾,双手捂着裆部,林冬雪双手岔腰,一脸鄙视,这时她看见了陈实。   陈实作了一个让她们走吧的手势,林冬雪微微点头,用嘴型说了句“保重”。   陈实过去扶起瘦子,说:“怎么了?我去试个衣,你怎么就倒下了?”   “别提了,那妞练过啊,一下子就把我……我蛋没爆吧?”他低头检查。   “哈哈,你也太挫了,对人家说什么了?”   “我也没说啥,就夸她条子正,这也生气?母老虎嘛简直!”   随后他们开车来到建福路,窝点藏在一栋烂尾楼下面,陈实来到杨哥的办公室,他笑盈盈地问:“昨晚玩得怎么样?”   “爽爆了!”陈实笑道。   “今天该工作了。”   “有事尽管吩咐。”   杨哥掏出钥匙,打下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陈实注意到里面有不少文件,杨哥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交到陈实手里,“今晚八点去石猴子路,打这个人。”   “有什么技术要求吗?”   “你看着办,别打死了就行,重伤害险,要打得他不能上班。”   “小case!”陈实收起照片,“那我白天干什么?”   “走廊上的房间有编号,004是你的,你可以在里面睡睡觉,消磨时间,晚上出发。”杨哥掏出一串钥匙交到陈实手里。   走的时候,陈实说:“杨哥,你还不信任我?”   “耐心和谨慎,记得吗?做这行的两个重要因素!”杨哥笑笑。   来到“自己”的房间,陈实发现这里有床、有冰箱、有电视,书架上摆满了令人乏味的营销杂志,他掏出手机看看,仍然没信号,便双手枕着脑袋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一觉醒来,瘦子招呼他吃饭,坐一桌的除了金刚、前台小姐还有几个生面孔,可能都是团伙里的人,瘦子给介绍,陈实只是笑笑,也懒得记他们的名字。   瘦子拍着陈实的肩膀说:“这位陈大叔可是位大贤,以前混过社会的,现在学低调了,卖保险……”   众人大笑。   陈实说:“多多关照啊各位,我先敬大家一杯。”   瘦子用手按下陈实的杯子,“今晚不能喝酒,你还有任务呢!”   “对对,忘了。” 第133章 取得信任   吃过饭,瘦子带陈实上了电梯,来到地面上,这时天已经黑了,远处有烟花升空。   瘦子嘀咕一声,“不年不节的,放什么烟花啊?”   “可能有人举办庆典吧!”陈实目测方向,没错,是泉升大厦的方向。   “有钱人就是张扬!”瘦子不屑地说。   来到外面,陈实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对小情侣,另一个方向的煎饼摊上,一个大叔正笑盈盈地招呼顾客。这几个都是局里的警察,应该是林冬雪从别队征调过来的。   看见自己人,他心里踏实许多,现在只要一声喊,大家就会蜂拥而入,把这帮人全逮捕。   但是还不到时候,若不挖出上线,就算打掉这个窝点,很快又会死灰复燃,到时就更加棘手了。   两人上了车,花了一个小时来到石猴子路一条僻静的街道,陈实说:“我自己去。”   “等你吃夜宵!”瘦子拿出冰壶,准备在等待的时候小嗨一把。   这条路陈实经常来吃夜宵,他有点担心碰到熟人,便把大衣领子竖起来,在街头走来走去,手里捏着照片,和每个擦肩而过的人比对。   一个男人从小酒吧里出来,步履蹒跚,像是喝多了。   没错,就是他!   陈实有点为难,他并不想伤害别人,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才走过去,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打在那人脸上,把他打得转了两圈。   男人的酒一下子醒了,本能地有点紧张,看清陈实之后问:“卖保险的?”   “杨哥叫我来的。”   “拜托打得真一点,不然保险公司不认帐。”   原来他自己就是受益人!   陈实一下子没有心理承担了,说:“老兄,你躺下来,抱着脑袋,提着一口气别松。”   男人笑着指指陈实,“专业人士!”   男人照做了,陈实说:“受不了就说。”   男人点头,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陈实开始对他又踢又打,男人紧咬牙关不断发出闷哼声,偶尔有路人看见,吓得拔腿就跑,从“脚”感上判断,已经踢断了几根肋骨,陈实这才罢手。   “舒……舒坦!”男人口齿不清地说。   “有机会再合作啊!拜拜。”   担心有民警赶来,陈实跑开了,回来车上,瘦子刚刚吸嗨,摊在座椅上口角流涎,说:“这么快?”   “打人而已,你到副驾上,我来开车。”   两人交换了座位,瘦子递过冰壶,“来一口?”   “开车呢!”陈实从后视镜看见几个可疑的男人,问瘦子,“那些人是监视我的?”   瘦子现在脑袋不灵光,说:“是的。”   “你也是吗?”   “算是吧,不是杨哥不信任你,就这个流程。”   回到窝点,杨哥晚上不在,陈实只能回自己房间看看电视,这里没装机顶盒,只能看几个有线频道。   百无聊赖的生活持续了两天,这天杨哥把陈实叫到办公室,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笑道:“不愧是专业人士,打得那么狠,却没伤到重要器官,那名客户顺利拿到十万的理赔金了。”   “才十万?”   “刨去抽成也只有五万,赌博的人没什么出息,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下一个任务,你看一下。”   陈实接过他递来的合同,那是一份人身意外险,妻子保丈夫的,当然有丈夫的签字(也许是伪造的),理赔金额是五百万,正是瘦子提前透露的那一份。   除此之外,还有被保险人的照片,各个角度偷拍的。   陈实说:“我要让这个男人死?”   “死于意外。”   “那很简单啊,只要让他抓着一块毛巾,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就行了。”   “我给你的额外命题是让他死于车祸,制造意外车祸,是这里每个业务员的必修课,XX(瘦子)就是个中老手,你可以向他请教。”   “用不着,我对车还比较熟悉,只要把刹车片拆了就行了。”   “光拆了不行,要不被发现。”   “用老旧的刹车片换下原来的?”   “聪明,这招可以,但你得控制好,确保他撞死……你是个可塑之材,我很看好你,现在就去准备吧,广安路有一家福缘车行,是我开的,报我名字就行,那里能找到你要的工具。”   “瘦子不跟我来吗?”   “那个混蛋,昨晚吸嗨了,现在还在挺尸了,叫他不要碰那个的,非不听……女人可以玩,毒品不能沾,你别给他带上道了,我不希望团队里全是瘾君.子,那样会坏事,XX我早晚把他开掉!”杨哥的眉眼中透出一股狠劲。   “我不会沾的。”   “好好干,你是个可造之材!”杨哥亲昵地在陈实肩膀上拍拍。   陈实这次单独来到地面,站在马路边对着车水马龙发了会呆,当卧底压力果然很大,他还是更希望破案。   然后他穿过马路,去那个警察经营的煎饼摊要了一份煎饼,陈实小声说:“他们派我去伪造意外车祸,这是取信于他们的最后一次表演了。”   “冬雪他们和被保险人在他家等你。”大叔递来煎饼。   “有人跟踪我,让他们千万别被发现。”   “我会转告的,放心……付钱,五块!”   陈实咬了一口,“这手艺还值五块?”然后掏出一百块钱,“不用找了。”   陈实在街上溜达了一阵,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想去陶月月的学校,他立即改变路线,他注意到身后那几个盯梢的一直在。   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来到广安路的车行,说:“杨哥叫我来的。”   修车师傅走过来,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机油,掏出一个钥匙串,道:“这一把是目标的车钥匙,这一把是他车库的钥匙。”   “多谢!”   “工具你自己看着拿,废弃零件在那边,需要动手脚的交给我。”   陈实挑了些必要的工具,修车师傅检查了一下,说:“这刹车片我帮你磨一磨。”   磨好之后,刹车片好像并没有被薄,陈实说:“确定管用?”   “放心吧,几下就断了,我们是专业的。”   “多谢!”   “你会修车吧?”   “会,开那么多年了。”   傍晚时分,陈实来到目标所在的小区,站在一家书店里翻杂志,直到目标出现,他才放下杂志走进小区。   目标住的是一栋别墅,车库和正屋是一体的,他把车开进车库。等待五分钟,陈实走过去,用钥匙打开车库,刚打开就看见里面有人。   他迅速弯腰进来,把门锁上,除非外面盯梢的人有X光眼,不然不可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灯开了,专案组的主力全在这里,林冬雪激动地冲过来,和陈实抱在一起。 第134章 幕后主使   林冬雪抱着陈实,声音几乎带着哭腔,“我们这几天担心坏了!”   “我挺好,挺好的。”陈实拍拍她,但是不舍得放开,温暖的拥抱让空虚的内心得到了慰藉。   “好啦好啦,别发狗粮,干正事吧!”徐晓东说。   林冬雪和陈实分开,尴尬地笑笑,指指旁边站着的一脸紧张的大叔,“这位是李先生,就是这宗保险的被保人,这是我们的卧底,被派来‘杀’你的人。”   “你好你好!”李先生伸出手,和陈实握了握,“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杀’完你我就解放了。”   “林警官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唉,我是结婚七年的妻子竟然要杀我,真是同床异梦,幸亏你们发现得及时,救了我一命啊!”   “团伙的安排是让我把刹车片换了,让你死于意外,顺水推舟的话太危险,一方面不可控,一方面会害到别人。”   “那你们打算怎么……‘杀’我呢?”   林冬雪说:“已经准备好了,徐晓东会换上李先生的衣服,戴上假发和眼镜,在解放北路发生‘车祸’,撞上一个路墩……实际上他会在撞击前跳车,车上放了一个假人。”   “那种程度的撞击死不了,这个团伙可不好骗。”陈实说。   “可是要再难度一点的话……”   从实际考虑,再高难度一点,徐晓东就有危险了,陈实说:“就这样办吧,反正盯梢的人盯的是我,我随后赶去,用一块碎玻璃给假人补个刀。这个时候交警一定要出动,防止他们接近看穿破绽。”   “我们已经和交警部门沟通过。”   “还有,不管做得有多假,必须让保险公司理赔,拿到钱他们才会信任我。”   “我们会去协商。”   李先生激动地说:“还要把我妻子逮起来!”   林冬雪说:“放心,她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和其它诈保犯一起接受审判。”   陈实说:“我在那窝点里信号不通,之后见到幕后主使,我会想办法发信息给你们,我说‘明天出来吃饭’就是收网的意思,‘什么时候出来吃饭’就是中止行动。”   林冬雪点头,“希望这案子早点结束。”   “同感!”陈实笑笑,“完事了我们去看电影。”   “我答应你。”   “又开始了!”徐晓东吐槽,“陈哥,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等下。”陈实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往车底摸了些机油涂在衬衫上,然后又穿上外套,这才拎上工具离开。   不远处草丛里露着一张脸,陈实向他笑着竖了下大拇指,盯梢者面无表情。   陈实在一处下水井把工具处理掉,依然回那个书店等着,八点多,徐晓东开车出来,他已然乔装成目标的样子,加上车里很暗,外面的人是瞧不出来的。   盯梢的人快速跑出小区,上了一辆车,跟上那辆车。   陈实心说不好,迅速追上去,一边跑一边拍车门,“带上我!带上我!”   “滚滚滚!”车内的凶汉喝斥。   “NMB,我又没开车,叫我跑去吗?”   “没你事了,你直接回去就成。”   “卧槽,你算哪棵葱,跟我这样说话。”陈实一伸手把对方的倒车镜掰下来了。   车停了,那凶汉跳下来,说:“是不是有病?”说着用手推了一把陈实。   陈实面露凶相,“再动我一下试试!”   副驾驶上的人跳下来,打圆场,“大叔,杨哥派给你的任务不包括这个,你直接回去就行。”   “这是我亲手做的,我得看看才能放心,自己人有必要这样吗?”   两人合计了一下,说:“你上车吧!”   上车之后,徐晓东早走远了,凶汉一拍方向盘:“得,跟丢了。”   “去解放北路,我刚刚给他打电话,说他老婆在福泉路跟人通奸,他现在一定往那个方向走。”陈实说。   和事佬笑夸,“还是你精!”   刚到解放北路,就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和事佬看见那辆车撞在水泥墩上,拍手笑道:“成了成了!”   “不对啊,人没死吧?”凶汉道。   车里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陈实道:“放我下去!”   “会被看见的!”凶汉说。   “我做你做?被看见也是我,你怕什么?”陈实吼道。   凶汉只好推开门,陈实跑过去,把身子探进变形的车内,假人头埋安全气囊当中,按照计划他只需要做个探身的动作就行了,可是突然一想,手上如果没血,说不过去。   于是他抓起一块碎玻璃,一狠心在左手上划了一下,把血在两只手上均了均,然后才出来。   离开汽车,周围的路人正在聚拢过来,陈实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大喊:“司机昏过去了,赶紧打120,快点!”   趁路人拿起手机,他快速离开,回到那辆车上。   “死了吗?”凶汉问。   陈实给他看手上的血,“还有气,我拿玻璃碴子给他扎了一下,撑不到医院了。”   “狠人,佩服!”凶汉竖起大拇指。   两天以后,杨哥把陈实叫到办公室,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脸上笑意盈然,看来是事情成了,杨哥说:“有两下子,客户顺利拿到理赔金了。”   “比我想象得容易。”陈实说。   “容易?是我们前期工作做得好,保险公司的钱可不是好挣的。”   “我有工资吗?”   “别着急,工资和奖金,月底会一起发的……我现在要你去见一名客户。”   “见客户?”   “干这行,沟通能力也很重要,就当作给你开个小灶。”   “我对保险什么的不太了解。”   “谁说让你谈了,是我去,带上你,你在旁边观摩学习就行。”   陈实抓抓脖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杨哥说:“不乐意去?”   “这种文职工作我真的不喜欢。”   “生意就是这样,由不得你喜不喜欢,喜欢钱就行……去准备一下,待会出发。”   这次一起走的还有瘦子和金刚,陈实突然有种感觉,要见的人可能不是什么客户,而是幕后主使。   几小时后,车开到一处鸟林花香的高档小区,陈实说:“什么客户啊,住在这里,一定挺有钱的吧?”   瘦子大笑,“客户?是见我们老大!”   陈实装出一脸惊喜的表情,在口袋里将编辑好的那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第135章 到底是警察还是流氓   “就你多嘴!”杨哥埋怨瘦子,“老大准备见见你这个新成员。”   陈实说:“我还以为是晚上。”   瘦子说:“老大一般都是白天见客,晚上我们出去玩啊。”   “走吧!”   几人陆续下车,陈实装作解安全带的样子,快速在手机上拨通徐晓东的号码,然后把手机塞在车座底下。   徐晓东应该会明白,这是为了让警方可以定位到这里。   终于要结束了,但他在内心告诫自己,最后一关也绝不能松懈。   他们来到顶层,一栋复合式公寓,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打开门,把手指搭在朱红的嘴唇上说:“老大还在睡觉。”   屋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宁儿,我醒了。”   进门之后,瘦子嬉皮笑脸地说:“嫂子的身材还是这么好。”说着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   “想死!金刚,扇他耳光。”女人冷冷地说。   金刚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扇在瘦子脸上,瘦子被打得口角流血,乞饶说:“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活该!”杨哥低声道。   几人上了楼,来到一间宽敞的卧室,床上坐着一个穿丝绸睡衣的老人,一头银发,神态威严,女人按下墙上一个按钮,上面的天花板竟慢慢打开,露出天空,仔细看才发现隔着一层钢化玻璃。   这就是幕后主使?陈实幻想着他穿着号衣、剃光头的样子,露出笑容。   “叫什么?”老人问。   “陈实。”   “看着不怎么诚实嘛!”   杨哥和瘦子应景地笑笑。   “小杨,你这次是慧眼识英才,挖到一块宝。”   “谢谢老大夸奖。”   “做保险,最重要的是耐心和谨慎。”老人作了一个手势,女人给递上一支雪茄,替他点上,“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一行吗?”   陈实回答:“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个空白行业,不怕有人竞争。”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恨保险公司,十年前我得了重病,想找保险公司理赔……”   “又开始了!”瘦子嘀咕。   “不爱听滚出去。”杨哥喝斥。   “那我去趟洗手间。”   早就听腻了这段创业经的瘦子溜了出去,跑到楼下,从汽车的置物柜里拿出吸毒工具,嗨了起来,解瘾的感觉令他浑身畅快,他突然听见车座下面有声音。   他弯腰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部手机,而且正处在通话状态。   瘦子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把手机关了,快速跑到楼上。   “……当时我口袋里只有33块,这一点钱甚至不够明天买菜……”老人还在迭迭不休地说他创业的艰辛,看见瘦子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停了下来,“怎么这么没礼貌?”   “车……车上有部手机……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的……我们中间有卧底!”   这句话顿时让屋里所有人惊呆了,陈实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他突然指着金刚大喊:“我刚刚看见他往车座下面放东西!”   金刚又惊又怒地鼓起眼睛,“我叫金刚!”   “是不是你!”   “我叫金刚!”   “还跟我装?”   陈实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所有人都无暇去思考,视线全部集中在金刚有口难辨的焦急的脸上。   陈实伸手摸起一个酒瓶,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这个大块头,必须先把他放倒,剩下的老人、女人、瘾君.子、娘炮都不是问题。   他抡起酒瓶砸在金刚头上,酒瓶碎成了渣,金刚却毫发无损,满脸淌着酒,神情暴怒。   “靠!”   话音刚落,金刚大吼一声,拦腰抱住陈实扔在酒柜上,身后的酒瓶哗啦啦全部撞碎了,酒气弥漫屋内,陈实的手掌按在碎玻璃上被划出了血。   其它人还处在懵B状态,只有杨哥最先省悟过来,“混蛋,引狼入室了。”   “我叫金刚!!!”   金刚暴吼着,踏起一只脚朝陈实踏过去,陈实飞快地在就地一滚,金刚的皮靴把碎玻璃片喀嚓嚓地碾碎。   陈实迅速站起来,自己的位置处在床和窗户之间,十分不利,他当机立断,从床上翻了过去,老人嗷的一嗓子叫出来:“我的腿!”   “我叫金刚!”   金刚抓起架子上一个陶瓷马扔过去,陈实险险地避开,陶瓷马正好砸在床上,老人痛得眼泪都下来了,“腿断了!”   陈实来到了门这一边,杨哥面孔狰狞地扯下领带,双手撕开衣服,露出纹在胸口的一头猛虎,他说:“让你知道马王爷……”   “滚!”   陈实一拳捣在他脸上,杨哥的眼镜应声而碎,倒在地上,露出身后吓傻的瘦子。   瘦子哭丧着脸说:“你骗我!”   “想挨揍!?”陈实怒瞪双眼。   瘦子自觉地闪开,陈实踩在杨哥的肚子冲到外面。   这一脚把杨哥踩清醒了,他一抬头看见金刚的大脚跺下来,赶紧滚开,那只脚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随后客厅里传来打斗的动静,杨哥推推已经扭曲的镜框,捂着肚子站起来,说:“老大,赶紧撤,警察要来了!”   “保险柜里有把枪。”老人阴沉地说。   杨哥点头,溜到外面,陈实和金刚打得正激烈,陈实一扭腰,一记侧踹踢中金刚的腹部,竟然迫得高大的对手后退两步。   这一脚无疑是军警的招式,杨哥喃喃道:“军警格斗术?”   金刚暴怒地冲过去,双手抓起陈实把他举起来,像挤压一个橙子似地使劲地挤他,陈实疼得大叫,伸手抠住金刚的眼珠,使劲往里面按,这次轮到金刚大叫,终于撒开了手。   落地之后,陈实抓着桌上一茶壶,连茶壶带里面的咖啡全部扔在金刚脸上。   杨哥脸颊抽搐,“妈的,到底是警察还是流氓?”   他想起自己的使命,无暇再观战,悄悄地溜进书房。   陈实把能扔的东西全部扔到金刚脸上,终于把他砸得有点发晕,然后他解下皮带,跳到沙发上,利用沙发弥补两人身高的差距,反身勒住金刚的脖子,用力弯腰。   金刚被勒着脖子,痛苦地抓挠着,在皮带和自己的脖子上挠出一片道道。   “……七、八、九!”   数到九,陈实撒开手,金刚软软地倒在地上,当然只是昏迷了。   陈实长松了口气,这一架打得太辛苦了,浑身酸疼难当,他一抬头,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第136章 真凶伏法   杨哥双手握着枪,指着陈实,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近视。   陈实说:“你现在开枪根本没意义,只是徒增你的罪行罢了。”   杨哥吼道:“我就算死,也要拉一个条子垫背!”   陈实不屑地笑笑,“我会怕死吗?我早就死过一次了,死一点也不可怕,只有活着才会感受到痛苦和绝望!”   “你……你真的是警察?”瘦子一脸难以置信。   “算是吧。”   “什么叫作算是?”   “别打岔!”杨哥吼道,转向陈实,“你不怕死,那我就让你死一次!”   “拿把假枪你吓唬谁?”陈实说。   “眼睛瞎啊?这是真家伙!”   “那你倒是开啊,朝这里开,手抖什么?你在害怕,你只不过是个打工的,你这份事业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做了他!”卧室里的老人暴吼,他随手摔了什么东西。   杨哥在犹豫,陈实指指胸膛,“来吧,用那把假枪打死我啊!”   “妈的,这是真枪!”杨哥的暴吼声和枪声同时传出,回音在客厅里来回激荡,震得玻璃咯咯作响。   瘦子吓呆了,他感觉到裤裆里有一股热流。   杨哥的枪口指着天花板,那里多了一个弹孔,就在他还没把枪口放下来的时候,陈实出其不意地踩着沙发冲过来,凌空飞踹,杨哥开了第二枪。   但在这一枪打响之前,陈实的脚已经落在他的胸口上,子弹在天花板上又添了一个弹孔。   杨哥摔进书房里,脖子在书桌边缘诡异地弯折一下,发出清脆的喀嚓声,然后他整个人瘫在那里不动了,身体不停抽搐。   陈实爬起来的时候,顺势把枪捡起来,打开弹夹确认了一下子弹数,然后回到外面。   首当其冲的是瘦子,他吓得两股战战,陈实说:“抱头跪下。”   瘦子乖乖照做。   陈实进了卧室,指向那女人,女人也照做。   然后枪口落向老人,老人皱着眉头讨价还价,“我腰不好……”   “那就把手举起来。”   “我有肩周炎。”   “那你就坐着。”   “我有痔疮。”   “我一枪打死你算了!”   “别别别……”老人慢慢举起双手,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知道尊重老人。”   因为信号中断,还在这小区到处搜查的警察听见枪声,火速赶了上来,林冬雪一脚踹门而出,双手持枪来回扫了一遍,惊讶地发现屋里狼籍一片,地上躺着一个,墙角蹲着一个。   陈实叼着一根雪茄,左手托着红酒杯,右手提着手枪从卧室悠然地走出来,要不是认识他,林冬雪差点把他当成大BOSS。   “怎么这么慢?”陈实说。   看见陈实安然无恙,林冬雪眼睛一酸,露出喜悦的微笑,“受伤了吗?”   “皮外伤,不要紧。”   林冬雪示意大家把人抓起来,陈实来到林冬雪面前,感慨道:“好气派的房子啊,一砖一瓦都是拿无辜者的性命换来的。”   “谁叫你逞英雄的?”林冬雪在他胸口打了一拳。   “嗷嗷!”陈实疼得弯下腰。   “你受伤了吗?”林冬雪又关切起来。   “骗你的,我好着呢!”   “坏蛋!”   嫌疑人被押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俩,林冬雪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用力地抱住陈实,眼泪哗哗地流,“你可算平安回来了,以后我绝对不让你去卧底了。”   “说什么傻话呢,卧底生涯可刺激了,这牛皮够我吹一年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陈实扳着林冬雪的肩膀把她推开一小段距离,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林冬雪咬咬嘴唇,慢慢地掂起脚尖,全身的重量倚在陈实的身上。   两人越靠越近,近到呼吸可闻,就在这时,一名警察跑进来,“组长……算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们赶紧分开,林冬雪说:“怎么了?”   “建福路的窝点也端掉了。”   “干得好,我们收队!”   陈实坐上车,发现彭斯珏也来了,他打开一个箱子,叫陈实把手给他,彭斯珏用沾了酒精的脱脂棉替他清洗拳头上的伤口,说:“明明是脑力派,却要动武。”   “你对我了解得不够全面!”   “是吗?”彭斯珏冷笑。   副驾驶座上的徐晓东转过来,兴奋地说:“陈哥,你一个人全放倒了?还徒手夺枪?这么神的吗?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打架。”   “身手不行了,全盛时期,挑十个都不成问题。”   “反正死无对证,随便你怎么吹。”彭斯珏泼冷水道。   “有空咱们切磋一把?”徐晓东提议。   “不了不了,打架这种事,我兴趣不大……疼疼疼,老彭你轻点。”   杨哥,真名杨旻,被陈实一脚踢断了颈骨,但万幸没伤到神经,直接被送到医院去了。   金刚皮糙肉厚没有大碍,但是在审讯室里,审讯员发现和他交流起来很困难。   瘦子进了局里,很快毒瘾发作,又撞墙又打滚,只能先送到戒毒所去关几天。   审讯重点全落在那个老人身上,面对审讯,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只是个生意人,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林冬雪说:“那就聊聊你的生意经呗!”   “请给我一杯拉菲葡萄酒,再来一根古巴雪茄。”   徐晓东说:“没有,顶多给你根烟。”   “那行吧,我就勉强凑和一下。”   给老人点上烟,他说:“我恨保险公司,让人投保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理赔的时候却比让他们吃屎还难……”   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但是理赔员却从合同里的字缝里找到一段蚊子腿一样细的文字,说这种情况不理赔,老人明明交了那么多保费,居然就被一句话打发了。   他打官司,结果白白花了更多的钱,全打了水漂,。   他恨极了,真想拿把刀冲进保险公司,把这帮杂种全宰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厚颜无耻的保险公司仍然还会经营下去,坑更多的人。   于是他找到许多同病相怜的人,大家本意是站起来维权,一个偶然的机会,圈子里的一个人成功诈骗到一大笔保费,大家都视他为英雄,那人就是杨旻。   他本身也是一名保险从业者,了解这里面的路数,这让老人受到了启发,他找到杨旻,提出合作的意欲…… 第137章 罪恶链条   老人是改革开放的第一批下海经商者,虽然这些年生意做得都不咋的,但是积累了不少人脉。   而杨旻有很强的业务能力。   他俩合作初期,只是帮别人成功获得理赔,比方说买通医生,把这种病改成那种病,延长住院时间,强行符合保险条例上苛刻的规定,他们从中挣一点抽成。   这种生意挣不了大钱,老人开始寻找别的商机。   一次他在新闻上看到,一个付不起天价医疗费的穷人跳楼自杀,当时他就想,这人死得多不值啊,如果买份人身保险,等保险生效之后再自杀,家人就能领到一笔巨款。   于是乎他机灵一动,把穷人的命变成钱,何等互惠互利,何等的造福社会。   这世上有那么多穷人,为了钱他们可以去卖肝卖肾,却只能挣到少得可怜的几万块,假如换成保险,只需要剁根手指他们就能挣到几十万,而且还是合法的。   于是他们开始招募穷人,给他们买保险,保险生效之后让医生切掉他们的手指,或者挖掉一颗眼珠,对于穷人来说,他们少一根手指少一颗眼珠不算什么,以此换来的巨款却能帮他们脱贫致富。   “发财本来就需要代价,他们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来支付!”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于是乎,这生意越做越大,为了顺利骗过理赔员的眼睛,他们买通一部分保险公司内部职工,熟悉业务流程之后,几乎次次不落空,都能顺利拿到保费,和做生意也没太大区别。   不知不觉间,团队已经变得非常大,好多成员老人自己都不认识,业务项目也越来越多,毕竟要养活这么多人嘛!   “唉,一切都被你们毁了。”老人摇头叹息。   “拿人命换钱,你就毫无愧疚之心吗?”林冬雪鄙视地说。   “拿人命换钱?这就是你们对保险的理解?他们是自愿的好不好!”   “那些死者也是自愿的?”   “死者?我没有碰过人身险,我说了,团队越来越大,许多生意跟我根本无关。”   “你推脱得可真是轻巧!”   “我知道,你们对我这行充满误解,但是我们一直在创造GDP,我们盘活了整个保险行业,小姑娘,你见过细菌吗?一般人都觉得细菌不好,可要是没有细菌分解尸体、肥沃土壤,会有今天这美丽的地球吗?我们就像细菌一样,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建设着这座城市,使它更加欣欣向荣。再说了,法无禁止即自由,也没人规定……”   “呸!诈骗就是触犯法律!”林冬雪打断他。   “行行,咱们求同存异、求同存异好吧?”   “带走吧!”林冬雪拿起电话,这种人是没救了,自己恶贯满盈,却以为在造福世界。   被警察拖走的时候,老人还在拼命挣扎喊叫,“我说,求同存异不好吗?君子和而不同,凭什么把你们的法律强行施加在我的身上!”   林冬雪气得想笑,徐晓东说:“真能掰扯,‘凭什么把我们的法律施加在他的身上’?法律是保护和约束每个人的好吗?”   几天后,林秋浦出差回来,走进局里,眼前所见令他大为震惊,这里人满为患,门厅里挤满了和疑犯“手拉手”的警察,墙角还蹲着一大溜,每个房间里都挤满了垂头丧气录口供的疑犯。   为了方便找到同事,他们全部换上了警服。   林冬雪突然出现在林秋浦面前,一身警服的她显得英气逼人,她敬个礼,笑道:“回来了,哥?”   “你把哪个黑社会端掉了?”   “诈保案破了呀!抓捕嫌疑人总计三百零五人,有团伙成员,还有根据他们的档案找到的客户。”   “干得漂亮!”林秋浦欣慰地拍拍林冬雪的肩膀,“想要什么奖励吗?”   “唉……”林冬雪叹息,“等案子完了,放几天假吧!”   “可以,给你放一天!”   “就一天啊,真抠!”   “哈哈,陈实呢?”   林冬雪左右张望,“哎,我让他来帮忙的,怎么又开小差了?”   陈实跑到楼顶上躲清净去了,跟他在一起的是受不了吵闹氛围的彭斯珏,两人站在楼顶抽烟,今天阳光明媚,远处的城市尽收眼底,令人胸中生起一股豪气。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保护了这座城市。   “这下够忙的了。”   “是啊,可能得忙到新年。”   “反正我是不管了,我又不是警察,我该休息了。”   “老陈,听说过一句话吗?没有一滴雨会认为自己造成了洪灾。当恶的链条足够长,长得看不到全貌时,每个环节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至理名言。”   “这些人就是如此,大多部分人都认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份工作,甚至认为是对社会有益的工作,他们一点也没有罪恶感。”   陈实看着远处,那片像微缩模型一样可爱的城市远景,“你觉得恶有消失的一天吗?”   “没有,有光就有影,从私有制诞生之日起,犯罪就出现了。”   “世上为什么会有犯罪,如果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为什么要作出损害他人的行为?”   “人的一半是兽性,贪婪、自私、懒惰;一半是神性,高尚、无私、勤劳,这种对立存在于每个个体之中,环境和个体的差异会让二者的比例发生变化。”   “兽性压倒了神性,人就会走向堕落。”   “正是!”   两人一起把烟头扔了,和彭斯珏的这种清谈总能让陈实有种精神上的愉悦,现在如此,过去也是如此,他们能够一聊聊一整天,从社会谈到宇宙,永不疲倦。   准备点上第二根烟,继续聊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林冬雪的脚步声。   林冬雪跺着脚大骂,“大家都在忙,你们却在这里躲清闲!”   “我又不是警察,关我什么事?”   “我是法医,审案和我无关!”   “你们要气死我啊,赶紧给我下去!哪怕给大家倒倒水也行,好多人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   “这丫头膨胀了,连你彭大队长都敢呼来喝去了。”陈实微笑着看向彭斯珏。   “也不知道是受谁影响。”彭斯珏也笑道。 第138章 放学后   诈保案的后续工作多如牛毛,林冬雪每天回到家都累得浑身无力,经常连饭都不想吃。   这天,结束了一天工作回到住处,上楼梯的时候看见房东大妈坐在台阶上喘气,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另一只手捂在胸口上。   房东住在林冬雪楼下,每个季度交房租都是通过微信,平时很少交谈,只是偶然见到才会打声招呼。   林冬雪问:“大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上楼的时候有点胸闷,坐下来休息一会就好。”   “我帮您拎吧!”   “那谢谢你了。”   林冬雪帮她提食物,一直来到房东大妈的住处,屋里冷冷清清,看来只有她一个人住,墙上挂着她老伴的遗照。   房东大妈在桌边坐下,拜托林冬雪去冲一碗红糖水,喝下之后,她气色才好一些。   “大妈,您没有孩子吗?”林冬雪问。   “有个儿子。”   “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他在外地打工?”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在坐牢,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整天跟一帮狐朋狗友瞎鬼混,有一次帮一个朋友出头,拿刀捅死一个小流氓,出事之后那帮朋友没有一个吱声,我劝他去自首,后来法院判了误杀,判了二十年,今年已经是第十七个年头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包点饺子给他送去。”   大妈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流露出太多伤感,大概是内心早已接受了现实。   林冬雪不知说点什么好,大妈问她:“你在我楼上住了快一年了,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做销售的。”林冬雪撒谎道。   “哦,要不你留下来吃饭,今天谢谢你了。”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   知新中学,同一天傍晚。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只有一个教室还亮着灯,参加“多鱼杯新概念作文比赛”的几名学生已经完成了考卷,正在检查错别字。   监考老师看了下手表,说:“时间到,收卷,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家吧。”   陶月月背上书包离开教室,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声音在喊:“陶月月,等我一下。”   陶月月回头,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小跑过来,她认出这是同班同学魏曾玛丽,魏曾玛丽是语文课代表,和陶月月一次交谈也没有过。   主动搭话,魏曾玛丽显得有点紧张,却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也来参加作文比赛啊?”   “老师叫我多参加一些活动。”陶月月淡淡地回答。   “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属性,我以为你一直都很冷酷呢!”   “冷酷?”   “是啊是啊,我们都觉得你比较冷酷,不像同龄人……抱歉,我是不是冒犯你了,哎呀,能不能陪我去趟厕所?教学楼没有人,我有点害怕。”   陶月月朝空荡荡的校门看去,陈实今天又没来接她,他给她办了一张公交卡,语重心长地说她应该学会独立了,其实那不过是大人偷懒的借口。   陶月月说:“走吧!”   走进没人的教学楼,魏曾玛丽紧张地揪着陶月月的衣服,陶月月取笑她道:“你在害怕什么?害怕鬼吗?”   “噫!”魏曾玛丽吓得一哆嗦,“不要乱说啦!”   “我听人说,过去好像有个学生在这里自杀……”   “我不听!我不听!”   见魏曾玛丽被吓得浑身乱颤,陶月月露出恶毒的微笑。   紧张地上完厕所,两人朝外走,魏曾玛丽小声地说:“我发现你其实也挺好相处的,你可以喊我的绰号……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绰号啦,不过朋友的话,也没关系。”   “味噌?”   “哎!”魏曾玛丽答应一声,“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不相信!”   “那你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我先说哦,有一次爸爸带我去吃饭,我居然在红烧肉里吃到的一个……”   “死人手指?”   “不要瞎说啦!”魏曾玛丽挥起小拳头打她,“是猪毛啦,好长好长一根,哇,超恐怖的……你呢,你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我亲眼看见,我妈妈被一个男人,一刀一刀地杀死!”   可能是察觉到这女孩是个白痴,陶月月逐渐放松戒备,谈起了自己的经历。   她冷静的语气给她所说的内容平添了一丝诡异,魏曾玛丽吓得面如土色,怯怯地问:“真的吗?”   陶月月装出轻松的表情,眨着眼道:“骗你的啦!”   “哈哈,你也真是,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妈妈。”   “不过她确实已经不在了。”   “是吗,真可怜,平时接你的那个是你爸爸?”   “是叔叔。”   “原来你是孤儿?”   “是啊……不许可怜我。”   “没有没有,其实有爸妈也没什么好啦,我爸妈超烦的,和你换一换也不要紧的。”魏曾玛丽拙劣地安慰道,虽然话不怎么中听,但她的好意陶月月还是心领了。   一声猫叫传来,魏曾玛丽停下脚步四处搜索,看见一只很小的小奶猫从教室里钻出来,冲她们叫唤。   “好可爱啊!”魏曾玛丽一下子被萌到了,蹲下来摸它还没褪尽的胎毛。   陶月月也蹲下来,看着小猫,说:“它饿了?”   “我书包里有中午吃剩的咸鸭蛋。”魏曾玛丽取下书包翻找,找出一颗密封包装的咸鸭蛋,用牙齿咬开,剥给小猫吃。   小猫像是饿坏了,贪婪地吃着鸭蛋黄,魏曾玛丽说:“真挑嘴,和我家伏地魔一样,不吃蛋白。”   小猫吃完,叫得更响了,魏曾玛丽说:“它没有吃饱吗?小猫,小猫,你把鸭蛋吃完呀!”说着,她拾起蛋白喂它,小猫拼命躲避。   “可能是不爱吃吧,我这里有根火腿肠。”陶月月说。   从书包里取出火腿肠,喂给小猫,它吃得很欢,但只吃了三分之一就不肯吃了,又开始叫唤起来。   小猫蹒跚着离开,地上有一滩值日生拖地时撒下的脏水,它凑过去用舌头舔着,喝了起来。   “哇,怎么可以喝脏水!真不乖!”魏曾玛丽把它抱起来,放到一旁,小猫又冲脏水爬起来,她又把它抱开,“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它渴了吧?”陶月月猜测道。 第139章 急中生智   这时外面传来车喇叭声,魏曾玛丽兴奋地说:“我爸爸来接我了。”   她拉着陶月月来到校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车边笑盈盈地站着,魏曾玛丽嘟着嘴说:“爸爸,你好慢啊!”   “路上堵车嘛!”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真讨厌!”   “好好好,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看着别人孩子和父母撒娇,陶月月一阵心酸,魏曾玛丽介绍说:“爸爸,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陶月月,她是新转来的,学习特别好。”   男人点头,“你好,你家长没来接你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是啊是啊,坐我爸爸的车吧!”   陶月月抬头看看,校门口有一个脏兮兮的摄相头,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个时段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如果这男人对她心存歹意的话……   “不了,他马上就到了。”她说。   对方也不勉强,带上魏曾玛丽走了,临走的时候,魏曾玛丽在车窗不停招手。   耳畔传来喵喵的叫声,原来那只小猫跟来了,陶月月给陈实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接我。”   “你还在学校?”   “今天有作文比赛,比较晚……对了,我捡到一只小猫,想养在家里。”   “不行,我们之前有约定。”   “可它很可怜。”   “那也不行。”   “好吧,我给林姐姐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陈实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好好好,我现在过来,小猫的事情……面谈吧!”   半小时后,陈实开车来了,陶月月抱着小猫,沉默地看着他,陈实说:“这种野猫有细菌的。”   “可以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呀!”   “也许它有妈妈呢!”   “有妈妈就不会这么晚在外面流浪了。”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我所有问题的应付策略?”   “是!”   陈实拿她没辙,说:“这次期末考不到三十名以内,我会把它扔出去。”   “谢谢陈叔叔!”陶月月欢天喜地地说。   陈实只好带小猫去了趟宠物医院,作了一遍检查,医生问陶月月:“你给小猫吃什么了?”   “咸鸭蛋和火腿肠。”   医生翻个白眼,“你咋不直接喂它吃盐呢?猫科动物不能过量摄入盐份,会生病,知道吗?”   陶月月吐了下舌头,“下次知道了。”   “没啥大问题,这段时间不要给它洗澡,等它三个月大来作驱虫和打疫苗。”   陈实买了一堆猫用品,回到家,陶月月兴致勃勃地逗弄小猫,让陈实倍感欣慰,也许这对陶月月的健康成长有帮助。   小猫被取名毛球,正式在陈实家里落户了。   随着寒假的临近,各科都开始进入复习期,几乎每天都要作试卷,但一想到考完试就可以尽情玩耍,大家学习也有了一丝动力。   这天班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梁佐鸣康复回来了,经过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后,他明显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穿着一件牛仔夹克走近班里,无视和自己打招呼的小伙伴,径直来到陶月月座位前。   梁佐鸣把陶月月正在看的一本小说抢过来,“唰”一声撕成两半,“陶月月,这笔帐我们没完,现在我回来了,你的好日子也结束了,给我等着!”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同学,笑着议论起来,“哇,他俩发生过什么?”、“这是在挑衅吗?”、“梁佐鸣,欺负女孩子你好意思?”、“难道这是韩剧的展开,欢喜冤家什么的。”   梁佐鸣狠狠地朝说“欢喜冤家”的那名同学瞪了一眼,走开了。   人群渐渐散开,陶月月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魏曾玛丽跑过来,说:“他欺负你呀?不行,我得告诉老师去!”   陶月月一把拉住她的手,“帮我个忙,千万不许告诉老师。”   “可是,万一他……”   “我不怕他!”陶月月盯着梁佐鸣的背影说道。   嘴上这样说,但陶月月这几天却格外小心,注意着梁佐鸣的一举一动,康复之后,梁佐鸣变得不爱说话了,以前因为他家里给的零花钱多,身边总是聚集着一批小伙伴,现在对这些小伙伴他也爱搭不理了。   魏曾玛丽跑来告诉陶月月,听说梁佐鸣现在学坏了,有人看见他和校外一帮小混混在一起,提醒陶月月千万当心。   该来的终于来了,这天是陶月月当值日生,打扫完教室她独自回家,在去往公交车站途中的一条僻静街道时,梁佐鸣带着一帮叼着烟的小混混出现。   他们是故意埋伏在这里的,因为陶月月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也有几个从小卖部钻出来。   两侧小卖部的店家见状,立即把头缩回去,不敢管这闲事。   一圈人把陶月月团团围定,梁佐鸣飞扬跋扈地说:“你把我一条腿弄断,今天我要打断你两条腿。”   “别介,那多浪费,这小萝莉长得蛮可爱的,带回去玩玩。”梁佐鸣的“哥们”说道。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你要作大死啊?”另一人说,大伙哄笑起来。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高招?”陶月月看着梁佐鸣。   “老师已经走了,没人能帮你……大不了我也赔你医药费,反正我家有的是钱!”梁佐鸣冷笑道。   “你爸妈一定会替你自豪的。”   “有些人,连爸妈都没有呢!哈哈哈哈!”   陶月月攥紧拳头,突然从地上拾起半块砖头,混混们哄笑起来,“卧槽,贞洁烈女!”、“小胳膊小腿的,当心别把自己伤着了。”、“有种你砸呀,我们这么多人,你砸谁!”   陶月月一转身,把砖头砸向旁边停放的一辆轿车,玻璃应声而碎,警报器大作。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住在这条街楼上的居民纷纷探出头,混混们慌张起来,“走走走,有人要来了!”   梁佐鸣说:“别啊,怕什么?”   “改天再收拾她,走走走!你给我等着!”混混们落荒而逃,梁佐鸣愤愤地看了一眼陶月月,也跑了。   一男一女跑过来,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你砸我车干嘛?”   陶月月哇一声哭了,用两只小拳头揉着眼睛掩饰实际上没有几滴泪水的事实,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刚刚有一帮小流氓欺负我,我没有办法。”   男人的火气登时消了一半,说:“那你喊啊,砸我车有什么用?”   女人道:“老公,别说了。”然后蹲下来掏出纸巾替陶月月擦泪,“小妹妹,你家人不来接你吗?”   “爸爸工作忙,我每天坐公交车回家。”陶月月抖动肩膀,装作抽涕的样子,“阿姨,可以帮我报警吗?我怕那些坏人还在附近。”   男人乐了,“报警?人都跑没影了,警察能干嘛?”   女人说:“老公,你看她多可怜,要不送她回家吧。”   男人本不想答应,看陶月月一脸委屈,心软了,说:“唉,真麻烦……你上车吧!” 第140章 陈实的条件   陶月月坐到车上,女人给她递来一瓶水,陶月月礼貌地说:“谢谢阿姨,我不渴。”   男人问:“你家在哪?”   陶月月说了一个地址,这个点陈实肯定还在市局,这几天他又在参与一桩案件。   男人在导航上找到,惊讶地说:“那地方是市公安局,你没弄错?”   “没有啊,我爸爸就在那里上班。”   “你爸爸是警察?”   “刑警!”   “那你妈妈呢?”   “妈妈早就走了。”   女人叹息,“唉,可怜的孩子。”   男人说:“八成是刑警的孩子,叫社会上的坏分子报复了,当警察也不容易啊!小妹妹,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今天要不是遇上我们,你可就危险了。”   “谢谢叔叔!”   来到市局,接到短信的陈实走出来,陶月月扑过来热情地喊:“爸爸!”   听这口气,显然是在演戏,陈实配合地抱起她,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两位是……”   “别提了,今天你女儿差点让坏人报复……”男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臆想出来的事情经历,把自己描绘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   说完,陈实显得有点惊讶,男人心想,糟糕,忘了提赔偿车窗的事情。   按照他叙述的版本,根本就塞不进砸车窗这一段,他吹牛吹太过,自掘坟墓了。   不过一块玻璃倒也无所谓,借此机会结识警察实在是天大的收获,于是他满脸堆笑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做服装生意的,这是我的名片。”   他双手递上名片,上面写着某服装公司副经理,薛成义。   “陈警官,有空赏光一起吃个便饭。”薛成义说。   陈实不好意思拒绝,说:“一定一定,今天多谢你们救了我女儿,不然事情会很严重的。”   “应该的应该的,见义勇为是公民的义务嘛!那啥,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陈实的目光在女人的屁股上流连了几秒钟,屁股上方的腰部搭着男人戴着婚戒的左手。   陈实蹲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陶月月,“告诉我事情经过。”   陶月月说完,陈实觉得,这件事陶月月没有责任,相反,她表现得很勇敢、很机智,但他不打算夸她,说:“如果没有你设计陷害他在前,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你应该反省。”   “如果不是你告诉他真相,让他以为那只是意外,也不会有今天的事。”陶月月老气横秋地说道。   陈实笑了,“合着全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你报复同学,也成了对的了?”   “梁佐鸣不是好东西,‘味噌’对我说,我没转学之前他也欺负别的同学,他这种人活该!难道你希望,我逆来顺受,或者让老师出面打个圆场?全天下的老师都是一个学校教出来的,他们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这种又让人生气又不能反驳的话。”   陈实被问得哑口无言,说:“我们现在不谈这件事,明天再说。”   “你说不过我。”陶月月骄傲地说,仿佛刚刚发生的危险已经抛诸脑后。   “对,我是说不过你,所以我得考虑一下,怎么教育你这个特别的小孩。”陈实摸下她的脑袋,“等我下班一起回家。”   “我可以去找林姐姐吗?”   “她还在工作呢!”   陶月月撇了下嘴,陈实说:“我带你看法医作试验好不好?”   “好!”   隔日一早,陈实把早餐放在陶月月面前,坐下来,陶月月现在长了一层短短的头发,在家里基本上不戴帽子了。   “给你讲个故事。”陈实说,“有一天蝎子要渡河,就对青蛙说,青蛙大哥,能不能背我过河。青蛙说,不行,你有毒刺,你会螯我。蝎子说,如果我螯你,我也会淹死的呀!青蛙觉得有道理,就背蝎子渡河,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蝎子螯了青蛙一下,两人便一起淹死了,临死前青蛙问,为什么?蝎子无奈地说,因为这就是我的本性!”   陶月月听得津津有味,说:“所以你想说……”   “我想了一晚,你的本性如此,我不该改变你,让你去学别人的样子,那样你会很痛苦,这种做法和学校有什么区别?学校教育有多么失败,我比你清楚,因为我小时候也是一个天才……我知道,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你心里憋着一团火,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饶过梁佐鸣……”陈实停顿了一下,“我允许你报复他!”   陶月月意外地睁大眼睛,又恢复平静,“条件呢?”   “第一、不要被学校发现,如果被发现,不要被处分;第二、不允许进行身体上的报复;第三、你必须有充分的理由,才能开展报复行动!这三条适用于这次的事件,也适用于你以后会遇到的其它事情。”   “第二条能不能改改?”   “绝对不行!”   陶月月无奈地耸肩,“昨晚想好的计划只能作废了。”   陈实心想,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居然已经想好了报复手段。   他提出的三条看似鼓励,其实是约束,为她增加难度系数,同时防止陶月月走上邪道。   陶月月的母亲是个妓女,父亲是谁,可能有十几个备选人,从小她生活在母亲的虐待和冷漠之下,后来她又亲眼看见母亲被杀,在面对警察时,年幼的她表现出的冷静让人有点害怕,警方起初根本不相信她的证词,一个8岁大的女孩怎么可能躲在柜子里三个小时,全程目睹母亲被残忍杀害却不发出任何动静、不流下一滴眼泪。   陶月月的心里窝着一只小小的毒蛇,需要定期按着它的脑袋挤掉一些毒液,才能防止它有一天袭击人。   许多凶穷极恶的连环杀手被捕之后,警方错愕地发现,他们并非乖张暴戾之徒,相反,他们彬彬有礼、斯文内向,对小动物极有爱心,是大家公认的好邻居、好市民。   杀死陶月月母亲的男人,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人压抑太久,总会出问题,宣泄对于心理健康来说,是必要的。所以这个社会需要游戏、需要竞技、需要成人文化、需要网络文学。在陈实看来,那些晚上去找小姐寻欢作乐,白天大肆鼓吹电子游戏对青少年的成长不利的人,简直该死!   “还有。”陈实说,“你报复他之后,必须如实向我汇报,放心,我绝不是出尔反尔的大人。”   陶月月站起来,来到陈实身边,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沾着麦片粥的吻,说:“陈叔叔,你颠覆了我对大人的成见,谢谢你!”   陈实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满意了?你这个小恶魔!” 第141章 小护士之死   年前局里要办的案子堆积如山,陈实几乎全天都在队里帮忙,虽然他挺喜欢这种生活状态,可嘴上却总是表现出更想回去开出租车的意愿。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其实乐在其中就麻烦了,以后恐怕真的就慢慢成了全职刑侦顾问。   这天手上的一宗案子宣告结束,陈实提议出去吃个火锅放松一下,他和林冬雪刚离开市局,一名接警处的警员跑来说:“林警官,现在有空吗?”   “有,怎么了?”   “刚接到报警,中山医院死了一名护士,怀疑是跳楼自杀,你们去一趟呗!”   “行,我这就去。”林冬雪对陈实说,“处理完再吃饭吧。”   “处理完恐怕就吃不上了。”陈实说。   两人上了车,另外还有一辆警车,跟着三名鉴定人员,一路来到中山医院,住院楼下面围了一圈人,多半是看热闹的病友,陈实说:“麻烦让一让,警察来了!”用手分开人群进到里面。   地上躺着一名身穿护士制服的女人,俯面朝下,她的皮肤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已然发白,死者双手分开,左腿伸长,右腿以诡异的姿势向上扭曲着。   一名医生一名护士蹲在尸体旁边,护士两眼红通通的,手里握着手帕,医生说:“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救,所以过来检查了一下,不是有意要碰尸体的。”   林冬雪说:“能理解……死者你们认识吗?”   “她是……”   医生正要说,护士抢着回答:“她是我同事杜婷,昨晚还和她说话来着,怎么今天人就没了。”说着,她拭起眼泪。   陈实见这里人太多,叫大家散一散,同时吩咐鉴定人员拍完照,赶紧把尸体抬到病房里去,医生去找来一块白被单和一床单架,鉴定人员抬走尸体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地面,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林冬雪登记了一下尸体发现人的信息,发现者是个病友,早上溜弯的时候发现这里趴个人,于是就报警了。   在场的医生名叫高铭,护士叫韩招弟,是这里的护士长。   韩招弟称,死者杜婷昨天夜里值班,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护士站,当时她巡夜去了,是晚上四点,大约五点钟左右,杜婷发短信给同事,称有点头晕先走了,直到今早十点被发现死于楼下。   林冬雪注意到,高铭眼神闪烁,好像有些愧意。   她向韩招弟询问了和杜婷一起值班的护士名字,便道:“两位先去工作吧,交给我们来处理,有问题我再找你们。”   高铭说:“好的,我上午在心内科坐诊。”   见没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了,林冬雪正要走,见陈实回来了,手上拿着拍照用的相机,他说:“等下。”   他举起相机,对准上方,不断地调节镜头,一边朝上面的窗户看一边问:“死者巡逻的楼层是哪几层?”   “五、六、七,都是病房。”   “七楼的窗框好像有灰尘被拭掉了,旁边墙上有些抓痕,你瞅瞅。”   陈实递来相机,借着相机的变焦镜头果然能看见这些痕迹,林冬雪放下相机,道:“你怀疑是谋杀?”   “说不准,上去看看呗!”   他们来到死者坠楼的病房,这间病房是空着的,窗户开着,屋里冷飕飕的,陈实用手拦了一下林冬雪,指指地面,“可能有脚印,待会让鉴定人员过来看看。”   两人从两侧绕到窗前,窗户平时是锁着的,防止发生意外,但从灰尘看果然有打开的迹象。   陈实让林冬雪继续了解情况,陈实去看看尸体。   林冬雪来到护士站,杜婷的死在这里引起轩然大.波,护士们说杜婷平时为人低调,很少与人有冲突,结下梁子被杀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自杀的可能,一名和死者关系较好的护士称,杜婷最近向某位医生表白,结果被拒,那两天她情绪确实有些低落,可要说因为这个自杀,她觉得不可能,但别的原因也想不出来了。   “她表白的医生是谁啊?”林冬雪问。   “就是心内科的高医生。”   “还有个问题,病房的窗户谁可以打开?”   “我们都有钥匙,所有病房的窗户锁是一样的,平时基本上不开。”   “谢谢配合!”   那名护士跟了上来,神神秘秘地说:“警察姐姐,我还有个线索要提供,昨天晚上我看见高医生和杜婷单独在一起,在他的办公室里,然后我还听见杜婷在哭。”   “当时是几点?”   “四点左右。”   林冬雪随即去心内科找高铭医生,林冬雪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普通同事而已。”高医生说。   “有人称,她几天前向你表白,但是被拒绝了,有这事?”   高医生尴尬地笑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就随口拒绝了,再一个,我对她确实也没感觉,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小挫折不会导致她自杀吧?”   “昨晚十二点以后你在哪?”   “不是怀疑我吧,我在家!”   “可是医院的手术记录显示,昨晚有一台急诊手术,你十点钟来了一趟医院,一直到四点才离开。还有人反映,看见你和杜婷单独呆在办公室里。”   高医生流下一滴冷汗,说:“我找她,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这很正常。”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说不在医院。”   高医生显得更加紧张,“这是命案,我只是不想和它扯上关系,人之常情,你应该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我希望你说实话,这样才能还死者一个清白。”   听到“清白”这个词的时候,高医生表现得更加不自在,林冬雪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就站起来道了一声“先告辞了”,便离开了。   林冬雪站在走廊里左右环顾,这里没有安装监控。   陈实打电话叫她过去,林冬雪来到临时停尸的病房,死者躺在病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露出伤痕和淤血,她是个姿色尚可的小护士,年纪很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   “有发现吗?”陈实问。   “有个医生比较可疑,我正在调查……你这边呢?”   陈实看了一眼尸体,“侧颅上有一处击打伤,藏在头发里不容易看出来,如果说她坠楼的时候意识是清晰的,会下意识地作出防御动作,那么腿部、手部的作势明显会多于别处,但死者全身受伤很均匀,说明她坠楼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从这种种看,死者是被谋杀的!” 第142章 调查医院   林冬雪微微一惊,问:“那死亡时间呢?”   鉴定人员回答:“测过肝温,应该是昨晚四点左右死亡的。”   林冬雪说:“四点?她当时和高医生在一起,那个医生肯定有问题,再去找找他?”   “别这么心急,让子弹先飞一会……对了,去看看她的工位。”   来到死者的工位,林冬雪打开抽屉检查,发现一盒粉底、一支口红,口红是粉色的,林冬雪说:“死者有化妆吗?”   “有,而且挺新。”   “女为悦己者容,她肯定是为了去见那个医生,所以化了个妆……那医生有问题!”   陈实笑笑,“你怀疑他俩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是不是一碰到渣男就来气?”   林冬雪道:“我这是为了查案子好不好,谁关心渣男的事情?你对这案子怎么看?”   “医院人流量大,有病人、有家属、有医护人员,案件破冰阶段,先别急着把目光定在个别人身上,先多了解一下情况。”   “听你的!”   “你还是继续调查医生那边吧,我去找找病人里面有没有目击证人……关于案子,我有一句忠告。”   “你说。”   “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是需要承担巨大风险的,除非凶手的动机和这风险相当,否则是不会有谋杀发生的。我想提醒你,别被医院里鸡毛蒜皮的人际纠纷蒙住眼睛,要时刻谨记,你所怀疑的这个人存不存在这个巨大的动机,如果没有,基本上可以排除出嫌疑人的行列。”   两人来到护士站,陈实说:“护士长,我想了解一下这几层楼病人的情况。”   护士长说:“档案都在办公室,我这就去取。”   陈实和护士长走开了,林冬雪找到死者的那个朋友,问:“关于高医生,我还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陈实在办公室里挨个翻阅病人资料,翻到其中一份时,他停了下来,问:“这人昨晚死了?”   护士长说:“死在手术台上,只是普通的医疗事故。”   陈实点头,继续翻,发现昨晚有四名病人离世,都是年龄较大的,护士长一一解释,陈实想,这只是院方的说法,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决定去病房看看。   来到一间病房,家属正聚在外面哭,伤恸欲绝,虽然不太好意思开口,但陈实还是亮出证件说:“警察,我想看下遗体。”   家属十分配合,陈实戴上橡胶手套,掰开过世的老人的眼皮看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尸斑,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夜两点左右,记录上显示是术后并发症引起的心梗,这光凭肉眼看不出来,但遗体没什么太大疑点。   向家属道过谢,陈实赶去下一个病房,跟在他后面的护士长说:“警察同志,为什么要调查这个?”   陈实有自己的理由,案发前后死亡的病人,应该会很快被送到殡仪馆,到时想调查都调查不着了,活人的话之后仍然可以找到,所以他把这个的优先级排在最前面。   陈实没有直接说明,只是简单地说:“没什么,怀疑一切是我们的工作。”   第二具遗体也没什么疑点,当陈实来到第三间病房的时候,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个中年男人胳膊上戴着黑纱,像是病人家属,看见陈实他惊喜地说:“陈警官,你怎么在这?”   “薛老板?”   “哈哈,你还记得我啊!”   这人就是上次送陶月月去市局的好心路人——薛成义。   薛成义拉过一个中年妇女,介绍说:“这是我爱人,这位是陈警官。”   果然,上次和他在一起的年轻女子不是他妻子,陈实说:“薛老板上回助人为乐,帮过我女儿一次,我还没有好好谢他。”   妇女堆起笑脸,“没什么,他这人就是热心肠。”   薛成义忙递烟,道:“家父昨晚谢世,亲戚们都过来了,陈警官来这里是做什么?”   “查案子!”陈实伸手拒绝了香烟,“我想看下您父亲的遗体。”   “这和案子有关吗?”   他妻子说:“我公公晚上被一口痰堵住了气管,不幸去世,怕有什么病毒,还是别看了吧!”   陈实说:“二位节哀顺变,我这也是走个过场,希望配合一下,我也不是法医,就是普通警察。”陈实心里说,其实连警察也不是。   夫妻二人交换了下眼神,薛成义说:“那行吧!”   陈实来到老人遗体前,掰开眼皮时他立即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眼球有明显的出血点,他回头看向薛成义,薛成义不安的脸上立即堆出笑容。   陈实问:“几点去世的?”   “医院说是四、五点,我们一大早收到消息赶过来的。”   “老人在这里,没人陪吗?”   “有,我们夫妻二人轮流看护,我妻子昨晚在这里,后半宿熬不住,去走廊里睡觉,哪知道就……”说着,薛成义眼圈一红。   “节哀顺变!”   来到外面,陈实说:“上次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中午我请你吃个饭?”   薛成义说:“抱歉得很,我今天恐怕抽不出时间。”   “瞧我真是没眼力劲,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的好的。”   交换过手机号和微信号,陈实问:“你家孩子也在知新中学上学?”   “没有,我儿子在外地上大学……”薛成义压低声音,“我小三的孩子在那上学,陈警官千万别告诉我老婆,人到中年嘛,你懂的!”   “理解理解,不打扰你们了。”   “好的,改天再一起吃饭。”   陈实扭过脸,笑容立即从脸上消失,他对护士长说:“拜托你帮个小忙。”   陈实在楼下坐着抽烟,林冬雪问了他的方位,跑来,说:“听了一耳朵医院的绯闻,感觉都可以拍电视剧了。”   “有怀疑对象吗?”   “有,高医生!根据同事的证词,他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可他本人却语焉不详,很可疑。”   “动机!”   “高医生年底要评副教授,假设他有什么丑闻,评职称的事情就泡汤了,杀人灭口这种可能你认为呢?”   “杀什么人灭什么口?”   “有护士反映,高医生同时和好几个女生玩暧昧,我想应该是那方面的丑闻吧!”   陈实若有所思,顾左右而言它,“死在这里的病人,除非是家属提起讼诉,否则不会有法医解剖,一定有很多谋杀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你是指,家属不想承担巨额的医疗费?这和本案有关吗?”   “有关没关,查一查才知道……谢谢!”陈实起身,从走过来的护士长手中接过一个塑料袋,里面鼓囊囊地塞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枕头!” 第143章 杀人绝不姑息   林冬雪好奇地说:“你拿个枕头干嘛?”   “查案子啊,走吧,该回去验尸了。”陈实站起来往外走。   两人回到局里,在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考虑到本案的谋杀性质,林冬雪立即申请立案,这次林秋浦还是让林冬雪来带专案组,只是分配到的人手有限,只有她、徐晓东、小李还有老张,陈实也可以算一个。   林冬雪开了一个简单的专案会议,让成员了解一下案情。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死者为什么被杀,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大概率在医院内部……”   陈实补充说:“这个医院内部指的是,当晚呆在医院里面的人。”   林冬雪觉得这次不是什么大案,梳理清楚医院的人际关系,差不多就能找出杀人动机。   彭斯珏走了进来,说:“尸体解剖完了,死亡时间确实是昨天凌晨四点,死者没有被性侵的迹象,实际上她仍然是处女,直接死因是侧颅上的击打伤,应该为某种钝器造成的……有个细节,死者断了一根指甲,左手食指,你们可以到现场找找看,说不定上面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陈实说:“我这里有个枕头,你拿碘蒸法验一下看看。”   “和案子有关?”   陈实神秘地笑道:“有没有关我不知道,反正有惊喜。”   彭斯珏露出一脸“拿你没辙”的表情,接过陈实递来的枕头,几个一起来到试验室,彭斯珏将枕头用夹子夹住两角,吊在密封的箱子里,在下面用酒精灯加热试剂。   随着碘蒸气不断在箱子里扩散,就像拍鬼片一样,枕头上慢慢出现一张人脸,而且表情痛苦。   林冬雪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陈实解释:“这是一个昨晚去世的老人用过的枕头,我意外发现他的瞳孔内有出血点,怀疑是被人强迫窒息致死的,就叫护士长把枕头给换了下来,果不其然!”   这枕头是被人按在老人脸上,脸上的油脂留在了枕头上。   陈实说:“可能和案子无关,要查吗?”   “查!”林冬雪说,“杀人绝不能姑息。”   “说来也巧,当事人我还有过一面之缘,那我去找他吧,医院就交给你们去查了。”陈实对着枕头拍了张照片。   “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当事人现在会急着火化尸体,你赶紧把尸体截下来,没有尸体就定不了罪。”彭斯珏说。   “马上就去,派个手下给我,我一个人弄不了尸体。”   陈实和一名实习法医一起离开,他给薛成义打了个电话,称有事要找他,薛成义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火葬场,家父正准备火化。”   陈实说:“薛老板,你这丧事流程是不是太急了。”   “好多亲戚是从外地赶来的,赶紧把丧事办了,他们才好回去工作。”   “等一下,死者先别火化,我马上就到。”   “我知道了。”   陈实担心薛成义不守信用,又给龙安市殡仪馆打电话,称有具老人的遗体警方要截下来,务必不要火化。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殡仪馆,他看见一帮亲友正对着一个盒子在哭,司仪声情并茂地说:“薛XX老人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间!”   亲友里面就有薛成义夫妻二人,哭得正投入,陈实气得瞪眼睛,但也无可奈何。   他站在这里等仪式结束,薛成义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啊,工作人员一直在催,还有这么多亲友等着,我实在没辙,就把家父火化了。”   “你也太心急了吧?”   “陈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我什么吧?”薛成义观察着陈实的神情。   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收集别的证据,陈实笑笑:“没事,没事……我给老爷子行个礼吧!”   “太谢谢你了。”   陈实来到灵前,鞠了个躬,两侧的孝子贤孙向他鞠躬还礼,陈实心想,这件事是薛成义一个人干的,还是夫妻二人一起干的,他的兄弟姐妹知道吗?   他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薛成义杀害父亲,和护士的死会不会有关系?只是要如何证明这层关系。   薛成义过来同陈实握手,递烟,道:“陈警官如若不嫌弃的话,待会和我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吧。”   陈实掏出手机,给薛成义转了五百块钱礼金,说:“一点心意。”   “不敢收!不敢收!”薛成义在手机上操作,准备退回。   陈实按下他的手,“你不收,我可不去,拿着。”   “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开车来的吗?待会是跟我们一起坐大巴,还是开车过去。”   “坐大巴吧!”   “那行,还有其它亲戚朋友要招呼,我先过去了。”   “你忙吧,不用管我。”   陈实脸上挂着微笑,目送薛成义走开,他和妻子低声交谈了几句,妻子眼神戒备地朝陈实瞅了几眼,陈实厚着脸皮冲她招招手,妻子堆出客套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   陈实回去和同行的小法医说:“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你打算跟我去吃答谢宴,还是直接回去。”   “答谢宴是要给礼金的吧?我可吃不起。”   “那你把我车开回去吧,告诉彭队长,尸体被他们烧了,我去搜集一些证据。”   “陈哥你自己小心。”小法医拿着车钥匙走了。   被迫参加了一场葬礼,陈实倒是显得很从容,不停地和人打招呼,很快和薛成义的几个兄弟姐妹聊上了,据了解,薛成义父亲得的是食道癌,已经是中晚期了,据医生说没几个月好活了。   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也算是喜丧,亲戚们并未表现得太过悲恸。   至于薛成义的经济状况,他弟弟称薛成义的服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里有三套房子,平时经常帮助弟弟妹妹们,这次父亲生病,也是他一个人掏医疗费。   随后,众人上了包车,前往酒店,路上陈实在看微信群里,林冬雪那边的进展。   他们花了一下午在草丛和死者坠楼的房间寻找,可算找到了那截断裂的指甲,上面沾了一些血,不确定是死者还是别人的,已经送回去鉴定。   林冬雪越了解情况,越觉得高医生嫌疑很大,已经以配合调查为由请他去局里了…… 第144章 喜极而掴   审讯室里,高铭医生反复强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为什么要杀杜婷?我跟她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杀她?”   林冬雪问:“案发当时四点,你们在办公室做什么?”   “聊天!”   “聊天聊到她哭起来了?”   高医生懊恼地抓头发,“她就是爱哭的女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了什么,最好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好吧好吧,大概一个星期前,她开玩笑似地说了句‘要不你当我男朋友’,我当时正有一台手术要做,以为她开玩笑呢,我们平时经常这样开玩笑,我就说了句‘去你的’。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听其它护士说,她伤心地在办公室哭起来了,我这才知道这小姑娘对我真心的。警察同志,别看我三十好几,我是真没怎么谈过恋爱,二十几年都在学校呆着呢!老实说我也挺喜欢她的,我考虑了几天决定答应她,那天……也就是你们说的案发当天,我把正在巡夜的她叫到办公室,拿出准备好的小礼物,希望跟她正式交往。可能太高兴了吧,她喜极而泣。”   “就这?”   “我骗你们干嘛!”高医生抓狂。   林冬雪接到内线电话,是彭斯珏打来的,让她去取下DNA鉴定报告,林冬雪让一起审讯的徐晓东跑一趟。   徐晓东来到技术中队,大伙都下班了,只有彭斯珏一个人在,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彭斯珏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说:“死者指甲里的DNA,和嫌疑人一致。”   徐晓东一阵振奋,“果然是他!”   “老陈呢?”   “参加丧事去了,为了查那个老人的死。”   “上午他走得急,忘了一件事,那枕头除了正面有痕迹,反面也有痕迹。”   “指纹?”   “我拍了照片。”   彭斯珏拿出一张刚洗出来的照片,看清之后徐晓东有点错愕,不是一个人的指纹,上面清晰地显示是两双手覆在一起,从尺寸看,底下是男人的手,上面是女人的手。   徐晓东说:“这足够当证据了吧?”   “当不了,比方说我现在拿个枕头捂在你脸上,上面既有你的脸印,也有我的指纹,但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你,尸体的解剖记录才是最关系的证据。”   徐晓东有点遗憾,明知道那老人是被杀的,但就是没法定罪。   也不知道陈哥这一次,要怎么逆转,但他相信,陈实一定能找到破绽。   徐晓东把DNA鉴定结果送给林冬雪,林冬雪看罢,瞪大眼睛,心里十分激动,她站起来走到高医生面前,徐晓东也走了过来,高医生紧张地退缩,“干嘛,干嘛,打人啊?”   “把你的袖子卷起来。”   “卷就卷。”   高医生撸起袖子,他的皮肤上没有伤,林冬雪又要他换另一只手来检查,也没有。   徐晓东.突然有个发现,说:“你把脸转过去。”   “干嘛啊这是!”虽然嘴上抱怨,但高医生还是照做了。   “瞧这里!”   徐晓东指着高医生耳朵和下颚之间的皮肤,那里果然破损了一块。   林冬雪说:“死者指甲里有你的DNA,而你的脸上有破损,你作何解释。”   高医生大叫:“你们警察也太草率了吧,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杀了她!”   “胡说八道。”   “那你自己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想起来了,她打了我一耳光。”   “现编的吧?”   “你这小同志说话太气人了,你们是不是逮不到凶手,要抓我顶包?”   “你刚刚说,你和她提出交往,她高兴得‘喜极而泣’,为什么打了你一耳光?”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喜极而掴’吧!”   “你都说了什么?再不说实话,我真帮不了你了。”   高医生哭丧着承认,“好吧,我说,我当时是对她动手动脚了,我心想礼物也送了,你也答应正式交往了,那就是我女朋友了,那我应该可以行使一点男朋友的正当权利了吧?比方说摸一摸、捏一捏什么的……你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在说我当时的心理。然后她就扇了我一耳光,哭着跑了,我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   林冬雪一脸鄙视,“她死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悲伤。”   “我承认我是想玩玩的,小姑娘长那么水灵,我起了歹念怎么了?我怎么可能找个护士,我爸不打死我?你们警察非得把别人心底的龌龊全部逼出来才高兴?这下你们满意了?”   林冬雪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谎言,看向徐晓东,徐晓东说:“我感觉是真话。”   高医生像找到了知己,激动地说:“还是男人理解男人。”   林冬雪打个内线电话,叫人把他先拘起来,被带走的时候高医生拼命喊叫:“我不是凶手!我真不是凶手!”   林冬雪心里她拿不定主意,不敢擅自放了,按规定只能先拘留二十四小时,到时没有进展就放了。   她给陈实打了个电话,那边闹哄哄的,一会时间才小下来,可能是陈实走到外面接电话了,林冬雪说:“死者指甲上有高医生的DNA,高医生自述是吃豆腐被扇耳光,感觉不太像凶手,人现在拘着呢!你那边呢?”   “还在吃饭呢,没什么进展,你打算加班吗?”   “和晓东再去趟医院,找找证据。”   “能不能回趟我家,陶月月一个人在家呢,估计还没吃饭。”   “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间,恐怕去不了。”   “看来她今晚又得吃泡面了。”   饭店这边,薛成义正在向来宾致感谢辞,这里来的除了亲戚朋友外,还有一部分薛成义生意上的伙伴,没有打听到情报的陈实略感沮丧。   薛成义用枕头捂死父亲,或许只是不想花费巨额医疗费,那么这只是一桩临时起意的谋杀,在这里是搜集不到证据的。   但直觉告诉他,一定会有其它发现。   陈实的眼睛在来宾中搜索着,突然注意到一个眼熟的人,薛成义的小三竟然也来了…… 第145章 貌合神离   薛成义的小三坐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自顾自地吃东西,也不与别人交谈。   陈实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女人惊讶地张张嘴,“你是那天那个……”   “我姓陈,你怎么称呼?”   “哦,陈警官,我叫李萍。”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和老薛是朋友啊,他父亲去世了,我自然要来表表心意。”   “朋友?”   “哈哈,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那天你看见我们在一起了。没错,我们是那个关系,不过他妻子也知道,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夫妻关系这么和睦的吗?”   “天底下什么样的夫妻都有,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孩子还在家呢!”   陈实觉得可以找她聊聊,便站起来说:“一起吧,你开车了吗?”   “没有车。”   “一起打车吧,也能省点钱。”   两人来到饭店外面,李萍问:“那天那个是你女儿?”   “不是,其实我只算她的法定监护人。”   “看她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初二五班上学?”   “对啊,你家孩子叫什么?”   “李滟彤,我是单亲妈妈。”   “单亲妈妈不容易啊,我想跟你了解下薛成义家的情况。”   “想了解哪些方面?”   “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呗。”   “他是不是逃税漏税了?”   “不不,我不是查这个的,他和一个案子有牵连,倒不是说他有嫌疑,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什么都得调查。”   “理解!”李萍想了想,“他和妻子唐慧结婚有二十年了,我感觉他们关系比较另类,唐慧和公司的晚辈有一腿,这事薛成义知道,薛成义跟我的关系,唐慧也知道,就好像是半公开似的,她从来不吵不闹。”   “貌合神离的夫妻?”   “对对,你总结得很准确。我想,可能是因为唐慧是他的结发妻子吧,我听薛成义说,两人以前一起患难过,创业之初他家穷得叮当响,东拼西凑借了一大笔钱,薛成义一咬牙全投资出去,得亏投资对路,慢慢有了起色,生意这才上了道。他还说,当时发生过一件事,也算是比较走运,老天爷没断了他的财路。”   “什么事呢?”   “他没说。”   “他创业是哪一年?”   “01年还是02年来着?”   “还知道些什么吗?”   李萍又聊了些别的,听完车也来了,李萍说:“陈警官,一起坐车呗。”   陈实说:“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我得去和薛成义核实一下。”   “那改天再聊吧!”   “谢谢你了。”   陈实回到饭店,客人已经散了,薛成义喝高了,正在号陶大哭,哭喊着:“我没尽到长子的义务,我不孝,不孝啊!”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劝,说他做得足够了,父亲是安心走的。   一旁,妻子唐慧冷眼看着,那表情让陈实产生了兴趣。   看见陈实过来,薛成义突然不哭了,大着舌头说:“陈警官,你怎么还没走。”   陈实说:“你喝多了吧,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谢谢你今天能来,我叫我弟弟送我。”   “别客气了。”   陈实把薛成义搀扶起来,送到车上,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薛成义拍打着他的肩膀说:“你这个朋友够义气,走,到家里咱们接着喝。”   唐慧拉开车门坐进来,说:“谢谢陈警官了。”   “没事的,上次他帮了我女儿,我还没好好谢他呢!”   唐慧一脸微笑,当陈实转过脸时,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双阴沉的眼睛。   导航上有薛成义的住址,陈实一边开车一边和夫妻二人闲聊,到家之后,唐慧说:“我扶他上去吧,陈警官,多谢了。”   “不客气,我走了!”   唐慧把薛成义搀进家门,撂在沙发上,薛成义口齿不清地说:“水,给我水。”   唐慧去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走到客厅直接泼在薛成义身上,薛成义一个激灵,酒全醒了,骂道:“你疯啦!”   “你才疯了,把一个警察招来,你找死!?”   “他女儿上次被小流氓骚扰,是我出手相助,我对他有恩,他不可能怀疑我……再说了,这事他想怀疑也找不到证据啊!”   “我警告你,薛成义,我们做过什么,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你最好谨慎一点!”   “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赶紧把爸的遗物烧了,不要留下线索。”   薛成义嘀咕一声,“妈的,冰窖一样的家,我真是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呆。”   唐慧冷笑,“你以为我喜欢这个家,自从你做了那件事后,这个家就只剩下空壳了。”   陈实并没有马上走,他在楼下抬头张望,站了半天不见这对夫妻开灯,他心里嘀咕,回到家也不开灯吗?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   离开小区,他问了一下林冬雪现在在哪,立即打车来到医院。   医院里,杜婷坠楼的房间,彭斯珏、林冬雪、徐晓东三人正在寻找证据,彭斯珏拎着生物发现仪在地上搜寻,找到几根头发和纤维,是不是和案件有关,得等回去鉴定之后才知道。   “地板最近拖过,没有太多灰尘,脚印不是很明显,几乎没有取证的价值。”彭斯珏说。   林冬雪掏出一个钥匙,“这是死者身上找到的窗户钥匙,打开看看吧。”   打开装有防护栏的窗户,一股冷风灌进来,三人直打哆嗦,彭斯珏用手电筒照着窗户边缘,说:“蹭掉不少灰尘。”他取了一些样,准备回去和死者身上的灰尘作比对。   林冬雪试图还原现场,“死者是俯面朝下摔在地上的,凶手应该把她抱到窗台上,‘坐’在上面,然后从后面推了下去。”   彭斯珏提醒:“死者外套的背部有点开线。”   徐晓东惊叫一声,“这里有指纹。”   两人将视线投向那边,在窗台右侧的墙壁边缘,有四个手指印,彭斯珏用手电照了一下,摇头说:“模糊了,恐怕很难提取。”   “是死者留下的吗?”林冬雪下意识地朝窗台另一侧看,发现那里也有指印。   他们比对了两侧的指印,发现这个姿势很奇怪,假如是凶手留下的,他双手扳着窗户两端,用胸口把死者顶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的手臂应该非常的长,长得像刘备一样。   也不可能是死者反抗留下的,因为尸检已经证实,坠楼时她已经死了。   “两个手印粗细不同。”彭斯珏提出一个想法,“凶手是两个人!” 第146章 陈实的推理   “两个人?”徐晓东试图在脑海中重建当时的画面,“那是什么动作呢?”   “让死者‘坐’在窗台上,两个人扳着窗台左右,另一只手抵在死者背部,同时用力推下去。”彭斯珏根据目前的线索得出推测。   “好古怪啊,假如说我和彭队长现在要把徐晓东推下去,我们会怎么做?”林冬雪说。   “哎,别拿我当例子啊。”徐晓东尴尬地说。   彭斯珏煞有介事地讨论起来,“我会抬他的上半身,你抬下半身,把他的背搭在窗台上,然后抬起他的双腿,让他倒下去……这是最省力的方式。”   “第二省力的方式呢?”林冬雪问。   “两人一左一右抬着他的腿,抱起来,扔出去。”彭斯珏说。   “就像小孩子玩阿鲁巴一样。”林冬雪笑道。   “你们别说了,我恐高,想想都害怕!”徐晓东说。   他们还在讨论,讨论了几种扔人的方式,可能是开着窗户的原故,徐晓东越听越觉得全身恶寒,根据两人的讨论,凶手采取的是最不省力的一种方式。   “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有什么隐情吗?”林冬雪沉吟着。   “仪式感!”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人回头,看见陈实站在那里,陈实说:“怎么不开灯,要吓死人啊?”他一边进来一边拉灯线,原来灯坏了。   “你刚刚说什么?”林冬雪问。   “晓东,你坐在病床上。”陈实说。   “陈哥,能不能不要拿我作例子……”   陈实不由分说,把徐晓东按在床边,自己和林冬雪绕到他身后,两人模仿凶手,每人用一只手抵着徐晓东的背,陈实说:“一起用力推,一、二、三……”   “哎呀!”徐晓东被推出床去。   “看不出来什么仪式感。”林冬雪说。   “那是因为你置身事外,站在凶手的角度考虑一下,他们杀了人之后非常恐慌,死者也许是他们中的一个用钝物砸死的,另一个只能算目击者或者帮凶,杀人者不能让同伴置身事外,所以二人必须同时用力,将死者推下去。”   “责任平摊?”林冬雪恍然大悟,“就好像两人同时握着一把刀,捅死受害者一样。”   “是的,把死者推下楼的过程,就像在暗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出卖另一个人!”   “会一起杀人,他们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兄弟、朋友或者夫妻?”林冬雪揣测着。   “是一男一女,指印明显属于一男一女。”彭斯珏说。   “去外面看看。”   四人来到外面,站在这个病房门口,正好能避开前方护士站的视线,再往前走一个门,就正好能被那里值班的护士看见。   陈实划定了一个范围:“命案应该是在这扇门到走廊尽头之间发生的。”   陈实沿着这段距离勘察了一遍,地面每天早晨有清洁工清洗,早就没有痕迹了,他问:“高医生的办公室在哪?”   “六楼,我们所处位置的正下方。”林冬雪说。   “去看看。”   高医生的办公室就在楼梯旁边,位于楼梯这一侧,林冬雪说:“按照高医生的话,他企图吃死者的豆腐,被扇了一耳光,死者跑掉了。”   “她晚上的巡逻路线是什么?具体一点。”陈实问。   “从五楼护士站走到东边,回头,走到西;上六楼,从西走到东;上七楼,从东走到西,然后走楼梯回到五楼。”   “我们去趟五楼。”   四人下到五楼,从楼梯下来,迎面就可以看见一个病房,504病房。   陈实走进空荡荡的504病房,说:“按照护士每晚的巡逻路线,只要护士经过这里,她就不会再经过第二次了。”   “是这样的。”林冬雪说。   “但是,死者那晚却经过了第二次,因为她被高医生试图揩油,慌乱中她跑下楼,一眼看见这个病房里的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个病房,就是薛成义父亲去世的地方,昨晚四点!”   林冬雪恍悟的同时,又有一种毛骨悚然感,在那个寂静的凌晨,死者慌慌张张跑下楼,一眼看见504病房里,一对夫妻正在用枕头杀害自己的亲人。   陈实继续推测,“她的第一反应是上前阻止,没想到被对方用力敲打头颅,也许当场死亡,然后这对夫妻想处理掉尸体,他们把尸体抱到七楼,从一间空病房的窗户推下去,伪造成自杀。”   “居然在这里圆上了!”徐晓东震惊,“陈哥真厉害啊,我们以为你在划水,没想到剑走偏锋把案子破了。”   “少拍马屁。”陈实笑笑。   “你的推理,还缺一环。”彭斯珏说,“死者当时是不是往楼下跑的。”   “问高医生呗!”陈实道。   四人立即回去,高医生坐在拘留室里垂头丧气,听见有人来,立即扑到栏杆上说:“我不是凶手,放我出去!”   陈实把一份饭递给他,说:“找你核实一件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要问的。”高医生接过饭。   “死者从你办公室跑出去,是往楼下跑,还是往楼上跑的?”陈实问。   高医生瓷着眼睛回忆半晌,说:“楼下!”   “你确定?”   “五楼到六楼的防滑条松了,踩在上面会有响声,我每天都走,所以很确定。”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陈实说:“放了吧!”   高医生激动万分,“还是这位警官通情达理。”   林冬雪说:“下次对女生尊重一点。”   “一定一定!”   高医生走后,徐晓东说:“对了陈哥,彭队长在那个枕头上新发现,还没有给你看。”   他们来到技术中心,当看见枕头上的指纹时,陈实有点惊讶,“两个人一起动手干的?有这么默契的吗?”   林冬雪也表示震惊,“这可是弑父啊!陈实,你今天参加葬礼,有什么发现?”   “我感觉,这对夫妻关系奇怪,明明貌合神离,却又有一种特别的默契,感觉像是被什么事情捆绑在一起。”   “是这个吗?”林冬雪指着枕头上的指纹。   “我觉得他们这个状态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对了,有人提到,01年的时候他创业艰辛,他说当时发生了一件事,老天爷没断了他的财路!”陈实的眼神陡然冷峻,“查,挖出这对夫妻的秘密!” 第147章 陷阱   薛成义从宿醉中醒来,脑袋一阵阵发胀,他洗了把脸,看见妻子坐在卫生间里面无表情地烧东西。   薛成义找来了一个购物袋,在下面垫上打湿的卫生纸,然后唐慧将盆里的灰烬全部倒进去,再在上面放一些别的垃圾作掩饰。   屋里虽然开着暖气,却仿佛冷到冰点。   薛成义率先打破沉默,“等这事结束了,去办离婚手续吧。”   “凭什么?”唐慧冷冷地说。   “凭什么!?”薛成义的火气上来了,吼道:“你杀了我爸!”   “他的命就更金贵一点是吗?”   “我现在有钱给他治病,不像当年,当年那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姓薛的,你别忘了,如果当初我妈不是‘突然’死了,你现在还是一文不名,我妈享受不到的,你爸也不配享受到。”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薛成义咬牙切齿。   “我歹毒?当初我作了多大牺牲,没有去告发你,我们的命是捆在一起的,谁也别想落单,否则,大家一起死!”   薛成义气得嘴唇哆嗦,这时楼下的门禁响了,薛成义拿起答客机,生硬地问:“谁?”   “是我,老陈。”   “陈警官!”薛成义的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变,“找我有事?”   “我不是在查那个护士的案子吗?昨天看你忙没说,今天来问问。”   “我马上下来。”   薛成义给唐慧递眼色,将那袋垃圾藏了起来,然后迅速穿好衣服下楼,唐慧叮嘱,“你要小心点,他是警察,贼得很,别说漏了嘴!”   “他查的是护士的案子。”   “护士是谁杀的,你心里不清楚?记住,我们当时出去吃夜宵了,什么也不知道。”   “你蠢啊,警察会核实的。”   “就说那家店关门了,我们又回来了。”   薛成义下楼,笑着打声招呼,说:“陈警官吃早饭了吗?一起!”   “不用了,我去你家里坐坐?”   “刚办完丧事,乱得很,老婆还在收拾,走走,我们去外面吃饭。”   两人来到一家早点摊,简单要了几份食物,陈实问:“都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薛老板这服装生意挺挣钱的吧?”   薛成义笑笑,“还成吧,勉勉强强。”   “你这生意哪一年开始干的?”   “早就干了,一开始不怎么行,到02年才有点起色。”   “干哪行都不容易啊……我问你几个问题,就是普通问话。”   “行,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案发当晚四点,你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员出入医院吗?”   薛成义摇头,“四点?我记得我和老婆出去吃夜宵了。”   “吃了什么?”   “本来是打算去一家馄饨店的,不巧关门了,就回来吃一口泡面对付一下。”   “你父亲不是也是这个点谢世的吗?”   薛成义吓出冷汗,道:“是的是的,我是说打算,回来发现父亲的呼吸机停了,于是赶紧叫来护士,才发现人已经走了。然后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闹到天亮也没吃上一口东西。”   “节哀顺变!”   “唉,人已经走了,也该放下了。”   两人闲聊了一阵,陈实的电话响了,其实是他自己设置的闹钟,他假装接听,“什么?七楼发现重要线索了……你们先别动,我马上过来……”   薛成义傻傻地看着他,陈实兴奋地说:“找到一些嫌犯留下的线索,没准今天案子就能破了,我先过去了。”   “行行,你先忙吧!”   陈实来到医院住院部七楼,林冬雪和徐晓东在这里等他,这里是顶楼,病人一般都不愿意住这,所以只要医院没满员,这层就没什么人。   陈实手里拿个拖把,搁在走廊上,问:“有进展吗?”   徐晓东说:“薛成义01年入股了这家服装公司,投资了约五十万左右,下半年公司扩大市场,股价翻了一倍,他当上了副经理。”   陈实说:“这孙子故意告诉我是02年。”   林冬雪道:“我在医院查了一下,巧的是,薛成义岳母01年罹患胃癌,住院期间突然死亡,薛成义并没有提出要医院赔偿,院方也就息事宁人了。”   “‘老天爷没有断他财路’,看来事情很明了了,薛成义当时不想把投资的钱拿出来给岳母治病,所以把岳母杀害了。”   “那这次他父亲的死呢?以他现在的财产,给父亲治病应该不在话下。”林冬雪说。   陈实想到枕头上的两对手印,说:“薛父的死是‘还债’!唐慧知道薛成义杀害自己母亲的事情,她在夫妻和母女之间选择了前者,没有告发薛成义,成就了他的事业。二十年来夫妻被这个秘密捆绑着,就像王朔在小说中说的那样,‘童话中两个贪心人挖地下的财宝,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树,栽了花,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现在,薛成义的亲生父亲躺在医院里,唐慧要求他还债,于是两人一起杀害了老人,不巧的是,被一个小护士撞见,两人只能杀人灭口。”   林冬雪感慨,“如果不是小护士撞破,这件事可能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徐晓东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未必,一个患有绝症的老人的死,一般情况是不会被人怀疑的,更不会接受法医解剖,民不举、官不究的想法广泛存在于民间,如果不是小护士,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在黑暗中!”   “可是要怎么找到证据呢?”林冬雪说。   “证据肯定是有的,小护士的手机不是还没找到,这对夫妻忙着丧事,我想证据他们还没有处理干净……我布了一个局,等薛成义来自投罗网。”   “布局?”   这时楼道传来脚步声,陈实压低声音,“晓东,你先躲起来,五分钟打我电话,说什么都行。”   徐晓东从另一头走了,从楼梯上来的果然是薛成义,陈实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说:“薛老板,你怎么在这?”   “哦,过来办些手续,看见你车停在下面,知道你在上面办案,就上来打声招呼。”薛成义笑道,眼睛瞅了一眼被警戒线拦住的房间,“逮到真凶了吗?”   “别提了,鉴定人员在路上堵着呢,应该一会就到。”   这时电话响了,陈实接听之后,惊讶地说:“什么什么?死了两个人……你先控制住现场,我马上到……”   他慌张地对薛成义说:“又出案子了,你帮我盯一下,这里面有重要线索,千万别放人进去,一会鉴定人员就来了。”   “好好,你放心去吧!”薛成义点头道。   陈实拉着林冬雪下楼了,林冬雪笑道:“这就是你布的局,他会上当吗?”   “作贼心虚,一定会上当!” 第148章 秘密   陈实和林冬雪在缓步台上站了一会,他给徐晓东发短信,叫他看看薛成义在干嘛。   徐晓东回复说:“进屋了。”   “走!”   陈实和林冬雪折返回来,陈实冲警戒线里面大喊:“谁在里面!”   正在病房里用拖把拖地的薛成义吓得一哆嗦,转过头讪笑道:“我看见地脏了,就进来拖一拖。”   陈实冷着脸说:“我都说了里面有重要线索,不许任何人进来,不包括你是不是?难道你在帮凶手销毁证据?”   “我……我没有!”   林冬雪说:“妨碍司法,不好意思,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薛成义哭丧着脸,“别……别给我扣这么大罪名好不好,我没做什么,真的!”   “出来吧!”   薛成义灰溜溜地放下拖把出来了,跟陈实求情说:“陈警官,我最了解我,我不可能是凶手,那晚我父亲去世,忙得焦头烂额,我好端端地杀个小护士干嘛?”   “回局里再说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吧,上次如果不是我,你女儿就被小流氓糟蹋了,你不能这么坑我。”   “一码归一码,如果你确实是清白的,我会向你道歉。”   薛成义垂头丧气,掏出手机,林冬雪从他手中抢下来,说:“干嘛?”   “给我妻子打个电话,家里有事,我得交代一声。”   “什么事,我们来通知吧!”   陈实接过薛成义的手机,交给徐晓东,叫他去薛成义家再给唐慧打电话,称她丈夫在局里,确保她不会畏罪潜逃。   自知大势已去的薛成义眼神黯淡下来。   来到局里,陈实没有把薛成义拷起来,还给了他一杯水,陈实说:“咱们也见了不少回了,就别兜圈子了,案发当时四点,你在干什么?”   “我都说了多少遍,我和妻子出去吃夜宵……陈警官,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给你看个照片。”   陈实拿出枕头正反面的照片,让薛成义看,顺手拿走了他的水杯,薛成义吓出一身冷汗,脸上堆笑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实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薛成义摸过的水杯,“这上面有你的指纹,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薛成义汗如雨下,但还是不愿意开口。   陈实打内线电话,有鉴定人员进来取走杯子,薛成义吓得不停吞咽唾沫,等待过程,屋里静悄悄的,十分钟后鉴定人员送来一份报告。   陈实看了一眼,递到薛成义面前,“完全吻合,枕头上是你的指纹。”   “我看不清楚,你拿近一点。”   陈实拿近了一些,薛成义突然抢下来,握成一团塞到嘴里吞下去了。   陈实和林冬雪都笑了,薛成义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居然做出这么幼稚的反抗,陈实说:“吃饱了没有?没吃饱再多打印几份给你。”   “我……我有权保持沉默。”   “香港电影看多了吧,在这里,你没这个权利。”   “反正我不会说的,我知道你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要求请律师。”薛成义看了一眼摄相头。   “你不肯说,那我来说!”陈实把他推测的案情述说了一遍。   薛成义全程冷汗如瀑,等陈实说完,他吞咽着口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像亲眼看见一样!”   陈实指指自己的眼睛,“对我而言,和亲眼看见也差不多,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对了,你妻子已经被带来了,正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如果你还不说,或许她的版本会对你更不利。”   薛成义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彻底击溃了,垂头丧气地说:“我说!”   01年,薛成义做生意屡屡失利,他东拼西凑了一笔钱准备投资朋友的一家服装公司,没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岳母患了重病,需要巨额的手术费。   眼看着钱一笔一笔花出去,薛成义忧心忡忡,可是在亲戚朋友眼中,他做生意,有钱,好像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   某天深夜,薛成义考虑再三,决定“不向命运屈服”,他试图用枕头捂死了岳母,这一幕碰巧被从厕所回来的唐慧看见。   两人争执不休,薛成义哭求唐慧成全他,岳母的病是无底洞,他不愿意把自己的人生全部搭在上面,面对丈夫的哭求,唐慧最终答应了。   两人一起将岳母杀害,半年后,薛成义的生意成功,但他心里一直扎着一根刺,每次面对妻子都觉得有点坐卧不安。   这个秘密使得夫妻二人渐渐貌合神离、形同陌路,即便双方各自出轨也互不干涉。   时间一晃到十几年后,薛成义的父亲病倒住院,薛成义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晚上,十几年来从未对他笑过一次的妻子扔给他一个枕头,说:“该你还债了!”   薛成义虽然不情愿,但在妻子称要告发他的威胁下,最终还是把枕头放到了自己父亲的脸上,他下不去手,妻子便按着他的手按下去,直到父亲不再挣扎。   两人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一名小护士目击了他们杀人的一幕,夫妻二人吓坏了,小护士准备去护士站叫人,妻子立即拿起拐杖朝小护士脑袋上砸下(在后来唐慧述说的版本里,小护士是薛成义杀的)。   随后两人把小护士的尸体弄到楼上,从一扇窗户扔出去,伪造成跳楼自杀。   再之后,薛成义叫来亲戚朋友,当天就举行了火葬,他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警察在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薛成义感慨一声,“也许这笔财命中注定就不是我的,我过了十几年吃喝不愁的日子,现在该还债了。”   陈实说:“如果当初你不愿意给岳母看病,大可以把她带回家,停止治疗,何必做这种事情?现代医疗确实昂贵,患者量力而行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那样的话,亲戚朋友会怎么看我,会骂我没良心,毕竟我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唐慧她仍然愿意嫁给我,她家给了我不少经济上的援助。”   “到头来,还是为了面子。”   “人活着,不就是给别人的看的吗?外表光鲜,内心肮脏,有钱人哪个不是这样,我只是比较倒霉而已!”薛成义自嘲地苦笑一声。   陈实言尽于此,起身说:“薛先生,祝你好运!” 第149章 杀我儿者,百倍血偿   寒假来临前,期末考试的成绩发放了下来,一堆学生挤在学校的公告栏前,争先恐后地查看自己的名次。   学校在总会420分这个及格线上划了一条道道,当看见自己这次考了427分,险险地及格了,魏曾玛丽兴奋地举起双手欢呼一声,过年总算可以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狂轰滥炸下保住一条小命了。   她继续在榜单上寻找陶月月的名字,找了半天才发现她竟然排在第一行,年级第十二名,全班第二!   魏曾玛丽震惊得合不拢嘴,一溜烟跑回教室,陶月月正坐在座位上看小说,魏曾玛丽手舞足蹈地说:“陶月月,陶月月,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名吗?年级第十二,全班第二!”   “没啥可惊讶的,老师已经告诉我了。”   “你是不是作弊了?明明你才转学几个月。”   陶月月笑道:“考试很简单嘛!”   “简单?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请吃饭请吃饭!”   “好好,待会请你吃麻辣烫。”   一堆女生走了进来,魏曾玛丽认出来是班长李滟彤,这次她依旧稳稳地坐在全班第一的宝座上。   李滟彤像众星拱月般,在一帮小姐妹的簇拥下径直走过来,相貌、成绩都出类拔萃的李滟彤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魏曾玛丽赶紧让开。   陶月月从小说上抬起头,看见李滟彤停在自己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陶月月,我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第一次参加考试就是全班第二。”   “还是不如你。”陶月月淡淡地说。   “哈哈,有空吗?我想邀请你一起去KTV。”   陶月月把书一合,“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和‘味噌’出去吃东西了。”   看见这个转学生明目张胆地拒绝班长的邀请,李滟彤的小姐妹们纷纷叫嚷起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家滟彤很少主动请别人的。”、“不就考个第二名吗?拽什么拽,离滟彤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李滟彤作了一个手势,大家同时噤声,瞧得出来,她在这个小团体里拥有绝对的威严。   李滟彤抱着双手,语气傲慢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觉得你应该多和我们这些优等生在一起玩,和差生玩,只会越玩越笨。”   陶月月站起来,她个头比李滟彤矮小,只能仰着脸和她对话,陶月月不卑不亢地回答:“和谁作朋友,是我的自由,我希望你不要来烦我……‘味噌’,咱们走!”   陶月月拉着魏曾玛丽的手走开了,魏曾玛丽感激地说:“陶月月,你对我太好了,居然为了我拒绝了李滟彤,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那家伙,很虚荣,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魏曾玛丽回头看了一眼,担心地说:“李滟彤好像生气了,得罪了她,真的不要紧吗?”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只要她别来烦我就行!”   年前陈实告诉队里,什么案子都不要来烦他了,“好心市民”打算舒舒服服地过个年,单方面宣布放寒假,明年再见。   这天陈实带着陶月月去商场采买年货,陶月月吃着糖葫芦,突然发出一句抱怨,“学校真是个没劲的地方。”   “这是考了全班第二的学生说的话?”陈实正在挑选对联。   “同龄人真的很幼稚,明明自己是小孩,却偏要模仿大人,分出阶级,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可是不去维护,就会受人欺负。”   “有人欺负你?”   “暂时没有。”   “学校确实是个看似单纯,实际上复杂的地方,我的原则向来是独善其身,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也希望这样。”   “寒假就好好玩吧,不要考虑这些了,想吃什么糖?”   “我要那种奶糖!”   陈实的电话响了,是林冬雪打来了,他按下接听,“林大小姐,我不是说有案子别找我吗?”   “这案子可能必须由你出面了。”   “你哥让你来找我的吧?”   “你猜中了!”   “唉,带孩子呢!我马上过来。”   陶月月仰起脸问:“我可不可以一起……”   “可以,不过乖乖听话。”   陶月月敬了个礼,“我保证!”   随后陈实带着陶月月来到市局,市局的警察早已和他混熟,见到他就点头打招呼,“陈哥来啦!”、“陈哥,怎么还带个孩子。”   “亲戚家孩子,放寒假了。”陈实如此解释道,“冬雪呢?”   “二楼。”   来到二楼,经过某间会议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愤怒的喊叫声,“我不要你们查这案子,我要宋朗,我只要宋警官!”   陈实在门前停下,朝里面看,只见一个老爷子正在发无明业火,和他共处一室的警官们显得十分尴尬。   林秋浦和林冬雪从走廊上走了过来,林冬雪冲陶月月找招呼,“放寒假啦!”   “林姐姐。”陶月月开心地抱住她。   “怎么还带个孩子?”林秋浦皱眉,“已经很乱了,再别添乱了。”   “放心吧,她很乖的……林大队长,什么情况?”   “你瞧见了,这老人是龙安知名的大企业家陆启星,今天上午分局在郊区发现一辆轿车,车里有一具男尸,现已查明死者就是陆启星的长子陆振东,陆启星情绪失控,致电各大媒体,准备登一则让凶手血债血偿的广告,就是这个……”林秋浦掏出手机,照片上是还未刊印的平面广告,用血淋淋的字体写着“杀我儿者,必叫你百倍血偿!启星敬上”。   林秋浦接着说:“幸好被及时拦下来了,要不然今天可就热闹了。局长已经作出七天内破案的承诺,可是这老爷子指名要宋朗来调查,其它人一概不入他的法眼。”   “有钱人果然任性……宋朗是谁啊?”   “宋朗你都不知道?”林秋浦既惊讶又鄙视,“他是龙安市二十年来最传奇的警察,也是我曾经的前辈,你那两下子连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还有这号人物,有空我真想拜会一下。”   “你见不着他了。”   “那你找我来干嘛,让我冒充宋朗?”   “委屈你一下,老爷子有点糊涂,可能不记得宋朗的长相了,你就说你是,骗骗他,只要顺利把案子破了就行了。”   陈实沉吟再三,道:“可我不能接啊!” 第150章 冒充宋朗   林秋浦说:“为什么?”   陈实说:“我还得买年货,大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让我好好过个年行不行?”   林秋浦扬起眉毛,“这就是你的借口?”   林冬雪道:“其实也不是非让你接,我们已经派了好几名警员冒充宋朗,他都说不是,让你试试看罢了。”   “我哪点和宋朗像了?”   “年龄差不多,气质……”林秋浦不甘心地承认,“也有那么一丁点接近。”   陈实摇头,“你刚刚说,他已经通知了媒体,这案子势必会全城轰动,我不想抛头露面,所以我不会考虑的,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了。”   陈实拉着陶月月离开,身后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陆启星的视线锁定在陈实的背影上,惊喜万状地说:“宋警官,你是宋朗!”   陈实无奈地叹口气,转过头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哪知道看见正脸,陆启星更加激动,激动得胡梢都在打颤,他说:“这说话的口气,你就是宋警官,绝不会错!”   陈实被搞得无语,尽量客气一点说:“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真不是。”   陈实径直走了,带着陶月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买年货,下午四点才回家,回家一看,门口停着徐晓东的车。   他无奈地叹气,来到自家门前,林冬雪、徐晓东两人都在,徐晓东笑嘻嘻地说:“陈哥原来住这里啊,这里的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啊?”   “买的时候五千多,现在可能已经八千了……找我还是为那案子?进来坐吧。”   让两人进屋,陈实给拿了饮料,徐晓东头一次来,好奇地东张西望,林冬雪说:“老爷子一口咬定你是宋朗,非要你来接这案子。”   “我就不明白了,警方什么时候变成私家侦探所了,案子还分谁接的?你们照常立案、查案就是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不愿意配合啊……按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他大概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这线索很关键。”   陈实无奈摇头,“媒体……”   “已经压下去了,我哥答应了龙安市几家媒体,案子侦破之后给他们第一手资讯,侦破期间他们不会露面。”   “让我看看吧!”   林冬雪松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现场照片、尸检报告等,陈实浏览了一下照片,死者死状惨不忍睹,背上、胸前中了不少刀,脸上还被泼了疑似腐蚀性的液体,面孔已经难以辨认。   经DNA鉴定,死者和陆老爷子的匹配程度达到99.9%,就是陆振东本人。   死亡时间为72小时左右,致死原因还没有查明,死者身中许多刀,其中有几刀刺进了主要脏器,彭斯珏在报告上称没有出现防御性伤痕,意思就是说死者是被直挺挺地刺入刀具的,要么是昏迷,要么是被麻醉了。   死者身上的刀伤,有些已经烂成一片,根本无法确定哪一刀是最先刺入的,后续解剖恐怕也不太能查清。   另外,弃尸地点是南城沟附近,没有监控,目前也没找到目击证人,放置尸体的车辆就是死者本人的。   验尸报告上提到,死者少了一截手指,是右手大拇指,怀疑是死后被利刃切掉的。   陈实仔仔细细地看,直到能背下验尸报告上的每个字,他问林冬雪:“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富二代,毫无疑问,人际关系当然是比较复杂的,和他传过绯闻的网红就有五、六个,不过放在富二代里,人品还算好的,有自己运营的公司,也没有闹过什么吸毒、酒驾、淫乱的事情。”   “我真不想接!”陈实叹气。   “帮个忙嘛。”林冬雪双手合十笑道。   “他为什么会认识宋朗?”   “五年前,他二儿子被绑架,绑匪索要赎金一亿人民币,是龙安市轰动一时的特大绑架案,警方派了许多人去参与调查,当时身为刑警二队队长的宋朗提出绑架案是假的,是二儿子一手策划的。后来在和绑匪讨价还价,交付了一千万赎金之后,警方在一座郊外的废弃建筑里找到了二儿子的尸体。后续调查证明,宋朗是对的,这绑架案是二儿子一手炮制的,只是他选错了帮手,帮手在见到钱之后临时起意,杀害了二儿子,目前仍在通缉中。如果当初专案组听了宋朗的建议,不交赎金,可能就不会发生这场悲剧。”   “你参与了这个案子?”   “我没有,但我哥参与了,当时他只是个小警察,正是因为这宗案子,宋朗成了他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偶像。”   “感觉一般般嘛,也没多神。”   “这话你当着我说就算了,可别和我哥说,谁说他偶像的坏话,他就跟谁急。”   “老人家真是惨,先是没了二儿子,现在大儿子又死了。”陈实叹口气,“天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晓东,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吧?”   “好啊好啊!”徐晓东兴奋地说。   “喂,去办案子了!”林冬雪催促。   “几点了?明天再去吧,我可不想当劳模……对了,告诉你哥,这案子既然由我来侦破,我要绝对的权限,任何人不得插手。如果中途有人干涉,我退出;如果有记者出现,我退出;我需要动用警方资源却得不到配合,我退出……三点都能遵守,我才答应。”   “你现在架子越来越大了!”林冬雪苦笑。   “是你们强人所难在先,怪不着我。”   林冬雪通过电话转达了陈实的意思,林秋浦虽然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批准了。   陈实拿出食材准备做火锅招待二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陶月月跑来,陈实把正在切的火腿片塞一片到她嘴里,陶月月嚼着火腿片说:“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宋叔叔?当初不是宋叔叔拜托你照顾我的吗?”   “嘘!”陈实把手指搭在嘴唇上,“这我们三人之间的小秘密,不要说出去好吗?”   “对林姐姐也要保密?”陶月月盯着火腿片。   陈实又喂了她一片,说:“除我之外,对谁都要保密。”   “知道啦!” 第151章 富二代、官二代   隔日一早,陈实来到市局,先去复勘了一遍尸体,然后把这次专案组的全部叫到会议室里。   陈实坐在林秋浦平时用的桌子上,手里拿着尸检报告,大咧咧地说:“案子都了解了吧?两个任务,去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每个人最后一次见到死者的时间,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据;给我弄来死者住宅、公司、弃尸路段周围的所有监控视频。我建了一个专案组群,群号是XXX,有线索直接在上面说,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以去干别的,我不要求你们二十四小时待命……就这样,解散!”   大家面面相觑,这专案会议开得也太简洁了吧,陈实径直走了,叫上林冬雪、徐晓东,说:“我们去拜会一下陆老爷子。”   林冬雪苦笑,“你这个专案组组长当的,也不具体分配一下谁去做什么?”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员,让他们自由发挥吧!”陈实说。   上了车,林冬雪发现陶月月也来了,她换了身新买的萝莉装,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林冬雪冲她打过招呼,小声对陈实说:“你打算带着孩子查案?”   “有影响吗?不是说给我完全的自由吗?”陈实笑笑。   “你这也……唉,不说你什么了。”   “平时没空陪陶月月,难得放寒假我带她出来玩玩,去有钱人豪宅参观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你可别自信过头了,万一这次没能在限定期内把案子破了,看你有什么脸去见我哥。”   陈实作了一个“OK”的手势,“我办案,你放心!”   有人说,有钱人的房子不是拿来住的,而是拿来炒的。陆启星就是如此,他在全球有豪宅十五座,自己却住在酒店里,当然是自己的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位于龙安市最繁华的地段,房间标价是普通酒店的1.5倍,但因为陆启星本人住在这里,总有人愿意来这里入住,近距离感受一下富豪的气息,倒正应有山不在高有龙则灵的那句话。   有人揣测,陆启星五年前痛失爱子之后,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从来不在一个房间呆两个晚上,这个说法还没人能够证实。   四人来到酒店,由服务员带领着,乘坐一部私人电梯上到顶楼,带他们来到一间奢华的总统套房里,这里已经有客人了,是个戴金丝眼镜、头发梳理整整齐齐的年轻人。   年轻人冲来者露出疑惑的神情,陈实说:“我们是警察。”   “哦,你好!”年轻人上前握手,“我是振东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过来表示一下哀悼……老爷子在里面呢,你们要去见他吗?”   “贵姓?”   “免贵姓贾,贾行云。”   “我姓陈……”   “陈”字的音还没发出来,林冬雪在旁咳嗽了一下,陈实立即改口称:“我姓宋。”   “宋警官!”贾行云笑笑,眼睛却瞅了一眼林冬雪。   “警察找你问话了吗?”陈实问。   “没有。”   “那我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您说!”贾行云的视线仍然定定地看着林冬雪。   “看我!”陈实指指自己。   “你没这位女士好看……开个玩笑,您说。”贾行云笑笑。   “你和陆振东什么关系?”   “朋友,特别好的朋友……我知道,他身边不乏自称是他‘好朋友’的人,但我和他的关系如果非要排排序的话,我可能是NO.1的好朋友,我俩认识多年,无话不谈,亲如兄弟。”   “那你一定知道,他和谁有仇吧?”   “略知一二。”贾行云提供了几个名字,陈实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陈实问:“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2月2号中午。”   经死亡时间推断,陆振东可能就是那天遇害的,陈实提起兴趣,问:“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在一起做了什么?”   “中午,在一起吃饭,地点是离这儿不远的胜利饭店。”   “聊了什么?”   “个人隐私,不便透露。”   “谢谢配合……晓东,你到胜利饭店核实一下。”   徐晓东答应一声走了,贾行云冲林冬雪说:“怎么称呼?”   “姓林。”   “林黛玉的林?”贾行云笑笑,“林警官有男朋友吗?”   陈实咳了一声,“别妨碍我们办案好吗?”   贾行云满脸堆笑地说:“要个联系方式不影响吧?可以吗,林警官?”   林冬雪正苦于找不到拒绝的话,陶月月突然拽了一下她的手,说:“林姐姐,我要上厕所。”   林冬雪露出得救的表情,道:“我这就带你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贾行云并不恼,脸上仍然挂着笑,对陈实说:“希望你们早点还振东一个公道。”   “借你吉言!”   贾行云坐回沙发继续品玩一件古董,这屋子很大,陈实走到里间才见到陆启星本人,他披着一件真丝睡衣,头发蓬乱地站在窗前,俯瞰下方的车水马龙,看上去略显憔悴。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陆启星喟然长叹,“想不到到老却无人送终,可悲可叹!”   陈实说:“陆老,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我只想尽快把案子破了,我希望你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陆启星转过脸,“宋朗,你这个冷血的家伙。”   “对我来说,效率第一。”   “如假包换!如假包换!”陆启星激动地指着陈实,“你就是宋朗,五年前他也是这样对我说话的,这世上不卖我陆启星面子的警察,只有他!”   “说说情况吧。”   “一边吃一边说。”陆启星拿起床边的电话,简单交待了几句,然后请陈实坐下。   陈实站着没动,问:“你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老实说,不太好。小时候振东、振杰两兄弟母亲走得早,而我又忙公司的事务,我只能用物质来弥补父爱。振东花钱无度,交结一帮狐朋狗友,和女明星闹绯闻,离婚四次,但和振杰比,他简直是个老实孩子。老二振杰实在太荒唐,干的那些都不叫人事,五年前我一怒之下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才搞出绑架的闹剧,最后把自己小命搭上,也是报应……”陆启星长叹一声,“那件事之后,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振东身上,希望他成为我的接班人,也许是希望得太多了,我们父子关系一直不太好。”   “他身边有什么经常往来的人?”   陆启星早有准备,拿出一个小本本,戴上老花镜念了几个名字,按他认为的嫌疑度排列,排在第一的是一个叫孙肾友的人,“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此人是陆振东的秘书兼生活助理。 第152章 陆老爷子被捕   之前陈实和彭斯珏分析过,凶手似乎对死者怀有深仇大恨,男性的可能性较大。   陈实把这张嫌疑名单记录了一下,继续问:“最后一次见到你儿子是什么时候?”   “2月2日晚上。”   “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陆启星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袖子瞥了一眼,道:“谈了些公司上的事情,他自己搞个小破影视公司,一毛钱没挣着,纯粹就是瞎玩,我希望他把那公司停了,来我公司做事……毕竟我也没几年好活了。”   “在这个房间?”   “对,在这个房间。”陆启星又看了一眼袖子。   “他几点离开的?”   “八点。”   陈实暗忖,这和死亡时间非常接近,很可能陆启星是最后一个见到陆振东的人。   “问个别的问题,你有私生子吗?”   回答出乎意料,陆启星说:“挺多。”   “你身边有吗?”   陆启星大笑,“从我四十岁公司上市起,几乎每年都有女人抱着孩子来找我,称是我的私生子,不就是想要钱吗?十个有九个都是假的。”   “剩下那一个呢?”   “你去查吧,我不太清楚,回头我让秘书把公司高层的名单给你。”   一阵香味飘来,佣人在外面说:“老爷子,吃早饭了。”   陆启星说了句“稍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拍到陈实手中,“这里面有二十万,没有密码,作为破案的支出,完事了我还会给你一笔报酬。”   “谢了。”陈实收下。   “我就有一件事拜托,这次查案归查案,大公司嘛,有些猫腻是正常的,希望宋警官能够睁一只闭一只眼。”   “放心,我不会再把你弄到看守所去了。”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陆启星拍拍陈实的手,“有宋警官在,我儿子的案子一定能破……来来,吃东西!”   两人来到外面,一桌饭菜已经备齐,贾行云还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等林冬雪回来,陆启星招呼一声,“大侄子,过来吃一口。”   “不了不了,还有事。”   “来吧,客气啥!”   于是贾行云过来落座,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佣人侍立,陆启星给陈实夹菜,道:“尝尝这个,刚运来的野味。”   “什么玩艺?”   “野鸡?”陆启星看向佣人。   佣人说:“老爷子,是锦鸡。”   “对对,锦鸡,宋警官没尝过吧?”   “慢着,是什么!?”   “锦鸡。”陆启星有点懵。   陈实拿起盖子把那碟菜盖住,打电话给林秋浦,“派几个人过来,有人食用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谁啊?”   “陆启星。”   “别闹!查你的案子!”   “你不配合我,我可以立即退出……给我快点!”   陆启星乞饶道:“宋警官,你这就太不给面子了吧,都说了查案归查案,你把我弄进去,这多难看啊?”   “少废话!还有其它野味吗?待会要看看你厨房。”   “就这一只。”陆启星哭丧着脸,贾行云吓呆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半小时后,陆启星在警笛声和路人的围观中灰溜溜地被拷走了,林冬雪站在陈实旁边捂着嘴笑,“才说两句话,你就把报案人拷走了,这是什么剑走偏锋的路数?”   “他太碍事,而且我也没冤枉他。”   被塞进警车里的陆启星幽怨地瞅了陈实一眼,核实信息归来的徐晓东看见,惊讶道:“什么情况?”   “一会对你说,你核实得怎么样?”陈实问。   “贾行云和陆大少那天确实在一起吃饭了。”徐晓东的眼睛朝旁边看了一下。   贾行云正好走出来,说:“我没撒谎吧!”   “吃了什么?”陈实问。   “韭菜炒鸡蛋、紫菜蛋花汤、青椒土豆丝还有鱼香肉丝。”   林冬雪震惊地看向贾行云,贾行云微笑耸肩,“有钱人就不能吃便宜的饭菜了?你们可以看下振东的微博,他有晒那天的‘美食’。”   “我也挺惊讶的,我和酒店核实了两遍,确实是吃的这些。”徐晓东说。   陈实对贾行云说:“看来你们交情不浅。”   “哈哈,是的,有情饮水饱。我和振东的关系,没的说,我可以走了吗?警官。”   “有事还会找你。”   “没问题!”贾行云向林冬雪飞了个眼风,径自离开了。   陶月月说:“陈叔叔,那房间里有好多好吃的,我可以去吃吗?”   陈实笑道:“一起。”   林冬雪说:“哎哎,查案啦,别这么悠闲。”   “放着也是浪费,一起吃吧。”   “我可不要!”   四人回到刚刚的房间,陈实和陶月月不客气地开动起来,当然刚刚那碟锦鸡已经做为物证拿走了,陈实一边吃一边说:“不尝尝有钱人的饭菜吗?我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的。”   林冬雪苦笑,“算了吧,我待会还是吃快餐好了。”   林冬雪掏出手机看了下死者的微博,贾行云所言不虚,2月2日陆振东果然有晒那天的“美食”,还是一道一道晒的——   “东方香草搭配玉子碎,让人品出陶渊明的意境。”这说的是韭菜炒鸡蛋。   “腌渍海苔鸡蛋浓汤,如同沐浴在腥咸的海风中。”这说的是紫菜蛋花汤。   “Potato with Green Pepper,热烈奔放,奢华的感官盛宴。”这是青椒土豆丝。   “特调微辣酸甜汁焗猪柳伴长葱,一场洛可可式的味觉邂逅。”这是鱼香肉丝。   林冬雪噗嗤一声笑了,“这家伙还挺搞笑……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条微博了。”   “贾行云是干什么的?”陈实问。   林冬雪搜了一下,“官二代,父亲是个处级干部,刚刚调到市里,自己在经营一个艺术传媒公司。”   “一个搞影视,一个搞传媒,果然气味相投……”陈实沉吟着,“徐晓东,你抽空看看陆振东的影视公司做的都是些什么项目,出过什么作品。”   有人敲门,陈实喊了声“进来”,一名大堂经理带着一群服务生、清洁工进来,林冬雪露出疑惑的视线,陈实说:“是我叫进来问话的。”   陈实来到他们面前,说:“2月2日,陆振东来过这里,陆启星本人已经证实,当天在场的人请举下手。”   几个人纷纷举手。   陈实叫其它人先出去,只留了一个,问他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说父子二人下了一会棋,闲聊了半个钟头,然后陆振东就回自己的住处了。   陈实换下一个,还是这番说辞。   问到第四个,他不再问了,说:“连措辞都一模一样,这帮人事先被‘关照’过。” 第153章 消失的监控   林冬雪说:“难道你怀疑……”   陈实说:“谈不上怀疑,我只是想知道案发当天,死者所有的经历,但我知道陆老爷子肯定不会对我坦诚。”   “所以你把他弄走了?”   “那是碰巧。”陈实笑笑,叫所有人进来。   陈实在这帮人面前来回走动,说:“我知道陆老爷子‘关照’过你们,叫你们隐瞒一些事情,也许还给过你们一些封口费,不过让我查明陆振东的死,我需要了解所有的情报。这里有二十万……”陈实举起一张储蓄卡,不少人眼前一亮,他继续说,“我的手机号是138XXXX,我等着你们中间出现一个勇敢的‘叛徒’,来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事情,放心,我会绝对保密。”   大堂经理讪笑道:“宋警官,这不太好吧?”   “没你事了,出去吧!”   酒店的人前脚离开,彭斯珏后脚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勘察箱,喊了一声,“老宋。”   “斯珏,开始吧!”   林冬雪小声吐槽,“你俩还真扮上了?”   彭斯珏居然把灯关了,然后打开勘察箱,取出紫外线灯,林冬雪瞪大眼睛,“你怀疑这里是案发现场?陆启星可是他父亲啊!”   “亲属关系,不是我排除怀疑的理由。”   紫外线灯一寸一寸地面地搜查着,林冬雪有点紧张,可能在内心深处,她接受不了亲人相杀这种真相。   陶月月仍然在吃东西,表现得特别平静,把两人的搜查当作下饭菜。   紫外线灯扫过沙发旁的地毯时,突然有了反应,陈实立即把地毯揭开,彭斯珏在上面喷洒试剂,一小片喷溅状血迹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不会是真的吧?”林冬雪捂着嘴。   “如果是谋杀,这点血液未免太少了。”陈实的话让林冬雪放下心。   彭斯珏用酒精浸湿的棉签取样,放进试管里,然后打开了灯。   一名警员进来,是在酒店内调查监控视频的同事,他敬了个礼,说:“宋警官,查到了当天死者离开酒店的录相了。”   “放出来看看。”   大家把桌子腾出一块,那名警员放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彭斯珏低声说:“扮演宋朗有什么感觉?”   “没见过的人,我也不知道像不像,你可以指点一下。”陈实耸肩笑笑。   “他比你英俊。”   “这技术难度可太高了。”   视频里出现了死者离开酒店的画面,拍到的只是背影,他走到门厅,把一个垃圾桶踢倒了,看似很生气的样子。   陈实又播放了一遍,在一个地方停下,指着画面中的一处说:“看,他捂着左臂,可能是受伤了。”   “父子俩发生了冲突?”林冬雪惊讶道。   “你们回局里探望一下他吧,但我怀疑他患有老年痴呆,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自己的袖子,很可能他对当天的事情没有印象了。老彭,你先别急着回去,和我去死者的住处看看。”陈实转向陶月月,“你跟林姐姐一起,还跟我一起?”   “跟你。”   “那可能是命案现场哦。”   “我不怕!”   陈实打个响指,“就这样分工吧!”   林冬雪带上血液样本,和徐晓东回局里去了,陈实、彭斯珏、陶月月驱车赶往死者的住处。   陆振东住在一片高档小区,早已有警员来到这里调取监控视频,见到陈实之后告诉他:“物业称,那天的监控视频被人洗掉了。”   “谁干的?”   “不清楚,可能是高级黑客干的,没有留下痕迹。”   “保安怎么说?”   “有一名保安当晚值班,他称九点左右看见死者开车进来,十一点死者开车离开,冲他点了下头,两次都刷了门禁卡,有记录可以作证。”   “十一点,死者还活着?”陈实将视线转向彭斯珏。   彭斯珏说:“弃尸野外三天,细菌、温度、湿度都是会影响腐烂的不可控因素,死亡时间的判断确实会出现几个小时的误差。”   他们来到死者的住宅,大门紧锁,陈实问:“那位宋警官会撬锁吗?”   “会。”   “这可尴尬了,我不会。”陈实笑笑。   “哦?”彭斯珏怀疑地看他一眼,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装在证物袋里的钥匙,解释道:“死者身上找到的。”   用钥匙打开门,一股灰尘的气味涌出来,彭斯珏戴上口罩和手套,并给陈实递来一副,他没有准备小孩子的,对跟在后面的陶月月说:“什么也别碰,好吗?”   陶月月乖乖点头。   这是一套越层公寓,虽然有点乱,但家具十分精致高档,陶月月感慨:“陈叔叔家要是这么漂亮就好了。”   “那得多做好事,争取来世投个好胎。”陈实笑道。   “我挣钱给你买呀!”   “好,我等着那一天,不许食言哦!”   彭斯珏看着两人的互动,露出微笑。   陈实不客气地进来就打开冰箱,开了一瓶饮料给陶月月喝,自己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高级雪茄,在木盒里发酵过的雪茄香气诱人,他忍不住想尝试一下,彭斯珏瞪他,“自觉一点!”   “出去再说。”陈实把雪茄收进口袋,招来彭斯珏的白眼。   两人依次调查每个房间,发现一间次卧的地板缝里有微量血迹,彭斯珏拉上窗帘,喷洒鲁米诺试剂这个“有趣”的工作交给陶月月,自己提着紫外线灯勘察。   有人更换过床单,上面的床单没有血迹,但是反面沾了一些,下面的床垫渗透了许多,甚至在床板上也能检测到。   地板上也有,只是被人仔细擦拭过,但在鲁米诺试剂的反应下完全显现出来。   这样的出血量,显然这里是案发第一现场。   彭斯珏反复检查,说:“左边柜门和左侧地面有喷溅状血迹,床角形成了血泊,床上像是转移型血迹……有什么东西把血承载住了,床单、衣物、枕头?”   “或者是一个人!”陈实说,“凶手躺在床上,一部分血液落在TA身体上了。”   “那么死者是什么动作?趴在凶手身上?凶手是个女人?”   “也有可能死者在和凶手搏斗……你觉得杀完人之后,TA会做什么?”   “去浴室清洗身体!” 第154章 天价吉他   正要去浴室,陶月月突然说:“喷死你!喷死你!”原来她正在用鲁米诺试剂喷一只从地板缝里钻出来的小虫子。   彭斯珏说:“别动它,小心被咬。”   他用镊子夹起来,放进试管里,仔细观察了一下说:“是只蚰蜒(音油盐),一种节肢动物,捕食蟑螂、白蚁之类的小昆虫。”   陶月月说:“我小时候被它咬过,起了一身红疙瘩。”   陈实说:“这么干净的家也会有昆虫吗?”   彭斯珏道:“实木地板有白蚁也是正常,而且地暖还开着,温度达到了二十五度以上。”   陈实用手指在架子上碾了碾,查看手指上的灰尘,“从灰尘量看,有一个星期没打扫了,有虫子倒也不奇怪……这里应该会雇保姆或钟点工吧?”   他们来到浴室,仍然用鲁米诺试剂检查血迹,这里也有大量的血迹,主要集中在入水口附近,有人在这里冲洗过,除了血迹以外,彭斯珏还找到了一些纤维和毛发,其中有几根很长的头发,似乎是女人留下的。   “待会可以让人来采集一下指纹。”彭斯珏给自己的属下打了个电话。   陈实来到外面,他在一楼转来转去的时候踩到一样东西,原来有一根金属丝掉在沙发下面,陈实拿在手上,抻开来,说:“是根琴弦。”   进门右手边第二个房间是死者的书房,这里装了一把锁,死者身上的另一把钥匙这时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三人打开门,所谓书房,里面并没有书,而是陈列着一些个人藏品,吉他、油画、签过名的棒球之类的,彭斯珏看见这里的空调还在运行,说:“温度和湿度控制得很细致,是为了保护藏品,真是花心思。”   “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些收藏只是钱换了另一种方式陪在身边。”陈实打开吉他陈列柜的玻璃柜门,拿一把在手上。   “你别弄坏了,这吉他很名贵的。”彭斯珏提醒。   陶月月扯扯陈实的衣服说:“这些吉他不就是木头做的吗?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是出名的人用过的呀,你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啊……医生处方吗?”陈实看不懂琴箱上的签名,“老彭,你认识吗?”   彭斯珏摇头,“没什么研究。”   陈实将吉他放回去的时候,发现一些蹊跷,陈列架似乎是为五把吉他订做的,但这上面只有四把,他向彭斯珏讨了放大镜,研究上面的灰尘,说:“少了一把,被人拿走了,刚刚我在客厅发现了一截断掉的琴弦。”   “会不会,这就是杀人动机呢?”   “有可能!”   “我认识一位鉴定乐器的人,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两人各自掏出手机,专案组群里,大家已经查到不少线索,陈实还没来及细看,他发了一条消息,“死者住宅的钟点工或者保姆,谁能联系上,给我个联系方式。”   一会功夫,有人发来一条号码,有后援真是轻松,陈实想。   他拨通这个号码,是个女人接的电话,陈实说明身份,称想见她一面,就在陆振东的家里见。   等待期间,陈实发现屋子里有一个摄相头,上面的灯仍然在亮,彭斯珏说:“太好了,有监控。”   陈实拿起来看看,说:“没用,这是个智能看家宝,里面的存储卡被人拔掉了。”   陈实点上雪茄,畅快地吸了一口,在屋里走来走去,试图将目前的线索整合起来,陶月月说:“陈叔叔,我可以吃冰箱里的冰淇淋吗?”   “有吗?你自己去拿。”   彭斯珏皱眉,“你能不能不要把这里当自己家?自觉一点行吗?”   陈实厚颜无耻地笑道:“这些东西反正是要过期的。”   陶月月打开冰箱,惊呼一声:“哇,好多吃的哦!”   陈实瞅了一眼,冰箱里有速冻馄饨、速冻饺子、速冻元宵、微波炉米饭,他叫彭斯珏过来看看,彭斯珏拿起来,这些食物都粘在了一起,他说:“应该是一起采购的,可能买了有半个月左右了。”   “死者难道是打算宅在家里过冬?”陈实打开冰箱上层,“食材也买了不少,都是些高价食材,死者应该不是那种爱吃速冻食品的人。”   “谁会爱吃速冻食品?”彭斯珏吐槽。   陈实关上冰箱门,视线停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中部,他走过去摇了摇那里,“这里松了,上面磨掉了一块漆,好像被绳子之类的磨过?”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说:“打进屋来,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好像有!”彭斯珏说。   “我早就发现了,是狗狗的味道。”陶月月说。   “死者养狗了,但是为什么狗用品一样也没看到?”   “难道被处理掉了?”彭斯珏道。   陈实立即挨个打开抽屉和柜子,果然在衣柜下面发现了狗食盆、狗玩具之类的东西,他拿起接近脸盆大的狗食盆看了看,“看样子还是个大型犬,狗可能被凶手杀掉了。”   “有没有可能,这条狗咬过凶手?”彭斯珏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到附近找找看,但我觉得希望不大。”陈实说。   有人敲门,是那名乐器鉴定师来了,一进门他就说:“这不是陆公子家吗?”   “你来过?”彭斯珏问。   “听说过,一星期前陆公子拍下了一把黄家驹用过的吉他,价值超过了四千万人民币,这是乐器收藏圈里的一桩大新闻。”   陈实问:“陆振东玩乐器?”   “他只是收藏,自己不懂音乐的,我曾经和他一起吃过饭,听说他去世的消息,蛮震惊的。”   “进来鉴定一下吧!”   乐器鉴定师拿起四把吉他挨个鉴定,这四把个个价值不菲,但其中并没有陆振东一星期前拍下的那把,陈实取出在地板上发现的琴弦,问:“这是吉他弦吗?”   “是的。”   “一把名贵的吉他掉了弦,会影响品相吗?我也不是太懂这个。”   “有些名贵吉他卖的是工艺,有些卖的是附加值……你可以理解成情怀,他这把肯定是后者,掉根弦也是不影响价值的。”   “这把黄家驹用过的吉他值四千万?”   “对的。”   “那么,假如现在有个人拿着它想出手,能出的了手吗?”   “就拿我来说吧,如果现在有人愿意以一千万将这把吉他卖给我,我是很乐意买下的,而且我买了也不会声张。”   “不怕买假吗?”   “不怕,吉他不像字画,容易造假,它属于小众的藏品,保值度相当的高。”   “可不可以帮我留意一下,谁手上有这把吉他。”   “有奖励吗?”吉他鉴定人露出一嘴烟牙笑道。   陈实也笑了,“我相信陆老爷子对提供线索的市民绝不会吝啬的,我不介意到时候多吹捧你几句。”   “好的,我一定会多加留意。”   送走吉他鉴定人,陈实自言自语:“一个狐朋狗友,为了一把天价吉他动手杀人?这案子就这么简单?”   “轰动全城的案子,未免就是最复杂的。”彭斯珏说。   “但愿如此,我还盼着过个安生年呢!”   “这是你心里话?”   “你管我!” 第155章 狗   吉他鉴定人刚走,这里的钟点工就来了,陈实洗了个杯子给钟点工大妈倒了杯茶,请她坐下,说:“这家业主被杀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上午有警察找我问过话。”   “不好意思,我还得再问一遍,你平均几天来一趟,都做些什么?”   “每天都来,就是帮忙打扫家,有时候也顺便买买东西。”   “你身上有钥匙吗?”   “有一把,但是那屋的没有……”钟点工指指书房,“那屋好像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业主不让我动,我每天过来打扫完就走,一般就呆三个小时,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或者在睡觉。”   “钥匙你给过其它人吗?”   钟点工激动起来,赌咒发誓道:“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别激动,警察什么可能性都得考虑到。”   钟点工嘴上说着“理解”,但神情依然看得出来不太高兴,陈实又问:“你最近来了吗?”   “最近?业主半个月前说最近不要我来了,还给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   “我没问,问了他也不会说,可能要出去旅游吧!有钱人,生活就是比较忙。”   “还有其它什么反常的吗?”   钟点工想了想,道:“对了,我最后一趟来的时候,业主叫我买了一堆速冻食品。”   陈实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袋,问:“这些?”   “对对,我这里还有小票,给你过目一下。”   陈实接过小票,也没看就收进口袋,问:“业主平时和谁来往?有注意吗?”   “真没注意,我一般都是上午来,每次来他都在睡觉,平时也不怎么交谈。”   “这家里养狗了对吧?”   “一条金毛犬,叫什么风魔小太郎?我记不住,就叫它汪汪,汪汪可喜欢我了,可能一个狗被关在家里太闷得慌,我一来它就特高兴,我的工作内容里面,也包括照顾狗,我天天都会带它去小区里遛上一圈……咦,怎么没看见汪汪?”   “被我们带走了。”陈实撒谎说。   钟点工说了一堆照顾狗的细节,陈实向她道过谢,她临走之前陈实说:“对了,冰箱里那些速冻食品,放着也是浪费,你拿走吧!”   “可以吗?”钟点工喜出望外。   彭斯珏瞪陈实,陈实视而不见,找个大袋子把速冻食品全装起来,让钟点工拿走了。   钟点工走后,彭斯珏说:“你最好不要老干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   陈实不以为然地说:“那你把这些饺子、元宵全部装进证物袋,放进证物室展览三个月?等长毛了再还给死者家属?”   彭斯珏气得说不出话来。   “去外面走走,找找那条狗。”陈实提议,然后叫陶月月留在这里,待会技术中队的人到了好有人应门。   彭斯珏又惊讶又鄙视,“你叫一个小姑娘留在凶案现场?太不负责了吧?”   陈实问陶月月,“一个人呆这儿怕吗?”   “不怕!”   陈实笑着对彭斯珏说:“月月都没意见,你哪来的意见。”   彭斯珏一阵无语。   一条金毛犬,加上钟点工每天都有遛狗,小区里不少人都认识它,陈实向小区里的居民打听,一部分居民表示没留意,倒是有几个有狗人士表示,有半个月没见到那条金毛了。   狗和狗之间也有社交圈,哪条狗叫什么,公的母的,谁家养的,这些狗主都比较清楚。   小区比较大,有十几个单元,两人转了一大圈,一无所获,陈实突然看见一个拾荒的,上前亮出“证件”,“你好,和你了解一些事情,有没有见到一只金毛犬?”   拾荒者拼命摆手,表示不知道,并准备离开,陈实见他举动有点可疑,便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找你麻烦的,提供线索的话,还有奖励。”   “什么奖励?”拾荒者的神色有点活动。   陈实掏出一百块钱,拾荒者伸手要接,陈实又把手缩回去了,道:“先说那条狗在哪!”   拾荒者怯怯地说:“我要说它被吃了,你们会把我拷回去吗?”   “谁吃的?你吃的?”   “捡破烂的刘老太,就住在小区外的立交桥下来,那天晚上我闻见她在炖什么东西,怪香的,她跟我讲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一条死狗。”   “你们心也真大,不怕被人药死的吗?”   “啊!?”拾荒者吓得捂嘴,看样子他也吃了一点。   陈实安慰他说:“放心,这狗是被人打死的,可以带我们去见那个刘老太吗?”   “钱先给我。”   陈实说:“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那座立交桥,下面根本没住人,那地方也不允许流浪汉呆,你在说谎吧!”   拾荒者尴尬地笑笑,“我这不是怕你们找麻烦吗?我知道那狗值好多钱,真要我赔我可赔不起。”   “能不能坦诚一点,都说了是警察查案子,不会找你麻烦的。”   拾荒者承认道:“那死狗是我捡的,也是我煮来吃的,瞅着挺大的,其实没多少肉,就吃了两顿就没了……不过狗肉是真香!我都没怎么放调料,就贼香了!”   陈实笑了,“我不关心这个,是哪天?”   “2月2号?不对,是2月3号凌晨……这小区的垃圾桶每天晚上九点会统一放在外面,等着第二天清早垃圾公司的过来收,我有时候会去翻翻。那天晚上我看见一个人把一个大蛇皮袋扔在垃圾桶里,等他走了我就过去打开,里面是一条死狗,还热乎着呢,我弄回去洗洗就炖了吃掉了。”   彭斯珏立即激动起来,问:“看清那人长相了吗?”   “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   “是男是女你总知道吧?”   “男的?也可能是女的……当时太黑了,我注意力全在袋子上。”   陈实道:“那个蛇皮袋呢?”   拾荒者说:“搁我那里了,你要?”   陈实又掏出一百块,“这张是提供线索的奖励,这一张买这个蛇皮袋,好吗?”   “好好好,我带你们去。”   两人随着拾荒者来到他位于小区附近的住处,一座烂尾楼的地下室,这里黑漆漆的,彭斯珏不免有些紧张,仔细环顾周围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才敢走下来。   陈实打趣道:“住的环境不错啊,冬暖夏凉,比我家都敞亮。”   拾荒者笑说:“您就别埋汰我了!”   拾荒者找了半天,找出一个蛇皮袋,彭斯珏狐疑地说:“你这里这么多袋子,确定不会弄错?”   陈实拿在手上摸摸,看见一个英文LOGO,笑了,“肯定不会错,这袋子外面还真买不到。” 第156章 老年痴呆   所谓的“蛇皮袋”其实是LV新出的一款男式挎包,除了上面有个英文logo,看上去几乎和蛇皮袋一模一样。   时尚这东西,有时候是很令人费解的。   陈实自然没有声张,不然拾荒者肯定不愿意一百块钱给他,他倒不关心包的价值,陈实注意到包的底部有几块不显眼的污渍,看上去像是血液。   陈实把包折叠起来,问:“那狗什么样?你第一眼看到的。”   “像是被勒死的,吐个舌头……对了,我这里还有项圈,也给你了。”   “谢了。”   陈实和彭斯珏准备告辞,拾荒者突然说:“不对啊,我提供线索就给两百块啊?电视上警方征集线索,都上万的,你没赚差价吧?”   陈实乐了,“你可以到网上搜,警方目前没发布悬赏令。再者说,你如果看见那人的长相,这条线索值几万块都不为过,可你现在这点线索,就值两百块。”   拾荒者懊恼地拍大腿,“早知道我瞅瞅TA长啥样了!”   两人就此告辞,陈实将“蛇皮袋”交给彭斯珏,说:“上面有血迹,可以验验看。”   彭斯珏接过察看,“可能只是狗血,试试看吧。”   技术中队的人已经过来,在屋里开始“大扫除”,一样样证物被封装起来,陈实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女人在电话里说:“警察同志,我有线索想提供。”   “你在哪?”   “我还在上班,你方不方便来酒店一趟,到了打这个电话。”   陈实挂了电话,对彭斯珏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出现叛徒了,我去一趟。”   彭斯珏点头,“我留下来取证。”   陈实招呼陶月月随他一起走了。   与此同时,市局的审讯室里,林冬雪正在和陆启星“聊天”,陆启星颇不耐烦地说:“不要借题发挥,把我弄到这里是吃那只野鸡的事情,你问我那天晚上的事情干嘛?”   “2月2号晚上,您儿子被人杀了,您不想破案了?”   “想!作梦都想!”   “那请你告诉我,当天晚上,您和陆振东发生争吵,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和他的死没有关系!”陆启星有点恼,“我不跟你说了,我律师马上就到!”说着,陆启星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林冬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要瞅一眼袖子,贸然伸手去看他的袖子,对方肯定要恼的。   林冬雪想了想,陈实在这里会怎么做?   她有了一个主意,问:“抽根烟吗?”   “来根软中华。”陆启星不客气地说。   林冬雪到林秋浦的办公室拿了包烟和打火机,进来给陆启星点烟,陆启星伸手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他的袖子上写着一些字——   “2.2,振东吵架”、“2.3,徐的合同”、“2.4,找狗”……   那些字外人看不明白,似乎只是写给自己看的,陈实猜测的没错,陆启星患上了老年痴呆,有些事情他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   林冬雪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您的老年痴呆症?”   陆启星的手抖了一下,盯着林冬雪,“不要瞎说,我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我怎么可能有老年痴呆。”   “那你为什么要在袖子上写字?”   “那跟你无关!”陆启星固执地说。   内线电话响了,原来陆启星的私人律师到了,林秋浦命令她不要再问话了。   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问下去,林冬雪一阵焦急,拍着桌子说:“难道你实际上知道是谁了陆振东,却想不起来了?”   林秋浦和一个男人一起进来,林秋浦命令道:“不许再问了,陆先生的律师到了。”   林冬雪置若罔闻,她看出陆启星的神情已经露出几分慌乱,继续追问:“还是说,那天晚上你们父子发生的争吵,和他的死有直接关系?”   “够了,别问了!”林秋浦大声说,“你给我出去!”   陆启星气急败坏地说:“他的死和我无关,是孙……”   “陆先生!”律师大声打断,“不要再说了,贵公司已经委派我全权代理你的案子。”   “你是谁?”陆启星面露凶相地说。   律师苦笑,“你是您的律师。”   林秋浦把林冬雪揪出来,小声责备,“你想害我们吃官司吗?”   “那老头明明知道线索,就是不肯说。”   “程序!办案要讲程序、讲法律,不然我们警方到底在维护什么?”   “他刚刚说,杀他儿子的人姓孙,你听见了?”   “够了,别说了,写份检讨明天交上来!”   “不写!”林冬雪断然拒绝,“你不在这个专案组,我不受你管。”   律师带着陆启星走出来,“刚刚那名警察涉嫌非法拘禁和审问,不过陆先生宽宏大量,我方保留起诉的权利。”   林秋浦流着冷汗说:“我会教育她的。”   律师说:“很好,希望不要有下一次……我的委托人购买、食用野生保护动物一事,我现在就去办理取保侯审手续,麻烦带路。”   林冬雪气冲冲地离开,准备去找陈实,这时已经是傍晚,没想到陈实自己回来了。   他笑道:“林大小姐,谁惹你了?”   林冬雪说:“那个老头子太滑头了,什么也不肯说。”   “他今年初查出有老年痴呆症,这点我已经向他的一名手下核实了,另外我还了解到,2月2日晚间,父子二人确实发生过争吵,好像老爷子还动了手,用一个碟子把陆振东打伤了。”   “为什么争吵?”   “那个证人并不清楚,当时关着门,其它人都在外面。但是她说,在争吵中多次听到‘微博’、‘贾行云’、‘那笔钱’之类的话。”   林冬雪挑起眉毛,“和贾行云有关?”   “你这边一点发现也没有吗?”   “也不是,老爷子提到一个人,他怀疑是他杀了陆振东,我只知道姓孙。”   “孙肾友?陆振东的秘书兼生活助理!这个早上他就告诉我了,我也派人去查了,可是这人目前下落不明。”   林冬雪叹了口气,“结果还是没有帮上忙……你真的花了二十万买通了他的一名手下?”   陈实大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陆启星给他的卡,“我耍了一个花枪,我只是说‘这里有二十万’,并没有说要给提供线索的人,那个小‘叛徒’知道之后很不高兴,骂我是骗子。”   “你可真坏!”   “这钱我不打算用,完事了我会退还回去,放心吧,虽然我是假警察,但也不会给你们真警察面子上抹灰。” 第157章 父子矛盾   说话间,陆老爷子和律师走了出来,陆老爷子呵呵大笑,“宋警官,你可真会坑我,一只鸡就让我被拘留了半天。”   “老爷子,没人虐待你吧?”   “没有没有,大家对我挺客气的,拜托宋警官下次别玩这出了……走,去我那吃饭,我叫厨子给宋警官做个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公务在身,明天再去拜访。”   “一定要早点破案,给我儿一个交代!”陆老爷子扭头对律师说,“去把我车开来。”   律师苦笑说:“我不是司机,我是律师。”   “你是律师?”陆老爷子有点吃惊。   律师瞅了一眼陈实和林冬雪,催促道:“言多必失,老爷子,咱们赶紧回去吧!”   陈实望着陆启星的背影,摩挲着下巴沉吟,“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林冬雪说:“儿子死了,也没见他多难过。”   “场面上人,早就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了。”陈实说,“专案组里,现在有谁还没下班?”   “要开会?”   “开什么会,请大家吃饭。”   林冬雪一阵高兴,说:“我去叫他们。”   陈实请专案组的几人来到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潮汕牛丸火锅店,这是陶月月几天前说想来吃的地方,点餐的时候她显得特别开心,要了许多牛丸、肉卷、蔬菜拼盘和粉条,陈实说:“你给我吃完啊!”   陶月月慢条斯理地说:“不每样点一份,我哪知道想吃什么呢?”   这家店的红油火锅里,煮着婴儿拳头大的牛肉丸,筋道十足,咬开里面还有填料,如果煮得时间够久,里面的填料化了,还会爆浆。   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吃得差不多,陈实才说:“聊几句案子的事情,不影响大家吃东西的兴致吧?”   “案子就是我的生活呗,随便说!”警员老张的话引来一阵欢笑。   “从目前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线索看,2月2日晚死者在家遇袭,他丢失了一把天价吉他,然后他的生活助理孙某离奇失踪,调查显示,孙肾友几乎就是陆老爷子派给儿子的保姆,死者公司的事务、生活的事务,孙某都有经手,他肯定是知道这把吉他的价值的。”   “陈哥的意思就是,孙某见财起意,杀害陆振东,抢走天价吉他?”徐晓东说。   “我只能说,表面上是这样,可是这个推理并不能解答目前所有的疑点,我认为还是需要推敲一番的……晓东,你查到什么了?”   “呃,我今天一直在看振东影视公司出的作品,一些网络大电影,我算是大开眼界,啥玩艺影视公司啊,就是陆老爷子给他弄的‘幼儿园’,拍的都是一些槽点满满的东西,尽是装逼、耍酷、泡妞这样的内容,主角要么是退伍兵王、要么是千年妖王、要么就是万界神王……反正都是王呗!对了,主角全部是陆振东自己演的,那张面瘫脸念着中二的台词,看了之后我保证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看了你就会知道《逐梦演艺圈》居然也是部不错的电影。”   “不要老吐槽,说正经的。”   “受了一天精神污染,我不吐不快啊!”徐晓东吃了口菜,继续说,“这个影视公司就是陆振东闹着玩的,片源还贼难找,都是付费的,当然是部部赔钱,最新的一部连十个订阅都没有。我怀疑这影视公司除了满足他这个富二代的虚荣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方便他泡妹子,因为我注意到,按时间排序,平均每两到三个片会换一茬女主角,其中有几个确实是陆振东交往过的女朋友。”   “这些女主角演技咋样?是正经学表演的吗?”林冬雪好奇地问。   “你见过小孩子过家家吗?演技比那个还差,剧组自己也知道是陪有钱少爷玩的,一个个都不走心。”   “有钱人真会玩!”林冬雪感慨,当然陆振东这个富二代和出现在新闻上的那些富二代相比,已经算相当安分守己了,自己整个影视公司自嗨,也不祸害谁。   陈实说:“把每部片的信息整理一下,剧情、拍摄时间、投资金额、卡司,这条线你来跟吧,明天去一趟他们影视公司。”   徐晓东说:“行,我明天去涨涨见识,看看这家公司什么样。”   陈实问:“老张,你查到什么了?”   陈实问了每个人的进展,目前的线索多如牛毛,根本瞧不出孰轻孰重,陈实安排了一下工作,让每个人盯一条线就行。   火锅已经加了几次汤,大家也快吃完了,陈实问陶月月:“烦了吗?”   陶月月在玩手机,目不转睛地说:“没事,你们聊重要的事情吧。”   陈实拍拍她的脑袋,“待会带你吃冰淇淋去。”   老张笑道:“我女儿要有这么懂事就好了。”   林冬雪夸奖,“月月真乖巧。”然后对陈实说:“对了,你觉得2月2日晚上发生的争吵,和命案有关吗?”   “说不准,但我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了。”   “吵什么?”   大家期待听到陈实的推理,都放下筷子,陈实说:“陆启星想通过儿子和贾行云的关系,向贾行云当官的父亲行贿,但是儿子却把那笔钱花掉了。”   “什么!?你怎么猜到的?”大家震惊道。   “贾行云的父亲刚刚在龙安上任,负责土地审批这一块,是份美差,而陆启星的产业里,房地产是个大头。2月2日陆振东请贾行云在胜利饭店吃饭,吃的菜是韭菜炒鸡蛋、紫菜蛋花汤、青椒土豆丝和鱼香肉丝,还高调地晒在微博里。当晚父子二人的争吵中提到了‘微博’、‘贾行云’这两个关键词,日理万机的陆老爷子,难道会为这种小事大发雷霆?甚至打伤儿子?他们还提到一个关键词——‘那笔钱’,什么钱呢?这钱和吃饭、和贾行云肯定有关系!虽然我没见过陆振东,但他的性格从他拍的这些烂片也能瞧出一二,他是个爱玩的大男孩,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一定很反感这件事。巧合的是,在案发前一星期,陆振东拍下一把天价吉他,他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钱?   “所以我得出大胆猜想,这笔钱是本来拿来行贿的,陆老爷子利用儿子的友情去做龌龊勾当,引起了陆振东的反感,他便用这种行为来报复父亲,所以才有了这场父子间的激烈争吵!” 第158章 振东影视公司   说完这番长篇大论,陈实夹了口菜,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柠檬饮料,饭桌上一片安静。   老张率先打破沉默,“陈哥的推理,我觉得几乎就是事实,想不出破绽。”   陈实笑笑,“老张,你就别折我寿了,喊我小陈得了。”   林冬雪问:“这和命案有关吗?”   “贾行云父子会因为没拿到钱杀人?陆老爷子会因为儿子把事情办砸了杀儿子?都不可能!然而这件事几乎和命案同时发生,陆老爷子在掩饰它的同时,势必会掩盖掉一些案件的线索,所以我明天会去和他当面对质!对了,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件事,死者小区的保安称,有黑客把监控视频洗掉了,我怀疑是陆老爷子干的,冬雪,你去查一查他最近和哪些人接触过。总之,命案为大,在命案面前,当事人不能有任何秘密!”   “陈哥说得是!”大家纷纷点头,他们似乎早已忘记,陈实只是个司机,可是现在大家相信他,就像相信一名资深警探。   陈实看看锅里,道:“要不要再弄点主食吃?”   “不吃了不吃了,回家睡觉,明天继续查案子。”   “辛苦各位了!”   陶月月说:“明天也要查案子啊?”   陈实说:“你不想来就在家里睡觉。”   “不啊,我想来啊,不过我想跟林姐姐一起。”   “那你自己去和她说吧!”   隔日一早,陈实带着陶月月,一脸疲惫地出来在市局,林冬雪依然和往常一样精神,笑着问:“怎么了,没睡好?”   陈实揉了揉太阳穴,“我这个自由职业者,还真不适应你们朝九晚五的生活!”   陶月月举起手说:“我检举,陈叔叔昨晚喝酒了。”   “你个小叛徒!”陈实笑骂一声,“对了,这小鬼想跟你一起,可以吗?”   林冬雪笑笑,“行啊,月月,你今天可别跑丢了。”   “不会的啦!”陶月月扮个鬼脸。   陈实说:“我和徐晓东去那个公司看看。”   林冬雪说:“你怀疑那边有线索?还是不放心徐晓东?”   “都不是,公司是一个盲点,公司的人和陆振东的朋友圈没有交集,我想多了解一下,还是自己亲眼所见比较靠得住。”   简单吃了顿早饭,陈实和徐晓东赶往那家振东影视公司,本以为这家公司应该停业了,可是没想到成员还在正常上班,只不过看他们上班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懒洋洋地对着电脑剪片子、写剧本、联系网站,工作时间随意摸鱼,还有人公然在打魔兽世界。   “一片祥和啊!”陈实感慨。   一名女员工过来问:“找谁?”   “警察,想见下负责人。”   “我就是。”   “借步说话。”   来到一间简易的会客厅,陈实说:“恕我冒犯,贵公司不知道总裁被杀的事情吗?为什么还在上班?”   “嘘嘘,这千万不能说!”负责人紧张起来。   “你还没有通知他们?”   “昨天我才接到陆总父亲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啊,这里几十号员工呢,一下子没工作了,我昨晚失眠了一整晚,不知道该怎么说……唉!”   三人同时扭头,朝窗外还在“努力”工作的员工们看去,心中感慨不一。   负责人表示,“你们是警察,要不你们来说一下?”   陈实看向徐晓东,徐晓东讪笑道:“陈哥你年龄大,长得比较有说服力。”   陈实道:“年轻人应该历练一下,这种事你早晚要面对的。”   “我怕我说了他们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你有警察证啊!”   两人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负责人说:“还是我来说吧,不过二位可不可以站在我旁边?”   陈实点头,“这个月工资能发放吗?”   “陆总在这里有一笔流动资金,本来是打算作新片的运营成本,我是想拿来发工资。可这是公款啊,我给陆总父亲的公司打电话,他们根本不理我。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可能在陆启星公司人眼中,这个影视公司根本不算正经公司。   陈实说:“我是这个专案组组长,这笔钱待会我过目下,然后你拿去发工资还有遣散金,我会知会陆总父亲那边的。”   “太谢谢你了。”负责人抹起泪来。   “感动哭了?”   “不是,一想到公司就这样没了,心里难过……虽然我也知道,这家公司不挣钱,可是大家相处也挺融洽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明白,就是难过。”   两人陪着负责人去宣布这个大消息,公司里瞬间炸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一些女员工为此流下眼泪,看来陆总在他们心目中,形象还是不错的。   陈实对徐晓东说:“清朝末年有一艘军舰横越太平洋去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民国了,船上那批人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等众人安静了一些,负责人称:“遣散金待会我会让会计发放,现在这里有两位警官,想问大家一些问题,希望大家配合调查。”   陈实点头致谢,要了一份名单,挨个了解情况。   这公司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什么部门应有尽有,徐晓东在他耳边小声说:“这里面大部分员工,都在陆振东拍的烂片里跑过龙套,在现实中见到,我还有点小激动呢!”   “你可以要签名。”陈实说。   陈实先叫过来一名人力主管,问:“我看了名单,这里有策划、编剧、剪辑,为什么没有演员?我们看了贵公司的作品,每部戏里至少有四到五名主要演员。”   人力主管称:“演员不算公司成员,每次拍戏都是临时找来的,拍完就走了。”   “去哪找的?”   “影视学校啊!”   陈实微感吃惊,问:“演技就那样?”   “不是,都是影视学校海选刷下来的。每年海选,陆总就带上我们几个去门口盯着,看见那些愁眉苦脸走出来的小姑娘就过去递名片,这些女孩年龄不大,都有明星梦,看见陆总谈吐不俗,又是正规的影视公司,就上当了……不是,我是说就签约了。”   陈实笑了,“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拍这些网络电影,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呃……陆总在公司年会上确实说过,我们公司不是要拍让观众满意的作品,是要拍让他满意的作品,我知道你们觉得那些都是烂片,可我作为一名老员工,说句良心话,陆总是真心追求艺术……可能是没有艺术细胞吧!你们怀疑他是不是打着拍片的幌子玩潜规则,我可以拍胸脯担保,陆总这人虽然女朋友三个月一换,可为人还是挺正派的,不确定关系是不会乱来的。”   徐晓东说:“拍过片的女主角都是他历届女朋友吧?”   人力主管顿了顿才承认,“都是!” 第159章 至尊无敌东坡肉   陈实又问:“那这些演员,片酬怎么样?”   “三线明星什么价,他们什么价,对我们也从不拖欠工资,隔三差五还有奖金拿,还组织出去旅游……陆总这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有一点好,就是不差钱!”   听得陈实都有点羡慕了,他继续问:“陆总现在的女朋友是谁?”   “单着呢!”   “单了多久?”   人力主管回忆道:“好像11月才跟他上一个女朋友掰了,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谢谢你。”   陈实又叫来策划,他对演员比较熟悉,个个都能叫出名字,陈实开门见山地问:“陆总现任女朋友,或者说正在追求的人是谁?”   “程燕。”   “她也是女主角吗?”   “呃,她参演的这部片现在还在剪辑当中,感觉陆总这部戏拍得挺认真的,是部大制作……相对之前来说。”   “有她的照片吗?”   策划从电脑上找出一张,徐晓东说:“感觉陆总审美都一个样,不过这女孩明显好看一些,也更年轻一些。”   策划说:“为了追她,陆总花了不少钱,有一次在片场买了9999朵玫瑰。”   陈实问:“这姑娘为什么没答应?”   “呃,据传闻说,她不喜欢男人,也许只是拒绝陆总的说辞吧。”   “对了,新拍的这部片叫什么?”   “《至尊无敌东坡肉》。”   “讲什么的?”   “剧本我没怎么看,你可以问下编剧。”   陈实又把主笔编剧叫过来,问他:“你是编剧?这剧本是你写的?”   编剧说:“不不,其实每部片都是陆总自制自编自导自演的,他才算主笔编剧,我们就是帮忙润色一下。我知道说死人坏话不好,陆总这人吧,脑洞大,但肚里没什么墨水,经常一拍脑门想出一个idea,就开个创作会议,或者自己写出来。初稿就跟狗.屎一样,我们想办法把它捋顺,弄得好看一点。”   “这部片子讲什么的?”   “就是讲中华美食变成了人,然后联手打败洋快餐的故事,主角是东坡肉,女主角是阳春面,反派是汉堡包。”   “有点意思,给我份剧本看看。”   “可是,这个版权目前还是……”   “放心吧,我们只是为了破案,看完就销毁,对了,没剪辑的片子也给我们一份。”   编剧去打印了一份剧本,又从剪辑师那里拷了一份毛.片,陈实翻看剧本扉页的主创名单,从编剧那里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记录在上面。   感觉没什么可问的了,陈实打算就此告辞,负责人问:“警察同志,能不能和陆总父亲沟通一下,让这家公司继续运营下去?”   “是啊是啊,您面子大,说一声吧!”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陈实。   陈实知道真相很残酷,但还是得告诉他们,他说:“你们也知道这家公司的存在,就是给陆总找乐子的,根本挣不到钱,陆启星是个商人,他不会让这家公司继续存在下去,早点另谋出路才是正经事。”   “可我们是个团队,有影视制作的经验,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资源,就这样放弃了?”负责人仍不甘心。   “恕我直言,电影这东西,这年头是个人都能拍,但它也是商品,要卖出去。”   本来是泼冷水的话,没想到倒给了一部分人启发,策划说:“只要我们把这些片子卖出去,公司就还有希望。”   编剧说:“对,我们可以多写一些迎合大众的题材,多点搞笑和煽情,拍一些比较轻松好看的东西。”   “干脆遣散金大家都别领了,留着作下一部电影的启动资金。”   “拍什么呢?”   “我觉得今天这事倒是可以改编一下,就叫《老板没了》。”   “哈哈,有意思,可以尝试一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重新找到了希望的火花,打算拯救这艘没了船长的沉船,对于众人的盲目乐观,陈实只是摇头苦笑,但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不便置喙。   办公室里气氛高涨之际,一个长头发的男剪辑师从工位上站起来,把手里的帆布包甩在背上,冷冷地说:“早点认清现实吧,这家公司只是一座哄巨婴玩的象牙塔,你们在这里呆了几年,其实什么经验也没学到,走到外面仍然是废物一个。我不陪你们玩,我要我那份遣散金!”   有人说:“卓轩,你怎么说话的,平时陆总待你不薄!”   剪辑师冷冷回应:“他已经死了,再逃避现实也没意义,你们好自为之!”   陈实就此告辞,和徐晓东到外面找了家影咖,说:“欣赏一下陆总的遗作吧!”   徐晓东尴尬地笑笑,“好,瞻仰一下。”   没加特效、没配音,只经过粗略剪辑的毛.片,看起来特别难受,看到三分之一陈实就吃不消了,按下暂停,揉着太阳穴说:“不行了,脑壳疼。你有什么发现吗?”   “如出一辙的灵魂演技,不过能看出来,男主角对女主角有意思,几段感情戏都演得挺投入。”   “女孩却有点僵硬,好像不太愿意配合似的。”   “没错!”   “我出去透口气。”   “陈哥,给我带杯可乐。”   陈实来到外面,听见有人在争吵,争吵双方一个是刚刚在公司里见过面的剪辑师,一个是影咖老板,老板说:“帅哥,你要看的这些片都太冷门了,城里哪家影咖也没有啊,你挑几部新上映的看呗!”   “你把钱退给我!”   “本店概不退款,要不你看看黄渤的新片?”   “我不看那种东西,进来的时候说什么片都有,这不是诈骗吗?把钱退给我!”   “不是,你要看的那些片,到街上打听打听,什么马里奥·丹巴,谁听说过?”   “是马里奥·巴瓦!”剪辑师愠怒地纠正,“把钱退给我。”   双方争执不下,陈实走过去,对影咖老板说:“没有顾客要看的电影,把钱退了就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老板一指墙上,“这里写的清清楚楚,概不赊欠、概不退款!”   “照你这样,墙上写什么就是什么了?你那个没有法律效力的,公安局来了你还是得退钱。”   “为了五十块叫公安局?我服了!”老板掏出钱退给这名青年。   陈实拍拍剪辑师的肩膀,说:“怎么来这散心啊?”   “心情郁闷,公司那帮SB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要拍什么片子,一个个都不肯面对现实。”   “年轻人有梦想也是好事,哪怕梦想会破灭。”   剪辑师冷笑,“梦想是件奢侈品,他们就不明白这道理,陆总追求得起,他们玩不起!”   这剪辑师看着不到三十岁,说话却很老成世故,陈实对他有了点兴趣,道:“兄弟,请你喝一杯?” 第160章 锁定嫌疑人   剪辑师卓轩说:“不用了,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就直说吧!”   陈实笑笑:“聊聊天而已,警察也是人啊。”   “你在这里干嘛,看那个毛.片?觉得剪辑怎么样?”   “嗯,没什么感觉,我不太懂这个蒙太奇。”   卓轩好像挺满意这回答,“这就对了,好的剪辑是看不出痕迹的,你根本不知道片源到我手上是什么样子,是我一段一段剪成现在这样的。这公司,大家都是闹着玩,什么编剧、导演、摄影,真给他们一个本子叫他们拍,根本不知道怎么入手,只有我一直在研究剪辑技术,拿这坨狗.屎练手。我自夸一句,我的剪辑技术完全可以去正规影视公司求职。”   “难怪你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实给递了根烟,卓轩道了声谢,陈实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说:“你知道公司里,谁和陆总走得比较近吗?”   “肯定不是我,我从来不讨好他,只是干自己的工作……小李、小徐、小马他们几个,倒是和陆总关系不错。”   “好到去他家玩?”   卓轩一瞬间露出戒备的眼神,说:“这应该算是一种公司文化吧,陆总会让表现好的员工去他的豪宅吃顿饭,那帮SB以此为殊荣,我是从来没去过。”   “2月2日晚间,你在哪?”   “警官,你可真够直接的,我在家打游戏。”   “那你穿几码的鞋?”   “40码。”   “那啥,留个联系方式吧,有需要的话我还会找你。”   卓轩掏出手机,交换了一下号码,他手机也是放在左侧口袋。   卓轩说:“我觉得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走了,我得去一家影视公司参加面试。”   “祝你好运。”   回到包间,徐晓东已经把毛.片看完了,瘫在沙发上喘气,说:“精神污染,这种活我再也不想干了。”   “走,我们去拜访一下这部片的女主角。”   徐晓东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哎好哎,女主角也是个美人呢!”   陈实给程燕打电话,程燕称自己不在家,正在一家话剧社面试,两人直接赶往那里,坐在观众席上旁观。   程燕今天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上台向评委问好,评委问她有什么才艺,程燕说会唱歌,于是现场清唱了一段。   程燕的唱功只能说一般般,评委递过去一个本子,叫她念念台词。   于是她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啊,爱情是蜡烛,给你光明,风儿一吹就熄灭。爱情是飞鸟,装点风景,天气一变就飞走……”   徐晓东说:“如假包换的本人!”   评委交换了一下意见,叫她回去等通知,程燕便行了个礼下来了。   陈实向她招招手,程燕走过来说:“陆振东他真死了?”   “是的,我们正在查这案子,暂时不要声张。”   “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我们去过他的影视公司,他们说陆振东近期一直在追求你,可你没答应,有这事?”   “坦白说,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他家里再有钱,我也提不起兴趣。”   “有人说你喜欢女孩?是借口吗?”   程燕白了他一眼,“这位大叔,什么年代了不要这么庸俗好不好,非要给人贴上取向的标签,我喜欢的人只是还没有出现,TA是男是女这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当我看见TA的第一眼,就知道TA的心非我莫属。”   徐晓东插了一句,“程小姐,我觉得你平时的表现,比电影里的表演自然多了。”   “这不废话吗?这是真实的我啊,你知道什么叫表演吗?表演就是把喜怒哀乐的外在反应,在镜头前复刻出来,我知道演技这东西我还需要磨炼,毕竟我还年轻,生活阅历有限。”   “程小姐有啥梦想吗?”   “当然是当大明星喽,像范冰冰那样,成为全民意淫的对象……真不好意思!”程燕捂着发烫的脸颊笑笑。   “我们聊聊案子好吗?”陈实说。   “你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陆振东是什么时候?”   程燕伸手挠了挠胳膊,道:“半个月前,一起去郊外拍摄外景的时候,公司的人都在。”   “之后一次也没联系?”   “没有。”   “他不是在追求你吗?”   程燕又挠了挠胳膊,她的袖子是半透明的,陈实注意到她那里的皮肤红肿了一小块。程燕咬着嘴唇说:“没有,可能是知难而退了吧,他又不是那种痴情男。”   陈实打量她的脸,“你气色好像不太好。”   “最近忙着面试,着急上火,所以没休息好。”   “面什么试?”   “警官,你在说废话吗?找工作养活自己啊!”   “可你不是跟那家影视公司签了合同吗?”   程燕慌了一下,说:“那点钱不够花的,而且现在也没什么活,我出来找找工作,不犯法吧?”   “谢谢了,告辞!”   两人离开,上车之后,陈实却不慌不忙地掏出烟,徐晓东问:“陈哥,接下来去哪?”   “等!”   “等?等什么?”   “留点悬念嘛!”   程燕从话剧社出来,走得很快,陈实这才发动汽车跟上,她进了一家网吧,陈实和徐晓东也上去,远远地看着。   徐晓东说:“她在看网页。”   等了五分钟,程燕仍然盯着网页,一动也不动。   又等了二十分钟,网页上好像弹出什么消息,她打了几个字,然后又盯着网页发呆。   陈实说:“是某论坛的私信窗口,能看清是哪个网页吗?”   “看不清!”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程燕总共发了十几消息,然后关掉网页,关机,等电脑屏幕完全黑下来才去结帐下机。   陈实露出冷笑,询问有时候并不重要,观察当事人被询问后的态度,往往能得到更多信息,陈实说:“她有手机,却不通过手机发信息,要跑到网吧和别人联系。”   “陈哥,你认为这里面有猫腻?可是她到底说了什么?”   “知道她可疑就足够了,该回去了!” 第161章 被隐藏的录相   刚刚离开网吧,林冬雪打来电话,说:“陆老爷子好像雇佣了私家侦探,不光我这边发现了,其它同事也在调查期间发现有可疑人员在四处打探消息,这些可疑人员显然都来自市里一家小有名气的侦探社。”   陈实说:“看来陆老爷子根本没打算让警察来查案子,你手上有证据吗?”   “老张拍下了陆老爷子的秘书,和私家侦探私下会面的一段视频,不知道能不能算证据。”   “发给我,我去会会他,另外联系一下经警部门,准备调查一个有行贿嫌疑的企业家。”   “你又要把他弄进去?”   “他太碍事!”   陈实风驰电掣地来到陆老爷子居住的酒店,陆启星刚刚送走两名生意上的伙伴,见到陈实来挺高兴,说:“希望宋警官这次来,带来的是好消息。”   “你雇佣了私家侦探?”   陆启星呵呵一笑,“我都请了警察了,何必画蛇添足,难道我就这么不相信警察吗?”   陈实指指自己的眼睛,“虽然我不是宋朗,但我这双眼睛,对说谎的人还是很敏锐的。”   徐晓东吓呆了,陈实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自曝身份。   陆启星微微一惊,“你不是宋朗?那你是谁?”   “晓东,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和陆老爷子单独说说。”   等徐晓东离开并带上门,陈实说:“老爷子,咱俩相互都坦诚一点好吗?你虽然有老年痴呆,可是我注意到,你健忘的范围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却记得一清二楚,你为什么会把我错认成宋朗呢?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他,而且你还知道,我虽然不是警察,在局里却挺有面子。”   “你……到底是谁呢?”陆启星拿起一支雪茄。   “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陆启星慢悠悠地剪开雪茄,用火柴点着,这些动作暴露出他在掩饰心中慌乱。   陈实伸手拽过他刚点着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说:“贾行云的父亲刚刚在土地局上任,你想通过儿子和贾行云的交情,向贾处长行贿,结果你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却把钱拿去买了吉他,于是2月2日晚上,你勃然大怒,打伤了他。”   “证据呢?”   “证据让经警去找吧,查查你的资金流动就一清二楚了,其实我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   陆启星脸色一阵煞白,然后笑了,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根,递给陈实,“我给你一张空白支票,你可以自己填。”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因为我不是警察,所以收买起来更容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人的呢?”   “实不相瞒,有个叫西门胜的家伙,跟我是合作伙伴,我通过他知道的你,他说你不是警察,却比警察还厉害,局里人人卖你面子……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卖你面子了,你跟宋朗一样聪明、敏锐。”   “让我来查案的目的,就是为了中途收买我,好防止我们在查案途中,把你行贿一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地调查出来?”   “你太聪明了,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谢谢陆老爷子抬爱,你现在告诉我,你把什么线索藏起来了?”   陆启星撕了一张支票,签上名字递过来,用眉毛示意陈实先把支票填了,这支票便是他的定心丹,陈实填了他才敢说实话。   陈实唰唰地写上一个数字,陆启星呵呵一笑,“再多添两个零,我也不介意的。”   “说吧!”   “你们是不是在振东家里调查?”   “是!”   “我告诉你,白费力气,因为我藏了一段监控录相,当晚11点,振东从小区出来了。”   “为什么要藏这段录相?”   “因为……”陆启星嗫嚅着,“他离开前半小时,贾行云和他一起回去,是我让振东跟他道歉,并改天邀请他和他父亲吃饭,然后送上一份大礼。”   “你是不希望贾行云被牵连,进而影响到你和贾处长的关系……老爷子,你儿子都死了,你还这么在乎生意?”   “我是商人,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就连我两个儿子的死,我也要利用一下,看看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   陈实一阵佩服,道:“可以把录相给我吗?”   “可以,但不能让别人看到,而且我要你保证,查案归查案,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我已经给你指明方向,我儿子的秘书孙肾友最可疑,我雇的私家侦探也不是吃素的!”   随即,陆启星交出一个U盘,陈实笑了笑,“其实我的手机刚刚一直开着的。”   陆启星一双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扬,“干嘛?还想敲一笔?”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是警察,但也收买不了……”陈实掏出支票,唰唰撕碎,然后取出手机通话,“可以抓人了。”   “哎哎,这就太没意思了吧!”陆启星慌张起来。   “有意思,多有意思,看着您这样的权贵二进宫。”   “你抓我也没用,第一我没有行贿事实,第二我可以马上叫律师过来保我。”   “随便你!”   陆启星丧气地瘫在沙发里,“你跟宋朗一个德性,都是油盐不进,我布了这么大一盘棋,却坏在你手上。”   “老爷子,你儿子死了,你两个儿子全死了,别再继续钻营了,好好安渡晚年不行吗?”   这话让陆启星认清了现实,捂着脸哭起来,“我的振杰啊!你还活着该多好!”   尽管大儿子更听话一些,但陆启星就是更喜欢那个不省心的二儿子,陈实有点同情他,也许五年前他二儿子被杀之后,老人的心就已经一片死灰了。   半小时后,陆启星在警笛声中,被警察拷着双手带走了,一头白发在冷风中显得格外沧桑。   徐晓东打心眼里佩服,说:“二进宫,太NB了!还有第三次吗?陈哥。”   “那得看他自己。”陈实笑笑,“走,回局里看看这份录相。”   陈实发了消息,叫回所有专案组成员,回局里看这份录相。   和陆启星说的一样,10点半左右,贾行云坐着陆振东的车进入小区,贾行云大约停留了二十分钟就走了,四十分钟后,陆振东的车开了出来,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他还点头打了个招呼。   不少人感到灰心,这份录相完美地证明了,陆振东并不是在小区内遇害的!   陈实一直摸着下巴不说话,突然说了句,“停!” 第162章 金屋藏娇   陈实将录相停在陆振东经过的瞬间,倒回去又重新放了一遍,然后又放了一遍,然后又放了一遍。   陆振东在经过小区门口时,做了两件事,刷门禁卡,点头打招呼。   但由于角度的关系,实际上只能看见一只手拿起门禁卡,以及陆振东的下巴动了一下。   门禁卡是红外线感应的,并不需要递上前,只要对准,小区门口的抬杠就会抬起来。   连看了四五遍,有人发现疑点,说:“手的位置不对,好像不是陆振东的手,而是从后面伸过来的。”   “我也注意到了。”   陈实说:“没错!这段视频能调节一下对比度吗?”   警员在播放软件上操作起来,随着对比度上升,画面的颗粒度越来越浓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会议室里安静极了,陈实不断指挥,“往前一帧,再往前一帧……停!”   盯着画面,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振东点头的那帧画面,在他下巴上出现了一只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由于车内光线昏暗,加上陆振东下巴的阴影遮挡,正常情况下很难瞧出来。   他冲保安点头的动作,正是这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完成的。   陈实得出结论,“当时在车里的陆振东,已经死了,凶手正准备把他弄出去弃尸。”   徐晓东问:“死人要怎么开车呢?”   “这是辆德国车,车里很宽敞,驾驶座可以坐两个人,陆振东的尸体倚在司机身上,从保安和监控器的视角看,就好像他坐在驾驶座里一样。”   “坐两个人?不是很挤吗?”有人提出异议。   “如果身材娇小就没问题,比如说身材娇小的女人。”另一名警员道。   林冬雪分析说:“人的脑袋是很重的,这只手能单手托起脑袋,说明这人力气不小,可能是个男人。”   徐晓东说:“我发现,这只手是右手,这人应该趴在驾驶座后面……递门禁卡的应该也是这只手。”   显然,当时车内有三个人,开车的人、陆振东的尸体、趴在驾驶座后面的人。   陈实让把录相倒回去,倒到最早的时间段,快进着看了一遍,大约在贾行云离开之后不久,一辆黑色摩托车出现在门口,上面有个全身黑皮衣的骑手,因为小区有保安,骑手单腿撑地停下来,交谈了几句,然后走了。   骑手也戴着黑色手套。   林冬雪说:“这人应该就是凶手?”   陈实说:“极有可能,保安没有放他进去,他可能是把车停在小区附近,翻墙进来的……小区的墙不算很高,经常有拾荒者爬进去。”   老张问:“开车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陈实脸上,陈实说:“那个人一直在死者家里,可能被陆振东囚禁了,因为陆振东在案发前半个月让钟点工暂时不要来,并且买了大量的速冻食品。”   “金屋藏娇?是个女人?”林冬雪震惊地说。   陈实立即分配任务,明天去找这辆黑色摩托车的所有者,保安和小区外面的店主再询问一遍,还有,他觉得陆振东的公司可以重点调查一下,看看最近公司员工有没有买过药,买过什么药。   当然,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再次走访一下贾行云。   老张问:“那目前嫌疑最大的,失踪的孙肾友和那把天价吉他不用再查了吗?”   陈实说:“那是凶手施放的烟雾弹,吉他不是杀人动机,不过孙肾友再找找看,我不是怀疑他杀了人,我是怀疑他被陆老爷子的人拘禁了起来……大家下班吧!”   这时已经是七点,在外面等待的陶月月肚子早饿了,陈实说:“抱歉抱歉,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   “昨天那个。”   “那个太贵了,换一个。”   “快餐吧!”   拉着陶月月的手走出来,一辆豪车停在市局前面,陆老爷子在律师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说:“宋警官,你可真是把我坑惨了,咱们能不能到此为止?”   “有钱真好,一定交了不少保释金吧!”陈实笑道。   “那些都是小意思……宋警官,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顿饭吧!”   陈实问陶月月,“要去吗?”   陶月月小声说:“气氛会很尴尬吗?”   “那倒不会,你只管吃东西就行。”   “那就去吧,我也想吃好吃的。”   陈实转过脸,笑意盈然地说:“既然陆老爷子请客,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大冷天,吃顿火锅吧!”   “没出息,除了火锅就没吃过好的了,我请你吃法国大餐!上车!”   来到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陆启星发现陈实和陶月月是真不客气,菜单上所有没吃过的都点了一样,以他俩的经济水平,除了面包应该都没吃过。   陈实拿蒜蓉面包抹上鱼籽酱卷着鹅肝吃,手里端着红酒杯,陶月月爱上了法式大蜗牛,像吃螺蛳一样一个接一个掏,面前堆了一堆油腻腻的空壳。   陆启星几乎没动刀叉,笑着问陶月月:“蜗牛好吃吗?”   “好吃,谢谢爷爷。”   “想不想天天吃啊!”   “想!”   “老爷子,你咋不吃?”陈实问。   “不饿!”陆启星说,“好久没见人在我面前吃这么欢了,和我坐一桌上吃饭的人,要么是有求于我,要么是我有求于他,从来都吃不香。”   陈实停下,说:“你请我吃饭,也不是免费的吧?”   “宋警官……”   “忘了?我姓陈!”   陆启星看了一眼袖子,说:“对对,陈先生,我觉得你很有能力,帮警察破案是大材小用,要不你来我公司吧,我让你天天吃这些。”   陈实笑了,“我来你公司能干嘛?端茶倒水吗?”   “你可以帮我揪出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帮我分析和击垮竞争对手,重要的是,你能挣到很多钱。我已经老了,白手起家、奋斗一生,却落得个晚景凄凉,每天看着股东大会开会讨论怎么分配我的钱,我心里想笑,他们一个个都盼着我早点死,好占有我的一切。我希望身边有个信得过的人,帮我打理一切,陈先生,我很中意你,我认为你这样的人,应该在更广阔的空间发挥用途,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我并不缺钱啊!”   陆启星大笑,“不缺钱?在我眼里,你们人人都缺钱!” 第163章 挡箭牌   陈实问陶月月:“你觉得呢?”   陶月月说:“这就是电视上的坏蛋说的,给你一生繁荣富贵吧?”   陆老爷子大笑,“小朋友,爷爷可不是坏人,爷爷只是很有钱,所以很多人惦记我的钱,所以我希望你叔叔来保护我。”   陈实说:“你儿子的案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陆老爷子摇头,“反正他已经不在了,凶手查不查得出来,他也不会回来了。我只是希望,下一个受害者别变成我!”   陈实看看盘中餐,说:“法国大餐,真好吃啊!”   “考虑一下呗,替我做事。”   “可是来吃法国大餐的人,都穿西装、穿礼服,我这人不爱穿西装,绷得难受;我也不喜欢周围都是仆人,每天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我更不喜欢天天打电话,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每天睡不好吃不香,精神压力巨大,早早就谢顶。”   陆老爷子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陈实继续说:“想吃法国大餐,就得付出代价,选择那种不喜欢的生活方式。我承认法国大餐比撸串好吃,可是吃撸串的那种生活,恰恰才是我想要的,‘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挺满意现在的活法。不过交个朋友我倒是不介意!能经常和陆老爷子一道吃饭,也是我这个小司机的荣幸。”   “你TM真是粘上毛比猴还精,不打算替我工作,还想经常来吃法国大餐?”   “火锅也可以啦!”   陆老爷子气得笑了,“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了,服务员……”   陆老爷子叫过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一会功夫服务员送来一张卡,陆老爷子说:“这是这家饭店的贵宾卡,你可以带上小朋友经常过来吃东西。”   “您哪天要是真遇上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   陆老爷子点头,“有你这句话,这顿饭就没白请!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拜托你别再把我弄到局里了,我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了这个!”   “可以可以,我问一句,你的私家侦探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我已经让他们撤了,不妨碍你们办案。”   “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案子,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尽快查出凶手吧!”   “行,我们告辞了。”   拉着陶月月离开,陶月月说:“那老爷爷有多有钱?”   陈实指指面前的高楼,“他打个响指,就把这栋楼买下来了。”   “那你干嘛不答应,挣点钱不也挺好?”   “你在政治课上学过吧,钱是什么?”   “一般等价物。”   “是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有钱人也不是傻子,他给我钱,我就得付出等价的劳动,不辞辛苦、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懂吗?”   “懂了!”陶月月点头,“希望你早点有钱吧!”   “哈哈,借你吉言。”   “那我就可以不劳而获了。”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隔日,陶月月实在不想跟着查案了,在家睡起懒觉,陈实就和林冬雪一起去找贾行云,并给他看了监控中的一段,贾行云坦然地说:“那天晚上振东和老爷子吵架,心情郁闷,我陪他去家里喝了点酒。”   “不用隐瞒了,陆老爷子已经招了行贿一事……不,是企图行贿。”陈实说。   贾行云扬起眉毛,“你们查得可真细致!是,振东一个星期找到我,说他爸想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爸把一个工程给陆老爷子,振东挺烦的,因为我们交情不浅,他觉得这样做是在玷污我们的友情。我告诉他,钱他自己留着吧,我会和我爸打声招呼,不过显然陆老爷子并不放心,2月2号晚上,非叫他把我请到家里,送了我一件小玩艺,不值钱的哦!我心里想笑,老一辈人对人情世故看得太重,我爸也是这样,总是说什么关系网、人脉、社交资源,烦得不行!”   “那笔钱呢?”   “振东拿去买吉他了,他喜欢收藏这个,我估计老爷子就是为这事和他吵的。”   “那晚你去他家,看见那把吉他了吗?”   “看见了,不愧是四千万拍下的吉他,闪闪发光,每根弦都透着人民币的味道。”   “那把吉他有破损吗?”   “没有,包装塑料纸,非常完好。”   贾行云的态度很坦诚,说话间隙还一直在盯着林冬雪笑,陈实问:“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当时陆振东家里,有其它人吗?”   贾行云立即紧张起来,“我不能说,这关乎振东的名誉。”   陈实笑了,“贾公子,你这个态度,其实已经告诉我们了……陆振东在自家囚禁了一个女人,对吗?”   “你不会从我这里知道一个字!”   “那我问些别的,离开小区的时候,注意到什么可疑人员了吗?有没有看到小区外面有辆黑色摩托车?”   贾行云不假思索地说:“有,小区外墙下面停了一辆黑色本田摩托车!”   “车牌号?”   “我怎么可能记得!”   “谢谢配合!”   两人准备告辞,贾行云追上来说:“林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呗!”   林冬雪没理他,慢慢地伸手,挽住陈实的胳膊,冲贾行云扬了扬一对弯月细眉。   贾行云顿时明白过来,十分绅士地鸣金收兵,“难怪你们总在一起,果然警察还是喜欢警察,恕我冒犯。”   出来后,林冬雪说:“这小子,倒挺有绅士风度!”   “人长得也还可以啊,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不是我的菜!”   “你还要继续挽着我的胳膊吗?”   林冬雪脸上一红,赶紧把手拿开,小声道:“谢谢你给我当挡箭牌哦!”   陈实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   “肯定不是开车的大叔!哼!”林冬雪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陈实掏出手机,看看专案组群里有什么进展,一条来自徐晓东的消息正在刷屏,“孙肾友的家人被绑架了,地址在……”   陈实立即叫住林冬雪,“有情况,赶紧上车!” 第164章 私家侦探   绑架的事情是徐晓东发现的,陆老爷子的私家侦探为了找到孙肾友,把他家翻了个底朝天,还去他老婆娘家堵人,昨天把他老婆绑架了。   陈实和林冬雪赶到的时候,徐晓东刚刚拿下一个私家侦探,两人都有点鼻青脸肿,显然是动过手。   私家侦探穿一件长风衣,戴顶帽子,双手被铐着蹲在地上,眼神很是不忿,陈实说:“谁叫你们这么干的?陆老爷子的指示?”   他扬起半张脸说:“没人指使,我们自己干的!”   林冬雪见他这么嚣张,顿时来气,“你们查过命案没有?除了调查一下出轨,什么也没查过吧!”   私家侦探不再说话了,陈实问:“人呢?”   “送医院去了。”   “去看看吧!”   徐晓东把私家侦探送到局里,陈实和林冬雪去了医院,被绑架的妇女倒无大碍,打着点滴正在床上休息,一个小男孩正在床前哭。   见有陌生人进来,妇女惊慌起来,小男孩伸出双手护在妈妈面前,眼神充满戒备。   林冬雪亮出证件,“小朋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好把绑架你妈妈的坏人抓住。”   妇女虚弱地说:“峰峰,你去外面呆一会,妈妈和警察说话。”   陈实和林冬雪在床前端了把椅子坐下,陈实说:“身体还好吗?”   “没事,那帮畜生,我说我不知道我老公去哪了,他们就对我使坏,穿着皮鞋踩我的手指头,还喂我吃芥末,简直坏透了……”   陈实看了一眼妇女被纱布包裹起来的手指,心中一阵不忍。   “我们一定会严惩他们,并且叫他们赔偿所有医疗费。”林冬雪说。   “谢谢你们……肾友他是不是杀了人跑路了?”   “谁说的?”   “那帮坏人说的,他杀的人好像还是陆家大少爷,陆启星势力大得很,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实问:“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妇女回忆着,道:“半年前!”   “半年前?”陈实惊讶。   “警察同志,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夫妻关系几乎是名存实亡,就因为他干这份工作,每天跟着陆总屁股后面转,就跟过去的大内总管似的。当然,收入是高,他干这几年,家里房子就买了三套,可这管什么呀?我就跟守活寡一样!当初他从小职员晋升为总裁助理,还挺美的,说自己这下子飞黄腾达了,早知道我就让他把这工作辞了得了!   “他一年都不回来几趟,有一次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是陆总去菲律宾参加一个活动,他回到家椅子还没焐热,陆总打电话来说洗牙器没带,让他坐飞机给送去,你说这叫什么事?说出来不怕叫你们笑话,我们夫妻俩很久都没有性生活了,我知道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整天陪着陆总到处玩,收入又高,在外面肯定有女人。我劝他回来看看儿子,他就说自己在忙事业,狗屁的事业,不就是给有钱人当保姆吗?   “他对我的存在意义,可能就是每个月寄来的那笔生活费,我也是没辙,为了把儿子拉扯大只能忍着。我是听说陆总被人杀了,才打电话给他,可是电话打不通,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报警。后来陆家就派人来找麻烦,问这问那,在家里乱翻,把儿子都吓坏了,我们就躲到娘家去,谁知道昨天我出门买菜,被一帮男的用手帕捂住嘴拖到车上去了,我吓坏了,真以为自己不能活着回来了……”   说到这里,妇女呜呜地哭起来。   陈实庆幸昨晚没有在饭桌上答应陆老爷子的邀约,这种有钱而不自由的生活,对他而言就是种折磨。   等妇女哭够了,陈实问:“孙肾友住哪?”   “锦绣花园小区,就是陆总住的地方,他在那里买了一套单间,方便陆总随叫随到。警察同志,孙肾友不可能杀人吧,他收入挺高的,不可能干这种见财起意的事情。”   “你有他住处的钥匙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打开配电箱看看,他喜欢在那地方藏把钥匙……有信息拜托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我们会的,另外,被绑架不是件小事,我们会帮您起诉陆氏集团。”   “不不不!”妇女惊慌地说,“陆家势力那么大,我哪得罪得起,他别来招惹我就好了,我不敢招惹他。”   “有警察给你撑腰呢!”   陈实说服了半天,妇女才答应起诉和提供被绑架的证据,陈实联系了彭斯珏,让他派个法医过来验伤。   离开病房,陈实长出口气,林冬雪说:“你该不会又想请陆老爷子喝茶吧?”   “简直是个老畜生,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他儿子的命比别人都金贵?”   “你冷静点好吧!”   “去个地方。”   林冬雪预感得一点没错,陈实直接开车去了陆老爷子所在的酒店,林冬雪苦笑,“看来你是认真的!”   “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教训教训他。”   “万一你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怎么办,不行,我得跟着!”   陈实掏出电话,先报了警,然后径直上了酒店,陆老爷子正趴在床上,一名技师在替他作精油按摩,见陈实进来,挥手让技师出去。   “宋警官,有进展了吗?”   “我姓陈!我问你,是不是你叫私家侦探乱来的?”   陆启星坐起来披上毛毯,朝窗外瞅了一眼,说:“陈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儿子死了,我能不着急上火吗?是,我是叫他们可以用点手段,具体做了什么,我是一点不清楚。”   “他们把人从十六楼扔下去了!”   “不可能!”陆启星大惊,“我只是指示他们,可以把那女的绑起来审问,他们怎么能这么干?”   被诈出来的这句话,原原本本地录进了陈实口袋里的手机上。   陈实摇头,说:“老混蛋!你草菅人命!”   “小混蛋,轮得着你说三道四?别以为我怕你,你又不是警察,你再对我不客气,我嫩死你信不信!”   陈实掏出手机,“接着说,恐吓威胁,我个人就可以起诉你!”   陆启星的脸色一秒变回温和,“气话,气话啦!我是看你们警察查来查去,就是不查孙肾友,明明他嫌疑最大,所以我着急啊,就雇了一些私家侦探来帮忙。”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实说:“去跟警察解释吧!”   陆启星神情大变,“哎哎,你这人太没意思了,我昨晚还请你吃饭来着……” 第165章 设局   随后,陆启星戴着手铐,被警察押走了,临走前眼神很是悲壮,对陈实说:“除了宋朗,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我跟你没有任何交情了,以后你再随便进这里,我就告你私闯民宅!”   “一路走好,这次你的律师也保不了你了。”陈实说。   望着陆老爷子被带走,林冬雪说:“听我哥说,宋朗这人刚正不阿,眼里从来不揉沙子,当初调查陆二公子被绑架一案时,顺便查出了陆氏集团做的几件坏事,五次把陆老爷子请去喝茶。”   “五次?”陈实故作惊讶,“看来我还得努努力。”   “得了吧你!”林冬雪笑道,“这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陈实作了个手势,“去孙肾友的住处看看。”   他们又回到陆振东居住的小区,找到孙肾友的住宅,一个小单间,用配电箱里找到的钥匙打开门,只见屋里一片凌乱,垃圾桶里一眼就能看见安全套、纸团等物,沙发上还扔着胸罩和女式内裤。   由于长期没通风,屋内气味也不太好闻,陈实捂着鼻子说:“这位孙先生,看来善与人交啊!”   “真是个渣男!有妻子还在外面乱搞。”林冬雪鄙视地说。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里除了乱,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陈实去走访了一下左右邻居,他们都是各过各的,没人关注过这家的事情。   陈实坐在沙发上点上烟,说:“我有个猜想,凶手杀了孙肾友,把尸体藏了起来,一起藏起来的还有那把吉他,伪造成孙肾友杀人抢劫跑路的假象。”   林冬雪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孙肾友本人就是凶手呢?我在专案组群里看到,出事之后,孙肾友买了几张去外地的机票、火车票还有汽车票。”   “那只是障眼法,我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证近期没有在机场、火车站、汽车站任何一个可以离开龙安市的地方留下过记录。此外还有一件事也能证明……”   陈实站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根用旧的皮带围在自己腰上,屋主经常插的那个皮带眼扣上之后,明显比陈实的腰围大一圈。   林冬雪立即明白了,“他很胖,监控里的人是瘦瘦的。”   “是的,而且你看冰箱里有刚买的酒和食物,电脑和席梦思床也是新买的,墙上的日历停在2月2号,说明他挺喜欢目前的生活状态,应该不会去主动破坏它。那把吉他是值四千万不假,但出手也是一个问题,他会蠢到为了这个杀人,断送自己的前途?没有充足的理由,人是不会杀人的!”   陈实站起来,“这里没啥可看的,去陆振东家再看一眼吧!”   林冬雪说:“我还没去过呢!”   陆振东家里已经经过了慎密的取证调查,到处都留下了采集指纹的粉末,不少东西被拿走了,比上次来要空许多。   那半盒雪茄还在,陈实拿了一根,坐在一层的桌子边,从这里可以看见次卧的门,此刻是开着的,陈实说:“贾行云知道陆振东藏了一个女人,也许他那天看见了。”   “你觉得那女人会是谁呢?”   “大概率是陆振东正在追求的程燕,陆振东求而不得,索性把她囚禁起来,我相信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陆振东想法奇葩,又有一个有钱的爹,对他来说,世界就是绕着自己转的。”   林冬雪在查看手机上的专案组群,说:“他们查到了,程燕的朋友反应,她前阵子一直联系不上,后来她自称是旅游去了。这里还有一条线索,程燕的手机有进半个月没打过一次电话,她在2月3号直接把卡换了,称自己的手机丢了。”   “凶手是她,或者那个来救她的人。这人和程燕关系亲密,是个男人,是个很聪明、很细致也很大胆的人,杀了人之后他想到让孙肾友失踪来转移警方视线,陆振东的尸体却高调地弃在野外,并在身上刺了许多刀!”   “那些刀伤是死后刺的?彭队长不是说……”   “如果是生前刺的,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保安就算看不出来,也会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那些伤是离开小区之后刺的,用热毛巾敷一遍体表,然后刺入凶器,在死后两小时内是可以制造出神似生前创伤的效果。这样可以严重干扰警方的调查,认为凶手是一个怀着深仇大恨,欲置陆振东于死地的人。”   林冬雪惊讶地张了张嘴,“陆振东囚禁程燕在先,这人只是来救她的,就算一时失手杀了陆振东,他也不会被判得太重。可他居然杀了另一个人来圆谎,这岂不是又背上更重的罪名?”   “看来他非常爱程燕,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程燕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就算有,她也不会让我们知道。杀了人之后,两人不会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以防被警方怀疑到,这应该是最为正常的反应。”陈实叼着雪茄沉吟,“不对,他们有联系过,程燕不是那种坚强的女孩,她一个人扛不住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   陈实立即掏出手机,给老张打电话,让他去做一件事情。   安排完,林冬雪笑道:“你点子可真多,这招会管用吗?”   “就算不管用,也没什么损失。”陈实笑笑,“今天就此收工吧,看看明天能不能钓到大鱼。”   陈实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因为他看见专案组群里出现一条新线索,有警员查到,陆振东公司里,有一个员工这段时间买过消炎药和止疼药,是附近一家药店证实的,并且有监控录相作证。   “居然是他?”陈实望着卓轩的名字,微微有点意外。   陈实群发了一条消息,通知大家明天一早不用去单位,直接来这个地址。   隔日早上七点,某小区附近的一家网吧下面,穿着便衣的专案组成员到齐了,这是程燕家附近的网吧,陈实的钓鱼计划其实很简单,包下这家网吧,让网管把电脑上的还原系统给卸了,只要程燕来这里上网,就能知道她登陆过的论坛。   至于怎么让程燕来,陈实打算派个资深警察过去,问些问题,给她制造心理压力,在警察离开后,她有很大概率会来这里上网,联络她的同伴。   林冬雪说:“老实说,我都有点同情这女孩子了,要被你们利用她的软弱面,引出她的男朋友。”   陈实冷酷地说:“做了错事就得承受代价,这就是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 第166章 真凶露面   陈实留一名警员在这里盯着程燕家的窗户,其它人安逸地去网吧里上网,网吧已经包了下来,可以随便上。   徐晓东打开江湖纵横,陈实看见他一身金灿灿的装备,骑着一个又像驴又像麒麟的座骑,陈实说:“你还在玩这破网游?”   徐晓东美美地说:“我老婆包养我,整天给我好装备,升级贼快。”   “你老婆?”林冬雪扬起眉毛。   “游戏里面的啦!”徐晓东解释。   这时有几个男孩进来上网,网吧老板称已经被包场了,男孩悻悻地走了,陈实叫老张把他们叫进来,并告诉他们可以免费上网,但只能在指定的机位上,且不能叫其它人来。   被叫回来的男孩很开心,过来给陈实递烟,说:“大叔,你们是警察啊?在执行秘密任务吗?”   陈实瞅一眼他嘴上的汗毛,说:“没满十八岁吧?今天不予追究了,上完网滚回去写寒假作业……还有,不许和我们交谈。”   “切,警察了不起啊!”   陆续放了三四波小孩进来,网吧总算热闹起来,陈实有他的理由,要是程燕一进来发现里面全是闷声不吭的大叔,肯定会起疑的。   林冬雪叹息,“天罗地网布好,就等这只金丝雀了。”   警察们也不知道干点啥好,毕竟平时不怎么上网,有人招呼打两把英雄联盟,立即得到响应,大家分成两队搓了起来,红队的剑圣勇猛无比,连赢了两把。   输掉的一方懊恼无比,有人囔囔:“这个剑圣是谁啊?陈哥吗?”   “不是!”陈实叼着烟头,一脸郁闷,“我是被你们按在地上摩擦的那只提莫。”   好奇的警员四处寻找起来,走到林冬雪面前,她突然把窗口最小化,假装在听歌,众人说:“冬雪,该不会是你吧?”   林冬雪这才打开游戏界面,果然是她,引来一阵惊叹声,林冬雪不好意思地说:“跟我哥玩过一阵子,不是我技术好,是你们太菜了。”   “可以可以,带带我呗!我来红队。”陈实一秒叛变。   “陈哥,你太狡猾了!”   等待开局的时候,陈实给下面盯梢的警察打了个电话,那警察说程燕还没有动静,好像还在睡懒觉,陈实说:“下面冷,你先上来吧,换晓东去盯一会。”   徐晓东不爽地说:“为什么是我?”   “你来玩的,还是执行任务,赶紧的!”说罢,陈实继续投入到游戏里面。   直到九点,徐晓东上来汇报,“她起床了。”   陈实叫所有人把游戏停了,派一个面相最凶的警员去拜访她,大家安静地等着,二十分钟后,派出去的人有了回音,说:“问了不少问题,感觉她很紧张。”   “行,你先找地方躲起来,或者回局里去。”陈实通过电话说。   陈实去吧台,盯着网吧的监控界面,约莫一小时后,程燕才穿戴整齐地出现,果然是来上网的,陈实交代老板表现正常一点,其它人赶紧各干各事。   众人或开着电视剧,或开着游戏,眼睛却齐唰唰地盯着入口处。   程燕终于进来了,神情显得心事重重,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在吧台开了一台机器,然后开始上网,她的位置正好就在陈实和林冬雪能看见的地方,其实那空出来的一整排,都是陈实故意安排的。   程燕又一次上了某论坛,在私信窗口打字,等待回音,其它人一边盯梢,一边通过聊天软件交换信息。   一小时后,程燕下机走了,直到她消失在外面,陈实才站起来,把门关了,网吧里的几个小孩囔囔:“不让我们走啦!”   “别废话,接着玩,一会让你们走!”   警察们凑到程燕用过的电脑前,打开机器,她登陆过的论坛果然可以看到,而且由于她没有登出直接关的机,可以直接进到她的帐号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影视剧交流论坛,陈实点开私信窗口,只能看见今天的通话内容,但这已经足够——   燕:警察刚刚来找过我,他们好像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燕:在吗?   燕:给我滚出来!   MAK:干嘛呢这么着急。   MAK:就照我们排练的那样说,警察都这样,故意诈你,别上当。   燕:可我好害怕!我想你,我感觉快扛不住了,能不能晚上来见我一面?   MAK:我也想你,但我们现在绝对不能见面,不能让警察猜到我们有关系!   MAK:那些信你烧了吗?   燕:烧了,冲到下水道了。   MAK:听着,警察和陆家都在查失踪的那人,我的计划没有出现漏洞。   燕:万一找到尸体怎么办?   MAK:不可能,警察绝对找不到,他们顶多以为是失踪。警察的破案率没电视上演的那么高,很多案子他们十几年都破不了,放心吧,我们这次也能顺利渡过劫难,因为有老天爷在帮我们!   燕:想你!想你!想你!   MAK:我也想你,非常的想,亲爱的,不要泄气,不要露出破绽,就算在警察面前,有些问题可以不回答,这是你的权利,懂吗?   燕:我懂!上午我要去面试,地址是在XXX,要不你来一趟,我看你一眼就好,我们不用说话。   MAK:我不能来!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谨慎再谨慎,一个人小心点。   燕:放心吧,期待早点见到你。   MAK:我也期待。   看完这段聊天记录,大家交换着惊讶的神色,真凶终于浮出水面的瞬间,总是令人无比激动。   “陈哥的推测完全没错!”徐晓东佩服地说。   “程燕看来不是凶手,这个‘MAK’才是,想办法把他钓出来!”   陈实指着“给我滚出来!”、“干嘛呢这么着急”这两行道:“语气和上下明显不一致,这两句应该是暗号!”   他把手放在键盘上,酝酿着措辞,林冬雪说:“她的语气你能学得来吗?万一穿帮就弄巧成拙了!”   “查IP地址!”徐晓东说。   陈实接受了两人的提议,放弃原本大胆的引蛇出洞计划,说:“叫个网警过来查吧,对了,叫老彭也过来一趟,记得带上采集指纹和DNA的装备。” 第167章 去把它捅穿吧   一小时后,网警和彭斯珏赶到了,网警坐下来,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插在电脑上,只花了十分钟就有了结果,说:“对方应该是用的无线网络,IP落地在金茂路的一家网吧。”   陈实一挥手,“走,马上去那里!”   众人火速赶到金茂路,意外地发现这里是一处生鲜市场,里面确实有一家网吧,正是对方刚刚呆过的地方。   陈实让徐晓东上去调看监控录相,自己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这家网吧以外,并没有其它的监控录相,而且人来人往,环境异常嘈杂。   陈实掏出手机试图联上这家网吧的WIFI,说:“这网吧的WIFI覆盖挺广,完全可以避开监控在旁边上网,只不过需要密码。”   林冬雪说:“那人肯定去过网吧,才知道密码,我上去查查?”   陈实摇头,“人流量这么大,查起来很费劲……”他低头看地面,突然把自己的鞋脱下来,对着鞋底闻了闻,然后穿上,又叫彭斯珏把鞋脱下来。   彭斯珏嚷着:“干嘛干嘛!”还是被强行脱了鞋,陈实闻过鞋底笑道:“鱼腥味!来过这里的人脚底都有鱼腥味,马上召集那家影视公司所有人,说有紧急事情。”   “把鞋还我!”彭斯珏皱眉道。   林冬雪说:“如果这人不是公司里的呢?”   陈实一边用手指转着鞋一边说:“没事,一下子排除掉这么多人,剩下的就好查了,他们外聘的演员就那几个……走吧!”   “老陈,你个混蛋!”彭斯珏在后面单脚跳着,追上匆匆离开的众人。   振东影视公司的全体员工接到通知,在中午之前陆续赶到公司,陈实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袋子一次性拖鞋,让进门的人全部把鞋换了,由彭斯珏作个简单的鉴定。   计划看似万无一失,可是林冬雪却提出质疑,“万一那人把鞋换了怎么办?”   这倒是把陈实问住了,他说:“你的心越来越细了,没错,这人不会乖乖就范……晓东呢?”   林冬雪左看右看,“是不是被你扔在生鲜市场的网吧了?”   陈实无奈扶额,见过公司所有人的除了徐晓东只有他,他说:“我自己下去盯梢,每进来一个人,我都会说一声。”   陈实跑到楼下一家饭馆坐着,目光一刻不离公司正门,员工陆续到齐了,彭斯珏那边一一汇报,说他们的鞋底都没问题。   十一点多,卓轩姗姗来迟,进了公司后陈实通过专案组群通知大家,“又上去一个,应该是最后一个。”   等待五分钟,林冬雪回复说:“他没进来。”   “他也没下来,下来几个人搜!”   陈实跑进公司,公司并没有别的出口,但是一楼一个窗户下面的墙上,清晰地留下半个鞋印,显然那小子从这里逃到公司后面的小巷了。   陈实一边跑出去一边发消息,“他逃到小巷去了!”   陈实来到后巷,小巷是东西走向,他选择了朝东走,那边人比较多,来到这条街上,陈实四下环顾,发现一家服装店里站着卓轩,陈实走过去打招呼:“干嘛呢?”   “正准备去公司。”卓轩十分平静地说,“找我们有事?”   “是,有事。”陈实的目光落在他脚上,“怎么突然想起来买鞋了?”   “警察什么时候连这个也要管了?”   陈实掏出手机,发送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大伙都来了,卓轩这才显得有些紧张,故意不耐烦地说:“要查什么赶紧的,我还有事呢!”   “不好意思,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陈实伸手,突然抓住卓轩的右手,他本以为卓轩这只手是被狗咬伤了,所以一直在使用左手,可是卓轩竟然毫无反应。   彭斯珏说:“老陈你干嘛,人这么多,你别乱来!”   “是腿!”陈实明白过来,“你的腿被狗咬伤了,所以你近期买了消炎药和止疼药,对吗?敢不敢脱了裤子让我们看看!”   卓轩露出戒备的神情,“凭什么?想逮捕我,拿出证据!”   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能逮捕,陈实有点气恼,说:“找!他没离开过这家店,找到那双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大家分头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卓轩换下来的鞋,陈实注意到卓轩嘴边露出一缕不屑的冷笑,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藏在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呢?   一个拎着袋子离开的顾客闯入陈实的视线,陈实突然明白了,那双鞋被卓轩放进某个顾客的袋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如果不能在此处逮捕卓轩,恐怕就要绕很多弯路,陈实一咬牙,说:“留一个人盯着他,其它人赶紧分头去找,他把鞋藏在某个顾客的袋子里了!”   说出这句话时,卓轩露出一丝惊慌,陈实暗想,果然没错!   众人分头去找,在茫茫人潮中每看见一个拎着这家店袋子的人,就像发现宝一样兴奋地跑过去,终于,林冬雪在公交车站拦住了一个顾客,他自己都不知道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旧鞋。   “找到了!”林冬雪在群里兴奋地说。   “回服装店集合!”   众人赶回来,林冬雪将那双鞋交到陈实手上,陈实闻了闻鞋底,冷笑,“好重的鱼腥味,就是他。”   卓轩依然顽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证明这鞋是我的,就算是我的,又怎样?”   “我们回去会慢慢和你解释这一点,卓先生,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吧!”   同一时间,陈实派人把程燕也接到了局里,两人被隔离开,陈实和林冬雪坐在卓轩对面,陈实说:“你挺擅长藏东西的。”   卓轩冷冷地看着他。   “交代吧,2月2号晚上,你在哪?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在家打游戏。”   陈实举起手机,上面有张照片,“这摩托车是你的吧?”   “不是。”   “行,看来你还有点不太适应这里,你先在这里捋一捋思绪,我们去和程燕聊聊。”   当陈实站起来时,明显注意到卓轩露出慌张的神情,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来到外面,彭斯珏正巧赶来,说:“装狗尸体的袋子里的血液有三种,狗血、死者的血,还有一个未知的血样,经DNA鉴定,这血样就是卓轩的。”   陈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真相离我们就剩一层窗户纸了,去把它捅穿吧!” 第168章 禁忌游戏   和冷静的卓轩不同,程燕面对警察表现得十分紧张,当警方摆出几样证据之后,她很快招供了。   她供述,陆振东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追求她,但她对他毫无感觉,觉得这人就是个被惯坏的巨婴,认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   拍片的时候,程燕认识了卓轩,卓轩是个既聪明又有趣的男孩,两人相谈甚欢,程燕挺喜欢他的。   可能这就是灾祸的起点吧,也许是陆振东心生嫉妒,一天晚上程燕和卓轩散步之后回家,被一个男人强行拖到车上,打了一针,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绑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陆振东穿着单薄的衣服,一脸淫.笑地看着她,她吓得大哭大喊,陆振东说:“这里就你和我,省点力气吧!”   陆振东倒没有对她实施强奸,只是把她晾在那里,不让吃饭不让喝水,更过分的是不让她上厕所。   她拼命喊:“求你让我上个厕所吧!我受不了了!”喊得嗓子都哑了,陆振东才进来,一脸淫.笑地说:“只要你喊我主人,我就放开你。”   程燕心里恨透了这男人,宁愿撒在床上,躺在臭哄哄的尿里,也不愿意屈辱于他。   闻到尿骚味的陆振东冲进来,破口大骂:“看你像不像一头母猪!”然后取出一个小鞭子抽打她,那鞭子应该是情趣用品,打人并不疼,可是让程燕感到异常的屈辱。   教训完程燕,陆振东拿来一瓶矿泉水,一脸淫.笑地说:“喊你主人我就给你水喝。”   程燕气得把嘴唇都咬破了,用最难听的话骂他,陆振东就一脸淫.笑地把水倒在她胸口,让她看得见,却喝不着,然后把她晾在那里,自己走了。   显然,陆振东求而不得,动起了歪主意,用这种调教的办法让程燕屈辱。   但陆振东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调教者,第二天他自己先失去了耐心,他跑进来看见程燕已经奄奄一息,去煮了一大碗饺子,气愤地往程燕嘴里塞,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别TM死了!给我吃,给我吃!”   程燕吃着这个恶心的男人施舍的食物,默默流下眼泪。   吃完,陆振东说:“你只要听话,我就把你放了,好不好?”   程燕点头。   陆振东居然真的把她放了,解脱之后程燕立马就往外跑,可是她被绑了一天,手脚无力,加上本身就是女孩子,陆振东气急败坏地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重新绑上。   这时的陆振东淫.性大发,扑在程燕身上撕她的衣服,程燕扭着头默默流泪,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振东厌恶了,放弃了强奸,说:“每个女人都对我投怀送抱,就你还想吊我胃口?我警告你,玩过火了,我是会生气的!”   一天又一天,程燕心如死灰,漆黑的房间里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她想吃东西、想喝水、想听一些声音、想看见一些会动的东西。   为了换到一点生存的资源,她只得假装屈辱,一口一个“主人”喊得陆振东飘飘欲仙,陆振东以为自己赢了,去开饮料给她喝,做饭给她吃……当然,陆振东根本不会做饭,连速冻食品都煮得一塌糊涂。   人的容忍能力确实会慢慢放宽,就连陆振东松开她的绳子,扑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她也不那么觉得恶心了,只是像狗一样跪着,贪婪地吞咽着速冻水饺和速冻面条。   那晚她被陆振东强暴了,但她能回忆起来的,只有速冻水饺没煮透,面条有点烂,另外吃进嘴里的床上的纤维让喉咙有点痒痒。   陆振东还是不放心她,出门之前就把她绑起来,一脸淫.笑地道别,“亲爱的,我去上班了,晚上再来看你。”   程燕机械地说:“主人,走好!”   晚上陆振东回来,他买了一套新崭崭的女仆装,程燕已经非常听话,任由他带到浴室,这是她七天以来头一次洗澡,身上已经臭不可闻。   洗干净之后,陆振东坐在客厅,一脸淫.笑地说:“不用穿内衣,直接穿上这个。”   程燕感觉自己早已没了屈耻心,在他面前穿上女仆装,陆振东一脸淫.笑地说:“早这样听话不就得了……唉,女人果然都是需要皮鞭才能征服。”   程燕回忆说,当时的一切就像噩梦一样,梦里的陆振东就是一个带着淫.笑的恶魔。   陆振东对她的管束渐渐放宽,可以让她在屋里走动,回来之后就是喂她吃东西,强暴她,陆振东对自己那方面还挺自信,有一次完事后,他说:“我发现你有点性冷淡,别的女人都能高潮,就你不会。”   程燕冷冷地说:“那些女人骗你的,就那两分钟,你妈都不会高潮!”   “说什么呢你!”陆振东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陆振东有时候还会讲他那些无聊的往事,“我第一个女人呢,是家里的女仆,那是我十三岁时候的事情……”他认为这种破事很精彩,谁都爱听。   程燕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一具木偶,只是内心深处,藏着一团小小的叛逆。   她想趁陆振东睡着的时候,割开他的喉咙,把屋里那条讨厌的狗吊死,把这间房子烧了。但理智告诉她,她没法反抗,陆振东很强大,陆氏集团很强大,他们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   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忍耐,等陆振东把她玩腻了,放她走!   有一天晚上,程燕突然有了一个更加恶毒的想法,趁他现在还喜欢她,她要死在他面前!对,上吊,拖着舌头,拉出一地排泄物,叫陆振东看见做一辈子噩梦,叫他一辈子不举!   死是上帝留给每个人的一扇解脱之门,显赫富贵如陆振东者,也操纵不了死亡。   说干就干,程燕找了一条结实的狗绳,在二楼栏杆上拴好一个绳套,然后踩着椅子站上去,屋里那条死狗叫起来,陆振东被惊醒了,跑出来大喊:“我的吉他!”   然后他看见准备上吊的程燕,他疯了,把程燕拽到地上,扇她耳光,怒吼道:“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要背叛我!”   程燕恶狠狠地瞪着他,双目如刀,她恨这个男人到了极点。   陆振东气得发抖,指着她说:“我要给你一个教训,明天我要让一个人来,让他看到像母猪一样的你!” 第169章 犯罪始终   第二天,陆振东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程燕穿着脏兮兮的女仆装(陆振东不会洗衣服)在屋里玩,她发明了一种游戏,把用盐腌过的肉喂给狗吃,狗吃了之后咸得直叫,程燕就倒了一碟子酱油给它,这狗就傻了吧唧地舔,舔完叫得更响了,最后受不了跑去喝马桶里的脏水。   程燕把这条臭狗当成陆振东,用它来发泄心中的屈辱和愤怒。   晚上九点,陆振东进了屋,叫程燕回房间躲起来。原来他带客人回来了,那应该是他的一个朋友,两人在客厅喝酒聊天,不时发出淫.笑声,他们说了什么程燕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句对话。   “振东,金屋藏娇啊?出来让兄弟看看嫂子呗!”   “刚洗完澡,不方便!”   “哈哈,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不打搅你的好事了。”   客人走了,陆振东才进次卧,他在程燕面前毫无羞辱,换上一套家居装,手里端着红酒杯坐在椅子上盯着程燕淫.笑。   门铃响了,陆振东一骨碌爬起来,眉飞色舞地说:“贵客来了!”   当那人走进来的时候,程燕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竟然是卓轩!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停地说:“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你还知道羞辱?卓轩,你就站在这里,看我怎么干她!”陆振东说。   卓轩的声音透着愤怒,“知道了。”   原来,陆振东给她的惩罚就是,在她喜欢的男生面前羞辱她,击溃她的自尊心,陆振东总是很有“创意”。   陆振东立马解开裤带准备开工,程燕缩在枕头里瑟瑟发抖,她不愿被卓轩看到自己这个丑陋下贱的样子,陆振东强行把她扳过来,双手按着她的手,开始实施强奸。   程燕满眼泪水,她看见后面一动不动的卓轩,慢慢抽出一把刀。   陆振东还在淫.笑,“你叫破喉咙也没人……”   就在这时,卓轩一刀扎进陆振东的脖子,血喷了一床都是,程燕吓得尖叫,陆振东慢慢扭过脖子,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卓轩,然后倒下去了,尸体就压在程燕身上。   卓轩把这男人恶心的尸体推开,拽起程燕,双眼炯炯放光,“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你把他杀了?”   “没事的,我套过他的话,没人知道你在这,我有周密的计划,但需要你配合。”   说出这句话的卓轩,眼神充满自信,感染了程燕,她抱住卓轩,感觉他的肩膀强壮有力,像一位来拯救她的骑士。   卓轩把染了血的床单抽出来,将地板擦拭一遍,然后和程燕将尸体抬下去,这时那条狗冲过来,咬住卓轩的腿,卓轩疼得大叫,程燕心想主人都死,看你还横!   她拿起旁边的狗链子,拴在狗环上,然后抛过楼梯的扶手,把狗拽了起来。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心里一阵痛快。   狗在半空中挣扎着,终于死掉了,程燕心中的一口恶气出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卓轩的同伙。   卓轩没有说话,麻溜地开始收拾房间,擦掉指纹,并从书房里取出一把吉他,一把扯断琴弦,扔在沙发下面。   程燕不解地看着他,卓轩说:“我已经杀了另一个人,是他的助理,警察肯定会怀疑是助理偷了这把昂贵的吉他跑了,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你最聪明!”程燕吻了他。   “现在我们把尸体弄出去,经过保安那里很危险,你必须配合我……会开车吗?”   “学过!”   确认家里已经收拾干净,两人离开,后来的发展,就和陈实的推测完全一致。   “我对这个人渣的死一点也不感到悔恨,他活该,是卓轩救了我!”程燕以这句话结束了她的供述。   审讯员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整个审讯过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陈实和林冬雪一直在外面听着,听到一些部分的时候,林冬雪不禁捂住嘴。   陈实没有予以评论,听完之后说道:“去听听另一个人的版本吧。”   卓轩已经在审讯室里呆得不耐烦了,见陈实进来,摇晃着手铐说:“快放我走!”   “你恐怕走不了了,程燕已经什么都招了。”   “你骗我,你们警察总喜欢这样说。”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陈实叫林冬雪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份程燕口供记录的复印件,当然只是其中一部分,即便他看了也不会影响他这边的供词。   看见上面的文字,卓轩不禁哆嗦起来,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憎恨。   陈实从他手中夺过,在审讯桌后面坐下,说:“说说你的故事吧!”   卓轩目光游移着,终于开了口,他说程燕在拍戏的时候,和他有了感情,只是没想到陆振东这王八蛋横刀夺爱,居然把程燕掳到家里,用调教的形式逼她就范。   那几天卓轩急疯了,四处打听程燕的下落,终于机会来了,陆振东居然自信到要他围观他强暴程燕,以此来击溃她的自尊心,卓轩便抓住这个机会救下了程燕。   “如果我不出手,谁能替我主持这个公道,你们根本不知道陆家人在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面前的嘴脸,他们一手遮天,横行霸道,我只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卓轩说。   “杀死另一个人,来稀释你自己的嫌疑?这叫作最正确的选择?”陈实问。   “你们被耍得头头转吧?”卓轩居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陈实摇头,“你的计谋,在电影中或者会奏效,可这里是现实。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   “交代什么?能说的我都说了!”   “一个人撒谎,说明他要掩盖的东西值得赌上一把,你现在差不多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吗?”陈实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是她对你的爱!”   “我们生没法在一起,被为富不仁的王八蛋拆散,但来世仍然可以作情侣!”   林冬雪厌恶地说:“你是不是糊涂了,程燕没有犯罪,她是被害人,你才是杀人凶手!她还可以度过自己的人生,但你要在监狱里呆到死!”   卓轩瞪了下眼睛,这个青年似乎沉浸在亡命鸳鸯的假象中,忘了法律对刑事责任的划分。   陈实慢慢地说:“我想跟你聊聊,最开始,程燕是怎么落到他手中的。”   “这你应该去问那个王八蛋!”   “问你不是更方便,是你把她卖掉的!” 第170章 真爱转让   陈实的惊人之语,让林冬雪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说……”   陈实点头,转向脸色煞白的卓轩,“你收了陆振东的钱,把程燕‘转让’给他,所以他才会放心地让你去参观,也许最开始,甚至是你亲手把她送到这个恶魔手中的!”   “你胡说!你胡说!”卓轩几近崩溃。   “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们实情,我们绝不会告诉她,让她永远认为你是一个为她牺牲的完美男朋友;或者你不说,我去告诉她真相,当然,我的推理可能会比真相还要夸张。”   卓轩冷汗如注,陈实的话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终于开口,“陆振东……答应给我……四千万!”   “人渣!”林冬雪低声骂道。   “什么时候?”陈实问。   “半个月前,他找到我,提出这个条件,我一开始肯定是断然拒绝,可是当他把价加到四千万的时候……我这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钱,我想换成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不要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林冬雪鄙视地说。   “接着说。”陈实道。   卓轩双目湿润,嘴唇蠕动着,声音也随之发颤,“我心里当然也挺难受的,可是一想到我能拿这笔钱给我妈治病,给家里买房子,完成自己的电影梦,我就动摇了。那天我约程燕出来,散步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她说的话我都没听进去,后来送她回家了。然后陆振东开车来找我,我们在程燕回家的路上等她,是我……是我把她拖进车里的,陆振东给她扎了一针,他笑着跟我说:‘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她的,双赢!’   “然后程燕就失踪了,我每晚都去她家下面,却发现她的窗户一直不亮灯,打电话也打不通。我找到陆振东问怎么回事,陆振东又笑着跟我说:‘小姑娘挺犟,需要花点时间。’   “我揪着他的领子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说:‘Easy,take easy!我不可能伤害她的啦,我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伤害她?’   “我说:‘那她人呢?’   “陆振东回答:‘在我家!唉,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最近看了一部外国电影,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关起来,像宠物一样养着,慢慢那女的就爱上这男的了……你不要那样看我,我不是变态,这是必要的手段懂吗?我向你保证,我不伤害她,只是调教而已!’   “我恶心透顶,一想到自己亲手把程燕推进这个火坑,便恨透了我自己!于是我不自觉地开始看各种B级片,犯罪片,似乎潜意识中,我想杀掉陆振东而后快,我每天都在煎熬着,尤其是晚上,一想到陆振东那禽兽再怎么玩弄她,我就恨得不行,根本夜不能寐,为什么世界是如此扭曲,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人类已经快完蛋了,越有钱的人拥有越多的交配权,但这些有钱人的基因却是丑陋自私的,如此一来,优良的基因渐渐消亡,丑陋的基因不断延续,人类终将灭亡……”   林冬雪怒拍桌子,“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正事!”   “她失踪达到两个月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卓轩眼神恶毒地说道,仿佛回到了那个计划杀人的夜晚。   “我插一句,你拿到钱了吗?”陈实说。   “没有。”   “陆振东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我问他了,他说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过他父亲近期会给他四千万,他承诺过一个星期给我。可是过一个星期,他又来找我,说哥们对不住,今天有个拍卖会,有把吉他太赞了,我就买下来了。听这话时我差点当时就把他宰掉了,可是他又说,吉他他得瑟两天就给我,这吉他是会不断升值的,比四千万还值……我信了他的鬼话!”   “那把黄家驹用过的吉他?”   “他是这样忽悠我的。”   “吉他呢?”   “我拿走了,和他助理的尸体都藏在我家里。”   陈实这次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藏得更加隐秘!”   卓轩摇头,“如果警察怀疑到我,怀疑到来搜查家里的地步,我藏哪里都没用,所以不如就藏在家里。尸体不会发臭,因为我买了一个大冰柜,放在里面。那把吉他的话,我希望你们卖了之后把钱给我妈,你们也可以拿一点,我不会说的!”   林冬雪一脸鄙视,陈实说:“那把吉他不是你的,陆振东并没有正式赠予你,那还是他的财产,审理结束后会交给他的家人处置。”   “什么?”卓轩低下头,“原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陆振东什么代价也没花,白玩了她半个月!便宜了他!”   “我恶心得快吐了!”林冬雪的鄙视已经上升到顶点。   陈实说:“我有点不明白了,你杀陆振东的动机,到底是因为他没有履行承诺,还是因为他横刀夺爱?”   “兼而有之。”   “两个因素,哪个更大呢?”   “爱情……”卓轩顿了顿才说,“在那么多钱面前,也不是什么不能割舍的东西!换作你……”   “我绝对不会,背叛所爱!”陈实说,“所以,如果当初陆振东给了你吉他,结局就是‘皆大欢喜’?他得到程燕,你得到钱。”   “现在说这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你是处男吗?”   卓轩愣了一下,“如果打飞机不算数的话,那应该是。”   “那你估计会当一辈子处男了,卓先生,祝你好运!”陈实站起来,审讯到此结束,林冬雪跑到外面,发现大家都在,她长出了一口气说:“本以为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原来全是恶心透顶的东西!”   旁听的众人也是个个震惊,徐晓东问:“陈哥,这事要对那女孩子说吗?”   “不用说了,就让她以为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完美的男孩吧!”陈实掏出一张卡,是陆老爷子给的那张有二十万金额的储蓄卡,“这钱是陆老头给我的,本来我打算结案之后装个B如数退还,现在我改主意了,给那女孩找个好点的心理医生,剩下的全给她了,就说是我们一起捐的,算是一丁点心理安慰。”   林冬雪苦笑,“故事的结局,还是用钱来平复内心的创伤。”   “钱,也是分好与坏的!”陈实笑道。   外面突然礼花升空,大家一阵惊叹,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人突然想起,“今晚是除夕!”   “靠,忙得都忘了!”   “太好了,在新年前把案子破了。”   “陈哥威武啊!”   在大家欢乐的声浪中,林冬雪却拉着陈实悄悄走开了,两人来到办公室,陈实说:“有礼物要送我?”   “哈哈,你猜对了!”   林冬雪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针织围巾,挂在陈实脖子,亲手帮他掖好。   围巾上有可爱的小花,陈实很喜欢,说:“谢谢!”   “就一句谢谢啊?”林冬雪背着手注视着陈实的眼睛,陈实比她高,她不得不掂起脚。   “要不,今晚来我家吧……”陈实提议。   林冬雪脸上一红,陈实接着说道:“陶月月估计在家饿坏了,我给你做年夜饭,晚上一起守岁。”   林冬雪心头掠过一阵小小的失落,但想想也不错,应该会是一个温馨又难忘的新年夜吧! 第171章 刘姥姥上城   2月12日,正月初三。   陆振东的案子仍在进行最后的取证工作,警察们还在辛苦加班的时候,陈实这个“好心市民”就显得比较轻松了,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过个年。   龙安市下了一场大雪,陶月月一大早就兴奋得不行,穿着一身红得像小辣椒似的新衣服跑到外面搓雪球玩,还非要陈实陪她打雪仗。   陈实说:“我得出趟门,你在家乖乖的,在外面玩雪别跑太远,小心被坏人拐走。”   “又要去给林姐姐送饭?哼,都不关心人家一下。”陶月月故意说道,然后又笑起来,“我学林姐姐学得像不像?”   “臭小鬼!那两天她点不着外卖,我才去送饭,又不是天天送。”陈实脸红地辩解。   “行了行了,你去吧,我玩一会就回去学习。”   “给我回去玩游戏,寒假作业都写完了,还学习什么?”   陈实今天要见的人是陆启星,也可以说是受邀请去见他一面。   开车来到陆启星的酒店,服务员带他上楼,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陆启星坐在床边对着窗外漫天雪景,手中拿着一瓶香槟,背影格外苍凉。   “陆老爷子,新年好啊!”陈实打招呼。   陆启星像木偶一样慢慢扭过头,顿了一会才说:“宋警官……”   “我姓陈!”   陆启星颤巍巍地站起来拿杯子,陈实说:“不不,开车呢!”他自己从床头取了根雪茄款待自己。   “看看我,过年了人人都合家团聚,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您这是活该啊,案情你已经知道了,陆大少爷不愧是您的儿子,无耻的样子很有您当年的神韵!”   “春晚上的半拉明星,我都一起吃过饭,甚至上过床,可是却没一个人陪我看春晚。”   “这是炫耀呢还是抱怨呢?”   “唉,进门一盏灯,出门一把锁……晚景凄凉呐!”   “您要不干脆死了算了。”   陆启星瞪他,“安慰一下孤独的老人,会死啊?”   “老混蛋也值得安慰?您怎么没在拘留室里过新年,那里挺热闹的,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我给了被绑架的女人一笔钱,她不会起诉我了。”   “有钱真好!”   “是吧,你想不想有钱啊?”   “不想!”   陆启星喝了一口酒,摇头,“要是振杰还活着就好了,虽然他不成器,但我最喜欢他!”   “您这个大儿子是买避孕套送的哈!”   “振杰啊振杰,你要钱就跟我说嘛,何必玩这一出!”陆启星仰天长叹,然后去取杯子准备给陈实倒酒。   陈实说:“我开车!”   “喝,陪我喝,一醉方休!”陆启星命令。   “我开车。”   “喝这个!”陆启星拿了一瓶无酒精的预调酒过来。   陈实只好陪他走了两杯,老人发泄了一通,想念了二儿子五次,捎带提了一句大儿子,然后想起案子,说:“媒体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准备头版头条地刊登这案子,话我说了,收不回来,你们警方帮忙美化一下……有些内容,掂量着往外说!”   原来是这事,陈实也怕自己被人关注,说:“我可以和局里沟通一下,不过我要求,一个字也别提到我!稿子发出来之前,让我过目一遍!”   “可以!”老爷子意外痛快地回答。   “干杯!”   “干!”   怕老爷子健忘,陈实特意把这件事写下来,放在桌子上。   陈实就此告辞,却被老爷子叫住,“杀害振杰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警方仍在通缉。”   “那不就是没逮着!我希望在死前看到这个混蛋被枪毙,我现在悬赏一百万,不……”老爷子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如果一个月内你逮到这凶手,这五百万归你!”   陈实想笑,“老爷子,我只是个司机,又不是警察,我去哪抓人?”   “你已经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我很看好你,五百万不想要吗?”   “不想!”   “我话就放在这里,一个月,五百万,绝不食言!我要让杀振杰的家伙,血债血偿!”   陈实没再说话,径直走了,他回忆了一下,那个绑架案的主犯名叫季春马,破案之后一直在潜逃,早就音信全无,想找到他完全就是大海捞针。   去他妈的,反正这老头健忘,酒醒了就忘了这事了。   陈实开车回去,路上大雪漫漫,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经过济东路的时候,陈实看见一个农村打扮的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在一家银行外面的台阶上坐着,老太太一直捂着胸口。   陈实把车倒回去,问:“老人家,上城走亲戚啊?”   老太太一开始不知道是和她说话,愣了一下,看见陈实之后,脸上堆起笑容,“我想打听一下,这个……”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打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个金陵华府怎么走?”   “上车吧,我带你去!”   “哎哎,狗蛋,扶姥姥上车。”   一老一小上了车,陈实说:“忘了说,我这是出租车。”   “去那里贵不贵,要是太贵,我还是坐公交车好了。”   “我看看啊……”陈实装模作样地研究了一下手机,“您给五块钱吧!”   “行行!”   老太太打开一个手帕,这就是她的钱包,从里面找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交到陈实手里。陈实拧开水杯给她,老太太满口称谢,虽然自己的嘴已经干得起皮了,但还是先给小孩喝了一口,然后自己才抿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陈实。   半小时后,陈实带她来到那小区,老太太口音重,保安表示听不懂,陈实下车问:“您找谁啊?”   “我外甥女,叫王喜凤。”   陈实把这话向保安说了一遍,保安显得不太耐烦,查了查业主信息,说:“没有叫这名字的。”   “您再查查!”   “真没有。”   陈实说:“业主可能是她家人的名字,老太太,你外甥女嫁人了吗?”   “三十好几了,应该嫁人了。”   “她老公叫什么?”   “啊?你说她家属啊,我不知道!上次见她的时候才这么点大。”老太太用手比划着。   “那你在龙安没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我妹妹去年刚去世,当时我没能来,她就剩下这一个女儿,我趁着大过年的,带着外孙过来看看她。”   “你有她电话吗?”   “没有!”   “身份证呢?”   “不知道。”   陈实无奈地笑笑,“这样吧,我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我叫她查一下。”   “那太谢谢你了!” 第172章 冷淡的亲戚   电话那头,林冬雪听明白陈实的请求,不禁苦笑,“陈师傅,大下雪天的,你在外面学雷锋啊?知道了,我帮你查查,电话先别挂断……”   等待片刻,林冬雪说:“嗯……龙安市叫这个名字的,有十四个,居然还有两个是男的。”   陈实问老太太:“您妹妹叫什么?”   “刘翠珍!”   陈实转告林冬雪,林冬雪说:“找到了,我给房产局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一条地址发到陈实手机上,陈实念给老太太听:“凤宁路红府豪园3单元1209。”   老太太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我带你过去吧。”   “那这车费……”   “算你五块钱吧!”   “好好,狗蛋,上车了。”   路上,陈实发现手套箱里还有些新年买的小糖,他抓了一把给小男孩,说:“吃点糖吗?”   小男孩怯怯地不敢接,老太太说:“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不用客气。”陈实笑笑,“老人家贵姓啊?”   “姓刘,你们这大冷天的还出来跑出租,怪不容易的。”   “不是,我走亲戚,顺路而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四十分钟后来到了红府豪园小区,刘老太太一口一个谢谢,领着狗蛋下车了。   一路打听找到王喜凤的住处,两人却被门禁挡在下面,一老一小都不太明白这东西的用法,在下面站着,直到有别的住户下来,刘老太太忙拦住说:“劳驾,我找住在这栋楼的王喜凤。”   对方上下打量老太太,说:“不认识,住几号啊?”   刘老太太打开一个烟盒纸,是刚刚那好心司机帮忙抄下来的住址,递给住户看,住户替她按了1209,门禁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喜凤吗?我是你姨啊,大过年的,来看看你。”   刘老太太对着门禁大声说,刚刚那名住户窃笑着走了。   “哪个姨?”   “刘翠娥。”   “刘翠娥?你是我妈的那个妹妹,农村的?”   “对对。”   “谁来了?”那头有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农村的亲戚,真是的,非要这时候来……”   刘老太太脸上讪讪的,却仍然维持着笑容,她以为这个小装置对方是能够看见自己的。   “上来吧!”   门锁喀一声打开了,刘老太太自语道:“城里的玩艺,真是搞不懂!”赶紧拎着狗蛋上楼去了。   两人上了楼,王喜凤已经打开门迎接,她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没梳,妆也没化,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微露着一抹酥胸,狗蛋在村里从没见过这么漂亮性感的女人,脸登时红了,被姥姥在后面推着催促道:“快喊姨娘。”   “姨娘!”   “这小孩谁啊?”王喜凤不耐烦地问。   刘老太太满脸堆笑,“是你表哥栓子的孩子啊,没出过村,我带他来玩玩。”   王喜凤瞥了一眼脏兮兮的狗蛋,神情中满是厌恶,“你来城里,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啊?”   刘老太太又陪着笑脸,双只手不知道哪往里放,顾左右而言它,“一大早坐大巴车来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多亏遇到一个好心的司机师傅,要不可能还找不着这里呢!”   “进来吧,换鞋!”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屋,屋里很是凌乱,看样子住在这里的人不太爱打扫,一向喜爱整洁的刘老太太看着有点闹心,她弯着腰找拖鞋,这里没有给小孩准备的,只能让狗蛋穿一双女式拖鞋。   王喜凤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刚点上一根薄荷香烟,突然咋呼起来,“别穿那双,LV拖鞋,几万块一双呢,脚干不干净啊就穿?穿旁边那个!”   刘老太太尴尬地指指旁边的拖鞋,“这个?”   换好鞋,屋里走出来另一个女孩,比王喜凤年轻一点,面相看着比较和善些,她冲客人点头说:“你好。”   “你好!你好!”   王喜凤摊开一只手掌,介绍说:“这是我的助理,平子。”   “去你MD,我什么时候成助理了?”平子姑娘笑着把一个抱枕扔到王喜凤身上。   “那我说你是谁,我媳妇?”   “就知道占我便宜!”平子伸手到茶几上拿烟。   狗蛋扯扯刘老太太的衣角,说:“姥姥,我想拉屎。”   “在外面怎么不说!”刘老太太低声喝斥,“忍一忍,一会就走了。”   “我忍不了。”   “拿你没办法。”刘老太太问,“喜凤啊,茅厕在哪?”   “那边是卫生间。”王喜凤玩着手机,眼皮不抬地说。   当看见洁白干净的卫生间,刘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叫狗蛋在马桶上坐着,狗蛋说坐着拉不出来,最后只能蹲在上面,刘老太太小声说:“尿尿的时候把小JJ按着点,尿到外面,把人家的地弄脏了就不好了。”   狗蛋脸蛋红红地点头,因为衣服穿得厚,蹲在马桶上也不太舒服。   身后的门哗啦一声拉开,王喜凤像个抓奸的正房一样闯进来,柳眉倒竖,尖细嗓门又咋呼起来,“我就知道!”   刘老太太陪着笑脸,“小孩子没用过,不习惯。”   “在外面不拉,跑这里来拉,怎么着,还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一老一小脸红到耳根,平子过来劝说:“你别把小孩子吓到。”   王喜凤一脸嫌弃,“拉完记得把马桶边擦干净。”   趁狗蛋上厕所,刘老太太把放在门口的麻袋提到屋里,打开来一样样放在茶几上,说:“自家晒的笋干、木耳还有雪里蕻,带给你们尝尝鲜。”   平子说:“看着怪不错的。”   王喜凤仍旧一脸厌恶,“城里什么都买得到,不用费这个劲。”   “一点心意。”刘老太太搓着手笑道,“你妈已经过世快一年了吧?”   “走了有一年了。”   “唉,不容易啊,年轻时到城里闯,嫁了两个男人,好不容易才给晚辈挣下一套家业。”   王喜凤冷冷地说:“我妈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医药费我就贴进去好几十万,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   “喜凤,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自己做生意。”王喜凤含糊地回答。   “那好,那好,你跟你妈一样,有本事,能挣钱,不像我们。”   “你大老远跑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刘老太太像自证清白似地说道,“我就是想,这亲戚之间不经常走动,都生疏了,也该过来看看你们了,下次你们有空也可以到我们那玩玩,看看你表哥。”   王喜凤鄙视地说:“我才不到农村去呢!” 第173章 算计   刘老太太像挨了一耳光似的,冻的僵硬的脸上仍然维持着笑意,“你们工作忙,我是说有空嘛!”   “吃饭了吗?”   “还没呢,一大早赶来,一口饭没吃。”   王喜凤拿起手机,“我叫个外卖吧,一起吃。”   “不用破费,随便搞点家常便饭就成,我们农村人,粗茶淡饭习惯了。”   平子笑道:“阿姨,城里叫外卖很省事的,电话都不用打。”   “哦,你们城里变化最大啊。”刘老太太点头。   王喜凤叫完外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起春晚的重播,她笑的时候刘老太太也跟着笑,不时指着电视说,这个小品演员演了多少年了什么的,王喜凤并不理她。   狗蛋从卫生间出来,平子招招手叫他过来,从糖盒子里抓了一把小糖给他,虽然空气里满是尴尬,但平子这个小小的举动却让狗蛋幼小的心中觉得,这个平子姐姐是好人。   一会功夫,有人敲门,刘老太太吓得赶紧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平子笑着示意她坐下,“阿姨,是外卖来了。”   “哦哦!”   平子将外卖取进来,招呼大家吃饭了。   外卖是一个超大的盒子,另外还有几个小盒子装的米饭,打开一看,是条香喷喷的烤鱼,上面堆满红彤彤的辣椒,刘老太太说:“哦哟,这么辣我不能吃,嗓子受不了。”   “没事,看着辣而已。”王喜凤夹了一筷子鱼背上的肉,眼睛仍然盯着电视机。   平子给狗蛋夹了一块,狗蛋小声道谢,扒进嘴里突然吐出来,对刘老太太小声说了句什么,刘老太太赶紧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念声罪过。   王喜凤厌恶地瞅了一眼狗蛋吐在茶几上的一坨鱼肉,生硬地说:“怎么?不爱吃啊?”   刘老太太说:“我们那不吃黑鱼,黑鱼是和尚变的孝鱼,吃了要遭罪的。”   王喜凤的厌恶上升到极点,“要不是看四个人吃饭,我也不买这么大的了。”   平子也说:“那都是迷信,哪有什么不能吃的,我们经常吃,不还是好好的?”   刘老太太陪笑道:“没事,我吃点辣椒就行。”   王喜凤说:“这像什么话,你放心地吃,没事的。”   平子说:“我们平时不也吃,哪有什么事……小朋友,你吃啊!”   狗蛋摇头,刘老太太脸上实在挂不住,用胳膊搡了搡狗蛋说:“吃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姥姥!”狗蛋抬起脸,有点不敢相信姥姥的“叛变”。   “你看姥姥都吃。”刘老太太自己夹了一根,吃起来。   “吃吧吃吧!”平子催促。   狗蛋默默咬了一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口中的鱼肉味同嚼蜡。   王喜凤像得胜似地,头一次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   这顿饭吃得并不怎么愉快,没牙的刘老太太不停咂巴嘴,中途还被辣椒皮齁到嗓子眼,跑到卫生间去咳嗽,吐出的那口浓痰落在马桶上,响声清脆,搞得王喜凤都没食欲了。   她扔下筷子,点上根薄荷香烟,不顾狗蛋低低的咳嗽声,问:“你们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明天就回去吧,坐早上的车。”刘老太太说。   “那我这里也住不下啊,要不带你去招待所吧?”   “不用不用,不要破费,就一晚上,在沙发上对付一下就行了。”   王喜凤扭过头直翻白眼,平子打圆场说:“招待所不花几个钱的。”   “那……那好吧!”   吃完这顿下午三点的午饭,王喜凤把盒子全部装到袋子里,用抽纸擦抹了一遍茶几,然后把袋子系上,扔在门口。   平子饭后还是习惯性地从冰箱拿出一瓶保健醋饮,王喜凤走过来低声说:“今天别喝了,你喝他们也跟着喝,十几块一瓶呢!桌上的开心果、碧根果也收起来,给他们嗑点瓜子就得了。”   “他们要呆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可能吃完晚饭走吧……这帮穷亲戚真麻烦!”   “谁还没几个穷亲戚。”   平子去厨房倒了杯水,王喜凤见刘老太太一直坐在茶几旁边的小马扎上,说:“你倒是坐沙发上啊。”   “怕弄脏。”刘老太太笑道。   “自家人,怕什么,来来,你坐这看电视吧!”   “那不好意思了啊。”   刘老太太坐到沙发上,软软的质感把她吓一跳,一上午奔波,加上刚刚吃过饭,再加上王喜凤的声音很催眠,刘老太太的困意渐渐涌上来,她一开始还强撑着,就电视节目发几句不痛不痒的感慨,后来实在受不了,就睡着了。   正在看电视的王喜凤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鼾声,瞅了一眼熟睡的刘老太太,脸上的厌恶无以复加。   一声脆响从卧室出来,王喜凤跳起来,冲进卧室一看,原来狗蛋打碎了一个陶瓷小摆件,狗蛋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妈的,你个熊孩子,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啊?说话啊,打碎东西连句对不起都不知道说?真没家教!”王喜凤一根指头戳在狗蛋额头上,狗蛋被戳得趔趄一下,脸颊烧得更红了。   平子闻声跑进来,“怎么回事?”   “你看看怎么回事?”王喜凤恶声恶气地对狗蛋说,“滚出去!”   狗蛋灰溜溜地走了,平子看见地上的碎片,安慰王喜凤说:“又不值钱,生什么气?”   “我的东西被人打碎,能不生气?我最讨厌别人进我房间。”   “那也得分什么人吧?”平子暗示性地笑笑。   王喜凤现在显然没心情开玩笑,骂道:“闭上你的嘴!”   “姥姥,姥姥!”狗蛋正在外面,正试图把刘老太太摇醒,平子的眼珠转了转,说:“你前两天不是把姐夫的一件古董打碎了吗?”   “怎么了?”   “就说是熊孩子打碎的,叫他们赔钱。”   “穷成那样,他们赔得起吗?”王喜凤冷笑。   “赔不起正好叫他们走,我想用客厅的跑步机都没法用。”   “这主意好。”   布置完现场,刘老太太正好带着狗蛋进来,说:“咋回事啊,喜凤,孩子把东西打碎了,多少钱,我们赔!”   王喜凤看着地上的碎片,说:“赔?赔得起吗?这是我老公买的古董,值十几万呢!”   刘老太太被这数字吓得咋舌,一巴掌扇了狗蛋脸上,“你怎么回事,叫你不要乱碰,不要乱碰,这下倒好。”   狗蛋捂着脸十分委屈,当他看清地上的碎片时,说:“那个不是我打碎的。”   “还说谎!”刘老太太更加生气了,又是了一耳光。 第174章 陌生的街头   狗蛋捂着被打红的脸颊,眼睛里噙着眼泪,王喜凤抱着双手,得理不饶人地说:“真没家教,打碎东西还不承认。”   “孩子还小嘛!”平子说。   “小?七、八岁还叫小,我朋友家的孩子这么大,被教养得多知书达理,哪像他?看着就让人讨厌!”   刘老太太再也笑不出来了,脸上尴尬极了,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出去买一个赔给你吧!”   “赔什么赔啊,这东西你以为满大街都能买到?”   “外甥女,真是对不住……”   “我说你们好端端的,来什么城里,走不走动的,亲戚不还是亲戚?我们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突然跑来很影响我们的,下次要来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啊?”   刘老太太低着头,耳朵烧得烫烫的。   王喜凤一脸得胜的表情,看了一眼狗蛋,狗蛋正用凶恶看她,像条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王喜凤鄙视地说:“孩子这么大了,也该管教管教,小时候又砸坏东西又撒谎,长大了不知道干出什么缺德冒烟的事情。这么没教养的东西还带到人家里,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是是,您说的是。”刘老太太点头,听语气对方是不打算追求古董的事情了,只要不追究,哪怕嘴上说得难听点,她也可以咽下去。   狗蛋气不过,大吼一声,“我没有!”   “狗蛋!”   刘老太太想扯住他的衣服,没抓住,狗蛋跑到王喜凤面前,咬着牙,两眼喷火,拳头死死地攥着,四指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地切进了肉里。   王喜凤吓得后退,提高音量,尖酸地说道:“想干嘛,小王八羔子,杀人放火啊?你可真有出息!”   “不许再这样说我!”   狗蛋把旁边小桌子上的一套骨瓷茶具全部扫到地上,然后扭头跑了,摔门的声音很重地在屋里回荡。   “狗蛋!狗蛋!”刘老太太急得要去追赶。   “干嘛啊!”王喜凤瞪大眼睛,“造反啊?”   她一把揪住要离开的刘老太太的衣领,说:“老不死的,赔钱!我这套茶具是从俄罗斯买来的,好几千呢!”   “外甥女……我……”刘老太太两眼噙泪,拼命想挣脱,去找她的外孙。   “算了算了,她哪赔得起。”平子打圆场。   “你就知道装好人!”王喜凤迁怒于她,一掌把平子推开,然后恶声恶气地对刘老太太说,“好好地呆在农村,你跑城里干嘛,以为城里人就整天享福,能拉扯你们一把?呸,做你的美梦吧!我们也过得不容易,奋斗了好些年才有了这套房子!我跟你讲,你今天不把我这套茶具赔我,我就报警!”   “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刘老太太双手合十,乞求道。   “你少提她!提她我就一肚子火,生了我又不负责任,老了没人要了来投奔我,管她吃喝,给她治病,我欠她的?你们刘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不扯这些,赔我钱!”   刘老太太已经急得不行了,掏出手帕,把里面的零钱全部扔在地上,说:“我赔!我赔!”   王喜凤低头看钱的时候,刘老太太挣脱开她的手,喊着“狗蛋”追下去了,平子把钱拾起来,数了数,递到王喜凤面前,“不到两百块。”   “穷鬼,跑到城里来祸害我!”王喜凤愤愤地把那把钱抓过来,“一辈子别来了,最好出门被车撞死!”   “你这就太毒了点了吧?”平子笑笑。   王喜凤余怒未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贱B,少在这里充好人,装纯去男人面前装去,当我不知道你什么货色?B跟心一样脏的贱B!”   平子捂着脸不敢吱声,弯腰收拾起碎片来。   狗蛋跑到楼下,蹲在垃圾桶边呜呜地哭起来,刘老太太追赶下来,抱住他也哭了,一边哭一边打他的屁股,当然,打得很轻,“你就不能给姥姥省点心,叫姥姥这张脸往哪搁啊!”   “我弄坏的不是那个,她们在说谎!”狗蛋辩解。   “别说了,别说了。”   “姥姥,我想回家。”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好吗?”   狗蛋点头,止住了眼泪。   刘老太太拉着狗蛋走在热闹而陌生的街上,可算找着一家宾馆,刘老太太从袜子里摸出一张一百块钱,说开个房间。   嗑瓜子的服务员说:“两百块押金。”   “我身上就一百块,通融一下。”   “那不行,弄坏东西谁赔啊。”   “附近有招待所吗?”   “不知道!”   天色渐暮,狗蛋看见一家商店,说:“姥姥,我想喝可口可乐。”   “不行,万一钱不够,就回不了家了。”   “可口可乐又不贵。”   看一眼商店,刘老太太说:“行,买一瓶吧,顺便把钱冲开。”   服务员说:“现金啊?我这里没有五十块的,给你九张十块的行吗?”   “行行行,零钱方便一些。”   服务员拿出九张十块的,当着刘老太太的面点数了一遍,笑着说:“你拿好!”   “问一下,附近有招待所吗?”   “你往前走,左拐,走一百米,那条巷子里有不少。”   “谢谢!”   两人朝那里走,终于找到一家不收押金的招待所,一晚上只要二十块,去掉坐车的三十块,剩下的钱还可以吃个饭。   付钱的时候,刘老太太突然发现不对劲,明明98块钱,怎么变成了58块钱,她一头冷汗地数了三遍,又检查了一遍口袋,前台催促:“快点啊!”   “不住了不住了!不好意思。”   “真是的,浪费时间!”   拉着狗蛋离开,狗蛋问:“姥姥,为什么不住了?”   刘老太太不开口,还在心疼丢失的钱,被人偷了?不可能啊,钱都是放在棉袄的暗兜里,而且小偷要偷,不可能还留几张。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她一阵肉疼。   吃完一顿牛肉粉丝汤,刘老太太拉着狗蛋继续走,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绕来绕去,她发现眼前的景色有点熟悉,抬头一看“红府豪园”四个大字,门口的保安正冲一辆驶出小区的轿车敬礼,轿车拍了几下喇叭,刘老太太赶紧拉着狗蛋离开。   车上好像坐着平子姑娘,正在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她根本没注意到从车旁经过的一老一少。   “姥姥,我讨厌这里!”狗蛋说。   “别说了,还不是因为你。”刘老太太叹气,这趟上城太不值当。 第175章 王喜凤之死   像野狗一样被网吧、饭店、KTV驱赶了几次之后,刘老太太总算找到一个不会被人赶走的过夜之处,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人,一个银行旁边的自助取款处。   刘老太太抱着狗蛋,坐在铺了报纸的地上,不知道几点了,外面的车越来越少,路灯清冷,坐着睡觉很不舒服,但她还是渐渐睡意涌来。   狗蛋说:“姥姥,我想尿尿。”   “到外面树丛里尿。”   狗蛋出去了,刘老太太实在太困了,很快又睡着了。   一辆卡车经过把刘老太太吵醒了,她突然发现狗蛋不在外面,吓出一身冷汗,立即跑到外面去找。   “狗蛋!狗蛋!”   刘老太太心急如焚,不知不觉走到红府豪园小区,保安室里,保安趴着睡着了。   刘老太太朦胧地认为,狗蛋也许会来这里,在小区里她压低声音喊着:“狗蛋!狗蛋!”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视野,她喜出望外地跑过来,抱住狗蛋喜极而泣,“你跑哪里去了,你要急死姥姥啊!”   狗蛋不说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见狗蛋脸上红红的,像是染上了什么,他衣服上也红红的。   那红红的也沾到了自己身上,闻起来像是——血!   刘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出什么事了,你哪里伤着了。”   狗蛋仍然不说话,两只噙着泪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   “啊,杀人啦!快来人啊!”某栋楼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像指甲划过玻璃,打碎了夜晚的宁静。   刘老太太不敢相信地看着外孙,用手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狗蛋,你做什么了?说话啊,你说话啊!”   无论她怎么用力摇晃外孙的肩膀,狗蛋就像受到了巨大刺激,怎么也不肯吱声。   翌日一早,林秋浦、林冬雪、彭斯珏和徐晓东站在一片狼籍,到处是血迹的某公寓间内,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喉咙被切开了,脑袋向后仰得好似要断了一样,她定格在用双手艰难地捂着喉咙的动作上。   客厅里是另一具女人的尸体,背后被捅了很多刀,血几乎把她的睡衣染成了粉红色,看她的动作似乎是想爬向门口求救。   林秋浦说:“死者为两名女性,客厅里这个叫王喜凤,32岁,无业;卧室里这个叫秋平,26岁,平面模特。”   “王喜凤?”林冬雪一脸诧异。   “你认识?”林秋浦问。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林冬雪想了想,对徐晓东说,“把警务通给我。”   林冬雪输入身份证,查询了一下她的个人信息,道:“你说巧不巧,昨天陈实拉了一个老太太去探亲,因为找的人搬家了,他拜托我查了一下,就是这个王喜凤。”   “是她本人?”   “没错!”   “老太太?”林秋浦看向尸体,沉吟着。   彭斯珏刚刚对卧室那具尸体做了初步的尸检,道:“不可能是老太太干的,死者有被性侵的迹象,这个凶手好像挺心大的,留下了精斑。”   林秋浦朝墙上看了一眼,墙壁的装饰板上清晰地印着一个血指印,他说:“不是一般的心大。”   彭斯珏说:“指纹的话,我们发现了五组。”   “除了两名受害者的,还有两组呢?”   彭斯珏用紫外线灯朝旁边的架子扫了一下,那里已经撒了一层铝粉,上面有四个较小的指纹,他说:“这组指纹在门框上、椅子上、茶几上都有出现过,从宽窄、大小、清晰度和皱褶推测,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留下的。”   “也许是命案之前留下的……”   “不,其中有五个指纹沾了血,从凝固程度看,显然是在命案中或者命案后不久沾上的。”   “一个孩子?”林秋浦微微吃惊。   “另一组是个老人的,同样出现在茶几、沙发、门上。”   林冬雪说:“这老人莫非就是陈实载的那老太太吧?要不把他叫来问问情况吧!”   “你打电话吧。”林秋浦嘀咕一声,“都快成我们队里常驻人员了。”   趁林冬雪给陈实打电话,林、彭二人去看尸体,彭斯珏说:“割喉致死,身上只有这一刀,干净利落,是个使刀的老手。”   床上的死者腿在地板上,上身瘫在床上,血把整个床单都染红了,死者的睡衣下面什么也没穿,内裤被扔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林秋浦说:“这个姿势,莫非……”   彭斯珏的猜测也是一致,说:“性交过程中,一刀割喉,猝不及防,死者身上连防御性伤势都没有。”   “狠角色!”   彭斯珏发现死者的小腿上也有出血,那里被切了一大块肉,血流得并不多,他看过很多尸体,一眼就从切面周围皮肤的延展程度看出来,是死后切的。   “这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是报复?”林秋浦说。   彭斯珏摇头。   另一具尸体就比较惨了,锐器捅刺致死,伤口密集地集中在背部、腰部,林秋浦说:“这两个女人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另一个女人和凶手发生性关系的时候,这个王……”   “王喜凤”,彭斯珏提醒。   “这个王喜凤为什么穿得这么简单,好像来的是自己的男朋友一样。”林秋浦扭头看向卧室,走过去用手活动了一下那扇门,“这扇门没有锁,隔音性也极差。”   林冬雪说:“据我了解,女性就算关系再好,也不会在别人的男朋友或老公面前表现得这么从容。”   徐晓东道:“男人也不会啊!以前在警校住宿舍的时候,我铁哥们的女朋友来了,我也会把裤子穿上的。”   林冬雪说:“你平时都不穿裤子?”   “男生宿舍嘛,你懂的。”   “晓东,打开电视看看!”林秋浦说。   现在家家都用的机顶盒,可以准确知道关电视的时间,是调查命案的一个重要辅证,机顶盒上显示的关机时间是11点23,林冬雪拿过遥控器打开一个视频,说:“声音不大!”   “声音?”林秋浦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凶手如果预谋杀人,会把音量调高来掩盖动静,你变聪明了嘛!”   林冬雪嗨嗨地笑笑。   一名技术人员过来说:“凶器找到了。”他呈上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上面沾着血迹,技术人员称是被丢弃在厨房盥洗池中的。   林秋浦有点迷惑,“凶手既然是性交途中突然杀人,难道手上一直逮着这把刀?” 第176章 人肉面条   彭斯珏把刀拿在手上看看,光凭直觉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这把刀杀害的两名死者,他交给技术人员,带回去鉴定。   那名技术人员说:“厨房的锅里好像还煮了些什么?”   大家移步厨房,打开锅盖,里面是一锅吃剩的面条,上面浮着一层冻住的油脂,林秋浦用筷子捞了几下,说:“雪里蕻肉丝煮挂面。”   彭斯珏好像想到什么,拿起案板,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在上面抹了几下,然后放进试剂盒。   盯着试剂盒中的化学药剂,彭斯珏说:“上面有人血,这锅里恐怕是人肉,死者身上消失的那块。”   众人望向锅中,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凶手杀完人之后,肚子饿了,居然顺手从尸体上割下一块来煮面条吃。   这种毫无人性的凶手,林秋浦从警以来也只遇过几个,他说:“带回去鉴定一下。”   外面有人说:“陈哥来了!”声音里透着惊喜。   林秋浦心想,现在谁是队长啊,一边走出去一边酝酿着“打招呼”的话,突然发现陈实还带个小姑娘,林秋浦大惊,道:“小孩不许进来,出去出去!”   陈实说:“月月寒假日记没素材可写,我正好带她来参观一下。”   “你以为这里是海族馆吗?出去出去!”   陈实冲陶月月吐吐舌头,林冬雪说:“月月,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林秋浦交代,“顺便调取一下监控录相。”   陶月月被拉走的时候,扭头冲林秋浦扮了个鬼脸,林秋浦想,这女孩怕不是陈实亲生的吧!   林秋浦对陈实说:“我知道你能力强……”   “林大队长,我没有膨胀,今天真是凑巧,赶紧把事情办案,我还要回家做菜。”   “这还不叫膨胀?不说这个了,昨天你拉了一个老太太?”   “怎么了?”   “老太太找一个叫王喜凤的亲戚?”   再次来到这个红府豪园,陈实就心想该不会这么巧吧,他看着地上的尸体,说:“她就是?”   “正是!”   彭斯珏说:“这里发现了不少老年人的指纹,还有一样沾满这组指纹的东西。”说着,一名技术人员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麻袋,里面装的全部是笋干、雪里蕻和木耳,一想到这雪里蕻当过人肉的配菜,现场不少人都有点想吐。   陈实拿起里面的东西闻了闻,林秋浦问:“有什么发现?”   “这是……”陈实震惊。   “怎么了?”   “这笋干不错啊,是烟熏出来的,纯天然无污染,比超市卖得好多了,你们不当证物的话,我能不能带走?”   林秋浦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行行,你全带走吧,尤其是那个雪里蕻,一定特别好吃。”一想到待会陈实知道锅里煮的东西,肯定会毫无食欲,林秋浦心里就涌起一阵幸灾乐祸的愉悦。   陈实瞧见周围人神情有异,暗忖大概有什么隐情,他没再提这件事,站起来拍拍手说:“老太太确实带了这个袋子,她也跟我提到是这三样。”   “老太太几点来的?”   “下午接近三点左右,路上她外孙一直在嚷饿,我猜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吃的饭。”陈实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多大的小孩?”   “可能还没上小学,五、六岁吧!”   彭斯珏说:“这里发现了小孩的血指纹,他要么和凶手有联系,要么就是目击证人。”   “凶手有留下什么吗?”   “精斑、指纹、鞋印、凶器……全套呈堂证供。”   “这次的凶手倒是挺豪爽的,让我看看!”   彭斯珏带陈实把现场看了一遍,当看见锅里的“食物”时,陈实居然还闻了闻,说:“肉丝炒过,放了姜丝和料酒,凶手做这碗面的时候异常冷静。这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家伙,他应该没有吃人的嗜好,只是屋里躺着一具年轻健康新鲜的尸体,而冰箱里又没有肉,顺手拉了一块肉,在他看来,这和鸡肉、牛肉没有区别。”   “不要说我们都知道的结论。”林秋浦说。   “凶手身高175以上,体重超过160斤,皮肤光滑,没有胡子,两眼较小,眼距偏大……他是个逃犯!”   “你怎么知道!?”   陈实歪了歪脑袋,“简单的推理加上一点心理画像知识……我平时也做饭,从他使用的蒜、姜,还有这口大锅看,他为了吃一顿单人夜宵煮了一大锅面条,几乎全吃完了,可见他大概身材偏胖。两名死者穿着简单甚至暴露的衣服,深夜把凶手迎了进来,证明凶手和死者是朋友以上的关系,也许其中一个是他的情妇。屋内没有打斗痕迹,水果刀是屋里最容易拿到的凶器,杀人是临时起意的,在他产生杀心之前,仍然发生了一次性行为,可见这人长期性压抑,接触不到女性的原因也许是被动的。加上他根本不在乎留下自己的DNA、指纹,因此我猜测,这人是个通缉犯。”   众人的眼神里投着钦佩,林秋浦说:“他身上背着命案,所以不在乎再添两条?小王,这房子是户主是谁?”   “王喜凤!”警员小王回答,“而且她的资料中,没有提到她有丈夫。”   “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母亲离婚两次,已经死了,生父也不在了,还有一位继父。”   陈实说:“王喜凤好像没正经工作吧,买房子的钱十有八九是这个情夫出的,这里显然是这位逃犯的一个避风港,这案子的关键在于,一个逃犯为什么突然要杀害自己的情妇。”   “不对,王喜凤是他的情妇,另一个秋平呢?”   “也许两个都是呢!”陈实离开厨房,来到卫生间,顺手掀开马桶。   马桶里面漆黑一片,有人在这里烧过东西,这个细节居然被所有警员忽视掉了,陈实接过彭斯珏递来的橡胶手套,把马桶里的碎片掏出来,一样样看。   “橡胶制品?有香味……化妆品……这是口红?还是个名牌!”   “明白了!”林秋浦以拳砸掌,“这男人杀了情妇,怒火中烧,所以把给她买的这些化妆品全部烧掉了……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陈实笑道:“先别急着下结论,我去卧室看看。” 第177章 寻找刘姥姥   陈实来到卧室,四周看了一遍,然后趴在地上,检查柜子底部,他掏出一块碎瓷片,说:“这里有个碎片,没沾什么灰尘,应该是刚刚打碎的。”   林秋浦对警员们说:“你们也该学学这种巨细无遗的精神。”   陈实环视所有家具底部,说:“把床挪开。”   彭斯珏让人先把尸体搬到客厅,然后把床搬开,床下面有一个塑料小碟子,还有几瓣苹果,苹果早已氧化变色,陈实招招手,“凶器!”   他拿过凶器,比对了一下,一瓣苹果上的洞眼正好和凶器吻合。   床边的架子,靠近床的那一溜空着,似乎是随手放杂物的,陈实将碟子放在上面,说:“凶器当时应该是放在这里,插在削好切好的苹果上。”   他转向尸体,“也许他的临时起意是在办事过程中发生的……”   “我明白了!”徐晓东兴奋说,“他发现自己被绿了。”   “胡说八道!”林秋浦斥责。   “说说看。”陈实鼓励道。   徐晓东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情妇的新姿势是他以前没试过的,觉得自己可能被绿了,于是一怒之下就杀了手……顺手把另一个也杀了。”   “作为动机的话,未免有点牵强,人是不会随便杀掉另一个人的。”陈实道。   徐晓东搔搔脑袋,“这种事情也分人吧?”   “有丢失什么吗?”陈实问。   林秋浦说:“死者的钱包被扔在地上,里面只剩下身份证,卡和钱应该都被取走了。还有一个抽屉,似乎是放首饰的,也被拿空了。”   “什么卡?”   “从死者抽屉里的申请信用卡的文件看,应该是中行的。”   “联系一下银行,看看这张卡在哪里取过钱。”   林秋浦差点说了句“好的”,这才想起自己是队长,咳了一声吩咐下去,“联系一下银行,看看这张卡在哪里取过钱。”   现场没什么可看的了,陈实说:“案子交给你们,我去找那个老太太和小孩。”   “有线索马上通知我们。”   “放心!”   陈实下楼的时候,正巧撞上林冬雪和陶月月,林冬雪说:“哎?这么快就调查完了?”   “我去找那个老太太和小孩,这里留给你们继续调查吧!”   “下雪天,你开车小心点。”   “老司机啦,放心!”陈实眨了下眼。   等陈实拉着陶月月下楼,林冬雪想起一件事,说:“物业的监控显示,昨晚十点半,有个小孩进了小区,十点五十分,有个老太太进了小区,二十分钟后两人一起离开,显得有些慌乱。”   陈实点头,“谢了!”   林冬雪来到屋里,林秋浦问:“监控有拍到一个胖胖的男人进入小区吗?”   “好像没有,但是拍到了那个老人和孩子,另外,保安称,昨天傍晚看见死者秋平和另一个男人坐车离开,晚上九点同一辆车送她回来,送她的男人驾车独自离开。”   “冬雪、晓东,你们去查下这条线索……”   “晓东和小李一起吧,我和陈实去找那个老太太。”林冬雪提议。   “也行!老彭,我们去小区里看看。”   林冬雪追上刚离开的陈实,陶月月开心地说:“林姐姐,你又来啦?”   林冬雪说:“队长批准我和陈叔叔一起行动了。”   陶月月自觉地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说:“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小鬼,都跟谁学的。”陈实笑着埋怨。   林冬雪问:“去哪啊这是?”   “派出所,在附近一家一家打听太慢,不如直接看监控。”   这片辖区有监控联网,三人来到派出所,林冬雪说明来意,民警带他们来到区公共安全科,整墙的大屏幕里都是街面上的监控画面,陶月月头一次看见,十分震惊,问:“做什么坏事都会被警察看见吗?”   “是啊,遇上坏人的话,跑到监控里就安全了。”陈实说。   民警调出红府豪园小区附近的监控,果然在十一点十分左右看见一个老太太拉着小孩走出来,走得很急。   另一组来自银行的监控显示,他们是在自动取款处过的夜,一直到早上五点才离开,陈实喃喃自语:“年纪这么大,不怕冻出毛病吗?难道是钱被偷了?”   他又注意到另一件事,说:“这是中行的自动取款处。”   “中行怎么了?”林冬雪问。   “一会再说!”   民警不断调出今晨的监控视频,画面显示,五点左右老太太沿着凤宁路走到广兴路,之后转到东三墙路,陈实说:“这是要去车站!”   一直看监控要花不少时间,所以他们是用八倍速在看,一个镜头里,老太太突然坐了下来,小男孩显得很着急,路人经过不少,纷纷避开二人。   “城里人,就怕遇上碰瓷的事情。”民警说。   “骗子把人们的信任都消耗光了。”陈实感慨。   老太太和小孩在那里坐了有半个小时,去了一家饭店,过了一个小时才出来,然后直接去了车站,老太太并没有去买票,而是不停地和路人说话。   监控到此为止,民警说:“这是刚刚的视频。”   “他们还在那里!赶紧去找他们。”   三人立即离开,赶到车站,陈实让陶月月留在车上,自己和林冬雪分头去找,途中遇到巡逻的警察,就拜托他们一起帮忙找。   终于,他在一家副食品店找到了老太太,老太太拼命地向一个胖胖的男人道歉,胖男人揪着她的衣服不放,小男孩显然气极了,正在踢胖男人的脚,但他力量薄弱,救不了姥姥。   陈实上前亮出“证件”,喝斥道:“干嘛呢这是?”   胖男人见“警察”来了,堆笑说:“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这死老太婆在我店前吐痰,瞧见地上没有,恶心死了,叫我怎么做生意,我要罚她的款。”   “罚款?罚多少?”   “二十,又不算多。”   刘老太太见陈实来了,十分高兴,“是你啊,师傅,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吐痰,实在对不住这位兄弟,可我确实没钱。”   陈实看向店主,板着脸说:“不懂法律?只有政府机关有罚款的权利,私人罚款是违法的。”   店主脸上讪讪的,说:“搞得这么脏,叫我怎么做生意?”   “体谅一下吧,谁家没个老人,谁老了没个身体不舒服……老太太,我们走吧!”   店主又说:“等下,我举报,这老不死的是骗子,我看见她一上午都在广场上找人要钱,就算不是骗子,也是违法乞讨。” 第178章 目击证人   刘老太太十分为难地说:“我没有骗人,我钱是丢了,没办法回家才找人要的……唉,我这张老脸一上午都丢净了。”   林冬雪和民警们接到陈实的信息,匆匆赶到,陈实对店主说:“这事我们来处理吧,忙你的吧。”   见警察到来,刘老太太显得很慌张,这些神情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睛,刘老太太说:“谢谢你啊,师傅,我们先走了。”   “你能去哪啊?不是说钱丢了吗?有困难可以找民警啊!”陈实笑道。   刘老太太看了一眼警察的制服,又看看身后揪着自己衣服的外孙,不禁哆嗦了一下,拼命摆手说:“没有困难,没有困难,我家人一会就来接我,没事的。”   陈实拦住她,“其实我们是有一桩案子,希望您配合调查。”   “案子?我不知道什么案子!”她拉着孙子又要走。   林冬雪过来说:“老太太,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不会把你们抓起来的。”   见无路可逃,刘老太太有点心虚,她只知道陈实是个好心司机,好奇地问:“师傅,昨天你不还开出租车吗?今天怎么又成警察了?”   陈实笑笑,“其实我是警察的朋友,您渴了吗?”   大家把这一老一小带到车站的临时岗亭,给她倒了杯热水,看刘老太太的样子,似乎比昨天憔悴不少,陈实问:“吃饭了吗?”   “吃了。”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您不是要走亲戚吗?”   “唉!”刘老太太叹息一声,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外孙狗蛋打碎了王喜凤家的一件古董,把人家惹恼了,指鼻子骂他们,由于当时情况紧急,刘老太太就扔下身上所有的零钱当作赔偿。   幸亏她身上还藏了一张应急的百元大钞,去商店兑开之后,到招待所一看只剩下五十了,考虑到还要坐车,就不能住招待所,两人在街上到处晃荡,最后找着了一个自动取款处过夜。   这一夜过得很不舒坦,她一把老骨头酸得不行,早上因为没吃东西没喝水,头晕得厉害,在走到车站的途中心脏实在受不了,就“不争气”地吃了点东西,所以钱不够买车票了,差着十几块钱,只好在车站到处找人要。   说到这里,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刘老太太抹起眼泪,狗蛋也是泪眼汪汪,陈实注意到,狗蛋棉袄的袖口有一块暗红色印迹,记得没错的话,昨天这孩子衣服还是崭崭新的。   林冬雪说:“肯定是那个店员搞的鬼,他是不是拿着钱,数给你看,正正好?”   刘老太太说:“对对,狗蛋买了一瓶可口可乐,他说没有五十块,就找我十块的,数的时候正好九张。”   “那是种骗术,就跟变戏法一样,把钱对折起来数,一张变两张,你自己还不知道少了!”   刘老太太恍然大悟,“这……这些人心眼也太坏了!”   陈实问:“你们昨晚一直在自动取款处呆着,哪也没去?”   “没有!没有!”刘老太太拼命否认。   看了一眼狗蛋的表情,陈实心里已经明白,故意看了下手表,对警察们说:“今天真谢谢大伙了,快中午了,我去买点盒饭给大家吃吧……老太太,你也吃一口吧!”   “谢谢你了师傅,要不是遇上你,我真不知道……”刘老太太眼一酸,低头找手帕,狗蛋很懂事地替她抹泪。   “别客气,对我只是举手之劳。”   陈实招呼林冬雪离开,说:“小孩一直不说话,表情也很奇怪,他肯定是目击到了什么。刘老太太以为小孩杀人了,所以一直在否认昨晚去过小区,别看她是个老实人,但也有舐犊之情,再加上不懂法律,不知道儿童杀人不用坐牢,她肯定什么也不肯说!”   “那怎么办?”   “这就得看问话的技巧了,这次我们不能再说什么‘案情不方便透露’了,我们得让老太太清楚地知道,狗蛋不是凶手,我们也不会抓他,仅仅是想听听他的证词而已,你同意吗?”   “为什么要我同意?”   陈实笑了,“这里只有你一个真刑警,当然要你同意了。”   “同意同意!”林冬雪也笑了,“陈大侦探的一切行动,肯定都是不会错的!”   陈实去车站的麦当劳买了一份麦辣鸡腿堡套餐和一份儿童套餐,然后又买了一大袋子快餐盒饭和矿泉水,他回到车上,把麦辣鸡腿堡套餐给陶月月,陶月月看见儿童套餐,说:“给谁的?”   “一个小朋友……对了,月月,有件事想拜托你。”   “和破案有关吗?”   “有啊,大有关系,我会让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住到咱家,你不介意吧?”   “我会装作不介意!”   “真懂事!”陈实摸摸她的脑袋,“那孩子可能目击到了命案,有心理应激障碍,可能不愿意和我们说明情况,我需要你去接近他,问出真相。”   陶月月扬着眉毛,“问出真相他们就走了?”   “是的。”   “我试试看吧,你们大人就会利用小孩的心理。”   “完事了,还带你去上次那家法国餐厅吃东西。”   陶月月瘪了下嘴说:“真抠,上次那老爷爷给了你一张卡,你又不用花钱!”   回到民警岗亭,陈实分发食物,头一次吃儿童套餐的狗蛋表现得特别欢喜,但仍旧一言不发,刘老太太又说了不知多少个“谢谢”,吃完东西,她说:“师傅,太谢谢你了,没事的话我们得赶紧回家了。”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视线,林冬雪说:“是这样的,大妈,你们昨天去过的红府小区发生了一桩命案,我们正在调查中。”   刘老太太手里的水撒出一点,她神色慌张地说:“跟我们有关系吗?”   陈实接口道:“死者是王喜凤,以及她的室友秋平。”   “啊!?”   陈实注意到,刘老太太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狗蛋。   刘老太太说:“她是叫谁杀掉的……可怜我那妹妹,就这样绝了后了。”   林冬雪说:“根据现场留下的证据,凶手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我们刚刚立案,还在调查中。监控记录显示,昨晚十一点前后,您和您外孙去过那个小区,我们认为您的外孙是非常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需要他的证词,才能抓住凶手,还您外甥女一个清白。” 第179章 通缉犯现身   刘老太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酝酿半晌才说:“会影响到狗蛋以后上学、找工作吗?”   “不会,我向您保证,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万一坏人报复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外孙。”   “放心,有我们的保护,你们绝对安全!”   刘老太太终于放下心,摸着狗蛋的脑袋说:“狗蛋,你昨晚看见什么就跟叔叔阿姨说,他们是警察,是为了抓坏人。”   狗蛋戒备地盯着林冬雪,陈实小声说:“应激障碍,需要一段时间。”   陈实说:“刘老太太,这阵子你就先住到我家,吃喝住都是警方提供,不收钱的……家里需要联系一下吗?”   “我想打个电话给儿子。”刘老太太拉着陈实的手说,“师傅,遇上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昨天就帮了我们,今天又要麻烦你,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陈实说:“不客气,谁让我是警察的朋友呢?……手机给你,你打电话吧!”   刘老太太打完电话,陈实载上这一老一小以及林冬雪回到住处,小猫毛球看见陌生人来,吱溜一声钻到沙发下面去了,陈实把自己的卧床腾出来让二人住着,告诉他们一些电器的用法,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电视看,想看什么可以在电脑上搜。   刘老太太千恩万谢,见地上脏,拿起扫帚扫起来,陈实说:“不用!”   刘老太太笑道:“没事的,我就是闲不住的人。”   陈实就随她去了,林冬雪感慨,“忙了一辈子的老人,跟我外婆一样。”   陈实叮嘱了陶月月几句,留了两百块零花钱,准备回局里继续查案,陶月月却扯住他的衣服,陈实蹲下来问:“怎么了?”   “家里有人,我害怕。”陶月月瞥了一眼厨房。   陈实知道,陶月月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陌生人怀着巨大的不安全感,他说:“要不你跟我们去局里,晚上再一起回来?”   陶月月想了想,看得出她在犹豫,她说:“算了,我留在家里,我会克服的。”   “真乖!”陈实摸摸她的脑袋,“别欺负那个小弟弟。”   回到局里,林秋浦问:“目击者呢?”   陈实说:“是个小男孩,受了惊吓说不了话,我让他在我家住一会。哦对了,这是他俩的指纹,老彭应该能提取下来!”陈实抬起手,他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刘老太太摸过的饭盒,和小男孩用过的纸杯。   林秋浦接过,“一定要尽快!”   “凶手查到了吗?”   “你可能想不到是谁,绝对是个重磅炸弹!”   “不要卖关子。”   “季春马,听过这个名字吗?”   陈实瞪大眼睛,这不正是五年前陆家二少绑架案的主谋吗?不久前陆老爷子还提到他,现在他居然自己出现在龙安市,莫非真是命运安排?   “五年前,陆家绑架案的那个季春马?”   “没错!你怎么知道?”   “陆老爷子对我说的,我想看一下当年的卷宗,了解一下案情。”   “冬雪,你带他去档案室,完事了过来,我有些任务要派给你。”   从档案室取出那份尘封的卷宗,翻开绯页,在一串名字中看见“宋朗”两个字,陈实心中感慨万千,五年了,想不到这案子也有重启的那天。   林冬雪被尘埃呛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最不爱来这里,这一排都是未侦破的案件,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危险人物在世上流窜,晚上就睡不踏实。”   “冬雪,你要是有五百万打算怎么花?”   “五百万!?全款买套房子是绰绰有余了。”   “按龙安的房价,能买套很宽敞的房子。”   “突然说这个干嘛?”林冬雪笑道。   “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叫哦!”   “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冷静的人?”等陈实说完,林冬雪叫道:“陆老爷子要给你五百万!?”   “冷静的林冬雪,你说我要还是不要?”   “要啊,为什么不要,你又不是警察,两个公民相互赠予财产是合理合法的。”   “可我不想欠那老混蛋人情。”   “等你抓到凶手,是他在还你的人情。”   “这种大海捞针的案子,靠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必须动用整个警队的资源,我个人拿报酬,这算什么?……让我考虑一下吧,选一种良心踏实的方式。”   “发财了请我吃饭!”林冬雪笑着戳他。   “好,我请你吃法国大餐。”陈实把一根手指搭在唇边,“对你哥保密!”   档案室里冷得冻脚,陈实换了一个地方——警员食堂翻看这份卷宗,泛黄的纸张透着一股年代感,参与案件的警员要么已经牺牲,要么升职调走了,要么就是退休了。   当年这宗绑架案,歹徒提出要六千万赎金,专案组拟定的策略是先假意屈从,再引出真凶将其擒获,宋朗这个刑警并不在专案组中,只是陆老爷子听说他能力比较强,非要他充当顾问。   交付赎金当天,陆老爷子的代理人不断接到歹徒电话,前后换了五个地方,然后歹徒提出把钱分割成十份,放在十个地点,宋朗立即察觉到不对劲,告诫专案组立即停止行动,按照他的推理,歹徒的目的只有六百万赎金,他们会拿走十分之一,迅速地撕票并转移。   警力不是无限的,专案二十个人倘若分割成十份同时去盯十个地点,行动力将大打折扣。   此外,宋朗根据陆家二少的失踪现场,以及他最近的经济情况,得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想,绑架案极可能是陆家二少自导的一场闹剧。   一心求稳的专案组采纳了宋朗的第一个建议,立即中止行动,一直拖到晚上,直到一根戴着陆家二少戒指的手指被寄来,陆老爷子再也无法冷静了,声称不让警方再插手,他自己派人去放赎金。   “别说六千万,六亿都不如我家振杰一根小拇指金贵!”陆老爷子原话如此。   后来的发展,果然和宋朗预测的一模一样,歹徒拿走了十分之一,消失无踪,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隔日,据一位护林员的报警称在山里听到枪声,警方赶到,在一间废弃小木屋里发现三具尸体,两具显然是歹徒同伙,一具正是陆家二少。   现场的痕迹显示还有一个人不见踪影,后查明此人名叫季春马,是陆家二少的狐朋狗友,死掉的那两名歹徒也是,陆家二少根本没有被捆绑和虐待过,被切除的小拇指属于其中一名歹徒。   绑匪剁自己的手指去威胁苦主,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整个绑架案是陆家二少自导自演。   只是这场闹剧发生了意外,这个意外就是见财起意、背后捅刀的季春马! 第180章 贾公子   陈实拿起卷宗中夹着的,季春马的照片,那是一个胖胖的男人,皮肤白净,两眼很小,显得有点獐头鼠目。   陈实叹息,“如果当初没有放这笔赎金,也就不会有见财起意的事情发生。”   他并非自言自语,刚刚翻看卷宗的时候,彭斯珏默默地端着托盘坐在他对面,彭斯珏有个毛病,不爱跟一堆人一起吃饭,所以下午三点才吃上午饭。   闻到糖醋排骨的香味,陈实十分自觉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吃起来。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笔钱中有警方作了标记的,他是怎么逃脱五年之久的?”彭斯珏说着,抢过筷子。   陈实吐掉骨头,“银行不长眼?可是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个父亲破产的过气富二代,六百万够他浪五年的?东躲西藏的同时,居然在龙安买了房子,养了两个情妇?”他又抢过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眼下出现的线索好像在告诉我们,这案子另有隐情……你再吃我就揍你啦!”   “我帮你试试味道。”陈实厚颜无耻地又伸筷子。   彭斯珏用手盖住碗,“谢谢好意,林队发现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视频,大家正在讨论,你确定不要看看?”   “不够软,没我做的好吃。”陈实把筷子还给彭斯珏。   看着碗中所剩无几的糖醋排骨,彭斯珏苦笑,“无耻的家伙……喂,卷宗!”   “帮我还到档案室,谢了!”陈实头也不回地说。   大家正在会议室里看一段视频,那是中行提供的,画面中显示是昨晚九点半到十点,一个戴着帽子的胖男人站在取款机前不停地取钱、存钱。   “谁啊这是?”陈实挨着林冬雪坐下。   “季春马!”   “身材比五年前还胖了些,心态多好的人才能在跑路途中发福。”陈实感叹。   银行数据显示,这个人拿着一张属于王喜凤的卡,不停地存、取一万块钱,直到达到日取款上限为止,他在取款机前就这样整整站了半个小时。   网上流传着一种不知真假的骗术,在纸币上贴上双面胶,然后存入再一张张取出,有可能粘出额外的钞票。   有警员也提出这个猜想,但银行证实,这台ATM机并没有丢失钞票。   视频已经被翻来覆去看了四遍,大家小声地讨论这家伙究竟在干嘛,难道他喜欢听ATM机那哗哗出钞票的声音来解压吗?   “暂停一下!”陈实说,“往后一点……好,暂停!”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陈实身上,他指着投影幕布说:“他在干什么?”   “看钱啊!”林秋浦不解地说。   “正常播放。”   视频正常播放,看完这一段,所有人都没瞧出疑点。   陈实说:“他看钱总共用了一分钟,看一百张钱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林秋浦说:“你认为他在看什么?”   陈实想起彭斯珏刚刚说的,特殊记号的钱,突然有了灵感,道:“找钱!”   “找……找钱?”   “你们去趟中行,找找有没有一张号码被警方记录在案的钞票。”   这时有人跑进来,说:“林队,重要发现,给王喜凤帐上打钱的人叫史思进,平均每三个月打一次,最低十万,最高五十万,持续了五年。”   “五年?”一屋子震惊,这正是季春马逍遥法外的时间。   那人继续汇报,“我们查了一下,史思进五年前是凤来仪传媒公司的一名职员,通过银行给他打电话,他说自己早就从那家传媒公司离职了,目前在一家学前教育公司上班,月收入只有六、七千,他自称根本不知道有这张信用卡的存在。”   “有人盗用他的信息办的卡。”林秋浦说。   “凤来仪传媒公司,我怎么这么耳熟?”陈实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网页上跳出的信息令他大感吃惊,这家公司的总裁正是陆大公子的朋友——贾行云。   陈实说:“贾公子五年如一日地给一个逃犯打钱,怎么有一丝被敲诈的味道在里面。”   林秋浦太过激动,站起来的时候把椅子都带倒了,他点了几个人,说:“我们这就去会会贾公子。”   陈实说:“等下,贾公子的父亲官很大,现在没有明确证据去找他,万一落下口实,专案组会很被动,最好的办法是让我去,第一我不是警察,第二我见过他几次。”   林秋浦考虑了一下,陈实说得有道理,他说:“你见过他之后,如果觉得必要的话,我会派人监视他最近的行踪。”   “不,是保护!如果季春马的敲诈对象是贾公子,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季春马干出这种极端的事情,他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贾公子。”   陈实叫上林冬雪一起,贾行云看林冬雪挺顺眼,美人在前,说不定他就开口了。   来到贾行云所在的公司,已经是傍晚五点,陈实把车停在那里,却没有立即下车,林冬雪好奇地说:“你在犹豫什么?”   “我突然想,会是贾行云吗?他的动机是什么?有必要现在见他吗?”   “不问怎么知道?”   “问了会说吗?尤其是他这种圆滑的官二代。”   林冬雪把一只手搭在陈实的胳膊上,说:“问陆老爷子会不会更方便一点?”   “父亲往往是最不了解儿子的人,他未必知道。”陈实叹息,“走吧走吧,打声招呼也好。”   不同于陆大公子那家“重在参与”的影视公司,贾行云的传媒公司是真的有盈利,正儿八经地运营着,坊间传闻贾行云自从美国留学回来之后,立志不混官场,自己创办公司当总裁。   贾行云年轻英俊,家境令人羡煞,学历高,又是白手起家的单身总裁,对于广大痴女来说不啻于小说中走出来的霸道总裁,想嫁到贾府的人踏平了他家的门槛。   果然一进公司,陈实就看到几个姿色靓丽的女员工,林冬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哎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大叔呢!”   陈实辩解说:“我在想啊,这些漂亮妹子该不会是别有居心地来这家公司工作的吧?”   “不管怎么来的,这也算是吸引人材的一种手段。”   来到前台,漂亮的前台小姐称:“贾总现在不是公司里,他早早下班了。”   “知道他去哪了吗?”   “很抱歉,不知道!” 第181章 哪里般配了   陈实正要告辞,贾行云和一个美艳的女秘书从电梯里出来,两人有说有笑,陈实瞅了一眼前台,前台小姐尴尬地说:“是贾总这样交代的。”   “别来无恙啊,贾公子。”陈实打招呼。   “陈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贾行云对女秘书交代一声,“小花,你去车上等我。”   “方便聊聊吗?”   “这边请!”   公司里有个休息间,弄得像高档咖啡厅一样,贾行云从咖啡机里倒了三杯咖啡端过来,坐下来,笑盈盈地看向林冬雪:“林姑娘今天换发卡了?真是越看越美了。”   林冬雪不好意思地用手拨了拨头发。   陈实问:“关于五年前,陆家二少被绑架一案,你了解多少?”   贾行云摊手,“我当时只是个局外人,了解的应该不会比你们更多。”   “你认识一个叫史思进的人吗?”   贾行云用手指戳着太阳穴稍作回忆,说:“认识,是我公司一个被开除的员工,挪用公款炒股,被发现了,我没有起诉他,让他自己卷铺盖滚蛋……这和五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陈实盯着他的眼睛,“请把最后一句话再重复一遍。”   “这和五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陈实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贾行云笑了,“鄙人兴趣广泛,心理学也有所涉猎,人撒谎的时候会过分注意语句本身,动用的是左边的逻辑脑,受其控制的右半边身体会不自觉地出现小动作……陈警官是怀疑我撒谎?”   “你懂得还挺多。”   “我撒谎了吗?”   陈实笑笑,“看来贾公子挺清白的。”   “方便透露一下,你们又在查什么案子吗?”贾行云望向林冬雪。   陈实说:“可以透露,但你要保密……我们有可能近期会抓住害死陆振杰的凶手,以及幕后主使!”   最后一句话不啻于重磅炸弹,连林冬雪都表现得很惊讶,贾行云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瞳孔骤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祝你们早日破案,还振杰一个公道。”   告辞之后,林冬雪迫不及待地说:“幕后主使是什么意思?是你现编的?”   陈实在台阶上停下,“推测出来的,季春马这五年来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还有大笔的钱花,有人一直在‘资助’他。这人参与了五年前的绑架案,却连警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TA一定非常有钱,TA为什么不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我想季春马手上有TA的把柄,一件会同归于尽的证物!”   “证物?”   “季春马在杀人之前,疯狂地存钱、取钱,我猜想他在找一张有特殊记号的钞票,杀人是他没有找回证物之后采取的下下策。现在季春马暴露了自己,手上也没有威胁幕后主使的证物,你猜他会做什么?”   “鱼死网破!”   陈实笑着摇头,“那是你的上帝视角,幕后主使并不知道季春马手上的证物已经没了,季春马可能会孤注一掷地去找TA,要求TA提供保护和帮助。但是季春马速度得快,一旦证物落入警方手中,他就没有任何底牌了。”   林冬雪沉吟,“我想不明白,那张钞票只能定季春马的罪,为什么能够威胁到幕后主使?”   “钞票上应该有别的东西,能够揭示幕后主使身份的东西!”   “所以,你怀疑贾行云?”   “贾行云是目前我们视线中嫌疑最大的人,我也是在赌。”   陈实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玩起那一套,他和林冬雪在公司附近的小巷埋伏起来,五分钟后,贾行云开车离开,来到一个路口,同行的女秘书下了车,贾行云驾车独自离开了。   “可疑!”林冬雪说。   “嗯,可疑度上升了。”   天色不早,陈实送林冬雪回家,林冬雪说:“去看看刘老太太吧!”   “行!”   林冬雪给徐晓东打了个电话,问起专案组的进展,徐晓东说:“别提了,中行的人说经理下班了,保险库打不开,非要我们明天再去。哦对了,通缉令下来了,给你们传一份。”   两人的手机一起响了,陈实拿起来看看,说:“这个季春马为什么如此稚嫩?”   电话里徐晓东说:“监控里拍到的脸太模糊了,没办法,只能用他以前的证件照来印通缉令。”   陈实“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们那边怎么样?”徐晓东问。   陈实勾勾手指,要过林冬雪的电话,“和林队说一声,派人监视贾行云,他这几天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要全部弄清楚!”   挂了电话,林冬雪说:“才打过招呼,直接就监控?”   “这次是抓通缉犯,当然得下点功夫!”   回到家里,刘老太太已经做好了饭,还把家里收拾一新,这让陈实颇感意外,刘老太太搓着双手笑道:“多亏陈师傅今天收留我们祖孙俩,做点家常便饭,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望着一桌饭菜,陈实说:“看着就很好吃。”   “饿了吧,赶紧吃饭吧!”   狗蛋在卧室里打游戏,把键盘拍得啪啪响,不时说一句:“打死你!打死你!”看样子十分投入。   陈实小声问陶月月:“你俩处得怎么样?”   “普通小男孩而已。”陶月月指指自己,“不过我这个姐姐扮演得很好。”   “说话了吗?”   “没有!”   刘老太太劝了半天,才把狗蛋拉过来吃饭,吃饭的时候狗蛋就坐在她腿上,刘老太太一勺一勺地喂他,注意到其它人的视线,狗蛋才不好意思地自己动筷子。   刘老太太说:“狗蛋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一年到头就跟着我,要什么给什么,都给惯坏了。”   狗蛋在下面踢刘老太太的脚,似乎对她揭自己的短有点不太高兴,刘老太太哄着:“好好,姥姥不说了。”   “男孩子还是应该独立一点。”陈实说。   “话是这么说,咱家就这一个宝贝孙子,能不金贵吗?”说着,刘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给狗蛋。   刘老太太问:“陈师傅和林姑娘是在处对象吗?”   两人立即否认:“没有没有。”   “我觉得你俩看着挺般配的,我老人家一辈子瞧过不少人,不会错的。”   林冬雪下意识地瞅了陈实一眼,心想哪里般配了。 第182章 秘医   隔日早上,陈实独自驾车来到利民路的一片城中村,这里乱搭乱建现象严重,地上积满雪融后的泥泞脏水,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蹲在一起抽烟,见有外人进来,便投来戒备的视线。   陈实找地方停车之后,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青年过来看他这辆红色宝马,陈实说:“开着行车记录仪呢,别打歪主意!”   “什么意思,臭大叔?”青年感觉受到了侮辱,走过来,其中一人还朝车轮胎踹了一脚。   陈实掏出“证件”,笑容可掬地说:“想和我聊聊?”   几人见是“警察”,立即作鸟兽散。   在九曲十八弯的私搭建筑中走着,传入耳中的是小孩的哭声、夫妻的争吵声、狗的吠声,这片老城区说是龙安市的内脏也不为过。   但这种脏乱差的地方,不是一纸规划书就能铲平的。   来到一家根本没生意的小卖部,柜台后面一个黄发青年正在投入地玩着手游,陈实说:“找杨医生。”   “谁介绍的?”   “没人介绍,我就是他的客人。”陈实指指自己的脸。   问了陈实的名字,黄发青年打了个电话,然后才带他到后面,这里藏了一间地下室。   走进地下室,感觉就像来到某个杀人狂魔的小乐园,老旧的瓷砖墙壁上积满可疑的污垢,空气里飘着一股血和消毒水的味道,一扇装了毛玻璃的门后面,有人影在晃动。   那里有个声音在说话,“一个星期后来拆线,这段时间注意忌口,按时服药。”   陈实在外面抽了一根烟,杨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的“顾客”并没有一起出来,其实手术室有另一个出口,防止顾客和顾客撞上。   杨医生穿着手术服,上面的血迹一层叠一层,感觉像个刚刚杀完猪的屠夫。   “宋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年逾五旬的医生笑道,谢顶的脑袋上堆起几道皱纹。   “我现在不是宋警官了。”   “对对,陈实,找我有事?”杨医生拧开银质酒壶抿了一口。   这个医生曾经是国内顶级的整容医师,技艺精湛,私生活却不怎么检点,因为赌博欠了还不清的高利贷,后来有个黑道大哥愿意拉他一把,条件是他要给黑道大哥换张脸,那位大哥当时背了命案。   于是他就把这当成营生,专门给跑路的黑道整容。   他这里还有一项VIP服务,彻底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连个人信息都能包办,这些被替换的人,往往是失踪了十几年却没有正式宣布死亡的人,在警方那边也能查到,或者效仿克格勃的手段,从医院买到死婴的资料信息,履历一片干净,随便怎么伪造都没问题。   “最近还好?”陈实问。   “老样子,客源是不愁,但警察也没少来烦我。”   “给你看个照片。”陈实从手机中翻出一张通缉令,是个犯下灭门案潜逃的嫌疑犯,眼睛盯着杨医生的脸,“他是你的客人吗?”   杨医生瞅一眼照片,摇头笑笑,“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顾客资料我是不能泄露的,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全靠我口风严!外面想弄死宋朗的人也不少,说不定他们中还有人坐过你的出租车呢,你难道希望我把真相告诉他们?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宋……不,陈先生!”   陈实翻出另一张通缉令,仍然在观察杨医生的微表情,问:“这个呢?”   “哎呀,别难为我好吗?我想好好活着。”   “这个呢?”这次陈实翻出的人,才是季春马。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陈实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一点线索,他应该没见过季春马。   陈实拿出第四张,“他呢?”   看见照片上的脸时,杨医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摇头:“无可奉告!”   陈实突然激动起来,抓住杨医生的肩膀,“他在这里换过脸!?”   “你有毛病?我说了无可奉告,别瞎猜!”   陈实放开杨医生,莫名地产生一阵危机感,这四张照片正是害了他的周笑,本来是用来当作试探杨医生的参照数据,没想到竟然有意外发现。   陈实说:“和这个人作生意,你可得小心点,他是条疯狗!”   “放心,我背后有人罩着,比你安全多了。”杨医生整整衣服,“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瞧出来的。”   “保重!”   “没事别来烦我了,我活儿多得要命。”   陈实离开城中村,中午十一点赶到市局,问彭斯珏有什么发现,彭斯珏给他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从中行找到的百元钞票,这就是当年绑架案中,被作过标记的钱。   彭斯珏指着装在证物袋中的钞票,说:“左下角有一块污渍,是人血,我正在比对。”   “原来如此,上面有幕后主使的DNA,这无疑是枚核弹!”陈实恍然。   “幕后主使?”   陈实将自己的推理说了一遍,彭斯珏点头,“有道理,这张钱怎么会被花出去?”   “显而易见,是被情妇不小心用出去了,于是季春马选择了杀人灭口,来阻碍警方的追捕……还有一样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第二样东西是在现场垃圾袋里发现的碎片,总共有两组,一组似乎是陶瓷玩偶摆件;一组是黑色瓷片,应该是个小罐子,林秋浦怀疑是个古董,正在找专家来鉴定。   另外,死者的一些情报也更新了,两人应该都是季春马的情妇,同时在外面各自有情人,她们的收入来源一部分是季春马的钱,一部分是各自的情人给的。   陈实说:“两个情妇住在一个屋檐下,真和谐。”   彭斯珏拿起一份专案组内部发的文件,说:“年轻的死者秋平,是三年前搬进来的,应该是季春马在潜逃途中认识并包养的,据秋平的第二个情人透露,王喜凤是个醋坛子,经常冲秋平发火,秋平一肚子委屈只能对外人倾诉。”   “大房和二房。”   “我觉得她们更像大房和通房丫鬟。”   “你这边呢?”   “作完解剖了,秋平的死亡时间是当晚十点左右,王喜凤的死亡时间似乎要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血太多,导致肝温下降的原故,但不会超过十点半。致两人于死亡的凶器是同一把。其它的细节,你自己看尸检报告吧!”   “十点半?”陈实回忆着,“狗蛋是在之后去的现场,凶手当时还在那里吗?” 第183章 暗渡陈仓   这案子严格来说,属于陈实能力之外,专案组全员几乎都跑了出去,四处调取监控,访问目击者,能调动的民警、协警全部派出去了。   下午陈实无所事事地在彭斯珏的试验室里用电脑看电视剧,其它人各忙各的。   鉴定工作,看似风平浪静,困难只有从业者自己才能体会。   目前的工作重点是钞票上的可疑DNA,但彭斯珏核对了十几个对象,都没有找到匹配的,看他一无所获,陈实把耳机摘下来说:“试试贾行云的DNA!”   “要是有的话,早就试了。”   “那就先别验了,等我们拿到样本再说。”   有人敲门,是个穿风衣的陌生大叔,他说:“您好,我是做古董鉴定的,鄙姓张,上午林队长打电话给我,怎么他人不在。”   彭斯珏说:“东西在我这,刚刚拼出三分之一,能鉴定吗?”   “可以可以!”   “请移步吧!”   三人来到一间试验室,两名警员在一张桌子上拼两组碎片,古董鉴定师戴上手套,拿起其中一小片看看,说:“这是新瓷,工厂流水线生产的,不值钱。”   “麻烦看看另一份。”   古董鉴定师托起一块黑色碎片,用放大镜看了半天,说:“这黑釉一看就是钧瓷。”然后瞅了一眼其它碎片,“形状应该是个小烧酒瓶。”   “是古董吗?”陈实问。   “我再看看……呃,这应该是清朝的仿钧瓷,如果完整的话,市场价十万左右。”   陈实不关心它的价值,他说:“这小酒瓶能放东西吗?”   “没人会这么干吧!”   “我只是说可能,放一张钱可以吗?”   “可以,不过不推荐!”   “为什么?”   “钞票上细菌很多,可能会影响到器物的品相。”   “谢谢,辛苦你了。”   “不客气!”   送走古董鉴定师,陈实提议:“验一下这上面有没有细菌。”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彭斯珏说:“这个小酒瓶装过这张钞票,两者的细菌成分差不多。”   陈实说:“看来季春马是拿它来装这张重要的钞票,结果不小心打碎了,王喜凤看见是钞票,没考虑过它可能存在别的意义,就存到银行去了,没想到却招来杀身之祸……不对,这东西是狗蛋无意中打碎的。”   彭斯珏说:“小男孩打碎东西,是12号吗?”   “是。”   “可是银行记录显示,钱是在10号被存进去的。”   陈实看向桌上的两组碎片,突然明白了,“古董是王喜凤自己打碎的,狗蛋打碎的是另一个不值钱的摆件,王喜凤暗中将碎片调包了,想趁机讹刘老太太一笔。”   彭斯珏摇头,“这只是你的推理,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地点,但未必就有关联。”   “有关联!”陈实肯定地说,“如果钱是10号存进去的,早就不在ATM机里了,季春马当晚就不会疯狂地存钱、取钱,愚蠢地在监控下面暴露自己,这么做就说明,王喜凤告诉他钱是今天存进去的,顺理成章的,放钱的容器便是当天来串门的狗蛋打碎的,她为了推脱责任一定会这样说。”   “那么,这和案子有关系吗?还是你为了满足推理欲望,这点小细节都要弄清?”   “有一点关系,记得命案现场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邻居!”   “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秋浦说是虚掩着的,邻居感觉不对,就打开看了一眼。”   “季春马如此冷静的杀手,临走会忘记关门吗?当然不会,他把狗蛋误关进了屋里,门是狗蛋离开时打开的。狗蛋会出现在那里,也和王喜凤的栽赃分不开关系。狗蛋家虽然穷,可他却是千顷地里的一根独苗,受尽宠爱,在家里根本没受过委屈,他受到王喜凤的栽赃,间接导致自己和姥姥回不了家,义愤难消的他当晚准备去报复一下王喜凤,比如在门口撒泡尿、或者踹一脚门,没想到他撞见了杀人案!”   “蝴蝶效应!”   “没错!”陈实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好像也没什么结果,早点下班吧,出去吃顿饭。”   彭斯珏正在考虑中,陈实的手机响了,林冬雪在电话中说:“陈实,赶紧来怡红雅府小区,贾行云刚刚和一个可疑的人见面!”   陈实冲彭斯珏说:“去瞧个热闹吗?”   “走吧!”   两人驱车来到怡红雅府小区,专案组的人全在这里,一副要抓捕真凶的架势,林冬雪说:“盯梢的警员反映,下午五点左右,贾行云和一个裹得很严实的人一起进了这栋楼。”   陈实说:“还等什么,拆包礼物吧!”   “可是咱们没有正式程序,这样私闯民宅可以吗?”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冲上去,完事了你们把我抓起来;一个是就地埋伏,等他出来。”   “怎么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林冬雪笑着埋怨。   彭斯珏说:“他的车停在哪?”   陈实反应过来,笑道:“我有一个更好的馊主意了。”   二十分钟后,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在贾行云住处的门上响起,他衣冠不整地打开门,扬起眉毛,“陈警官?林小姐?”   “别误会,找你是私事,我不小心刮花了你的车,通知物业打听到你的住址,上来谈一下赔偿的事情。”陈实假惺惺地笑道。   贾行云皱着眉毛,“太巧了吧!”   “无巧不成书……”陈实朝屋里看,“谁在里面呢?你女朋友!”   “你们无权过问……但是我不喜欢被警察一直怀疑,我可以放你们进来看一眼,但请你们绝对保密。”   “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进了门,贾行云立即把门关严实,来到卧室里,一个“美女”披着浴袍正在喝酒,她戴着墨镜,陈实第一眼注意到她有喉结,第二眼发现,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林冬雪惊呼,“拍电影的蒋玉琪吗?”   大明星说:“行云,你朋友?”   “是警察,不知道在查什么,烦得要死。”   “我就说嘛,你怎么有这么普通的朋友。两位,我和贾行云是朋友关系,如果明天报纸上出现任何我的绯闻,我会发律师函给你们。”   身为男性的蒋玉琪,却戴着一顶假发,陈实盯着假发若有所思。   “看什么看,小心我告你性骚扰啊!”蒋玉琪喝斥。 第184章 狗蛋的证词   贾行云说:“我送他们走!”然后关上卧室门。   看见当红奶油小生出现在龙安市一名富二代的床上,林冬雪震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和你没有关系,任何定性我们关系的词语说出来,都会玷污我们的关系,所以请林小姐不要做任何联想,出了这扇门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只是我的私生活,不伤天害理。”   陈实举起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我能借个洗手间吗?”   贾行云一脸不屑,“别玩套路了,想要我的DNA?马桶很脏的,我直接给你吧!”   “贾公子这么合作,真让我有点意外。”   “因为我是清白的,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你们告诉我,你们怀疑我什么?”   “有棉签吗?”   贾行云取来一根棉签,林冬雪在他的口腔上壁取了一些样本,放进证物袋中,然后履行承诺,将警方对他的怀疑告诉了他。   “所以你们怀疑是我策划了五年前的绑架案?”贾行云大笑,“我真佩服你们的脑洞!”   “怀疑一切是我们的工作。”林冬雪有点恼怒地说。   “干得好!干得好!”贾行云鼓掌,“其实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林小姐如果愿意陪我共进晚餐,我可以告诉你们。”   林冬雪皱眉,“恕我冒昧,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我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陈实自嘲说:“看来我长得还不够英俊。”   贾行云十分嫌弃地看他一眼,望向林冬雪,目光再度变得柔和,“考虑一下?”   “如果幕后主使不是你,而你又知道,那么这个人是陆振东,对吗?”陈实说。   贾行云的神情一瞬间慌乱,说:“佩服,佩服!你拆穿了我的底牌。”   “谢谢你提供宝贵线索,那啥,不打搅了。”   “今天的事情如果乱说,我会起诉你们!”贾行云最后叮嘱一句。   下楼的时候,林冬雪说:“陆振东不是死了吗?季春马手上的证物又有什么意义?”   “你应该站在季春马的角度思考问题,五年来他一直靠这件证物勒索陆振东,勒索的同时,自己也就有风险,现在陆振东死了,而警方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他匆匆赶回龙安准备毁掉证物,毁掉这张钞票他就能从头开始,没想到……”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了一切!”   “上个案子还没结束吧?”   “还在作后续工作。”   “那就顺便查查陆振东的财务。”   下来之后,等待的警察们迫不及待地问发现了什么,陈实说:“弄错了,他和女朋友在共度良宵,闹了个乌龙。”   大家失望地叹息,陈实把DNA样本交给彭斯珏,说:“这是贾行云的DNA,你顺便比对一下陆振东的DNA。”   陈实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刘老太太吃完饭睡着了,狗蛋还在投入地打游戏,陶月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本陈实书架上的犯罪心理学的书在看。   陶月月老气横秋地合上书叹息:“当姐姐可真累,这小孩精力太旺盛了。”   陈实打开桌上扣着的,装有剩菜的碟子,“他开口了吗?”   陶月月摇头,“一天都在玩,我感觉他心情不错,就是不怎么说话。”   “想出门吗?”   “好啊!”   “带上他!”   “好吧。”陶月月的语气一下子消沉下来。   扒了几口饭,陈实进去对狗蛋说:“狗蛋,和叔叔出去转转吗?”   狗蛋摇头,继续玩着穿越火线,嘴上模拟着开枪的声音。   “那我和月月一起出去吃冰淇淋了,你在家乖乖的,别把你姥姥吵醒……月月,想吃什么冰淇淋?”   “听说有新出的品种,满满一大杯冰淇淋,上面淋上这么厚的巧克力酱,中间还撒满巧克力碎。”   “这么好吃的吗?我也要来一杯!”   “吃完再来一杯大可乐,太美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狗蛋立即在诱惑之下动摇了,游戏也不玩了,愣愣地看着他们。   陈实拍拍他的头,说:“在家乖乖的,我们一会就回来。”   当他们穿好衣服的时候,狗蛋跑出来,揪着陶月月的衣服一声不吭,陈实说:“你不想让我们走?”   狗蛋摇头。   “你想上厕所?”   狗蛋摇头。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狗蛋支支吾吾地说:“冰淇淋。”   “穿上衣服,走吧!”   来到附近一家快餐店,一杯巧克力圣代就让狗蛋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陶月月说:“真单纯,这样就收买了。”   “五十步笑百步,干正事吧!”陈实说,“能不能告诉叔叔,你那天晚上,在那个房子里看见了什么?”   狗蛋突然一脸惊恐,瞪大眼睛畏惧地看着陈实,嘴巴周围涂满了巧克力酱。   “还是不行吗?难道真要找心理医生?”   “我来试试和他说,陈叔叔,你到外面呆一会。”   陈实走到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两个小孩,一开始一直是陶月月在说话,慢慢地狗蛋开口了,话越来越多。   等了足有半小时,陶月月勾勾手指,陈实扔了烟头走进去,陶月月小声说:“他说了,我录下来了。”   陈实很高兴,对狗蛋说:“我们回家吧?”   狗蛋摇头,指指快餐店里儿童中心,陈实说:“那你去玩一会呗!”   狗蛋揪了揪陶月月的袖子,说:“姐姐陪!”   陶月月骗他:“姐姐是大孩子,那里只许小孩子进去,我们在这里看着你玩,好吧?”   狗蛋信以为真,一个人跑去玩耍。   陶月月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狗蛋的话断断续续,中间夹着陶月月的话,内容概括起来大概是这样——   那天狗蛋打碎了一个小玩艺,他记得是白色的,王喜凤破口大骂,谁料他把姥姥找来,却发现地上的碎片变成了黑色,王喜凤说这是古董,值好多好多钱。   因为这坏女人撒谎,他被姥姥打了一下,狗蛋气得要命,就把桌上一堆小杯子打碎了,然后跑掉了。   晚上他和姥姥只能在一个又冷又亮的小房子里过夜,狗蛋心想这一切都是坏女人造成的,这里离坏女人家很近,于是他就趁姥姥睡着,渐渐进了小区。   循着记忆他找到了坏女人家,原本是想报复一下她,可是没想到门并没有关严,他推开一条缝,闻到屋子里有股很重的气味,坏女人趴在地上,两眼瞪得大大的…… 第185章 女装大佬   狗蛋不知道坏女人是不是摔倒了,他盯着坏女人半天,坏女人一动不动,便大着胆子进屋。   “他对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陈实插了一句。   狗蛋有个想法,坏女人家里有钱,要是偷偷拿点钱,姥姥就不用睡又冷又硬的小房子了,他悄悄绕开地上的血,进了卧室,发现平子阿姨也倒在床上。   狗蛋认为平子阿姨是好人,上去摇晃她,想把她弄醒,结果沾了一手红红的东西。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狗蛋吓坏了,随手在家具上擦抹了一下,然后躲到床和窗户之间的缝隙里,缩起身体一动不敢动。   那个人走进来,哼着歌,脚踩在地板上的动静清晰地传到狗蛋身上,他这时才感到害怕,捂着嘴眼泪不停地流,差点就想大声喊姥姥。   然后他听见割东西的声音,那人走了,狗蛋悄悄抬头,确定那人不在了。   但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走了,还是在屋里,他就钻到床下面,趴着一动不敢动。   屋里安静极了,能清楚地听见厨房里传来烧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吸溜吸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吃面条,中途那人还说了句话,好像在说:“骚B,跟你说过,别碰那东西的!”   然后是沙沙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然后是烧东西的声音,噼啪噼啪的,有股很呛人的烟味,狗蛋捂着嘴不敢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接着屋里就是一片安静,狗蛋这才敢钻出来,他发现平子姐姐的腿被割掉一块肉,红红的,吓死人。   他又摇了平子姐姐几下,一想坏人可能还会回来,于是赶紧打开门跑掉了。   再后来,就遇上了走进小区找他的姥姥……   陶月月关掉录音,这段录音的大部分,都和警方对现场的推测差不多,除了狗蛋听到的沙沙声。   陈实喊了一声,“狗蛋,回家了!”   回到家,狗蛋又欢天喜地地要玩游戏,陈实拉住他,说:“明天还想不想吃冰淇淋?”   狗蛋点头。   “那你回答叔叔一个问题,你不用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狗蛋犹豫了一下,点头。   陈实走到窗帘旁边,用手摩挲窗帘,说:“你听到的沙沙声是这个吗?”   狗蛋摇头。   陈实撕了一张日历,在手里搓,“这个呢?”   仍然是摇头。   陶月月取出一只铅笔,在本子上写字,陈实说:“这个?”   摇头。   试遍了屋里所有的东西,狗蛋只是摇头,陈实习惯性地摸着下巴思考,突然摸到了自己几天没刮的胡茬子,他立即明白过来,来到卫生间,在脸上涂上剃须泡沫,用剃须刀刮,问:“这个吗?”   狗蛋拼命点头。   “沙沙声持续了多久?我现在继续刮,你数着时间。”   把胡子刮完,陈实说:“时间比这个长吗?”   狗蛋点头。   陈实大笑:“懂了!懂了!原来如此!”   他立马在专案组里发了几条信息,这一晚都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醒了立即赶到局里,彭斯珏说:“你昨晚在群里发的什么,为什么要我们调查死者买的化妆品和假发?”   “查了吗?”   “林队一大早就带人去查了,他现在对你的意见相当重视。”   “孺子可教,你这边怎么样?”   彭斯珏举起一张文件,“DNA比对结果,钞票上的血迹和陆振东的DNA,百分之百匹配!”   陈实陶醉地闭上眼,仰起头,“揭开真相的瞬间,就像窥见宇宙真理般的痛快!”   “某个彻底未眠的人可不这样认为。”   “说的是我吗?有没有空,陪我去现场看看。”   上了车,陈实从置物柜里拿了一罐红牛给彭斯珏,彭斯珏打开拉环,说:“五年前的绑架案,全部是陆振东一手策划的?”   “不是,原本的调查没有错,绑架案是陆家二少爷自导自演,只是陆振东顺水推舟,买通了其中一个人,把假绑架变成了真绑架!”   “动机呢?”   “为了得到父亲的爱!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奇怪,换一种说法吧,你知道陆老爷子有多溺爱二少爷吗?翻翻过去的新闻,就知道陆家二少是个多荒唐的人,但他无论做了什么,老爷子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对陆振东却好像不是亲生的一样,各种严厉要求……父亲的偏爱造成了这场悲剧。”   “父亲就不应该扮演一个给予宠溺的角色。”   “没错,这对兄弟的母亲,是父亲的前前前前任妻子,根本没有参与过他们的成长。”   来到犯罪现场,这里已经被简单打扫过,血迹已经没有了,只是放着一些标号牌,陈实首先核实了一下狗蛋的证词,果然在床边和床下能找到狗蛋趴过的痕迹。   然后他打开马桶,马桶里的灰烬已经没了,马桶内壁仍然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陈实问:“烧的东西呢?”   彭斯珏回答:“带回去化验了,没什么线索,就扔在证物室里。”   “狗蛋称,他当晚听见了沙沙声,经我反复询问,已经确定,沙沙声是剃毛发的声音。”   “剃毛发?”   陈实取来一个垃圾桶,在里面套上塑料袋,然后把盥洗池下面的管道拧开,随着污水流出,一些细碎的毛发也落入袋中,这当然只是一小部分,下水管内壁还有不少。   陈实从厨房取来吸水纸,垫了厚厚一层,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彭斯珏掏出折叠式的放大镜开始研究那些毛发,说:“切口整齐平滑,是被剃下来的,除了胡子以外,还有一些别的毛发……需要带回去鉴定。”   “不妨先推测一下。”   “从粗细和弯曲程度看,这应该是……腿毛、胸毛!”   陈实笑了,“凶手杀完人,仔细地刮掉了身上的毛发,然后烧掉了一些化妆品和假发。其实他烧掉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一件事,自己拿走了一些。”   “剃毛、假发、化妆品,难道……”   “凶手男扮女装!”陈实摊开手,“这就是我们苦苦寻觅却一无所获的原因。” 第186章 来世再见   这一天,大家只做了一件事情,确认陈实的推理是否属实。   重新检查监控,里面并没有找到当晚有可疑的“女人”离开小区,显然凶手有某种方式避开监控。   下水管道中的毛发,经鉴定全部属于季春马。   通过核对两名死者的网购帐号,和被烧毁的假发、化妆品残骸发现,现场丢失了口红、粉底、眉笔、假睫毛各一份,此外还有一顶黑色长卷发的假发。   警方立即修改了通缉令,重点调查城里十几家卖假发的,以及各服装店。   抓通缉犯不比破案,一晃十几天过去了,这期间刘老太太称家里有事,在征得警方同意后,带着依依不舍的狗蛋离开了。   然后就是陶月月开学。   这天陈实和专案组的几人在一起吃饭,林冬雪抱怨:“抓人真累啊,每天在街上拦胖胖的中年女人问话,问得我都烦。”   徐晓东说:“还有,局里天天有女装大佬来作客,我去,大开眼界!前两天逮住几个在公园卖.淫的,全部是男的,我好奇问他们是怎么和客人交易的,他们拿腔拿调地跟我说,这是商业机密。还有一个女装大佬,戴着硅胶胸,跟真的一样。还有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男人,我都要弯了好不好!我现在都怀疑街上走的妹子,有几个是真的。”   老张说:“那家伙出现在几个服装店的监控里,可是一直没找到本人,太滑头了,不愧是逃了五年的通缉犯。小陈,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这次真没有,看运气吧,抓人本来就是辛苦活……我先撤了,去接陶月月。”   今天是陶月月开学头一天,接上她之后,路上陈实一直在东瞧西瞧,陶月月冷不丁地说:“陈叔叔,你喜欢胖女人?”   “哈?”   “你一直在看路边的胖大妈。”   “警察正在抓一个‘胖大妈’,我看见了就留意一下。”   “是那个人吗?”陶月月指着路对面一个金发大.波浪大妈,她挎着一个小包慢慢地走着。   陈实路过大妈身旁,从后视镜瞅了一眼,突然觉得有点神似通缉犯季春马,说:“我到前面掉个头。”   “是她吗?”   “不确定,如果是的话,待会我作这个手势,你马上下车。”   “你要跟她殊死搏斗?”   “我打算同归于尽。”   “骗人!”   掉头回来,陈实把车慢慢开到胖大妈身边,摇下车窗说:“大姐,坐车吗?”   那人上下打量陈实的车,说:“你这是出租车?”   听她的声音,显然是故意捏着嗓子,看她的脸,和季春马太像了,此人是季春马的可能十有八九。   今天真是鸿运当头,他暗想。   “私人出租车。”陈实回答。   季春马一脸狐疑,说:“去草甸庄多少钱?”   “五十!”   “行吧。”   季春马坐上车,看见副驾驶上的陶月月,说:“怎么还有个小孩,拼车的话,你得算我便宜点。”   “不是,这是我女儿。”   季春马不说话了,低头看手机。   陈实发动汽车,经过某条街的时候,路上有警察在盘查,季春马突然慌张起来,说:“别走这条路,换一条!”   “好好,这就掉头。”   陈实作了一个手势,陶月月立即推门下车,陈实迅速拔掉钥匙从另一边下车,季春马意识到不对劲,也准备推门,却发现打不开,他隔着玻璃露出恶狠狠的神情,声音也变得粗犷了,“你什么意思?”   “警察同志,这里有通缉犯!”陈实大喊。   见警察跑过来,季春马努力撞门,把车门都撞出一条缝隙,车就停在马路中间,后面被迫停下的车不停按喇叭骂街。   咣当一声,季春马肥胖的身子撞出车门,摔在地上,包里掉出证件、手机还有一把小刀,他抓起小刀,正准备作困兽之斗,被陈实一脚踹在脸上,脑袋上的假发飞了。   鞋底传来的质感告诉陈实,应该把他的一颗牙给踹松了。   “臭司机,我花了你!”季春马气急败坏地大吼,路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给远处赶来的警察增加了一道障碍。   陶月月从路边花坛抓了一把土,撒了季春马一脸一嘴,季春马怒斥:“我宰了你们!你们看什么看,老子是杀人犯!”   “看来我们找对了。”陈实抓起路边一辆共享单车,往季春马脸上怼,一寸长一寸强,季春马的小刀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陈实用自行车连怼他,怼得季春马胖胖的身子根本起不来,嘴里不停地骂着难听的、威胁的话,打架这种事情,双方都是双手双脚,当然要靠工具来增加优势,人类本来就是使用工具的动物,所以不丢人。   这是陈实领悟出来的街头“武学”。   自行车压制得季春马毫无反抗之力,不少路人掏出手机来,陈实心想糟糕,露了脸了。   警方终于赶到,给季春马戴上手铐,当他们准备向这名见义勇为的司机表示感谢,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陈实直接把车开到市局,带着陶月月冲进去,林冬雪还没下班,他问:“季春马呢?”   “见义勇为的司机,不是你吧?”   “就是我!”   “我说呢,谁这么勇敢……人正在押送的路上,一会就到。”   “帮个小忙,当时情况紧急,不少路人拍到了我,警方出面删删贴子和微博,我不想出名。”   “你真是低调啊,行,我会和我哥说一声。”   听说季春马落网了,警察们全部到门口“迎接”,一辆派出所的警车开来,灰土头脸的季春马被押了下来,他身上仍然穿着女装,假发却早已没了。   “果然是他!”   “太好了,终于结案了!”大伙格外高兴。   季春马在人群中看见陈实,顿时面孔狰狞起来,“臭司机,原来你是警察!”   “我是警察的朋友。”   “好小子,等老子出来,非嫩死你不可!”   “身上背着至少五条人命,证据充足,对此我只能说,希望来世再见了。” 第187章 季春马的供述   审讯室里,季春马吃着大份的盒饭,一五一十地交代他的罪行。   他本来也是富二代出身,结果家道中落,父亲有一天喝多了酒,用小刀把动脉割开,坐在银行唯一没有没收的豪车里狂飙十几公里,想看看自己是先失血而死还是先撞死。父亲具体怎么死的,季春马不知道,但他恨死了自己的父亲,死就死了,秀什么秀,还把他唯一一辆泡妞的豪车给搭进去了。   他除了一身花钱的臭毛病什么也没留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所以就只能靠朋友帮衬,他走动最多的便是陆家兄弟,尤其是陆家二少,人称龙安市孟尝君,广交朋友,性格豪爽,虽然说是出了名的纨绔,但男人女人都爱他。   陆家二少曾经说过,他不在乎朋友比他穷,再有钱在他面前都是穷人。   季春马整天就吹嘘拍马,跟着陆家二少吃吃喝喝,后来陆振东找到他,希望他做一件事,没错,陆振东要他玩无间道,把陆家二少的情况汇报给他。   靠着打小报告,季春马得到一笔笔可观的收入,后来陆振东的条件升级了,要他坑陆家二少,陆家二少搞女明星,他就去把记者找来;陆家二少开车撞人,他就去把记者找来;陆家二少头脑一热要玩摇滚,季春马受陆振东指使,在他们住的酒店里藏了一包海洛英,然后报警。   不过,不管怎么坑,陆家二少还是集陆老爷子万千宠爱于一身,永不失宠。   也就是吸毒的事情有点过了,陆老爷子怕宝贝儿子学坏了,禁止他再跟摇滚乐队来往,同时送到了戒毒所,控制他的经济。   那几个月,陆家二少没钱花,急得抓耳挠腮,一拍脑门想出绑架这个馊主意,说服身边几个狐朋狗友参与,包括季春马,陆家二少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被警方拆穿也不要紧,又不是真绑架,到时候他会去保他们。   大家为了钱就开始了这场闹剧,这时陆振东联系上季春马,希望他如此这般。   季春马吓坏了,以前也就是暗中下绊子,现在陆振东居然叫他杀害亲弟弟,把假绑架变成真绑架,但是在陆振东开出的天价报酬面前,他还是屈服了。   毕竟,五体不勤、好吃懒作的季春马一直都处在缺钱的状态。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当时杀人的工作,陆振东也有参与,工具就是他带来的,在杀害那几人的过程中,因为一名死者的反抗,陆振东的一滴血落在赎金上。   季春马留了个心眼,把那张钱藏了起来,当作以后威胁陆振东的证据。   这五百万赎金当然是不能花的,因为陆振东偷听了警方的对话,赎金里面藏了几百张作了标记的钱,钱后来全部被烧掉了,除了季春马手上这关键的一张。   本以为事情会这样不了了之,可是没成想警方中间有个厉害角色,拆穿了整件事,一下子怀疑到季春马头上,在警车开来逮捕他的那天,季春马跳窗逃命,如有神助般狂奔十几里,逃到郊区去了。   在郊区避风头的苦日子,让季春马心有不甘,他想陆振东凭什么就能两袖清风、置身事外,于是他给陆振东打电话,称自己手上有沾了他血液的特殊钞票,如果季春马过不下去,就会去自首,上面这滴血陆振东是绝对解释不清的。   陆振东只能给他打钱,帮他准备假证件和车辆,提供一些物质援助。   跑路的日子虽然苦,但有钱拿倒也开心,季春马其实一直就没有离龙安市太远,就在周围转悠,偶尔还会回来一趟,尝尝故乡的小吃。   渐渐的,似乎风头过去了,警察盯得不是那么严了,他找了个情妇,一边继续敲诈陆振东,一边用情妇的名义买房、存钱。   后来他又找了一个情妇,大房王喜凤不乐意,但架不住他一顿揍,最后还是同意住在一起。   只要季春马回来,就找两个情妇乐呵乐呵,其实他知道,这两个女人背地里很不老实,不过无所谓,本来就是钱色交易,而他,很有钱!   跑路五年,他已经摸索出一套规律来,知道警方什么时候查得紧,什么时候查得松,风头紧的时候他就去乡下躲一阵,风头松再回来。   前段时间,他在新闻上看见陆振东叫人杀了,震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段危险的勒索关系终于结束了,手上的钱应该够他过很久,他打算回龙安市,把那张钞票毁了,以后就宅在家里过日子,有两个女人相伴,何其痛快。   万万没想到的是,回来之后,王喜凤告诉他说,放钞票的古董不小心打碎了,季春马瞪着眼睛问:“里面的钱呢?”   王喜凤说:“你说那张脏兮兮的一百块?我顺手存到ATM机里了。”   季春马气急败坏,连夜去那台ATM机取钱,可是没找到,他知道这下子完了,不过也没完,毕竟他是跑路专家。   警方会通过钱找到王喜凤,而王喜凤知道他太多的事情,所以王喜凤必须死!   至于第二个情妇秋平,反正也不能让她活着,只能说她倒霉。   季春马板着脸回家,不知道死到临头的王喜凤还不停地问:“怎么了?没事吧?你倒是说话啊!”   季春马先逮着秋平豪日了一顿,毕竟这段时间一直没碰女人,之后很长一阵子恐怕也没机会碰,为什么不找王喜凤?一是秋平更年轻漂亮;二是他怕自己火气上来了,把王喜凤掐死。   爽了之后,季春马抓起水果刀一刀将秋平割喉,然后来到外面,王喜凤看见他身上的血,尖叫着想逃出去。   季春马从后面一刀刺中她,她倒地之后又反复地刺,宣泄心头的愤怒,是这女人毁了他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杀完人,季春马有点饿,去厨房找吃的,这倒霉女人实在不是过日子的人,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冰箱里全TM是面膜,他在地上看见一袋子干货,柜子里找到一包挂面。   可是没有肉,他从小就是无肉不欢的人。   思来想去,秋平那白白嫩.嫩的肉倒是不错,于是乎他跑到卧室,在秋平腿上拉了一块,细细地切成肉丝,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雪里蕻肉丝挂面。   吃饱喝足,便开始实施他完美的跑路计划,如果不是警方冻结了王喜凤的信用卡,不是陆振东的死让他断了经济来源,不是那个混蛋司机认出来了他……   “你们死也逮不到我!”季春马冷笑一声,结束了自己的供述。 第188章 被金钱羞辱   “注意言辞!”被骂成“混蛋司机”的陈实抬起头。   “我就说,混蛋司机!混蛋司机!混蛋司机!你打我呀?”季春马晃动着脸颊上的肥肉说道。   陈实撸袖子,“我不是警察,打你也不要紧……不过我不打你,看你白白胖胖的,到监狱里有人收拾你。”   季春马一瞬间面色苍白,旋即又自我安慰:“老子是杀人犯,在监狱里地位最高,只有我收拾别人的份。”   “有个细节想问你,王喜凤不知道你是通缉犯?”   “知道呀!但她以为我是那种通缉犯,偷税漏税什么的,她这个傻女人,只要自己有钱花,就不在乎。”   “你五年前杀掉的三个人,手法明显很业余,这次却表现得熟练而冷酷,这五年里,是不是还有过渡?我是说,你身上有别的案子。”   “呵呵!我不说!”   “为什么?”   “这就是罪犯的智慧,我留到监狱里面,等哪天馋了,想吃肉了,再撂,给你们警方增加点破案率。”   “爱说不说吧你!我又不关心。”陈实扭头问林冬雪:“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这案子证据很充足了,可能明天会带他回现场,重新指认一下,接下来就等庭审了。”   “我会很配合你们的!”季春马说,“我巴不得死刑立即执行,老子今年四十,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死而无憾,我这么娇贵的身子才不要在监狱里受苦,最好赶紧死了,来世再投胎个富二代。”   “你就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陈实夸奖说。   “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的一生,就像曹雪芹一样,《红楼梦》算个屁,我的人生比那丰富多了。”   “曹雪芹听见都想从棺材爬出来揍你。”陈实说,“对了,既然你想死得痛快点,何妨多撂几个案子,争取判个重的,监狱里可不好过,没有肉吃。”   季春马沉吟着,看看手上吃光的快餐盒,说:“再给我来一份,我就给你们讲讲我14年杀的几个人。”   林冬雪和陈实离开审讯室,换另一批审讯员来熬他,离开之后,林冬雪回头瞅了一眼监控器,说:“看他讲话时得意的嘴脸,简直就是个畜牲!”   “形容得太贴切了,欲望当头、得过且过,和动物完全没有区别。”   林冬雪看见这个胖胖的男人就恶心,不过他也没恶心她多久,不久就转送看守所,等待法律程序。   半个月后的某天,陈实去见了一面陆启星,告诉他真凶已落网,听完真相,陆启星摇头叹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这一切全是……振东的错!”   “我就不陪你分析是谁的责任了,告辞。”   “等下,今天几号?”   “3月15号。”   “混蛋,你故意的是吧!我说三十天内抓到凶手,你却第三十一天跑来告诉我!”   “真的吗?”陈实故作惊讶,“居然忙忘了,看来我是真没有财运,五百万您自己收着吧!”   陈实离开的时候,陆老爷子在后面愤怒地摔东西:“一个个都不把我放眼里,有钱也是我的错吗?”   没想到陆老爷子阴魂不散,第二天,陈实被林秋浦一个电话叫去,他意外地发现院子里多了几辆新崭崭的警车,说:“队里发财了?”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陆老爷子会突然送几辆警车给我们,另外,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林秋浦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和一封短信,信上说:“假清高,我偏不让你清高!五百万不要,这五十万拿着,否则我全城登报感谢你!”   最后一句话切中了陈实的软肋,他苦笑:“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咦,发财了?”林秋浦瞅了一眼信,“我怎么没遇上这样的好事,被有钱人拿钱来羞辱。”   “现在就有一个,你叫我一声前辈,我把这个给你。”陈实拿支票拍打林秋浦的脸。   “滚!当得起‘前辈’这二字的,在我心目中只有一个人!”   “喊不喊?五十万哦!”   “不要脸的货……”一想这张纸就是一套房子的首付,林秋浦还有动摇了,“前……”   “收回!”陈实及时刹车,“刚刚只是稍微考验一下林队长,看来你是一位不会被糖衣炮弹打败的好同志!”   林秋浦气得瞪眼,说不出话来。   陈实拍拍他的肩膀,“和大伙说一声,晚上我请吃饭。”   林秋浦说:“晚上聚餐倒是省了一笔钱,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妹妹升二级警司了。” 第189章 林冬雪搬家   2月24日,今天是元宵节,林秋浦叫大家早点回家陪陪家人。   林冬雪回到住处,一边走一边考虑手上案件的某个细节,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了声“糟糕!”   几天前房东说,她儿子提前释放了,想把房子收回来给儿子住,为表歉意,房东愿意退半年的房租,约定交割的日期就是今天,可她这两天忙忘了,居然没联系搬家公司。   她打开门,最后看一眼自己租住了五年的地方,心中有些不舍,无奈还是查询了几家搬家公司的电话,可是对方都说今天不行,得预约。   林冬雪拿着手机一阵茫然,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找谁帮忙呢?   徐晓东?打扰他私生活实在过意不去。   林秋浦?她哥要是知道房东违约,一定会找上门来说理,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不考虑。   最后剩下的人选只有陈实了,林冬雪苦笑,除了警察的小圈子,自己居然连个帮忙的朋友都没有。   打过去电话,陈实说:“你找下住的地方了吗?”   “没呢,先找个便宜的宾馆凑合着,慢慢再寻合适的地方。”   “那你先收拾东西吧,我马上就来。”   林冬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楼下传来咣当一声摔门声,伴随着一声暴吼:“我一个刑满释放的,那些地方根本不要我,你别再到处求人了!”   半分钟后,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剃着假光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林冬雪房门前,正往外搬箱子的林冬雪愣怔了一下。   “我……我以为你已经搬走了。”男人神色尴尬地说道。   “这就准备搬呢!”   “重吧?我帮你。”   “哎哎,不用。”   男人自顾自地替林冬雪把箱子搬到楼梯口,搞得林冬雪很不好意思,男人说:“真对不住啊,我突然回来,害得你还得搬家。”   “没事没事。”   “刚刚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像我这种人,哪个单位也不敢要,我妈到处求人找关系,人家拐弯抹角地拒绝她她还热脸去贴冷屁股,我看着心酸!”说着,他两眼一红。   林冬雪不知道怎么安慰,道:“可以试试自由职业,比如开个网店什么的。”   “我试试。”他支吾一声,去屋里继续搬东西,在一个箱子里他看见了警校的教材,惊讶地问:“小姐姐,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警察。”   “刑警?”   “是的。”   “那你会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吗?”   林冬雪顿了顿,道:“我记得你母亲说过,你是过失杀人,对吧?”   他在一个小椅子坐下,垂着脑袋说:“法庭上是这样判的,在监狱里,我没有一天不悔恨那一天,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干傻事,然后用一辈子去弥补。”他摇头。   “重获自由了,就好好珍惜现在吧,三十几岁也不算年龄太大。”   他又是一阵苦笑,抬头看着林冬雪,那视线让林冬雪有点畏惧,他说:“我叫巫旭,你呢?”   “林冬雪。”   “我知道这有点难以启齿,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巫旭支吾道,“我……我十几年没碰过女人了。”   “什么!?”林冬雪吓得后退。   “不不,别误会,我是说,能不能摸摸我的脑袋,你可以拒绝的,我不想强人所难。”   林冬雪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职业,正是将他送进监狱的刑警,连刑警都对他避之不及,“接受改造、重新做人”的话岂不是就是一句空谈。   “你过来。”   巫旭答应一声,把脑袋凑过来,林冬雪在他头发短短的头皮上抚摸了几下,那姿势就好像摩顶受戒一样,为了冲淡空气中的尴尬,林冬雪说:“别走歪路,好吗?我知道你这阵子会过得很艰难,一定要挺过来,别再让你妈妈难过了。”   巫旭点头,落下泪来,“谢谢你,小姐姐。”   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声,林冬雪说:“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的。”   “我帮你搬东西吧。”   楼下开来一辆轻卡,开车的人居然是陈实,林冬雪说:“你怎么开辆卡车来了?”   “找朋友借的。”陈实下了车,冲和林冬雪一起搬东西的巫旭说,“兄弟,谢谢你啊!”   “不客气。”   上车后,陈实提议:“先去我那里凑合几天吧,反正有床睡,你再慢慢找地方呗!”   林冬雪想,有陶月月在家,也不算孤男寡女,而且就呆几天而已,她问:“需要我掏房钱吗?”   “哈哈,我是那么见外的人吗?晚上请我和月月吃顿饭吧。”   “我家都没搬,请吃饭?好好,请你们吃烤鱼!”   是夜,二队的人都回家团聚了,林秋浦在办公室处理完几份文件,喝了口杯中已经凉掉的咖啡,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有内线电话打来,是接线平台那边的。   电话里说:“林队,刚接到民警那边转来的电话,双塔路的电镀厂小区听见呼救声和打斗声,民警上门发现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尸体。”   “行,我来处理吧!”   放下电话,林秋浦想叫人,想想算了,自己来处理吧,今天元宵节,让大家都歇着好了。   他从技术中队路过了一下,果然彭斯珏还在加班,林秋浦说:“老彭,有命案,跟我走一趟呗!”   一小时后,两人赶到现场,三名民警站在门口,民警简单描述了一遍发现尸体时的情形,两人进到屋里,只见一片凌乱,地上倒着一个浑身血迹的男人,彭斯珏说:“真可悲!”   “是啊,一个单身汉独自在家遇害。”   “不,我是说,元宵节,我们两个单身汉却在这里查案。”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感性了,赶紧工作吧!”   民警已经通过警务通核实过,死者周泰扬,56岁,原国营电镀厂职工,厂子倒闭之后,在一家私人电镀厂上班。   曾结过一次婚,没孩子,不久之后离婚,一直是个老光棍。   林秋浦取出数码相机拍照固定,彭斯珏把死者单薄的衣服剪开,发现他身上纵横交错地遍布着中空状淤伤,这应该是棍棒或者皮带留下的。   除此之外,裤子被褪到一半,露出长满座疮的臀部,彭斯珏在死者的肛门附近发现了一些粘性物质。   他用棉签蘸了些,凑近观察,说:“像是润滑油。”   死者的脖颈和耳根附近有斑点状烫伤,是生前造成,在尸体不远处的地上就扔着一个电烙铁,上面明显有烧焦的人体组织。   “难不成是性虐.待?”林秋浦揣测道。 第190章 见义勇为   “仅凭这些,还不能下定论。”彭斯珏说。   林秋浦转身去检查门锁,门锁虽然是被闻到血腥味的警察撞开的,但当他检查锁芯时却发现,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屋主的衣服挂在门边上一个衣架上,钥匙串也别在裤子上。   家里开着窗户,有点冷,地板脏兮兮的,平时屋主就穿着鞋走来走去,也不换拖鞋,想找到凶手的鞋印,工作量估计会很大。   厨房里有吃剩的一塑料盒子泡椒鸭杂,林秋浦拿起盒盖上的外卖单瞅了一眼,是七点十分送来的,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二锅头,还有一碟酒鬼花生。林秋浦回到客厅,把电视机打开,这个单身汉没有装机顶盒,所以无法推测遇害时间。   他询问民警:“报案人是怎么发现的?”   “报案人是来收水电费的物业,闻见屋子里有煤气味,又没人应门,就报了警,我们来了之后把门撞开发现尸体。煤气是因为灶上的水烧开,把火熄灭了,已经关掉了。当时是九点左右。”   彭斯珏掰开死者的眼皮说:“死亡时间两小时左右,应该在七点到八点之间。”   “那么这名送餐员很可能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考虑事情的时候,林秋浦的烟瘾又发作了,下意识地朝茶几上的烟灰缸看了一眼,死者看来是抽十块钱的***,然而一堆白色的烟蒂里却有一根其它颜色的。   林秋浦走过去,拿起来一看,那居然是一根颇为昂贵的微型雪茄烟,他比较了一下这根烟蒂和其它烟蒂上的咬痕,又去掏了一下死者的口袋,死者口袋中只有一包***,他得出结论,案发前后有人进来过,这人肯定在屋内停留过一阵子,才会留下一根烟蒂。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彭斯珏,彭斯珏用镊子夹起来观察,然后从勘察箱中取出一根针式温度计插进去,看见上面的读数,彭斯珏道:“应该是几小时内被摁灭的,还有些许余温。”   “这种烟比软中华还贵,抽这种烟的人非富即贵。”   彭斯珏指指死者,“他见这种有钱人,穿着倒是挺随意。”   “那应该是关系很好的人?”   “要不要叫陈实过来。”   “不不!”林秋浦连连摇头,“总不能什么案子都找他吧。”   这几天还在抓通缉犯季春马,那案子基本上是林冬雪和陈实在负责,眼下警力是严重不足,林秋浦觉得这个单身汉的死应该不是什么大案,自己搞定就行。   两人把该取证的全部取证一遍,现场暂时封锁起来,明天让技术中队过来再采集一遍指纹和鞋印。   尸体用尸袋封装了起来,拜托民警帮忙送到了局里,林秋浦说:“你先回去吧,我走访一下附近居民。”   “大冷天,你自己多加小心。”   警车开走后,林秋浦走访了一下左邻右舍,他们当晚没有听见什么异常,至于死者周泰扬的情况,他们称周泰扬是个单身汉,平时很少跟人来往,就是一个人在家喝酒看电视,经常看到很晚。   一名邻居大妈说:“听说老周最近好像把前妻的房子卖了,卖了五、六十万的样子。”   “他前妻没孩子吗?”   “有吧,有一次老周和我吹嘘说,他儿子在外面混得多好多好,我说从来没见过你儿子啊!感觉关系不太好的样子,继父嘛,可以理解……他前妻听说得了精神病,精神分裂什么的,十年前去世了,名下的房子搁了十年,找了不少房产中介,老周才拿到大红本,转手就卖掉了。”   林秋浦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下来,道了声谢,又去了趟物业那里,然而小区摄像头坏了很久,什么也没拍到。   站在小区门口思考了一会,翻翻手中的笔记本,外卖骑手的电话记录在上面,于是他拨了过去,外卖员居然是个女的,林秋浦说:“你好,我是刑警,晚上你给一名叫周泰扬的客人送过餐对吗?是这样的,周泰扬刚刚被发现死在家中,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你到解放路北的一家便利店,我在这里。”   林秋浦来到那里,店里只有一个店员,正在理货,林秋浦问:“你是……”   “我就是送餐的骑手,甘萍,我打两份工,九点以后就在这里看店。”甘萍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很白很瘦,眼睛大大的,扎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挺辛苦的吧!”   “习惯了就好,警察同志,要喝饮料吗?”   “不了不了,问几个问题就走。”   甘萍反映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她和往常一样,放下东西就走了,林秋浦说:“当时是几点?”   “我这里有送餐记录,你可以看一下。”   甘萍掏出手机,APP上清楚地写着每一单的送餐和收货时间,周泰扬是七点十分收的餐,紧接着七点二十三分,甘萍又去了另一个小区,从记录看她完全没有嫌疑。   “也许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请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任何线索都可以。”林秋浦仍不放弃。   “呃……这个客人脾气有点不好,我明明是准点送到,他还骂我怎么这么慢。”   “你说了什么?”   “道歉啊,说路上堵车,然后就走了。”   “其它呢?”   “其它……对了,因为电梯一直没下来,我走的楼梯,一个男人和我擦肩而过,不知道这算不算。”   “描述一下。”   “楼梯里光线很差,所以我也没看清楚,感觉和你差不多高,穿着一件立领风衣,对了,他戴着口罩,发型嘛,好像头发有点长,遮到耳朵了。”   “当时是几点?”   “七点二十分以前,因为我七点二十分送了另一单。”   林秋浦将这些线索一一记下,道谢离开。   他过了马路,突然听见一阵吵闹的动静,回头一看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好像是喝醉了,边走边吵吵,推门进了那家便利店。   本不想管闲事,但见这几个男人半天不出来,林秋浦还是穿过马路来到便利店。   只见那几个男人围着甘萍,一脸贱笑地说:“上什么班,陪我们去玩玩嘛!”一边说话一边还动手动脚,甘萍像受惊吓的雏鸟一样缩着脖子,她一抬头,视线和外面的林秋浦看个正着,眼神里充满求助的意味。   “现在还有这么复古的流氓?”   林秋浦嘀咕一声,进了便利店,厉斥道:“放开她!” 第191章 喝酒了还是失恋了   男人们纷纷扭头,刚刚骚扰甘萍的男人说:“管你MB的闲事,我们是朋友,跟你没关系!”   “是你朋友?”林秋浦问甘萍。   甘萍拼命摇头。   林秋浦气正辞严地指着他们说:“这是性骚扰,已经触犯法律,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表子养的,轮到你来教训我!”   听见这话,林秋浦心头顿时起了一阵无明业火。   那男人伸出手来,林秋浦不确定对方是要抓自己的衣领,还是要动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林秋浦一拳揍过去,打在对方的脸上,他踉跄着摔倒在货架中间的过道中。   林秋浦及时亮出警官证,挡在其它几人的拳头前面,看清楚后,他们顿时吓得酒醒,连忙搀扶着挨揍的同伴离开。   甘萍说:“太谢谢你了,林警官,这帮小流氓经常深夜跑来偷东西,说是偷,就是明目张胆地拿,害我经常要自己垫上,今天不知道在哪里灌了猫尿,又来找麻烦。”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报警的,店里又不是没有监控,别总想着小事化了,这种人知道你软弱,就会不停地来欺负你。”   “我记住了,你的手……”   林秋浦看自己的拳头,他果然不擅长动武,刚刚那一拳好像磕到了男人的牙齿,把指背的皮肤磕破了,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居然没感觉到疼痛,这会才觉得有点火辣辣的。   “我去给你拿碘伏擦擦。”   甘萍离开了一会,林秋浦看见桌上放着她的手机,拿起来,锁屏画面是当红小鲜肉蒋玉琪的写真照,老实说这些娘里娘气的小生他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却有那么多女生喜欢,好像林冬雪也挺喜欢他。   甘萍回来,用脱脂棉蘸蘸碘伏给他擦拭,林秋浦好奇地问:“你家人呢?一个人来龙安打工?”   “我家人……我家里情况有点复杂,不太像说。”   “哦,没事,尊重你的个人隐私。”林秋浦岔开话题,“对了,我妹妹也喜欢这个蒋玉琪。”   “是吗?”甘萍两眼一亮,“你有妹妹啊,亲生的?”   “是的,也是警察。”   “你们家可真幸福。”   “幸福?”一想起林冬雪和自己平时的僵硬关系,林秋浦完全一头雾水。   “实不相瞒,我来城里是为了找我哥的,我亲哥哥,小时候他离家出走,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过。”   望着甘萍垂着的脸,林秋浦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问:“找着了吗?”   “找着了,有一次突然看见他,穿着一个扣子都比我全身值钱的名牌,坐着锃光瓦亮的豪车,前拥后簇,非常的耀眼。”   “你没有去认他?”   “他现在混得太好了,已经不像过去的他了,我有点不敢去认他。”   “这算什么!哥哥混得那么好,亲妹妹却打着两份工,辛苦维持生计,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衷?”   甘萍低头玩着衣角不言语。   林秋浦又说:“我觉得他一定也很想见到你,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亲人,血浓于水,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回去帮你找一找。”   “千万别,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会去见他的,拜托你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在龙安,好吗?”   甘萍言辞恳切,眼神真诚,林秋浦只好退让,说:“不好意思,一听到这种事情,我就有点过分激动,并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   “我知道,你是好人,应该也是个好哥哥吧!你妹妹一定很依赖你吧。”   林秋浦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好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便岔开话题说:“我该走了,有什么事要找你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路上慢点。”   林秋浦回到车上,甘萍的话令他有所触动,假如林冬雪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被人欺负,他一定不能忍受,于是他给林冬雪发了一条信息:“妹,无论人生多艰难,哥永远是你坚强的靠山。”   林冬雪回复:“你喝酒了?还是失恋了?”   林秋浦感觉一片真心被扔进垃圾堆,攥着手机仰天许久,现实中的妹妹和理想中的妹妹果然是有差距的。   回到局里已经是十点多,各办公室都灭了灯,只有技术中队还亮着,彭斯珏刚刚做完解剖,正在喝咖啡,林秋浦进来坐下,问:“有什么发现吗?”   因为助手不在,尸检报告还没有打印,只有一份手写的笔记,彭斯珏将它推过来。   林秋浦看见上面写着:“编号XXX,男,56岁,死亡时间201X年2月24日晚间21点左右,胸、肩、上肢有中空状伤痕,侧腹有轻微淤肿,肋骨骨裂,肘部、后脑、肩膀有刮擦伤,脖颈及耳根附近有斑点状烫伤,右肩胛骨右侧肌肉发现一处针眼,毒物尚未鉴定……”   “中毒?”林秋浦问。   “不太确定,我拍了照片,在这里。这个针眼扎得不是太专业,针头好像弯曲了,导致针眼周围淤肿了起来,凶手扎针的动作应该相当粗暴。”   “怎样的弯曲?”   彭斯珏拿起一支注射器,稍稍折了一下,“从伤口的破损程度看,大概是这样。”   林秋浦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在脑中试图重现当时的情形,大概两人正在发生激烈争执,他记住注射器弯曲的样子,说:“明天我去找找,能找到凶器,帮助会很大。”   “我觉得希望不大,注射器这种东西太容易处理掉。”   “死者身上没有防御伤?”   “没有。”   “看来死者是任人摆布的状态,注射的会不会是麻醉剂?”   “不,我敢肯定是毒药,死者身上的伤并不足以致死,解剖的时候我发现一些中毒迹象,做了病理切片,明天接着化验。”   林秋浦继续看报告,后面写着:“唇、指甲青紫,双眼结膜有出血点……大脑蛛网膜下腔无出血,脑内有钙化灶形成,脑膜紧张,蛛网膜充血,脑回变宽,脑沟变窄(明显中毒体征)……肺脏出血,双肺广泛散布出血点,切面小血管内充满凝血块,肺间质血管淤血,肺泡壁毛细管内白细胞明显增多……心及大血管内血液呈流动状……肝脏出血,肝脏汇管区纤维组织增生,伴炎细胞浸润……脾脏出血。”   林秋浦放下报告,说:“看来这死者身体不好,也难怪,年龄都这么大了。”   彭斯珏摇头,“这些都是应激症状,死者应该长期处在高压的生活状态下,心理或者生理的。”   林秋浦微微一惊,直观地看起来,死者的日子应该过得蛮悠闲的,想不到他会有什么压力源。   他放下报告,说:“今天太晚了,明天继续查吧,走,我请你吃夜宵去。” 第192章 杀妻老混蛋   隔日一早,林秋浦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穿戴洗漱后发现眉角多了几根毫毛,手里捏着镊子,对着镜子较了半天劲,心里总算舒坦了,这才吃早饭,然后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并修剪枝条。   这是一株金银花,是当年宋朗送给他改善办公室环境的,原来只是小小的一盆,经过精心的培养现在已经长了一大盆。   林秋浦有个固执的念头,觉得只要这株金银花还活着,宋朗就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就像金银花的别名“忍冬”一样,他相信宋朗一定在蛰伏着,准备向命运反击。   来到单位,依旧是分秒不差的八点整,一路上和其它队的同事打招呼,他来到刑警二队的办公室,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人,或看报纸,或吃早饭。   “就你们几个?”   “派出所打来电话,说发现疑似季春马的人,冬雪把人都拉走了。”   林秋浦十分无奈,毕竟季春马是目前的大案子,他说:“没有要紧案子的人,待会来趟三号会议室,昨晚在双塔路发现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一会功夫,人到齐了,春假期间警务繁忙,可供驱使的警员仅有五个。   面对五个人也好,五十个人也好,林秋浦依然用平时的严肃语气开始述说案情,然后分配了一下任务,第一是复勘犯罪现场,找找遗漏的线索和物证;第二是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他前妻及孩子;第三是目前有人证称看见一名可疑男子在案发前进屋,证据也显示死者可能接待过一名男性,搞清此人的身份。   林秋浦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交一份正式的尸检报告和一份毒物鉴定书交给他,林秋浦说:“你动作真麻溜,一大早就弄出来了……死者身上发现的是氢氰酸?氰化物,毒药之王!”   “能弄到氰化物的渠道并不多,而且死者是一名电镀工,在他工作的场合就有氰化物。”   “我听说苦杏仁里也含有氰化物。”   “是,所以氰化物会有浓重苦杏仁味,其实那就是氰化物本身的味道,不过从苦杏仁里提炼高纯度氰化物,难度巨大,至少需要一吨的杏仁。”   “哈哈,看来是不太现实,那我就从死者所在的单位查起吧!”   “你再看下尸检报告,我补充了一个细节,死者的直肠和肛门发现了水性润滑剂,但是直肠粘膜完好,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凶手是个同性恋?”   “还不能下定论。”   林秋浦披上外套,驱车来到周泰扬工作的地方,空气中充满了重金属的刺鼻气味,他想在这里工作对身体肯定不太好,这里的负责人还不知道周泰扬遇害了,当林秋浦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负责人称:“老周一上午没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其实周泰扬昨晚遇害了,死在家中,我是来了解情况的。”   “什么!?老周他……”负责人大惊,林秋浦感觉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平时周泰扬和谁关系比较密切。”   负责人说了几个名字,林秋浦挨个叫来询问,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感觉这几人都没什么作案嫌疑和动机,不过他们倒是提到一个人,周泰扬的徒弟吕逸材,只是这人已经离职了。   “为什么离职?”林秋浦问。   被问话者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是弄砸了一批订单,害厂子损失了不少钱,就叫他主动离职了。”   “你有这人的联系方式吗?”   要到联系方式,林秋浦马不停蹄地去找吕逸材,路上买了个煎饼果子对付一口,路上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吕逸材的通话记录。   下午两点,他在一家麻将馆找到吕逸材,看样子吕逸材好像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就是瞎混。   林秋浦把吕逸材叫到外面,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和周泰扬的关系如何?”   吕逸材搔了搔蓬乱的头发说:“关系不错啊,他以前是我师父,带过我,逢年过节我都去他家走动,陪他一起喝酒。”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警察同志,你也知道,我现在离职了,所以就没怎么联系他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   “不对吧!”林秋浦看了一眼手机上同事发来的通话记录,“电信局的记录显示,你们近一个星期还在通话,还挺频繁,最后一次是前天,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吕逸材神色慌乱,不停地搔脸,林秋浦问:“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吕逸材顿时光火,“这关你什么事?”   “和案件有关,我不得不问。”   “我性取向很正常……莫名其妙。”   “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们最近通话是聊些什么?”   吕逸材皱眉道:“这是个人隐私。”   “现在你师父死了,你的隐私我也必须过问。”   “人不是我杀的,他杀我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   自知失言的吕逸材吓得脸色苍白,林秋浦越看这家伙越觉得可疑,说:“不好意思,你得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哎哎,有你这样搞的吗?我说了我没杀人,昨晚我就在这里搓麻将,不信你可以问。”   林秋浦怕这家伙借机跑了,执意坚持:“请你配合一下。”   “麻烦死了!”   林秋浦把吕逸材带了回去,早上派出去的警员已经回来了几个,向林秋浦汇报了一下调查进展。   周泰扬的前妻李素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李超,二女儿李梅,办户口本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还小,没有身份证号。   李素后来得了精神病,两个孩子离家出走,户口本一直没更新,所以警方只查到这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雷同率实在太高,全省搜到了几千个,这还没考虑他们改名的可能性。   至于李素,她2002年患了精神分裂和躁狂症,但到了精神病院,她病情明显好转,医生认为造成李素心理创伤的根源就在家庭,医生还发现李素有长期受到家暴的迹象。听到这个诊断,周泰扬居然立马把李素接回家中“疗养”,同年,李素死在自家,周泰扬迅速举行了火葬,连亲人都没有通知。   之后十几年,周泰扬一直在找各大房产中介,将李素的房子据为己有,今年才得偿所愿。   “就是个杀妻的混蛋嘛!”林秋浦自语道。 第193章 林秋浦的方式   “骂谁呢,林队。”一个声音突然说。   林秋浦抬头,发现林冬雪回来了,笑道:“没什么,手上的一个案子。”   “你这边人手不足吗?要不要我从专案组里分几个过来。”   “不用了,你专心抓通缉犯,这案子我自己办就行了。”   “那我走了哦!”   看着妹妹现在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警察,林秋浦欣慰地笑了笑,旋即进了审讯室。   吕逸材被晾了半天了,见林秋浦进来,莫名紧张起来,林秋浦并没有急着开口,他慢条斯理地整理手头的文件、拨弄一下记录仪、喝口茶,这也是一种施压的手段,他一直在用眼角观察吕逸材的反映,看得出来,他身上一定有事。   “折磨”吕逸材差不多了,林秋浦才开口:“你和死者周泰扬近期频繁通话,都聊了些什么?”   “我师父想我了。”   “看来他挺喜欢你的啊……你不说,我们是可以查的,一旦查出什么,你的处境就很被动了,现在你还有主动坦白的机会。”   “主动坦白,这什么意思啊警官?我没有杀人!你不要像看着杀人犯一样看我。”   “既然没有杀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   林秋浦重重一拍桌子,吓得吕逸材一哆嗦,林秋浦说:“不说?行,我陪你耗着。”   吕逸材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不行,瑟瑟发抖地说:“我说,但是你们别关我行吗?”   林秋浦交叉双手放在桌了,定定地盯着他。   “当年在厂子里,有一批货出问题了,厂长追查下来,我师父居然拿我当替死鬼,害我丢了工作。我就想吧,你不仁我不义,反正我手上有他把柄,加上我最近确实是缺钱,就找他要了些钱花花。”   “什么把柄?”   “02年他老婆死了,其实不是自然死亡,是姓周的下毒害死的。我为什么知道这事呢,因为有一次我值班,姓周的半夜三更溜进车间,他说手机忘了,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一检查发现装化学原料的铁罐被人动过,那是剧毒的东西啊,平时管得很严的。一个月后,他老婆就死了,他居然先火化后发丧,你说可不可疑?一次喝了酒我借着酒劲暗示我知道这件事,哪知道姓周的就记下了,不久之后,他摆了我一道,害我丢了工作。我真是气疯了,他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他好过,于是我就……找他要钱!警官,这不算敲诈吧?”   “要了多少钱?”   “二、三……三、四……四、五多万吧!”   “有没有个准数?”   吕逸材汗如雨下,终于承认:“十几万!”   “你手上有证据啊,他这么听你的话?”   “没有啊,他这就叫作贼心虚……没有证据是不是不算敲诈?”   现在周泰扬死了,没人会去起诉他,但林秋浦就是不告诉他这一点。   “除了这个呢?”   吕逸材回忆道:“我觉得他想害我!”   “怎么一说?”   “因为我找他要钱,我俩关系一直很僵,他还经常在朋友圈里指桑骂槐,说自己‘今年犯小人’什么的,切,到底谁是小人?这阵子他一反常态,说要请我吃饭,都请了七回了,我一直推脱,鸿门宴哪能去,万一他在饭菜里下点料,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毕竟这家伙有前科。”   “周泰扬死了,你是不是松了口气?”林秋浦故意诱导地问道。   “可不是嘛!……人不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姓周的一定是得罪了别人,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说你元宵节晚上的不在场证据。”   “在我相好那里吃饭。”   “有联系方式吗?”   林秋浦记录下来,事后会去核实一下,便将吕逸材先放了,临走时叮嘱他一句,最近不要离开龙安市。   彭斯珏给他发信息叫他来一趟,林秋浦来到技术中队,见去现场取证的人都回来了,问:“有新发现?”   彭斯珏手上拿着一张照片,递过来,“现场取证的时候,我们在五斗橱下面发现一块暗格地板。”   林秋浦瞅了一眼,暗格里藏了一个小瓶子,他说:“东西在哪?”   “在这呢!这个茶色小瓶子,里面的东西都不用验,一闻就知道是氰化物,满满20毫升,杀一栋楼的人都够了;一个胶头滴管;还有一张储蓄卡,我顺便给银行打了电话,这张卡是刚刚办的,22号才开户,里面存了……”彭斯珏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道,“五百万!”   “这么多钱?周泰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户主是谁?”   “一个叫王胜利的人。”   林秋浦回忆着,“那天晚上有个有钱人去过他那里,这张卡莫非就是对方给的,可是,他给周泰扬钱干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买凶杀人,对方让周泰扬毒杀某个人?”   “不不,刚刚从审讯室出去的小子已经证实,这瓶毒药是给他准备的,和这张卡关系不大。”林秋浦环顾众人,“除了这个呢?找到鞋印和指纹了吗?”   “指纹总共找到了五组,还在鉴定……鞋印实在太乱了,采集不到完整的。”一名技术人员尴尬地笑笑。   “再采!没有完整的,那就采不完整的。”林秋浦说。   “可是,那里的地板真的很脏……”   “这是命令!”林秋浦表现得十分强硬,“这趟我和你们一起去。”   众人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彭斯珏,彭斯珏见死不救地低头看文件,他们十分无奈,椅子还没有焐热,只能重返现场。   林秋浦回到现场,在小区周围寻找凶器,他把每个垃圾桶都翻遍了,招来不少遛弯的大妈的异样眼神,找了整整一下午,全无所获,林秋浦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阵阵发黑。   林秋浦并不气馁,这就是他查案的方式,不靠灵光一现的顿悟,靠的是巨细无遗的调查。   他坐在花坛边抽根烟休息一会,一名遛狗的大妈路过,说:“小伙子,是不是丢了什么值钱东西,在这里撅了一下午屁股?”   林秋浦笑笑,由于不想透露命案,什么也没说。   局里打来电话,手下说:“林队,我们找到神秘访客的照片了。” 第194章 加班,继续加班   林秋浦一阵振奋,说:“我马上回来!”   风驰电掣赶回局里,原来专案组成员从交管所找到几份监控视频,里面清晰地拍到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从小区附近的十字路口离开。   其中一张照片中出现的人,和送餐员甘萍描述的人十分接近,他们认定就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神秘访客。   当林秋浦看见驾驶者的脸时,惊讶地说:“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想起来了,他叫贾行云!”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四点,来得及,走,我们去会会他!”   一行人赶到贾行云的公司,向前台出示证件后,前台打电话请示了一下,贾行云在电话中说:“让他们上来吧!”   林秋浦独自进了办公室,贾行云的办公室乍一看很朴实,可是林秋浦知道,就那张整块非洲铁杉雕出来的大写字桌,价格就在六位数,更不要说墙上的水墨画和架上的孤本书。   “……详细情况见面再说吧……”   贾行云正在通电话,对林秋浦点头,示意他坐。   林秋浦不理睬,只有站着才能给对方心理上的压力,他一直站着等贾行云挂断电话,开口道:“想不到又见面了。”   “我以为来的会是陈先生。”   “这话什么意思?你早知道会有警察来找你?”   贾行云呵呵一笑,“不过林大队长亲自登门拜访,真是蓬荜生辉……抽烟吗?”   林秋浦作了一个谢绝的手势,道:“知道你事儿多,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正在查一宗命案,请告诉我你2月24日晚的行踪。”   贾行云咧嘴一笑,“我去了一位姓周的先生家里,就是你所谓的犯罪现场。”   他的坦诚态度令林秋浦大感意外,他寻思这小子早有准备啊。   林秋浦正色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知道,问我干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   “保密!”贾行云摊手一笑。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在你离开不久,周某就被发现死于家中,说你有重大嫌疑也不为过,你在那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要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死于家中!”贾行云原本镇定的脸上,突然变得慌张起来,“尸体在家里?”   林秋浦暗暗纳罕,这是什么反应,刚刚他不是清楚地称“犯罪现场”吗?这又是什么把戏吗?   林秋浦双手扶着桌缘,继续盯着贾行云的眼睛,向他施压。   贾行云恢复冷静,“我的律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就刚刚啊,你进来的时候……所以你现在问我什么,我也不会说的!要抽烟吗?”   林秋浦瞪眼,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当然,聘请律师确实是他的权利,但是一旦律师插手就会变得十分被动,林秋浦苦思在律师赶来前撬开他的嘴的办法,如果宋朗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林秋浦猛拍桌子,“周泰扬的死,和你有关?”   “林大队长,这里可不是你的办公室,我都说了,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好!好!那我就等你的律师过来。”林秋浦气得无话可说。   他走到外面透口气,回忆起宋朗告诉他的话,宋朗曾说:“案子不是用嘴查的,为了自保小孩都会撒谎,言语之外的信息往往更重要。”   刚刚贾行云的反应十分古怪,到底是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通。   宋朗还说过一句话,“无论警察多讲道理,也是别人的生活闯入者,用不着太墨守陈规,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   稍后,律师来了,贾行云笑容可掬地说:“林大队长,我和律师沟通一下,请你先回避。”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沟通期间不能接、打电话,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以免你指派别人去毁掉不利的证据。”   贾行云耸肩,当面将桌上的电话线拔了,然后手机关机。   林秋浦在外面站着,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不错,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他吩咐下属去公司四处调查,把贾行云的车也查一下,“和案件有一点关系的线索全部别放过!”   “可是,我们没有搜查令。”下属说。   “不需要搜查令,他有重大作案嫌疑,这就足够了!出了问题我担着。”   大家四散开来,林秋浦仍像门神一样守在这里,果不其然,贾行云手下的职员见警察突然到处调查,又打不通贾行云的电话,便跑上来请示他本人。   林秋浦义正辞严地对那几名员工说:“你们贾总正在和律师说话,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我要提醒你们,警方正在调查一宗命案,而我们手上已经证据证明,贾总和命案有莫大关联。”   一听这话,员工们不再坚持了,对警方的调查听之任之了。   门开了,贾行云和律师走出来,贾公子显得神情平静,说:“你现在可以问话了。”   “换个地方吧!”   “随便!”   林秋浦把两人载到局里,警员们查到不少东西,贾行云的车确实是监控上出现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清洁工倒过的垃圾里找到了和现场相同的烟蒂,这种烟很贵,公司上下只有贾行云一个人抽得起,烟头作为证物带回来了。   一名秘书称,2月22日贾行云让他卖掉贾行云的几支股票,将五百万提现存入了一个帐号,用的身份证信息也是秘书的,这名秘书就叫王胜利。   更衣室里找到了贾行云的一套衣服,和监控中拍到的一模一样。   另一名员工称,2月25日上午,贾行云让他去给自己洗车。   去现场的技术人员也回来了,经过第二次细致的调查,他们找到了三组鞋印,一组是死者的,一组似乎是贾行云留下的,最后一组比较小,感觉是个女人留下的。   在他们打印的房间平面图上,标注出每组鞋印出现的具体位置,林秋浦注意到,后两组鞋印都曾出现在客厅里。   林秋浦挺满意,说:“看,认真查还是能查到东西的,怕脏怕累还怎么查案?”   技术人员们苦笑,请示道:“林队,我们可以下班了吗?”   “去看看彭队长那边有没有工作,如果他说没有,就下班吧!”   众人欢呼一声,他们都知道彭队长人很好,很少要他们加班,然而他们一走,林秋浦就拿起电话给彭斯珏打过去,“老彭,指纹和鞋印的详细鉴定结果,今晚十点以前要送到我办公室。”   专案组警员暗暗发笑,心里替那几个倒霉的技术人员默哀,然而下一秒,默哀的对象就变成了自己。   林秋浦将视线转向他们,“先去吃个饭,吃完饭回来继续工作,今晚十点之前不许下班。” 第195章 和贾公子周旋   林秋浦进到审讯室里,坐下来开始询问:“贾公子,2月24日晚,你去了哪?”   律师代为回答:“我的委托人称,他去了周泰扬家里作私人拜访。”   “时间!几点到几点。”   律师看了一眼笔记,“六点四十到七点二十。”   “确定?”   “我的委托人时间观念一向很强,不会有错,而且当晚八点他有约,从周泰扬家中到约会地点,刚好是三十分钟左右,你们可以去核实。”   林秋浦看了一眼手边的笔记本,贾行云的车第一次被监控拍到是七点三十,倒是能对得上。   可是甘萍说她七点二十离开那栋楼,和贾行云擦肩而过,在她的描述中当时贾行云正上楼,难道甘萍在撒谎?   看来审讯结束后,有必要再去见一次甘萍。   林秋浦问:“你当时走的电梯,还是楼梯。”   律师询问了一下贾行云,两人切切私语,律师代为回答:“楼梯,因为楼层不高,加上电梯一直没下来。”   “你和周泰扬身份如此悬殊,是怎么认识的?”   “工作上的关系。”   “什么工作上的关系?一个是传媒公司的老总,一个是电镀工人。”   律师询问了一下贾行云,道:“这个和案件无关。”   “有没有关是我来决定的,你只需要坦白事实真相!”   “警官,请注意你的语气,不要恫吓我的委托人。”   林秋浦气得瞪眼,有个律师夹在中间传话,实在是难受,他一直觉得律师就是个合法撒谎的职业,他说:“换个问题,你为什么给周泰扬五百万?”   “委托人不承认有过此事。”   “是吗?”林秋浦冷笑,拿出银行传真过来的文件,“银行已经证实,在死者家中发现的一张有五百万人民币的储蓄卡属于你的秘书,而你22号让该秘书卖掉你的几支股票,开了这个帐户,怎么解释?”   律师再次和贾行云低语,这次时间特别长,林秋浦耐心等待,看他们又抛出什么可笑的理由。   律师终于问完了话,用平直的语气说:“那只是商业行为。”   “商业行为?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买卖,请问买的是什么,卖的又是什么?”   “一个创意!”   林秋浦冷笑,“创意?真聪明,连证据都不用拿出来,现找的词儿吧!”   律师提醒他注意言辞,林秋浦懒得理睬,质问道:“请问贾公子,什么创意值五百万?”   律师不紧不慢地道:“一句广告词,我的委托人曾征集广告词,周泰扬先生的创意打动了他。”   “具体是什么?”   “商业机密。”   真是拙劣到令人发笑的谎言,林秋浦现在更加肯定,那五百万和命案有关系。   他冷静了一下,考虑还有什么突破口,又把卷宗翻了一遍,林秋浦决定剑走偏锋,向贾行云透露一部分案情。   “2月24号晚九点,周泰扬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身上有多处被虐待的痕迹,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出所料,听到尸体,贾行云表现得有点惊讶,律师强调:“这种不确定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如果你再不承认,去周泰扬家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接下来会对你很不利。”   律师再次请示贾行云,林秋浦听见贾行云在说:“……不要联系我家人……没事的,你先走……”   律师一直在争取,但贾行云执意如此,终于贾行云本人开口了,对林秋浦说:“林大队长,请问怎么个不利法?”   “重大作案嫌疑,我可以将你暂时拘留。”   “这是你的权利,我没有意见!”贾行云举起双手,坦然一笑。   “贾公子!”律师大惊,然后对林秋浦说,“依照法律,你们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   “这个不用你教!”林秋浦拿起内线电话,叫人进来。   贾行云被带走了,临走前他笑道:“住过不少地方,拘留所还是头一次,蛮新鲜的。”   “我保证看守所会更新鲜。”   律师大声说:“请不要威胁我的委托人!”然后他对贾行云说:“贾公子,明天我来接你。”   “晚一点也不要紧。”贾行云笑着点头。   贾行云被带走后,林秋浦感到浑身无力,这样脸皮厚的嫌疑人他还是头一次见……不对,还有一个姓陈的,但不管怎么说,贾行云也够奇葩的,丝毫没有替自己脱罪的打算。   想到陈实,他想,要不要找陈实帮忙?   他摇头否定了这个一闪而逝的念头,这案子他自己能搞定,绝不求助陈实。   现在已经是七点半了,林秋浦随便去食堂对付了一口,便来到甘萍所在的便利店,只是来得比较早,甘萍还没来上班。   一直等到八点五十,才见甘萍走来,甘萍抬头问:“林警官,找我有事吗?”   林秋浦亮出笔记,“你那天对我说,七点二十离开周泰扬家时,撞上了一个可疑男人。”   “是啊,怎么了?”   “我们找到了这个‘可疑男人’,你俩的证词相互冲突,他的版本里,七点二十正是他离开的时间。”   甘萍一脸惊讶,低头回忆着,林秋浦亮出手机上贾行云的照片,问:“是他吗?”   甘萍摇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记得身高、衣服……另外我没有撒谎,七点二十后我送了一单,你可以到公司查证,那个客人就是在那前后收货的。”   “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   林秋浦抄录下来,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要这些细节要搞清楚。”   “明白!明白。”   “而且,‘可疑男人’现在已经被拘留了……我不该对你透露这个。”   “希望你们早些抓住凶手吧!”甘萍微笑道,“林警官,我给你拿瓶饮料吧。”   “不用不用!”   甘萍跑进便利店,拿出一瓶热饮,硬塞到林秋浦手中,在冷冽的夜风中揣着这温暖的小瓶子,林秋浦感觉连内心都温暖了起来。   他随后给外卖公司打了电话,并走访了一下那名顾客,两者都证实,甘萍七点二十后不久确实送了一单。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间段,甘萍根本不在那小区,想到这里,林秋浦莫名地有种安心感。   可是整个案子却一下子似乎进了死胡同,贾行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应该在隐瞒什么,可从时间上看,他是完全没有作案嫌疑的。 第196章 惊人的发现   林秋浦对着桌上所有的文证、物证苦苦思索,这里面会不会有破绽,破绽究竟在哪里?   一阵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棕色长风衣的身影徐徐走来,来者两手插兜,嘴角叼着香烟,脸上带着自信爽朗的笑容,林秋浦像目睹神迹的朝圣者一样大张着嘴,“前……前辈?”   宋朗一巴掌拍在桌上,“小林,不要被这些所谓的线索蒙蔽双眼。”   “那我应该……”   宋朗把所有文件从桌上扫开,像雪片一样哗啦啦漫天飞,他潇洒转身,摘掉嘴中的香烟,手指向门口,“真相早已出现,在你未曾注意的角落,其实凶手就是……”   发着光的大门出现一个黑影轮廓,林秋浦惊愕地张大嘴。   “凶手就是……”   黑影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林秋浦无比激动。   “凶手就是和珅!”   黑影终于露出真面目,是个穿着清朝官服、挂着朝珠、面带油腻奸笑的胖男人。   林秋浦的脑袋猛然向下一沉,从梦中惊醒,原来他坐着看文件看睡着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走廊里已经一片漆黑,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虽然这是一个荒唐的梦,可林秋浦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这案子里有没有出现哪个名字很像“和珅”的人,好像并没有,他哑然失笑。   他揉揉鼻梁,振作精神,拿起文件重新审视一遍,死者是中毒而死,凶手却用皮带抽打死者、用烙铁烙死者,以及在下体涂抹润滑油,似乎是打算插入某物。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凶手似乎是在报复死者,死者一定对凶手做过类似的事情,皮带抽、烙铁烙,以及……强奸!?   从手头的证据看,死者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作为前妻一双儿女的继父,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吗?显然不会!死者前妻的儿女一直没找到,这会不会是一个重大突破口?   就算不是,他也得查明,只要有一个遗漏的角落,那么最终的真相就称不上真相,他是这样认为的。   林秋浦提笔在文件右上角写上“儿女”两字,画个强调的圈,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这对儿女是谁!   抻个懒腰,今天实在太累了,赶紧回家睡觉吧!   隔日清晨的专案会议上,林秋浦宣布:“本案有一条线索一直没有进展,就是死者前妻儿女的身份,我要你们去查明他们是谁,现在在哪!”   下面的警员说:“可户籍资料库里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身份信息。”   “想别的办法,试别的渠道,总会找到的,给你们三天时间,必须办到!”   大家哀叹一声,打起精神继续努力。   林秋浦在办公室里,将手头的线索重新梳理一遍,他觉得可以再从现场的监控入手,虽然小区正门的监控坏了,但周围商店的监控还有不少,或许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想到这里,他立马跑了一趟现场,把周围所有店铺能搞到的当天的监控视频全部拷贝一份,这花了一上午时间。   看这些监控花了他更长时间,其它人都被他派出去了,他只能自己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用四倍速看,单调无声的监控看得他脑壳疼,一边看一边拿清凉油抹太阳穴强行提神。   一家服装店的监控视频中,一个穿着黄衣服骑着电瓶车的娇小身影一闪而过,过了几秒林秋浦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回去看,身影似曾相识。   他又找到对面店铺同一时间点的监控视频,也就是2月24日晚八点整,这段视频里清晰地拍到了此人的脸,不错,正是甘萍。   他对着市区地图定位了一下,甘萍出现的地方是另一个小区。   等等……   他急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甘萍在案发当晚八点整进入了旁边的小区,该小区她本人声称只去过一次,就是那天晚上七点二十分进去送餐,顾客也核实了是这个时间点。   难道她在撒谎!?   林秋浦有点不敢和不愿意相信,但为了查明真相,他还是把这段视频倒回七点二十分,这里没有出现甘萍,他索性倒回七点整,眼睛不眨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个小时,监控不会撒谎,甘萍是八点整进入小区,八点十五分离开的。   她在撒谎!点餐人也在撒谎!   甘萍整整晚了一个小时才去送第二单,那么很有可能,她在案发现场停留的时间比她所说的要长。   林秋浦立即驱车赶到甘萍所在的便利店,才想起她现在还没上班,现在是下午五点,他犹豫要不要打甘萍的电话,他并不希望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是凶手,但如果事实如此,他也会一查到底……他的内心充满矛盾。   林秋浦拿起电话,拔通又挂断,最后他决定先去找那名点餐人。   他进入小区,敲开门,业主好像一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穿着睡衣,顶着鸡窝样蓬乱的头发打开门,门里传来游戏的喧闹声,业主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来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   林秋浦直视他积着眼屎的眼睛,说:“2月24日晚七点二十三分,有一名女送餐人来送餐,你昨天是这样对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啊,怎么了?”   业主表现得很轻松,宋朗前辈有通过微表情肉眼测谎的绝技,但他可没有,林秋浦说:“可是门口商店的监控显示,那名送餐员当晚是八点整抵达这里的,对此你作何解释?”   “我怎么知道?你能记得自己前天的早饭吗?”   “记得,牛奶麦片。”   “你记得我可不记得,谁每天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太冷了,我得关门了……”   林秋浦迅速用脚抵住门,一字一顿认真地说:“这才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证据显示你和她都在撒谎,告诉我为什么!?” 第197章 嫌疑人逃跑   “有病啊?我又不认识她,我帮她撒谎干嘛?”业主提高音量,掏出手机翻了翻,“瞧,上面清清楚楚,我那天是七点二十三确认的收货。”   “确认收货是可以提前点的,我提醒你,作伪证是犯法的,请你和我回去协助调查!”林秋浦掏出手铐。   看见手铐,业主立马怂了,“警官,警官,你听我解释,先把那玩艺收起来!”   林秋浦盯着他的眼睛。   业主搔搔头,“那天,她七点二十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摔了一跤,得去趟诊所,我一听是个女孩子,就说没事我可以等。没成想她居然晚了一个小时,我当时快饿死了,就发了火,她一直跟我赔礼道歉,就这样。”   “所以你就原谅她了,甚至不惜在警察面前撒谎?”   在林秋浦威慑的目光下,业主汗如雨下,“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看她长得蛮可爱的,就说你陪我上床,我就不投诉你了……”   “后来呢?”   “第二天早上她就过来了,算是守信吧!我们就在那屋干的,不过体验实在太糟糕,她全过程一动不动,也不叫一声,跟奸.尸一样……”说到这里,业主面带一丝得意,“既然她都履行承诺了,我就说到做到喽,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隐瞒了?”   “没了,没了,我可以发誓!”   看着这家伙,林秋浦热血冲脑,真想一拳揍到他脸上,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人渣!”   “是是,我是人渣,求你别拷我。”   “庭审的时候,你要来作证!”   “一定,一定!”   林秋浦告辞,去便利店的路上,他思绪万千,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属下打电话来说:“林队,我们查到死者前妻的儿女了,男孩改名周杰瑞,今年二十七岁,女孩改名甘萍,今年二十三岁。”   “怎么查到的?可靠吗?”林秋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可靠,是房产中介那里打听到的,死者要占有前妻的遗产,得让两个孩子签署放弃的合同,中介也是找了好久才联系到他们。”   “行,你们先不要下班,在局里待命,等我指示!”   林秋浦在便利店附近等着,八点五十分,甘萍出现了,她满脸微笑地打招呼:“林警官,又是你啊?案子查得怎么样?”   林秋浦走过去,寒风中站了太久,肌肉都僵硬了,他说:“你为什么可以表现得如此冷静?”   “什么意思?”   “你有个曾用名叫李梅,你的哥哥叫李超,你们的母亲叫李素,我正在调查的死者周泰扬正是你的继父。”   “这又能说明什么?”   “你对我撒了谎,2月24日晚上七点二十到八点,你伪造了一单订单信息,这四十分钟你在哪?做什么?我要你和我回去,协助调查。”   “协助什么调查?”   “你说呢?”   “林警官,不必了,我承认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我只是做了那个老混蛋曾经对妈妈、对我做过的事情,我知道纸包不住火,从你第一天走进便利店,我就想,也许你会把我抓走……我并不讨厌你,如果我最后要被逮捕,我宁愿是你。”   林秋浦掏出手铐,“走吧!”   甘萍苦涩一笑,“我去和同事说一声,今晚不能交班了,要害她多加一晚上班了。”   林秋浦看了一眼便利店,点头同意。   甘萍进了店,隔着玻璃能看见她在和同事说话,林秋浦叹息一声,掏出烟,因为风大,他不得不低头用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当他抬起头时,甘萍不见了。   林秋浦立即扔了烟冲进去,问店员:“甘萍呢?”   “换衣服去了,呶,那扇门,你找她……”   林秋浦穿过货架,走到那扇门前面猛敲,尽管他不认为甘萍会跑,但嫌疑犯是绝对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的。   敲了足有半分钟,没有反应,林秋浦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撞开门,一道路灯光照在他惊愕的脸上,原来更衣室有一扇被封住的窗户,上面的木板刚刚被人撬开,工具显然是扔在旁边的一根撬棍。   店员不解地跑过来,说:“你干嘛?为什么把门撞坏?”   “她人呢!?”   林秋浦急躁的样子吓着了店员,她说:“不……不知道。”   林秋浦追到外面,人群中早已没有甘萍的身影,他懊恼地朝旁边的路灯杆捶了一拳,立即给属下打电话,叫他们赶紧过来,嫌疑人跑了,把整个二队的警察全部叫来抓人。   警员们立即出动,林秋浦向店员问了甘萍的住址,是附近的一间廉租房,他赶过去却没发现甘萍有回来过的迹象。   他思考着甘萍可能会去哪,突然想起甘萍提到过她哥的事情,于是给当地民警打电话,让他们查询一下周杰瑞的信息。   查询的结果令人震惊,民警告诉他,龙安市叫周杰瑞的人只有一个,这人就是演员蒋玉琪,周杰瑞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用来躲避狗仔的追踪。   “有一次我看见他,穿着一个扣子都比我全身值钱的名牌,坐着锃光瓦亮的豪车,前拥后簇,非常的耀眼。”   甘萍是这样说的没错。   甘萍的手机上有蒋玉琪的照片,当时他以为这女孩只是在追星,却没有考虑过其它的可能。   蒋玉琪?听林冬雪说,贾行云和蒋玉琪是好基友,所以贾行云也卷入了这个案子,一切线索突然在林秋浦脑海中连接成一整块。   林秋浦跳上车,火速赶到蒋玉琪在龙安市的住处,却扑了个空,蒋玉琪的管家告诉他:“蒋先生十分钟前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走了。”   “他说去什么地方了吗?”   “没说!”   林秋浦给下属们打电话,让他们试图定位蒋玉琪的手机号,十分钟后,蒋玉琪的手机号被成功追踪到,他正沿着宰辅路在快速移动…… 第198章 追凶   林秋浦手握方向盘,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手机开了免提放在面前,他一个接一个拨出电话,叫二队所有人沿着宰辅路去追赶蒋玉琪。   “林队,看到他的车了,要拦下吗?”电话里,属下请示道。   林秋浦想了想,说:“不,不要拦,跟着就行!目标不是他,是甘萍!”   林冬雪的电话打进来了,他按下接听,林冬雪说:“哥,我查了一下,蒋玉琪去的方向好像是这对兄妹以前住的地方,是电镀厂的旧家属楼,但已经拆了,后来的新楼只建了一半,是栋烂尾楼。”   “给我坐标,我先去那边!你在车上吗?”   “我坐晓东的车呢。”   拿到地址之后,林秋浦吩咐离那里近的人赶紧赶过去,其它人还是跟着蒋玉琪,他一打方向盘,抄了一条近道,踩下油门一路风驰电掣。   当来到那片烂尾楼时,已经有一批警员到了,林秋浦跳下车,看见他们在抬头看,循着视线望去,楼顶上坐着一个人,从那单薄纤细的身影看,似乎正是甘萍。   “林队,这小姑娘好像……要寻短见啊!”老张说。   “你们在下面守着,我上去,联系消防队的人过来,在下面把缓冲垫铺好。”   林秋浦一口气冲上楼顶,只见甘萍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坐在边缘,她的辫子已经解开,长发被夜风不断吹动,她手里剥着大白兔奶糖,往嘴里塞,脸上两行泪痕映着月光,脚边已经满是奶糖纸。   “林警官……”   “甘萍,别犯傻,从上面下来。”   甘萍摇头,自顾自地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半斤奶糖,但那时候,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妈妈嫁给这个男人,介绍人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人前他确实是个大好人,可是没人知道他在家里的样子……他整天就是喝酒、打妈妈、打我们,妈妈受不了跑了几次,他就到处诉苦,妈妈被找回来,他就狠狠地揍她,我和哥哥只敢在旁边看着,一声也不敢吭……后来妈妈得了精神病,我们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他打我哥哥,用烙铁烫他,用皮带抽他,还……强奸我,一次又一次……哥哥离家出走了,走的时候他说,等他将来成了人上人,一定要报复这个老混蛋……有一天妈妈突然死了,我知道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葬礼的第二天我就跑了……我每天都在盼着长大,变得强大起来,好报复他!林警官,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林秋浦痛心疾首地说:“你用不着为了一个人渣搭上自己的命。”   甘萍两眼空洞,眼泪不停地流,“你们虽然天天和杀人犯打交道,却不知道杀人的感觉吧?杀死他的时候,我无比痛快,痛快得哭了起来,原来这个十几年来,在现实中、在噩梦里折磨我的男人,居然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像条狗一样死掉!”   “你可以通过法律来解决问题的。”   “法律!”甘萍面露怒容,“我妈妈被他打得跑到街上找警察,老混蛋却说妈妈精神病发作,妈妈又被警察送了回来,那个时候你们哪怕多问一句、多看一眼,也不会上他的当,可警察什么也没做,就像完成任务一样走了……在我们弱小无力、渴望拯救的时候,没有奇迹发生,只能靠我自己,用我这双手去杀掉他!”   林秋浦无言以对,说:“你先下来,换个地方谈好吗?”   “林警官,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和你妹妹能健健康康地长大,能够朝夕相处,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妹妹!”   一声呼唤吸引了两人的视线,林秋浦回头,发现蒋玉琪上来了,身后跟着其它警员,他们怎么拦都拦不住他。   蒋玉琪再也不是电视上那个光彩夺目的形象,而是两眼悲戚,步步踟蹰。   “哥!”甘萍摇摇欲坠地站起来,露出微笑,林秋浦吓得手心冒汗,“能最后见你一面,我就满足了……知道我哥是个万众景仰的大明星,我真的好高兴。”   “你怎么这么傻!”蒋玉琪痛心疾首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做。”   “我不想连累你,你这么有名气,这么多人喜欢……”   “那些都不重要!”蒋玉琪拼命摇头,“从上面下来,让哥好好抱抱你,听话,好吗?你已经做了傻事,别再犯傻下去了!”   甘萍看来心意已决,神情坚毅,老张劝道:“姑娘,你这案子未必就会被判死刑,你哥哥一定会替你找最好的律师,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人生等着你,别作傻事!”   甘萍似乎有点动摇,林秋浦趁机道:“你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想想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死了,他该有多么痛苦!活下来吧,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甘萍咬着嘴唇,盯着蒋玉琪。   “你们都走!”蒋玉琪突然大喊,“都是你们这帮警察把她逼到这一步,少在这里猫哭耗子,给我滚!”   “蒋先生,你冷静点好不好!”林冬雪说,上前想抓住他的肩膀。   “轮不到你指挥我!”蒋玉琪一把挥开林冬雪的手,“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本来已经想到完美的杀人计划,如果不是我妹妹抢先一步,你们根本查不出来!”   “完美的杀人计划?”林冬雪扬起眉毛。   蒋玉琪自知失言,瞪着眼睛不说话,这时甘萍突然尖叫一声,原来林秋浦猝不及防地冲过去,将她拽了下来。   蒋玉琪立即奔过去,却看见林秋浦将一副手铐清脆地戴在甘萍的手腕上,这让蒋玉琪怒火中烧,他突然暴起,揪着林秋浦的衣领朝楼外推,大吼:“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大好人生,你们还不是要抓她!我们的人生,对你们来说,就是一笔破案奖金罢了,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只会在这里干涉别人的事情!”   生怕蒋玉琪做出冲动的事情,警察们围了过去,林秋浦却伸手阻止大家,他对蒋玉琪说:“你可以骂我们、诋毁我们,这是我们的工作,人我们必须带走。”   “你先给我去死吧,我进监狱里陪我妹妹!”蒋玉琪猛地揪住林秋浦的衣领往外推去。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揪住蒋玉琪的领子猛拽过去,身体本就单薄的蒋玉琪向后趔趄,手从林秋浦的衣领上松开了,拽他的人正是林冬雪。 第199章 雪落无声   林冬雪把他扳过来,气愤地说:“当着我的面!?”   她一拳打在蒋玉琪脸上,把他揍倒在地,这一拳磕破了那张俊脸上的一小块皮肤,血流了出来,林冬雪感觉拳头阵阵发疼,心中怒火更盛,气得她呼吸都紊乱了。   蒋玉琪摸摸脸上的血,瞪着眼睛说:“我要告死你们,叫你们统统丢了饭碗!”   林冬雪吼道:“随便!少在那里打感情牌,谁没有过悲惨的童年,杀人就要付出代价,无论你是谁!”   “冬雪!”林秋浦赶紧拦住冲动的林冬雪,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蒋玉琪站起来准备还手,被其它警察阻拦住,最终他和甘萍都被带走了。   回到车上,林冬雪的气才消下去一些,林秋浦抽出湿巾帮她擦拭弄伤的拳头,林冬雪苦笑:“这下我可能要被起诉了,毕竟揍的可不是一般人……看那家伙要推你下去,我气坏了。”   “没事没事。”林秋浦轻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哥会替你摆平。”   甘萍被捕之后,她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但林秋浦却没有亲自参与审讯,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希望这个女孩和案子没有关系,但越查越证明她的嫌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结案当天,林秋浦去见一趟贾行云,两人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贾行云问他要喝点什么,林秋浦:“一杯水。”   贾行云还是给他点了一杯碧螺春,说:“玉琪准备告你们暴力执法。”   “我知道,律师函已经寄到了。”   “你来找我,不是想叫我从中斡旋吗?”   “斡旋?不,我来是为了别的事情,我要搞明白案子的每个细节,所谓的‘完美杀人计划’是什么?事已至此,你没必要隐瞒了吧?”   尽管这件事对案子似乎没什么帮助,但林秋浦就是想弄明白。   贾行云反问:“世上有完美的杀人计划吗?”   “不存在,杀人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够细心的警察。”   “我是蒋玉琪是多年朋友,我知道他童年发生过的事情,他一直想报复自己的继父,为此咬紧牙关往上爬,可是身价越高,就越不自由。那天陈先生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其实正在商量这件事,我们在商量一个完美杀人计划,最后我想到了!”   “哦?”林秋浦很感兴趣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所谓完美杀人计划,就是不杀!我对蒋玉琪说,这老混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让他人间蒸发。我的计划嘛,就是给他一大笔钱,让他离开龙安,隐姓埋名,蒋玉琪会认为我已经把人杀了,并处理掉了尸体,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完美?”   林秋浦皱起眉头,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所以案发当日,你跑去找他,给了他一大笔钱?”   “是啊,蒋玉琪和甘萍不愧是兄妹,心有灵犀,居然在同一天实施‘杀人’!当我得知老混蛋确实死了之后,我第一反应是蒋玉琪做的,所以我尽量拖延,希望能帮到他……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唉!林警官,你觉得老混蛋该死吗?”   “没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无论何种理由。”   贾行云拍拍巴掌,“不愧是林警官,但你心里,也认为他该死吧?”   “那不重要,贾先生,开庭的时候可能会传唤你……谢谢你的茶。”   看了一眼桌上一口未动的碧螺春,林秋浦起身走了。   下一个要见的人是蒋玉琪,来到蒋玉琪家门外,林秋浦正了正衣领,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管家打开门看了他一眼,说要请示一下,一会功夫回来说:“蒋先生不在。”   “我可以等。”林秋浦瞅了一眼门上的监控器。   “真的不在!”   “没事,多久我都可以等。”   “随便你吧!”   林秋浦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足足站了三个小时,答话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蒋玉琪的声音,“你少来这套,这官司我告定了,你们都等着吃瘪吧!”   “可以谈谈吗?”   “没什么可谈的,赶紧走,我待会要出门。”   “行,我等你出门!”   沉默片刻,蒋玉琪说:“烦死个人,进来吧!”   门开了,林秋浦来到客厅,蒋玉琪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托着一杯红酒,眼神睥睨,“我只给你五分钟!”   “请你不要起诉林冬雪,如果当时不是她阻止你,你真的把我推下了楼,现在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不要跟我说‘如果’,没有‘如果’,事实是她打了我一拳,看看我的脸,因为这一拳我损失了几千万。”   “我可以适当赔偿一部分。”   “哈哈哈哈!”蒋玉琪大笑,“赔偿?臭吊丝警察,你拿什么赔偿?如果不是我妹妹犯了事,你连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蒋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我呸!你害了我妹妹,你妹妹也别想好,我要叫你们身败名裂!我那一千多万粉丝的口水就淹死你们,等着上头条吧你们!”   林秋浦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蒋玉琪的怒意,可以的话,他不想使用那个……   林秋浦掏出一个U盘扔过去,蒋玉琪扬手接住,一脸不解,叫管家取来笔记本电脑,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他面色大变,说:“你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只希望你收回成命,只要你不起诉林冬雪,这段执法纪录仪拍下的录相我可以马上销毁。”   蒋玉琪的脸颊抽搐良久,说:“算你狠!”   来到外面,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林秋浦的脸颊一阵发烫,他很少做这种事情,但为了妹妹,他心甘情愿。   这时林冬雪打来电话,刚喊了一声“哥”,他就迫不及待地说:“蒋玉琪答应不起诉你了。”   “哇!你怎么办到的?”林冬雪一阵惊喜,“哥,你太厉害了!”   “说了会替你摆平的。”林秋浦笑笑。   “对了,那女孩今晚准备送往看守所,她最后想见一个人。”林冬雪说。   林秋浦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说:“行,我会通知的。”   “通知谁啊?她想见你!”   林秋浦微微一惊,渐渐昏暗的夜空中,雪花寂静地飘落…… 第200章 平静的一天   3月20日,林冬雪下班回来,用陈实给她的一把备用钥匙开门,屋里传来陶月月的哭声。   林冬雪急忙换鞋换衣服,冲卧室里说:“月月,怎么了,是不是陈叔叔出事了?”   “比那更糟糕,小猫生病了,呜呜呜!”   林冬雪哑然失笑,进屋一看,陶月月怀里搂着毛球,毛球在不停抽搐,还流口水,陶月月抬头问:“林姐姐,怎么办,它是不是要死了?”   对这情况林冬雪也束手无策,说:“赶紧去看医生吧!”   两人立即将猫装进猫包,带到宠物医院,一检查发现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饮食不均衡导致的缺钙,打完营养针之后,毛球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一顿折腾,回来已经是七点多了,陈实早就回来了,做好了晚餐在等她们,他说:“猫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的?”林冬雪说,“哦,你看见我们都不在,对吧?”   陶月月蹲在地上,把小猫从包里放出来,一回到熟悉的环境,毛球又很活跃地跑来跑去,在家具上跑酷,陈实脸上笑着,嘴里却抱怨:“养这种东西可真麻烦。”   “一个家本来就麻烦。”陶月月说。   “咱这个家的构成也太奇葩了吧,捡来的猫,捡来的孩子,然后……”陈实的手指移向林冬雪,不再说什么了。   林冬雪说:“我明天就搬走!本来今天下班早,打算出去找找房产中介的。”   “这话你都说了半个月了,赶紧吃饭吧。”   陶月月说:“林姐姐,你干嘛老要搬走,在这里住着不挺好的吗?”   “毕竟不是自己家。”   “租的房子也不是自己家啊。”   林冬雪无言以对,陈实说:“那就找呗,找到合适的我帮你搬家……或者你付我房租,大家双赢。”   “少来!”林冬雪一本正经地,不知道第几次起誓,“明天,明天我一定搬走,不能老呆在这里!”   “祝你成功!”   老实说,在陈实这里住着还挺舒服的,陈实爱干净,收拾得很整洁,三人作息时间也一致,互不打扰,一想到要去新的地方,打扫、整洁、摆放、交各种费用,林冬雪就有点头大。   她在心里说,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得搬走,不能老赖在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她很快找到了合宜的出租屋,在陈实的帮助下,麻溜地搬了家。   走的时候,陶月月还不舍得她,林冬雪摸着她的脑袋说:“姐姐经常会来看你的。”   新家住起来挺舒服,在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林冬雪睡得格外香甜,一觉到天亮,起来之后抻着懒腰去上厕所,一开门发现陈实正在客厅桌边玩手机。   林冬雪震惊:“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家?周公什么时候兼职房产局的了?”   林冬雪左右看看,发现这里还是陈实的家,原来搬家的事情全部都是南柯一梦,难怪顺利得跟拍电影似的,几个画面一闪回就完事了。   身上一阵寒冷,林冬雪才发现自己穿得过于单薄,上身是件印着美羊羊的T恤衫,虽然是合身的尺码,但由于胸部的挺拔把衣服挑高,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肚皮。   下身只有一条粉色小裤裤,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大腿。   林冬雪尖叫一声,赶紧溜回屋里换衣服,陈实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说:“有必要吗?我要偷窥,早在你屋里装摄相头了!”   “你没有真做吧?”林冬雪隔着门问。   “做了,还录成碟到处卖!”   “臭大叔!”林冬雪当然知道是假的。   “赶紧吃饭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月月都上学去了。”   林冬雪推门出来,已经换好衣服,桌上放着两碗香喷喷的面条,面是筋道有嚼劲的关庙面,汤是昨晚熬的骨头汤,上面沃着嫩.嫩的水包蛋,撒着碎海苔和葱花、香菜,还放了两片肉脯。   陈实家里早餐的规格过于奢华,林冬雪起初几天还不太适应,受宠若惊地问:“为我做的?”因为工作忙,林冬雪经常不回来吃晚饭,但早餐是必吃的。   陈实的回答令她哭笑不得,“小家伙不在,吃点好的!”   洗漱之后,林冬雪尝了一口汤面,说:“好吃!一如既往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你做饭又好吃,又懂生活,人嘛……长得还也可以,怎么就一直单着呢?”   “你猜!”   通过这段时间“同居”观察,陈实除了抽烟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要说经济嘛,有车有房算是中上水准了,难道是某方面的原因……当然那种话不是女孩子该问的。   “不知道。”林冬雪说。   “一天到晚关心别人的私事,你不也没有男朋友吗?”   “我才不会跟你凑和呢!”   陈实一口面汤喷出来,拿纸巾擦纸,“林大小姐,你这脑回路我有点跟不上,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林冬雪挑起一筷子面,“不能再赖在这儿了,明天必须搬走!”   “行行,祝你成功。”   窗外阳光静好,林冬雪望着阳光照射的角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去卧室取来手机,发现已经九点了!   “我迟到了!?”   “是啊,八点我喊你来着,你说就起来,结果就到九点了。”   林冬雪无奈望天,最近疲劳过度,居然睡过了,果然还是陈实家的床太舒服了……她悲愤地继续吃面,为这个月的全勤奖而心疼不已。   吃完面条,陈实说:“我送你。”   和往常一样,林冬雪坐着陈实的车去上班,她一般会通过APP多付些车钱,毕竟白吃白坐有点过意不去。   今天毫无疑问是迟到了,但林秋浦居然没打电话过来骂她,甘萍的案子结束之后,林秋浦有相当长一阵子一直沉默寡言。   另外,自己因为去年立的功,升为一级警司,在队里只比林秋浦、老张低一点,从那之后,林秋浦就很少责骂她了。   “今天应该又是平静的一天吧?”看着窗外渐渐匆忙起来的城市,林冬雪喃喃道。   “平静得就像大案子要发生前一样。”陈实说。   “乌鸦嘴!” 第201章 空中案件   林冬雪来到局里,迎面走过的人打完招呼都说一句:“冬雪,你迟到了。”林冬雪惭愧地笑笑。   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一份卷宗,目前手上没什么案子要侦破,只有几桩刑事案的善后工作要处理……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   几个同事在聊新拍的电视剧,徐晓东拿文件作掩护在玩手机,看起来是个平静祥和的一天。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她收到一条林秋浦群发的消息,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集合,大家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会议室,除了林秋浦和一队队长老耿,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局长也在这里,似乎是出了什么案子。   局长拍拍巴掌,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然后看了一眼老耿。   老耿说:“不好意思,突然把大家召集过来,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架从海南飞来的飞机刚刚在龙安机场迫降,迫降原因是机上发生了刑事案件,一名老人在经济舱被杀害,航空公司已经安排所有乘客在酒店住下,现在乘客意见很大,闹得挺厉害,航空公司和警方协商,为我们争取了六个小时,下午三点飞机会起飞。在此期间,我们必须侦破这宗命案,决不能让凶手和其它乘客一起离开!”   众人惊愕地切切私语,局长再次示意大家噤声,道:“情况就是这样,本来这是一队的案子,但事发突然,我们必须集中全部力量,你们二队去年破案最多、能力最强,侦破工作由二队进行,外围工作交给一队,程序上的问题我来负责,你们放开手去查案,不必有所顾虑。”   “局长,有搜查令吗?”有人请示。   “有,我已经签过字,机上每个人你们都可以调查。”   “飞机上总共多少人?”   “总计近两百人,经济舱有一百六十七名乘客,空乘人员十二名。”   “每个人都有嫌疑?”   “可以这么说!除了死者……”   “不,死者也未必就没有嫌疑!”彭斯珏说,“没有看过尸体,我们不清楚是不是自杀。”   局长首肯道:“小彭说的对,每个人都有嫌疑!”   大家震惊,六小时内要从两百多人中揪出凶手,这能办到吗?   “行了,不啰嗦了,大家带上必要的东西赶赴现场,记住,六个小时必须侦破,我等你们凯旋过来!”   局长和老耿离开后,林秋浦分派任务,除了几个有重要工作实在走不掉的,和负责网络调查的人员,整个二队这次全部上场,林冬雪举手请示:“林队,我去把陈实叫来?”   “叫吧……和他说,让他务必分秒必争,拿出所有手段。”   林冬雪给陈实打电话的时候,其它人陆续离开,陈实在电话里说:“有挑战性,我喜欢!这案子要是能破了,你们二队就长脸了。”   “说大话,现场都没看到呢,你赶紧来吧!”   “在门口等我,我五分钟就到。”   五分钟后,陈实的车停在门口,招手叫林冬雪上车,陈实迫不及待问起案件的情况,林冬雪一口一个不知道,她说:“我刚刚和你说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报。”   “有意思!老实说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你长这么大没坐过飞机?”   “你坐过吗?”   “呃,有一次出差坐过。”   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林冬雪渐渐乏困,居然就睡过去了,睡梦中感觉有东西在推她的脑袋,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搭在陈实的肩膀上,他在不停耸肩,说:“睡美人,到了。”   前面就是机场,林冬雪不好意思地擦掉嘴角的口水,打着哈欠说:“我今天怎么这么犯困?”   “生理期?”   “滚!”林冬雪挥舞小拳头,“知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尤其是这种事情!”   “别打了别打了,小心车毁人亡!”   林冬雪立马乖乖坐好,果然还是犯困,她想最近累着了吧,整个春节期间就没好好歇过。   把车停下,两人走进机场,陈实感慨:“真大呀!”   他们四下张望之际,听见有人在喊他们,扭头一看,徐晓东站在一个通道前面正招手。机场为警方开了一条特殊通道,可以不用安检直接进去,陈实来到门口却停下了,说:“我想过一下安检,看看他们的正常程序,晓东,你坐过飞机吗?”   “游乐场的算吗?”   “我们一起!”   “乘客这么多,别添乱了。”林冬雪说,“我和你们说一遍流程就是了。”   “不不,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感受一下比较真切。”陈实说。   “拿你没办法!”   三人亮出证件,要求从安检通道经过,陈实的感想是,“果然很严格!”   来到候机室,他们看见不少穿着警服的警察在现场走动,这些都是一队的人,二队的人现在在飞机上调查,陈实问:“老彭呢?”   “验尸呢!机场提供了一个地方给他验尸。”徐晓东说。   “看看去吧。”   快走到的时候,徐晓东驻足道:“哎呀,早餐吃得有点咸,我去喝点水。”   陈实白他一眼,“你就直说不想看验尸得了。”   被戳穿的徐晓东一脸讪笑,林冬雪道:“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机场提供的验尸间是一个空置的小仓库,门外站着一名同事,推门进去,倒没闻到臭味,原来彭斯珏还没有开始解剖,只是在仔细检查尸体。   一张空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老人,须发皆白,旁边地上铺的防水布上是他的衣服,按着人型摆好,胸口处的一摊血迹清晰可见。   陈实蹲下来审视血迹,“从凝固程度看,死亡时间三小时左右。”   “是三个半小时,我刚刚测了肝温。”彭斯珏说。   “怎么死的?”陈实站起来,去看尸体。   彭斯珏手里拿着量尺,指着老人喉咙附近,“利器贯喉,由于座椅的角度,血大部分逆流回了气管,导致窒息而死……时间紧,我不打算解剖了,重点查查凶器吧!”   “利器?飞机上有吗?”   “不但没有,而且不可能有,过安检的时候任何金属物都会被探测出来,利器不可能允许被带上飞机。即便是空乘人员,也没有剪刀、小刀之类的东西,林队已经问过了。”   彭斯珏拿起一张纸,上面有他根据伤口形态还原的凶器图,“伤口开口4厘米,深6厘米,呈63度斜角下切,应该是一把两侧不锋利,却有着尖锐末端的物件。”   “好像锥子。”   彭斯珏纠正,“扁平的锥子!” 第202章 乘客矛盾   “扁平的锥子?”陈实摸着下巴沉吟,“还有别的发现吗?”   彭斯珏说:“死者的牙齿松动,牙龈和嘴唇内侧均有出血点,我们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瓶药。”他拿起一个塑料小瓶,上面都是英文,“这上面写的是安眠药,具体成分还得化验,不过除此之外有个更关键的线索,死者指甲里好像有皮屑。”   “那太好了,只要查一下所有乘客的DNA,就能锁定凶手了。”林冬雪道。   “我看看!”陈实说。   彭斯珏拿过死者的手,递上放大镜,陈实对着指甲缝隙看了一会,说:“这是皮屑吗?怎么颜色……”   “验过了,是人的皮屑,但还有一些纤维物。”   “衣服上的,我去现场看看吧!”   陈实和林冬雪出来,徐晓东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回头对你说,晓东,你帮我作个试验。”陈实道。   “试验?陈哥尽管吩咐。”   “你去找把剪刀,或者小刀之类的,想办法不被查出来,看看能不能混过安检。”   “那要怎么做,人家有金属探测器。”   陈实看了眼徐晓东的鞋子,说:“我记得刚才不是脱鞋了吗?你的鞋子上有金属物,如果把利器藏在鞋帮里面,也会被查出来吗?”   “好吧,我这就去!”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机场跑道,一架客机停在这里,一帮乘客挤在台阶上囔囔:“把行李还给我们!”、“没我们同意,谁允许你们调查了!”   舱门处守着几名警察,拼命地解释,但是乘客就是听不进去。   陈实苦笑,“好热闹啊!”   林冬雪说:“得,上不去了!”   双方争执不下,这时林秋浦坐着一辆机场的车来了,跳下车,手里拿着搜查令,说:“这是搜查令,现在机上发生了恶性命案,所有人必须配合警方调查。”   “凭什么,你说调查就调查,耽误的时间谁赔?”一个穿皮衣的光头站出来喝道。   不少人受其怂恿,跟着囔囔,他们声称自己有重要的会议、有亲人病危,被迫滞留在这里,本来就情绪焦躁。   见有同伴,光头更加嚣张,“放我们走!一个老头死了而已,就要把我们所有人扣下来,你们警察也太不讲道理了!”   林秋浦冷着脸,“如果再闹事,我是有权利拘留你们的。”   “拘留老子试试!知道我是谁吗?”光头拍着胸脯。   “冬雪,把他拷起来。”   林冬雪立即上前,光头吓坏了,往人群里钻,却被陈实一把揪出来,光头怒目而视,威胁性地扬起拳头,陈实不紧不慢地说:“袭警啊?你是不想走了是吧?”   “有话好好说嘛,何必闹这出。”光头满脸堆笑,当林冬雪要给他上铐子的时候,双手还往后面藏。   林秋浦下定决心要杀鸡儆猴,道:“再反抗我叫人来了!”   终于,光头被带上手铐,其它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在那里小声嘀咕着骂警察不讲理,林秋浦说:“调查归调查,你们的财物我不会动分毫,请大家放心,请大家先回酒店等待,不要擅自离开。”   在机场人员的引导下,这帮乘客陆续走了,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林秋浦看了看表,皱眉道:“十点二十,足足浪费了一个小时。”   陈实问:“他们在哪家酒店?”   “机场边上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有监控吗?”   “肯定是有的,问这个干嘛?”   “凶手既然在这帮人里面,这段时间或许会有异动,派个兄弟去盯着吧。”   “行,我交给一队去处理。”   三人上到飞机里,先去了头等舱,警员们在这里挨个打开行李检查,望着狭窄的过道,林秋浦说:“头等舱到经济舱只有这一条通道。”   “这不废话吗?飞机上哪到哪都是一条通道。”陈实说。   林秋浦面上无光,但还是克制住了,指指两边的门,“前面是驾驶室和头等舱盥洗室,这边这道门隔开了经济舱,门后面也是盥洗池和空姐休息处,有道帘子遮挡着,我问过空姐,起飞之后两舱之间没有乘客来往。”   “头等舱的八人全部排除嫌疑!”林冬雪说。   “也未必,我不怎么相信人证,这里又没有监控器。”陈实道。   “有是有,只不过现在看不了。”林秋浦说。   “你是说黑盒子啊?去经济舱看看吧!”   三人移步经济舱,掀开帘子就看到一个座位用警戒线拦了起来,因为空间有限,警戒线只是在地上象征性地围了一圈而已。   林秋浦指着靠过道的座位说:“这是死者的座位。”   陈实朝前方瞅了一眼,“所有人的脸都是朝着这边的,当时机上开灯了吗?”   “案发时间是早晨六点左右,飞机起飞时间是四点,大部分乘客要么没睡,要么起个大早,为了方便乘客休息,机上开了小夜灯,光线比较昏暗。”   “旁边没坐人吗?”   林秋浦拿起一份表格,“所有乘客名单!”   陈实瞄了一眼,死者名叫邓世荣,他旁边的座位空着,再里面靠窗的座位的乘客名叫李招娣,小字写着“女,58岁”,林秋浦说:“这个李大姐当时睡着了,带着眼罩,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一个目击证人也没有?”陈实问。   “我们还在挨个问话,但好像是没有。”   陈实想象着机上的情景,沉吟道:“死者被利器刺喉,牙龈出血,牙齿松动……”他让林冬雪坐在那里,然后自己蹲下来,一手虚掩着林冬雪的嘴,一手比划着握有凶器的样子朝她的喉咙刺去。   “我认为凶手是这样做案的,这是当时那种情景下,最保险的方式。”陈实说。   “哦,和我想得差不多……”林秋浦注意到陈实眼神古怪,提高音量,“我真这么想的!”   “好了好了,我没说怀疑你的推理能力。”   “明明就是!”林秋浦小声嘀咕。   林冬雪岔开话题,“凶手到底是蓄谋,还是临时起意呢?”   “二者兼有吧,我觉得!”陈实说,“死者是干嘛的,得罪过谁?”   “还在查!”   “我们检查一下行李,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第203章 现场调查   林秋浦先行离开,这里就交给他俩,陈实盯着死者的座位思考,一言不发,林冬雪催促说:“帮忙查行李啊?”   “你先查着,我有些地方想检查一下。”   陈实掀开帘子进了空乘人员休息室,林冬雪和其它警员把行李架和座位下面的行李挨个取出来调查,每确认过一个,就在乘客名单上画个圈。   当打开一个真皮手提箱时,林冬雪摸到箱子外壁好像有东西,招呼其它人过来看,可是手边没有利器,正发愁间,徐晓东跑进来,说:“陈哥,陈哥呢?”   林冬雪站起来,突然感觉头晕,好一阵才缓过来,她说:“你那个试验做完了?”   “做完了!试验证明,机场的检查也是有漏洞,瞧!”徐晓东脱下鞋,从鞋垫下面取出一个折叠小剪刀,“我过安检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发现我鞋里藏了东西。”   “正好,剪刀借我使一下。”接过剪刀,林冬雪皱眉,“这什么味儿?”   徐晓东搔头笑笑,“藏在鞋里,能有什么味?”   林冬雪用剪刀裁开那只可疑的真皮手提箱,在夹层里发现了一些药片,徐晓东惊呼:“毒品啊!想不到还有意外发现。”   林冬雪把行李主人的姓名标注出来,画个号问,这些药片就先扣下,待会化验了再说。   陈实掀开帘子出来,说:“查完了吗?”   “还有一半呢!”林冬雪眺望漫长的过道。   “我觉得行李里面不会找到凶器,凶手没那么蠢,检查一下座位和垃圾袋。”说着,陈实拿起一个垃圾袋,在里面发现了食物的包装纸,以及一片皱巴巴的锡纸。   他说:“我去找老彭,你们接着忙吧!”   “喂喂,不帮忙啊!”林冬雪喊没喊住,他人已经走了。   徐晓东说:“陈哥就是这样,想到一出是一出,不过他的感觉总是很准。”   “别傻站着了,一起查。”   除了这个箱子之外,他们还在另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些刀具,这个发现令所有人惊呼出来,可当林冬雪拿起来时却发现手感不对,原来是橡胶刀,戳在手上就弯了,毫无杀伤力。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标记了该行李的主人姓名。   所有行李检查完,已经十一点了,林冬雪累得不行,这时陈实和彭斯珏上飞机了,彭斯珏手中拎着一个勘察箱,陈实笑着问:“检查完了?”   “你倒轻松,也不帮忙。”林冬雪抱怨。   “不好意思,我想到一件事,所以去叫老彭过来帮忙。”   “对了,彭队长,这里有些药片请你帮忙化验一下,有几个可疑的箱子,我去问问它们的主人。”   陈实接过药片看看,问:“箱子里找到的?”   “是的。”   “别管这个了,还剩不到四小时,这案子按部就班地查,到后天都查不出来……你去见见空乘人员,问他们起飞之后哪些乘客用过卫生间,所有从死者身边经过的乘客都记录下来。”   “对了,你注意下谁穿了深蓝色卡其布的外套,而且衣服上,尤其是袖子上有轻微破损。”彭斯珏交代。   林冬雪点头,“我这就去!”   其它警员离开后,陈实对彭斯珏说:“开始吧!”   彭斯珏拿起试剂和手持紫外线灯,开始在地上采集,他从厕所一直采到过道,而陈实则在检查飞机的小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只能加热个食物。   “老彭!”   彭斯珏一回头,一样东西掷过来,他伸手接住,是个用锡纸包起来的东西,还温着。   “这是……”   陈实手上也有一个,说:“飞机餐,汉堡包,我刚刚加热的,先垫垫吧!”   “你能不能别老把犯罪现场当自己家?”   “你不吃我吃。”   陈实打开咬了一口,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汉堡,就是一个大面包中间夹了火腿肠片和菜叶子,一点味道也没有。   索性不吃了,他把面包取出来放在一个座位上,然后将锡纸抹平,仔细地折叠成扁平锥状,用它去扎面包,锡纸折成的刀居然能轻松刺进了面包。   陈实用锡纸刀戳了戳手指,虽然很尖,但还不至于把手指戳破。   于是他改良了一下,把锡纸刀折得更紧致更尖锐,这次居然把手指戳破了一小块,看着手指上的血珠,他好像捕捉到一线灵光。   “老陈!”   陈实连忙吮掉手指上的血,跑过去,只见彭斯珏手中的紫外线灯照出地板上的一处血迹,血不是太多,呈擦拭状,彭斯珏说:“这血好像被人用脚抹掉了。”   陈实回头看看,“距离死者的座位,隔着两排座位。”   “后面也找到了,总共三处,平均十公分有一滴血。”彭斯珏又往前照了照,前面没有了,只有这三处血迹。   陈实推测,“这是凶器上滴下来的血,死者伤口上的成分,你化验了吗?”   “还没出结果。不过药倒是查明了,是种镇定类药物,死者应该生前服用过,处于神经抑制状态,所以在遇害的时候,几乎没有挣扎。”   “厕所有血迹吗?”   “没有。”   “那边的厕所呢?”   “去看看。”   两人来到另一头的盥洗池,彭斯珏对着地上、马桶里喷了点鲁米诺试剂,用紫外线灯去照,什么也没发现,然后他又检查了一下盥洗池,出乎意料的是,盥洗池上竟然有微量的血迹。   “这血迹是新近留下的,可能是死者的,凶手在这里洗过手。”   “那头杀人,跑到这头来洗手?换成我也会这样,死者一旦被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会在前排,后排几乎没人注意。”   “凶器会不会也在这里面呢?”彭斯珏指指马桶。   “我听说飞机上的排泄物会被抛撒到半空中,冻成一根蓝色的冰棍,是真的吗?”   “一些对重量要求很高的飞机会这样做,但这种型号的客机不会,排泄物会被存储起来,回到地面之后由地勤人员回收。”   “这属于常识吗?”   “什么!?”   “我是说,凶手会知道这件事,而放弃通过马桶处理凶器的打算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第204章 凶器的猜想   光靠揣测无法得出真相,于是彭斯珏用棉签把马桶管道四壁取样,用血蛋白试剂盒来鉴定是否含有人血,虽然马桶很脏,但彭斯珏却做得一丝不苟,最后几个试剂盒均显示,这里没有任何人血。   “看来凶手没有往马桶里扔凶器,幸好……”陈实说。   “什么幸好?”   “他要往这里扔了,你们还得打开存储排泄物的盒子,拿棍子搅,想想那画面就很好笑!”陈实忍不住乐了。   彭斯珏白了他一眼,“排泄物也好,内脏也好,骨骼也好,对我来说只是蛋白质组成物,区别只是构成不同。”   “心态真好。”   林秋浦打来电话,叫他俩赶紧过来吃饭,吃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务必抓紧。   陈实就着盥洗池洗了手,说:“赶紧走!”   彭斯珏对着他的背影大吼:“我还没采样!”   “快点啦,这案子你就别指望按部就班地办了。”   彭斯珏还在在盥洗池的血迹那里采了样本,然后随陈实离开。   原本一队是打算给所有二队同志送盒饭的,但林秋浦想趁着吃饭的功夫交换一下情报,于是包下候机室内的一家餐厅,让所有人都过来一趟。   看见陈实来了,林秋浦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飞机就要起飞,吃饭抓紧点。”   “那你还点这个蒸菜?热乎乎的吃着多慢!”陈实说。   林秋浦瞪眼,“只有这家能包下来,别抱怨了,你们凉一凉再吃,我们先开个小会。我这边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死者邓世荣,是济南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理,同时也是股东,持股百分之二十七,他今年已经退休了,在海南老家呆着,因为公司有一次重要的股东大会,所以才坐这趟红眼航班赶来。人际关系嘛,挺复杂,可能查个三天三夜都查不清楚,但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和他并没有交集。”   “有没有人买过这家公司的保险呢?”老张问。   “我会继续调查的。”   林冬雪提议,“这个就放在询问里面,挨个问吧!”   “很好,就这样!”   徐晓东说:“听说乘客都在闹呢,说警方怎么办案的,查一上午不去找他们问话,害他们在酒店干等。”   “案子又不是拿嘴查的,我们肯定要搞清楚现场状态再询问,老彭,你那边呢?”   彭斯珏说了一下尸检的事情,这时他的一名属下说:“队长,我们验出来死者伤口中含有不少铝粉。”   “铝粉?”陈实拿筷子敲敲碗,站起来,“各位,凶器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转向陈实,陈实从口袋中摸出用锡纸折成的刀,说:“飞机上提供过一次航空餐,是用锡纸包的汉堡包,我试了一下,把锡纸折叠成这个形状,完全可以刺破皮肤。”他举起左手给大家看手指上的伤口。   “锡纸?”林秋浦有点怀疑,“锡纸这么软,怎么能刺入皮肤?”   “林队知道用口香糖开椰子,用纸刀开西瓜吗?只要速度够快,软的东西也是可以刺入皮肤的。”说着陈实夹起一根鸡腿放在桌上,高举锡纸刀,一下子刺进了鸡腿。   众人惊呼,原来如此。   彭斯珏说:“是的,非牛顿流体在高速运动中是可以维持原状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湿淀粉,还有……你能不能别用我的鸡腿示范?”   “很好,突破性的进展!”林秋浦拍手大赞。   人群中有一只手举了起来,林秋浦说:“晓东,有什么话要说。”   “呃,大家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锡纸不是锡吗?明明死者伤口中发现的是铝粉。”   “锡纸的成分其实是铝。”   “锡纸就是铝箔纸,只是香港那边叫成锡纸,后来都这样叫的。”   不少人给徐晓东科普了一下,徐晓东十分惭愧,笑道:“好吧好吧,又学了宝贵的一课。”   林秋浦说:“如果凶器是这个,处理起来一定很方便。”   “是的,凶手可以握成一团藏在身上,随手扔掉,甚至有可能……”他又从彭斯珏的碟子里拿起一根鸡腿,咬了一口,“吃掉!”   “厚颜无耻!”彭斯珏小声说。   陈实说:“航空餐应该人人都领到了,可以查一下谁的垃圾袋里没有锡纸,冬雪,我让你问空乘人员的事情,问了吗?”   “问了,他们说有不少乘客都从死者座位走过,人数太多记不清了。”   “那就别管了,只查锡纸吧,谁没有锡纸,就找来问话!”   林秋浦有个猜想,“那空乘人员自己呢?他们也能接触到锡纸,万一是他们做的案呢?”   “你要是不放心,你自己查,经济舱乘客我来!”   “好,我不赌概率,头等舱和空乘这边,我来调查!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继续工作。”   陈实坐下,彭斯珏拿起那张锡纸看看,握成一个团,说:“凶手如果把锡纸握成团扔进马桶,血迹是有可能一滴不漏出来的,看来我还是得检查一下飞机里的……蛋白质!”   “你这种说法更恶心好吧,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陈实继续品尝刚刚那根顺手牵羊来的鸡腿。   “好吃吗?”   “真好吃,你也尝尝!”   看着空荡荡的碟子,彭斯珏只能无奈地夹起一筷子西兰花,陈实说:“那玩艺先别查了,去借根金属探测器,找找乘客去过的地方,看看凶手有没有随手扔掉。”   “也行,锡纸上面如果有指纹,很容易提取到。”   林冬雪凑过来,“哎哎,我们的方向是不是跑偏了,上午不是说在死者指甲缝里查到了DNA吗?为什么不把所有人的DNA采集下来,挨个比对?”   彭斯珏摇头,“设备在局里,即便不算一来一回,时间也太紧了,那么多人的DNA全部查一遍,得花很长很长时间。现在只能找到凶手之后,当作定罪的证据。”   陆续有人吃完,擦擦嘴去干活,陈实说:“不等你了!”   林冬雪一阵着急,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饭吃完,扔下碗筷就往外走,结果猛的一站起来,突然头阵阵发晕,这次晕的更持久更强烈。   然后她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第205章 设局擒凶   看见林冬雪突然晕倒,大家都吓一跳,愣在原地。   林秋浦过去查看了一下,说:“继续工作,抓紧时间,我送她去医院!”   虽然很想关心一下,但陈实知道,距离飞机起飞只有不到三小时了,他对彭斯珏说:“走吧!”   众人来到飞机上,仔细搜查,把每个袋子里没有发现锡纸的乘客全部记录下来,这就花掉了半小时左右,机场实在太大了。   陈实让一队帮忙,把乘客安排好,二队成员赶到的时候,一队队长老耿说:“你们要问话的乘客全部带出来了……你谁啊?小林呢?”   “之后再告诉你!”陈实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老耿!”   见其它人都跟着陈实身后,老耿十分纳闷,嘀咕道:“这到底谁啊?”   路过的徐晓东回答他:“镇队之宝!”   陈实和酒店沟通,安排了一些空房间,每两名警员问一名乘客,加快效率。   彭斯珏带着技术中队的人找凶器去了,他和徐晓东来到一个房间,屋里躺在床上抽烟的人,居然就是上午的光头男,他立即站起来,掸掉身上的烟灰,笑着递烟。   “叫什么?”陈实谢绝了香烟,自己从口袋掏出一包。   光头男凑过来点烟,说:“冯大宝!”   陈实注意到名单上有林冬雪打的问号,上午在行李中发现的可疑药片也是这人的,难怪上午阻挠警方查行李,下午又变得如此殷勤。   “查一下,有没有前科。”陈实说。   徐晓东用警务通查询了一下,说:“走私,蹲过几年牢。”   冯大宝说:“我就是一个开网店的,搞海外代购什么的,没坑谁没害谁,自己脚扛手提搬运一些东西回国内卖,怎么就成走私了,那事实在是冤得很。”   “不问你这个,这人你认识吗?”陈实亮出手机上死者的户籍照片。   “死掉那老头啊?我之前就没见过!”   “在机上你领到了飞机餐吗?”   “领了,难吃的一B,我扔了。”   “扔哪了?”   “就厕所旁边的垃圾桶。”   陈实觉得他没说谎,挥挥手,“走吧走吧!”   “哎哎,您可真是爽快人,那我走了哦!”   徐晓东低声问:“陈哥,咋不问药片的事?”   “哪有那闲工夫,和飞机降落地的警方联系一下,叫他们查吧!”   陈实叫进下一名乘客,开始询问:“姓名……”   机场的医务室里,林冬雪悠悠醒转,发现手背上打着点滴,林秋浦陪在旁边,她脑袋还有点晕,慢慢坐起来说:“哥,我怎么了?”   “贫血症,让你平时总熬夜。”   “熬夜是谁害的……我昏迷的时候没有喊谁的名字吧?”   “你怕喊谁的名字被我听见了?”   “才……才没有!”一看墙上的钟,林冬雪一阵吃惊,“都已经两点了,案子怎么样了?”   “还没有进展!”林秋浦一直在通过手机跟进,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一名机场人员和老张一起赶来,机场人员说:“林队长,还没抓住嫌疑人吗?飞机准备起飞了,机场让我过来催一下。”   “还有多久?”   “那么多人,肯定得提前半小时登机。”   林秋浦一阵忧愁,问老张:“叫你查的线索……”   “空乘和头等舱都没有嫌疑。”   “陈实那边也没进展!”他咬着牙自语。   林冬雪拽掉输液管,说:“来不及了,一起走吧!”   “你给我躺着!”林秋浦命令。   “输液什么时候输不行啊?非要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一站起来,林冬雪又感到头晕,不过比刚刚好多了。   林秋浦也不再坚持,说:“走,去酒店!”   几人来到酒店,惊讶地发现大家居然在门厅歇着了,陈实站在门外抽烟,好像没事人似的,林秋浦不太敢相信地问:“你……你查出来了?”   “没有,这批人里面没有嫌疑人。”   “那你……”林秋浦把陡然拔高的音量控制下来,“那你还这么悠闲?”   “没法查了,我还能干嘛。”   林秋浦气得简直要抓狂,陈实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数着手指说:“老彭在乘客经过和呆过的地方没找到凶器;行李检查了两遍没有问题;飞机每个角落都查了,没有问题!”   “你想说什么?”   “凶器在凶手身上。”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有什么招儿赶紧使出来吧!”林秋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十五分了,秒针分针的走动让他心生急躁。   “我有什么招,我又不能透视。”陈实说。   “透视,机场不是有X光吗?”林冬雪说。   “对喽!这就是我的主意,让所有人再过一次安检,然后登机,不出意外凶手会被截下来。”   “如果这招不灵呢?”林秋浦质疑。   彭斯珏从门里走出来,推推眼镜道:“如果老陈的主意不管用,我会随机一起飞,采集所有人的DNA带回来进行比对。”   “希望不要用到这招,赶紧通知大家登机吧!”   看来陈实是故意要等到这个时候,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林秋浦叫机场人员通知大家准备登机,另一面安排所有人去安检处盯着。   机场临时开通了一条安检通道,一听说终于可以回飞机上了,乘客兴致高昂,只要能坐到飞机上,哪怕不起飞,他们心里也是踏实的。   对于要再过一次安检的要求,机场方面给出了合理解释,大部分人都欣然接受。   安检通道附近,警员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候着,排着长队的乘客一个接一个通过安检,每当有人身上查出金属物,大家都会一阵紧张,旋即又证明只是一场虚惊,那些不过是硬币、钥匙、手机之类的。   “管用吗?”林秋浦表示怀疑,“凶器并不大,凶手完全可以藏在酒店里。”   “放心,他们出来之前并不知道安检的事情。”陈实自信满满,“而且一队现在正在酒店检查他们住过的地方。”   林秋浦的电话响了,是老耿打来的,他说:“小林,酒店里面没什么异常。”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明明是我们请你们帮忙的。”   就在这时,人群有个小伙子显得神色慌张,不停地和后面的人调换位置,陈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指他,大家会意,慢慢包围过去,像锁定猎物的狼群…… 第206章 为兄报仇   见警察们围过来,小伙显得更加慌张,推开人群往外走,陈实把手在他肩膀上一搭,说:“去哪?”   “上厕所。”   “先安检,安检完让你上。”   “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我上厕所你们还要管?有没有人权!”小伙瞪着眼。   “嘀”的一声,让小伙一阵错愕,低头一看,一个金属探测器贴在他腹部上,手持金属探测器的正是彭斯珏,这是他借来的那台。   陈实冷笑,“身上藏了什么?把外套脱了。”   小伙脸色铁青,嘴唇哆嗦,一言不发。   众人把他带到旁边,在陈实的催促下,他只好将外套脱了,彭斯珏又验了一遍,当金属探测器经过他的腹部时,仍然有反应。   “请把毛线衣也脱了。”   小伙咬着嘴唇脱了毛线衣,当彭斯珏准备探测的时候,却被他一伸手按住手腕,小伙乞求道:“给我留点尊严吧,我认了,是我干的!”   “贵姓?”   “李维庭!”   陈实瞅了一眼名单,他两次都躲过了询问,心想这小子挺机灵的嘛!   “换个地方聊聊吧!”   大家来到一间空置的威尔辟休息室,从这里可以看到登机的人流,李维庭望着下面,感慨一声:“我以为我能跟着他们一起上飞机!”   在他对面,坐着林秋浦和陈实,其它人在外面候着。   林秋浦说:“人是你杀的?”   李维庭垂下脑袋,点了点。   “为什么?”   “也许是天意吧!”   “那你坐在这里也是天意喽,别兜圈子了!”   “我认识那个人,他就是害死我哥的家伙,几年前我哥从他的公司买了一份保险,后来我哥查出癌症,可是保险公司却以种种原因拒绝理赔,当时在我哥病房里玩弄文字游戏的家伙,就是这死老头!我气得不行,拿烟灰缸打了他,谁成想就因为这一时冲动,后来在法庭上我们败诉了,我哥一毛钱理赔都没有拿到……   “后来,我哥在绝望中自杀了,留下我嫂子和孩子,我嫂子连份工作都没有,还欠了许多债,只能出去打零工,我时常也会接济一下。   “这次我去济南,就是看望他们,没想到竟然在飞机上遇到这老畜牲!看看他戴的手表,看看他用的手机,还有他在电话里谈的几千万的生意,我呸,这些都是无数像我哥这样的人的鲜血换来的!我冥冥之中好像听见我哥的声音,他告诉我,杀了这老头,替他报仇,所以我就……”   “怎么会想出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呢?”陈实拿出自己用锡纸叠的刀。   “怎么想出来的?”李维庭冷笑,“我哥当年就是这样自杀的,他在重症病房里苦捱日子,又不想脱累家庭,就拿午饭用到的锡纸折了把刀,自己割喉死了。”   “应该是刺喉才对吧!”   “没错,把这把‘刀’刺进那老畜牲的喉咙时,他连叫都不叫一声,杀了他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这就是报应,就算我没有出手,总有一天,也有其它人出手!”   “你还以为这是替天行道?”林秋浦有点听不下去了。   陈实更关心案件本事,说:“凶器在你胃里?”   “是的!”李维庭承认,“原本我以为,就算飞机上发现了尸体,也会到济南再报案,没想到半路就迫降了,我没法处理凶器,就握成一团吞进肚里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有人看见了?”   “没人看见,推理懂吗?”陈实说。   李维庭惊讶地看着陈实,“你很厉害,佩服!佩服!”   “问个小细节,你把自己的垃圾袋和其它人对调了?”   “是!我和旁边的人对换了一下,之前你们找人问话的时候,我还庆幸呢,看来警方没注意到我……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没想到你们还有后手。”   林秋浦和陈实交换了一下视线,看来真相大白了。   陈实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不过……我进监狱之后,可不可以把我的房子卖了,把我的存款全部给我嫂子和侄子。”   “你很善良,放心吧,我们会告诉接手这案子的检察院的。”   “谢谢,谢谢你们!”李维庭热泪盈眶。   林秋浦把戴着手铐的嫌疑人带出来,交到一队队长手中,这时刚刚到三点,飞机正起飞,从窗外缓缓掠过。   “破纪录了啊!”林秋浦倍感轻松地笑笑。   “是你领导有方。”陈实谦虚道。   人被带走后,老耿十分激动,握着林秋浦的手说:“二队简直神了,六小时擒凶,难怪局长会把这案子交给你们处置。”   “也不是我的功劳啦!”林秋浦看一眼陈实,陈实微微摇头,他不想太高调,于是林秋浦改口道:“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小林,这个人情我欠你的,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不客气!”   案子告结,大家都很轻松,徐晓东请示:“队长,今天案子也破了,可不可以提前下班?让我们去放松一下?”   “没到下班时间呢,回去继续工作!”   顿时一片怨声,林秋浦招手对陈实说:“冬雪今天晕倒了,算她个病假吧,你送她回去早点休息,告诉她别熬夜了。”   “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我付你车费!”   “两倍哦!”   “趁火打劫,行行行!”   其它人还要继续苦哈哈地工作的时候,林冬雪已经坐着陈实的车回去了,望着窗外的暖阳,林冬雪说:“突然想起来,明天是周末,哈哈,可以睡懒觉了!”   “小林同志,要不要给你买点补品啊?”   林冬雪脸上一红,“我自己买啦!对了,今天难得下班早,我去趟中介那里,找找靠谱的房子。”   “今天就算了吧,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后天再搬家!”   林冬雪想了想,又一次被懒惰打败,说:“也行!”   这天晚上,林冬雪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起床的时候闻到一阵香味,客厅里陈实和陶月月正在研究新买的豆浆机,红枣豆浆的味道香飘满屋。   林冬雪突然感动得心脏扑通扑通跳,说:“你……你居然特地为了我买了这个?”   “自作多情,我自己想喝豆浆而已!”   “口是心非的家伙!”林冬雪一阵想笑,享用完又香又甜的红枣豆浆,她毅然决然地说道:“今天我去看看房子,争取明天搬家……这次说到做到!”   陶月月问:“林姐姐,你干嘛老要搬家?住在这里不好吗?”   “可能就是她安心住在这里的自我安慰吧!”陈实一语道破天机。   “你这人,嘴真的很欠哎!”林冬雪对陶月月说,“我跟你陈叔叔又不是那种关系,老是住在这里,传出去不好听……等你长大就懂了。”   陶月月吐吐舌头,“我不用长大也懂的,那你们不如干脆就发展成那种关系好了。”   林冬雪脸上一红,没想到陈实反应更剧烈,他一口豆浆喷出来,一边擦纸一边说:“小孩子不要瞎说!” 第207章 私心怨怨   林冬雪趴在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她都不知道,心里满满都是怨愤。   每次提到要搬走,他都是那句“祝你成功”,哪怕虚情假意地挽留一下,她也会开心一些的。   搞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卧室门外,陶月月和陈实在交谈,陶月月说:“朋友发信息给我,问我要不要去她家玩。”   “去呗,有个朋友多不容易啊!”   “她是个笨蛋!你不介意我和她玩?”   “学习都是假的,朋友才是真的,十几年后,你还记得学过的东西?跟朋友一起玩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给你点零花钱!”   “我走了哦!”   “行,晚点回来。”   林冬雪小声嘀咕一句,“哼,没心没肺的家伙!”   她又看了会电视剧,突然陈实在外面喊:“冬雪,Help!”   林冬雪赶紧趿上拖鞋跑出来,原来陈实正在厨房里炸丸子,两手都是肉馅,一旁的油锅正沸腾着,陈实说:“赶紧把火关小,我高估了自己搓丸子的速度了。”   林冬雪一阵想笑,把火调小,陈实松了口气,不紧不慢搓出一个丸子,裹上面包糠扔进油里,滋滋地炸起来。   “你还真是喜欢做菜啊,星期天就在家里炸东西?”   “难得买到荠菜,做个荠菜肉丸子,可以吃好多天呢……闻闻,香不香?”陈实把手凑过来。   “去去去,别蹭到我鼻子上。”   “那你到时候别吃。”   “不吃就不吃,我今天就去找房子,明天就搬走!”林冬雪赌气地说,心想你再说“祝你成功”啊,我马上就走。   “帮我搓会丸子?”陈实提议。   “不了,我走了!”   “龙安这么大,你知道去哪找吗?赶紧把丸子做完,我开车带你去一家靠谱的中介。”   林冬雪低声“哼”了一声,去洗干净手,陈实教她怎么搓肉丸子,“要放在手心里转,转成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球球,然后裹上面包糠就定型了”。   林冬雪心想搓个丸子而已,有何难,但是肉馅在手掌中就是不听话,越搓越扁。陈实都已经有三四个丸子下锅了,她这边一个还没成型。   “你别用那么大力气啊,又不是橡皮泥!”陈实拿过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终于一个不规则的丸子成型了。   被陈实的大手握着手,让林冬雪一阵脸红耳赤,她抬头看他,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解说:“你这个太大了,掌握不好油温,用三根手指一次捏一点肉馅就行了……你这手小,得四根手指。”   林冬雪伸手在他鼻尖上抹了一点,陈实抬起头,一脸无奈,林冬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调皮!”陈实也伸手在她鼻子上抹了一下。   “敢搞我!”林冬雪抓了一大把。   “别别别,这个很难洗的!”陈实告饶。   油锅炸了一下,吓了林冬雪一跳,赶紧跳到一旁,陈实说:“赶紧做完吧,丸子都炸老了。”   “就知道做丸子!”林冬雪嘀咕一声。   终于把一大碟丸子做出来,陈实用筷子夹起一颗,递到林冬雪嘴边,“尝尝,你做的。”   林冬雪撩起头发尝了一下,说:“好吃!清香爽口,一点也不油腻。”   “晾在这里吧,等凉了再放冰箱,我陪你出去。”   坐进车里,陈实还真在导航上定位了一家房产中介,林冬雪心里一阵失望,两人一路无话,林冬雪瞅着外面的风景,突然视线中出现一家烤鱼店,车就在这里停了。   林冬雪惊讶地望向陈实,陈实说:“中午了,先吃个饭吧!”   “我就今天一天休息,下午搬家,晚上还要收拾。”   “不急于一时,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谁说我爱吃这个啦!烤鱼只算我第二喜欢吃的,我最爱吃的是麻辣烫!”   陈实摊开手,装作记录东西的样子,“好好,我记下来了,这就去吃麻辣烫。”   林冬雪噗嗤一乐,“行了行了,别跑了,就这家吧!”   然而烤鱼店人满为患,取了号要等很久,林冬雪说:“去吃快餐也可以,好久没吃了。”   “今天是你在我家呆的最后一天,当然要吃顿好的了。”   “没事啦,以后又不是没机会见面。”林冬雪说,心中一阵微微失落。   找到一家快餐店,点了两份套餐,陈实要的是可乐、汉堡和薯条,林冬雪要的是红茶、汉堡和蔬菜沙拉,相对低卡一些。   陈实尝了一根薯条,大为称赞:“炸得不错,你尝尝。”   他伸手递过来,林冬雪想也没想就开口接了,吃下去才觉得不好意思,旁边一对情侣也在这样做,别人岂不会认为他俩是……   林冬雪低头默默吃自己盘中的食物,心中思绪太多,完全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半就饱了。   这时一个小和尚走过来,单手行佛礼,说:“小姐,你不吃了吗?”   “呃!”林冬雪有点不好意思,“还吃呢!”   “打扰了。”   小和尚去另一张桌上坐下,他并不像那些垂头丧气的乞丐,就好像在庙里吃斋饭一样淡定,对着桌上的剩饭和掌行礼,然后开始吃客人剩下的薯条和玉米粒,他吃得很从容,也很认真。   吃完,他把桌子收拾干净,垃圾装在盘子里,倒进垃圾桶,又去别另一张桌上吃客人剩下的食物。   林冬雪一直盯着小和尚看,说:“你说这和尚是真的假的?怎么跑到快餐店来化缘?真是稀奇。”   “人家心里不在乎这个吧!”   “你的意思是他是真和尚喽?我觉得是假的,现在哪有外出化缘的和尚,不都呆在庙里,想方设法地挣香火钱吗?”   “一样米养百样人,中国这么大,你也不能断定就没有云游僧人啊!”陈实起身。   “干嘛去?”   “结个善缘。”   陈实走过去,也行个礼,说:“师父,这玩艺也吃不饱,我施舍你些钱去买个馒头吧!”   “善哉!”和尚还礼。   陈实掏出五十块,和尚居然不收,他摇头笑笑,“买馒头用不着这么多,十块钱足够。”   “不巧,我身上没零钱。”   “没事,我有手机。”   和尚掏出一部很便宜的山寨机,陈实用微信转了十块钱,和尚感激地说:“施主仁慈,一定会受到佛祖保佑的。”   林冬雪觉得好笑,暗暗嘀咕,“和尚还用手机的,一看就是假的,上当了吧!” 第208章 小和尚   陈实回来继续吃东西,林冬雪瞅一眼那和尚,道:“瞧着吧,他一会就会拿个开过光的护符卖给你。”   “打赌。”   “行啊,谁输了谁请晚饭。”   两人等着,和尚差不多填饱了肚子,走过来又向陈实行个礼,然后走了。   林冬雪目瞪口呆,陈实笑笑,“看来是个真和尚。”   “也未必啊……”   “不要总是凭感觉乱猜好不好。”   “我才没有乱猜,现在街上骗子横行,我见到这种人,就先默认为他们是假的。”   “那是你的思维方式,我就不说啥了,撤吧!”   两人去取了车,刚刚发动,小和尚就同他们擦肩而过,陈实摇下车窗,问:“去哪啊师父,要不要捎你一程?”   小和尚行礼道:“谢谢施主,我想去公安局。”   林冬雪惊讶地同陈实交换了一下视线,问他:“小师父,你去报案啊?”   陈实招手,“你先上来吧,这边不让停车。”   小和尚好像没坐过轿车,半天拉不开车门,还是陈实探出身子替他开的门,走进来之后,林冬雪说:“我就是刑警,你要报什么案子?”   小和尚挺激动,说:“阿弥陀佛,遇上两位施主真是天大的缘份……借问一下,人命案是刑警管的吗?”   “刑警就是专门负责这个的。”林冬雪回答,看来小和尚没什么常识,仔细观察发现他格外年轻,由于剃了头发的原故,看着甚至有点像未成年。   不过面孔倒挺清秀的,如果好好捯饬捯饬,也是个回头率颇高的小帅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当了和尚。   “巧哈!”陈实笑笑,“咱们俩个,一个开车的,一个是警察,正好都是你需要的人。”   “有我就不需要你了!”林冬雪说,“小师父,你要报什么案子?”   “一言难尽。”   “这样,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陈实把车在这条街兜了一圈,停在一家茶舍下面,三人上了楼,小和尚只要了一杯清茶,他对着桌子和掌行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推了过来。   那是个很老很旧的本子,林冬雪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用过,上面还有过时的卡通图案,边缘已经严重磨损,纸质泛黄。   打开一看,上面用铅笔画着几个小人,好像拙劣的连环画一样,第一副画面里,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画面的透视角度很谜,其中两人明明是背冲观众,却又能看见脸。   第二副画面里,一个男人在殴打另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抱着施暴者的腿求饶。   第三副画面里,一男一女在屋子里,男人好像在欺负女人,外面进来另一个男人,头上冒着火。   第四副画面里,男人甲用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具打在男人乙的头上,男人甲表情凶恶,一个女人跪在地上,眼睛里夸张地落下泪珠。   这些画面看似出自孩童之手,反而更添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看得林冬雪后背生寒。   她抬头问:“小师父,这是?”   “这上面画的,是坏人杀害我父亲,强夺我母亲的经过,我当时只有五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这是我后来画下来的,我只记得这些了。”   “你叫什么,多大了?”陈实问。   “我叫陈玄,今年18岁。”   “能详细说说这件事吗?”   “好的。小时候我住在龙安市,父母十分恩爱,我母亲叫殷温,教我拼音识字,每天在家带我;我父亲叫陈光,蕊华工厂的员工,每次他休息都会带我出去抓蜻蜓玩……后来父亲好像认识了一个人,大概谈一笔生意,我记得不是很清了,谁料这人是个衣冠禽兽,竟然……竟然侵犯我母亲,我父亲找他理论,却被他持刀砍死,我至今还记得父亲被杀害之前冲我喊的话……‘陈玄,藏起来!快点!’我逃到外面,一边哭一边跑,竟然迷路了,后来被一个乡下的方丈捡到,就做了庙里的小沙弥。方丈他人很好,他抚养我长大,教我佛法和做人的道理,告诉我世间一切皆是果报,不要一心执迷于报仇,我在庙里呆了十几年,今年方丈他老人家圆寂了,我……我还是放不下这桩心事,想到城里报警,替我父母讨个说法!”   陈实翻着这本笔记,“剧情”果然和陈玄所说如出一辙,他说:“虽然还在追溯期内,但是这案子这么久远,证据可能早就不存在了,只有你一面之辞,很难办的。”   “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去筹!”   “警察查案不要钱,我是说,这案子很困难!”   “可我母亲可能还活着啊!她也许被坏人霸占了十几年了!”小和尚陡然激动起来。   陈实同林冬雪交换视线,陈实说:“你还记得什么吗?”   小和尚摇头,“不多,我记忆很模糊了。”   “这事我们说了也不算,我们回去研究一下。”   “也好!”小和尚和十双手,“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这十几年里,我无日无夜不会梦到那个夜晚,求施主一定不要敷衍我,我会会日日祈祷。”   “你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放在心上,你最近还在城里吧?有地方住吗?”   “出家人云餐露宿习惯了,不要紧的。”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小和尚掏出手机,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此别过,小本本就由陈实揣着了。   离开茶楼之后,林冬雪说:“这种案子怎么查,什么头绪都没有!”   “和老彭、你哥他们研究一下吧!”   “切,我哥肯定会说,瞎胡闹,连个尸体都没有,要我怎么查?”   两人随后赶到局里,林秋浦果然还在加班,正对着电脑写一份报告材料,听明白两人的转述之后,他瞪大眼睛,“瞎胡闹,连个尸体都没有,叫我怎么查?”   林冬雪暗暗发笑,用嘴型对陈实说:“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是叫你立案,你把林冬雪、徐晓东还有老彭借我使使,我先查着看看,有眉目了再立案不迟!”   林秋浦一脸无奈,“只要他们本人同意。”   林冬雪举起手,“林队,我想跟进试试,这案子看着蛮有挑战性的。”   “这种没头没尾的陈年旧案,对你起不到什么历炼的作用。”   “没历炼过,怎么知道没作用。”   “行吧,我给你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没有进展就算了。”   “好的,哥!”林冬雪兴奋地答应。 第209章 艰难破冰   离开办公室,陈实去技术中队找彭斯珏,林冬雪跟在后面说:“连尸体都没有,你找彭队长干什么?”   “思维别这么僵化嘛,十几年里没准哪里早就发现了这具尸体,只是无人认领而已,如果用小和尚的DNA去比对一下,没准就找到他父亲了。”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   然而今天彭斯珏居然休息了,陈实倒不气馁,对值班的人说:“我可不可以拿一套抽血的家伙?”   “陈哥尽管拿好了。”   拿了工具,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电话中彭斯珏的音量高了八度,“你约我出来吃饭?还有谁?”   “冬雪!”   “还有谁?”   “没了。”   “吃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热腾腾的东西,我知道巩州路有一家素斋馆,特别不错,我早想去试试了。”   “AA制?”   “林冬雪请客啦!”陈实说,林冬雪在旁瞪他。   “我五点整到,你们如果迟到十分钟,我就走了。”   挂了电话,林冬雪说:“干嘛要我请?”   “刚刚是不是打赌输了?说好的一顿晚餐的。”   林冬雪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愿赌服输。”   “我把小和尚也叫上。”   陈实给小和尚发短信,告之地址,小和尚回了一个双掌合十的表情,陈实笑道:“不愧是出家人。”   五点钟,陈实和林冬雪赶到巩州路的素斋馆,看见彭斯珏正在和小和尚说话,陈实心说,这两人还不认识,就自己先熟悉起来了。   走进一听,他们居然在说——   “佛法云,大千世界是由众生的业力构成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多如恒河沙数,佛法并非施主所说的唯心主义。”   “科学已经证明,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你那套陈辞烂调根本站不住脚。”   “但施主不可否认它的唯物性和思辨性,佛教并非宗教,而是一门哲学,是古人认知万物的一种方式!”   “卧槽,你们在‘站’而论道!?”陈实说。   彭斯珏一脸尴尬,说:“这小和尚太能说了,出家人也与时俱进了。”   “行了行了,吃饭去吧!”   彭斯珏发现小和尚跟来了,向陈实投来疑惑的视线,陈实说:“一起的。”   小和尚合掌对彭斯珏道:“施主您好!”   素斋馆装潢一新,四人落座,大家轮流点菜,点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照烧海参等,小和尚忙说:“阿弥陀佛!”起身准备离席。   陈实说:“放心吧小师父,这些都是豆腐和面筋做的,我在网上查过,在这家素斋馆是不会破戒的,他们连葱蒜都不会放的。”   “有劳施主费心,出家人六根清净,粗茶淡饭就行了。”   “没事,你来就是添双筷子而已,我们再给你另点,岂不是浪费钱?”   小和尚这才被说服,不再言语。   等菜上桌的时候,陈实把案情交代了一下,彭斯珏不停看向小和尚,显得有些惊讶,事情过去这么些年,当再次提起时,小和尚显得很平静淡然。   “人的记忆……”彭斯珏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的记忆靠不住,但不管怎么靠不住,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想他不会记错的。”   “如果他撒谎呢?……哦,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彭斯珏后半句是对小和尚说的。   “查查看吧,查到就查,查不到就只能那样了。”陈实说着,拿出从局里拿的抽血工具。   见要抽血,小和尚有点紧张,彭斯珏解释了一下DNA这码事,小和尚这才乖乖配合,任其抽了一管子鲜血。   “我回去比对一下!”彭斯珏说,“但是,关于你的‘故事’我有几点疑问,第一、你亲眼看见父亲被杀害?第二、除了父母之外,你难道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投奔?第三、恕我冒犯,当时你才五岁,后来直接出了家,你对男女之事应该不太了解吧,你看见的到底是‘坏人’强奸你母亲,还是你母亲和坏人偷情?你能确定吗?”   最后一个问题过于刺耳,小和尚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他合掌行礼,说:“第一,我当时看见父亲被砍得浑身是血,几乎奄奄一息……”   “你母亲在做什么?”   “她被坏人绑了起来!”   “我认为这是你记忆的自我合理化,你母亲可能并没有被绑,只是你在回忆中修改了细节,让母亲袖手旁观的行为变得合理了。”   小和尚的嘴唇哆嗦着,他低着头不停念“阿弥陀佛”让自己平静下来,林冬雪冲彭斯珏说:“彭队长,这些细节之后我们自己再讨论。”   小和尚终于冷静下来,说:“第二,除了父母,我在龙安还有一个小姨,小时候见过几面,但我并不知道她住在那里,所以出事当晚,我慌不择路,跑到了山里。   “第三,我确实不懂男女之事,但我父母十分恩爱,被坏人霸占的时候,母亲惨叫不断,那难道也是你认为的偷情?”   彭斯珏默默摇头,看来他还是不太相信小和尚的回忆。   其实陈实也不相信,在他看来,杀人可能确有其事,整个事件的真相未必如同小和尚回忆得那样。   陈实问:“还记得季节吗?”   “大热天,因为我穿着汗衫、短裤,逃跑的时候我把膝盖擦破了,现在还能看见伤疤!”   林冬雪一直在翻看那本笔记,她指着第三幅画的右上角,说:“这个半空中的十字架是什么?”   “我记得是窗户上出来的东西,一个十字架形状的光……对了,就像那种玻璃。”小和尚指指餐馆内的隔断,上面装了菱形花纹的毛玻璃。   陈实站起来,走到隔断后面,把手机打开闪光灯贴在上面,这种玻璃透光之后就会出现十字型花纹,陈实说:“像这样的?”   小和尚摇头,“更大一些,下面比较长。”   “那不就是真的十字架吗?”林冬雪震惊,“难不成是某个教堂附近?”   小和尚又补充一句,“我记得是粉色和紫色的光,不停闪烁,很刺眼。”   彭斯珏在手机上查了查,翻到一张色系图给他指认,小和尚很肯定地指出其中两个颜色,彭斯珏又叫他辨认了一下别的颜色,确认了一下他不是色盲或者色弱。   “教堂就算节日装上彩灯,也不会用这种艳丽的颜色吧!”林冬雪说。   陈实摇头,“未必就是粉色和紫色,白光和红光能配出粉色,而紫色是由蓝光和红光配出来的,蓝白交织的LED灯倒是很常见,所以那玻璃是红的。”   “红的!?”小和尚一阵心惊,眼里噙起泪花,“没错,玻璃上全是我父亲的血!” 第210章 贪嗔痴   林冬雪记录下来,“我们可以从教堂查起,十三年前的龙安市,应该没几所教堂。”   “你父亲呆过的蕊华工厂又是什么地方?”陈实问。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家医药厂,应该父亲每次回家,身上总有一股药味。”   “蕊华?瑞华?华瑞?我记得龙安是有一家华瑞医药厂,是那个吗?”   小和尚搔着脑袋,一头雾水。   陈实问:“你父亲有口音吗?”   “有,我在寺里接触香客,一次听见一个人口音很像父亲,就多问了一句,他是来自河南的。”   “那应该没错,他肯定是有口音,把厂名念错,我们照着这个读音再找找。”陈实说。   “林队给了几天期限?”彭斯珏问。   “七天!”   “七天?你连案发现场都未必能找到,就算凭你也未必能破案。”   “不碰碰运气怎么知道?”陈实见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菜来了,吃饭吧!”   然后服务生却把盘子给端到另一张桌子上,林冬雪拍着桌子说:“哎哎,我们先来的,他们才来五分钟,怎么他们先吃上了?”   服务生生硬地说:“我不知道!问后台。”   “什么态度啊?”林冬雪掏出手机,“差评!差评!”   陈实按下她的手,“有点常识没有,吃完再给差评。”   一会功夫,服务生跑回来,冲另一桌赔笑脸,把菜又端到陈实这一桌,说:“不好意思,上错菜了。”   林冬雪瞪大眼睛,“人家都吃过了。”   “美女,这么斤斤计较干嘛?也没吃多少!”   “你可真大方!”   彭斯珏说:“万一他们有传染病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都是熟客。”服务生笑笑。   “他们姓什么?”   “我怎么知道!”   “姓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确定他们没有传染病?”彭斯珏一本正经地说,那边的顾客听见了,显然有点不太高兴,把碗筷弄出很大动静。   “算了不吃了,呕气!”林冬雪站起来要走。   陈实和彭斯珏也跟着走了,小和尚捱不过面子,站起来走了,服务生找来经理,在后面喊:“客人客人,给你们打八折好不好!打七折!五折好不好?”   林冬雪头也不回地离开,争了口气,心里挺美的。   小和尚合掌道:“女施主,犯不着为一时得失动怒。”   林冬雪刚刚升起的一丝得意劲儿,又烟消云散了。   陈实说:“我们去哪吃饭呢?”   “我不吃了,我回去工作!”彭斯珏就此告辞。   小和尚说:“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些干粮和咸菜。”说着,他开始解身上的褡裢。   陈实忙说:“不不不,说了请你的,怎么能叫你请?我们回去随便吃一口。”   “那我自便了。”小和尚拿出馒头和榨菜,开始吃起来。   陈实羡慕地说:“出家人真是看得开,像我们这些俗人,每天就为了些俗事争来争去,在小师父面前就显得太渺小了。”   “谁说的,俗事也有俗事的快乐啊,我买东西就很开心啊!不过要是吃东西方面我能像小师父这样豁达,大概就不怕长胖了。”林冬雪说。   “也不尽然。”小和尚嚼着馒头说,“我几位师兄都长得胖胖的,虽然吃得也是素斋,但心宽体胖!”   陈实说:“小师父没地方住吧,要不去我……”林冬雪突然拧了一下陈实的手背,陈实的音量陡然拔高,忙改口,“去我家附近的一家招待所,这样我们也方便联系。”   “善哉!善哉!”   三人上车后,林冬雪小声说:“你家里有陶月月和我,住个小男孩多不方便啊!”   “是我考虑不周。”陈实笑笑。   找了一个招待所把小和尚安置下来,小和尚合掌道谢,说:“两位施主,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那件事情你们尽力而为就好,一切随缘。”   陈实便顺着他的话说:“我相信老天爷会为你沉冤昭雪的。”   “借施主吉言!”   回到家,陶月月已经回来了,在看书,她在朋友家已经吃过饭了,陈实从她卧室里借了电脑,陶月月说:“又有案子啊?”   “是啊,电脑借我用一晚。”   陈实在客厅装好电脑,开始对着谷歌地图查找,看得太过入神,居然忘了吃饭这码事。   林冬雪本想提醒他一声,突然想,不如自己露一手好了,于是去厨房打开冰箱,陈实家的冰箱永远堆满食材,只是她厨艺感人,压根不会做什么菜。   想来想去,还是下面最方便,于是煮了关庙面,笨手笨脚地煎两个鸡蛋,下了几个早上炸的丸子,放几片洗好的青菜。   等面煮熟的时候,林冬雪掏出手机打开知乎,昨晚她在知乎上提了个问题:“我住在朋友家里,感觉挺好的,自己反而不想找房子了,朋友会不会觉得我赖着不走了”。   下面居然有人回答了,那人说:“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和朋友沟通一下,TA要是觉得你的存在不会打扰到TA,甚至住在一起挺好,那就住一起好了。关键是要开口去问,好多事情都是因为当事人太过含蓄闹成误会或者遗憾,话只有说出来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这人ID“酱油大师哥”,说了很多,也有不少人赞。   或许是安慰剂效应,看完这段长篇大论,林冬雪感觉心中的疙瘩舒坦了些,便给了这人一个最佳回答。   她又追问一句:“那朋友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有一点喜欢他吧,突然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噗噗的水声传进耳朵,林冬雪回过神来,原来面煮沸了,水不停地往外漫,厨房里一瞬间满是蒸汽,她吓得尖叫起来,陈实火速冲进来,麻溜地关火、打开盖子,教育她说:“这种面最好不要盖上盖子煮。”   林冬雪瘪瘪嘴,“我想给你弄个晚饭嘛,本来说要请你来着。”   “谢谢啊!”陈实伸出一只手,可能自己觉得不大合适,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行了我来弄吧!”   “下次我来弄哦!”   “好好,下次你弄。”   林冬雪来到客厅,电脑桌面上开着谷歌地图,以及其它的网页,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竟然是知乎,点开一看,帐户ID叫“酱油大师哥”。   林冬雪差点没叫出声,这时陈实从后面端着面进来了…… 第211章 求索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林冬雪立即把网页恢复原状,麻溜地坐到桌子对面,拿起手机删删删,把那问题删个一干二净。   陈实浑然不知似的,放下碗筷,又坐回电脑前,突然说:“咦,怎么没了?”   “什么没了?”   “刚刚在知乎上看到的一个问题。”   “知乎是什么?”   “你连知乎都不知道?”   “交友网站吗?”   “哎呀,我看你真是白活了。”陈实吸溜溜地吃起面条来。   林冬雪一边吃面一边打开手机知乎,瞅瞅陈实都发过些什么,搞半天他是个知乎常客,什么问题都回答一下。   有人问:“挖掘机好学吗?我想去翔蓝,又担心拿不到毕业证!”   陈实顶着ID在下面说:“谢邀。我是10年从翔蓝毕业的,挖掘机其实挺好学的,我们那届有五十个学生,最后基本上都毕业了……”   有人问:“混黑社会是什么体验?”   陈实在下面说:“谢邀。实不相瞒,我16岁就出来混世,和几个死党拜了关二哥,后来跟一个大哥混……”   有人问:“亚硝酸盐能杀死人吗?”   陈实在下面说:“谢邀。我是做化工合成的,我们实验室就经常能接触到亚硝酸盐……”   类似回答总共有五十多条,如果全是真的,怕是八辈子也经历不完,林冬雪鄙视地笑笑,小声嘀咕:“男人就爱吹牛!”   她另外注册了一个小号,关注了陈实,粉丝数正好到100,看看他以后还会有什么有趣的“经历”,陈实盯着屏幕说:“厉害,我粉丝终于破百了,离知乎大咖只有一步之遥。”   “什么知乎?编乎吧!”   “你这不是知道吗?”   自知失言的林冬雪便继续埋头吃面。   陈实对着屏幕念:“芮华宠物医院,居然真的有啊……不过才开了十年,要去看看吗?”   “除了这个呢?”   “华瑞药厂、华瑞食品加工厂、任华路冰淇淋店……只有这家宠物医院读音最接近。”   “你看现在的地图有什么用啊?”   “哪里能弄到以前的地图?”   “市政规划处?这个难度太高了!对了,教堂找了吗?”   “真有不少,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不过没有一个是在这家宠物医院附近。”   “我觉得不靠谱。”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明天去看看。”   林冬雪通知了徐晓东,隔日两人来到局里,第一时间就去了技术中队,问彭斯珏DNA比对有什么结果,彭斯珏只是摇头,道:“比对了十几个无人认领的尸骨,都对不上号,看来希望不大。”   陈实说:“我记得医院有一个基因库。”   “那是用来寻找失踪儿童,亲属留下的!建立时间不到十年。”   “小和尚不算失踪儿童吗?”   “好吧,我试试看,反正就七天,看你怎么折腾。”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心里还是挺诚实的嘛!”陈实拿手指戳着彭斯珏,打趣道。   “放尊重点!”彭斯珏整了整衣服,旁边的属下都在笑。   三人立即出去调查,徐晓东感慨:“案子我已经听说了,那小和尚母亲被坏人霸占了十几年?怕不会早不在人世了吧?”   “一线希望,百般努力,尽力而为吧!”林冬雪说。   上午十点,三人来到芮华宠物医院,陈实向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听,果然医院才建立不到十年,陈实想了想,说:“这家宠物医院为什么叫芮华?”   “哦,是因为我们老板叫赵芮华。”   “老板以前做过什么?”   “也是经营宠物医院的,不过运营得不太好,倒闭了。”   “我想见见他本人!”   三人等到中午,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驱车赶来,对他们笑脸相迎,问:“不知道三位远道而来,是为了调查什么,我这家宠物医院一直是正经经营,从来没有过逃税漏税的事情。”   “我们只是打听一个人,叫陈光,他妻子叫殷温,有印象吗?”   “陈光,陈光?”中年男子敲打着脑袋,“没印象!”   “有资料吗?”   “没有了,几年前系统被人黑了,以前的旧资料都丢失了。”   “您还记得以前的宠物医院在什么地方?员工又住在哪里?”   “医院好像是在洛阳路,员工就住在就近,你上那打听一下吧!”   离开宠物医院,林冬雪说:“可能吗?宠物医院和药厂,差距有点大啊,小和尚的记忆怎么会出现这么大偏差?”   “他不是说,父亲身上总有一股药味,宠物医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人来到洛阳路,已经是下午三点,陈实和徐晓东分头去打听了,林冬雪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看了看附近,这片区域好像拆迁过两次,哪还能找到原来的地方。   而且这附近也没有教堂,最近的一家在五公里外。   这时陈实通过四人自己建的专案组群发来语音消息,“来这边,十字路口。”   林冬雪赶去,陈实、徐晓东正在和一个大爷说话,那大爷耳聋眼花,一句话要重复几遍才能听清,他用牙齿漏风的嘴说:“我以前邻居是有一个姓陈的,一家三口。”   “他长得像这个人吗?”陈实掏出手机,上面是昨天在饭店偷拍的小和尚的脸。   大爷艰难辨认了一会,摇头:“不记得不记得,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还记得那片小区的地址吗?”   “那儿……不对,好像是那儿……似乎是那儿!”大爷指了半天,终于确定了。   赶到那里一看,早就变成一片新建成的小区了,陈实无可奈何地叉着腰,有点气馁,徐晓东说:“或者我们去趟辖区派出所,如果这里有人失踪,肯定会有人报案吧?”   “也行!”陈实叹息。   往外走的时候,陈实看见一个刚跑步回来的大爷穿着一件印着“宇通汽车”字样的衬衣,他盯着那四个字发呆,林冬雪拿手在他面前晃晃:“看什么呢?”   “也许小和尚看见的不是十字架呢?小和尚说当时是个大热天,夏天教堂会挂霓虹灯吗?我的印象里只有圣诞节才会挂,顶多再加个感恩节,这都不是夏天的节日……况且霓虹灯的话看起来会是空心的,小和尚并没有提到这点,据我所知没有哪家教堂会用LED灯来做十字架。”   说着,陈实走过去,问那大爷:“请问,您在这个宇通汽车厂上过班的吗?” 第212章 窘境   大爷一愣,说:“是啊,在这厂子干了好多年了,老师傅了,前些年才退下来的。为什么打听这个?”   陈实勾勾手指,林冬雪过来亮出证件,说:“我们在查个案子。”   一看见警员证,大爷十分激动,一拍大腿说:“苍天有眼啊,你们可算来查那个了!王八蛋厂长贪污公款逃到国外,害我们厂倒闭,他是不是被逮回来了?”   “呃,不是,我们是刑警,在调查一宗刑事案件。”   “是不是我们厂长全家被灭口那事?”   “有这事!?”林冬雪震惊。   “唉,我真希望有这事,那王八蛋厂长姓丁,这孙子坑了我们厂几百号人……”   “大爷!大爷!”陈实忙阻止他继续放飞自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们厂的标志,晚上会发光吗?会闪光吗?什么颜色?”   “会发光,白色和蓝色!一到晚上,‘宇通汽车’这几个字就闪光,大老远都能看到……为什么打听这个?”   “后来这几个发光字坏了吗?您先别问为什么。”   “坏了呀,年旧失修就坏了呗!为什么打听这个?”   “坏了哪些?”   “嗯……”   见大爷犹豫,陈实换了一种问法,拿手指在手掌上写这几个字,问他十三年前这几个字能看见哪些部分。   “十三年前?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这个‘宇’下面的‘十’字是最后坏的,因为里面的灯泡是一条线路,厂子快倒闭那几家,晚上就只能看见一个十字了。”   三人一阵振奋,陈实继续问:“哪一年倒闭的。”   “07年!”   “知道厂子的地址吗?”   问了地址之后,陈实还索要了大爷的联系方式,三人来到宇通汽车厂的旧址,这里已经被开发成了楼盘,林冬雪说:“沧海桑田啊,去哪找当年的‘十’字?”   “最好找到这家厂的老人问一下,那字有多高,我们就可以排除掉这个高度以下的楼层!”陈实回头,“十三年前,这里应该不是这样高楼林立。”   林冬雪看了下时间,今天已经没时间再查下去了,她顿时觉得希望渺茫,第一天连这点线索都没找到。   陈实说:“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务,咱们三个就别绑在一起行动了,和老人家闲聊我比较擅长,所以‘十’字的事情我去调查;晓东去辖区派出所找找失踪报案;冬雪还是查陈光、殷温两人的详细资料。”   “今天就这么散了?”徐晓东问。   “收工!”   “太好了,提前下班,回家玩耍!”徐晓东高举双臂。   两人一阵侧目,林冬雪说:“能不能别高兴得这么明目张胆?”   “说实话吧,我觉得这案子查不出来!十三年了,房子都没了,找到尸体也烂没了。”   “就冲你这句话!”陈实提高音量,“请我们吃饭!”   “对对,打压士气,必须请吃饭!”林冬雪也帮着腔。   “啊,我冤死了!好吧好吧,别吃太贵的哦!”   把徐晓东宰了一顿之后,两人饱饱地回到住处,陈实顺便去看望了一下小和尚,小和尚在招待所里作晚课,见两人来,下床合掌行礼。   陈实也还礼,说:“小师父,这里住得还好?”   “还行!”小和尚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些,看来休息得不错,“就是隔壁白日宣淫,不堪入耳,我适当提醒了一下,那两位施主已经改过自新了。”   陈实扭头,看见墙上的鞋印,可以想象到隔壁的小情侣今天有多扫兴了。   “你身上有钱吗?”   “有一点。”   “吃东西了吗?给你买点吃的备着吧!”   “简单一点就好。”   两人带小和尚去附近一家超市,小和尚只挑了一些榨菜、泡菜、馒头、煎饼,对熟食柜台里香飘四溢的熟食毫不动心,当看见有宰杀活鱼的,他就驻足合掌,念上一段往生咒。   林冬雪说:“佛心坚定,颇有大师风范。”   小和尚说:“女施主过誉了,执迷于俗尘恩仇,我也不算六根清净。”   陈实说:“我们今天一天都在调查,放心,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谢谢二位!”小和尚诚恳地说道。   “你会算命吗?”林冬雪突然问。   “我不会,不过观女施主品貌言行,一定会结下善缘,修得善果!”   “哈哈,真开心!借你吉言哦!”   陈实说:“这话我也会说。”   林冬雪白他一眼,“从你这张世俗的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那种效果。”   “女生就是迷信!”   “要你管!”   回到家,陶月月已经自己解决了晚饭,在屋里看书学习,陈实准备把电脑搬回去,陶月月说:“不要了,你和林姐姐一起看电视用吧,我桌上没电脑还舒服些。”   家里没有电视,因为陈实觉得电视里都是些垃圾,还不如上上网。   他问林冬雪要不要找部电影看看,林冬雪说:“好啊好啊,最近都没怎么上网,也不知道出了些啥新片。”   找了部新上映的喜剧片,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怕熏着林冬雪,陈实一直忍着没抽烟。   贫血症刚刚好转些的林冬雪,看着看着又开始犯困,脑袋慢慢倾斜,最后顺利在陈实的肩膀上着陆了,陈实低下头,发现她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陶月月出来拿饮料,看见这一幕,露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笑容,陈实指指面前抵住膝盖的茶几,让陶月月把茶几挪开一点,他好把林冬雪抱回屋里。   陶月月却跑到次卧,拿出一张毯子盖在林冬雪身上,然后走了,陈实用嘴型不停地骂“混蛋!回来!”   陈实低头看睡着的林冬雪,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女孩子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却偏偏又去干最累最危险的工作,实在叫人心疼。   他眼前又浮现出曾经深爱的另一张脸,那位已逝之人正是他心头的魔咒,所以他处处对林冬雪装傻充愣,他害怕林冬雪有朝一日也会被杀害,那个仍逍遥法外之人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他换个姿势搂住林冬雪,轻轻拨开落在她白皙侧脸上的一绺头发,却听见喀嚓一声,原来陶月月不知何时跑出来了,手里举着手机正在拍照。   陈实威胁性地举起拳头,叫她把照片删了,陶月月却吐舌头扮鬼脸,在手机上一通操作,林冬雪搁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显然是陶月月将照片发给她了。   陈实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慢慢伸出两根手指,像从猫肚子下面偷走垫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夹住手机的边缘,拽出来。   结果拿到手上一看,傻眼了……   靠,指纹锁! 第213章 一夜温柔   陈实深呼吸了几下,让心情平静下来,他记得林冬雪是右撇子,指纹锁大概是右手食指或拇指。   于是他慢慢调整姿势,由于位置的变化,林冬雪滑了下来,脑袋枕到了他的腿上,不过这样一来,“下手”倒是更方便些。   陈实抓起林冬雪的右手,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好似玉葱一样漂亮,指甲虽然从来不做美甲,却修得很整齐,看着叫人挺舒服的。   拿起林冬雪凉凉的小手,陈实把她的拇指按到指纹锁上,没反应。   他又试了一下食指,手机嘀的一声把他吓坏了,低头看林冬雪,她睡梦中咕哝了几句,并没有被吵醒,陈实狂跳的心脏这才平复下来,去翻看林冬雪的微信。   原来陶月月耍了他,她发给林冬雪的不是刚刚那张照片,而是毛球的萌照。   “小混蛋!”   陈实骂了一声,把微信信息设置于未读,锁屏,在毛毯上擦干净指纹,又塞回林冬雪的口袋里。   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陈实慢慢把茶几推开,茶几是玻璃底座,好看归好看,可就是有一个缺点,推的时候会发出刺耳的响声。   陈实一点点往外推,心跳如擂鼓,终于腾出了可以站起来的空间。   他把林冬雪身上的毯子裹好,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林冬雪很轻,轻得像片羽毛似的,把她公主抱抬起来的时候陈实甚至在想,太瘦了,以后多做点好吃的把她喂饱。   陈实十分小心地将林冬雪送进次卧,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长松口气,有种功德圆满的感觉。   没想到这时身后的房门突然关上了,外面传来把门反锁的声音,陈实一摸口袋,钥匙和手机都在客厅,肯定又是那死小孩在捣鬼。   他扑到门上,冲外面说:“把门开开,我保证不打死你!”   “晚上你就跟林姐姐在一起吧,明明喜欢她,干嘛不说呀!”陶月月说,这死小孩什么都懂。   “你给我回来!!”   “啊……我困了,睡喽!”   陈实仰天长叹,这叫什么事,他回头,屋里一团漆黑,借着门缝透进来的一点光,能看见躺在床上的林冬雪。   他十分郁闷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来,思考着,屋里并没有其它地方可以睡,床就那么一点大,要是睡在上面,难免有身体接触。   闷闷地坐了一会,他决定睡觉,在这里坐一整晚不现实,而且中途要上厕所会很麻烦,一觉睡到天亮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他和衣蹭到林冬雪的床上,林冬雪侧身向着窗户,他抱着双手脸冲天花板,鼻子里能闻到林冬雪头发里淡淡的香味,无数次他想翻身抱住她,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胡思乱想了一阵,迷迷糊糊中林冬雪竟然翻身把他抱住,脸凑得很近。   陈实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轻轻地凑过嘴唇,就在嘴唇相触的瞬间,林冬雪突然睁开眼,然后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陈实被她可能的样子萌到了,伸手开始解开她的扣子,林冬雪害臊地用双手捂着脸,却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就在不可描述的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陈实醒了,原来只是个梦,不过两人居然在熟睡中换了姿势,陈实侧过了身子,林冬雪面冲他,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实借着客厅的微光看手表,已经五点了,不行不行了,得赶紧想办法撤!   他轻手轻脚地拿开林冬雪的胳膊,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一拉把手,惊喜地发现陶月月已经从外面把锁打开了。   七点半,林冬雪准时醒来,她“哎”了一声,看看自己身处的床,想不起来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昨晚好像梦见了一个人,一开始好像是哥哥,然后变成了没见过面的爸爸,最后变成了陈实,梦里那个人搂着她,非常温柔。   想到这里,一阵红晕泛上脸颊,她摸着脸颊说:“莫名其妙的梦!”   今天早上依旧是先去趟局里,然后三人分头行动,陈实载着徐晓东去了那一带,放徐晓东在派出所附近下车后,陈实找到昨天的老大爷。   老大爷刚起床,在小区里遛弯,陈实又请早餐又买烟,套了一番近乎,他这才答应带陈实去厂子旧址看看。   来到宇通汽车厂的旧址,老大爷背着手走来走去,说:“我记得厂子门楼有这三层楼高,那个字嘛,大概得有四层楼高。”   “朝向呢?”   “正南,厂子建的时候测过风水,妥妥正南。”   盯着空无一处的半空中,也瞧不出所以然,陈实索性实际操作了一下,辞别大爷后,他打电话将徐晓东叫来,看见陈实手上拿的东西,徐晓东惊叹:“这什么啊?”   “我订做的‘十’字啊,还有竹竿,还原一下十三年前,小和尚从窗户看见的东西……对了,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什么进展,十三前的失踪人口里,没有符合条件的。”   “十”字是塑料泡沫做得,质地很轻。当两人将竹竿一截截接起来,将“十”字举到半空中时,不少居民走过来驻足围观,徐晓东脸上讪讪的,说:“陈哥,人家都看热闹呢!”   “随他们看就是了。”   一个大妈过来说:“小伙子,你们这是干嘛啊?搁半空中竖个十字架,是不是办丧事啊?办丧事得和我们居委会说一声才行。”   陈实笑道:“不是不是,我们在查案子。”他作个动作,徐晓东立即亮出证件。   大妈又问:“查什么案子?我从没见过这样查案子的!”   “哎呀,您就别问了,每个人都要回答一遍,我们到晚上也弄不完,放心吧,弄完就撤了,绝不影响你们。”   徐晓东见周围人都在笑,暗暗嘀咕:“丢死人了!”   弄好之后,陈实说:“你在这时守着,我去周围转转,看看哪个角度最吻合。”   “卧槽,我一个人在这杵着大旗?”   “怕什么,这里的人又不认识你,李阳说过,热爱丢脸。”   徐晓东环顾周围的人群,脸上烧得烫烫的,说:“你快去快回!” 第214章 不愿面对   陈实离开小区,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用手指作取景框回头估算一下,那个挑在半空中的“十”字始终在他的视野中。   小和尚的画里画得很清楚,窗户呈“田”字型,“十”字占了左上角。   徐晓东隔个几分钟就发短信来催,“好了没?”   转悠了一个小时,中途不知道爬了几次楼,陈实突然在一片高楼中发现一栋老旧居民楼,大概有六层高,虽然老旧,却刷了一层新漆,楼下贴着招租告示,租金倒还便宜,似乎是被人整个盘下来往外出租的。   陈实挨个单元楼跑,四单元六层的楼梯间窗户里,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十”字在半空中摇晃,位置和画上的十分接近。   陈实去敲一户租客的门,发现没人应门,为了省点麻烦,他环顾四周,这里没有监控器,便从铁丝窗上拆下两根铁丝,戳进锁眼里,三下五除二把门打开了。   这房子还没有人租住,屋里刚刚装修过,一股甲醛的气味,进门是条过道,旁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前面是卧室,里面放了一张空荡荡的床架子,阳台已经被封了起来。   陈实从窗户看去,“十”字完美地出现在窗户左上角,他一阵兴奋,但并没忘记自己现在是擅闯民居。   于是他用餐巾纸把自己的脚印擦抹干净,退到门外,联系房东。   房东上来之后说:“警察同志,你在查什么案子啊?不会影响到我们租房子的生意吧?”   陈实说:“是个旧案子,不会妨碍你们……问一下,这栋楼以前是做什么的?”   “家属楼!”   “哪个单位的家属楼?”   “以前是汽车厂的家属楼,因为住不满人,厂里就往外出租,给一些打工的人住,我也是汽车厂的老员工,退休之后把这里盘下来,对外租,以后拆迁还可以拿一笔拆迁款,不亏!”   “您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劳驾,把这屋子打开看看。”   房东显然是个怕事之人,掏出钥匙之后说:“警察同志,屋里不会有什么死人吧?我声明,我虽然是房东,但这里住的人跟我没关系,我不负责任的。”   “放心,我拎得清!”   进到门内,陈实对着窗户上的十字拍个照片,发消息叫徐晓东收摊子过来,然后对房东说:“我可不可以租下这房子?”   “哦,我明白了,盯梢坏分子是吧?”   “是是是,最短能租多久?”   “要租就得租个季度。”   “一个月行不行,我们也不是住,不到一个月就腾出来了,警方肯定不会和你耍赖的。”   房东还在犹豫,陈实说:“我多出半个月房租。”   “那行吧,就当作我对你们工作的支持。”房东笑逐颜开地说道。   当即通过微信转过帐,陈实拿了钥匙,稍后徐晓东赶来了,徐晓东四下环顾,说:“真是这地方啊?NB啊陈哥,我们找着十三年前的犯罪现场了!”   “也别高兴太早,看这墙、看这地板,不知道翻修过几次,证据可能早就没有了。”   陈实心想可以把小和尚叫来,一方面是指认,另一方面故地重游,他或许能回忆起什么。   陈实打电话问林冬雪有什么进展,林冬雪说:“还有一会呢!我一会联系你们!”   眼瞅着快中午了,陈实便和徐晓东简单吃了点东西,去招待所叫来小和尚,下午三点再次回到这里,一进门,小和尚一脸茫然,“格局是没错,可是环境好像……”   “十三年了,外面拆了又建,参照物早就变了。”   小和尚四处检查,当摸到墙上一块凹陷处时,他突然眼泪涌了出来,拼命点头,“是这里!是这里!当时我看见父亲被坏人伤害,我害怕极了,手里攥了一根钉子,下意识地就在墙上戳开一个小洞。”   那处凹陷离地面不到一米,符合小孩子的身高,只是位置比较靠门,从这里看不见卧室。   陈实问:“你往前走了吗?”   “走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看见窗户上的光。”   “你父亲当时已经……”   “已经被砍了很多刀,玻璃上、地上、墙上全是他的血。”   陈实环顾卧室,想象着那个昏暗的夜晚,一名狂徒当着小和尚的面残忍杀害他父亲的场面,整个屋子里一片血红,如同地狱,回荡着狂徒的大笑声。   陈实摇头,“那种出血量,你父亲当时很大可能已经死了,凶手在分尸,就算还没咽气,也不可能和你说话。而且他和你说的话也有问题,他为什么要说:‘陈玄,藏起来’,平时他喊你全名?这屋子的格局一目了然,藏起来有什么意义?在那种环境下,难道不应该是叫你跑才对吗?”   “我记忆中就是如此!”小和尚两眼噙泪,好像受到了亵渎,音量突然提高。   “你母亲呢?当时在干嘛?”   “被坏人绑了起来,扔在床上,就是那里!”小和尚指了下左手边的墙。   “你父亲平时喊你什么?”   “玄玄!”   “你母亲呢?”   “陈……”小和尚猛然抬头,“我很确定,那句话是父亲喊的!”   陈实再次摇头,“这句话,无论是母亲喊的,还是父亲喊的,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你执意要说是父亲喊的?”   “事实如此!”   “我提出一个更合乎情景的假设!这句话是你母亲说的,当时她并没有被绑起来,还是躲在卫生间里,你走到卫生间门口,你可以看见卧室,你母亲可以看见你,坏人只顾着分尸,加上他逆着窗外的光,并未注意到你进来了,所以你母亲才会叫你藏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和尚拼命否认,“你根本没经历过,你懂什么!?”   “人的记忆站不住脚,这点我是很同意老彭的,而且人会为了维护立场或者重要的人,主观地修改记忆……你进来的时候,你母亲根本没有被控制住,她仍然有行动力,她对你父亲的死袖手旁观。”   “你胡说!你胡说!”小和尚大吼,转身拉开门跑掉了。   “卧槽,咋这么冲动啊?要追吗?”徐晓东问。   “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吧,已经是成年人了,丢不了的。”陈实低头点上根烟,继续审视这间屋子。 第215章 一线希望   林冬雪打来电话,说:“老陈,陈光、殷温这两个人的户籍资料,根本查不到,包括读音相同的我也看了,没有符合条件的,可能根本就不是本市人口。”   “不是本市的?那总该有暂住证什么的吧?”   “那得去辖区派出所找找,十三年前的档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陈实将视线移向徐晓东,徐晓东顿时明白了,说:“行,陈哥,我去查吧!”   陈实继续讲电话,“其它还发现了什么?”   “彭队长这边有一些,可能比较重大的发现,他要你回来一趟。”   “这就回来!”   陈实和徐晓东暂时分道扬飙,陈实刚刚开车上路,就看见小和尚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陈实跟上去,放慢车速,摇下车窗说:“小师父,上车吧,局里有新发现。”   小和尚似乎还在置气,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他坐在后座上,合掌道:“施主,刚刚是我不对。”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错不错!”   “不是,出家人不该犯嗔戒,我今晚会禁食来自省。”   “唉!”陈实叹口气,“我活得比你大,我遇到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两个人因为同一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个说圆的,那个说方的,人的记忆是会变的,可每个人又最愿意相信自己的记忆,你跳出来想一想,究竟是你的说法对,还是我的推测对?”   “施主你自己也承认是推测,不是事实,又如何站得住脚?”   “你记忆力怎么样?”   “很好,佛经只要看三遍我就能背下来。”   “好吧好吧,暂时搁置争议。”   一路来到局里,林冬雪迎面走来,说:“彭队长等你们呢!”   “不着急,队里那个画像专家在吗?”   “在,找他干嘛?”   “你随我来!”陈实对小和尚说。   找到画像专家,陈实要求复原一张人脸,小和尚摇头说:“事隔多年,我已经想不起来坏人的长相了。”   “我不是让你复原坏人的脸,我让你复原彭队长的脸,那天吃饭你见过他,仅仅隔了三天。”   “你认为我的记忆不好?”   “记忆是分很多种的,文字逻辑记忆,形象记忆。”   小和尚不忿地哼了一声,接受挑战,在画像软件上挨个挑最接近彭斯珏长相的五官,最后拼出来的时候,画像专家笑着摇头,“这哪是彭队长啊?”   “鼻子有点不对,我再试试!”小和尚仍不服输。   林冬雪把陈实拽到外面,说:“你这是唱哪一出啊?”   “粉碎他对自己记忆的自信心。”   “你平时不是不把证词当回事吗?”   “这次不一样,事隔久远,小师父的证词非常重要,所以我必须让他正视自己的记忆……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一招!”陈实两眼阴沉,“催眠!”   最后小和尚总算拼出一张自认为最接近的彭斯珏长相的画像,画像专家打印出来,三人拿着去见彭斯珏,看见真人小和尚才恍然,和他回忆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模样。   陈实轻拍小和尚的肩,“你还认为自己的记忆靠谱?”   小和尚低头不语,彭斯珏说:“在看什么呢?”   “你!”陈实亮出画像,并说明原委。   彭斯珏推推眼镜,“这不是演员张若均吗?”   “变着法夸自己帅?”陈实说。   “胡说八道,他为什么会把我的样子记成张若均?张若均演过法医李明,难道你在哪里看过,于是产生了记忆污染?”   小和尚愣愣地不说话,林冬雪给他看《法医李明》的剧照,小和尚才承认,“在小饭店化缘的时候,电视上播过,我是见过这个人。”   “这就叫记忆污染,老彭是法医,而且有点严厉,你下意识地把他回忆成张若均的样子……”陈实得出结论,“人的记忆根本不靠谱。”   “先不谈什么记忆了,看看靠谱的科学吧!”彭斯珏把一张DNA鉴定报告书递过来,“医院的亲子鉴定库里,找到了一名他的近亲,名叫尹琳。”   小和尚震惊地瞪大眼睛,“是我小姨!”   “你母亲姓尹啊?”林冬雪惊讶道,“早说我就能少费点力气了。”她立即将这件事在专案组群上发了一遍,省得徐晓东那边白费力气。   小和尚十分惭愧,“我当时不识字,只知道父母名字的读音,所以就记成了陈光、殷温。”   陈实问彭斯珏,“这个尹琳能联系上吗?”   “这里有她的号码。”   陈实挨个拨打尹琳的电话、手机,要么停机,要么已经换了机主,好在医院的资料上还有备用联系人,是尹琳丈夫的,陈实满怀希望地打过去,仍然打不通。   林冬雪无比泄气,好不容易有条像样的线索,又中断了。   陈实说:“这上面还有她的地址,走一趟吧!”   小和尚说:“我也去!”   陈实对彭斯珏说:“我们找到了当年的案发现场,房子我租下来了,你要不要去采集一下痕迹?”   “现场什么样?”   “我拍下来了。”陈实给他看照片。   彭斯珏盯着照片数秒,说:“你觉得能采到什么?除了你刚弹的烟灰。”   “把地板撬开,把墙纸撕掉。”   “你赔啊?”   “我赔……”陈实补充一句,“如果正式立案,就是队里赔。”   彭斯珏大摇其头,“我个人极不赞同你们这种,对警务资源无限制浪费的作法,吃力不讨好,我自己还有别的工作要处理。”   “哎呀,老彭!”   “行了行了,我这就去!”彭斯珏向下属交代一声,明天早上他不过来了,直接去现场调查,手上没工作的人也可以一起过来。   属下询问:“队长,是新案子吗?”   “不,是一桩没什么侦破希望的旧案子。”彭斯珏看着陈实的眼睛说,“只是某人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陈实、林冬雪、小和尚赶到尹琳过去的住址,看见新崭崭的小区,陈实抱怨:“中国为什么这几年净盖房子了!”   林冬雪道:“这里好像是回迁楼,可以找老住户打听一下。”   “不用了,尹琳既然住在这里,肯定有户口,直接去派出所吧!”   随即来到辖区派出所,民警去搜索尹琳的资料,随着打印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卷宗,林冬雪说:“这是怎么回事?她出事了吗?”   “她失踪了,十年前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民警说。 第216章 团队信念差   三人找了张桌子,翻看卷宗,当看见里面夹着的尹琳的照片时,小和尚激动地拿起来,两眼噙泪,“这就是我小姨!十三年了,我终于看到亲人的照片了!”   陈实让他自己激动一会,和林冬雪继续看卷宗,上面说2005年3月份,邻居报警称尹琳失踪了,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尹琳家中养了一条狗,主人几天没回来,狗饿疯了,把电线都咬了,叫得十分凄惨。   陈实看见照片上是一只藏獒,他说:“十年前养藏獒的人,家里一定挺有钱的。”   尹琳确实挺有钱的,资料上说她是个个体户老板,作服装生意,属于八面玲珑的那种人,不过照片上的她个头娇小,长相甜美,看着一点也没有女强人的感觉。   尹琳父母早亡,其它亲戚都远在河南老家,她在龙安市只有一个姐姐尹温,案发后一直没联系上。   案件的调查结束于一年后,实在没有线索了,警方才中止调查,将卷宗束之高阁。   这时徐晓东打来电话,语气有点激动,“陈哥,我查到尹温了!”   小和尚激动地凑过来听。   陈实说:“她人在哪?”   “失踪了,我手上有一份卷宗,要不要带回来?”   “带回来吧!”   陈实挂了电话,林冬雪叹息,“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顺便还会把窗户焊死。”   陈实不肯就此放弃,指着卷宗说:“这上面还提到了尹琳的一些朋友,我们去打听打听?”   “算了吧!”林冬雪摇头,“这种调查离我们的初衷越来越远了,我们只有四个人啊!像这样查,查到明年都查不出来。”   陈实突然站起来,拉住一名警察问:“同志,这案子是谁负责的?”   警察看看卷宗上的签名,说:“这三个警察,都是老同志了,现在就姓张的这位还在。”   “我想见见他!”   见到张警官,他说时间太久没印象了,而且这案子当时主要是他的同事——刘白钦在调查,张警官说:“老刘这人驴脾气,当初跟这案子杠上了,整天也不在单位露面,挨了几次处分,后来……”   “后来怎么了?”   “他被局长训斥几句,叫他不要再盯这案子了,他一赌气撂下警徽辞职了。”张警官指指卷宗上的时间,“他辞职的时间,就是这案子中止调查的时间,因为其它人是真没这个耐心查下去了。”   “我能见他一面吗?”   “他现在在一家保安公司上班,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抄给你们。”   三人赶去,又扑了个空,天色已经不早,陈实今天跑了不少地方,说:“明天继续调查吧!”   小和尚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明天我要跟你们一起。”   “可以,但有个条件!”   “请讲。”   “你今晚得吃饭,别惩罚自己,没有意义。”   小和尚沉默片刻,合掌道:“我知道了。”   陈实、林冬雪回到住处,陈实累得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林冬雪也回屋瘫着去了,坐了一会,陈实居然打起瞌睡,他挣扎着起来,准备点个外卖解决晚餐。   这时林冬雪发来一条信息,“老陈,我肩膀酸得要命,可不可以……不行就算了。”   陈实一脸无奈,大步走进林冬雪的次卧,说:“坐起来!”   “干嘛?”林冬雪一脸不解地坐起来。   陈实开始给她按摩肩膀,林冬雪低低地尖叫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被捏疼了,陈实放缓了些力道,说:“这样可以吧?”   “唔,真舒服……”林冬雪低头发红的脸颊,“你为什么突然帮我按摩?”   “不是你……你手机呢?”   “陶月月借去玩连连看了。”   陈实对着空气攥了一下拳头,个死小孩,他只能就坡下驴地说:“怕你累坏了,明天没法查案。”   “谢谢了哦。”   两人静静的不说话,林冬雪突然道:“过几天我就搬走吧,万一我哥知道……”   “行!”陈实心中虽有不舍,但怎么能说出口,“等这案子结束了,我帮你搬家。”   “好的,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算是很好的朋友吗?”   “算吧……”   “哦!”林冬雪心中升起一阵小小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这样问的,陈实总不能说“不是”吧。   一夜无话,隔日一早,陈实被一条消息提示吵醒,彭斯珏在群里说:“现场发现疑似人类的组织!”   陈实嗖一声爬起来,麻溜地穿衣服去叫林冬雪起床,结果一开门和林冬雪脑门碰脑门,林冬雪捂着脑门笑道:“你也看到了?”   “是的,赶紧走吧!”   两人去接上小和尚,赶到犯罪现场,屋里没开灯,彭斯珏抱着双手坐在床边,陈实进来就说:“你一宿没睡?”   “我熬夜习惯了,跟你无关。”   “找到的东西呢?”   彭斯珏抬起手,手中有一个试管,里面有一丁点类似皮肉的东西,林冬雪发现墙纸全部被剥开了,墙上的石灰涂层也被刮掉大半,是彭斯珏一寸一寸找到的。   “具体还要化验,不过没有比对样本,就毫无意义。”彭斯珏说。   “比对样本这里就有!”陈实指指小和尚。   小和尚说:“没错,那一定是我父亲留下的!”   “我有句话要说在前面,就这一点人体组织,当不了杀人的证据……我回去休息一会,下午再继续。”   “老彭,熬一宿就别开车了,我送你吧……付车钱!”   彭斯珏作了一个极度鄙视的表情,“不麻烦你,我坐出租车!你们把这东西送回局里,让他们化验吧!另外叫他们不要过来了,这巴掌大的地方,我一个人搞得定。”   三人回到局里,将这份样本交到技术中队,林冬雪说:“已经第四天了,我们居然才只找到被害人的DNA?这进度是不是太慢了?”   “量变引起质变,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是自我安慰呢,还是在安慰我呢?”   “我发现我们团伙的信念很差啊,怎么一个个都怀疑这案子破不了?”陈实突然神情一变,“糟糕!”   “出什么事了?”   “忘了吃早饭了,去吃永安豆浆吧!”   “你个混蛋,吓我一跳!”林冬雪笑着捶了他一拳。 第217章 突破进展   三人去吃早饭,顺便把徐晓东也叫来了,徐晓东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说:“这是从派出所那里拿到失踪案卷宗,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要看一下吗?”   “拿来吧!”陈实接过,翻了一下,问小和尚:“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她没工作。”   “不,上面写着,她是个收银员。”   “请给我看看!”   小和尚接过,再次看见母亲的照片,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些只是复印件,小和尚看其中一张,其它人就看别的,林冬雪念出上面的字:“失踪时间05年,和案发几乎同时。”   陈实注意到与案人员的签名,说:“这案子刘警官也参与了。”   “他不是另一个辖区的吗?”徐晓东说。   “可能是自己申请加入的,看来这位刘警官十分上心啊!”   林冬雪对小和尚说:“小师父,你手上那张让我们看看。”   “没什么内容,只有家母的生活照。”他递过来。   林冬雪接过,说:“你母亲长得很漂亮嘛!姐妹俩都漂亮。”   “谢谢!”小和尚合掌行礼。   一张照片中,尹温穿着毛线衣,手里拿着一把铁梳子,梳齿很密,林冬雪好奇地说:“这是什么梳子?”   “宠物用的。”徐晓东说。   “你家养宠物了?”林冬雪问。   “嗯……”小和尚回忆着,“养过狗,不过养的时间不长,因为我害怕,爸爸就送走了。”   “几只?”   “好几只呢!特别大的狗!”   陈实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递给小和尚看,问:“是这种?”   “对对,就是这种狗,特别凶,我经常被它吓哭。”   “这是藏獒!”   林冬雪猛然想起,“尹琳家也养了藏獒!十三年前,龙安市卖藏獒的地方应该不多。”   “陈光又是个宠物医生,失踪的三个人都和动物有关!”陈实站起来,“走,去查!”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陈实按下接听,那边是一个阴沉的声音,“你在找我?”   “你谁啊?”   对面一阵咳嗽,似乎是个老人,“昨天你不是在我公司留了联系方式吗?”   “刘警官?”   “早就不是警察了,叫我老刘就行,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我们是刑警,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   “哈哈!十年了,市局终于对这案子重视起来了,老天有眼!来我家吧!”   记下号码后,陈实挑挑眉毛,“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别得意太早!”林冬雪泼着冷水,“他只是个派出所民警,能知道多少线索?”   四人立即驱车来到刘警官的住址,刘警官牵着一条金毛,在楼下等他们,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头发斑白,但精神健朗,两眼炯炯有神。   “几位是……”刘警官问。   陈实挨个给介绍了一遍,当知道小和尚的身份时,刘警官十分激动,“那案子居然还有目击证人活下来了?”   小和尚行礼,“阿弥陀佛。”   “你们随我上楼吧!”刘警官道。   刘警官的家在六楼,他一边慢吞吞地上楼一边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在查的三起失踪案,和其它几宗案子是有联系的,从十几年前开始,我一直在追查这案子。我认为这根本不是失踪案,而是命案,但我拿不出证据,没法说服上级,当时闹得很僵,所以我就主动辞职了。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跟进这案子,盯着那王八蛋,但一直没找到他的破绽。”   “哪个王八蛋?”陈实问。   “到了!”刘警官停下来开门,打开门之后,众人眼前一亮,这哪是什么住宅,根本就是一个私人侦探事务所。   五块白板挨着墙摆放,上面贴满了照片和纸条,并用线标注出人物之间的关系,为了看得清楚,屋里还装了几盏聚光灯,对照这些白板。   “关上门!”刘警官吩咐。   “这些是……”林冬雪惊愕地环顾四周。   “最早的失踪案发生在98年,失踪者是个卖狗的贩子,姓白。后来这案子当然是不了了之了,直到几年后的另一桩案子引起我的注意,随后我一直在留意这些失踪案,搜集了这些资料,从98年到15年为止,龙安市发生过三十起可疑的失踪案,而所有失踪者均和一个人有交集!”   刘警官一指冲门的白板,那上面贴着一个男人的照片,四周像阳光一样辐射出许多线条,和其它人联系在一起。   “刘洪!”刘警官带着沉重的份量感念出这个名字,“一个九十年代靠贩卖藏獒发家的商人,他在郊外有自己的养狗厂,他是目前龙安市最大的狗商。单独的失踪案看不出来什么,但连在一起就会发现,所有挡在刘洪发家路上的人,无论是卫生检疫员、竞争对手、黑社会,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四人错愕不已,徐晓东说:“龙安市居然藏了一个连环杀人犯?为什么刑警队从来没立过案?”   “没有尸体就只是失踪案而已,根本不会出现在刑警面前。”刘警官叹息,“而且作案间隔也比较大,跨各个辖区,我曾呼吁把这些失踪者并案调查,却没有引起上级重视,只能我一个人单干!”   林冬雪说:“他养藏獒?在郊外有狗社?难道那些失踪的人……”   “哈哈!”刘警官大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为了弄清真相我深夜溜进去,一块一块掰开狗.屎检查,结果引得狗群狂叫不止,差点就被活撕了。”   陈实沉吟道:“那些人应该不是这样消失的,狗的消化道极短,人身上有许多零件是狗消化不动的,比如头发、牙齿,他能够逍遥法外二十年,说明他有别的高招!”   “是了是了!”徐晓东说,“我家猫吃个头发都吐上好几天,就算是藏獒也不能把一个大活人吃干净。”   小和尚盯着白板上自己亲人的三张照片,沉默不语,眼睛亮晶晶的。   刘警官又说:“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吗?”   几人摇头。   刘警官把窗帘拨开一道缝,一指对面的窗户,“那里,就是刘洪的家!” 第218章 老猎人   陈实问:“刘警官,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唉,快十年了。”刘警官感慨道,点上一根烟,“有时候觉得我就像一个猎人,追着这头野兽追了十几年,自己也搞得像头野兽一样。”   “您是一位好警察!”陈实敬佩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刘警官连连摆手,“我是个废物,跟了这么些年都没把案子破了,还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对了,你们要这里的资料吗?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提供给你们。”   陈实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如把这房子借我们呆几天,省得搬来搬去了,您整理的这些都很专业,看着也方便。”   刘警官当即从钥匙串上卸下一把钥匙,“成,钥匙就交给你了,这两天我去陪陪我母亲,有进展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比谁都想看到这孙子落网。”   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发动声,刘警官立马跑到窗边往外看,说:“这辆马自达是他的车,一听动静我就知道,不是我吹牛,刘洪在下面咳嗽一声我都能听出来。”   三人还在朝窗户看,小和尚突然推门出去了,徐晓东说:“他不是要干什么冲动的事情吧?”   “拦着他!”林冬雪说。   三人立即下楼,只见小和尚站在小区的路中间,对着那辆马自达和掌行礼,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露出半个身子,拍着车身骂道:“真尼玛会挑人要饭!起开,臭和尚!”   刘洪体格壮硕,穿一件花衬衫,脖子下面戴着一根老粗的金链子,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女人,标准网红脸,尖尖的下巴,眼睛大大的,脸上粉厚得估计一笑就会开裂,多半是他的情人。   小和尚站着不挪窝,他一直在盯着刘洪的脸看,刘洪骂骂咧咧地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扔在地上,“滚滚滚,去找个表子开洋荤吧!”   然后他发动汽车,小和尚这才闪到一旁。   等刘洪走了,三人上前,林冬雪问:“小师父,你干嘛啊?把我们吓死了。”   小和尚紧锁着眉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没错,就是他,当年杀害我父亲的人就是他,那张脸多少年我都忘不了!”   “他一定会罪有应得的!”陈实说。   陈实叫徐晓东先送小和尚回去,小和尚说自己可以回去,三人又回到屋里,开始阅读刘警官留下的这次资料,资料数量极多,三人一直看到下午两点,眼都花了。   徐晓东“哎哟”一声瘫在椅子上,“在学校准备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你们饿了吗?我叫点外卖来吃吧!”   “随便弄点呗!”陈实说,“来,我们说说各自的发现。”   林冬雪说:“我是从98年的失踪案开始看的,我大概总结了一下刘洪的发家史,九几年的时候他还是个沿街卖狗的狗贩子,后来搞了两只藏獒自己配种,那两年藏獒被炒得很厉害,他小挣了一笔,有了自己的宠物店。刘洪真正发迹是靠售卖一种叫雪獒的藏獒品种,我查了一下,雪獒可名贵了,一只能卖到三万多,而普通的宠物獒只值三、四千,不过刘洪的雪獒血统好像不太纯正,在98年到07年,刘洪身边失踪的人包括三名同行、一名CKU犬类血统鉴定师和他的妻子、一名宠物医生,也就是小和尚的父亲、一名防疫站的工作人员、一名律师以及其它几个瞧不出关联的人。几起失踪案之后,整个龙安市就只有刘洪一家卖雪獒,价格也稳定在两万五,这里面的动机太清楚不过了。”   徐晓东说:“看来他杀人都是有目的性的,跟那些杀人取乐的变态杀手不太一样。”   陈实说:“我估计他这雪獒是假的,为了一家独大,不停地铲除阻碍自己发展的人,这家伙杀人已经成了一种解决难题的思维模式,越杀越熟练!”   “你有什么发现?”   “从98年到15年,前后发生了三十多起失踪案,我把这些失踪案归纳了一下,总结出了刘洪杀人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98年到00年,他只杀了一名同行,该同行是当时龙安作狗类买卖生意中的一霸,甚至有涉黑背景,我觉得这次杀人被动成分比较大;第二阶段,从00年到07年,他的杀人动机性很强,与此同时,他慢慢成为了龙安最大的狗商;随后有三年左右的空白期,又出现了几个失踪案,失踪人员各行各业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和刘洪有交集,这个阶段,他在给自己洗白。”   “什么!?”两人震惊。   “我注意到第三批失踪的人,年龄都和刘洪相仿,其中有几个还是他的老乡,而且他们混得都还不错,我猜这批是他的朋友,甚至是一个团伙,他们知道刘洪的底子,所以刘洪在杀完外人之后,开始清理这批朋友,让他们带着秘密永远消失。”   徐晓东倒吸了一口凉气,佩服地说:“我们看的都是一样的资料,怎么陈哥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可能因为你女朋友老给你发短信吧!”陈实轻描淡写地说。   徐晓东一阵惭愧,刚刚他确实开了一会小差,和小李发短信来着。   “不过,我们现在讨论的只是失踪案,没有尸体,不知道犯罪手法,也无从推断这到底是一个人作案,还是多人作案。”陈实叹息。   “对,找到尸体最关键,去刘洪的狗舍看看?”林冬雪说。   “太唐突了吧!总得找个理由……”陈实沉吟着。   “找什么理由啊?依我看,深更半夜翻进去,随便调查!”徐晓东说。   林冬雪脸颊抽搐着,“狗舍里养的可全是藏獒啊!我可不敢深夜进去!”   “先去周围看看情况,再商量对策好了。”陈实说。   下午,三人来到刘洪在郊外的狗舍,一看名字,居然挂着“笑天纯种犬养殖基地”的牌子,陈实说:“名字起得真够狂的啊!”   “养出来的都是啸天犬吗?”徐晓东吐槽,“我们要怎么进去?要不要打着买狗的幌子。”   陈实朝里面看,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这里当然不能直接买狗,估计走进去也会被赶出来,四周没有别的建筑,荒郊野外就这一间狗舍,吠声几里可闻。   他嘀咕一声,“看来真得走邪道了!” 第219章 潜入调查   陈实掏出手机,拨通了彭斯珏的号码,彭斯珏昨天熬了一宿还在睡觉,被电话吵醒,撒开起床气,“干嘛!干嘛!”   “我们有突破性进展,要不要听听?”   “不听。”   “那见面再说吧,对了,你在疾控中心有认识的人吗?我们想潜进一家郊外的狗舍调查,要快!”   彭斯珏一声不吭地把电话挂了,陈实笑道:“看来是想办法去了,等消息吧!”   “你也忒有自信了吧!”林冬雪吐槽,“接下来呢?”   “忙了一天,我回去休息一会,陶月月该放学了。”陈实说。   “那我回局里,看能不能说服我哥,正式立案!”林冬雪说。   林冬雪回到局里,把目前的进展告诉林秋浦,林秋浦大摇其头,“你们查到现在,也只是查出这人跟三十多起失踪案有关,并不能证明是刑事案件。”   林冬雪激动起来,“所有失踪的人都和他有交集,而且这些人的失踪都为他的事业发展扫除了障碍,难道还不能断定此人有杀人嫌疑吗?况且还有小和尚的证词。”   “林同志,你不要这么主观好不好,警察如果都不讲法律,那谁来维护社会秩序?我举个极端的例子,美国曾经有一起案子,凶手和死者酒后发生口角,凶手当着一酒馆人的面把死者碾死了,然后把车洗个干干净净,你说人证是充足的吧,可是警方愣是没法定罪,最后几乎把车拆了,才找到小指甲盖大的一片血迹,这才定了罪。没有证据,就算是你亲眼看见也不行,人是可以抓来,但到了法庭上判个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有什么意义?”   “哥!”林冬雪乞求道。   “好了好了,我再给你宽限两天,不,五天好了!”   “我还想多要几个人。”   林秋浦一脸忧愁,“我这边也在查案子,得了,拨给你两个人吧!”   “谢谢哥!”   林冬雪欢喜地离开了,林秋浦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陈实刚到家,便接到彭斯珏的电话,彭斯珏说:“我联系了一个疾控中心的朋友,过两天他会安排一次卫生状况的抽查,打算怎么行动,你自己准备一下。”   “过两天啊?能不能明天?”   “我刚说好……”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彭斯珏的叹息声,陈实说,“抽不抽查的都无所谓,我们主要是查明狗舍主人的杀人证据,干脆把疾控中心的服装和证件借来,我们自己弄就得了。”   “这可是违规的。”   “你脑袋里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我们局里见。”   “认识你真倒霉!”   隔日一早,陈实来到局里,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疾控中心的车。   彭斯珏拉下脸找疾控的同学借了服装和证件,总共有五件,陈实问:“昨天找到的证据化验了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越来越不客气了,刚认识那会还带早餐来,至少还有点虚情假意的客套,现在搞得跟我上司一样,呼来使去的,我欠你的?”彭斯珏置气地说。   “哦,你不说我忘了,早餐我放在车上了,等我去取。”   陈实离开一会又回来,拎着一大包早餐招呼技术中队的所有人吃,大家开心地凑过来,彭斯珏摸了摸豆浆,还很热,他不屑地说:“刚买的吧?”   “你不说我虚情假意吗?心里明白就行,何必当面戳穿?”陈实恬不知耻地笑着。   “哼!”彭斯珏把一份报纸扔给陈实,“自己看。”   陈实瞄了一眼,“不是陈光的DNA?”   “是人类组织没错,但和小和尚没有血缘关系。”   “也不要紧,说不定那屋子里有别人遇害呢!”   “我有个疑问,那屋子的窗户有这么高吧!”彭斯珏拿手比划着,“按小和尚的描述,当时溅出来的血把整个窗户涂红了,以致于窗外的灯都变色了,可是一个人的血量没这么多。”   “说的也是……”陈实沉吟着,“不考虑这些,只要我们找到一个人的证据,就足够了!”   陈实的早餐也不是白请的,等大家吃完,他说:“现场取证我也不会,就五件衣服,我占一个名额进去参观实在浪费,依我看不如彭队长带着四个人进去吧!”   彭斯珏冷冷地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随即,他抽了四名手下,大家换上疾控中心的白大褂,警用勘察箱过于显眼,于是他们又从附近超市买了几个塑料手提箱,把勘验血迹的家伙藏在里面。   准备妥当,五人开着疾控的车走了,陈实开着自己的车,载着林冬雪远远跟上,今天徐晓东有别的任务,让他去调查一下刘洪的人际关系。   当然,不能够调查得太明,以免打草惊蛇。   陈实把车停在狗舍不远处的树丛里,开始摆弄手机,他新装了一个APP,弄了一会终于有图像出来了,林冬雪好奇地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老彭身上带了一个微型摄像机,这是他现在拍到的画面。”   彭斯珏那边,大家进到狗舍,亮出CDC的证件称要检查这里的卫生状况,工作人员表示要联系老板,彭斯珏说:“你给他打电话,我们先检查。”   工作人员说:“不行,老板交代过,有外人进来都得通知他一声。”   “哼!”彭斯珏冷笑,“那行,你请示他吧,我们走了,叫他下个月自己来我们部门交罚款。”   “别啊!”工作人员忙拦住说好话,同时给刘洪打电话,请示完毕才说,“老板说可以检查。”   彭斯珏带着人开始装模作样地检查犬舍里的卫生、饮水、犬只打疫苗的证件等,彭斯珏慢吞吞地翻看疫苗本,问他们是在哪里打的,又打电话核实。   趁此机会,他的手下开始在犬舍里调查血迹。   半小时后,一行人出来了,工作人员客气地送别,回到车上,陈实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问:“怎么样?”   “能找到才奇怪吧,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没事,就当作个排除法,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你这饭也不是白请的吧?”   “我想把犬舍周围也查查看!” 第220章 狭路相逢   中午在某饭店的包间里,大伙都在议论刚刚的见闻。   “你见到那藏獒多大一只没有?我的天,头一次见这么大的狗,跟猪一样大,人骑上去都没问题。”   “是啊是啊,那狗食盆跟脸盆一样,一顿估计得吃上十来斤。”   “一般家庭谁养得起这个,光吃肉就受不了。”   林冬雪好奇地问:“狗舍里真有传说中的雪獒?”   “有有有!”一名技术人员说,“我在一间屋子里看到了,白白的,跟雪一样!”   “那不是雪獒!”彭斯珏说,“是一只得了白化病的藏獒,白化病畏光,所以要关在屋子里。”   “队长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它的鼻子也有点泛白。”那人道。   林冬雪大感意外,原来刘洪售卖的雪獒只是得了白化病的宠物獒,白化病是具有遗传性的,这些得病的藏獒被刘洪拿来近亲繁殖,身体肯定一代不如一代,想到这里,她不禁替这些可怜的狗狗鸣不平。   陈实问:“我从摄像头上看得不太清楚,你们在犬舍发现焚烧炉、暗室、地下室之类的地方了吗?”   “没有!”大家一致摇头,“很普通的一间犬舍。”   “他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呢?”陈实沉吟。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值班表,六个员工轮流值夜班,每周日老板自己过来看班,说是人手不够。这地方荒郊野外的,把关门上谁也进不来,也不敢进来,晚上有人进来狗肯定一起叫。”彭斯珏说。   “人肯定是叫狗吃掉了!”在座的其它人都这么认为。   “警察也不是傻子,每起失踪案发生之后,他们肯定会来这里调查,一片指甲、一处血迹就足以让刘洪倒霉,因此我觉得人不是被狗吃掉的,犬舍只是个障眼法。”彭斯珏的看法和陈实相近。   “今晚我们在周围找找看!”   “周围那么大地方,大海捞针啊?”   陈实厚颜无耻地笑道:“不管找着找不着,我明天还请你吃饭,不,请你三天。”   “拉倒吧你!”   吃完饭,彭斯珏直接走了,大有撒手不管的样子,陈实却对林冬雪说:“他一会想办法去了。”   “人家明明是不爽被你当苦力。”   “术业有专攻嘛,我要是能找,我自己去找了……哎对了,你能搞到警犬吗?”   “警犬都在特警那边,要搞得通过手续。”   “我来给彭队长提个醒!”   陈实从网上搜了一张警犬的表情,发给彭斯珏,彭斯珏懒得回他。   徐晓东那边查到刘洪在市内有三处房产,除了被刘警官监视的那套住宅,另外两套都是郊区的别墅,周围扔棍子打不着狗的那种。   另外,他有一个以前合伙的朋友,叫李彪。   李彪过去有狗舍三成的股份,后来把股份转让给了刘洪,自己现在是个富贵闲人,就靠存款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徐晓东说:“我从工商局查到,刘洪的狗舍现在红红火火,李彪十年前转让的这笔股份都升值了200%,他一定感觉亏死了。”   “你又不知道内情,你怎么就知道他亏了,也许李彪是刘洪的朋友里比较听话的一个,一直顺着他,所以才活到今天。”陈实说。   “你的意思是,李彪很可能知道刘洪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去找他?”林冬雪说。   “找他有什么用,他十几年都没出卖刘洪,说明两人是利益共同体,晓东,你盯着李彪。”   “盯?监视啊?”   “用不着那么麻烦,每天去瞅一眼就行了。”   林冬雪说:“为什么不直接去盯刘洪?”   陈实摩挲着下巴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刘洪作案会不会有同伙?李彪会不会是同伙?”   下午陈实和林冬雪还是去刘警官那里,琢磨资料,看那一起起失踪案很枯燥,也很郁闷,就像看世界未解之谜一样,越看越抓心挠肺的难受,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实将所有失踪者的照片摊在地上,分门别类地摆放,考虑再三,又换一种方式摆放。   林冬雪注意到他一直眉头紧锁,这起特殊的命案,似乎连陈实也给难住了。   转眼到了五点,林冬雪说:“别看了,出去吃点东西放松一下!”   “这么郁闷的案子,我也是头一次遇见!”陈实把一沓照片像扑克牌掷在地上,“给我一具尸体就好了。”   “乌鸦嘴,不要乱说!”   两人出了门,在小区里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商量吃点什么好,突然看见小和尚在路上徘徊,林冬雪过去说:“小师父,你怎么又跑来了?”   小和尚合掌行礼,“昨天见了那个杀父仇人之后,我内心难以平静,所以我想再看他一眼。”   “你看他又能怎样?用眼神杀死他吗?”   “如果我佛门弟子真有诅咒之术,哪怕下阿鼻地狱我也要诅咒死他……可惜只是空想罢了!”小和尚叹息,“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证据啊,小师父!”   陈实说:“你别出来瞎转悠,万一刘洪认出你,起了杀心怎么办?”   “如果他杀了我,你们就可以逮住他了?”小和尚一脸认真地问。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师父,交给人民警察来办,你千万别乱来!”林冬雪说。   小和尚若有所想地点点头。   “臭和尚,还在这要饭?”一个粗哑的嗓门从后面传来,三人回头,说话的人居然是刘洪,他手上还牵着一条藏獒,似乎是下来遛狗的。   刘洪的注意力从小和尚转移到了林冬雪身上,他色眯眯地打量了一遍林冬雪的身材,视线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说:“美女,别上当,他是个骗子,见天在这小区要钱,昨天我还给了他一百。”   林冬雪不想起冲突,笑道:“我跟这小师父请个符,我妈信这个。”   “你也住这啊?”刘洪来了劲,“几单元几号啊,有空我去拜会拜会,我那里有个小玉佛,正好送给你妈。”   “我……不住这。”   “那你住哪?你喜欢狗吗?加个微信吗?”刘洪眯着眼盯着林冬雪看,眼睛里都快流出哈喇子了。   “你再骚扰我女朋友试试!”陈实指着刘洪说。   林冬雪心中一动,虽然知道陈实只是站出来替她挡箭,可听他说出“我女朋友”这四个字时还是很开心…… 第221章 科学调查   刘洪露出十分轻蔑的表情,“一家女百家求,我说两句话碍着你什么了?美女,你瞧他这个土瘪样,你跟他,我都替你不值。”   “管得着吗你?”林冬雪索性也不给他好脸色了。   “赶紧滚,别在这碍眼!”陈实更不客气。   “妈的,信不信我叫狗咬死你!”   “来啊来啊,我还不信你敢纵犬伤人。”陈实巴不得这家伙犯点事儿,好把他逮起来。   刘洪一脸不忿,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他掏出电话,“我这就叫人收拾你。”   “我也叫人!”陈实掏出手机,假装拨了三个号,“民警同志吗?绣球小区有个男的养大型犬,好大一只藏獒,吓死个人,你们赶紧来吧!”   “算你狠!”刘洪忙收了电话,逃之夭夭。   “没种的货,我还指望他过来打我呢!”陈实遗憾地说。   “你也太有牺牲精神了吧……这家伙真讨厌。”林冬雪说。   陈实对小和尚说:“今晚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你别在外面晃悠了,老老实实在招待所呆着,等我们消息。”   小和尚行礼:“我会替二位念经,保佑你们平安的。”   “谢谢你的好意!”   彭斯珏打来电话,叫陈实去参加一个饭局,陈实挺稀罕的,说:“你请我吃饭?头一回啊!”   “不是我请你,我有个同学是考古系的教授,毕业之后就没研究过,突然来求他,总得联络一下……我最不擅长这种场合,你过来应付一下。”   “男的女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   “也对,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地址我发给你。”   “考古系?我感觉我和TA会有共同话题,我最爱看《鬼吹灯》了。”   彭斯珏陡然提高音量,“饭桌上你别提什么盗墓小说,更不准说什么国营盗墓,不许瞎说,知道吗?”   “是是是,我看你眼色行事。”   饭局想必是件很尬的事情,林冬雪就不来了,她和小和尚一起回去了。   林冬雪和陶月月在家吃过外卖,一直到九点,陈实才发来信息,他口气很兴奋:“无人机!彭队长真有办法,赶紧来狗舍!”   林冬雪便打了辆车来到狗舍附近,陈实的灯亮了两下,给她引路。   陈实、彭斯珏、徐晓东三人都在,此外还有一个谢顶的教授模样的人,彭斯珏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同学。”   “你好!”林冬雪和他握了握手。   地上放着一台无人机,林冬雪对这玩艺很好奇,说:“大晚上的,无人机能看到什么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无人机,上面装了辐射探测器,是我们田野考古用到的,用来找地下的古尸。”教授解释,“我们平时总以为放射性物质就那几种,其实一切物质都有放射性,只是强弱的不同,人的骨骼腐烂之后也产生磷,会有一定的放射性。”   “卧槽,太先进了,盗墓小说里都没提到。”徐晓东兴奋地说。   “不要在我同学面前提盗墓!”彭斯珏再次强调。   “没事没事,盗墓小说我也挺爱看的,当个消遣。”教授打着圆场。   “你喜欢《鬼吹灯》还是《盗墓笔记》?”   “晓东你给我把嘴闭上!”彭斯珏厉声道。   野外风很大,陈实催促赶紧开始吧,教授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地上,操纵着无人机冉冉升空,画面上很快就出现了红红绿绿的色块,教授说:“这些是周围的放射源,瞧,这几个红的就是我们。”   “我们身上这么大辐射?”徐晓东震惊。   “主要是带了手机的原故。”   教授开始专心致志地操纵无人机,那画面看着很费解,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突然,教授说:“这里这里,有磷反应!”   “在哪?”   “我把无人机降下来,它落下的位置就是放射源。”   教授收了笔记本,五人一起赶往那里,远远地看见无人机停在一处山坡上,陈实说:“我去把车开来,车上有工具。”   陈实开来车,拿出两把折叠铲,彭斯珏说:“你有没有精致一点的?”   “别挑了,十点了,赶紧干吧!”   教授自告奋勇,教他们用方沟法挖掘,这样不容易伤到骨骸,很快土里出现了白骨,众人一阵兴奋,教授拿起来吹掉灰对着手电筒看,又递给彭斯珏。   彭斯珏说:“人身上没有这种胫骨,这不是人骨。”   “狗骨!”陈实说着,从地里拎出一个狗头骷髅。   “忙了半天,居然是狗骨?”徐晓东失望地说。   陈实说:“教授,你接着用无人机探测,这狗骨我们来挖。”   “好的!”   陈实和徐晓东很快把一整副狗骨挖了出来,放在地上,几乎能拼出一只完整的狗,这时教授说:“又找到一处!”   几人把狗骨先收起来,坑埋了,兴冲冲地赶到下一处,结果挖开还是狗骨。   如是再三,他们一直忙到深夜十二点,在狗舍周边三百米处总共发现了五具完整的狗骨,每个人都有点气馁。   大晚上的,大家都又冷又困,陈实从车上拿出一些巧克力、士力架分给大家,一点甜食入腹,才勉强有点抵御严寒的热量。   林冬雪说:“这狗骨不觉得有点蹊跷吗?怎么会这么完整,显然不是有人吃完狗肉扔掉的。”   “而且这些狗骨都比较大,难不成是藏獒的?”陈实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狗舍。   彭斯珏从土里拾起一块肋骨翻来覆去地看,说:“骨釉完好,应该没被烹煮过,这是完整的尸体埋在土里,被腐蚀成这样的,又或者就是活埋。”   “能看出是活埋还是死埋吗?”陈实问。   “这得化验,如果是活埋,骨髓会呈现缺氧的状态。”   “我明白了!”徐晓东兴奋地说,“你们看这五具狗骨,正好是五个方位,难不成是有人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陈实说:“我车上还有薯片,有人要吃吗?”   林冬雪说:“有喝的吗?”   “卧槽,都不理我,我的分析难道没道理吗?”徐晓东怨念地说。   彭斯珏好像想到什么,在土里刨了又刨,说了一句“没有”,然后站起来就跑开了…… 第222章 打草惊蛇   几人赶紧追赶彭斯珏,平时不怎么运动的彭斯珏,此刻居然跑得连徐晓东都追不上。   他跑到第二个坑,一声不吭地开始刨土,其它人跟过来,林冬雪说:“彭队长,到底怎么了?什么没了?”   彭斯珏捧起一堆土仔细看,然后又站起来去检查第三个坑。   大家很无语,只好再跟上,彭斯珏跑得太快居然摔了一跤,陈实说:“瞧他开心的,跟个拿到压岁钱的孩子一样。”   “没良心的家伙!”林冬雪说。   彭斯珏停在第三个坑,仔细检查,众人可算赶上他了,林冬雪说:“彭队长,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对啊,别一个人神神叨叨了,说出来分享一下。”陈实说。   “我也体验一回卖关子的感觉!”彭斯珏对陈实说。   “唉!”陈实蹲下来,“老彭最聪明了,全市……不,全省最好的法医,什么线索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被夸爽的彭斯珏这才款款道出实情,“你们都没注意到吗?毛发!土里面一根毛发都找不到!”   “腐烂了吧?”徐晓东猜想。   陈实说:“毛发虽然是有机物,但分解毛发的细菌很少,正常情况下要五十年才会完全腐烂。”   彭斯珏接茬道:“从周围的植被和土壤的颜色看,这些骨骼被埋下也就几年而已,为什么没有毛发……只有一种可能,它们被埋的时候就没有毛发。”   “我懂了,这是个变态,把狗剃了毛活埋!”   没人理睬徐晓东,陈实说:“狗被扒皮了!”   “扒皮!”林冬雪惊讶,“为什么要扒皮?”   “这会不会和尸体的消失有关呢?”   林冬雪思考着,“狗被扒了皮,埋在这里,皮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   “我懂了!”徐晓东叫道,“狗皮被披在人身上,当成藏獒卖掉了,所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亏你想得出来!”林冬雪埋怨。   “过去不是有一些江湖异人,能伪装成狗吗?所以我想……”   徐晓东的“瞎说”却引起陈实的一阵思索,狗皮和失踪,说不定真有直接关联。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射来,有辆车开来了,车上的人走了出来,从车灯投射的影子看,他手里还拎着一根棍状物体。   “谁!”林冬雪下意识地去摸枪,才想起没戴。   “我们五个呢,怕他?过去看看!”陈实怂恿道。   于是五人站起来,朝对方走去,双方相隔甚远,当走到一百米左右时,那人突然调头就跑,神速地发动汽车跑了。   “鬼鬼祟祟,可疑!”陈实跑过去,掏出手机对着地上的轮胎印拍了一张照片。   教授看了下表,“各位,陪你们查案虽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历,可现在都一点,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陈实说:“今晚辛苦你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啊!”   “不辛苦不辛苦,希望你们早日破案吧!”   这一宿陈实就没睡踏实,翻来覆去地考虑这件事,还在梦里梦见一只大狗,它突然站起来,变成了一个人,挺恐怖的,把他吓醒了。   睁眼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家里两个女孩一个猫都在呼呼大睡。   他索性起来做早饭,对着窗外慢慢变幻着亮起的天色煎鸡蛋卷,心情倒也格外敞亮。   早上八点,林冬雪抻个懒腰来到客厅,看见桌上有一盘鸡肉,坐下就尝了一块,“有点淡,大早上吃鸡肉?”   “那是猫吃的!我放桌上晾着!”   旁边,毛球正在扒桌子,迫不及待地想吃早餐,为了缓解尴尬,林冬雪学了一声猫叫:“喵呜~”   陈实从厨房出来,“你这么大年纪,卖萌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也比你小!”   “吃吧,这是你的。”   “唉,每天起早贪黑,昨天路上听见两个和我一样大的女生在聊天,我都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平时一点娱乐活动也没有。”   “案子结束了,我请你去看电影。”   “不要你请,我在你这住,我请你吧!”一想到案子结束可能要搬家,林冬雪突然又郁闷了,转念一想,自己难不成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两人的手机一起响了,是群里的消息,徐晓东在群里说:“早上,刘洪和李彪见面了,在五里街的一家牛肉面馆。”   陈实拿着手机在查什么,林冬雪便把消息念了一遍,陈实说:“我看见了。”   “你在干嘛呢?”   “查个东西!”   林冬雪好奇地凑过去看,陈实在看网上的轮胎照片,陈实说:“找到了,这个是马自达的轮胎,和昨晚现场拍到的一样,当时来的是刘洪。”   “深更半夜跑到狗舍,我猜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   “刘洪这反应耐人寻味啊,他显然意识到有人在查他,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去见李彪,说明什么?”   “李彪知道他的底子?”   “说的很好,不过你先去刷牙再吃饭好吗?”   林冬雪瘪瘪嘴,跑去刷牙。   陈实猜想,刘洪现在怀疑李彪出卖他,假如刘洪对李彪下手,他们就有突破口了。   陈实心里也挺矛盾的,既盼着刘洪露出马脚,又不希望再有人遇害。   想来想去,他决定兵行险着,今天去见一次李彪,扩大这两人之间的嫌隙,当然,如果李彪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愿意主动作证,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发短信告诉徐晓东,让他盯着李彪,自己和林冬雪一会过来。   九点钟,没有工作的李彪吃完早餐,去一家戏园子听戏,三人正好在门口堵住他,李彪长得胖胖的,一对三角眼上下打量几人,说:“找我?”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想了解一些关于刘洪的事情。”   “什么刘洪马洪,我不认识!”   陈实说:“你们十年前是合伙人,一起经营过一家狗舍,后来你把股权转让给他了,你不认识他?”   李彪一难为难,道:“站着说话怪累的,到戏园子里坐坐吧!”   “太吵!”   “那去茶座吧!”   四人来到附近一家茶座,李彪倒是很客气,点这点那,陈实注意到他手上戴的珠子,手指上的大金戒指,嘴里的金牙,手里的文玩核桃,身上穿的绸褂,心想果真是个富贵闲人啊!   陈实说:“就不绕弯子了!”他把几张照片一一摊在桌上,“这几人都是刘洪的朋友,想必你也认识几个,他们前几年陆续失踪。”   “我知道,都叫刘洪那小子杀了。”李彪说。 第223章 一丝破绽   陈实喝了口茶,“李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李彪突然拍腿大笑,“你觉得呢?”   林冬雪说:“我们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我们是刑警,现在已经对刘洪立案调查,他身上的事儿早晚要曝光,你如果知道什么情况,最好早点告诉我们,对你对我们都很有利!”   陈实赞许地看了一眼林冬雪,这番话说得颇有水平。   可李彪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我能知道什么?我又不是他?”   “这些人的失踪,难道全是巧合。”   “你怎么不找他本人问?”   看来这人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陈实说:“李先生,你这核桃不错啊!”   “识货人!”李彪来劲了,“这叫磨盘狮子头,我玩了有好些年了。”   “我听人说,玩核桃能养人,是真的吗?”   “这玩艺,就是一个说道……”   陈实居然跟李彪聊了半天文玩核桃,李彪聊得嗨了,临走的时候还留了名片,说下次再一起讨论这个。   离开茶室,林冬雪说:“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肯说……你聊题外话怎么聊那么开心,聊了两个小时了。”   “我故意的!”陈实说,“警察找李彪谈了两个小时,如果这事让刘洪知道,他会怎么想?没有破绽,我们就自己制造破绽,杀了三十人的人,心里能踏实?打死我也不信!”   林冬雪惊讶,“你想拿李彪当诱饵?”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打算让他死,你哥派给你那两人,加上晓东,这几天就别干别的了,全天候监视着李彪,同时也是保护他,咱们来一出引蛇出洞。”   听说又要执行苦差事的徐晓东一脸惆怅,说:“陈哥,这招管用吗?”   “放心,管用的!”其实陈实心里想的是,这也是在碰运气罢了。   来到放车的地方,一个扫地大妈说:“小伙子,你这车可得看好喽,刚才有个男的一直在你这车旁边转悠。”   “男的?长什么样?”   “个不高,凶巴巴的。”   三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陈实四下环顾,旁边一个便利店门口有监控器,他们立即来到便利店,要求看下监控视频。   画面里果然出现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拿手机对着车牌和轮胎拍照,然后又用手拢着脸,对车内看,一个画面中,他露出正脸,居然是刘洪。   林冬雪说:“他居然跑来查我们!?”   “肯定是昨晚看见我的车了,这家伙反侦查意识很强嘛!”陈实说。   “不要紧吗?”   “没事,我车上啥也没有,而且我又不是警察。”   这一天仍是毫无进展,大家都有点郁闷,刘洪如果就此收手,可能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逍遥法外了。   第二天,林冬雪准备再查查刘洪的资料,连同他家人全查一遍,找找突破口,陈实还是去刘警官的家里,接着从资料里挖线索。   一整天就这样消磨过去了,傍晚时分,陈实眼睛都有点花了,徐晓东发来消息称:“今天刘洪和李彪又见面了,在李彪家里,拉着窗帘,看不清楚干了什么,不过刘洪呆了三个小时。”   林冬雪在群里说:“刘洪怀疑李彪,我们要不要再去找他一次?”   陈实说:“不着急,李彪有我联系方式,他如果真想找我们,会主动联系我的。”   林冬雪抱怨:“郁闷啊,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从来不说话的彭斯珏突然冒一句:“不要在群里抱怨,打击士气,我们约法三章,从今天起,谁也不许抱怨!”   林冬雪吓得赶紧说:“好的,我下次注意!”   陈实去停车场取车,刚发动,刘洪的马自达从面前经过,然后他倒了回来,下车关门,过来敲陈实的窗户,陈实摇下窗户,说:“干嘛?”   “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   刘洪冷笑,“我车管所有熟人,我查了你的牌照,你就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跟警察在一起?为什么要调查我?那天那小和尚又是谁?”   陈实默默掏出证件,用手指挑开,刘洪眯着眼瞧,说:“哟,顾问,了不起啊!”   “你这么在意我查你?心里有鬼吧!”   刘洪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老子杀了人,怎么样?我就算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刘洪拿左手拍着右手,“所以说,一边凉快去吧!别没事找事,浪费纳税人的钱了,不管你怎么查,我底子都很干净,白璧无暇你懂吗?”   陈实气得咬牙,突然推开车门下去,一步步把刘洪逼退,“你觉得自己还能嚣张几天?你以为我们查到什么,还要跟你说一声?送你一句话,上帝要人灭亡,必先让人疯狂!”   “就凭你!”刘洪推了陈实一把。   “动手啊,不动手不是爷们!”陈实挑衅说。   刘洪瞥了一眼陈实车上还开着的记录仪,突然堆起笑脸,替陈实把衣服理整齐,说:“刚刚一时冲动,抱歉抱歉,要不你打我一拳?”   果真狡猾,居然不上当。   刘洪笑嘻嘻地说:“回家还有事,不聊了,有空一起吃饭,把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也带上。”   刘洪把自己的车停好,拎个大袋子走开了,一闪而过的时候,陈实注意到他袋子里有样东西,似乎不是他自己用的。   袋子上有沃儿玛的字样。   陈实立即给林冬雪打电话,问:“在哪?”   “在家,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和月月点了外卖。”   “你手上有刘洪的照片吗?我需要查个东西!”   “可我刚点了外卖……”   “到绣球小区,我在门口等你。”   陈实在小区门口等着,半小时后,林冬雪赶到,陈实一言不发地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沃儿玛,拿着手机上刘洪的照片挨个收银台询问。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为什么突然跑到超市来查?”   “我和刘洪碰个正着,我注意到他的购物袋里,有一样东西似乎不是他自己用的……我不太确定!”   终于有一名收银员称刚刚这名先生来过,查询收银机上的信息,刘洪买过的东西统统显示在上面,陈实一条条看,手指停在一处,林冬雪注意到那是一包卫生巾! 第224章 艰难求索   陈实说:“看来我没看错!”   林冬雪说:“咱们手上掌握的情报显示,刘洪没结过婚,虽然情人倒是换了好几个,但一直是单身状态。”   “他屋里会不会有别人呢?”   “不太可能吧,如果有另一个人,刘警官早就发现了,他可是在那盯了十年。”林冬雪想了想,“这卫生巾也未必就是女人用的,我听说有的男的得痔疮,也会垫这个,或者垫在鞋里吸脚汗。”   “现在案件就像铁板一块,找不到破绽,有一丝怀疑的苗头就不能放过……明天开始,监视刘洪!”   “可咱们没有人手。”   陈实指指自己,“我不是人手吗?刘警官那屋子正好用来监视,你能不能帮我弄到监视的设备?”   “监视?”林冬雪拧着眉毛,“那很辛苦的。”   “不要紧,心里悬着事夜不能寐更难受,这两天拜托你照顾一下月月。”   林冬雪拗不过他:“那好吧!”   陈实回家取些生活用品,车开到小区门口,两人看见小和尚在门前转悠,陈实招呼他上车,原来小和尚来找他们,又不知道陈实的具体地址,只好在小区门口站着。   小和尚要问的,自然还是案件的进展,林冬雪为难地说:“小师父,你别着急,我们的调查一直没停过。”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着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上我。哪怕帮两位施主扫地做饭,能尽一点微薄的力量,我心里也踏实些!”   陈实说:“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呆着,等我们消息!”   隔日上午,陈实拿着林冬雪从队里取来的窃听器、望远镜来到刘警官家,他安置好窃听器,这玩艺会射出一束激光,感应玻璃的震动,把声音传过来。   然后陈实就端把椅子坐下,开始了一整天枯燥乏味的监视。   晚上林冬雪下班过来找他,问有什么进展,看见屋里放着两个黑袋子,陈实带着手套正在翻,林冬雪吓了一跳,“你把他扔的垃圾都弄来研究?”   “生活垃圾也能多少了解到一个人的生活。”   林冬雪用手扇扇屋里的臭味,“你要是警察,这个精神早给你勋发奖牌了。”   “别说风凉话了,过来欣赏一下。”   陈实把垃圾一样样拿出来,让林冬雪作记录,都是些普通的生活垃圾,香蕉皮、包装袋之类的,瞧不出什么名堂。   陈实晚上在这里过夜。   第二天下午林冬雪再次来的,看见陈实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他披着一件外套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地上全是瓜子壳和烟头。   林冬雪闻闻他身上的味,说:“你要不要出去洗个澡,我来监视一会?”   “不用,我身上的味没那么重吧!”   “你觉得呢!?今天有什么发现。”   “垃圾还是那几样,另外我把他说的话录下来了。”陈实打开手机,播放几段音频,内容全是“彪子,吃饭!”、“到爸爸这边来!”、“去把那个叼过来。”   林冬雪说:“这都是在和狗说话。”   “是,听不出蹊跷之处。”陈实摸着已经有了一层胡茬的下巴。   “你到外面洗个澡吧!”   “过两天回家洗,还省钱。”   “我可不喜欢‘有味道’的男人哦!”   陈实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无奈地说:“替我盯一会。”   “知道!知道!”   到了第三天,林冬雪来看望他,陈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点萎靡了,叼着烟头说:“没有进展!”   “就此收手吧!”林冬雪劝道。   “没有进展,其实就是进展!”   “什么!?”   陈实摊开本子,“这些是我这三天记录的所有垃圾种类。”   “很普通啊!”   “卫生巾去哪了?无论是用过的,还有包装纸,我都没有在垃圾中看见!”   林冬雪扫了一眼,果然没有,她说:“一般卫生巾会放在厕所的垃圾里。”   “那个我也翻个底朝天,我甚至搞到了沾了刘洪便血的卫生纸,送给老彭化验了……他现在不想跟我说话了!”   “呃,我还没吃饭。”   “待会一起吃!”陈实漫不经心地说,“为什么买了卫生巾,却不往外扔,他把卫生巾煮了吃了?”   “你意思是他屋子里有个女人,但他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   “有可能,大有可能!”   “你又窃听,又监视,有发现另一个人存在的迹象吗?”   “没有一丁点迹象,包括刘洪不在家时,我也一直盯着对面的窗户,家里只有狗的动静!”   “那就是你想多了。”   “这三天,刘洪的情人来过一次,两人出去开了房,刘洪似乎从来不带外人进屋。”   窃听器突然响了一下,像是开门的动静,陈实立即拿起望远镜,从窗帘缝隙朝对面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林冬雪说:“出去吃顿饭吧,我真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弄到这里吃。”陈实一直在瞅着楼下,有个普通大妈打扮的女人下楼了。   林冬雪好半天才回来,为了犒劳一下陈实,她买了两大包丰盛的菜肴,满满摆上一桌子,有林冬雪陪着一起吃饭聊天,陈实感觉很解压。   林冬雪说:“证物室里有台无人认领的电视,明天我给你带来?”   陈实笑笑,“你当过日子啊,不用!”   吃完东西,林冬雪陪陈实说了会话这才告辞,刚走到小区门口,徐晓东在群里说:“大事不好,李彪失踪了!”   林冬雪赶紧回去找陈实,陈实正给徐晓东打电话,陈实质问道:“你们三个人轮着监视,这也能跟丢?”   徐晓东委屈地说:“李彪好像有点察觉,今天晚上去一家洗浴中心,一直没出来,我们就进去找,调监控才发现他从一楼的窗户翻走了。”   “过去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了吧!”   “他没回家?”   “没有,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我们也看了,都没有。”   陈实跑到窗边,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对面,说:“刘洪还在家里!”   “怎么办?”林冬雪着急地问。   “不管了,直接去李彪家里调查!”   “我们还没有正式手续,甚至都没立案,这是私闯民宅。”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有种预感,李彪可能不会回来了!” 第225章 新的失踪案   坐上车,陈实说:“以前我有个邻居,是个不务正业的男孩。后来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挺懂礼貌的一个小女生,每次楼道见到我都会打招呼。”   林冬雪静静凝听着。   “那男孩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几次听见他在屋里打那个女孩,我就去敲门,女孩都说没事,虽然我能听出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以后他俩会分手,谁知道愈演愈烈,男孩经常把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带回家,一整晚家里音响震天响,音响的声音掩盖着女孩的哭声,持续一整晚!”   林冬雪捂着嘴,“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得而知!”陈实摇头,“我报过警,警察来了之后他们说是闹着玩,女孩也这样说。直到有一天晚上,那女孩浑身是血地来敲我的门,我又一次报了警。哪知道在警察来之前,男孩把女孩身上的血擦干净了,连抹布都烧掉了,女孩告诉警察什么也没发生,她说话的时候,男孩一直在旁边递眼色,警察没辙,就准备走了。我实在是气不过,就当着警察的面把男孩狠狠揍了一顿。”   “然后你被带走了?”   “是啊,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坏人在我面前逍遥自在,可是有的事情,真的让人很无奈,法律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我猜你一定很喜欢蝙蝠侠。”   “电影我倒是喜欢,不过我并不是怎么认同这种法外正义,我还是相信法律的。法律确实不完美,但却是人类最接近完美的秩序和规则,如果因为它有不完美的地方就走向另一个极端,我认为是愚蠢的,人类所有灿烂辉煌的制度都是从不完美慢慢走向完美,这中间会走弯路,更需要无数人的奉献。”   “我很好奇,你因为这事被拘留了几天?”   “七天,赔了些钱。”   “我明白了,你履历上那些斑斑劣迹是不是都是这样留下的?”   陈实摆手,“那些啊,少年轻狂而已,不想提!”   两人随后来到李彪的家,徐晓东和当地民警也赶到了,来到李彪家门前,民警说:“这锁一开,闹不好就是擅闯民宅了,你们确定?”   “没办法,紧急情况,出了事我担着!”林冬雪说。   “那成!”   民警拿开锁器“砰”一声把锁头敲掉了,推开门。   李彪的档案显示他是离异独居,屋里陈设一看就是个爱玩的,清一色红木家具,多宝架上放着各种文玩、古董,陈实说:“进来的人记得把鞋套上,有手套戴手套,别破坏现场。”   门口有套鞋机,大家把鞋套上,进屋四下查看。   陈实检查了厨房、卫生间、卧室,证实李彪家里确实没来过外人。   “看!”徐晓东找到一张照片,上面写着“陶兴镇荣昌手扶拖拉机厂四组合影留念”,日期是1997年,陈实挨个扫过上面的脸,说:“这几个失踪的人,包括刘洪、李彪,原来过去都是同事。”   “怎么会没查到这条线索呢?”林冬雪懊恼。   “可能是没有正经手续的私人工厂。”陈实说。   在一个抽屉里,他们找到了成沓的钞票,为了防虫蛀还撒了不少樟脑丸,陈实拿在手上翻着,从中抽出一张:“这是去年的钱,这钱应该是李彪最近得到的……都是不连号的钞票,送钱的人很谨慎啊!”   “难道李彪一直逮着刘洪的把柄,暗中敲诈?”林冬雪猜想。   “李彪不会真的失踪了吗?”徐晓东说。   “找!一定要找到李彪!”陈实说。   于是他们又回到洗浴中心那里,调取了周围所有的监控,一直查到晚上十点,终于在一个监控里看见李彪走到路口,上了一辆SUV。   SUV的车牌号只拍到前六位,于是他们打电话给车管所,把十个可能的号码全部查了一遍,在这十个号码中,赫然出来了刘洪的名字。   “车是刘洪的!李彪凶多吉少!”陈实说。   “他傻吗?明明有警察盯着,为什么要上刘洪的车?”徐晓东说。   “不对啊,这监控的时间,刘洪不是在家吗?”林冬雪说。   眼下只能继续查这辆车,三人在交管局呆到很晚,终于找到了这辆车的监控视频,八点十分,该车消失在环城路的一条岔口,此后一直没再出现过。   徐晓东困得不停抻懒腰,林冬雪也快熬不住了,陈实盯着屏幕思索,林冬雪说:“明天再查吧,我跟林队申请立案。”   “我担心已经来不及了。”陈实摇头,“回家休息吧!”   这一宿陈实自然也没睡好,第二天林冬雪费了很大口舌,才说服林秋浦对这宗失踪案立案,大量警力的投入,让调查变得从容了一些。   调查证实,李彪名下确实有不少与其收入不符的财物,证明他有一个秘密的获利渠道。   李彪包养了一个小三,小三称,李彪一次喝醉了曾吹嘘自己帮哥们处理过尸体,警方怀疑,李彪早年间很可能参与过刘洪炮制的失踪案。   交管局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当天晚上,大家都收工了,一个电话打到林冬雪这里,说:“我们发现那辆车了,它现在在荣城路上!”   “停着还是行驶中?”   “行驶中,往南,可能要去刘阳路。”   林冬雪立马召集能调动的所有人,包括陈实和徐晓东,去追那辆车。   来到刘阳路时,终于发现了这辆车,林冬雪很激动,左右寻找,陈实说:“找什么呢?”   “警戒灯啊!”   “我车上哪有!”   林冬雪便叫其它人把警灯装上,四辆警车追着那辆SUV,其它人纷纷让道,场面煞是壮观。   陈实凭借熟练的车技连超几辆车,和SUV齐头并进,林冬雪摇下车窗大喊:“停车,警察!”   对面也摇下车窗,里面坐的居然是刘洪,他笑嘻嘻地说:“又见面了,美女!”   “叫你停车!”   “啊,我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呕……”刘洪酝酿了一口痰,见状不妙,林冬雪赶紧把车窗摇下,那口浓痰吧唧一声砸在玻璃上。   陈实怒不可遏:“太嚣张了,我把他别到路边去!”   “别激动,车速这么快!小心出事故。”   刘洪的车越开越快,后面的警车也不得不停速,陈实一直在看导航,突然说:“糟糕!他打算……”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的一声,那辆车笔直地开进江里去了,溅起巨大的水花…… 第226章 失踪的真相   众人把车停下,围到江边,亲眼看着那辆SUV慢慢沉了下去,大家的心也沉了下去。   刘洪从漩涡里钻出来,可着劲地游,才游到岸边,伸手说:“警察同志,拉我一把!”   一名警察把他拽上来,立即给拷上手拷,刘洪浑身冒着水蒸气,说:“酒驾而已,至于么,我认了还不行么?”   林冬雪走过去说:“车里面有东西吧?你以为沉到江里就没事了?”   刘洪耸肩,“那就麻烦你帮我捞上来吧,下次我带你兜风啊,美女!”   林冬雪气得想打他,她当即联系人,准备打捞,陈实却说:“不对,障眼法!如果刘洪处理尸体的手段这么low,他早就被捕了!”   “那李彪现在在哪?”   “去狗舍!”   两人火速赶到狗舍,狗舍和沉车地点在龙安市两头,花了三小时才赶到。   听见车声,狗舍里万狗齐吠,两人下车,发现门上铁将军把门,陈实咬着牙,返回车上拿了一根撬棍,林冬雪说:“这太明目张胆了吧!还是翻墙吧!”   “墙头有碎玻璃,你确定?会留下疤的。”   “那你还是撬吧!”   陈实又回到车上,放下撬棍,拿来两根铁丝,对着锁眼捅了几下,锁居然开了。   林冬雪诧异坏了,“你不是不会开锁吗?”   “可不可以替我保密?”   “好吧!”林冬雪心想,为什么会开锁还要装不会?   两人举着手电进到狗舍,狗叫得那个欢,林冬雪吓得心脏狂跳,一直紧紧地逮着陈实的手。   陈实来到值班室,扫了一眼墙上的值班表:“今天应该是有人值班的,为什么没人?”   他们把能打开的房间全部看一遍,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陈实来到狗舍,对着狗群不停地看,然后又来到一个小房间,对着铁门敲了几下。   林冬雪说:“你在找什么?”   “还记得上次来,这里养了一只‘雪獒’吗?”   “是啊!”   “狗没了!”   “狗没了?”林冬雪恍悟,“你前两天说,每次有人失踪,就有一条狗陪葬!”   “所以李彪还是‘失踪’了!”   两人来到狗舍外面,陈实仔细在地上寻找,不时用手拈起土闻闻,荒郊野外,夜深人静,林子里传来诡异的咕咕声,林冬雪心跳如擂鼓,一直逮着陈实不敢放手。   陈实突然定定地注视一块地面,蹲下来歪着头,说:“看,有拖曳痕!”   两人循着这道痕迹一直走,发现一块带有血腥味的土地,这里明显被人翻动过。   陈实直接拿手刨,刨着刨着,那股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的气味越来越重,终于,土里露出一条死狗,一只被剥了皮的藏獒。   林冬雪下意识地捂了下嘴,由于浑身的皮都被剥掉了,那只狗的眼睛和牙齿突在外面,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渗人。   “一张狗皮就可以让一个人凭空蒸发!”陈实沉吟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藏獒很大,一只有几十斤,和一个人也差不多。”   “但体型还是有差别的,除非把小腿锯掉,塞到肚子里……让尸体披上狗皮,人尸就成了狗尸,那么狗尸又怎么处理?”   “宠物火葬场!?”林冬雪猜测道。   “没错!”陈实激动地抓住林冬雪的肩膀摇晃,“宠物火葬场!不需要任何手续和证明,交钱就可以火化尸体!烧成一把灰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龙安有这种地方吗?”   陈实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有一处,开了十年了,我们现在就去!”   路上陈实打电话给彭斯珏,叫他带上化验的设备,彭斯珏很不高兴,一声不吭直接把电话挂了。   当他们赶到那家宠物火葬场时,从市里出发的彭斯珏居然先到了,宠物火葬场比起人的火葬场,自然要简陋不少,就是郊区的一套大院房,屋子后面有一根长长的铁烟囱。   彭斯珏看看表:“等了你们十分钟。”   “赶紧赶紧,说不定还能找DNA!”陈实急匆匆地往里面跑。   这个时间,火葬场已经关门了,陈实狂敲门五分钟,才有人开门,说:“干嘛干嘛,火化宠物明天再来!”   “警察!”   “呃!”   把三人让进去,陈实问:“今天有人来火化藏獒吗?”   “有啊!”工作人员说,“老大一只,毛雪白雪白的,真好看,我还说烧了怪可惜的,作成标本多好。”   “来的人是谁?”   “一个阿姨!”   “在哪烧的?”   “咱这就一个炉子。”   来到焚化间,陈实要打开炉子检查,工作人员说:“不行不行,炉子里面还有余温,打开会烫伤的。”   “骨粉呢?”   “人家没要,全倒到后山上了。”   陈实执意要去寻,却发现后山上白白一片都是宠物的骨粉,这里面也有没烧碎的骨块,他拾起来看,彭斯珏说:“没用的,骨灰是验不出DNA的!”   “验验看!”   “人体分为有机质和无机质,DNA只存在于有机质里面,火化的温度高达上千,把有机质全部烧光了,剩下的全部是钙、磷、碳,你认为能验出什么?”   陈实懊恼地对着骨灰捶了一拳。   林冬雪说:“这里面有没烧碎的骨块,能拼出来什么吗?”   “就算拼出一根完整的骨骼,又能证明是谁呢?除非把颅骨整个拼出来,但那种几率无限接近零!”   陈实站起来,“这是我见过的,最简单又最没有破绽的手段!”   彭斯珏说:“也不是没有破绽,这一路上肯定会有DNA留下,哪怕微乎其微也是铁证,明天就把这里封锁起来,我带人仔细调查。”   “行,去沟通一下吧!”   陈实告诉工作人员,要把这里封锁起来调查,工作人员惊讶地张张嘴:“为什么?那狗是走私的?为一条狗至于么?”   “这你就别问了,把你们老板联系方式给我。”   “好吧,你自己给他说。”   那个号码,陈实好像在哪见过,他问:“你们老板是谁?”   “姓刘。”   “全名!”   “刘洪。”   一听这名字,三人愣了足有十秒! 第227章 刘洪的秘密   林冬雪惊讶不已,刘洪居然自己搞了一家宠物火葬场,专门用来焚尸!?   陈实把两人叫到旁边,陈实说:“能把刘洪抓起来吗?”   “酒驾、撞坏公共设施、侮辱执法人员,现在人已经逮起来了,不过顶多关个二十四小时。”林冬雪说。   “那就先这么着吧,趁这机会好好找找证据。”   “能不能去他家里……”   “我试了,这混蛋装了报警器,撬锁会被发现,还是不要想了!”   彭斯珏斥责:“你们怎么能一脸平静地说这种话,没有手续搜查别人家是违法的,一点警察的自觉性都没有。”   陈实回他:“说一说不行吗?我还想买把枪弄死他呢!”   彭斯珏瞪了他一眼。   陈实又问工作人员:“把藏獒送来火化的是个女人,多大年龄?”   “三、四十岁?”   “有点准数没有。”   “不是,她戴着墨镜、围巾,皮肤挺光滑的,我看不出真实年龄。”   “身高多高?”   “跟我差不多,不过穿了高跟鞋。”   “有监控器吗?”   “没有!”   问了也是白问,这是刘洪的地盘,他怎么可能装监控器。   当即林冬雪就叫工作人员把钥匙交出来,这地方会封锁二十四小时。   第二天,彭斯珏带上大队人马来这里取证,徐晓东去江边捞车,林冬雪去审讯刘洪,这次陈实没有参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刘洪肯定是不会撂的。   审讯室里,刘洪胡搅蛮缠、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它,陈实在外面看着,气得真想进去揍他一顿。   一名警察过来说:“陈哥,外面有人找你,是个和尚。”   陈实来到门口,问小和尚:“你怎么来了?”   “听说凶手抓住了,是真的吗?”   “从哪知道的?”   “网上,我也有手机的。”   陈实不知如何回答他,说:“案子正在办,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你回去等消息。”   “每次都让我等消息,我怎么能呆得住?”小和尚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不该冲你吼的,对不起!”   陈实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比谁都着急,等了十三年,不着这一两天。”   小和尚还是不肯走,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等结果。   徐晓东从外面进来,问:“冬雪呢?”   陈实答:“审讯中呢,车子捞上来了?”   “捞是捞上来了,不过干净得很,等彭队长验一验看吧!”   “我觉得希望渺茫,刘洪沉车只是为了给另一个人争取时间。”   “另一个人!?”小和尚惊讶地说。   “我现在不方便说,因为还没查出来,晚一点我再告诉你。”   “也好!”   火葬场不但被关闭调查,昨天所有见过那女人的工作人员都被请来,作画像,这会儿结果出来了,画像专家给了陈实三张拼凑出来的照片,陈实一看,三张都戴着墨镜、围巾,唯一能看到的嘴和脸也各不相同。   画像专家耸肩:“他们都没仔细看,只能搞出这个结果!”   陈实把三张画像反复看,还叠在一起对着灯光瞧,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陈实立即赶去。   只见小和尚拎着刘洪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吼道:“杀人凶手!你一定没有好报!”   刘洪旁边着着一名西装男,似乎是他的律师,不停地警告:“你再不松手,我就起诉你诽谤、威胁我的委托人。”   刘洪倒也不还手,梗着脖子说:“警察都是死人吗!?”   “小师父,别冲动!”   林冬雪等人上前,好不容易才把小和尚劝消停,刘洪整了整弄乱的衣领,哼了一声,跟律师走了。   被众人压住的小和尚咬着牙,两眼喷火,陈实问徐晓东怎么了,徐晓东说:“刚才刘洪的律师来把他保走了,小师父一看他走,就不冷静了……换成谁也冷静不了啊!”   “现在一切就看彭队长的调查了!”陈实衷心希望彭斯珏能有进展,这案子就像陷在泥潭里,寸步难行。   刘洪在门口和律师道别,坐上一辆出租车,径直回到家。   小区里他竟然撞见了刘警官,刘洪大咧咧地说:“都这么些年了,你们警察局的茶还是这么难喝。”   刘警官听出他的暗示,他是想说,老子又一次进局里平安回来了,刘警官说:“刘洪,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别太猖狂了。”   刘洪嘿嘿冷笑,摸出烟来,在烟盒上墩了墩:“我还真不是嘲笑你们警察无能,主要是我个人能力太强了,你还是劝劝你那些同事们吧,别再费那个劲了,能逮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刘洪上前拍拍刘警官的肩膀:“改天一起喝酒,十几年老对手,咱都快成朋友了。”   刘警官甩开他的手,“不稀罕。”   “哼,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再看看你混成什么样,请你喝酒是抬举你,给脸不要脸!”刘洪唾了一口,走开了。   回到家的刘洪却突然谨慎起来,他像往常一样从口袋里摸出放大镜检查了一下门锁,进门之后趴在地上瞧了又瞧,那里有一层薄灰,完好无损。   他这才放下心,看来警察没趁他不在家溜进来。   藏獒彪子见主人回家,立即扑上来,抱着刘洪又舔又摇尾巴,刘洪拍拍它,说:“还是你对我好,人啊,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他抬头,窗户的亮光照不见的暗处,一个穿着白衣睡衣的女人静静地站着。   刘洪眼睛看着她,嘴上却说:“彪子,吃饭了!”   他给狗倒了一大碗狗粮,从冰箱里拿出速冻牛排放进微波炉解冻,白衣女人像个鬼魂一样安静地来到厨房,刘洪嘴上大声说:“彪子,来这儿!”   女人走过来,跪在刘洪面前,刘洪抚摸她的长发,乌黑的头发里已经有几根白头发。   女人拉开刘洪的拉链,把脸凑过来,刘洪倒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几分钟后,他长满横肉的脸颊一阵抽搐,跪在面前的女人喉咙蠕动了一下,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   刘洪摸着她的头,大声说:“乖狗狗!”   然后他蹲下来,低声说:“我在局里,好像看见你儿子了!” 第228章 斯德哥尔摩效应   听见这话,那神情呆滞的女人瞳孔微微扩张了一下。   刘洪捏着女人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尽管曾经美丽动人,但岁月也不饶人,她的眼角又多了一道鱼纹尾。   “没错,跟你长得很像,那小和尚就是你儿子。”刘洪压低声音说。   “他……”   不给女人开口的机会,刘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喝斥道:“说过多少遍,在这屋子里你不许说话!”   女人畏惧地看着他,刘洪伸出手,女人视为原谅的信号,开始舔刘洪长满老茧的手掌,舔得全身心投入。   刘洪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李彪这事做得太冒险,不过也没办法,谁叫那小子出卖我,跟警察通上气!我花那么多封口费,养个白眼狼出来,早知道就不该留一手!这两天警察还在密切注意我,这里不安全了,你去安全屋呆着,没我指示不许离开一步。”   女人拼命点头。   刘洪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及耳朵,“当年你儿子应该是看见我的脸了,如果需要杀掉他,你会亲自动手吗?”   女人犹豫地半秒,重重点头。   “真乖!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只有你还在我身边,等这阵子风声过去了,我好好收拾你一顿,赶紧滚吧!”   女人依依不舍地还要舔他的手,刘洪推开她:“赶紧滚!别让人看见。”   女人开始收拾东西,刘洪在屋里大声逗狗玩,眼睛不时朝窗外瞥。   女人裹好围巾,戴上墨镜,拿着一包东西走了。   来到楼下,她谨慎地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走出来。   当她离开小区的时候,一双沾满泥巴的僧鞋悄悄跟了上来。   “小师父呢?”林冬雪处理完一些事情,问刚刚和小和尚在一起的警察。   警察说:“走了呀!要拘留他吗?”   “不用了,随他去吧!”   专案组的警员都呆在会议室里,不少男同志抽着烟,熏得屋里乌烟瘴气,大家都在等彭队长那边的消息。   终于,彭斯珏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众人赶忙迎上去,问这问那,彭斯珏说:“一个个问,我哪回答得过来!”   林冬雪说:“找到DNA了吗?”   “没有!”   “其它的呢?”   “脚印、头发、一些纤维,正准备化验。”   陈实过来说:“头发让我看看。”   彭斯珏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明显是根女人的头发,很长。   陈实说:“先验这个!”   “用得着你说!”   大家苦等结果,自然脱落头发当然是验不出DNA的,但是能够验出染色体和性别。   三小时后,彭斯珏拿着一份报告出来:“女人的头发,年龄在三十七岁左右,她的身体状态较差,似乎是生活在长期缺乏光照的地方,严重缺乏维生素D。”   陈实若有所思,勾勾手指叫林冬雪到一旁,说:“陈光的母亲失踪的时候,我记得是二十四岁,如果她活着,正好是三十七岁。”   “你这想法未免太天马行空了吧?”   “一点也不,失踪的人里,符合这个年龄的,只有尹温一个人!”   “你怀疑她还活着?”   “我早就怀疑了,一开始我就觉得小师父的记忆有点失真,当我试图当年的真相,发现他的母亲很可能并没有被刘洪虐待和杀害,事情真相可能并不复杂,就是刘洪和尹温偷情,被陈光发现,陈光或许威胁了刘洪,于是刘洪杀人灭口!”   “小师父说看见刘洪打他母亲。”   “他看见的,很大概率是两人偷情而已。”   “如果尹温真的活着,我们就有了一个重量级人证,也许就能给刘洪定罪了!”   “我担心……”   “担心什么?”   “彭队长说头发的主人长期生活在没有光照的地方,我担心尹温是被囚禁了,一个人被囚禁了十三年,会发生什么?”   “疯掉!?”   “人的心理会与环境不断建立平衡关系,当外界难以改变的时候,内心就会去适应它、接受它。就好像一个南瓜被铁箍箍起来,南瓜的里面会不断变硬,变得像木头一样。假如一个人被囚禁,失去人身自由,连生命都受到威胁,渐渐的TA就会为了生存放弃尊严,去取悦绑架者来换取生存的资源,甚至于爱上绑架者。”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是!当然你说的疯掉,也是另一种平衡方式,可是尹温如果疯了,肯定会不受控制,刘洪就不会把她留在身边这么久,她还活着,就说明她有利用价值,她恐怕已经不是过去的尹温了……就算我们找到她,她也不会是指控刘洪。”   林冬雪听得一阵恶寒,眼下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陈实又说:“不过找到尹温也不是没有意义,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   “说的对,我们需要扩大调查,我去试试申请搜查令。”   林冬雪去找林秋浦,林秋浦断然道:“不行,局长不会签字的。”   林冬雪说:“李彪的失踪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真的只能看他逍遥法外了。”   林秋浦叹口气,“失踪还没立案,你们就跑到失踪者家里去搜查?这本身就已经违规了。”   “当时是迫不得己!”   “迫不得已也不是你违反规章的理由,这事完了,你写份检查给我!”   林冬雪懊恼地敬礼:“知道了!”   林冬雪准备走,林秋浦叫住她:“等下,我可以就这宗失踪案去试试看,情况特殊,或许能搞到法庭的搜查令,不过你得保证,在此之前不要乱来了!”   “谢谢哥!”   今天已经忙了一天,在局里守着也没啥意义了,陈实便载着林冬雪回家。   路上他们还在讨论案子的事情,来到小区附近,陈实说:“我们把小师父找来,再好好问问吧!”   “你这样戳他伤口,他会乐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已经看到杀父凶手了,说不定心态变了呢!”   于是两人来到招待所,管理员却说小和尚今天没回来,陈实打电话也打不通,林冬雪说:“是不是跑出去吃饭,手机没电了?”   “我前天才给他买了一大包食物,他去哪吃饭?”   “也许他也想换换口味呢!”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在局里,他薅着刘洪领子嗷嗷叫……你呢?”   “和你一样!”陈实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去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了吧?” 第229章 露出獠牙   两人放心不下,林冬雪打电话给局里的同事,让他们看看监控。   一会功夫,一段视频发到林冬雪手机上,是公安局外面的监控拍下的,刘洪刚刚坐上出租车,小和尚便拦下一辆车,紧跟着刘洪消失在画面左侧。   林冬雪着急地说:“这个傻子,他去跟踪刘洪有什么用?”   “我还记得小师父说过,如果刘洪再杀人,是不是就可以逮捕他了,该不会……”   恐怖的想象慑住了两人的心,他们立即赶到刘洪居住的小区,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他们直接来到刘洪家敲门,刘洪却不在家,屋里的狗狂吠不止。   陈实向林冬雪借了两根发夹,准备撬锁,这时有人从楼梯上来了,原来是刘警官。   刘警官说:“看你们急匆匆跑进来,我撵都撵不上,怎么了?”   林冬雪说:“刘警官,你见到一个小和尚白天来这里吗?”   “我帮你打听打听,门口保安我都认识。”   十分钟后,一名保安说白天见到一个小和尚,感觉鬼鬼祟祟的,一会猫在树后面,一会缩在车下面。   林冬雪问:“他是不是在跟踪谁?”   “哦!”保安想起来了,“好像是个女的,穿着围巾戴着墨镜,身上是一件风衣。”   “去哪个方向了?”   “看监控吧!”刘警官说。   保安根据回忆找到那段监控,一指画面:“瞧瞧,就是他!”   画面里有个裹得很严实的女人从小区离开,小和尚便尾随在后面。   陈实皱眉道:“出事了!”   三人又去路口找下一个监控,一家便利店的监控拍到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五一路。   三人找了一个又一个监控,最后来到巩州路,这里店铺稀少,没有监控可查,林冬雪已经打电话叫了支援,陈实环顾四周,说:“去周边的小区看看!”   连问了三个小区,才有了一个保安称见到一个小和尚进来过,林冬雪问:“他出来了吗?”   “呃,没印象。”   “有监控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小区比较老,监控坏了。”   刘警官说:“看来他很可能在这里,你们的人一时半会到不了,我去叫上我公司的保安过来帮忙找吧!”   林冬雪说:“谢谢你了,刘警官!”   “不客气,但愿他不要出事就好。”   陈实一直在考虑什么,问保安:“我看见墙上有许多招租告示,这里租房子的人多吗?”   “是有不少。”   “房租怎么收?”   “个人交易,我们又不插手的。”   “水电费你们总得收吧,让我看看水电费的表格。”   保安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拿出这一年的水电费清单,陈实一行行扫视,林冬雪问:“你看这个干什么?”   “这里没有监控,地段老旧,刘洪很可能在这里租了一个安全屋,狡兔三窟一直是他的作风。”陈实的手指落在纸上,“如果有用水用电远低于平均值的公寓,很可能就有刘洪的安全屋!”   林冬雪恍悟,帮着一起找,两人找到了三个基本不怎么用水用电的公寓。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小区里黑灯瞎火,他们挨个去敲那三间公寓的门,都没有反应。   两人悻悻地离开,林冬雪的脚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拾起来一看,居然是一粒佛珠,她托在手上打量,“这佛珠是不是他的?”   陈实回头去找,又在草丛里找到了第二粒:“是他的!他就在这里!”   某间漆黑阴冷的地下室里,小和尚被反绑双手坐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双眼不停流泪。   屋里没有电器,只有一枝蜡烛作为照明,一个女人安静地站着,手里提着一把锃亮的刀,烛火在刀尖跳动。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视,已经不知道呆了多久。   女人走过来,把小和尚口中的布条扯下,小和尚大口喘气,说:“妈妈,真的是你吗?”   尹温抚摸着他的脸,说:“你是……陈光?”   “你真的是妈妈,妈妈,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回答他的,却是陡然戳到下巴上的尖刀,尹温两眼空洞,说:“你不该跟我到这里的!”   “妈妈,警察正在调查那个畜牲,你不要……”   一巴掌打在小和尚脸上,尹温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说:“不许你这样说他!”   “你到底怎么了,妈妈?”   尹温用刀尖在小和尚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流了下来,她说:“我是他的女人!”   小和尚感觉像被背叛了一下,瞪大泪眼说:“你傻了吗?他是杀死爸爸的凶手!”   又一道耳光打过来,尹温像机器人一样说:“听着,我是他的女人!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要杀了你,让你人间蒸发!”尹温咯咯地笑起来,笑容旋即平复,“任何要害他的人,我都不会饶过,哪怕是你!”   小和尚看了一眼抵在喉咙上的尖刀,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不怕死,但是死之前,请告诉我,你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个夜晚吗?还记得爸爸吗?”   尹温摇头,指指自己的胸口:“你妈妈早已经死了,对不起!”   尹温舔掉刀上的血,跪下来,左手将小和尚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前,右手的刀抵在他的心脏上,她哼起一首歌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怀里的小和尚一边颤抖一边哭泣,他能感觉到刀尖的重量不断压迫心脏。   这时门突然开了,刘洪拎着一袋子食物进来,看见这一幕,刘洪把袋子一扔,过来一脚踢倒尹温,揪着她的头发骂:“杀个人磨磨唧唧,唱你MB的歌,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拍电影啊你!”   尹温闷声不响地承受刘洪的拳打脚踢,她拼命试图跪下来,又被刘洪踢倒,几次三番,她终于顺利跪下来,用舌头舔着刘洪的鞋。   刘洪这才气消,说:“趴着!”   尹温像狗一样趴下,刘洪在她的背上坐下来,压得她娇小的骨架咯咯作响,他看着小和尚,小和尚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破了,一股血味弥漫口腔。   “戏剧性的一幕啊,十三年前,你这样看着我,十三年后,你还是这样看着。看我玩你妈妈,杀你爸爸,你什么也做不到。”   “刘洪,你必遭天遣!”小和尚恶狠狠地诅咒道。   “哈哈!如果这个世界真有报应,它会是现在这个烂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根本没有正邪,只有强弱。”刘洪用大拇指指自己,“我很强,你们……弱爆了!” 第230章 密室恶斗   小和尚盯着刘洪,两眼充血。   刘洪扯起尹温的头发,她的脑袋也被提了起来,他一只手拍打尹温的脸:“告诉你儿子,你是什么?”   “我是母狗!是表子!”尹温两眼空洞地说。   “哈哈,你个骚样,真想把你艹死!”刘洪扔下尹温,对小和尚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朝思夜想的母亲。”他站起来,“废话到此为止,今天是你找死,怨不得我!”   他拾起刀站起来,习惯性地往小和尚头上抓一把,结果没抓到头发,骂了一句:“连个毛都没有。”   小和尚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张嘴咬在刘洪的左手虎口上。   刘洪惨叫一声,扔了刀,扇了小和尚几个耳光,他才把嘴撒开。   刘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看虎口上渗血的牙印,他气急败坏,一脚把小和尚踢倒,边踢边骂:“就你TM不省心,叫我……怎么……跟警察……解释!”   小和尚默默忍耐着,不哭不喊,这是他唯一能拿出的骨气。   尹温看着被打的小和尚,咬着嘴唇,她突然跑过来,一声不吭地拉住刘洪的胳膊。   刘洪一脸震惊,好像受人背叛一样质问她:“做什么?同情你儿子?”   尹温不说话,固执地扯着他的胳膊。   刘洪反身一耳光把她扇到地上,“女人都是这个贱样,自己儿子就下不了手?”   刘洪揉了揉被咬坏的手,骂骂咧咧地拾起刀,一脚踏住小和尚。   死到临头的瞬间,小和尚看见尹温跪在地上,两眼滚下热泪,这让他看见一丝生的希望,呼唤道:“妈妈,救我!”   不等他喊出第二遍,就被刘洪一脚踢在嘴上,小和尚满嘴是血,锃亮的刀尖就悬在头顶上。   就在刘洪要刺下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很急切的敲门声,刘洪瞪了瞪眼,骂声倒霉,捂着小和尚的嘴,从裤兜里抖出一块帕子,胡乱塞到小和尚嘴里。   然后他冲尹温不停地摆头,低声说:“躲起来!快啊!”   外面,林冬雪拍了几下门,没人应答,对陈实说:“看来没人。”   “等下。”陈实在地上寻,这里是地下室,多半被当成仓库使用,一个人也没有,光线自然也极差。   陈实故意大声说:“撤吧!”   然后一脚踹在门上,可是居然没踹开,林冬雪小声说:“喂,别干这种事。”   “有人进来过!”陈实肯定地说,继续踹门。   那扇门似乎被加固过,踹了三脚才打开,屋里黑漆漆的,堆满了建材,照明只有一根蜡烛,这一幕让陈实感到很反常。   绕过建材围成的“巷道”,两人看见地上倒着小和尚,他身上很脏,沾着血,两眼瞪得大大的。   林冬雪心里咯噔一下,当看见小和尚的眼睛眨了一下,这才放下心,他们来得还算及时。   林冬雪赶紧把小和尚嘴里的布取出来,小和尚大喊:“后面!”   不等回头,一样重物便敲打在肩膀上,然后她被重重踹了一脚。   从建材堆上一跃而下的刘洪举起手里的铁棍,准备砸林冬雪的脑袋,这一幕从陈实的视角看得一清二楚,来不及多想,他向前一跳,抱住刘洪撞到墙上去了。   刘洪用胳膊肘朝陈实的背上顶了几下,他的力气很大,打得陈实两眼冒金星。   陈实的双手略微松了一点,刘洪立即从背后抽出一把刀,不给陈实任何反应机会,一刀刺向陈实的腹部。   感觉到有利器戳到身上,陈实立即用手攥住,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痛疼。   林冬雪挣扎着爬起来,突然感觉前面有人,她下意识地一闪,一把刀就从鼻尖掠过。   抬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手里握着刀,难道她就是消失了十三年的尹温。   林冬雪和尹温之间隔着小和尚,害怕误伤到他,林冬雪赶紧跑起来往建材堆侧面跑,尹温也从另一边追过来,双手握刀,杀气腾腾。   陈实抬起头,和刘洪四目相对,刘洪阴笑:“来几个都一样是死!”   陈实一记头锤砸在他的鼻梁骨上,刘洪惨叫一声,用尽全力撞开陈实,手里的刀从陈实的拳头里抽了出去,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咣”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陈实的第一反应是把小和尚拖到相当安全的地方。   侧面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林冬雪一脚把尹温踹倒在地,尹温正好看见这一幕,胡乱挥着刀朝陈实砍过来。   陈实用力把小和尚拽到旁边,自己朝反方向一闪,躲开尹温的刀,她的攻击毫无章法,全凭一股疯劲,嘴里哇哇乱叫,陈实不得不避让。   刘洪瞅准机会,突然把小和尚拽起来,抱在怀里,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吼:“都不许动!”   糟糕!   陈实心说,还是演变成最麻烦的局面了。   林冬雪也赶来了,看见这一幕,不敢再轻举妄动,刘洪拿刀指着两人:“刚再往前一步,我就宰了他!”   陈实说:“刘洪,你傻了吗?我们现在没有指控你的直接证据,你要当着我们的面杀人?”   刘洪的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犹豫,小和尚大喊:“不要管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呵,还挺大公无私,你再喊一句试试!”   “啊!!”   小和尚一声惨叫,刘洪的刀戳进了他的肩膀,为了增加他的痛苦,他还左右转了两下。   尹温看着这一幕,眼中落下泪来。   刘洪抱着小和尚慢慢退到门边,冲尹温说:“开门!开门啊!臭表子,愣着干嘛!”   尹温一动不动,她的头发披在脸上,看不见表情。   林冬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实慢慢往前挪了几步,被刘洪察觉,用刀指着他:“站住,再往前……”   刘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瞪得好像要爆出眼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尹温手中的刀插进了他的侧腹,她抬起头,流着泪说:“不要伤害我儿子!” 第231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刘洪难以置信地看着尹温,艰难地张张嘴,他调转手中的刀,不知是打算杀了小和尚,还是向尹温报仇。   尹温像疯了一样尖叫一声,把刘洪推倒在地上,用刀子一下一下戳他的身体。   从陈实的角度,只能看见刘洪抽搐的双腿,尹温身上的白衣渐渐被染成红色,最后那双脚不再动弹了。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就算尹温已经被洗脑,她毕竟是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冲动是刻在基因里的。   尹温站起来,眼睛空洞得像已经死了一样,小和尚坐在地上,身上溅了不少血,屋子里的三双眼睛都在看着她。   陈实说:“尹温,把刀放下,你是受害者,法律会保护你的!”   尹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冲小和尚露出温和的微笑,“陈光,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然后她举起刀,在自己的喉咙上切了下去。   “不要!”小和尚大喊。   陈实和林冬雪冲过去,两人试图止血,但是尹温的伤口太深了,几条大血管全被切断了,怎么捂也捂不住。   “来不及了!”陈实悲伤地摇了摇头。   尹温的抽搐越来越微弱,最后不再动弹,她的瞳孔已经散开,脸上却带着一抹笑容。   小和尚被松绑之后,立即爬到尹温的尸体边,合掌念起大悲咒,眼中不断滚出泪水,看着这一幕,林冬雪也受到感染,热泪盈眶。   直到警察来之前,这间寂静的充满血腥味的屋子里,都回荡着小和尚喃喃的诵经声……   三天后,陈实、林冬雪以及其它警察打开刘洪的家门,饿了几天的狗对他们狂吠不止,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喂了些狗粮。   警方开始搜查这里的每个角落,刘洪是个谨慎的人,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实际上彭斯珏已经在刘洪的一辆车上找到了李彪的DNA,就算他没死,也足以定罪了。   陈实发现一个柜子后面藏着暗门,他推开一看,后面有一个小隔间,不到五平米,是在卧室多砌了一堵墙隔出来的。   小隔间的墙壁未经粉刷,露着整齐的红砖,墙上钉着一根钢钉,拴着一条金属狗链,地上有一些生活垃圾,吃过的饭盒,用过的水杯,马桶,还有卫生巾。   林冬雪简直不敢相信,说:“尹温就在这里被关了十三年?”   陈实说:“改造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卧室旁边多了一道门,从这间密室出来,可以完美避开窗户的监视,从正门离开。李彪消失那天,尹温就是这样从我眼皮底下出去的。”   “她就心甘情愿当刘洪的奴隶?甚至替他杀人?”   “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许心理学家会对尹温的案例很感兴趣,但陈实不愿意细想,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他看见了人性最阴暗、扭曲的一面。   一个人是可以完完全全变成野兽的,一头藏在人皮之下的野兽。   这天,康复出院的小和尚同他们告别,临行之际,小和尚穿着一身洗干净的僧衣,胸前的褡裢里装着母亲的骨灰,陈实问:“以后有什么打算?还继续当和尚?”   小和尚惨淡一笑,“经历了那晚之后,我一直想让内心平静下来,可是却总挥之不去,我总在想,人心为什么如此可怕,佛经中没有答案,所以我想四处云游,历炼一下自己。”   林冬雪说:“在外面自己小心!”   小和尚合掌行礼,“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他背上褡裢就走了,一身朴素的僧衣消失在市井喧嚣中,林冬雪说:“你说他将来会变成一个大师吗?”   “大不大师的,我倒不关心,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吧!”陈实说。   突然,两人发现靠得太近了,林冬雪正要拉开一点距离,陈实说:“对了,今天有时间吗?”   “怎么,要请我吃饭?”林冬雪笑着问。   陈实的手从林冬雪的另一侧绕过来,打开手中的两张票,“买了两张电影票,又不知道和谁一起看。”   “欲盖弥彰!”林冬雪笑骂一声,把脑袋偎依在陈实胸口。   搂着林冬雪的身体,陈实感觉一阵甜蜜,自己也该踏出这一步了吧,那天晚上发生的凶险,多多少少改变了他的想法。   危险并不仅仅来自那个通缉犯,危险潜藏在许多地方,所以更应该珍惜眼前。   两人共同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傍晚回家,陈实打算做一顿好吃的,另外商量一下住房的问题,他电脑里有一份出租合同,打算叫林冬雪以后就住在这里。   不过就拿出一张纸吗?似乎有点单调。   想来想去,他决定出去买一束花,一束浪漫的玫瑰花。   汤炖在锅里,陈实把手洗了,说:“出去一下!”   林冬雪扔下手中正在削的苹果,说:“我也去。”   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的陶月月察觉到空气微妙的变化,自觉地回屋去了。   考虑到要给林冬雪一个惊喜,陈实说:“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你要什么我给你带。”   “一瓶果粒橙!”   “好!”   陈实去附近的花店买了束新鲜的玫瑰,往回走的路上,一个穿着卫衣的男孩撞了他一下,陈实狐疑地回头看看,感觉身上多了什么东西,一摸,口袋里多了一个信封。   陈实打开一看,错愕地瞪大眼睛,他扭头去追那个可疑的男孩,对方早已消失失踪。   微微的刺痛感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原来手中的玫瑰被攥得太紧了,他沉默地盯着玫瑰,摇了摇头,最后将它塞进了垃圾桶…… 第232章 耻辱烙印   4月3日,林冬雪坐车上班的路上一直心绪不宁。   昨晚陈实说出去一下,一直到八点才回来,做好的饭菜都凉了,回来之后就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当林冬雪试图安慰他的时候,他却说:“冬雪,明天搬家吧,别住在这里了!”   林冬雪如鲠在喉,半夜用枕头捂着脸哭了,她甚至想,陈实大概对她没有感觉吧,昨天在电影院两人还拉了手,为什么突然之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她实在想不通。   上班最苦闷的事情,就是遇到一些私人问题,来到单位还得强颜欢笑。   林冬雪和迎面而过的同事微笑着打招呼,坐到办公桌上翻看手头等着处理的几宗案子,眼睛盯着文件上的字,却看不进去一个字,思绪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前几天写的备忘签贴在桌边,要去彭队长那边取一份DNA鉴定报告,于是她来到技术中队。   彭队长好像正在作解剖,林冬雪自己在桌上翻了翻,无意中看到一份卷宗,是几年前的案子,上面居然有宋朗的名字。   平时经常听人提到宋朗,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出于好奇,她坐下来打开卷宗。   案件发生在三年前,龙安市于两个月间接连发生了几起连环杀人案,每个犯罪现场都有两名死者,他们的关系都是情侣、离异夫妻、父子这些,而且凶手故意留下一个鲜明的犯罪签名。   一张照片里拍下了某名死者颈部的烫伤,那是一个正三角型,中间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像是用烙铁之类的东西烫上去的。   经过一系列调查,警方大致锁定了一名叫周笑的嫌疑人,但一直没有逮到他。   这时专案组内部出现了变数,有证据显示,第三起命案的犯罪现场出现了宋朗的指纹,巧的是,这起命案的受害者正是宋朗一直没能找到证据绳之以法的,其它案件的嫌疑人,有人怀疑宋朗搭顺风车杀人,借机报复。   专案组暂时将宋朗停职,但他却自己单独调查,某天深夜,几声枪响惊动了警方,警察赶到时发现宋朗的搭档秦洛希,以及上司李牧倒在血泊中,死因疑为枪伤。   后来在现场发现了宋朗的指纹、脚印、血手印,警方认定宋朗有重大杀人嫌疑,对其展开追捕,宋朗也从此不知所踪。   这份卷宗只是客观的叙述,却看得林冬雪后背生寒,她太过投入,甚至没注意到彭斯珏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冬雪!”   林冬雪吓了一跳,回头打招呼:“彭队长。”   彭斯珏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卷宗,“在看这个?老案子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这案子你也参与了,宋朗真的杀人了吗?”   彭斯珏一脸疲惫地坐下来,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拿在手上墩了墩,想想又放了回去,说:“你会突然开枪打死我和陈实吗?”   “不会!肯定不会!”   “人的行为是有连贯性的,我和宋朗认识很多年,我知道他的为人,死者秦洛希是他的未婚妻,而李牧是他在警校的教授以及后来的师父,他不可能杀人。”   “……”   “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为什么?”   “宋朗太出名了,当年的警界传奇,他平均2.5天破一个案子,各分局、各县级其它外市的公安局经常来找他帮忙,他毕竟是个人啊,没那么多精力,所以推掉的案子更多,长此以外,不少人认为宋朗孤高自傲,虽然这些人根本没见过宋朗。当时出了这个事情的时候,局里甚至请来心理学家分析,心理学家认为宋朗有严重反社会人格和强迫症,他搭顺风车杀人未遂,就开始了报复灭口,根本一派胡言,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宋朗要杀人,以他的智商不会留下这么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可是这上面的证据很充足啊,如果是有人嫁祸陷害,难道没有漏洞吗?”   “漏洞一定是有的,一定是有的,只是还没找到!”   “彭队长,你为什么突然看这个老案子?”   “你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林冬雪穿上无菌衣,随彭斯珏来到验尸房,铁床上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已经解剖完毕,被重新缝合了起来,从肚脐到脖子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看得林冬雪一阵发寒。   彭斯珏掰过死者的脖子,林冬雪看见那里有和卷宗上一模一样的烙痕,她错愕地说:“当年那个连环杀手……”   “是,这个细节警方没有对外公开过,不可能有人模仿他的手法,这案子是他做的!”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   “彭队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耻辱烙印。”   “耻辱烙印?”   “早在十八世纪,精神病人被当作邪灵附体,和麻风病人、杀人犯关押在一起,被人粗暴地对待。法国精神病学家菲利普·皮内尔在一起参观精神病院时,发现了一名被关押的病人,脖子以下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烙印,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原来病人每次发病,护士就用烧红的烙铁强迫他安静下来。皮内尔受到极大震撼,花费一生建立了现代精神病学,让病人得到治疗和照顾。当年这个用来虐待病人的烙铁被后人称作耻辱烙印,意思就是精神病学史上的耻辱,放在皮内尔的博物馆展览,后来又被拿出来拍卖,落入一名不知名的买家手中。”   “周笑故意模仿这个,是想传达什么想法?他觉得别人都是疯子?”   “不是模仿,我亲自化验过伤口的铁锈成分,他用的是真正的耻辱烙印。我刚刚提到的不知名买家,正是周笑的受害者之一,从那之后,他就拿这个当作自己的犯罪签名。”   林冬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望着冰冷的尸体,她想,这个疯子又回来了,但这次没有宋朗可以对付他,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彭斯珏突然说:“对了,你把卷宗给陈实看看,我想听听他的想法。他脑筋活络,又是局外人,说不定有新看法。”   “彭队长,卷宗是不让拿出去的。”   “那你就再看一遍,然后口述给他。”   “好吧……宋朗和你关系很好吗?”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宋朗真的杀人了,你会怎么做?”   “亲手逮捕他,然后辞职。” 第233章 三张照片   陈实今天没有去跑出租车,而是在市里到处转。   他手上拿着三张照片,正是那个神秘少年放在信封里塞给他的,第一张是陶月月,第二张是林冬雪,第三张是他自己,三张照片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叉。   三张都是偷拍的,对方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这是无声的威胁。   最近他也侦破了不少案子,不排除是某个嫌疑人的亲友做的,但他心中一直有张脸挥之不去——周笑!   他昨天考虑了一整宿,从今往后不再协助破案了?从龙安市搬走?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如果不逃避,就会有人死,照片上的暗示已经再清楚不过,死的将会是陶月月或者林冬雪。   他拿着照片,在找偷拍的位置,陶月月平时生活简单,很容易就确定了偷拍的角度,是她放学路上的一个小巷。   林冬雪这张不太容易看出来。   自己这张就更看不出来了,照片上的自己,看着似乎有点陌生,也是,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脸。   跑了快一天,下午陈实回到家,他浑身疲惫,只想回家喝点酒。   来到楼下的时候,一辆卡车正在卸家具,陈实没有多想,径直上楼,对面的门开着,一名身材靓丽,戴着眼镜的女士站在那里,陈实发现她身后的房间空空如也。   “新搬来的?”陈实问。   “你好,我叫顾忧,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美女伸出手,陈实和她握了握。   工人搬着沙发上楼梯,楼道里本来就很窄,顾忧闪到陈实这一边,她身上的茉莉香水飘进陈实的鼻子里,陈实瞄了一眼,身材真是好极了。   “不好意思,能去你家呆一会吗?一时半会估计搬不完。”顾忧笑道。   “你不亲自盯着吗?万一把你家具磕着碰着。”   “不要紧,又不值钱。”   “那……随意吧!”   进到陈实家中,顾忧左右打量,“嗯,房子不错,比我那个要大一点。”   陈实给她倒了杯水,“你房子买的?”   “买的,听说这片要拆迁,真的吗?”   “估计还得等好些年。”   “你一个人住啊?”   “不……”陈实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还有个女儿。”   “单亲爸爸。”   陈实从冰箱拿出一瓶红方,给自己倒了一杯,顾忧说:“不好意思,我可以喝一杯吗?”   陈实心想这女人有点不客气啊,但毕竟是客,也只好说:“我给你拿杯子。”   顾忧就着岩石杯喝了一口,打量着手中的酒杯说:“我喜欢威士忌的口感,很醇厚。”   “这是便宜货,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买瓶芝华士来尝尝。”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机。”   “我是心理医生,在这里经营一家心理诊所,这是我的名片。”   陈实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顾忧的气质确实很知性,陈实注意到她指甲边缘的磨损,还有手腕内侧的老茧,应该是从事长期对着电脑工作的人。   陈实说:“难怪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盯着我的鼻子。”   “哈哈,社交心理学的法则,说话的时候注视眼鼻间的三角区最为得体……怎么称呼?”   “陈实。”   “陈先生对心理学也有研究?”   “只是感兴趣罢了。”   “我想我们还是有点共同语言的,你至少不会问‘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这种问题。”   “心理学研究的是心理活动的规律和发生原理,而不是它的内容。”   “说句闲话,你认为真有读心术吗?”   “你认为呢?”   顾忧环顾四周,“陈先生应该曾受过什么重大创伤,表面上从容豁达,内心却缺乏安全感,长期处在压力状态,你有逃避现实的冲动。”   “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家一走进来,给人感觉温馨舒适,客厅是给外人看的,是表人格的体现,而卧室象征着里人格,陈先生的卧室非常凌乱,说明你刻意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外人。另外我注意到茶几上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比如剪刀、水果刀、牙签,说明你内心缺乏安全感,总要把隐患消灭干净。”   陈实站起来把卧室关上,笑道:“卧室不是我住的……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愧是学心理学的。”   顾忧准备再倒一杯酒,陈实把酒瓶拿开,说:“我还有点事情,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和你聊天很愉快。”   送走顾忧后,陈实嗅了嗅,屋里还有股香水味,他赶紧把空调打开换气,顾忧用过的杯子也清洗干净,甚至连桌上的指纹都擦了擦。   他哑然失笑,不知道自己这么谨慎干嘛,怕林冬雪回来闻见香水味心里不高兴?   今天,林冬雪应该要搬走了吧!   虽然他也喜欢林冬雪,但他不想把她卷入危险之中,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呢,他心中很是迷茫。   五点钟,林冬雪回来了,陈实说:“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住在一起不大合适。”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收拾东西。”   “房子找好了吗?”   “找好了,已经付了订金。”   “那我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   看得出来,林冬雪今天心情不大好,陈实心中叹息,对不起!   等搬家公司的车来的时候,陈实点了林冬雪喜欢吃的外卖,两人坐在客厅,林冬雪的几包东西就放在门口,林冬雪说:“对了,这个事情要告诉你。”   她把上午看到的卷宗,以及那名连环杀手再次做案的事情告诉了陈实。   陈实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抓住林冬雪的肩膀说:“你确实是相同的烙印!?”   “呃……彭队长是叫我问问你的看法。”   哪里是问看法,彭斯珏分明是通过林冬雪把这件事告诉陈实。   陈实沉吟片刻,摇头道:“光听你说,没什么印象,下次给我看看卷宗好了。”   外面传来车声,林冬雪走到窗户边望了一眼,苦笑道:“搬家公司先到了,看来吃不上外卖了……那个,这阵子谢谢你照顾我。”   陈实不说话,低头思考。   “老陈?”   “等等,你不用走了,以后就住在这里!” 第234章 是他什么人   林冬雪十分诧异,这又是唱哪一出。   陈实说:“以后你就住在这,每天尽量早点下班回来,如果晚于六点,我亲自去接你。”   “我都交了定金……”   “算我的。”   “那你不是怕麻烦吗?”   “不要紧,我想通了。”   他想通了,让林冬雪一个人住反而更不放心,现在周笑确实回来了,那三张照片很大概率是他送来的,所以要保护林冬雪,没有比眼皮底下更安全的。   但林冬雪还在置气,说:“不用了,我本来也打算搬走的。”   她拉着拉杆箱要走,陈实用手按住墙,挡住去路,认真地说:“这间卧室我租给你,一个月300块。”   林冬雪撇撇嘴,“不稀罕!”   林冬雪还是走了,路上赌气地想,昨天给我脸色看,赶我走,今天又不让我走,以为我是他什么人啊!   想着想着,眼眶一阵发酸,但还是强忍住了,才不为他哭呢!   来到新家,收拾一通,忙到八点,身上弄得很脏,她烧了热水准备洗澡,结果拿手一试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再试一下还是这样。   林冬雪立即去找房东,房东正跟几个朋友搓麻将,屋里烟味弥漫,格外吵闹,林冬雪敲敲门说:“我的热水器漏电!”   房东叼着烟,烟熏得眼睛睁不开,漫不经心地说:“美女,我明天叫人去看看,这么晚哪还有电工,你今晚将就一下吧……自摸!”   林冬雪气不打一处来,回到住处,发现陈实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林冬雪十分诧异,说:“你来干嘛?”   陈实举起袋子,“你洗漱用品都没带,给你送来,还有化妆品。”   林冬雪气得笑了,“那是护肤品,我又不用化妆品。”   “对对,你天生丽质,用不着化妆也甩那些网红几条街。”   林冬雪强忍着笑,说:“进来吧,别站着了。”   陈实打量她的新住处,说:“一千一个月,倒不算贵……你怎么一脸不爽?”   “热水器漏电,房东在那打麻将,说明天找电工。”   “我帮你看看。”   “电的东西,还是别碰了,万一……”   “没事,我车上有工具。”   陈实去取来工具,关了电闸,把热水器拧开检查,他指着一个地方说:“这热水器根本是新瓶装旧酒,外面是新的,里面都老化了,你用的时候还是烧完水把插头拔了吧!”   “租的房子就是麻烦,我什么时候能用自己的家。”林冬雪一阵惆怅。   “要不要我借你一笔首付?”   “不要,那我以后不得天天对你笑了?”   “别人对我笑,我还不借呢!”   林冬雪笑了,又想起还在生他的气,故意收敛住。   陈实修理热水器的时候,突然全身颤抖,牙关打架,林冬雪吓坏了,赶紧揪他的衣服,陈实笑了,“骗你的,考考你的应变能力。”   林冬雪气得捶他一下,手腕却被陈实抓住了。   卫生间里本来就局促,加上马桶占了三分之一空间,林冬雪被拽着手腕,几乎倚到了陈实怀里,她的脸颊一阵发烫。   陈实说:“昨天赶你走,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原因,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我有什么权利生你气,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林冬雪白皙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像个刚刚成熟的苹果。   “反正我郑重向你道歉吧,这房子要是住不下去了,随时欢迎你搬到我那。”   “搬你那?”   “我下次收你房租,这样你就住得心安理得了吧,一个月300怎么样?”   “300也太便宜了吧?摆明了是让我白住,你别老对我好,我会有心理负担的,我怀疑你是不是……”林冬雪点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居心叵测!”   “我是真心真意提议的,600怎么样?”   “我平时还在你那吃饭,600也太便宜了。”   “那就800吧!”   “1000好了,市面上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有我们这此还价的吗?君子国?”   两人相互看着,同时笑了。   一阵水流哗啦啦地喷撒下来,吓得林冬雪赶紧跳出来,原来陈实的后背不小心碰到了淋浴开关,两人都淋了一脑袋水。   “真倒霉!”林冬雪苦笑。   “别动。”   陈实拿了一条干毛巾替她擦拭头发,他宽厚的大手隔着毛巾覆盖在她脑袋上,能感受到手掌的热量和压力,林冬雪的心脏砰砰直跳。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寂静,林冬雪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抱住陈实的腰。   突然又想,自己在干嘛呢!   她连忙克制住冲动,说:“这样就行了,反正一会还得洗澡……你的头发也湿了。”   陈实随便抹了一把,说:“我头发短,不要紧。”   “那个……”林冬雪脸红红的,屋子里的气温似乎比刚才也升了几度。   “你没吃饭吧,我叫份外卖?”   “我自己叫就行了。”   “不生我气了吧?”   “本来就没生你气,住你那儿也是临时的,我哥要是知道我们住一起,不得骂死我,我迟早要搬出来的。我一个女孩子,在你那也不方便啊!”   “反正,你不管住哪,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晚上早点回来,门一定记得锁……明天我给你装个插销。”陈实摊开手,“钥匙给我一把,明天白天我过来给你装。”   “干嘛突然这样……”林冬雪受宠若惊地说,担心自己的安危,不正是高级形式的关心吗?   “可能是上一个案子太危险,让我有点害怕,老实说,我很喜欢……”   林冬雪一阵紧张,不由得竖起耳朵。   陈实继续说:“很喜欢和你在一起聊天、吃饭、破案,你可别突然殉职了。”   林冬雪拿拳头捶了一下陈实的胸口,笑骂道:“乌鸦嘴!”   晚上十点,陈实回到自己家,陶月月还没睡下,她说:“把人赶走,又跑过去,大人真是矫情!”   “你怎么知道我去林姐姐那了?”   “你进门的时候笑得很猥琐。”   “会形容吗!?”   “你们今晚交配了吗?”   “没有……等下,说什么呢你!”陈实立即瞪大眼睛,拿出监护人的威严。   “为什么不能说?语义上来说这只是一个中性词,而且我们已经上过生物课了,我妈妈又是做那种职业的,我早就知道了。老师说国外孩子小学就普及性教育了,中国家长却遮遮掩掩,一听到小孩说这种话就大发雷霆,性本身只是生物学上的一种行为罢了,猫猫狗狗都会发春,大人认为小孩不该了解,无非是自己思想龌龊罢了。你那本心理学书说,爱情是以性为基础的人类高级感情,你喜欢林姐姐,想和她交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一方面不让小孩去了解,另一方面小孩被人性侵又指责他们不懂保护自己,你们这就是一种双标和话语霸权!”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陈实心服口服,“不过,这两个字实在太那个,你能不能换种说法?”   “你说哪一个比较好。”   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正经词汇,陈实说:“家里说说就行了,在外面,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所谓正常又是什么?你指的是其它同龄人行为的平均值?”   “你今晚是不是苏格拉底附体?过来和你说个正经事儿!” 第235章 你是宋叔叔吧?   二十分钟后,听完陈实的话,陶月月说:“那个人要回来杀我了?”   “目前只是威胁,但可以肯定他又开始作案了,从明天起,你放学必须早点回来,不要走人流稀少的小路,尽量和同学结伴,我只要有时间就去接你。”   “我不怕他。”   “陶月月!”   “是是,知道了……这些是宋叔叔和你说的?”   “啊,是,宋叔叔一直在追捕这个犯人,他从来没放弃。”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   “会的。”   陶月月狐疑地看他一眼,故意说:“如果见到他,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关于我的目击证词。”   “你可以先说我给我听听。”   “当年我并不是躲在柜子里看妈妈被杀死的,我是站在旁边的。”   陈实一阵惊讶,“他饶过你了?”   陶月月点头,因为回忆起往事,她暗暗揪了一下裤子,这个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那天深夜,我闻到一股气味,就不能动弹了,然后那个人进来了,打开灯,开始强暴我妈妈……”   “他性侵了你妈妈?”   “对啊,之前我也提过。”   “可我记得……”陈实突然刹住话头,糟糕。   这个细节没有逃过陶月月的眼睛,陶月月说:“强暴我妈妈的事情,我故意撒谎的,陈叔叔,你其实就是宋叔叔吧?”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你有很多地方很像他,你总是说他和你还保持联系,可是当年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没见过你和宋叔叔同时出现。你很会破案,宋叔叔也会破案,你们有许多小习惯很相似,比如开车的时候习惯用手指拍打方向盘。还有你经常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明明长得不帅,还这么自恋!”   陈实一阵佩服,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陶月月,他把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对谁都不要说!”   “宋叔叔!”陶月月激动地扑到陈实怀里,哭了起来。   陈实拍拍她的背,“当着别人的脸,可别喊这个名字。”   “嗯!”陶月月擦着眼泪点头。   “你刚刚说的,目击到的真相是什么?”   “他让我和妈妈选,谁去死,妈妈说让我死,我说……我愿意去死!他就笑着对妈妈说,自私的母亲,还是你去死吧!妈妈后悔了,不停地说愿意自己去死,可已经晚了,他把刀……插进了妈妈的胸口。”   “所以你就在旁边看着母亲被杀?当年为什么不说真话呢?”   “因为我当时希望他跑掉,我恨我妈妈,我感谢他杀了她,让我成为孤儿。”   “所以你其实看到了他的长相。”   “是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撒谎的,我后来知道他杀了很多人,他不是好人。”   “不要紧!”陈实抚摸她的脑袋,“案子还没有结束,到法庭上,记得说真话。”   “会有那一天吗?”   “会的!还有一个问题,你既然恨你妈妈,当时为什么要选自己去死?”   陶月月感伤地说:“我是妈妈稀里糊涂生下的孩子,她一直把我当成一个累赘,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幸福,所以我想,死了反倒更轻松一些吧!”   “结果他放了你,真是讽刺。”   “我觉得那个人,和我有点像……”   “是!”陈实严肃地说,“他也有不幸的童年,不同的是……”   “不同的是,我有陈叔叔。”   “小机灵鬼!”陈实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早点睡吧!”   陶月月睡下之后,陈实也洗漱准备睡觉,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尽管过去三年,还是不太习惯。   他突然发现一个小细节,立即取出照片和镜子中自己的脸比较,看清楚之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骂了句:“混蛋!居然玩这一手!”   第二天,林冬雪去上班,迎面见到林秋浦,林秋浦说:“气色不错啊!”   “昨晚睡了个好觉。”林冬雪说。   “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个案子,你去处理一下。”   “可我手上还有三宗案子没搞完。”   “那些交给别人吧,我这个案子你比较合适,两个孩子失踪了四十八小时,家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失踪案?”林冬雪有点不解,“我们什么时候连失踪案也管了?”   “上次你查的不也是失踪案吗?我当时给了你多少帮助,是不是该还我人情了?”   林冬雪十分无奈。   林秋浦又说:“而且这个失踪案可能已经演变成命案了,警方在小孩家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所以转到了我们这边,你随我来一下。”   林秋浦带着林冬雪到办公室,交给她一个本子,本子上贴着当红偶像的贴纸,散发着一股廉价的香味,打开一看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林冬雪往后翻,赫然看见一篇文章,标题为:“我杀了我弟弟”。   看完两页后,她被上面阴暗、压抑的文字震惊了,抬头看着林秋浦。   林秋浦说:“失踪者蒋卉和蒋明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弟,蒋卉今年16岁,蒋明13岁,4月2号晚上蒋明放学没有回家,父母急得到处找,后来发现蒋卉也不见了,于是去派出所报了案,再后来在蒋卉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以及美工刀、橡胶手套、怀疑装有毒药的瓶子,派出所那边便移交给了我们……瓶子我已经拿给彭队长化验了。”   “同父异母?弟弟是后妈生的?”   “是的。”   “找人的活,我实在是……”   “你不用找人,派出所负责找,你只需要确定是不是一起命案,如果是,我们正式立案;如果不是,那就撤出来。”   “好吧,我现在就去!”   林冬雪打车去往蒋卉的住处,路上仔细阅读了这篇日记式的文章,来到蒋卉家,发现父母、爷爷妈妈都在家里,一家人郁闷地坐在客厅里,爸爸抽着烟,妈妈和奶奶正在抹泪,爷爷哀声叹息。   孩子走丢了,对这个家庭打击巨大。   当得知林冬雪是刑警之后,奶奶登时血压升高,差点就要晕过去,林冬雪忙说:“您不要误会,目前这案子还没有演变成刑事案件,我来是了解一些情况。”   “警察一茬又一茬来了解情况,我家明明呢?”奶奶伤感地说。   “你就知道关心明明,卉卉不也失踪了?你从昨天到现在,半句都没有提过她!”爷爷义愤填膺。   “爸,肯定是她把明明弄丢的,现在刑警都上门了,她肯定是把明明……”妈妈说着,眼泪下来了。   “如果不是你们平时总偏着明明,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说来说去,都是你这个后妈的错!”爷爷气得大吼。   林冬雪心想,看来这个家庭,问题很大啊! 第236章 失踪的孩子   林冬雪连忙打着圆场,防止一家人吵起来。   然后她决定挨个询问,第一个当然是一家之主,孩子的父亲,两人来到蒋卉的房间,林冬雪的第一印象,是蒋卉是个极为叛逆的女孩。   屋子里贴了不少摇滚明星的海报,架子上的书也都是悬疑恐怖类的,上面一列全是小说,下面是杂志,《胆小鬼》、《男生女生》、《怖客》这些。   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骷髅形状的笔筒。   林冬雪问:“蒋卉平时是个怎样的孩子?”   “唉,警察同志……我可以抽烟吗?”   “请便!”   父亲点上一根烟,叹息一声,“都怪我,结婚那几年一直忙生意,很少在家陪她们母女俩,我呢是农村出生,小时候家里苦,来到龙安之后我自己做生意,从摆地摊到经营店面,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打拼这些年没少吃苦。男人嘛,家庭事业不可能都顾全,我在外面应酬很多,经常不能回家……”   林冬雪打断他:“不好意思,我想听的是,蒋卉的事情。”   “哦哦,对不住!蒋卉这孩子挺聪明的,上小学的时候书法比赛拿过一等奖,然后也比较省心。我吧可能算不上什么负责的爹,可能是因为我在外面应酬太多,和她生母关系一直不大好,但我生活费从来没少寄过,我挣一万,给家里打六千,蒋卉从小物质上是没亏欠过什么的。她出生第三年,我认识了画眉,也就是现任妻子,当时我原配闹得不可开交,一次还在路上拦车,揪着画眉的头发打她,搞得……特别难看。   “我承认明明的妈是小三上位,可她对我事业上比较支持,我不是世俗认为那种一有钱抛弃原配的渣男,因为当时我根本没什么钱。后来生米煮成熟饭,画眉怀了明明,我正式和前妻离婚,卉卉判给了我。虽然我不常回家,但卉卉从小到大,我在经济上从来没亏欠过她,她要什么我都给买,我心里从来不偏袒谁,两个孩子我是一碗水端平……”   林冬雪暗暗叹息,这不还是在说自己吗?   林冬雪问:“问一句,蒋明的生日是哪一天?”   “6月16号!”   “蒋卉呢?”   “呃……”父亲搔着头,“七、八月份吧!”   “你说一碗水端平,我看不见得吧,我手上这个笔记是蒋卉自己写的,她说你是个‘神仙’,很少露面,永远笑嘻嘻的,却猜不透你的想法。”   父亲听得耳根发烫,用搔头的动作掩饰,他说:“我确实事业太忙,没有办法顾到家,要不怎么会让我爸妈照顾这两个孩子呢?林警官,你结婚了吗?”   “我可以不说吗?”   “别误会,我是说,等你结婚就明白了,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毕竟肩上的担子重哇!成天在家陪着老婆孩子的男人,铁定是个没出息、吃软饭的货。”   林冬雪嗤之以鼻,换了个问题:“两个孩子失踪之前你注意到什么异常没有?”   父亲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得知这消息之后,匆匆从外地回来的,为此耽误了几十万的生意,唉,为什么小孩子长大了都不省心?”   “是啊,挣钱比较重要。”林冬雪讥讽道。   父亲一拍大腿,“对对,还是你比较明事理,没有钱什么都白谈,我为了这个家作了多大牺牲,就是没人明白……你是个懂我的人,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不必了。”   “别误会。”父亲讪笑着,“我意思是,下次你就不用特意跑一趟来了解情况了。”   “我想和明明的妈妈谈谈。”   “可以可以,我叫她进来!”   后妈一进来,就指着墙上的海报说:“警察同志,你看看,这孩子整天脑袋里在想什么?你闻到屋子有一股烟味没有,她平时偷着抽烟!”   “不是,那是她爸爸刚刚抽的。”   “哦……不过她也抽烟,被我逮到过好几次,她居然跟我说,不要我管!我是后妈没错,可我从来没偏过心啊,自打嫁进这个家,我就本本分分侍奉公婆,扫地做饭全是我做,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有些小孩就是不知感恩,你知道她什么鬼德性吗?我找照片给你看……”   后妈掏出手机翻照片,林冬雪瞥了一眼,上面全是蒋明的照片,后妈尴尬地说:“呃,一时半会找不见了,我和你形容一下吧!她一个女孩子,剃个男生一样的头,还戴耳环,而且只戴在一只耳朵上,搞得不伦不类的!她在学校里,净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生处在一起,经常很晚回家,我还闻到她一身酒气,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跟那些男孩在一起,能干些什么?对了,她还买一些首饰、买书、买CD,她平时零花钱也不多,你说她一个女孩子从哪弄的钱?我都不敢往深处想!”   “他父亲说,蒋卉平时要什么他就买什么。”   “你听他说!”后妈提高音量,“他哪有时间,就是往家里寄钱罢了,蒋卉一个月零花钱800块,当然喽,我怕她乱花所以平时一点一点给她,不过这钱我从来不贪污的,该谁的就是谁的。”   “蒋明零花钱多少?”   “我们是一碗水端平,蒋卉八百,我家明明也是八百,不存在偏心哪个孩子的。”后妈坐下来,叹口气,“小时候她还挺懂礼貌的,还喊我‘阿姨’,后来上了初中,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动不动摔锅掼碗地使性子,我稍微说她两句,她就顶嘴,骂我是小三、是狐狸精,甚至离家出走,不止一次了!这孩子简直浑身是刺,碰都不让碰,凭良心说,我没冻着她饿着她,我是真心拿她当自己孩子养,可她倒好,好心当了驴肝肺。她爸平时在外面忙工作,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要不是我家明明听话懂事,我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她敢对我家明明怎么样,我、我、我就和她拼了!”后妈抹起眼泪。   “两个孩子失踪前,你注意到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   “什么线索都行,比如他们说要去哪里。”   “那天早上,蒋卉和我吵架,说我毁了这个家,她说话总是这么刺耳,她好像还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总有一天要叫我后悔!蒋卉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水!还有那本日记,什么杀死弟弟,天啦!一个小孩子居然想这么可怕的事情,如果她真敢对我家明明怎么样,我……” 第237章 谋杀嫌疑   林冬雪怕她太激动了,便说:“我想参观一下蒋明的房间。”   “好的!我带你去。”   一进蒋明的房间,林冬雪感觉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墙上挂着蒋明小时候的艺术照,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桌上放着一台配置豪华的电脑,旁边胡乱扔着许多漫画书,垃圾桶里还有吃剩的零食包装。   后妈尴尬地说:“屋里乱,还没收拾,两个孩子失踪了,我哪还有心情收拾。”   “失踪当日,蒋明说过什么吗?”   “没说什么,他前一天熬夜学习太晚,第二天一早迟到了,爬起来就赶紧去学校了。”   “他们分别在哪上学?”   “他俩都在实验中学,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   “蒋明最近没和你说过什么?”   “哦对了,他说想养一只猫,我不同意,初三学业这么重,哪有闲功夫养猫?我家明明可能是进入叛逆期了,和我们沟通不多,整天就是呆在屋里,我为了了解孩子也做了不少功课,我经常和他学校老师聊天,明明喜欢玩什么王者荣耀,我自己也下来看看。我怕他用脑过度,还给他买了一些保健品,这一盒就值一千块……”   一提到儿子,后妈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林冬雪立即止住她,问:“姐弟俩关系怎么样?”   “能怎么样?各过各的,平时除了一张桌子上吃饭,很少说话……小时候倒是经常一起玩,长大之后,都有自己的事情了,这也是难免的。”   “蒋卉的日记上提到一些事情,我想和你核实一下。”   “好的,您尽管问。”   “有一次蒋明拿了蒋卉的U盘去网吧拷游戏,把蒋卉做的一个文档给删了,蒋卉很生气,回家和他吵架,你却把蒋卉骂了一顿。”   “有这事?”   “好好回忆一下。”   “哦,想起来了,有一次他俩是吵架,提到U盘什么的,我当时正在和人打电话,听见客厅吵得不行,就说了蒋卉两句,说她当姐姐的怎么不知道谦让着弟弟一点。”   “日记上说,你不止是说了两句,还对她说:‘再不知好歹,迟早让你滚蛋’!”   “没有没有!”后妈拼命否认,“我什么为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不可能说这种话。”   林冬雪心想,要是陈实在就好了,一眼就可以看穿她是否在撒谎,林冬雪不再计较这件事,又说:“不过蒋明倒是挺懂事的,他主动去和蒋卉道歉,还安慰她,叫她别哭了。”   “我家明明是挺懂事的,这孩子可善解人意了,有一回……”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日记上写的,有一次蒋卉感冒发烧,在床上起不来,你一大早把她拎起来,叫她站到卫生间里,你给屋子消毒,而她穿着睡衣在卫生间站了半个小时。”   林冬雪的转述已经非常客观了,日记上记叙的这一段更加触目惊心。   “这孩子胡说八道嘛!我那次是早上急着要出门,家里有爷爷奶奶,万一被传染上不得了,再说,这感冒你传染我、我传染你,最后都好不了,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所以我叫她起来一下,我给屋子消消毒,我当时说话的语气比棉花还轻,绝不存在像她说的那样,凶巴巴地吼她!”   林冬雪暗想,我根本没提你当时的语气,当然也许是后妈已经看过日记了。   后妈又说:“警察同志,你不要听她夸大其辞,我根本不存在虐待她什么的,我对两个孩子是一碗水端平,无论是蒋卉还是明明,绝不会偏袒谁。要是明明感冒了,我也会给屋子消消毒的。”   “她还说,你扇过她耳光,当着蒋明的面。”   “不存在!”   “事情起因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有一次我炖了只鸡,她不爱吃,把碗掼了,我就拍了下桌子,说你对谁使性子呢,我真的没打过她!”   林冬雪设了一个圈套,她只提起扇耳光的事情,后妈却原原本本把起因说出来了。   说明扇耳光是真的有过。   林冬雪说:“蒋卉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听她一面之辞!”   “她说,她对花生过敏,这件事全家都知道,你却在菜里放了花生,所以她就不吃了,然后你动手打了她。”   “什么花生过敏,明明和蒋明是一个爹,他怎么不花生过敏?她就是找茬挑的刺!我对两个孩子是掏心掏肺,从来没有偏过谁,她在外面接触了一些不良少年,灌输了一些不好的思想,回到家就找我的碴!你知道她还打过我吗?”   “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我才说了她两句,她就推了我一把,我差点摔倒,我这个岁数要是伤筋动骨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倒好,自己打完人还跑到屋子里去哭,好像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林冬雪对这个女人一阵反感,她大概已经知道蒋卉在家中的处境了。   她好像也明白林秋浦把这案子派给她的用意,从感情上,从小无父无母的她多少能够理解蒋卉的处境和内心,就算事情真像大家想的那样,或许也能搜集到一些对蒋卉有利的证据和证词。   林冬雪说:“我想仔细调查一下两个孩子的卧室。”   “可以可以。”   林冬雪戴上手套开始检查蒋明的抽屉,抽屉里除了漫画书、游戏碟,没什么值得注意到的,就是在蒋明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怖客》杂志。   她又打开电脑,上面有登录密码,于是给局里打个电话,叫个懂电脑的警员过来。   然后林冬雪又去了蒋卉的房间,在蒋卉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银行卡,林冬雪收作证物。   她取下架子上的书,从书籍边缘的磨损程度看,蒋卉应该都看完了,她注意到书里有些句子用圆珠笔标注了出来,这些部分都是一些杀人、毁尸的具体方法。   难道这小姑娘真的杀了弟弟……   林冬雪仔细检查还有什么遗漏,海报后面、CD盒里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又翻了翻垃圾桶,垃圾桶里面罩了一个袋子,当她把袋子拿起来时,发现下面有一个包装塑料纸,是用来装注射器的。 第238章 走访学校   装有可疑药物的瓶子,注射器包装,显然蒋卉失踪的时候,身上藏了一个装满药物的注射器。   这时信息科的小王来了,林冬雪拜托他解开蒋明的电脑密码,花了十分多钟,密码被破解了,蒋明的桌面很乱,放的全是游戏图标,和一些二次元的图片。   看来蒋明平时生活的主题就是玩乐。   蒋明的QQ是自动登陆的,最近联系人里有个标注“姐”的人,两人最后一次聊天是在失踪前的晚上——   姐:别打游戏了,死肥宅,我在隔壁都听见动静了。   蒋明:知道知道,马上就睡,烦死了!   姐:没忘了明天要干嘛吧?   蒋明:知道,打完这把我就睡。   林冬雪暗忖,两人约好了一起去某个地方?当然,这也许是蒋卉为设计杀害蒋明布下的陷阱。   虽然她没见过蒋卉,但以一个高中女生想处理掉一具初中男生的尸体,显然是非常艰难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引诱此人到埋尸地点再杀害。   林冬雪继续翻看聊天记录,出乎意料的是,这对姐弟平时经常聊天,有时蒋明还会对她说学校的事情,倾诉自己青春期的烦恼。   蒋卉的口气虽然不大好,一口一个“死肥宅”,但看得出来,这个姐姐并不讨厌他。   无论大人怎样偏心,孩子之间的关系总要单纯得多。   林冬雪觉得对蒋卉还不够了解,于是又去和爷爷奶奶聊聊,两人说了很多,但都不在点子上,他们口中的蒋卉“乖巧聪明”,蒋明“聪明讨喜”。   林冬雪想,去学校找蒋卉的同学和老师,说不定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于是她来到两个孩子就读的实验中学,此时是下午最后一堂课,林冬雪来到蒋卉所在的班级,看见一个戴着变色眼镜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神情冷峻。   窗户旁边的学生还没有察觉,用书遮挡着,抱着手机笑嘻嘻地玩。   中年男人伸出手,在玩手机的学生脑壳上狠敲了一下,然后把手一摊,那学生一脸沮丧地交出手机,中年男人压低声音说:“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看来这位是班主任,没收了手机,他又威严地扫视一圈,这才离开。   林冬雪过去说:“你好,蒋卉是你班上的吗?”   班主任上下打量她,“你是蒋卉的家人?”   “我是警察。”   “哦!蒋卉还没找着吗?已经立案了?”   “我来是了解一些情况。”   “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来到办公室,班主任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下,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突然注意到林冬雪站着,说:“你坐、你坐啊!”   “我站着就行。”   “那搞得不好意思了,得,我也站起来说话吧!”   “别别,我还是坐下吧!”   班主任笑嘻嘻地问:“你看着挺年轻的,是派出所的?怎么称呼?”   “姓林。能请您说说蒋卉平时的状态吗?”   “不要提她,一提她我就一肚子火!我就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学生,好几次公然顶撞我,有一次我上课逮到她玩手机,我要没收,她居然说这是她的私人财产,我没权力这么做?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班上学生如果都这样,我还上什么课?还有一点,她经常跟一些成绩不好的男生鬼混在一起,我们学校对早恋抓得很严的,我把他们叫来谈话,你知道她说什么,活活把人气死,她说她就是喜欢某某,学校能管她的身,管不了她的心!”   “某某是谁?”   “高翔,也是个刺头!”班主任摆手,“班主任难作啊!还有一点,她思想也有问题,她经常在周记里说应试教育怎么怎么不好……是,她平时喜欢看书,是比较有文才,仗着自己发表过几篇文章就恃才傲物?我最瞧不上这种女孩子!我觉得她家教就有问题。”   “蒋卉父母离异,你知道吗?”   “哦……好像听说过。”   “你说她发表过几篇文章?在哪发表的?”   “哪是什么文章啊,都是些小说,我找给你看……”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杂志,扔在桌上,翻给林冬雪看:“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目、误人子弟的内容,净是些暴力色情的,中央几次说要禁止,我看见一本收一本,这里面十本有八本是我从蒋卉那没收的,她还屡教不改,每个月都买来看。”   “这上面有蒋卉发表的?”   “我听语文老师说,蒋卉在上面写小说,具体是哪几篇,我不是很清楚。”   “语文老师呢?”   “今天下午没她的课,没来。”   “我可不可以见见高翔?”   “一会放学我叫住他……你喝水吗?”   “不用。”   “这个高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两人是臭味相投!其实,警察同志,蒋卉失踪我一点都不奇怪,她这样叛逆的小孩子,哪天杀人了我都不奇怪,我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小孩的,你们找到她之后一定要好好批评教育一顿。我说话不管用,你说话她兴许还能听进去一点。”   “她失踪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班主任回忆了一阵,摇摇头,“我都懒得多看她一眼,没注意到什么……对了,她是在哪失踪的,这事不会追究学校和我的责任吧?”   “这倒不重要,重要是找到她。”   “怎么不重要……”   班主任还要说话,这时下课铃响了,林冬雪说:“麻烦你找一下高翔。”   “好,你稍等!”   老师下了课陆续进来,林冬雪一个外人呆在这里有点尴尬,就移步到了门口,一会功夫高翔来了,实验中学每个学生都要穿校服,但他却把校服系在腰上,显得很特立独行。   “高翔?”   高翔愣了一下,表情夸张地说:“哇,警察有长这么漂亮的?”   林冬雪一阵无语,“我找你是为了……”   “知道知道,蒋卉嘛!警察姐姐请我吃个冰淇淋呗,就在校门口!”   林冬雪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走吧!”   高翔欢呼:“你真好!” 第239章 有个性的女孩   来到校外的冰淇淋奶茶店,高翔喋喋不休地向林冬雪介绍哪款冰淇淋好吃,林冬雪说:“你自己点吧,我不吃这个。”   “姐姐是怕长胖吗?你身材很好啊!”高翔谄媚地说。   “我们能不能说正经事?”   “好好!”高翔故意正襟危坐,“你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和蒋卉什么关系?”   “同学、朋友、哥们!”   “不止这些吧,你们班主任反映,蒋卉曾经在办公室说喜欢你。”   “她那是故意气班主任的,我真不知道‘早恋’这个词是谁发明出来的,学校又不教怎么谈恋爱,难道毕了业的人就更适合谈恋爱?这句话是蒋卉说的,是不是很经典?我跟你说,她老有才了,写小说挣稿费,经常请我吃东西,我跟她真的就是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跟你说个小秘密,我其实喜欢姐姐这样的御姐!”   林冬雪故意摆出冷漠的脸,“蒋卉有提过自己的家庭吗?”   “提过呀!她后妈就是个变态,经常骂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有时候还动手,而且她后妈从来不当着她爸、她爷奶的脸打她,都是背着打,蒋卉特恨她,巴不得她去死,她甚至跟我讨论过怎么弄死一个人。”   “你确定那不是为写小说取材?”   “可能吧……蒋卉也说过这话,每次想弄死后妈,就写成小说,挣了银子心情就舒服多了。”   “她一个月稿费……”   “一两千吧,她都拿去买CD、买书了,她可喜欢看书了,我是不爱看书。”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也说不清,就是经常一起聊天,有几次她在家受了后妈的气,跑出来找我,我请她喝啤酒……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蒋卉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有……好几个女朋友,我跟她在一起比较轻松,感觉跟哥们一样。”   “那她和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看他俩经常聊天,有时候一起放学。我还问她,怕不是要搞德国骨科吧?”   “什么德国古课?”   “哦,这是个梗,你自己到网上查查就知道了。我接着说蒋卉啦!虽然蒋卉给人的印象很酷、很有个性,但我知道她其实心里挺苦的,小时候父母离婚,爸爸又跟小三生了个儿子,他家里也偏心得严重。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了,有一次下暴雨,蒋卉没带伞就在教室门口站着,眼睁睁看着后妈开车从初中部接走弟弟,她只能淋着雨回家,还得了感冒。”   “你觉得蒋卉会到什么地方?”   “前两天来的警察已经问过了,我说了几个地方,她妈妈那儿、她朋友家、她姨家,不知道你们找了没有。”   林冬雪想,这些大概蒋卉的家人早已经找过了,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便问:“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蒋卉会杀人吗?”   “不会!”高翔十分肯定,“就算杀人,也是杀她后妈……警察姐姐,她杀人了?”   “我只是假设而已,失踪前她有什么异常吗?”   “和往常一样啊,对了,那天我们班和隔壁班有篮球比赛,我是主力,我叫蒋卉来给我加油,她没来,说有事情先回家了。”   “其它还有什么想说的?”   “嗯……我那天好像看见蒋卉从化学试验室偷了一个东西,一个小瓶子,我问她干嘛的,她说杀人用!”   “哪天?”   “就失踪前一天!”高翔突然捂住嘴,“她不会真的杀人了吧?她这个年龄不犯法的吧?”   “她没杀人,你别瞎猜,也别乱说!”   “遵命!”高翔不伦不类地敬个礼,“警察姐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号吗?”   “我要找你的话,会直接来学校,你这两天好好上学就行了。”   “不是,我也想当警察,想找你了解了解。”高翔嬉皮笑脸地说。   “好好学习,才有机会上警校。”林冬雪站起来走了。   林冬雪回到局里,林秋浦在办公室等她,林秋浦问:“查出什么了吗?”   “蒋卉失踪前和弟弟约好,放学后去某个地方,她手上可能有一个装有药物的注射器,但我觉得她没有杀害弟弟的动机,因为从种种线索看,姐弟俩关系不错!”林冬雪拿出那本笔记,“还有,蒋卉平时爱写写小说,在一些杂志上发表。我回来的路上把这个又看了一遍,我感觉这不是日记,应该是一篇没写完的小说草稿。当时,这里面提到的被后妈虐待的事情似乎都是真的,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杀害弟弟的动机。”   “那么报复后妈这个动机呢?对一个女人的报复,最狠的莫过于让她失去孩子,她杀害弟弟,然后跑掉了,有没有这种可能?”   林冬雪想了想,“凭心而论,我认为不是。”   “但不可否认,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行了,这案子你继续跟吧!”   “民警那边查得怎么样?”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无所获,明天你可以到派出所去了解一下。”   与此同时,陈实趁着警察下班来到局里,一路上尽量不被二队的人看到,他知道彭斯珏肯定没下班,果然,彭斯珏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喝咖啡。   陈实说:“来请你吃饭,顺便……”   彭斯珏说:“后面的才是重点吧?”   “想看看你对冬雪提到的那具尸体。”   “怎么?感兴趣?”   “有点兴趣!”   彭斯珏便带陈实来到地下室的停尸间,拉开一个柜子,那具男尸已经冻上了一层霜,看见尸体脖颈处的耻辱烙印,陈实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   彭斯珏将一副手套甩给他,陈实恍过神,戴上,检查了一下烙印。   这是真的!   警方没有对外公开过这个细节,就算有人瞧过,也无法模仿得这么像,陈实……不,宋朗曾经看过许多次,那图案几乎印在脑子里。   周笑又回来了!   “陈实……陈实……”   彭斯珏的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陈实抬起头,笑笑:“听说是个被通缉的连环杀手,我想瞧瞧卷宗。”   “档案室已经下班了,明天吧!”   “好!哦,说好请你吃饭的。”   “省省吧!假惺惺。”   “你倒是给我一个证明我是真猩猩的机会。”   彭斯珏鄙视地看着他,“丁骨牛排!” 第240章 餐间趣事   彭斯珏回办公室关灯、关门,发现林冬雪站在这里,林冬雪和陈实四目相对,惊讶地说:“你怎么跑来了?”   “之前答应说请彭队长吃个饭,平时没少麻烦他,表表心意。”陈实现编理由。   “吃什么呀?”   “牛排,一起!”   “牛排啊?”林冬雪在犹豫,她不太喜欢西餐。   “要不老彭,我们去吃火……”陈实转过脸,注意到彭斯珏面若寒霜。   “好好,牛排就牛排,我好多年没吃过了!”林冬雪怕破坏他俩的关系,忙说。   彭斯珏问:“找我有事?”   “之前林队给了你一个茶色小瓶子,里面的东西化验了吗?”   “我让助手弄呢,还没出结果。”   “我现在有条线索,这东西是从学校偷的,中学化学试验室。”   “我亲自看看!”   彭斯珏来到毒物鉴定室,拿起小瓶子摇晃了一下,用手扇着风闻闻气味,然后用试纸沾了一些,又点燃,接着取了一些放入试剂观察反应。   他很快有了结论:“二甲基亚砜,一种含硫有机化合物,有微量毒性。”   “这东西注射进身体,会致死吗?”   “得看剂量。”   “一整个针管。”   “会死。”   陈实问林冬雪:“什么案子?”   “待会说吧!”   来到牛排店,林冬雪发现牛排也没想象中那么贵,趁着等餐的时候,她和陈实聊了聊案子,陈实断定:“女孩没杀人,动机不够强烈。”   “我也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动机不强烈?”彭斯珏问。   “首先她和弟弟关系没那么差;其次从她的兴趣看,内心比同龄人要成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还有她写东西、她有朋友可以倾诉,说明她内心还算健全。”   “但几个人的叙述都带着强烈主观倾向,从这些还不足以还原她的内心。”彭斯珏说。   “让冬雪继续查呗!”   这时牛排送上来了,陈实对彭斯珏说:“敞开吃,甭客气。”   彭斯珏极其鄙视地看他一眼,“都是套餐,你就别装客气了。”   “你可以点别的呀!”   “服务员。”彭斯珏叫来服务员,询问店里有哪些红酒,哪种最贵。   当听到服务员说价格是2000的时候,陈实立马咳嗽一声,说:“老彭,你不是还要开车吗?下次吧!”   彭斯珏问服务员:“红酒可以买回家喝吗?”   “可以,也可以存在这里,下次继续喝。”   陈实一脸无奈,为接下来的荷包大出血心痛不已,林冬雪暗暗发笑。   “谢谢,那我来瓶西瓜汁好了。”彭斯珏微笑着对服务员说。   陈实立马开始演戏,“瞧不起我是不是?想喝红酒你就点嘛!两千块的红酒而已!”   “我可不想被某人在心里骂。”   “你这是不给我机会啊,别再说我假惺惺了,难得请你吃饭,平时谁请的动你这尊大佛。”   “是吗?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彭斯珏问林冬雪:“冬雪,你想喝红酒吗?”   “好啊好啊,我反正不开车,听说红酒对身体好呢!”   “没问题!”陈实一打响指,拿起菜单对服务员喊:“一瓶XXXX!”   彭斯珏拽过菜单,看见XXXX后面的价格是两百块,说:“你英语挺标准的啊!”   “那当然!谁还不会飙两句外语?”陈实暗自庆幸逃过一劫,虽然两百块也不便宜,但比两千能接受。   红酒送上来之后,陈实给林冬雪和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中摇晃着,说:“两百块的红酒,果然香气扑鼻。”   正要喝,彭斯珏用手罩住杯子,说:“开车就别喝了。”   “不要紧,这一杯我出门前就代谢掉了。”   彭斯珏很严肃,“开车就别喝了!”   “好好好,听你的。”陈实无奈地拿起西瓜汁。   林冬雪把杯中的红酒一口干了,说:“真好喝,和50块的就是不一样。”   “你这样喝要醉的。”陈实说。   “是吗?”林冬雪又倒了一杯。   等林冬雪四杯下肚,陈实发现她脸上居然连红晕都没有,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   彭斯珏说:“冬雪,你体内的解酒酶含量应该比常人高。”   “不清楚,反正我从来没醉过。”林冬雪又倒了一杯。   “我觉得你可以干份兼职,帮人代喝。”陈实开玩笑说。   林冬雪扮个鬼脸,“喝酒也要看和谁一起,和不认识的人有什么意思。”   “和我比较有意思?”   “臭美,和彭队长比较有意思。”   彭斯珏倒满一杯西瓜汁,“祝你破案顺利。”   林冬雪举杯:“祝你早日脱单。”   “给我换一句!!!”   林冬雪吓得吐舌头,“祝你事事顺心。”   两人碰杯,各自饮尽。   三人这才开始吃牛排,彭斯珏刀叉用得很熟练,把牛排切成小小的块,蘸着酱汁送进嘴里。   林冬雪对刀叉就比较生疏了,半天切不开,彭斯珏拿过她的刀叉,说:“这样,这样……”   “怎么舒服怎么吃!你直接用手抓都没关系。”陈实直接切大块吃起来。   “跟没有格调的人,说不到一块。”彭斯珏冷冷道。   “会吃牛排就叫有格调?”   “不是会吃牛排有格调,格调是到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有些人就是喜欢拿粗俗和廉价笑料包装自己的没品,处处摆出置身事外的样子,其实骨子里非常的low。”   “幸好说的不是我。”   林冬雪注意到陈实切牛排的动作变了,好奇地说:“老陈,你怎么不像刚刚那样吃了?”   陈实把一小块切得很细的牛排送到嘴里,冲彭斯珏挑眉:“我只是想向某人展示一下,我也是会用刀叉的。”   “恭喜你啊!”彭斯珏漫不经心地对付食物。   林冬雪暗暗发笑,这两人真喜欢斗嘴,果然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小孩。   她继续切牛排,抱怨一句:“这顿吃完,又得长胖喽!” 第241章 商场的血迹   陈实回到家,把陶月月叫到客厅,打开电脑,插上U盘,运行一款软件。   他说:“来,我们给那个犯人画个像。”   陶月月说:“这不是公安局里拼脸的软件吗?你从哪搞到的?”   “借来的。”   “借?”   “借的时候那人不在电脑前,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了,弄完我就删了。”   两人用软件中的鼻子、眼睛、耳朵拼凑了半天,陶月月一直皱着眉头,花了一个小时,终于拼出来一张脸,陈实问:“他就是周笑吗?”   “呃,感觉不太像……陈叔叔,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好吧!”陈实叹息一声,把软件删了。   “不过再见到,我大概是能认出来的。”   隔日,林冬雪来到负责蒋卉、蒋明失踪案的派出所,因为最近一直在打拐,所以两名未成年的失踪派出所比较重视,他们这几天去了不少地方。   收获倒还是有一点的,某酒店的监控,在两个孩子失踪第二天,拍到了一个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身影。   那个身影从巷子一闪而过。   摄像头原本冲对着走廊的,隔着玻璃稍带拍到了巷子里面,画面不是很清楚,民警放出来给林冬雪看,林冬雪说:“这校服是女学生的。”   “从旁边的参照物看,身高、体型和蒋卉也有点接近。”民警说。   “你们去了那里吗?”   “这段监控是我们在网上发布了提供线索的悬赏,昨晚才收到的,准备现在过去,林警官要和我们一起吗?”   “好,一起吧!”   林冬雪坐民警的车来到现场,巷道狭窄,一边是马路一边是酒店,民警们在这里发现了一枚钮扣,疑似校服上面的。   除此之外,还发现一只死猫,是只杂色的小母猫,眼睛已经非常混浊了。   当对照着手机上监控录相的截图寻找时,最后他们停在一扇门前,林冬雪推门进去,发现是某家电商城的安全通道,她进去查看了一下,民警去找负责人。   负责人称,商场每晚六点下班,这扇门就锁上了。   民警问:“4月2日晚上八点,确定锁门了?”   “肯定锁了。”   这时林冬雪从门里出来,说:“我刚问了员工,他们说商场虽然六点下班,但只要还有顾客,员工就得加班,有时候到晚上八、九点才下班。”   “谁说的!?”负责人有点紧张。   “放心,我们不是劳动局的,我们是警察,4月2日晚上有个孩子进来过,你们这有监控吗?”   “监控都在商场里。”   随即,警察们查看了监控,果然找到了4月2日下午六点,两个孩子走进来的画面,毫无疑问是蒋卉和蒋明,林冬雪向当时还在上班的店员询问,他们表示没印象,每天见的客人太多了。   林冬雪暗忖,为什么进来两个,出去一个?难道……   林冬雪从商场内部进入安全通道,每层楼有四个安全出口,安全通道在商场外面环了一圈,两侧小巷各有一个出口,通道里面是有楼梯可以上下的。   现在是白天,安全通道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扫地。   她把安全出口拉上,发现是需要钥匙才能锁住的,于是向负责人询问,所有安全出口的钥匙是不是统一的?谁手上有钥匙?   负责人说:“钥匙每扇门都能开,总共有三把,一把在我这儿,一把是备用的,放在保安室里,一把员工轮流用,轮到谁谁下班锁门。”   “当天谁锁门?”   “我给你找来。”   找到那名员工,他说那天晚上七点就锁门了,林冬雪问:“你检查里面了吗?”   “这有什么好检查的,里面除了清洁用品,又没什么好丢的。”   “一楼外面的门是怎么锁的?”   “从外面锁的呀!”   林冬雪记录下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另外给他拍了张照片,回头核实一下,如果当晚他七点锁了门,旁边酒店的监控是会拍下的。   她顺便给锁和钥匙分别拍了一张,发给林秋浦,问:“这种锁好开吗?”   林秋浦回复:“好开,略懂开锁的人都能打开。”   她又找来4月3日早上打扫这里的清洁工,清洁工说:“没注意到什么,就是顶楼楼梯那有一只死猫,我给扔出去了。”   “除了死猫还有什么?”   “哦,还有几朵花,拿塑料纸包着的……我心想这谁啊,搁这给猫办丧事呢?”   “你稍等一下。”   林冬雪带她去巷道,问是不是这只死猫,清洁工连声说:“对对,就这死猫……你们查这个干嘛?”   “暂时不便透露,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把死猫装袋,和民警道别,回到局里。   彭斯珏化验了一下,一会就出来结果了,他说:“这只猫被人注射了二甲基亚砜,中毒死的。”   “蒋卉从学校偷了二甲基亚砜,她不是要杀弟弟,从现场放置的花束看,大概是给这只猫进行安乐死。”   “我不太懂兽医,你可以找个宠物医院打听一下,这只猫是不是得了疾病。”   “这个不用查了,失踪的孩子才是重点。”查案子不必巨细无遗,要有所取舍,把精力放在刀刃上,这是林冬雪从陈实那里学到的。   “猫从哪来的?”   “一家商场的安全通道里面,失踪的孩子去过那里,我进去的时候感觉不太好,里面又空又静,还没有监控,除了员工偶尔进来抽根烟,平时基本没人进来,如果有人把门锁上了,商场那么嘈杂,里面发生什么外面都听不见。”   “既然这样,我派几个人给你,去现场采个样。”   “谢谢你了,彭队长!”   下午,林冬雪带上几员技术警察,过来取证,一人负责一个楼层,林冬雪在一楼焦躁地走来走去,她很矛盾,既希望案件有进展,又害怕演变成刑事案件。   电话响了,一名警察说:“三楼发现血迹!”   大家立即赶过去,地上喷了鲁米诺试剂,在紫外线灯下血迹一览无余,而且有清晰地擦拭痕迹。   林冬雪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说:“取证,带回去化验!” 第242章 死的是谁?   技术警察把血样带回去,林冬雪跑了一趟蒋家,她需要父母双方的DNA来判断那是谁的血。   一听到这消息,后妈当即要晕倒,父亲过来扶她,她一耳光扇在父亲脸上,说:“我家明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你冷静点好不好,是不是明明的血,还不一定呢!”   “怎么可能不是,监控都拍到蒋卉跑掉了,那肯定是他的血!”母亲捂着脸哭起来,“我就知道那小贱人没安好心,我平时可是一碗水端平,从不偏着谁,她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来报复我!”   “不要再说了!”父亲揉着发红的眼框。   爷爷奶奶听见动静,问:“孩子找着了吗?”   父亲冲里屋说了一声:“没呢,警察让我们去协助调查。”   来到楼下,正好撞上上午一起查案的民警同志,民警说:“林警官,我们找到了蒋卉!”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后妈又一次要晕倒,她倒在父亲怀中哭起来:“出事的是我家明明,是明明啊,你赔我明明!”   父亲也不知说什么好。   林冬雪问:“在哪找到的?”   民警看了一眼夫妻俩,示意林冬雪到旁边说,后妈撒起泼来,“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不要怕我接受不了,那小贱人到底躲哪去了?”   林冬雪说:“女士,请你冷静点,我们还在调查……”   “我家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林冬雪十分为难,最后由民警送两人去公安局,这才清净下来,那名民警说:“当着家长的面,说出来恐怕不太好听,那女孩的身份证信息出现在一家保健会所。”   “保健会所?”   “嗯,这地方之前被扫黄了三次,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到本人了吗?”   “突然去问,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已经联系了扫黄大队,现在去突击检查,最迟七点就有结果,我到时会通知你的。”   “麻烦你们了!”   林冬雪回到局里,看见夫妻俩正在走廊上坐着抹泪,后妈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林冬雪进去问彭斯珏:“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一半,血样和父亲的99%匹配。”彭斯珏盯着还在工作的血液离心机。   林冬雪心想,死者是蒋明,大概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吧!   “还有必要验吗?”彭斯珏问。   “验一下吧,两孩子是同父异母。”   “原来如此,早知道的话,我先验母亲的好了。”   “结果还有多久出来?”   “半个小时。”   外面不断传来后妈的哭声,林冬雪呆在彭斯珏的试验室不敢出去,怕他们问起,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警察最难熬的,无疑是面对死者家属,任何安慰的话都弥补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过来!”彭斯珏说。   林冬雪以为有结果了,连忙过去,彭斯珏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饼干,说:“没吃饭吧,垫垫吧!”   “谢谢彭队长!”   彭斯珏这人的特点就是,两人不说话呆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尴尬,因为他向来如此。   林冬雪嚼着饼干,酝酿着待会合适的说辞,其实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警察不应该有主观情绪介入,但警察也是人,从个人情感上,她非常同情蒋卉。   一想到蒋卉杀人之后自暴自弃,她不禁有些心痛。   “结果出来了!”   林冬雪几乎是跳起来,“谁的?”   “和母亲的血样不匹配!血液是女孩的。”   “怎么会!”林冬雪震惊。   “这是事实。”彭斯珏平静地说,“赶紧去告诉家属结果吧!”   “不对,民警明明说发现了她的……”林冬雪猛然想起,民警说的是身份证信息,并非找到了本人。   蒋卉死了,身份证落入了别人手中,只有这种可能了!   得知血样属于蒋卉,后妈破泣为笑,兴奋地对着父亲说:“我们的明明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   父亲也松了口气:“明明没事就好。”   “死的看来是那个小贱人,这下可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受她气了。”激动之下,后妈暴露了自己的真心话。   “说什么呢你!”父亲喝斥。   “为什么不能说,明明是我儿子,这两天我求佛祖、求耶稣,只盼着明明没事,只要他没事就行,其它人我不在乎!”   “你再说一句我抽你!两个都是我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怒斥。   林冬雪都看不下去了,说:“两位,血是蒋卉的,但我们没找到尸体,她也许还活着。”   “我看是凶多吉……”   后妈话没说完,父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后妈火了,捂着脸说:“蒋正辉,你打我?我现在去找明明,找不到我不回来了!我死外面!”   然后她扭头走了,父亲喝斥几句“站住”都没叫住,他讪笑着对林冬雪说:“让你见笑了。”   “你还是赶紧追吧。”   父亲犹豫了一阵,还是追了出去。   林冬雪冲这对夫妻的背影叹了口气,彭斯珏端着咖啡杯走出来,说:“绝大多数婚姻都是不完美的,所以我才遵循独身主义。”   “残缺的家庭对孩子真是不公平。”   “我下班了,送你一程?”   “我想去趟派出所。”   “走吧!”   两人来到辖区派出所,彭斯珏把车停在外面等她,等待的时候也没闲着,他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面膜敷在脸上,放低座位闭目养神。   扫黄大队得胜归来,听说冲进去的时候,会所的人叫妓女和嫖客藏了起来,扫黄大队到处找没找着,突然发现一个窗户上面的灰尘被蹭掉了一块。   打开窗户一看,警察们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只见一溜披着毛毯的男男女女蹲在楼下川菜馆的招牌钢架上,险些酿成坠楼事故。   从业人员目前全部被拘留了,几名嫖客有的还在拘留,有一个交了保释金走了。   林冬雪立即去见了“蒋卉”,果然,那根本不是蒋卉,是一个从业没两天的女孩,民警拿着蒋卉的身份证问:“这张身份证是哪来的?”   女孩很害怕,说:“我不知道,是老板给我弄的。”   “你自己的身份证呢?”   “我没有身份证。”   “你怎么可能没有身份证,没身份证你怎么跑到龙安的?”   问了几次,她一直坚持这个回答,民警说:“大概她有什么案底,所以冒用了别人的身份证!这种事情经常有,做这种行业的,流动性很大,经常有一些吸毒、赌博的人员在里面。”   “拜托你帮我查一下,身份证的来源。”   “好的好的!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路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林冬雪看见一个嫖客正跟录口供的警察嬉皮笑脸、胡搅蛮缠,心想这帮男人真龌龊。   对门的桌上放着一份口供,上面有张照片,她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林冬雪拿起来一看,眼睛睁得圆圆的…… 第243章 找到蒋明   林冬雪回到彭斯珏的车上,神情很沮丧,彭斯珏瞅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表示关心的话。   林冬雪说:“你有没有这种体会?”   “……”   “吃一块美好的蛋糕,中间突然出来一只蟑螂,是不是很恶心?”   “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男人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   “嫖娼!”   “食色,性也。与其说欲望是每个人都有的,倒不如说欲望就是构成人性的基础,只是有些人,宣泄欲望的方式不合法罢了。”   “如果你的好朋友去那种地方,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那是个人自由,而且我也不扫黄,这事与我无关。”   林冬雪说:“彭队长,你可真是豁达啊!”她瞅了一眼导航,说:“我想去华光小区。”   “陈实家?”   “呃,算了算了,还是回家吧!”林冬雪连连摆手。   彭斯珏瞅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蒋卉、蒋明失踪一案,目前已经被定性为刑事案件,隔日正式移交到公安局立案,林秋浦给林冬雪拨了一些人手。   身份证的事情很快就查明了,那名性工作者是从一个贩卖身份证的黑市商贩那里买到蒋卉的身份证的,而信息贩子称是从垃圾桶捡到的。   捡到身份证的地方,离两个孩子去过的商场很近。   林冬雪立即想到了那名清洁工,再次去找她,当林冬雪问她有没有捡过一张身份证时,清洁工表现得十分慌张,却仍矢口否认。   林冬雪说:“如果你不肯说实话,我就请你去局里协助调查了!”   “别别别,我可不想在档案上留下什么污点,以后恐怕就找不着工作了。”   “说实话!”   “警官,捡到东西不算犯法吧?”   “大额不当得利,也是违法的……”林冬雪先敲山振虎一下,对方慌了之后,又补充道:“要不要起诉你,取决于你的态度。”   从同事那里学到的这招果然奏效了,清洁工结结巴巴地说:“那天我是捡到一个钱包,里面钱不多,就百十来块,我拿了。”   “钱包呢?”   “下班路上,我扔到垃圾桶了。”   “钱包里还有什么?”   “身份证、银行卡,是个女的。”   林冬雪从手机中找到蒋卉的照片,问:“她吗?”   “是她!警官,不会起诉我吧?”   “其它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呃……我那天好像听见安全通道里有人在喊,不过也没当回事,就没过去看了?”   “几点?”   “大概六点多吧!”   林冬雪想,蒋卉可能出事了,那么监控里拍下的人是谁?   蒋卉是短头发,蒋明也是,姐弟俩身高相仿,会不会是两人互换了衣服?   如果蒋卉被人杀害了,那么尸体在哪?   为了弄清真相,她在安全通道里来回寻找,发现一条垃圾通道,她推开门用手机照明,朝里面看,看见通道内壁上粘着一层干涸的血迹。   于是她立即把专案组的人叫来,在附近寻找,也联系了处理垃圾的公司,对方称当天没有看见什么尸体。   警察在巷子里找到了几处不太明显的血迹,显示尸体被转移到了路边,附近的交通监控拍下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当晚将一个黑塑料袋裹起来的东西扔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   查出这些线索,花了将近一天时间,汽车主人的身份还在调查中。   这天傍晚,民警那边打来电话,说:“林警官,小男孩回家了!”   “什么时候?”   “刚刚,他好像受了刺激,一直不说话。”   林冬雪立即赶到蒋家,蒋家现在可热闹了,父母、爷爷奶奶都围着蒋明嘘寒问暖,在门口她还见到了蒋卉的班主任,班主任正在和警察说话,见到林冬雪点头打个招呼,说:“学校比较关心这个事,让我过来看看,蒋卉还没找着吗?”   “蒋卉可能不会回来了。”说出这句话时,林冬雪心情有点沉重,门里一家人欢声笑语。   “怎么?蒋卉她……”   “一会再说吧!”   林冬雪进了屋,后妈笑道:“这位林警官,为了找你们花了不少心思,还不谢谢人家。”   蒋明抱着肩膀,一言不发。   蒋明的外套已经脱了,林冬雪注意到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件女学生的校服。   后妈摸着他的脑袋,一脸宠溺地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句话。”   “蒋明,你姐姐呢?”林冬雪问。   蒋明不说话,后妈打着圆场,“孩子在外面呆了两天,怕是受了刺激,今天先让他休息一下吧,要不明天我们去趟公安局?”   父亲喝斥:“说什么呢你!小卉不是我们孩子吗?你就知道关心明明!”   “我关心明明怎么了,明明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小卉是我女儿!”   “是你女儿,也没见你多疼她,从小对她又打又骂的是谁?”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父亲暴吼。   “够了!”蒋明大喊,“姐姐是为我而死的!”   一屋子安静了下来,班主任闻声跑进来,不合时宜地发问:“你说什么?蒋卉死了?怎么死的?”   蒋明两眼含泪,嘴唇颤抖:“那天我们放学一起去那家商场,那里有一只得病的小猫,很可怜,姐姐说要给它安乐死,给它打了针。我们本来想把它放在天台上的,结果门打不开,就只好放在楼梯上。我们下楼的时候,被一个男的堵住了,他看着我笑,问这问那,还动手摸我,我心想这是个变态,姐姐把他推开,他突然掏出一把刀。我们赶紧往下跑,发现四楼的门被锁上了,外面很吵,听不见我们拍门,结果那个变态追来了。我害怕极了,姐姐叫我和她换了外套,她说她去引开变态,我赶紧下去报警,结果……结果……我下楼的时候听见姐姐的惨叫声,她叫变态杀了!”   说到这里,蒋明已经泣不成声,屋里人人惊讶,林冬雪问:“你后来怎么不报警?”   “我手机没电,跑到附近的警察局,结果看到警察的样子我害怕了。”   “为什么?”   “因为变态就是个警察!” 第244章 连环杀手现身   屋里的人视线又集中到林冬雪脸上,林冬雪回忆了一下商场保安的服装,问:“他戴帽子吗?肩上有肩章吗?”   “没有帽子,衣服和警察很像。”   “那应该是个保安!”   “我以为保安也是一种警察……”蒋明嘀咕道。   林冬雪立即出去打电话,让专案组的人赶紧去商场,把保安控制起来,她随后就到。   另外给林秋浦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林秋浦沉默了几秒,说:“挑小男孩下手,这可能是个跨省通缉犯!”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是后妈,她边哭边说:“卉卉啊,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怪我以前对你不够好!”   奶奶也在抹泪。   站在门口的班主任揉着眼睛说:“蒋卉是个勇敢、有担当的学生,我会把她英勇的事迹告诉学校,不,告诉报社!”   林冬雪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走到楼下,楼上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声音,蒋明在大喊:“够了,你们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姐姐活着的时候,你们从来没对她好过!”   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蒋明没穿外套冲了出来,林冬雪叫住他:“你要去哪?”   蒋明站住:“我不知道。”   “外面可能还有坏人,别乱跑好吗?我们还需要你协助破案。”   蒋明点头,“姐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   “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从来没对姐姐好过一天,我妈妈从小就把最好的东西给我,坏的、馊的、烂的都给姐姐,只要爷爷奶奶不在家,她就用难听的话骂姐姐,还叫她去死,我不止一次听见姐姐在屋里哭。我很难过,可我什么也不能为姐姐做,有时候我觉得是自己欠她的,因为我来到这个世上,她才过得这么痛苦。”   “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我父亲就是垃圾!”蒋明泪流不止,“我恨他们!一看到他们现在装腔作势,我就觉得恶心!”   林冬雪一阵难过,过去抱了抱他,说:“每个人都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不过你很快就长大了,好好珍惜你姐姐为你换来的人生吧!”   蒋明哭着点头,“你们会抓住坏人吗?”   “抓到了我第一个告诉你。”   林冬雪来到商场,警察们已经把所有保安全部叫来,也问过他们的不在场证据,一名保安称那天他生病先走了,衣服放在更衣室,第二天发现被人偷了,他自己又买了一套新的。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林秋浦发来的一条通缉令,那人名叫老黑,是个专挑小男孩下手的连环杀手,在外省犯案两起,最近有情报显示他出现在龙安市。   之后的种种调查显示,嫌疑人极有可能是此人,为了防止龙安市出现第二名受害男童,林秋浦给专案组派了更多人手,全力缉捕老黑。   大家都进入了没日没夜连轴转的状态。   三天后,某小学附近,一双躲在树丛后的贪婪的眼睛盯着放学的小男孩,盯梢者手中拿着一台老式相机,时不时拍下一张照片。   “大叔,干什么呢?”   大叔猛的转头,看见一个满脸堆笑的男孩,脸色病态的苍白,细嫩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勾起了老黑的兴致,他黑黝黝的脸上泛起笑容:“接儿子放学,顺便拍个蝴蝶玩儿。”   说着,他对着少年拍了一张照片。   “商量个事,我没钱上网,能不能借俩钱?”   “你怎么还我?”   “你想要我怎么还?”   捕捉到话语中的挑逗意味,大叔伸手去摸对方的手,说:“陪我玩玩!”   “哟!”少年抽出手,“原来好这口啊?大叔挺时髦的嘛!行啊!一晚上500块怎么样?”   “我去,你不会是个卖的吧?”   “滚你MB的!”   “再骂我几句,我爱听。”大叔色眯眯地说。   “你这个贱B!去哪玩啊?”   “附近有个公厕,关上隔间,没人看见。”   “MMP的,会玩!”   大叔挺高兴,没想到还有一桩艳遇,路上他没少吃少年的豆腐,摸着他紧致的屁股说:“我以前有个男朋友,跟你一样大,不,可能还小一点。”   “后来怎么分的?”   “没分,我把他杀了。”   “真的假的?”   “哈哈,你真信?”   来到公厕,里面没人,两人进了隔间,大叔兴奋得已经绑硬了,迫不及待地上手,对方抓住了他的头发绕到了后面,扯的他的发根有点疼,不过他不介意。   “原来你喜欢……”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被重重地砸在抽水马桶箱上,他根本想象不到,一个瘦皮猴样的少年会有这样的力气。   对方一下又一下,砸得他意识恍惚,眼前已经血红一片,像死猪一样瘫在马桶上。   他血红的视野里,看见对方正在用打火机烤一块三角型的铁片,被火光照亮的脸冷笑:“这里只能有一个连环杀手,一山不容二虎,懂吗?”   烤烫的铁片摁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想叫却叫不出来,因为嘴被捂住了。   随后,一个尖锐的东西从后背穿刺了进来,贯穿了肺叶,大叔眼睛瞪得像要挤出眼眶,血从对方堵在他嘴上的手指缝隙间不断漫出。   “你自己作死,跑到这里来!抢我风头的人,我是不会饶过的!”少年从相机里取出胶卷,用打火机点着,扔在慢慢没有呼吸的大叔背上。   老黑的尸体被人在某小学附近的公厕发现了,旋即送到了公安局,林秋浦、林冬雪闻讯赶来,彭斯珏还没开始解剖,指着死者脖子上的三角烙印说:“耻辱烙印,是那个人干的!”   “他……他怎么会杀别的罪犯?难不成,老黑得罪了他?”林冬雪十分惊讶。   “你知道周笑的案子?”林秋浦说,“这家伙杀人没什么固定目标,有权有势的他杀,风尘女子他杀,普通市民他也杀。”   彭斯珏说:“之前有心理学家给他做过侧写,他是个心智不成熟、人格不稳定的凶手,对他来说,杀人是种挑战,就像游戏一样。”   “沉寂三年,不知道他现在的目标又是哪些人群!”林秋浦很头疼,这个最麻烦的连环杀手回来了,可是现在没有宋朗了。   就算有宋朗又怎么样,就连宋朗不都被他祸害了吗? 第245章 被遗忘者   林冬雪问:“周笑怎么会这么准确地找到老黑?比我们警察还有效率。”   林秋浦说:“老黑的通缉令在网上能看到,身份信息都很详细,再一个,他是同性恋,在同志的小圈子里容易打听到。”   彭斯珏说:“他也不是一下就找到的,这几天龙安市陆续有几名男子被杀,手法和周笑很像,唯一的不同是没有耻辱烙印,事后证明,这些男子都是同志。”   林冬雪感慨,“毫无人性!”   林秋浦叹息:“麻烦的家伙回来了,看来得立案侦查了,我去和局长说一声。”   几天后,蒋卉的尸体在老黑临时住处后面的菜地里被找到,看见小女孩的尸体,林冬雪不由伤感。   报纸上刊登了此事,以“花季少女为救弟弟英勇牺牲”的大标题登在头条上,同时电视台还做了一次访谈节目,节目现场,大屏幕中是蒋卉最好看的一张照片,留着一对麻花辫,笑容灿烂。   后妈对着镜头抹眼泪:“我家卉卉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平时对弟弟特别好,总是把最好的东西让给弟弟,我虽然是个后妈,可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不让人怜爱。记得一次,我家卉卉患了感冒,卉卉自己跑到卫生间,让我给她的卧室消消毒,她说爷爷奶奶年龄都大了,万一传染上不得了,唉,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老天爷就把她带走了呢!”   父亲说:“卉卉小时候家里穷,所以她很早就自立了,经常帮着做做家务,特别省心一孩子。我呢工作虽然忙,但平时只要有时间就回来陪陪她和明明,卉卉的生日是七月十八号,每年这一天,不管多忙都要买份生日礼物给她,毕竟她从小离开了生母,我得多疼她一些,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卉卉还特别有才华,爱看书,小学时候我就给她买了四大名著,还经常写一些文章发表,拿了稿费之后还给爷爷买了一台按摩机,瞧,这是她在周记里写的,‘我的爸爸’。看着这些文字我心里难过,我希望卉卉的悲剧不要再发生别的家庭中,谢谢警方抓住了凶手!”   班主任说:“蒋卉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有主见、有担当的学生,她在学校品学兼优,我从来没因为她学习上的问题发过愁,而且还经常帮助一些成绩差的同学。蒋卉在我们班上还是公认的才女,她在杂志上发表过不少小说,都是描写校园生活的,写得生动有趣、精彩纷呈,说起来我也是她的粉丝呢!我经常在班会上表扬她作文写得好,让大家都学一学,她的作文经常在同学间传看。”   主持人问:“蒋卉写的小说,可以在这里读一读吗?”   班主任有点尴尬地说:“我今天没带,不过我这里有一篇她在学校得奖的作文,我可以给大家念一念……‘论骨气。骨气是什么,老师是这样说的……’”   班主任念到一半就被主持人打断了,主持人说:“由于蒋卉的弟弟也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节目组出于保护未成年的目的就没有把他请到现场,但从爸爸妈妈还有老师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蒋卉是一个听话懂事,有思想有主见更有才华的花季少女,她的不幸逝世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深深的遗憾……”   讲到这里,后妈和父亲都揉起眼睛,班主任也掏出手帕。   林冬雪“啪”一下把会议室里的电视关了,其它警察一头雾水,徐晓东说:“咋不让看了?”   “那根本就不是蒋卉!”林冬雪气鼓鼓地离开了。   林冬雪的气愤一直到看到一篇微博才缓解几分,微博名叫“我的姐姐天下最酷”,上面发表的正是蒋卉没写完的那篇小说,原原本本地记录了她在家中被后妈虐待的种种,一时间引起热议。   然而不到两天时间,微博连同帐号消失得干干净净,大家的关注也很快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了。   林冬雪想,世人永远无法通过舆论了解到真相,活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脸面撒谎,唯有亲历者才能记住那个女孩真实的样子。   世上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她,她就没有真正消失。 第246章 另一个陈实   4月12日,陈实戴着手铐,由一直低着头的林冬雪和徐晓东押送到审讯室,不少警察跑出来惊讶地围观,小声地询问同伴:“怎么了?”、“陈哥怎么会被抓?”   陈实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冰冷,仿佛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穿他的内心,他克制着脸上的每一条肌肉。   彭斯珏冲了出来,身上有大片打翻的咖啡渍,他瞪大眼睛:“老陈……”   陈实苦笑一声,冲他微微摇头。   人群传来一阵异动,林秋浦来了,他冷着脸走到陈实面前,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不是陈实,你到底是谁?”   三天前。   周笑的案子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局长特别关照林秋浦,让那名“姓陈的顾问”也参与进来,“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   陈实又被请来了,他翻过卷宗,看过尸体,确信地说:“是同一个人做的!这家伙居然会杀别的连环杀手,怎么有种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觉?”   林秋浦说:“我们这两天一直在gay圈打听,发现所有见过周笑真面目的人,全被杀了,现在都躺在停尸房里,现场也是干干净净,根本一点线索也没给我们留。”   “通缉令呢?”   “悬赏加了又加,一点也没进展。”   “难搞!我今天先走了。”   “喂,你不查了?”   “我回去捋捋思路,你那位厉害的前辈都没查出来,我有什么神通一下子找到他?”   林秋浦头一次见陈实认怂,连环杀手本身就棘手,周笑又是一个目标不固定的连环杀手,即便在FBI,追捕一名连环杀手往往要耗费十年乃至几十年。   陈实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几天前彭斯珏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给他:“冬雪好像看见你嫖娼了,你去龙江派出所自己找找吧!”   陈实心里骂娘,那事当然不是他做的,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周笑寄来的照片根本不是他本人,而是另一个陈实,应该说是真正的陈实,用意再清楚不过,他打算揭开陈实的假面孔。   他又去了一趟整容的杨医生那里,质问他为什么这张脸的主人又出现在龙安,还TM跑去嫖娼,还被抓了,杨医生表示很无辜,陈实这个人确实是失踪了,法律上被判定死亡,再说当时也是宋朗自己选择了这张脸。   陈实头疼不已,这是谎言的代价,他必须找到这个缺口把它堵上。   下午,陈实驱车来到龙江派出所,满脸堆笑地对值班民警说:“那个,我前两天……嫖娼被逮了,我好像留错联系方式了。”   “叫什么?”   “陈实!”   “倒挺诚实的嘛,行,我找找去。”   民警拿来一份文件,说:“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让我看一眼,我那天喝多了,我怕留了老婆的号码,被她知道我就完了。”   “知道怕,你还去那种地方?”   “已经改过自新的,真的!”   陈实拿过卷宗,看了一眼号码,背下来,然后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离开派出所他就拨了一下,发现打不通,气愤地骂道:“王八蛋,假的!”   口供上有写地址,陈实只好开车去那里碰碰运气。   在那条街来来回回转悠了一下午,陈实也不好向人打听,总不能指着自己的脸说:“知道我住在哪吗?”   他想或许能碰到本尊的熟人,然后套出话来,结果一无所获。   眼瞅着傍晚了,陈实坐进车里,郁闷地点上根烟,本尊的存在无疑是个定时炸弹,本尊是个劣迹累累的前黑社会分子,他在龙安犯点什么事,或者被周笑杀了,自己就要跟着倒霉。   陈实捶着微微作疼的额头,看着后视镜,里面映出这种粗犷的脸,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宋朗。   宋朗有一张五官清秀俊朗的脸,最后一次凝视它是在杨医生满是血污和消毒水气味的地下手术室里,杨医生叹息:“可惜了,宋警官,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从此不要了!”   “如果舍弃这张脸,能换来一次翻盘的机会,我不在乎。”宋朗嘴上说,心里却一阵刺痛,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秦洛希的死,他已经心如死灰。   “来,挑一挑,这些都是可以用的空白身份!”杨医生打开一沓照片,照片后面写着他们的履历。   宋朗看得直皱眉,这些都是什么人,不是强奸犯就是拐卖犯,杨医生说:“没办法,正经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想在我这里找张明星的脸那是不可能的。”   “你确定能整得一模一样?”   “我的技术,绝对值这个价钱,你大可放心,亲妈都瞧不出来差别。可我得提醒你,只能换一次,手术对脸骨、肌肉的修整是不可逆的,如果还想换第二次,风险实在太高,我是不做的,搞不好会整成面瘫!”   宋朗看到陈实的照片,说:“就他吧!”   “这张倒还可以,有点男人味。”   “开始吧!”宋朗闭上眼睛,和过去道别,那天是十月十号。   陈实睁开眼,有个男人在敲车窗,他本想摇下车窗说不载客,当看到对方的脸时,愣住了。   如同照镜子一样,两人审视着对方的脸,那人冷笑:“我还真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孪生兄弟!下午看见你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我就注意到你了。”   “上车!”   男人坐进副驾驶座,说:“我叫陈实,你怎么称呼。”   “我也叫陈实。”   对方笑得快抽过去了,突然笑容收敛,手中多了一把小刀,抵在陈实的脖子上:“会玩啊!想杀我灭口,还弄个人来顶替我?这张脸花了不少钱吧!”   他伸手来捏陈实的脸,陈实说:“我是警察!”   “我TM还省长呢!”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三年前我被人陷害,背上杀人罪名,换了这张脸,当时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么说你是宋朗喽?”   “你知道我?”   对方大笑,“出来混的,谁不知道警界传奇的名号,看见他得绕着走……哥们,你这牛皮吹大了,你要是宋朗,我今晚请你大保健!”   “我真是宋朗!曾经是……”   “唬谁呢你,413案件的嫌疑人是谁?”   “李波!”   “毒蛹杀人案呢?”   “徐海!”   这些都是未对外公开的案件,当然,道上人物也许会知道。   对方瞪大眼睛,慢慢收了小刀,“走,我们去富贵人家会所。” 第247章 私人恩怨   陈实说:“我才不去那种地方呢!还有,你前两天是不是嫖娼被抓了,害我背个黑锅!”   本尊拍着陈实的肩膀笑道:“男人嘛,长根JB难道只是用来撒尿的?那天也是倒霉催的,我刚把那女的衣服脱了警察就来了,害老子憋一肚子火,正好今天去泄个火,总不可能今天也倒霉吧?”   “你能不能省点心?别到处瞎搞!”   “哎哎,宋警官,是你盗用我的身份好不好?我凭什么听你的,杀人放火都是我的自由!”   陈实无奈叹息,“我给你钱,你可不可以离开龙安。”   “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多少钱?”   “五万!”   “逗我呢?”   “五十万!”   “再加个零,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五十万是我仅有的存款,爱要不要。”   “哈哈!”本尊大笑着拍打陈实的肩膀,“宋警官,其实当年我出来混的时候,是很仰慕你的,你现在变成了我,我感觉跟做梦一样,好像老子变成神探了一样。钱我是不会要你的啦,我失踪这几年在金三角卖药,挣了不少钱,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还回那边。”   “什么!?”   “哈哈,瞧你的反应,逗你的啦,其实我这几年在湖南帮人收高利贷,对了,你也叫陈实我也叫陈实,怪麻烦的,拿这个名字喊我吧!”本尊掏出一张身份证,上面的脸是他的,名字却是王大吉。   陈实挑着眉毛,“你有两张身份证,嫖娼被抓却留陈实的名字?”   “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当然不会用真名了……对了,王大吉现在是我的真名,主要是以前犯了些事情,黑白两道都在找我麻烦。”   陈实捶着微微作疼的额头,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王大吉眉花色舞地说:“走走,我们去富贵人家,那里的小姑娘水灵得很。”   “滚,我要去接孩子!”   “哟,你有孩子啊?你孩子就是我孩子,一起!”   “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再来找你。”   “不了,你晚上八点来富贵人家,不见不散哦!”说罢,王大吉推开车门走了。   “混蛋,站住!”陈实叫没叫住,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陈实去学校接陶月月,见他一脸心事重重,陶月月说:“陈叔叔,是不是和林姐姐吵架了?”   “比那严重多了。”   “哦……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哦。”   “真乖!月月,以后可千万别撒谎,一个谎往往需要无数个谎去圆它。”   “你们大人总是自己做错了事,才想起教育小孩子一顿是吧?”   “我可从来没拿你当小孩子。”   “那我今晚能吃垃圾食品吗?”   “不能!”   陶月月扮了个鬼脸。   送陶月月回到家,叮嘱她晚上千万别出门,自从知道周笑回来之后,陈实给自己家和林冬雪的住处都装了看家宝和警报器,以防万一。   他开车来到富贵人家保健会所,这条街都是灯红酒绿的场合,陈实抬头看见墙上的监控器,没有进那栋建筑,在阴暗处站着等王大吉。   一直到八点半,王大吉才拎着袋子出现,笑嘻嘻地说:“我来得准时吗?”   “准时,是北京时间不准。”陈实讥讽道。   “来来,把衣服换上。”王大吉从袋子里掏出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夹克衫。   “干嘛啊你?”   “换不换?”   “不换!”   “我现在就去抢劫一家便利店,让监控拍到脸,看警察逮谁。”   陈实十分无奈,只好换上衣服,王大吉和他贴肩站在一起,笑嘻嘻地说:“不错,身高也差不多,咱俩这一站,就跟亲兄弟一样。”   “我真想把你弄死!”   “堂堂宋警官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呢?对了,你现在还是警察吗?”   陈实掏出证件,王大吉一看,大呼小叫道:“刑事顾问,NB啊!看来你还在干老本行,那个陷害你的家伙逮住了没有?其实我有线索哦!”   王大吉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不是在撒谎,陈实狐疑地说:“真的?”   “真的,只要你配合我,我就告诉你,我不但告诉你,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离开龙安,绝不给你添麻烦。”   “我警告你,不许犯罪。”   “是是是,一定!你在这等我,我去上面找个人。”   王大吉上去了,等了三根烟的功夫,王大吉突然跑出来,脸上沾着血,一边跑一边喊:“打那个王八蛋!”然后他往巷道里一钻。   陈实瞪大眼睛,只见后面追来两个人,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光膀子纹着一条青龙;另一个胖胖的,胸口有只下山猛虎,两人都穿着洗浴中心的浴袍。   对方一见到陈实,立马表情一惊,陈实挥拳就朝他的鼻子砸过去,瘦子倒地呻.吟。   胖子吼了一声,张开双手来扑陈实,陈实往反方向一跑,在墙上借力一蹬,跳起来一脚踢在胖子的胸口,对方踉跄着一屁股坐倒在地。   杀人须见血,既然都动手了,陈实也不打算让他们起来,冲过去薅起胖子的大金链子,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恶声恶气地说:“再惹老子试试!”   瘦子跪地求饶:“陈哥,对不起,我不该上嫂子的。”   什么!?   陈实心里一惊,脸上却继续扮恶,“以后在龙安,我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滚!”   两人爬起来跑了,胖子远远地喊:“丫给我等着!”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陈实转身进了巷子,王大吉蹲在垃圾桶后面招手,他鼻子上塞了一个纸团,笑个不停:“挺厉害的啊宋警官,应变能力真强!佩服佩服!”   “为什么要去招惹别人?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我招惹他们?”王大吉愤愤地说,“知道我这趟为什么回龙安吗?半个月前我在网上下毛.片,居然看见我马子跟别人干,干我马子的就是这个瘦子,气得我七窍生烟,如果不是这一路上稍微冷静了下来,我今天非宰了他不可!”   “你媳妇?”   “不,是女人。”   “他们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因为三年前,我把他们老大的一根手指剁了,那老小子放出话,要剁我十根手指头,我出去避避风头,他们找不着我就搞我女人?简直江湖败类!”王大吉两眼冒着凶光,他站起身,“走,兄弟,去找我女人!” 第248章 没救了你   陈实说:“你打算干嘛?”   “找她算帐!对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的住址,还得请你帮忙,你在警察那边人脉肯定硬吧?”   “找她可以,但是不许作冲动的事情。”   “我不会啦!我就拿个针线把她那里缝上而已……哈哈开玩笑的!”王大吉笑着拍陈实的肩膀,“我可爱看你这表情了,我很爱她的,我不会拿她怎么样,我打算给她钱,让她离开这里。”   “真的?”   “骗你是小狗。”   “我老婆叫什么?”   “苏瑞娟!这是她的身份证号码……”   陈实掏出手机,给一个合作过的民警打电话,套了几句近乎之后,陈实请他查一下苏瑞娟现在的住址,对方很快查到了,告之陈实。   两人开车来到那片小区,一路上,王大吉迭迭不休地吹嘘自己这几年干下的“光荣事迹”,陈实听得头疼,那哪是光荣事迹,分明是他要还的债。   王大吉在小区里寻找妻子的住处,当发现妻子的窗户拉着窗帘时,大骂一声:“家里肯定有人!”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陈实赶紧追上来,在他准备敲门之前拦住他:“给我冷静点!”   “我冷静着呢!”王大吉喘着粗气。   屋里飘来一对男女的宣淫之声,王大吉低声骂道:“贱人,又绿我!”   “通奸不犯法,打人犯法,你给我到楼下去,这事我来处理。”   “凭什么!”   王大吉贴着门听,一边听一边骂:“贱人,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野汉子……MB的,还挺持久……跟我干的时候也没这样叫过,气死我了……气得我都硬了!”   陈实在旁边听他的碎碎念,心说这位仁兄爱好独特啊,就不再操心了。   他跑到上面的楼梯坐着抽烟,等王大吉把事情处理完。   王大吉故意在等待时机,他对陈实说:“我等那家伙快射的时候敲门,把他吓阳痿,哈哈!”   陈实无奈地翻了下白眼。   听见屋里有男人开始叫,王大吉才狂拍门,大喊:“苏瑞娟,开门,你男人回来了!别装了,我知道屋里有人。”   等了五分钟,门才打开,陈实从楼梯栏杆的缝隙瞥见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   王大吉拨开她,进门到处寻:“野汉子躲哪呢!”   “哪有什么野汉子,你个死鬼三年不回来,害我守活寡,我买根棒子自己爽爽还不行么?”   “我擦,躲在洗衣机里,兄弟,这招我早就玩过了,不灵!”   一个很害怕的男声说:“大哥,我错了。”   “滚滚滚!”   然后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抱着一堆衣服跑出来,连鞋都没穿。   王大吉开始教训妻子:“给我解释一下那段视频怎么回事?”   “什么视频?”   “你说什么视频?”   “你个死鬼跑路了,那帮混蛋来找我,他们给我下了药,还强奸我,你现在来找我算帐,你可真有出息!”   “那混蛋我已经把他收拾了,我TM看了十几遍,你那是被下药了?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   “我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跟他们拼命?你又不回来,我一个在这里,叫天天不应的,我……”女人哭了起来。   “少给我装!我不在家这阵子,你给我戴了多少绿帽子?说话!”   “我就绿你,怎么了,你这个王八蛋,遇到事情就知道躲!你长个卵蛋就是撒尿的吧!”   “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是贱,我不贱你怎么会喜欢我。”   “TMD,现在就收拾你。”   然后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叫声,王大吉喘息着说:“快湿成一条河了,你这贱人!”女人咯咯地浪笑。   陈实叹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些?   五分钟后,两人似乎完事了,在屋里说着悄悄话,陈实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这时林冬雪发来消息:“我去你家找你。”   陈实回复:“我现在在外面拉客人。”   林冬雪没回复,陈实心想完了完了,立即下楼去敲那扇门。   女人在屋里说:“外面有人?”   王大吉说:“我新收的小弟。”   “怎么不叫进来,楼道里多冷啊?”   “叫进来干嘛,3P啊?想得美!”   “我看看他长啥样嘛!”   “跟我一样帅!”   “骗谁呢,除了郭富城,谁有我家陈哥帅。”   “小贱人,真会哄人,看我再收拾你一顿……”   陈实又敲门,王大吉喊了一声:“滚到楼下等我!”然后嘀咕一声,“现在的小弟越来越没规矩了。”   女人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放心,不走了。”   “你什么时候娶我?”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娶你!这些钱你拿着。”   “陈实,你当我什么人,我爱的是你的钱吗?”   “你爱的还不是有钱的我?”   两人一起笑了。   听见开门声,陈实赶紧到下面的缓步台站着,王大吉一边穿衣服一边下来,瞪了陈实一眼:“催毛?”   “家里有事。”   “走吧!”   就在这时,女人追了出去,两个陈实都站在缓步台上,被看见就歇菜了,王大吉麻溜地蹿了下去。   苏瑞娟跑来,对陈实说:“刚才下去的是你小弟?”   “是啊,这个没规矩的货。”陈实尽量学着王大吉的口气。   苏瑞娟朝下面张望一眼,“是挺没规矩的,看见嫂子也不来问候一声。”然后她拉过陈实的手,把一道符放在他手心,说:“我在大悲寺替你求的平安符,你带着!”   陈实只好收下,“谢了。”   苏瑞娟突然抱住陈实,来吻他,害怕穿帮的陈实只好配合着演下去,两人进行长达一分钟的舌吻时,王大吉就站在下面的楼梯上,双手攥拳作抓狂的动作。   吻罢,苏瑞娟搂着陈实说:“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不求别的,只求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你还在外面鬼混一天,我就继续绿你!”   “你这贱人。”   “对,我就是你的贱人。”   苏瑞娟微笑着说,又要吻上来,陈实扶住她说:“我得走了。”   “我等你回来!”   陈实下楼的时候,苏瑞娟在上面喊:“那谁,好好照顾你老大。”   下了楼,王大吉拍着陈实的肩膀大笑:“我马子的舌技是不是很赞,你还没体会到另一种舌技,我警告你,你可别趁我不在跑来绿我?”   陈实擦着嘴上的口水,愤愤地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节操?”   “唉,她那副贱到骨头里的样子,我真是爱死了。”   “没救了你!” 第249章 林冬雪的嫌弃   路上,陈实和王大吉说好,不许干涉他的事情,王大吉答应得很干脆。   把车开到小区楼下,陈实看见林冬雪站在那里等他,王大吉眼前一亮,“我去,你马子啊?太正点了!从头到脚的正点啊!”   “给我老实点。”   “王大吉,老实呆在车上,不许干涉我的事情!”王大吉模仿着他的口气,然后推车下去,直奔林冬雪跑过去。   陈实万念俱灰,恨恨地咬牙。   林冬雪看见“陈实”走过来,说:“不用上去了,这些话不想被月月听见。”   “怎么了?”王大吉问。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明白。”   “你别装了,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你该不会是说嫖娼那事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林冬雪怨愤地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神秘,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又会破案,各方面都优秀,我想你肯定是有秘密的,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背着人……我心里简直……”   陈实仰天长叹,完了完了,这个锅这辈子也甩不掉了。   王大吉伸手放在林冬雪肩膀上,林冬雪很烦地甩开它,“别碰我,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王大吉深情地说:“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去找女人吗?”   “我不想听,我走了!”   王大吉拉住她的胳膊,“那天我想你想得不行,一个人寂寞得很,就去洗个澡,看见一个妞很像你,特别像,我就……不过我跟你发誓,我是戴了套的。”   陈实抓狂地捶打方向盘,他忍不了了,悄悄地推门下车。   陈实一边走一边给彭斯珏发短信:“快给冬雪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把她支开,回头和你解释!”然后他来到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喷漆。   回来之后,王大吉还在恬着脸“解释”,林冬雪的眼神已经充满鄙视。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林冬雪接听,“彭队长?找我有事……什么重要的事……”然后她走开了。   陈实大步来到王大吉身后,一拍肩膀,王大吉转身的瞬间,陈实拿喷漆喷了他一脸,王大吉低吼:“干嘛!”   “给我走!”   陈实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旁边的花丛,指着鼻子警告:“再乱说话试试,在这里呆着别动!”   “那妞喜欢你。”王大吉笑嘻嘻地说。   陈实恶狠狠地指着他的脸,用眼神威胁,然后扔了喷漆回到刚刚说话的地方。   林冬雪打完电话回来,说:“我走了,以后别做朋友了,你破案我不会跟你一起了,你找晓东他们吧!”   陈实心中万马奔腾,这TM叫什么事,他诚恳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刚刚不还狡辩吗?怎么突然就认错了?”林冬雪双眼噙着泪花,“你跟我道歉干嘛啊,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没了你这个朋友,我会很难过的。”   “你难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走了!”   林冬雪转身离开,陈实追上去,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小区外面,林冬雪转过脸说:“你别跟来了,我看见你就恶心!”   “我知道你生气,想骂我就骂一顿吧。”   林冬雪再也忍不住了,说:“一想到你去那种地方,和那种女人做那种事情,我就恶心得不行!你这个人怎么可以一点没有原则性,好歹你还是队里的顾问呢,你说只去了一次,谁信啊,谁知道你以前去了多少次,要不是那次被抓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以为你是个多正经多善良的人!”   “我做什么才能弥补呢?”   “从我眼前消失!”林冬雪转过流泪的脸,朝一辆出租车走去。   陈实心中刺痛,也窝了一肚子火。   他转身朝小区里走去,王大吉从花丛中跳出来,说:“兄弟,你哄女人不行嘛,这种事哪能认错呢?我好不容易帮你挽回的机会,全白瞎了。”   陈实现在只想一拳头揍扁这张脸,他吼道:“你给我滚出龙安!”   “和谁俩呢?我才是陈实,你是冒名顶替的,要滚也是你滚!别动手哦,动手我未必会输。”   陈实坐下来双手抓头发,思绪一片凌乱。   王大吉说:“我能不能找个地方洗把脸,脸喷成这样,我怎么见人?你家是不是在附近?”   “想都别想。”   “哎哎。”王大吉拿手戳他,“看得出,你挺喜欢那妞的,其实还有一招,你不是会破案吗?”   陈实看着他。   “那天我并不是奔着玩去的,我是去找一个人,这人害死了我兄弟,当然,没找着,那里的妞又太水灵,我就顺便玩了一下。”   “你兄弟?”   “我可不可以先洗把脸,这漆干了不好洗。”   “跟我上楼!”   陈实带着王大吉进了家,陶月月见陌生人进来,立即警戒起来,陈实说:“月月别怕,是朋友。”   王大吉说:“我跟你爸爸,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她不是我爸爸!”   “卧槽,原来家里还养个干的……”王大吉话没说完,被陈实扔过来的毛巾盖在脸上。   王大吉洗干净脸之后,陶月月的嘴长得大大的,说:“两个陈叔叔?”   “事情是这样的……”   陈实说明之后,陶月月听懂了,问:“那我要怎么喊呢?”   “喊他王大吉就行了。”   “喊王叔叔!”   “王大吉。”   “真不懂事,一看你平时就没教育好。”王大吉抱怨道。   “说正事!”陈实喝斥。   “好好,说正事。”王大吉点上根烟,“四年前,我和那兄弟在一家公司上班……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虽然瞎混,但也有工作呀,干的是保安……年末的时候,公司不发工资,一帮民工兄弟去闹,我心说王八蛋老板,敢扣民工工钱?所以我就和兄弟半夜去撬了他们办公室的保险柜,把钱发给大家了。只不过保险柜除了钱,还有一个U盘,我也捎带着拿走了。没成想我和兄弟被监控拍到的,更没想到,公司居然没报警,非但不报警,老总还找到我们,说要用一大笔钱买走U盘。我心说可以呀,那里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喽,我也不蠢,如果东西交出来,我们怕是没好果子吃,所以明面上我一直抬价,抬得对方肯定付不起,暗地里我压根没打算交出U盘!”   “U盘呢?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一些表格什么的,我看不懂,顺手给格式化了,拿去装毛片……后来弄丢了。” 第250章 风风光光挣小钱   陈实怒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就没意识到那东西有多重要?”   王大吉辩解说:“那是在他们来找我之前,我哪知道那U盘里面有秘密。”   “哪个公司?”   “玉华医药厂。”   陈实在手机上搜了一下,一条新闻跳了出来,这家药厂的一批药物有问题,害死了九名病人,病人家属联名起诉之后,公司赔偿了总计三百万。   新闻的日期是五年前,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已经相当久远了。   陈实确认了一下,问王大吉:“你拿走U盘是四年前?”   “准确来说是三年前,当时快过年了。”   “这家公司五年前害死过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难道是其它黑幕。”   “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得多了,稍微大一点的公司底子都不干净,净是些藏污纳垢的事情,还没我们黑社会干净呢……至少我们黑得很透明。”   陶月月插了一句,“陈叔叔,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留下证据?”   “大人说话,小孩一边去。”王大吉不耐烦地说。   “不许对陶月月这样说话!”陈实警告。   “你这样教育小孩……”   “闭嘴!”陈实转向陶月月,解释说:“因为这些信息对他们也很重要,比方说贪官的帐本,如果他自己不记帐,收了钱不办事,就会得罪人。一言以蔽之,这些信息的重要性大于风险,所以才会被保存下来。”   “既然在U盘里面,说明在电脑中也有吧?”   “可能吧……”陈实问王大吉,“接着说你的事情,你兄弟怎么死的?”   “就是那事发生后不久,有一天他被人乱刀砍死,死在一条小巷里面,你知道这案子谁办的吗?”   “肯定不是我,否则我不会没印象。”   “是李牧办的,你认识这警察吧?案子结果没侦破,你们警察办案率可真不行。”   “你当时为什么不提供线索?”   “因为我身上也有案子啊!”王大吉咧嘴一笑,“见到警察我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往上凑,不过我心里清楚,肯定是玉华那帮孙子杀人灭口,我也是那个档口得罪了一个老大,跑路的,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这趟回来,我是打算给兄弟报仇的,不瞒你说,那天去保健会所,我身上揣了把军刺,准备攮死一个混蛋。”   “谁?”   “就是玉华老总的秘书候跃,三年前我兄弟死了之后,他就辞职了,却得了一大笔钱,那家保健会所有他的股份,算半个老板,他经常去玩。”   “你调查得挺清楚嘛!”   “那当然,我和那兄弟一起出来混的,就像陈浩南和山鸡一样,我发誓要给他报仇!”   陈实进屋拿来一个本子,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每个细节都要说。”   “宋警官,你这么上心啊?”   “废话,谁想背个嫖娼的黑锅?这案子我尽全力侦破。”   “看来你是真心喜欢那妞。”王大吉嘿嘿地笑。   花了三个小时,陈实把王大吉知道的线索全部记录了下来,每个细节都仔细确认过,因为这案子不仅仅是发生在王大吉身上的,也是发生在陈实身上的,他必须经得起询问。   王大吉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去冰箱拿了瓶饮料,掺着威士忌一起喝,他坐下来笑嘻嘻地说:“那妞真心不错,你们搞了吗?”   陈实不理睬,还在看本子,王大吉兄弟孟二狗的死看起来,和玉华公司并没有事实上的联系,一切都是王大吉的揣测,没有王大吉的证词,谁都不会联想到玉华公司,也难怪当年李牧没有侦破。   案件已经隔了三年了,线索早已不复存在,这案子能侦破,比中大乐透还难。   王大吉抻个懒腰,说:“哥们,明天再搞吧,我晚上睡哪?”   “你不回去?”陈实惊讶地说。   “回哪去?那我走了哦,被你家附近的人看见我可不负责。”   陈实无奈扶额,“那你睡沙发吧!”   陈实半夜被咳嗽、抽马桶的声音吵醒,出来看见王大吉正在洗脸,此时已经是五点了,王大吉说:“妈的,昨天吃海鲜吃得闹肚子了,又吐又拉的。”   “你晚上打呼真的很吵!”陈实皱眉。   “哈哈!抱歉吵到你了,天快亮了,出去吃早餐?”   “不用了,我在家里吃。”   “瞧不出还是个家庭煮夫,不错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尝尝你的手艺吧!”   原来做饭的对象换了,热情也会大打折扣,陈实随便烤了几片面包,抹上果酱,热了三杯牛奶,两人坐下来吃东西,陈实问:“U盘里的东西,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这猪脑子能记住什么?你不是宋朗吗?天底下没有宋朗破不了的案子,道上都传言,千万别犯在宋朗手上。”   “宋朗也有破不了的案子啊。”陈实叹息。   “宋警官……”   “叫我陈实!”   “自己叫自己,怪怪的,好吧,老陈,今天有什么打算?”   “我去局里找找那个案子,看看能不能再次调查,你白天呆在这里,哪也别去。”   “那不得憋死我?”   “我这里有电脑,你可以随便用。”   “有女人吗?”   “你是种猪吗?”   “我在屋里呆不住,我出去转转,放心吧,今天我会小心点的,不给宋警官脸上抹黑。”   “叫我陈实!”   一会功夫,陶月月出来吃早餐,她一直警备地看着王大吉,不管王大吉怎么逗她都不搭理,王大吉是个话痨,问这问那,问陈实:“这小姑娘是你私生女?”   “没经过她同意,我不会说她的身世。”   “哎呀哎呀,对一个小屁孩,有必要这么尊重吗?”   陶月月报复性地说:“陈叔叔,这就是你常说的那种烂大人吧?”   “是啊,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变成这样。”   王大吉不生气反而笑了,“对对,不好好学习就跟我一样,整天挣大钱;好好学习就跟你陈叔叔一样,风风光光地挣俩小钱。” 第251章 意外坠楼   陈实来到局里,从档案室里找到孟二狗的案子,孟二狗确实是被人砍死的,警方定性为一起流氓斗殴致死事件,疑犯是个和孟二狗有梁子的小混混,案发之后他失踪了,目前仍在通缉中。   李牧办案一向谨慎,不会搞出冤假错案,陈实仔细看了取证过程,没什么毛病。   他猜想,也许这案子和玉华公司根本没联系,因为王大吉也拿不出明确证据,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辞罢了。   所以他直接去调查玉华公司,联系上当年起诉玉华公司的律师事务所,事务所的人说负责那案子的刘律师上午不在龙安,得晚上才能回来。   陈实没辙,只好去信息科查一下玉华公司内部的几个人。   首先是老总马万里,这人现在还在玉华公司当总裁,在龙安他有五套房产。   老总秘书候跃,三年前离职,但是和王大吉说的有出入,他是在孟二狗死之前就离职的,目前没有固定工作。   生产部经理朱隽,三年前意外坠楼死亡。   还有一个是王大吉昨天说的,一名叫杨奋的精算师,警方的资料也显示,他是三年前意外坠楼死亡。   看出一丝蹊跷的陈实,立即赶去负责这起案件的派出所,总局的刑事顾问证在这里果然也比较好使,陈实顺利拿到了该案的卷宗。   整个卷宗只有寥寥几页纸,朱隽坠楼的时候,房门是反锁着的,唯一一把钥匙在朱隽身上,拿推理小说的术语来说就是密室状态。   在他房间里发现了喝了半瓶的酒和一些小菜,据现场线索推测,他是在喝酒之后试图开窗,失足跌落。   陈实拿起照片来看,死者是仰面朝下摔在地上的,背上有大片灰尘,他记下了出事地点,当即赶去看一看。   那房子早已搬空,由一家房产中介公司负责出售,陈实没去麻烦中介,自己直接把锁撬开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三室两厅的屋子,屋里空荡荡的。   他站在屋子中央,回忆着照片上的情形,在脑海中复原每样家具的摆设。   当时有一张桌子靠近窗户,窗户是左右开门的推拉窗,如果站在桌子上开窗,确实有坠楼的风险,但他有不太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意外。   怎么可能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段相继坠楼?过于巧合的事情,往往另有隐情。   然而当时两起案件并未被并案调查,加上玉华公司被起诉已经过去两年了,没能引起重视。   陈实又去了另一个辖区派出所,看了一下精算师杨奋的卷宗,同样,卷宗上瞧不出太大疑点,由于家属不同意尸检,最后就以意外结案。   杨奋出事的地点,去年已经拆迁了。   跑完三个地点,已经过了中午,陈实随便吃了点东西,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是刘律师,他说:“你找我?”   “我是警方的人,想找你了解一下玉华公司的事情。”   “那案子已经过去五年了,家属们也拿到赔偿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可以,你来我事务所吧!”   来到那家律师事务所,刘律师和陈实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他把一沓文件交给陈实,说:“这是当年起诉玉华公司的证据,九名患者吃了他们的药死亡,虽然舆论上对这家公司一片声讨,可我取证也费了不少功夫,官司打了快一年才拿到赔偿金。”   “他们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这张上面有提到,这家公司生产的亮菌甲素注射液里含有会致人肾功能衰竭的二甘醇,早在1937年美国就发生过同类事件,致107人死亡,那名主任药师因不堪社会舆论而自杀。为什么会混进二甘醇呢?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查清,原来药物中有一种辅料丙二醇,采购员为了图便宜买了有相近功能却有毒的二甘醇。”   “玉华公司是怎么辩护的?”   “他们当然是说意外喽,把锅全部甩给采购员,事后公开道歉,并把采购员开除了。只不过……”   “什么?”   “我怀疑他们还在用这个配方,因为我代理了这案子,在医疗诉讼这一块小有名气,这两年我陆续接到患者电话,他们说用了玉华公司的药之后出现不良反应。”   “没有人死吗?”   “有!说出来你恐怕要吓一跳,在这五年里就有十七名患者死亡,玉华公司全部选择庭外和解,赔偿了事,钱掏得倒是挺痛快。”   “你刚刚提到1937年美国的同类案件,当时那个药师真的是自杀吗?或者是被人灭口了?”   刘律师大笑:“陈警官看来喜欢阴谋论啊,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有证据。”   “我是问你的看法。”   “我觉得,有事蹊跷!当然,这是我们私下里说说。”   “玉华公司的采购员和主任药师还活着吗?”   “活着啊!”   “你能证明?”   “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刘律师拿起电话,看来律师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挂了电话他和陈实闲聊了一会。   半小时后,电话响了,刘律师接听之后神情大变,对陈实说:“五年前的那名主任药师死了。”   “怎么死的?”   “意外坠楼!”   陈实露出冷笑,阴谋的气息扑面而来啊,这恐怕不止灭口这么简单,这三个意外坠楼的人应该知道公司的核心秘密,所以才会被“意外坠楼”。   至于这秘密是什么?所谓秘密,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东西。   一个人的秘密,说穿了不过是裤裆子里的那点事;一家公司的秘密,肯定是关乎切身利益。   陈实说:“刘律师,我的阴谋论是不是很准?”   刘律师站起来说:“陈警官,如果你们要调查玉华公司,我可以出一把力,当然喽,起诉的时候要聘请我。”   “如果上升到刑事案件,会有检.察院来提起公诉,应该不会请律师。”   “哦,对!”刘律师失望地坐下,“但有线索记得告诉我一声,毕竟我关注玉华公司也有好多年了,说是宿敌都不为过。”   “一言为定!” 第252章 你打算一辈子当我   陈实手上拿着三份死亡证明的传真件,分别是从两个辖区派出所和外地的派出所发来的,他走进林秋浦的办公室,说:“看看,有什么共同点?”   “意外坠楼。意外坠楼?意外坠楼!”   “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三人属于同一家公司,我想立个案子。”   “你立案?你连警察都不是!”   “你可以让冬雪来立案,查案全部交给我。”   林秋浦摇头,“这都哪一年的案子了?你怎么翻出来的?你知道我们现在警力多紧张吗?周笑那案子还要不要查了?”   陈实双手按在桌上,“拜托,林队,你帮我一次,完事了我会全力帮你抓周笑。”   “不是……你这个……”林秋浦露出牙疼的表情,“你怎么查啊?有证据?”   “拜托,这是我的私事,我要替一个朋友讨回公道,其实这案子我早就想查了。”   见陈实如此恳切,林秋浦也只好让步,毕竟陈实帮二队破过不少案子,还个人情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拿起电话……   当听说要和陈实一起查案时,林冬雪说:“我不干!我不和他一起查案!”一边说一边愤愤地看了陈实一眼。   以往听说要和陈实一起查案,林冬雪总是表现得很踊跃,林秋浦察觉到妹妹态度的转变,问:“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什么不愉快了?”   “没有,我自己还有事情呢!”林冬雪生硬地说。   陈实说:“我只求你帮我查这一次,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查案,随便你。这案子和我一个朋友有关,实不相瞒,我在心里压了三年,每一天我都在想它。”   “为什么现在才说?”林秋浦问。   “我觉得咱们现在关系够硬了,你会帮助我。”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们也是有目的的?”   “你忘了?一开始是你们兄妹把我‘请’来的,我算是顺水推舟,这案子是我的私事,但真凶依然逍遥法外,也是你们的公事。”   “真会说!”林秋浦冷笑,“冬雪,去办立案的手续吧!”   林冬雪忍气吞声地说:“最后一次和你办案!”   专案小组旋即成立,也就林冬雪、徐晓东、小李、老张几个熟面孔,陈实把案情说了一下,听完大家相互议论,老张捧着保温杯说:“小陈,这案子完全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啊!”   “我相信只要查下去,证据是会慢慢浮出水面的,其实我已经锁定了一个人,玉华公司老总的秘书候跃,在三人相继死亡之后,他从公司离职,却得到了大笔钱,他现在在龙安经营一家保健会所,前几日我去那里找他,不成想被当作嫖娼抓了起来,交了罚款。”   林冬雪错愕地瞪大眼睛,老张说:“你不早说,为什么要一个人行动?”   “我怀疑候跃还害死了一个人,是我一个朋友,只不过我没有证据。你们也知道我以前的履历不怎么光彩,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干,算是半个混街面的,后来才改邪归正,因为涉及到我的过去,我多少有点不太愿意对你们提起。”   “怎么查呢?”老张说。   “从动机入手吧,重点查玉华公司这几年的支出情况,另外我会找个律师,他当年起诉过玉华公司,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分配完任务,也快到下班时间了,陈实说不着急,明天开始调查,林冬雪却留了下来,她神情复杂,陈实知道,他的话奏效了。   “所以,你嫖娼被抓是因为这个?”   “事实上,我那天根本没有发生交易。”陈实掏出一张纸,“这是我银行卡近期的支出明细,不信你可以看一下。”   “谁要查你的帐,有原因也不早说!害我以为……”林冬雪愤愤地走了。   陈实松了口气,这页算是翻过去了,用一个谎言糊住了另一个谎言,欺骗林冬雪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给刘律师打了电话,表示想从他那里获取帮助,费用由陈实自己来承担,刘律师却大度地表示可以不要钱,但这事如果公开,报道上必须提他一笔。   对于小有名气的律师来说,关注度比钱要重要得多。   陈实考虑要不要送林冬雪回家,正犹豫时,王大吉打电话过来,说:“兄弟,出来吃饭!”   本想拒绝,但一想到王大吉是个不稳定因子,还是盯着比较放心些,于是他回答:“在哪,我去找你。”   王大吉居然跑到一条商业街,陈实把车开到他旁边,招手叫他上车,王大吉坐进来,嬉皮笑脸地问:“有进展吗?”   “立案了,明天开始调查。”   “真有你的啊,办事真利索,今晚请你吃顿好的。”   “不过我觉得,你兄弟孟二狗的死,和玉华公司关系不大。”   “那你怎么立的案?”   “玉华公司背着其它案子。”   “只要能把狗曰的老总和秘书拉下水,谁的案子都不要紧,送他们坐牢就是告慰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不像你的风格啊,我以为你会直接弄死他们?”   “我去!我又不蠢,出来混的也不能随便杀人,我们砍人都是有分寸的,只有刚混街面的愣头青才拿军刺把人攮死。”   “杀过人吗?”   “送马子堕胎算不算?”王大吉笑嘻嘻地说。   陈实放下心,虽然这个身份劣迹斑斑,但至少没背上人命案。   陈实带王大吉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街,找了一家馆子,王大吉说:“你也忒穷了吧?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吃的,走走,去满汉楼吃顿硬菜。”   “第一,这条街没有监控;第二,这家饭店的糖醋排骨不错。”   “用得着这么小心吗?你说你是双胞胎不就得了?”   “我现在是顶着弥天大谎在警察面前转悠,不得不小心。”   坐下之后,王大吉闲着没事,剥桌子上的蒜玩,他说:“兄弟,你顶着我的名字三年,有没有惹上什么麻烦?”   “有几次,不过我比较机灵,把车往有监控的地方开,找我的麻烦的人就走了。”   “那是怂!没想过再当回宋朗吗?”   “整容手术是不可逆的,就算再整一次,也不一定能变回原来的样子,风险太大。”   “那你打算一辈子当我喽?” 第253章 算法?   三年了,陈实早已习惯了这个身份,当别人说起“宋朗”的时候,他就好像在回忆另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但那并不是自己。   陈实淡淡地说:“反正一辈子也不长,自己过得舒心就好,身份什么的不重要。”   “万一我哪天死了,我马子就拜托你了……真是便宜死你了……但你不能让她看穿你不是我,只要对她来说我还活着就行了。另外这里有张卡,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里面是我这些年挣的钱,不多,一百来万,你拿去花。”   “你这是干嘛啊?托孤吗?”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十六岁跟大哥上街砍人,到今天还在蹦跶,已经够本了!”   “混混混,混你个头啊,不能跟你老婆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嘿嘿,拿着,拿着!我微信和卡绑定了,要用钱我随时取,很方便的。”   陈实勉为其难地收下,说:“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我就不能有点隐私了?”   “对了,玉华公司的事情,你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嗯……”王大吉回忆着,“我得喝点酒才能想起来,你陪我喝。”   “我要开车!”   “干一瓶啤的不碍事。”   “滚!”   饭菜上来,王大吉非要陈实陪喝酒,陈实只好以饮料跟他干杯,三杯白酒下肚,王大吉的面色活泛了些,其实仔细观察,王大吉的脸有点胖,下巴上有几个不起眼的火疙瘩,多半是生活不规律造成的。   “我前些日子派小弟去盯梢,他和我说,听见他们在谈什么算术?算术还是算式?”   “算法?”   “对对,算法!算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算法?”   “他们提到了公司、收益之类的词,我不太明白。”   算法?算法!   有件事陈实一直有疑惑,既然药的配方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用它,每年还要打官司赔钱。   玉华公司生产的这种药物是国内使用最广泛的,比同类型的进口药便宜一倍,基本上每家医院都在用,虽然五年前被告了一次,但对它好像没什么影响,那件事早已淡出公众视野。   吃完饭,王大吉要去散散步,说好些年没回龙安了,陈实只能作陪。   路过一家玩具店,王大吉买了一个芭比娃娃,说:“送给大侄女的,昨天去你家也没带东西。”   “她不玩这个。”   “不是吧,那玩什么?我懂了,玩电动的……”王大吉猥琐地笑。   “我揍你啊!”   “我说的是遥控飞机,你想哪去了?老板,再拿个遥控飞机!包起来。”   陈实说:“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   “老实说,我觉得你这朋友可交,过去我认识的那帮狐朋狗友,嘴上说着两肋插刀的话,净干背后捅刀子的事情,道上的人都这尿性,能认识宋警官,也是我的荣幸啊!”   “咱俩这就算朋友了?你的交友门槛也忒低了吧!”   “其实咱俩早就见过面了,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刚当上实习警察的时候,有一次你去扫荡一家地下赌场,当时我……”王大吉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只见昨天揍过的瘦子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赶来,冲进刚刚两人吃饭的馆子,掀桌踹椅地闹腾起来。   “卧槽?”王大吉说,“这狗东西,今天又来找碴!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走,赶紧走!”   陈实揪着王大吉的衣领往巷子里推,这时一名小弟看见了陈实,用手中的棍子一指:“老大,他在那!”   陈实心想这都什么事,一边朝对方走过去一边掏手机拨号,他站在那堆人面前,亮出手机:“报警了,赶紧滚!”   “不是吧?”瘦子大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还报警?我没看错吧!”   一帮兄弟也跟着哄笑起来。   陈实在犹豫要不要把证件掏出来,但如果在这里暴露身份,着实麻烦。   就在这时,从小混混身后的小巷里冲出来一个戴着塑料猪八戒面具的男人,手里抄着一根板凳腿,一棍敲在一名混混头上,然后一脚把他踹开。   不用看都知道,那是王大吉。   王大吉大呼小叫:“大哥,兄弟们在后面,马上就到。”   “我去,敢诓我,砍他!”瘦子一振手臂。   陈实无可奈何,抓起旁边沙县小吃的卤锅朝这帮人脸上撒去,烫得他们嗷嗷直叫,脸上挂着鸭腿、豆腐干,陈实直接一记侧踹把最前面的小混混送走,撞翻了后面好几个人。   王大吉在后面已经放倒了两个,一时间小混混首尾难顾,陈实飞快地抬腿落腿,踢翻数人。   瘦子万没想到这么多人竟然会被两个人打得自乱阵脚,懊羞成怒,像个东洋武士似地双手举起棍子,直奔陈实冲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   话没说完,他被陈实一脚踢飞一米远,王大吉冲过来,抡棍子往他身上猛揍,打得瘦子连连乞饶:“陈哥,不敢了不敢了!”   “走!”陈实大喝。   王大吉意犹未尽,又打了瘦子几棍子,这才拔腿跑路。   跑进一条小巷,王大吉大笑:“江湖败类,十几年前,打架都是有讲究的,要么单挑要么群架,带一帮人来打一个人,这是不讲道义。妈个鸡,现在混街面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真不想处理你这些破烂事,但愿这帮人别被警察逮住,不然我们就穿帮了!”   “你真报警了?”   “我没有,路边的人不会报警啊?”   “哈哈,这一架打得痛快,走走,再找个地方喝酒去!”   “回去吧,别在外面浪了。”   “也成,去你家喝。”   晚上王大吉又在陈实家里过夜,半夜那呼噜声吵得他辗转反侧,隔日一早,陈实来到局里,在门口碰见对着煎饼摊子纠结的林冬雪。   “怎么了,没带钱啊?”陈实过去问。   “想加个薄脆,又怕长胖;不加吧,又不好吃。”林冬雪歪着脑袋考虑,目光落在陈实脸上,扮了个鬼脸。   看来她昨天睡了一觉,心情已经重置了,不再纠结他那件事了。   陈实对摊主说:“来个豪华版的,再来杯豆浆。”   摊主爽快地答应一声:“好嘞!” 第254章 我喜欢你   林冬雪啃着煎饼,和陈实在公安局旁边的路上转悠,陈实说:“你不生我气了吧?”   “为什么要生你气,已经知道是误会了……不过你以前是混混,那种地方也没少去吧?”   “是没少去,不过早改邪归正了,你放心吧!”陈实只能认帐。   “你说话真搞笑,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放心?”   “我是你们的顾问啊,我丢脸就是你们二队丢脸,就是你丢脸,所以请你代表组织放心!”   林冬雪笑了,“好好,你改邪归正了,我很放心!”说着,把吃完的煎饼包装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嘴上沾了东西。”   “在哪?”林冬雪拼命地擦没沾上的那一边。   “过来。”   陈实伸手帮她抚去了嘴角的碎屑,此刻两人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面,街上人流稀少,晨光刚刚唤醒这座城市。   林冬雪看着陈实的眼睛,说:“我对你不爽,也不是因为什么啦,就是觉得认识你这么久,所以……那个……”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施。   “我知道,你喜欢我。”   林冬雪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睛看着别处,“当然喽,我也喜欢彭队长,也喜欢晓东,也喜欢老张……”   “我也喜欢彭队长,也喜欢晓东,也喜欢你。”   虽然陈实以前也说过喜欢自己的话,但她明显感觉这一次的意义不太一样了。   趁着四下无人,陈实用双手覆住林冬雪的脸,林冬雪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然而期待的美好一刻没有发生,陈实突然缩回手,林冬雪朝他看的方向看去,林秋浦刚从停车场走出来,一看见两人站在一起,立马跑过来。   林秋浦看见林冬雪一脸面红耳赤,责问陈实:“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林冬雪脸更红了。   “你……你给我过来!”林秋浦把陈实拽到一旁,比起拳头说了半天话,这才离开。   陈实回来了,林冬雪问:“我哥说什么了?”   “大体意思是让我不要欺负你。”   “就你还能欺负我?你敢欺负我我就打你!”林冬雪挥起小拳头。   “饶命啊!”   “别跑啊你!”   林冬雪一路追打陈实,直到跑到市局门口,才恢复正经的样子。   刚刚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到小树丛里旁观的林秋浦惊讶地自语自言:“不是吧?真的好上了?”   今天还是继续查玉华公司,大家把能找到的书面资料全部搬到一间会议室里,期间彭斯珏把陈实叫到技术中队,说:“三个派出所发来的资料我都看了,除了意外坠楼这一点之外,我还注意到一件事,三名死者都是晚上八、九点死亡的。”   “这个时间段小区一般没什么人?”   “不是,他们在死前都刚刚吃过晚餐,口服麻醉药的话,生效时间也差不多是两到三小时。”   陈实摸着下巴,“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人桌上还有没喝完的酒,可是酒里面没有验出什么?当然这是老伎俩了,杀完人再把食物调包。”   “说得好像你以前破了不少案子似的。”彭斯珏讥讽道,“玉华公司的主任药师死在自己老家,当时派出所把尸体送到当地公安做了尸检,法医查出了他体内可能有药物残留,碍于地方公安局的硬件水平,没有验出来。不过那名法医很敬业,他觉得事有蹊跷,就留了一份肝脏样本,我已经和他取得联系,现在那份样本正在寄来的路上。”   “好,天无绝人之路。”   “你嫖娼那事,是怎么跟冬雪解释的?”   “你这话题切换得也太自然了吧?反正已经没事了。”   “我就不指责你的人品了……”   “指责我人品干嘛?”   彭斯珏白他一眼,“自己以后多小心,别老干这种没谱的事情。”   离开技术中队陈实还在琢磨彭斯珏这句话在影射什么,其实他早就猜到彭斯珏已经猜到自己身份了,毕竟过去那么亲密,但正因为他是彭斯珏,所以不必担心他会泄密。   花了一上午,大家把手头的资料整理了出来,三人死亡的顺序是:主任药师,6月7日晚九点死亡;生产部经理,8月13日晚八点死亡;精算师,9月1日晚九点死亡。   由于发生在外地和龙安市的两个辖区,全部被独立当作意外坠楼,没有并案调查。   另外通过秘书侯跃的银行卡和信用卡查到,主任药师死亡前后,他去过主任药师的老家,在三人陆续死亡期间,他陆续往卡中存了总计四百万元,全部是小额小额存的,存在了六张卡里。   陈实说:“看来侯跃是杀人灭口的执行者,背后有人给予他物质奖励,从利益链条上看,有这个财力和动机的人就只有总裁马万里了。”   林冬雪说:“五年前玉华公司害死人遭到起诉,当时为什么不杀人灭口,要等两年后?”   老张发表观点:“我看啊,总裁、秘书、生产部经理、主任药师、精算师,这几人都是利益共同体,可能是事后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分赃,分什么赃呢?都把人害死了,赔了钱了,公司还有挣的不成?”   林冬雪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这也是陈实最想知道的,杀人灭口究竟有什么好处。   徐晓东举手问:“弱弱地问一句,精算师是干嘛的?”   “就是帮企业算帐的。”   “算帐还用得着专门聘请一个人?自己拿台计算器不就得了?”   “他们算的不光是帐,还是收益、效率之类,涉及到一些很复杂的算法,都是些高等数学的东西,一般人算不了的。”陈实突然发现他用了“算法”这个词,脑中灵光一现,“把你们查到的,玉华公司这几年的帐目全部给我!去找一个精算师算算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   “没什么漏洞啊,这些都是经警那边拿来的,看得我头疼,他们没有逃税漏税。”   “不是逃税漏税的问题,是他们使用这种药物配方有多大收益。”   站在门口的彭斯珏听见了,说:“不用找精算师了,高等数学我比较在行,我来算吧!另外,地方公安局寄来的样本送到了,我已经让人去化验了。” 第255章 推理真相   大家反正手上没事,就都跑到彭斯珏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瓶,徐晓东看着里面的东西惊叹:“好像脏脏包哦!”   “那是肝脏,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三年。”彭斯珏纠正。   “我知道,我就是想到了脏脏包……下班去买一个吃。”徐晓东被林冬雪白了一眼。   陈实说:“我的思路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们坚持使用这种害人配方,明明每年都在赔偿,那么一定是有收益的。”   “知道结果逆推过程,花不了多少时间。”彭斯珏拿起纸和笔,“我算算看。”   很快,彭斯珏在纸上写满了符号和数字,看得大家眼花缭乱,他不停地点头:“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徐晓东说:“彭队长,能不能解释一下?”   “别打岔!”林冬雪说。   花了半个小时,彭斯珏把结果告诉他们:“网上的数据表明,全国每年使用这种药物的病人有200万,年销量达到了1000万盒,我以此为基数进行计算,如果他们使用有毒却廉价的B物质,比无毒却昂贵的A物质要多挣六千万左右,去掉他们赔偿数额的年平均值,仍然是有赚头的。一言以蔽之,使用有毒配方,就算每年打官司赔钱,也比使用无毒配方的利润要高两个百分点。”   陈实兴奋地收缩瞳孔,“和我猜的一样,他们内部有一套年利润算法,把打官司赔偿也算作一个变量,五年前害死人不是无心之举,那是他们计划内、可控的损失而已。”   “太恐怖了!”林冬雪皱眉,“为了两个百分点的利润,居然把人命当儿戏?”   老张说:“对于一家大公司来说,两个百分点的利润也是天文数字了。”   彭斯珏说:“我这只是粗略计算,但真实数字不会差太远。”   陈实说:“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公开,就不是打官司那么简单了,每一个使用过这种药物的人他们都得赔偿,赔到破产为止,所以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们不惜杀人灭口。”   徐晓东说:“动机是有了,可人是怎么杀的呢?现在不是密室状态吗?”   “再去看看吧!”   陈实、林冬雪和彭斯珏来到生产部经理朱隽死亡的地点,这次不是撬锁进来的,而是通过房产中介拿到钥匙。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陈实说:“房门反锁,唯一一把钥匙在死者朱隽身上,凶手把人推下楼之后要怎么离开?”   林冬雪去看了看窗台,说:“窗台很窄,旁边倒是有根排污管。”   “不可能!”彭斯珏断言,“排污管经不住一个人的重量,而且如果窗台上有脚印,警察不会没注意到。”   林冬雪突然想通了,“其实很简单啦!把人推下去之后,拿着钥匙锁门,然后再把钥匙放回死者身上就好了。”   “你这也是一个办法。”陈实说。   “人掉下去之后,周围肯定会有人过来,凶手真的可以在尸体上做手脚吗?”彭斯珏表示怀疑。   “八、九点的小区,应该没什么人。”   “如果你是凶手,要策划一场伪造成自杀的谋杀,稍微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会害死你。”   陈实打断他们,“冬雪的发散思维很好,我们再进一步想想,钥匙可以不在尸体身上,为什么死者一定要在屋子里呢?死者当时是被麻醉的,凶手完全可以把他拖到外面,在同一垂直线上的其它地点推下楼,这样钥匙就一定在尸体身上了。”   “天台!”林冬雪恍然大悟。   三人又来到天台,朝下看一眼,真的很高,从这里掉下去一定会摔死。   陈实注意到天台的边缘,上面居然没装栏杆,只是在地上刷了层表示危险的红油漆,林冬雪说:“往下看好恐怖啊!”   “摔死其实也不怎么痛苦。”彭斯珏说。   “空中那几秒就足够恐怖了。”   “疾速下落的过程中,一些人会吓晕过去,基本上没感觉。”   林冬雪扮个鬼脸,“我可不要!”她退后一步,扯住陈实的衣角。   陈实说:“从这里掉下去,是正面着地还是背面着地?”   彭斯珏说:“那得看什么姿势。”   彭斯珏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对陈实和林冬雪说:“查到了,肝脏里面有微量的硫喷妥钠,是种静脉注射麻醉剂,口服也有一定效果,而且不容易验出来……还好我那里样本比较齐全。”   “效率真高!”林冬雪赞道。   “他杀无疑了!”陈实说,“我注意到照片,死者背后有大片灰尘,说明他曾经躺在地上,应该是躺着摔下去的,一翻身掉了下去,面朝地面……哈哈我好像明白了,凶手把麻醉后的死者放置在天台边缘,然后就走了,随着麻醉药效力渐渐消失,死者自己在昏睡中翻动身体,就掉了下去!”   “如果死者朝反方向翻身呢?”林冬雪提出质疑。   “大部分人睡觉都有固定姿势,比如你喜欢朝右边睡,观察一下死者床上、枕头上的压痕就能猜到。”陈实说,“这招看似简单,实际效果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好。”   彭斯珏一脸狐疑地看看陈实,又看看林冬雪,思绪又回到案子上,“延时杀人,既伪造了意外,又制造了不在场证据。”   “这个高招他连续用了三次,都没被警察看穿。动机、杀人手法都已经清楚,去会会嫌疑人吧!”   “可我们还没有证据!”林冬雪说。   “你有认识的黑客吗?”   彭斯珏说:“你又想用违规的手段?”   陈实不理他,“总裁的电脑里可能有关于算法的文件,如果能搞到,不愁没有证据。”   林冬雪说:“我倒是认识一个,我去找他。”   陈实交代:“顺便叫晓东查查候跃三年前有没有买过硫喷妥钠,查不到也不要紧。”   林冬雪先下楼去了,彭斯珏走在陈实后面,说:“冬雪都被你教坏了。”   “明明是上道了好不好!”陈实笑道。   陈实让局里的徐晓东查了一下候跃现在的住址,独自一人来到他家,敲开门,一个瘦瘦的眼镜男问:“找谁?”   “你是候跃?”   “是啊,你谁啊?”   陈实亮出证件,候跃的神情立即变了,抢下证件打开一看:“你不是警察?”   “跟警察一样,我们已经立案调查贵公司了。”   “你说那家洗浴会所,上周不是才勒令停业整顿吗?”   “还装蒜,我说的是玉华公司。”   “玉华公司?”候跃推了下眼镜,“你们可真会查,我三年前就离职了。” 第256章 王大吉之死   陈实冷笑一声,推开候跃进了屋子,候跃就跟个向日葵似的,转动身体一直盯着他。   不带其它人来,也有陈实自己的原因,他准备用王大吉的经历诈一诈候跃,毕竟这事已经隔了三年,想单纯靠证据来定罪是不太现实的。   陈实说:“候先生,你看我不觉得眼熟吗?”   候跃说:“哦,你是大明星?”   不知道这小子是善于伪装还是真没撒谎,陈实并没有从他一闪而逝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异样。   “玉华公司好像每年都有药物害死人的事件发生,你们要赔偿一大笔钱,你作为总裁身边的秘书,应该很清楚吧?”   “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我早离职了!你给我出去!”   “我很好奇玉华公司为什么一直坚持使用有毒的配方……”   “再不出去我叫保安啦!”候跃用愤怒掩饰着慌张。   “我今天来找你,自然有我的原因,三年前,有人委托你去做一件事,准确来说是三件,你完成得很出色,拿到了一大笔钱。”   候跃的眼睛瞪圆了,旋即恢复平静,“那只是意外,你想多了。”   “我说了是什么事情吗?”陈实冷笑,“知道警方为什么突然调查你吗?”   候跃阴沉地问:“为什么?”   “我手上有个U盘,里面有你们的一些秘密,也是那三个人死亡的原因。”   候跃满头大汗,“什么U盘?”又突然暴吼:“不,你给我滚!”   “候先生,我还会来找你的。”   陈实故伎重施,从电梯下到下一层楼,又跑回来,从钥匙孔偷窥候跃的反应。   候跃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发现手抖得全部撒出来了,考虑半天,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给一个人打过去。   候跃说:“刚刚来了一个人,说自己知道三年前的事情,还说他手上有个U盘!”   电话那头的人说:“是警察吗?”   候跃说:“是个警方的刑事顾问,他说已经立案调查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揭这个案子。”   “白痴!肯定是有把柄落入他们手中了,当时叫你做干净点的,你是不是留下什么尾巴了?”   候跃说:“我做得绝对干净!不可能被查到的,如果要查,三年前早该查了!”   “哼,做得干净?警察怎么会找上门?”   候跃再次强调:“不是警察,只是个顾问而已。”   “拿钱办事,你必须把这事处理干净,如果处理不好,你自个就去死吧!”说罢,对方把电话挂了。   候跃气愤地把桌上的杯子摔了,他走进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开始运行几个黑客程序,他记得刚刚那人叫陈实,应该可以在民证局、车管所、税务局的系统里查询到他的资料……   陈实在门外,把候跃的举动看在眼里,也听到了一部分他说的话,果然这家伙心里有鬼。   明确了方向,接下来就可以全力攻坚。   离开小区,陈实将这件事告诉了专案组的其它人,众人十分兴奋,林冬雪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徐晓东说:“陈哥怀疑的一点也没错。”   陈实说:“慢慢查吧,明天我去和林队说一声,看能不能再增加一点警力。”   陈实单方面宣布今天下班了,回到家,陶月月正在剥荔枝吃,王大吉在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桌上堆了不少东西,陈实稍感意外地说:“你买的?”   “是啊,在这住了几天,意思一下嘛!你去搞两菜,咱俩喝一杯,我买了好酒。”王大吉拿起一瓶芝华士18年。   “你倒挺客气的嘛!”陈实说,“我今天去见候跃了,看来这小子有鬼,人就是他杀的,不过眼下的难题仍然是证据。”   “你们警察办事就是太讲程序,换作我的话,直接把他绑来,慢慢料理这孙子!”   “少来,被监控拍到的还不是我?你那个U盘要是在的话,能省多少麻烦。”   王大吉搔头傻笑,“当时哪知道这么重要啊!”   陈实无可奈何地去做饭,陶月月跑到厨房,陈实戴着围裙一边剥虾一边说:“还没好呢,今晚弄个你喜欢吃的。”   “陈叔叔。”陶月月小声说,“王大吉身体好像不太好,今天他又吐了。”   “是吗?”   陶月月走后,陈实一边做饭一边思考,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王大吉在骗自己!   “王大吉!”陈实把他叫来。   王大吉屁颠屁颠地进来了,一瞅锅里,“我去,你这手艺可以啊,快赶上大饭店的师傅了,我尝一个!”   陈实打开他的手,自己就着盥洗池洗了一把手,说:“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什么绝症?你想多了吧?”   “你的眼珠为什么发黄,别动,让我看看。”   陈实凑近去看,王大吉突然“啵”一声亲在陈实嘴上,然后跳开大笑,陈实恶心坏了,擦了半天嘴,王大吉说:“自己亲自己,挺有意思的……唉,你也没整个硬菜,我出去买只烤鸭回来。”   “喂,站住!”陈实叫没叫住,王大吉已经走了。   他把几盘菜放到桌上,等了半个钟头也没见王大吉回来,对陶月月说:“别等了,吃饭吧!”   “王大吉以后就住这了?”   “不会的,等这案子完了,他就走了。”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虽然长得跟陈叔叔一模一样,但是一点也不如你。”   “谢谢夸奖!”   陈实心想,王大吉只是举止放浪,人品倒还不坏。   吃完饭,王大吉也没回来,陈实打他手机居然关机,他心想这个浪荡子八成又去哪鬼混了。   忙了一天,晚上放松一下,他上了会网。   九点钟,突然一阵狂敲门,林冬雪在外面喊:“月月!月月!”   陈实去开门,吓了一跳,林冬雪、徐晓东、林秋浦都来了,对方也是一脸震惊,“你怎么在这?”、“死的那个是谁?”   陈实一惊,王大吉死了?   林秋浦突然指着陈实说:“等等,先把他拷起来!” 第257章 你到底是谁   几小时前,王大吉出去并不全是为了买烤鸭,他快憋不住了。   冲到楼下,他在一棵树下狂吐起来,呕吐物中带着血丝,嘴里弥漫着一股胆汁的苦味,他愤怒地对着树捶了一拳,眼里噙起泪水。   点根烟,越抽嘴越苦,索性把烟扔了。   王大吉溜达着来到外面,来到一条烤鸭店,要了一整只烤鸭还有花生米,想了想又要了脑花和肘子。   王大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顿饭都可能是最后一顿饭,不过他很喜欢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他正直、坚毅、果断,完全就是自己的反面,他希望这顿饭能吃得丰盛些。   老天让他在生命的最后认识宋朗,他已经十分感激了。   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的路上,突然巷子里蹿出一个人,一棍子打在他头上,从脑壳和棍子碰撞的声音还有他多年挨揍的经验判断,那是根铁棍。   王大吉倒在地上,被那人拽着裤腿拽进巷子里,他看见一个面孔苍白的少年,嘴上挂着病态的笑。   他掏出一个三角形的烙铁似的物体,用打火机烤着,说:“你本来不该死的,要怪就怪另一个人用了你的脸!”   王大吉并没有被打懵,他脑袋早年受过伤,有一处骨质增生,刚才刚好打在那里,所以他还有意识。   他躺在地上,装作任人摆布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听说话,这家伙应该是奔着陈实来的。   少年俯下身准备在他的身上烙下印迹,就在烙铁接触到衣服的瞬间,王大吉睁开眼骂道:“去NM的!”然后双腿尽全力一踹,踹在对方脸上。   趁少年向后趔趄,他爬起来就跑,脚步还有点蹒跚,路人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一口气跑回小区,一个站在面包车旁边的眼镜男问他:“怎么了兄弟?”   王大吉抬头,对方愣了一下,不过王大吉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慌张地说:“有手机吗?借我用下!”   “有……”   眼镜男往口袋一掏,然后一块帕子捂在他口鼻上,王大吉的意识便沉入了一片黑暗……   陈实戴着手铐,由一直低着头的林冬雪和徐晓东押送到审讯室,不少警察跑出来惊讶地围观,小声地询问同伴:“怎么了?”、“陈哥怎么会被抓?”   陈实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冰冷,仿佛是为了不让别人看穿他的内心,他克制着脸上的每一条肌肉。   彭斯珏冲了出来,身上有大片打翻的咖啡渍,他瞪大眼睛:“老陈……”   陈实苦笑一声,冲他微微摇头。   林秋浦冷着脸走到陈实面前,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不是陈实,你到底是谁?”   “林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口袋里有身份证,你可以自己看。”   “巧了,死的人身上也有身份证,他也叫陈实。”   “有人盗用了我的身份信息,你就把我抓起来?”   “不止盗用信息这么简单,跟我进来吧!冬雪,你在外面等着!”   林冬雪强硬地说:“不,我也要参加审讯。”   林秋浦厉声道:“你得避嫌!”   “避什么嫌,陈实又不是我男朋友……”   “这是命令!”   林冬雪满脸悲伤地看了一眼陈实,陈实小声安慰她:“清者自清,这审讯室我又不是没进过……对了,拜托你回去照顾一下月月。”   “好,这就去!”   陈实坐在审讯椅上,林秋浦和另一名审讯员落座,林秋浦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实,一名司机,同时也是警方的刑侦顾问……有意思吗?我们上午才说过话。”   “其实从你第一天出现,我就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你过去明明是个混混,突然间变成了神探,这说得通吗?”   “你又来这套,自己想的就是对的?死的人是谁?长得像我?”   “你怎么知道的?”   陈实知道,按林秋浦的习惯,不会告诉被审讯人太多信息,但这样下去,这审讯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陈实说:“我从你们刚才话的话判断出来的,似乎死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他也叫陈实,他已经不能来这个审讯室被你折腾了,所以你就来折腾我?”   “那你认为我应该怀疑谁呢?”   “你应该先做尸检,查明那个冒名顶替的人究竟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林秋浦冷笑,拿起电话交代起来:“彭队长,来取他的血化验DNA,看看这俩是不是双胞胎。”   陈实皱眉:“别费劲了,我没有双胞胎兄弟!”   林秋浦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到外面大声说:“都回去,我知道你们和陈实都熟,如果想弄清谁才是冒名顶替者,更应该仔细地去查!”   这时彭斯珏进来了,在陈实的手上采血,陈实苦笑:“老彭,你应该相信我的。”   彭斯珏低声问:“嫖娼的人不是你?”   审讯室里有录相机,陈实不想被拍到嘴型,所以什么也没说,反正彭斯珏都已经明白了。   “我真觉得你应该趁现在揭开身份!”彭斯珏说。   还不到时候,陈实在心中默默地说。   采罢血,彭斯珏走了,林秋浦训斥完手下进来,陈实说:“等吧!我会证明我是谁的……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尸体?”   “你想得美!”   看见陈实被拷走,陶月月知道肯定出事了,她赶紧把王大吉买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桌上的第三副碗筷以及杯子也收起来,自己和陈实用过的放进了盥洗池里。   然后她用拖把把地仔细拖了一遍,王大吉碰过的地方也全部擦拭一遍。   做完这些,她仔细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的,突然发现沙发垫下面压了一部手机,这是王大吉的,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已经删空,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是王大吉深夜在卫生间里录的,他在视频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宋警官,有件事我骗了你……”   外面忽然传来一些可疑的动静,陶月月忙关了手机,紧张地盯着门,听上去似乎有人在撬门。   陶月月吓得心脏狂跳,立即用手机大声地播放一段新闻,外面那人似乎察觉家里有人,撬门的动静也消失了,陶月月坐在沙发里,两手逮着膝盖,惊魂未甫。   整整半个小时,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直到外面传来林冬雪的喊声:“月月,你在家吗?” 第258章 查明身份   陶月月去给林冬雪开门,一看见熟悉的人,她立马情绪失控,扑到林冬雪怀里,“林姐姐,刚刚有人撬门,我好害怕!”   “没事,我会陪你的。”林冬雪安抚道。   陶月月抬起脸,“陈叔叔被抓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林冬雪忧郁地想,盗用身份信息罪是可大可小的,比起陈实什么时候回来,她更关心死的那个“陈实”是谁。   但愿陈实没事吧,不,他一定不会有事!她在心里说。   彭斯珏带来了DNA化验结果,很显然,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陈实故作镇定地说:“那个人冒充我。”   “为什么不是你冒充他?”   “我冒充他?我要冒充别人,为什么不挑个好点的?你看过我的履历,知道我有多普通。”   “你的户籍信息上提到你有父母在河曲镇,想弄清谁是冒名顶替者也好办,把陈实的父母请来,做一个DNA化验就行。”   “我父亲今年70,母亲63,年龄很大了,身体都不好,你能不能别让他们大老远地跑一趟?”   “你是怕当面对质?”   “我怕和我爹妈当面对质?搞笑呢你!你派个人去镇上医院,以体检的名义拿到他们的血液样本带回来不就得了?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也行,不过在此期间,我要拘留你。”   “退一万步说,盗用身份信息罪不过是拘留罚款,我拿人格担保,我不会离开龙安的。”   “不行,因为你是熟人,所以我更不能徇私……这事不说发生在你身上,就是发生在冬雪身上,我也一样拘留。”   陈实拍了拍巴掌,“铁面无私的林队长。”   “带走!”   “等下,那人死在我家附近?”   “我不会告诉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可能猜到是谁杀了他,玉华公司的案子还没结束,我建议你现在派人把候跃控制起来。”   “我会安排的!”   陈实被带到了一间单人拘留室,床还没坐热,徐晓东跑来,提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给他,说:“陈哥,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这点吃的你拿着。”   “不用,我吃过饭了。”   “给你拿瓶水吧……你藏好,被林队看见要骂我了。”   “晓东,通知专案组的人,赶紧去抓候跃,人可能是他杀的。”   “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一名警察过来送吃的和水,说:“陈哥,林队就这样,我们知道他肯定是清白的。”   不到一个小时,陈实床底下全是矿泉水,他暗暗苦笑,也不知道这一劫能不能渡得过去。   同时他也为王大吉的死感到意外,王大吉的死他有间接责任,他白天不该去找候跃敲山振虎的,可是按王大吉的说法,候跃应该知道他手上有对自己不利的U盘,原本陈实以为候跃会提出收买的条件。   “哪里出错了?”陈实暗忖。   拘留实在是很无聊,晚上林冬雪带着陶月月来看他一次,今晚陶月月就去林冬雪那里过夜了。   她们走后,陈实枕着双手睡在床上,数了半天羊才渐渐有了困意。   隔日一早,陈实被敲栏杆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看见是林秋浦,林秋浦板着一张脸,陈实笑道:“打算放我走了?”   “想得美!去取DNA的人还在路上,你好好呆着。”   “玉华公司的案子……”   “案子我接手了,那个叫候跃的跑了,你家小区的监控拍到了他,现在已经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在通缉他。”   “去他家搜一搜,候跃看起来是个精明人,说不定手上捏着总裁的把柄。”   “这你就别操心了。”林秋浦掏出一个煎饼递进来,“听着,如果你坐牢,我是不会允许冬雪和你来往的。”   “我跟她没什么!”陈实接过煎饼。   “司马昭之心!”   短暂的探视之后,林秋浦被彭斯珏叫到了法医试验室,昨晚的死者已经解剖,光着身子躺在解剖床上,从喉咙到腹部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   他和陈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林秋浦不由感慨说:“好像在看着那家伙一样。”   “解剖的时候我是把脸盖住的。”彭斯珏淡淡地说。   “有什么发现?”   “鼻腔和牙龈有出血点,在他的呼吸道里检验出了乙醚,应该是被人用沾了乙醚的帕子捂在脸上。死因是高空坠落,但是一般的坠楼者,在下落过程中会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动作,绷紧全身肌肉,全身各自的撞击伤程度各不相同,但这名死者撞击伤很均匀,正面毫无防备地拍在地面上,多处内脏破裂出血。”   “所以他死的时候是昏迷状态,和三年前玉华公司的那几名死者一样。”林秋浦的眼圈红红的,他昨晚熬夜把玉华公司的案件档案看完了。   “没错,还是用了那种手法。”   “其它发现呢?”   “这名死者有胆囊炎和肾癌,已经是晚期了。”   “什么!?”   “从肝脏里的药物检测判断,他好像没怎么接受治疗,如果他没有被谋杀,大概也只能活一个月左右。”   “这张脸整过容吗?”这是林秋浦最关心的。   “看不出来,要么没整过,要么就是三年前整的。”   “脸上没有填充物什么的?”   “目前没找到。”   林秋浦不说话,这次他的判断应该是对的,眼前这名死者全身都是新旧伤痕,腰部、腿部有脂肪堆积,显然长期生活不规律,他才更像那个混混出身的陈实。   眼下坐在拘留室里的那个,破案能力碾压大部分警察,总爱嬉皮笑脸,性格豁达又自律的家伙,十有八九才是假冒的。   但他心里又很矛盾,一直以来和陈实合作,他已经有点喜欢他了,可身为队长,他绝不会徇私枉法,他一定要得出真相。   “死者腰部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烫伤,似乎是死前不久留下的。”彭斯珏还在说验尸结果。   “彭队长,你觉得哪个才是陈实呢?”林秋浦问。   “我只相信DNA鉴定结果。”彭斯珏平静地回答。 第259章 重返现场   呆在拘留室中,简直渡日如年,昨晚隔壁关了一个酒驾的司机,说了一会疯话就睡着了,一大早被领导保释走了。   陈实一整天倚在墙上闭目养神,到了傍晚,林秋浦又来了,手上拿着的东西显然是DNA化验报告。   陈实叹息一声,酝酿着要怎么渡过这一关。   “为什么要冒充陈实?”林秋浦冷冷地问。   “我本来就是。”陈实只能死咬着不松口。   两人静静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林秋浦好像放弃了似的,把DNA报告从栏杆缝隙替过来:“刚刚诈你一下,看来你是真的,你父母的DNA和你百分之九十九匹配,彭队长亲自化验的。”   陈实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极力克制住喜悦,没有伸手去接,说:“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你少来了,我拘留你不到二十四小时,是符合规定的”林秋浦掏出手机,“去取样本的警察说,你父亲得了病,怕是捱不过今年了,你要不要给家人打个电话?”   陈实知道林秋浦还是信不过自己,于是接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用流利的方言说:“爸,我是陈实……”   等陈实打完电话,林秋浦眼中的怀疑才慢慢减去。   陈实交还手机,“候跃逮着了吗?”   “逮着了,在他家里找到作案工具,另外还在电脑中搜到了一些东西,还在解密中。”   “你倒是神速。”   “我不占你的功劳,是你先铺好了路,我们才这么快的。”   陈实想,如果候跃不是狗急跳墙,杀了王大吉,又愚蠢地跑路,也不会这么快被逮捕。   但是候跃居然能找到自己家,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大吉是替陈实去死的。   陈实说:“我想看看那人的尸体。”   林秋浦带陈实来到停尸房,看见王大吉的尸体,陈实心中有点难过,他尽量平静地说:“长得和我真的很像。”   “他身上有两张身份证,一张叫陈实,一张叫王大吉……后面这张也是假的,我们现在还闹不清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你,真身又是谁?不过我已经让人在DNA库中寻找了,看看有没有案底。”   陈实微微瞪大眼睛,这要是真找到了,这个死掉的岂不是变成了宋朗?他已经猜到是彭斯珏把两人的血样调换了。   “冒充谁不好,冒充我?”陈实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过不代表我不怀疑你,你肯定有秘密,只是暂时还没被查出来。”   “算了吧,你的直觉什么时候准过。”   和林秋浦告辞,陈实立即去了技术中队,万幸今天彭斯珏早早下班了,其它人也都下班了。   他习惯性地去取自己的车,走到车库才想起他没开车,彭斯珏开着自己的车出来了,在他旁边停下,推开副驾驶的门。   陈实上了车,正在考虑要不要说一句“谢谢”,彭斯珏说:“我只帮你这一次!”   “我的DNA是不是还在比对?”   “那个我亲自负责,我会告诉林队没找到……居然连我也要撒谎。”   “我欠你的!”   车里一阵安静,彭斯珏开着车,上了高速,陈实发现这好像不是他回家的路。   “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对韩洛希和李牧开枪了吗?”彭斯珏十分平静地问出心底藏了很久的问题。   “没有……你打算去哪?”   “回当年的现场!我设想过无数次,重新见到你的那天要做什么,扇你一耳光?问问你过得好吗?想来想去,最想做的还是知道当年的真相。”   “老彭,我……”陈实心中有千言万语。   彭斯珏伸出一只手阻止他开口。   天擦黑的时候,两人来到郊区一座仓库,陈实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韩洛希打电话来,说:“李牧被抓了,他让我一个人去,否则就杀了他!”   “你别上他的当,那是圈套!”   “这也是唯一一次逮捕他的机会!”   宋朗在电话中拼命地喊,韩洛希说了一句“我爱你”就把电话挂了,宋朗通过手机定位找到她,通知了警方,自己率先赶了过去。   走进仓库的时候,他看见韩洛希进了一间仓库,立即追上去,几声枪响令他心悸不已。   当他来到阴暗的仓库里,发现韩洛希和李牧倒在血泊中,他抱起韩洛希的尸体,心乱如麻,泪水不停滚落。   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立即抓起地上韩洛希的佩枪,指向那个罪魁祸首。   追捕了一年多,他头一次看见周笑的庐山真面目,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周笑说:“宋警官,你不是一直想逮捕我吗?你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去死吧,人渣!”宋朗的内心充满怒火,扣下扳机,即便在这个时候,警校的训练仍旧体现在他的下意识中,他的第一枪打中了周笑的肩膀。   没有第二枪,那是最后一颗子弹。   宋朗徒劳地扣着扳机,周笑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枪飞了出去,然后朝他脸上撒了一把粉末,宋朗屏住呼吸,却仍然吸入了一些,大脑顿时昏胀起来。   周笑的笑脸在视野中扭曲变形,“忘了告诉你,他俩身体里的子弹,也是从这把枪里射出来的……大神探宋朗,竟然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上司和搭档,明天报纸上的头条一定很值得期待。”   宋朗猛然醒悟,他踩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可是被药物麻醉的大脑像冻结了一般,无法思考。   他只有一个意识,自己要活着替韩洛希报仇,于是他踉跄着往外跑,尽全力走到附近的小山上,淌过一条河,这才栽倒,在冰冷的河水中躺了一个小时,才被山下的警笛声吵醒。   车开到了那间仓库前面,彭斯珏熄了火,下车。   陈实又回忆中惊醒,再次回来到这里,恍如隔世一般。   “和我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情吧!”彭斯珏说。 第260章 当年的真相   两人走进空荡荡的仓库,陈实诉说了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三年过去了,心里的伤疤早已结痂,但再次碰它还是会隐隐作疼。   彭斯珏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韩洛希的枪最多只有8颗子弹,你进仓库之前听到了几声枪声?”   “三枪以上,这里回音很大,听不清楚。”   “知道卷宗里是怎么写的吗?”   没看过警方卷宗的陈实摇了摇头,彭斯珏继续说道:“韩洛希的枪被找到的时候是空的,上面只有她和你的指纹,另外沾了李牧和韩洛希的血,现场找到了五枚子弹,韩洛希身上有两枚,李牧额头有一枚,经膛线痕鉴定全部来自韩洛希的枪。”   “我亲手射了一发在周笑身上,按理说现场只会找到四枚射空的子弹,难道周笑弄到了警用子弹?”   “你确定他有这个神通?警用子弹是很难搞到的,就算能搞到,也会留下线索。”   “老彭,你作尸检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异常?”   “李牧身上有韩洛希的血,韩洛希身上有李牧的血,但是李牧的死亡时间要早三个小时左右,李牧额头的伤口似乎被人动过。”   陈实在仓库里来回走着,眼前重现当年的一幕,沉吟着自语道:“多出来的这颗子弹是怎么回事?”   彭斯珏说:“如果周笑有意陷害你,为什么要留一发子弹给你?”   “我觉得是他失误了,六四式警用手枪的弹夹可以装七发子弹,但韩洛希总在枪膛里顶着一颗,她的子弹数量是7+1颗。当时我听见枪声跑进来,周笑没有太多时间检查,匆匆卸走弹夹,却没想到枪膛里还有一颗。”   “你朝他开枪的时候,手里的枪比平时轻吗?他的表情很震惊吗?”   陈实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当时我冲到了巨大冲击,这些细节已经很模糊了……但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对韩洛希和李牧开枪的。”   “还原一下现场吧!”彭斯珏提议。   两人模拟了一下现场的情景,彭斯珏站在周笑的位置上,陈实站在当年宋朗的位置上,他记得那里他是跪在韩洛希的尸体旁的,他的身上沾满了韩洛希的血。   彭斯珏突然有个想法,“据说意大利黑手党陷害警察,会把死者身上的子弹挖走,在伤口中塞入某名警察的弹头……我在想,实际上并没有多出一枚子弹,李牧脑袋里面的那颗,正是你打进周笑肩膀的那颗,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李牧的枪眼被人动过。”   “他提前已经用另一把枪射杀了李牧,并取走了伤口里的子弹!所以李牧的死亡时间要早三个小时……所以他故意留给我一发子弹,就是为了让我射出去?这颗子弹不能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并且他可以方便地取出来,塞到李牧的枪伤里,他自己的身体是最合适的……但如果我这一枪是打他的要害呢?”   “周笑知道你不会,在一名嫌疑人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身为警察的你不可能射杀他,如果你做了,那就是谋杀!而且现场的情况你根本解释不清,你当时已经离职了,身份敏感,此前周笑给你栽的赃,虽然证据不足,却早已在警察心中埋下对你的怀疑。”   “我当时真的很想杀了他!”陈实叹息,“开枪的瞬间还是故意偏移了枪口,我想逮捕他……这个疯子!”   “但往好的一方面想,周笑身上这处三年前的枪伤,是证明你无罪的有利证据……如果真的存在的话!”   彭斯珏的最后一句话让陈实苦笑一声,“韩洛希又是怎么被夺枪反杀的呢?我听见枪声到赶到现场,可能只有五分钟,韩洛希的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被杀害?”陈实突然想起一个让他惊恐的细节,“我想起来了,周笑穿着和李牧一样的衣服!他的手腕上有勒痕。”   “什么?”   “周笑假扮成李牧,背对着韩洛希躺在地上,在韩洛希扳过他的肩膀确认的时候,周笑把她弄晕了。”   “你听到的枪声,其实是周笑开枪射杀她,以及向四面开枪,他留了一颗子弹给你,就是为了让你拿起枪,对他开枪。”彭斯珏顺着他的思想说下去,“韩洛希身上确实找到了微量的麻醉药物。”   陈实闭上眼睛叹息,“我为什么会中这样的圈套。”   “因为你太爱她了,韩洛希是你的弱点,李牧是韩洛希的弱点,我后来听说了,李牧是她的生父,李牧离婚之后,韩洛希随了母亲的姓。”彭斯珏说,“眼下要洗脱你的罪名,就得逮捕周笑,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会恢复以前的身份吗?”   在挚友灼灼的注视下,陈实摇头:“那天晚上宋朗已经死了,对我来说,那个名字是个诅咒,是一段不愿想起的往事,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你在逃避!”   “随你怎么说吧。”   “还有一件事,你看见了周笑的脸,对吗?”   陈实从钱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纸,是一张铅笔素描,他当时凭印象画下来的,彭斯珏接在手中审视着,陈实说:“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给他做的犯罪心理侧写吗?当时你提出周笑可能不是一个人,他的犯罪风格、目标极不稳定,也许是两人或者多人合作。”   “你的观点是他有多重人格。”   “但我现在更倾向于你的看法,因为当时在极短时间内挖出身体中的子弹,他一个人不太能办到,现场可能还有另一个帮凶。就算我那一枪杀死了周笑,这个帮凶也可以完成对我的嫁祸。”   “他真的很想毁掉你!”彭斯珏感慨。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知道周笑这个名字的吗?”   “他自己在现场用被害人的血在墙上写下的,从那时起,周笑成了这名连环杀手的代号。”   “消息灵通、神出鬼没、手法干净、目标不确定,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周笑其实是个团伙……也许这团伙中的某个人曾经栽在宋朗的手中,所以他们才设计了这场精心准备的嫁祸。”   “死掉的那个……王大吉,你见过吗?”彭斯珏突然问。   “见过,其实他被杀之前,就在我家里。” 第261章 王大吉的秘密   彭斯珏一惊,“你怎么找到他的?龙安市这么大,我想不可能是偶遇吧?”   陈实便把三张照片的事情告诉了彭斯珏:“……里面那张‘我’的照片,其实不是我,周笑想戳穿我的假身份,正好这时候王大吉嫖娼被抓,我顺藤摸瓜找到他了。”   “你对所有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你不也有份?”陈实笑道。   “周笑想戳穿你的身份,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王大吉死掉,他的尸体出现在公安局,你就百口莫辨了……可王大吉却是被候跃杀了?等下,王大吉身上有一处可疑的烫伤,难道说……”   “周笑找过他!”   彭斯珏立即往外走,陈实也上了他的车,回局里的路上,彭斯珏说:“冬雪有点像韩洛希。”   “哪里像了,一个是菜鸟,一个是警校的优等生。”   “我说长相啊,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类型的?在警校的时候,你就喜欢追着这种女生。”   “呜……”陈实无言以对,彭斯珏果然还是了解他的。   “还记得有一次……”   “行了行了!”陈实连忙止住,“宋朗已经是过去式,不要再提了。”   两人来到局里,发现陶月月居然在林冬雪的办公室写作业,林冬雪说:“晚上要加班,所以把她接来了。”   “案子有进展了吗?”   “我们在候跃的电脑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待会再说吧,我和老彭有点事情!……月月,我待会接你回家。”   林冬雪怀疑自己听错了,之前不是对这案子挺上心的嘛,怎么突然兴趣又转移了。   望着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林冬雪心里酸溜溜地想,这两人怕不是有J情吧!   彭斯珏从停尸房将王大吉的尸体、随身物品用推车送到法医试验室,无影灯下,看着死去的王大吉,陈实满心感慨,说:“兄弟,一路走好。”   “其实就算没有被杀,他也活了多久……肾癌晚期。”   陈实瞪了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检查了一下王大吉身上的烫伤,彭斯珏拿着放大镜说:“是死前不久留下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凶手搬运过程中碰到了什么发烫的物体。”   “这个长度,和耻辱烙印很接近!”陈实断定。   两人开始仔细检查王大吉身上,检查他的每一片指甲、衣服缝隙,最后彭斯珏在王大吉的鞋底发现了一些东西,他用显微镜看了看,说:“像是人体表皮。”   “烙印在腹部上,他应该是躺在地上,对着周笑的脸踹了一脚。”   “总之,我拿去化验吧!”   陈实一阵振奋,这将是抓住周笑的一个突破口……当然,按照他的推测,周笑如果是个团伙,也仅仅是抓住一个“周笑”而已。   陈实把陶月月接回家中,家里还是和昨天离开时一样,陈实里外检查了一下,陶月月把王大吉用过的杯碗、买的东西全部收起来了,他夸奖了一声。   陶月月说:“王叔叔给你留了一部手机。”   “在哪?”   陶月月取出来,陈实打开里面的视频,视频中,王大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宋警官,有件事我骗了你……我那兄弟就是打架被小混混砍死的,和玉华公司没有半毛钱联系,我们也没去那当过保安,更没有U盘什么的。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后来自己查的。   “我TM几个月前查出有胆囊炎,平时大鱼大肉吃太多,倒不是什么要死的病,结果TMD用了几个月药之后,医生突然告诉我,我得了肾癌!我才三十多岁啊!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跑了好几家医院,后来在网上查到这家公司害死过人,可是全国都在用这种药,TMD,我十六岁出来混世,跟大哥砍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TMD这样落到这样一个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那天我不是去调查候跃的,我TMD就是打算弄死他,再弄死玉华公司的老板,为社会除个祸害……结果没弄成,后来就遇到了你,我想这是天意吧!宋警官,我知道你超厉害的,可你只查命案,我一心盼着你替我主持公道,于是就编了这样的谎言!我TM真不甘心啊……”王大吉哭得说不出话,最后挤出一句,“谢谢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龙安了,我打算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死掉。”   看完视频,陈实良久说不出话,最后才说:“傻瓜,为什么不说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王大吉撒了U盘的谎,陈实也不会去找候跃试探,候跃就不会来杀人灭口,一切都是蝴蝶效应,但王大吉的死使候跃得以定罪。   冥冥之中,或许真有老天爷在安排也说不定。   尽管只相处了几天,但陈实对王大吉还是有些感情的,他把视频又看了一遍,点击删除。   陶月月说:“我不喜欢他……不过他也好可怜哦!”   “我会替他完成遗愿,还他一个公道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陈实早早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被电话吵醒,林冬雪语气急迫地说:“我们找到候跃了!但是……”   “什么?”   “他被杀了!”   陈实立即赶到局里,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那天见过一面的候跃,他的脸上被打上了耻辱烙印,很经典的“周笑式”杀人手法,胸口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彭斯珏说:“看来这次杀人目标很明确,候跃抢了他的‘猎物’,所以他要泄愤。”   “神通广大啊这家伙,居然在警察之前找到了候跃……老彭,‘猎物’什么的,当着林队的面可别说。”   “我自有分寸。”   林秋浦和林冬雪一起进来了,林秋浦也是刚刚接到通知,看见尸体,他十分震惊:“已经第二次了,他为什么要截胡警方的嫌疑人,难道这家伙现在转性了,开始主持公道了?”   “真相只有等抓到他才清楚。”彭斯珏淡淡地说。   “看来这案子结了,我们要怎么处理那个?”林冬雪问。 第262章 没人记住灯的名字   林冬雪说的“那个”正是在候跃电脑中找到的一些机密资料,看来总裁给他大笔的钱,除了“表彰”工作,还有几分封口的意味。   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几人都死了,候跃还活得好好的。   候跃电脑中的这些资料,被设置了定时发送给几家报社,幸好警察及时发现,将定时发送解除了。   里面的内容是玉华公司近十年来详细的收益状况,还有一套计算成本和收益的算法,除了一些细节不同外,大体和陈实猜测的一样,玉华公司把使用有毒原料害死的人命,当作可控的损失。   办公室里,几人看到了这东西。   “简直太可怕了!”林秋浦说,“这东西如果真落到报社手里,会造成大面积社会恐慌的,我看还是请示一下局长吧!不过仅凭这个证据,玉华公司高层应该一个都跑不了。我还有一个疑问,死掉的‘假陈实’是怎么回事?”   彭斯珏说:“从尸检报告看,他应该是受害者,可能他采取了什么唯权手段,触及到了这个秘密,才被杀了灭口。”   “不是,候跃要杀的人是我!”陈实指指自己。   “然后杀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这也太巧了吧?”林秋浦看向陈实的目光中,仍带着几分怀疑。   “有些事情,就是巧得没法解释。”   林秋浦仍旧不太相信,但毕竟DNA鉴定结果在那,他说:“我去和药监局、经警那边联络一下,同时请示一下局长,准备逮捕这些人渣。”   林冬雪突然问:“哥,请示完局长,这事会向社会公开吗?”   “十有八九不会,这种事怎么能公开?知道全国有多少人在用玉华公司的药吗?造成大面积恐慌是很麻烦的。”   “恐慌的背后,是玉华公司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不能光治标不治本,民众有知情的权利。”   “等你当上局长,再发表个人意见吧!都别看了……”林秋浦把电脑关了,“该干嘛干嘛去,后续工作还有很多呢!老陈,这案子是你起的头,你也来帮忙。”   “这次谢谢你了。”陈实说。   “不客气。”   林秋浦走后,林冬雪还在纠结,“我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谁也不知道,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站在林队的位置上,他必须考虑周全。”彭斯珏说。   “他一会就会回来,电脑上的资料可能被删掉,你们有没有打算……”陈实怂恿着,“每一桩惊天新闻的背后,都有一个勇敢的揭露者。”   彭斯珏说:“局长的命令还没有下来,我们现在曝料顶多是擅自行动,不算违抗命令。”   “这么说,你们要干坏事喽!”林冬雪笑道。   陈实打开电脑,电脑上有密码,彭斯珏试了一下林秋浦的生日,密码无效,林冬雪报了一串数字,说:“我的生日。”   试了一下,居然成功登陆。   “林队果然是一个……”陈实准备吐槽。   “揍你啊!”林冬雪脸红红地威胁道。   “好好,不说!我找找啊……”陈实把资料打包,通过自己的邮箱发给刘律师,准备发送的时候他说,“你们先出去,我不是警察,不要紧的。”   “是不是警察,曝这么大的料都不是小事。”彭斯珏把手覆在陈实握鼠标的手上,“这锅我怕你一个人背不动,算我一个。”   “老彭……”陈实感动地看着他,“你手怎么这么凉?”   “刚解剖完。”   “也算我一个,林队要是发火,我来扛!”林冬雪兴致勃勃地说,将手放在彭斯珏的手上。   “不知道他该发多大的火。”陈实笑笑。   “肯定是雷霆震怒!”林冬雪笑嘻嘻地说。   “发送!”   陈实点了下去,一枚即将震动全国的重磅炸弹被点燃了引线,陈实并不后悔做了这件事,社会的公正和秩序是一盏盏灯照亮的,现在的世界比以前更好,但没多少人记住“灯”的名字。   我的存在,能让这个世界更好一些,正是这份信念让他重新回到警察当中。   某个阴暗的房间里,少年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气愤地一拳砸碎镜子,血从紧握的拳头上流了下来。   处在待机状态的电脑响了一下,少年坐到电脑前,开始打字。   “做得很好!”   漆黑的电脑上闪出这样一行字。   “我的DNA可能被警方拿到了,他们不久就会知道我的身份。”少年回复。   一阵沉默之后,对方回复:“打算逃吗?”   “不逃了,我要让那个姓宋的付出代价,我会在这座城市完成一次华丽的谢幕演出。”   “你是好样的,记住,死亡是逃离这个世界的唯一手段。”   “能去见到我哥哥,我很开心!”少年脸上露出笑容,他继续打字,“对了,你的肩膀一到下雨天就疼,别着凉,谢谢你给我新的人生。”   “谢谢!”对方回复,“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话!保重,朋友。”   这段信息消失后,屋子里又回归一片漆黑…… 第263章 风波之后   林冬雪夹起烤鸭、葱丝和黄瓜丝裹进面皮,塞进嘴里,称赞一声:“唔……太好吃了。”   陈实提议:“要不要喝点啤酒?”   林冬雪拍着巴掌说:“好呀!好呀!”   彭斯珏慢条斯理地卷着面皮,说:“冬雪,平时聚餐你也不喝酒的啊。”   “跟你们在一起不一样。”林冬雪笑笑,“女孩子要是被人知道能喝,饭桌上肯定要被灌的。”   今天是4月16号,一条大新闻轰动了网络,玉华公司的害人算法,目前在各大门户网站已经上了头条,已经有近万名受害者准备联名起诉玉华公司。   但是作为曝料的三个人,心情却不怎么高涨,林秋浦知道之后,把林冬雪处分了,罚了半年的奖金。   彭斯珏和林秋浦虽然是平级,但这件事自己也有份,主动向局长提出接受处分。   陈实是个局外人,除了挨了顿骂倒没什么损失,他今天请彭斯珏和林冬雪吃顿饭,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彭斯珏不爱吃热腾腾的食物,林冬雪又对牛排、日料什么的不感兴趣,于是三人挑了这家小有名气的烤鸭馆。   吃吃喝喝到六点,大家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些,陈实提议各自回家,林冬雪说:“你送我?”   陈实说:“今天打算喝点酒,没开车……另外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好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林冬雪略感失望地说。   “路上小心哦!”   离开饭店,陈实和彭斯珏并肩走在路上,说:“你很反常啊今天,往常不都主动送冬雪回家吗?”   “因为今天打算去见另一个女人。”   “谁啊?”彭斯珏反应倒是平平。   “死掉的‘真陈实’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一百多万,另外他还有一个女朋友住在龙安,我想这钱我拿着心中有愧,给他女朋友吧!”   “这么晚去?”   “要不你陪我,省得单独见面尴尬,毕竟我顶着她男朋友的脸,你是法医,也可以给她解释一下。”   “不去,我喝多了,回家睡觉。”   “无情无义的家伙!”   和彭斯珏道别,陈实来到苏瑞娟的住处,虽说君子不欺暗室,但他想还是在室外见面比较好,就站在楼下拨了苏瑞娟的电话,号码当然也是从王大吉的手机上得到的。   一会功夫,苏瑞娟穿着睡衣兴冲冲地跑下楼,看见陈实,眼前一亮,立即抱住他,拿脸在他胸前蹭,说:“死鬼,打你电话也不接,这两天跑哪去了?”   “那个……”陈实一阵尴尬,轻轻把她推开,“你去换身衣服,我有事跟你说。”   “你不要我了吗?”苏瑞娟恐慌地问。   “你在想什么呢,去换衣服。”   “在这里等我哦!”   苏瑞娟换了衣服下来,拉着陈实的胳膊问上哪吃饭,陈实咳了一声,说:“嫂子……”   “嫂子?姓陈的,你是不是在损我?我是跟你大哥睡过觉,不过那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是不是想找茬吵架?”   “你冷静点,听我说……”   费了半天功夫,陈实才把话说明白,听到真相的苏瑞娟自然是不敢相信的,她抓起陈实的袖子,撸起来看了看他的手臂,说:“他的手上有刀疤,你真的不是陈实,你为什么要顶着他的脸?”   “我有我的原因,这点我已经和他说明了。”   苏瑞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哭了起来,陈实掏出纸巾给她,苏瑞娟不接,直接在他的衣服上擦掉眼泪。   等哭够了,苏瑞娟才说:“也好,他整天在外面瞎混,我一直担心他哪天被人砍死,这样死了也好,像个正经人一样。”   陈实告诉她的不全是事实,他说王大吉是得了肾癌晚期,为了不遭罪自己跳楼自杀了,那家医药公司现在已经被有关部门查封了。   眼下玉华公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套说辞倒也能圆得上。   陈实掏出银行卡给她,说:“这是他留下来的钱,密码是他手机号后六位,大概够你生活一阵子了。”   苏瑞娟揉着眼睛接过卡,“这钱真是给我的?”   “是的。”   她抬头盯着陈实的脸,“你和他真是一模一样……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份给你?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不不,你跑来送钱,我想你应该是好人吧!”   “我是好人。”   “看来这个混蛋到头来还是做了一件好事。”苏瑞娟叹息。   “其实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嫂子,没事的话我该走了。”   苏瑞娟拉着陈实的手,“以后可不可以常来看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长得这么像他,看着你,我心里就感觉他还活着一样。”   犹豫数秒,陈实回答:“对不起,我不能来。”   “一次也不行吗?”苏瑞娟乞求说。   陈实默不作声地走了,如果和他扯上关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不打算再来找她了。   对着夜空长出了口气,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但更加艰巨的挑战还在前面等着他。   周笑已经卷土重来,他也不必再低调下去了,这一次,他会逮捕周笑!   林冬雪从饭店出来,正好赶上下班高锋期,半天没打到车,这时一辆巡逻车在她身边停下,车上的警员说:“林冬雪?”   “啊,你是……”林冬雪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上次你不是来我们派出所查过案子吗?我叫罗海峰。”   “哦,是你啊。”   “是不是打不着车,要不要捎你一程。”   “不用了,我……”   后面的车在不停按喇叭,罗海峰催促说:“上来说话。”   林冬雪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罗海峰说:“你要回家啊,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反正巡逻呢!”   “那怎么好意思,你到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就行,我坐公交车。”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回那小女孩的失踪案,多亏你提供了不少帮助。”浓眉大眼的罗海峰望着林冬雪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其实也没帮到啥……”林冬雪想起上次的案件,一阵苦笑,“你怎么一个人巡逻啊?民警一般不都是两人吗?”   “我搭档胃炎又犯了,有点低烧,我让他先回去歇一会。”   “当民警真容易搞坏身体。”   “谁说不是呢,其实我也想调到刑警部门去,虽然也不轻松,但破案比巡逻有意思多了。”   “你以为破案有意思?破案也很枯燥的,经常要查案查到很晚,一桩命案得花一周甚至更久的意思,有时候纯看运气。”   “但我听说,你们二队去年破案率很高的。” 第264章 调解纠纷   林冬雪见快到公交站了,说:“这里就行了,谢谢你。”   “我有个小忙想请你……不行就算了。”罗海峰说。   “什么?”   “其实我刚刚接到一个报警,要去调解一桩纠纷,这事儿比较麻烦,有个男的,因为女朋友闹分手,他不同意,竟然把女朋友的家占了,威胁说要把她的猫杀了,女孩吓得不敢回家,刚刚报了警……对了,你看微博了吗?”   罗海峰递过手机给她看,微博上一个男人抱着猫、握着刀,面孔狰狞,说女朋友董某如果今晚十二点不联系他,就把她的猫杀掉。   罗海峰叹息:“那女孩现在在局里哭呢,求我们救救她的猫。”   林冬雪很震惊,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偏执男,“这不触犯法律吗?”   “我国虽然有动物保护组织,但是没有动物保护法,除非这对情侣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比方说男的打了女的,才算犯法,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简直恶心透顶!”林冬雪越看微博上那男人的嘴脸越来气。   “是啊,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想你是刑警,或许能镇住他。”   “你是觉得,我是女人,所以他比较容易听进我的话?”   “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罗海峰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是这样想的,我进去稳住他,你把猫抱走;或者你稳住他,我去抱猫。”   “好,我帮你!”   “谢谢。”   可能是触到了怒点,林冬雪也极讨厌这种偏执男,打着爱的名义伤害对方,在她看来是最龌龊的事情。   就在赶往现场的路上,那男人又更新微博了,在晒自己和女友交往的照片,以前他送给她的礼物,在下面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爱她,可是她却背着自己偷人。   原本骂声一片的评论区,突然分成了两派,有人说男的不对,两人没有结婚,对方喜欢谁都是个人自由;还有人说女的出轨不对在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不是双方都有错,事情怎么会激化到今天这一步。   反对派又说,无论怎么样,杀猫都是错的,动物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承受人类的怒火;支持派说,你们就是一帮猫奴,就因为当事人说要杀猫,你们就无脑喷,街上杀猫杀狗的多了,你怎么不去管管?   然后,双方抛下理性,开始互相撕,还有人猜测博主的籍贯是哪,说了两句对该省的轻蔑话,立即有该省人站出来还击,然后离题十万八千里地互开地域炮。   这时,罗海峰接到所里的电台通讯,问他有没有抵达现场,罗海峰说:“路上堵车,我正在赶去的路上。”   “刚刚那女孩和家属一起去现场了,你赶紧过去,避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   “五分钟就到。”   五分钟后,两人来到小区,找到那栋单元楼,楼下的花坛上,一个衣着靓丽的女性正在哭,旁边站着安慰她的似乎就是她的父母。   罗海峰上前询问:“董小姐?你怎么跑到现场来了?”   董小姐擦着眼泪说:“我实在担心我的咪咪……他要是敢动它,我和他拼了!”   “当着警察的面说什么呢!”董小姐的母亲说,“不就是只猫吗?猫重要还是人重要?你们处了三年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那什么微博我也看了,这事儿是你不对,你赶紧去道个歉,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什么叫‘不就是只猫么’!”董小姐生气地说,“咪咪对我就像家人一样,比家人还珍贵,他这个禽兽,居然拿猫来威胁我!你们就只看重他工作好、家境好,根本不知道他平时对我什么样?”   “他对你怎么了?他打你了?”   “不是,他这个人控制欲很强,每次我下班回来晚了他都要问东问西,他经常翻我手机查看聊天记录、检查打车记录,还挨个试探我的男同事,甚至别人在我朋友圈点个赞他都要吃醋,你们相信不到这人有多病态!有一次我作噩梦哭了,他非但不安慰我,居然问我是不是梦见前男友了,我当时一肚子火,他居然就为这事跟我三天不说话,非逼着我道歉!妈,我不想跟这种男人过一辈子了,在他面前我没有任何隐私。”   母亲叹息,“唉,你这是生他的气,所以只看到他不好的一面。当初他追求你的时候,捧那么大一束玫瑰花去你公司楼下喊你,你生病,他班都不上守着你,我看着都觉得这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他对你要不是真心实意,怎么会这么关心你……”   “我不要这种关心!!!”董小姐尖叫道,“在他面前我根本不是个人,是个动物,是条小狗!”   母亲忙安慰说:“你消消气,消消气!”   “老太婆,少说两句吧!”一直没搭腔的父亲责备道。   母亲嘴还是闲不住,低声说:“人哪有完美的呢,他那个条件,你去哪再找第二个,两口子总是得磨合磨合的……而且就事论事,这次要不是你和别的男人……”   “我没有!!!”董小姐抓狂地尖叫。   罗海峰安慰说:“董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过去和他协商一下……”   “求你,把咪咪带出来,不然他真的做得出来!”董小姐满脸泪痕地说。   “我们尽量!”   罗海峰和林冬雪来到公寓前敲门,屋里的人从猫眼看了一眼,隔着门冷冷地说:“谁来都没用!让她自己来找我!”   罗海峰说:“马先生,闹分手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过你拿一个无辜的小动物来威胁女朋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我触犯法律了吗?我就问你,我触犯法律了吗?”   “猫的事情确实不犯法,可你不能占着她的房子吧?”   “我占着她房子?笑话,这房子首付一半是我的,这几年的房贷也是我还的,我只是呆在家里,她自己不愿意回来……谁知道她又跟野.男人干什么去了,一想到这我就……”   一声闷响,似乎里面的男人在用拳头捶墙。   林冬雪听不下去了,怒拍门:“渣男,给我滚出来!董小姐和你谈场恋爱,整个人卖给你了是吧?还大老爷们呢,伤害一只猫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去动物园打老虎啊!你以为你这样能留过她?” 第265章 偏执男   罗海峰被林冬雪的暴起吓了一跳,拼命用眼神示意。   门里的男人冷笑:“说我渣男!?你不问问她做了什么,跟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去开房,我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她居然心甘情愿被别的男人搞,我TM一想到她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叫,我就浑身来气!”   “那是人家的自由!”林冬雪怒斥,“没结婚之前,和谁上床都是个人自由!”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女人,社会才这么败坏,日世风下,长得一副骚样,我看你以后老公头上的绿帽子也少不了,我真替他感到悲哀!”   林冬雪气得,如果戴了佩枪真想对着门猛打几枪。   罗海峰忙示意林冬雪别说话了,对门里说:“马先生,请你不要人身攻击好吧,我们是来调解你们的纠纷的……”   “调解?滚犊子,我请你们来了吗?那么多杀人放火的你们不管,来管我这个守法市民?前两天爆出大新闻,一家医药工厂使用害人配方,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你们不去管那个,来管我?”   “你能不能客气点,把门开开,我们好好谈谈。”   林冬雪踢了一脚门,“隔着一扇防盗门装什么硬汉!”   门里传来冷笑,“不是我不开门,钥匙她也有,你们叫她自己来!”   “开了门你打算怎么样?”林冬雪质问。   “杀了她,再自杀,刀我已经磨好了。”   “警告你,我可是刑警!”   “刑警?我好怕怕哦,我还没杀人你就要逮捕我?”门里传来一阵病态大笑。   林冬雪气得直攥拳,罗海峰赶紧把她带到外面冷静一下,林冬雪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说:“不好意思,我看见这样的男人,心里就来气。”   “理解理解,可能你们刑警处理问题的方法和我们民警不太一样吧,他不是犯罪分子,只是个市民,调解知道吗?”   “好,我不再乱说话了!”   林冬雪望着那扇装了栏杆的窗户想,这男的要是死在里面就好了,比如什么煤气泄露之类的。   罗海峰又去找董小姐,说:“你身上有钥匙吧?”   董小姐拼命摇头,“不,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见到他,求你们把猫带出来我就走,房子我不要了,家具也不要了!你们就不能找几个特警过来,把门撞开吗?”   “这又不是刑事案件,特警不会来的,你把钥匙给我,我去和他说说。”   “不不,不要!”   母亲劝道:“你把钥匙给警察同志,又不要你自己去。”   “我害怕,我害怕他知道我在这里!”董小姐捂着脸哭。   “姐姐,别难过了。”林冬雪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膀说,“这不是你的错,这种偏执男,依我看早分早好,跟他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董小姐被说中心坎,哇的哭出来,抱着林冬雪,林冬雪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哎哎,这位警察同志怎么乱劝,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两口子有矛盾是可以协商的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母亲说,见林冬雪和女儿不理她,又对罗海峰说:“你是不知道情况,那孩子父母都在银行工作,家里独生子,可能小时候是惯了点,性格有点别扭,不过他对我家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当父母的还不是盼着儿女有个门当户对的婚姻嘛!”   董小姐大吼:“你这样认为,你去和他结婚好了!”   “说什么瞎话呢!”母亲瞪她,“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就像你跟我爸一样,吵了几十年!”   “那我们不也过来了嘛!我们过来人看,你们这都不叫事,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为只猫闹得沸沸扬扬……好么,这个点还没吃饭,饿着肚子陪你你还不知足?”   “你没要你们来,你们走!”   父亲说:“少说两句吧!”   母亲说:“我是她妈,为什么不让说,你把钥匙给我,我进去和那孩子说说。”   说着,母亲伸手要拿女儿的包,董小姐用身体护着,哭着说:“不给!我宁愿吞到肚里也不给!你们不要来掺和我的事情!”   “拿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母亲硬要夺。   林冬雪打开她的手,说:“干嘛,当着警察的面抢劫?”   “怎么说话的,我自己女儿我不能管,还轮得着你们外人了?”母亲明显有点动气。   “我看,你们这个家庭也有问题!”   “你是警察吗?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去举报你!”   “去啊,随便!”林冬雪站起来,护在董小姐前面。   罗海峰忙打圆场,说:“大妈你别动气,她不是派出所的。”   “不是派出所跑这来瞎掺和啥劲!”母亲大声说。   “我愿意!”林冬雪表达着自己的强硬。   母亲气得不行,把气又撒到女儿身上,指着她说:“这事都是你挑起来的,你就是贱,跟别的男人上床,这事发生在谁家都不是小事,别说杀了猫了,杀了你我都不奇怪,我怎么养下你这样的女儿!”   “你少说两句吧!”父亲厉喝。   母亲气得头也不回走了,罗海峰准备去追,父亲说:“随她去!就没见过这样的妈!”然后自顾自掏出香烟。   耳畔回响着董小姐哀伤的哭泣声,林冬雪想,这个家庭真是有问题啊。   罗海峰说:“我再去和这男的谈谈,你劝劝董小姐吧!”   “没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林冬雪愧疚地说。   “不不,你今天陪我来,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林冬雪问董小姐饿不饿,她点点头,于是她带着董小姐先行离开小区,问她想吃点什么,挑来挑去,董小姐找了一家日料店。   日料店装潢得还挺清新,董小姐点了寿司,林冬雪注意到一个体格特别健硕的女服务员,不禁多看了几眼。   “警察小姐,我真的没有出轨!”董小姐抽抽嗒嗒地说。   林冬雪安慰说:“那不是重点。”   “不是,我真的没出轨,我怀疑他在我衣服里装了定位器,因为这阵子他总知道我去哪了,回来就各种逼问,我气得不行,那天晚上索性关了机去住酒店,我就是要故意报复他。那天晚上他果然跑来了,说没装定位器谁信啊,还好被酒店保安拦住了,我听见他在楼下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心里特痛快!” 第266章 爱的胁迫   董小姐继续说:“我那天早上醒来一开机吓坏了,你猜他打来多少条未接电话?”   “多少?”   “五百多条!”   “这也太恐怖了!”   “他一整宿没合眼都在打我手机,短信我没数,里面全是‘接电话接电话’,微信也全是他的消息,他说如果我一小时不接电话,他就在自己胳膊上划一刀,每小时他发一张图片过来,整整划了十刀!”   “天啦!”林冬雪算是刷新了三观。   “他就是这样,和我争吵不打我、不摔东西,但他自残!你见过争完架自己拿老虎钳子把牙拔掉扔到我杯子里的人吗?他就能干出这种事!不吵架的时候他说,他太爱我,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只能这样,我原谅过他,原谅过很多次,但我后来明白,他改不了了,他就是个控制狂!”   “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呢?”   “当初他追我追得很热烈啊,就是那种愿意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的感觉,哪个女孩不感动?”   “我觉得热烈追求的人,性格中就带点偏执!”   “再加上家里说,他家境怎么怎么好,条件怎么怎么好,一开始对他没感觉,后来也渐渐动心了。”   “问你个问题,你母亲是你亲母亲吗?”   董小姐噗嗤乐了,“我妈是不是看着不像亲生的,她和我爸当年是介绍认识的,几十年都在吵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得不可开交。我爸喜欢的东西,我妈一概不喜欢,没毛病也要找出毛病,我爸最疼我,所以我妈就嫌弃我,从小又打又骂都是她。”   “这一代人觉得,婚姻就是这样,其它那样的婚姻根本不幸福。”   “对对对!”董小姐万分赞同,“条件、家境都是假的,两个人能处得来才是真的,可是家人永远看不到这些!我之前有个特别喜欢的男朋友,就因为家境不好,我妈劝我分了,还叫来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劝,我哭了一整晚,最后还是分了……警察小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一个!”一想到那个人,林冬雪的脸上便泛起红晕。   “你家里也干涉吗?”   “我是个孤儿,有时候很羡慕有爸妈的人,不过和你比较起来,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   “你确实很幸运,我都羡慕你。”董小姐叹息,“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到处说我出轨了,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满世界都以为我出轨了。我根本不敢回家,我怕他把我怎么样,这几天一直躲在朋友家里,我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咪咪,没想到他这个禽兽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林冬雪轻轻拍打她的手背说:“别怕,一会你把钥匙给我,我进去劝说他。”   “可万一……”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是刑警,他打不过我的。”   董小姐还在考虑,这时徐晓东发来微信,说:“网上那个分手杀猫男你看了吗?”   林冬雪打了一个“我在现场”,正在犹豫,结果手一抖发出去了。   徐晓东惊讶地说:“真的?你怎么跑去现场了?事情解决了吗?”   “没呢!”   “发个位置给我,我也来凑凑热闹。”   “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就回去了。”   “是不是朋友!”   林冬雪懒得理他,过了一会,徐晓东说:“哈哈,我自己查到了,网上已经人肉出这个混蛋了,我马上来。”   林冬雪心说你来又能做什么。   外面一阵热闹,董小姐过来说:“怎么了?不是出事了吧?”   “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小区,见到一辆采访车,一名记者拿着话筒站在马某公寓前,正对着摄相机说话:“……我们现在就在现场,目前这个事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当事人董小姐已经选择报警,我们来采访一下现场的罗警官。”   摄相和灯光一转,照见了旁边的罗海峰,他神情尴尬地说:“一小时前警方上门协商,但马先生不愿意开门,只能隔着门交谈,我劝他不要做冲动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用理性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等罗海峰说完,记者便收回话筒,“罗警官,从行为来说,马先生触犯法律了吗?”   董小姐见状,忙躲到树后面,小声地对林冬雪说:“不要拍到我!我不想被采访。”   “怎么会跑来记者的!”林冬雪惊讶道。   两人暂且离开这里,这时徐晓东的车进了小区,他笑嘻嘻地打招呼,说:“哇,好厉害,记者都来了,你有没有上电视啊?”   “没有,你赶紧把车停了,把挡在路中间。”   “等我一下。”   徐晓东停了车过来,看见董小姐,装作惊讶地说:“哇,美女,你是冬雪的朋友?”   “她就是当事人董小姐。”林冬雪介绍,“这是我同事徐晓东,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刑警。”   “有你这样介绍人的吗?”   听林冬雪说完事情经过,徐晓东愤然发表感慨:“怎么可以杀猫,猫多么可爱,简直是人渣!”   林冬雪不屑地说:“你眼里就只有猫?”   “我代表的是一种民意,人类的事情牵涉到猫,这就不应该……见到他了吗?”   “没呢,一直闭门不出。”   董小姐突然说:“糟糕,我的包呢!”   “不是落在日料店了吧?”林冬雪说。   “可不可以麻烦你陪我去取一下。”   林冬雪陪董小姐折返日料店,那名身材健硕的女服务员递过包,说:“找这个吗?”   董小姐检查了一下,包里东西都在,向服务员道过谢,又请服务员倒了杯水。   董小姐掏出一瓶药吃了,说:“不好意思,我的身体不太好,不能熬夜……而且有记者在,我不想抛头露脸,现在整个网上都在骂我。”   “把钥匙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件事,保证把猫给你找回来。”   董小姐取出钥匙环,卸下来一把交给林冬雪,道:“拜托你们了。” 第267章 同行是冤家   董小姐走后,林冬雪和徐晓东去找罗海峰,罗海峰说:“拿到钥匙啦!那我们进去吧。”   徐晓东说:“罗警官,进去之后我把那男的按倒,你们赶紧救猫。”   罗海峰无奈地说:“我们是来调解纠纷的,他不是犯罪分子,你们千万别动粗。”   三人准备进单元楼,记者跑来说:“罗警官,你们要做什么?”   罗海峰亮出钥匙,说明情况。   记者说:“不行不行,我们还在采访董小姐的父亲,等采访完了,还要采访一下马先生,然后再一起进屋子。”   罗海峰说:“现在都九点了,我想早点把事情处理完,好下班。”   “给您造成不便,深表歉意。”记者毫无歉意地说,“我保证一小时就弄完,您组织一下语言,待会进屋可不能NG的。”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拍了。”林冬雪不耐烦地说。   “您体谅一下,这是电视台要采集的新闻素材,我也是奉命行事。再说了,看你们交涉也不怎么顺利,有摄相师和记者跟着,谅那男的也不会太嚣张,对你们工作也是有利的。”   三人无可奈何,只能干等,罗海峰笑道:“我们民警经常上电视,都习惯了,反而你们刑警比较神秘点,什么案子都是无可奉告。”   “大概民警比较接地气一点吧!”徐晓东掏出手机,蹲在地上玩起王者荣耀。   “起来,有点刑警的样子没!”林冬雪踢他一脚。   “这是你男朋友?”罗海峰问。   “不是不是,我有女朋友,她是单身狗。”徐晓东忙澄清误会。   “你才狗呢!”   罗海峰一阵振奋,朝林冬雪的侧颜多瞅了一眼。   记者采访完董小姐父亲之后,摄相师和录音师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准备去采访马先生,这时又一辆采访车进来了,车身上的LOGO是某知名网络新闻台的,一行人全愣在原地。   车上跳下一个穿着红夹克衫的谢顶大叔,身后跟着摄相师,大叔握着话筒说:“各位观众,这里是XX新闻的耿大叔帮你忙,今天我们接到许多热心观众打来的电话,称有一名男子因为女朋友提出分手霸占了她的房子,还扬言如果女朋友十二点不联系他,就杀死女朋友的猫,所以耿大叔来到现场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徐晓东震惊道。   电视台的记者过来,说:“干嘛,我们先来的!”   耿大叔说:“这还分什么先来后到,小区又不是你们电视台开的?”   “草根网络新闻,还挺嚣张是吧!”   “我们收视率高啊,就嚣张怎么了,现在谁还看地方台?”   林冬雪一阵愕然,这两个记者她在电视上都见过,但不知道私下里原来这么横。   罗海峰说:“这两家电视台好像是对头。”   双方越吵越凶,大有动手的架势,两拔工作人员挤到一起相互推搡,罗海峰说:“糟了糟了!”赶紧上前调解。   耿大叔眼前一亮,“警察同志?你能给说说现场的情况吗?”然后递过话筒。   “喂喂!”电视台记者挡在话筒前面,“这位警官我们已经采访过了,要采访,你自己再找一个去。”   “给我让开!”耿大叔喝道。   “就不让!”   “警告你,我机器可开着的啊,你这丑恶嘴脸我全录下来了,明天给你曝曝光。”   “谁怕谁,我们机器也开着的。”   “哈哈,你曝光有人看么,现在谁家还装有线电视,我们一天的点击率都比你一个星期的收视率高。”   “那又怎么样,我们是正经电视台,不像某些私人搞得草根网络节目,我们有公信力。”   不远处的林冬雪抱怨:“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罗海峰见双方越吵越凶,打着圆场说:“两位,两位,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标来的,没必要在这上面争,你是网络新闻,你是电视台的,双方受众又不一样,我看一起采访好了。”   “有道理!”耿大叔冲记者伸出手,“把你采访的素材给我。”   “什么态度,死大叔!”记者横眉怒对,作个手势,“走走,不理他们,我们去采访当事人。”   电视台一方气势汹汹地来到那套公寓的窗户外,记者正准备敲打窗户,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把车里的采录机弄坏了。”   记者拍拍话筒,发现没有声音,和自己的人调查了一下,原来有人往采录机里泼了水,短路了。   记者怒冲冲地过去质问耿大叔,耿大叔冷笑着说:“可能老天爷不帮你吧!”   “王八蛋,竞争归竞争,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太卑鄙了。”   “说谁下三滥,我们一直没挪过窝,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警察在场呢,你拿出证据啊!”   双方大吵起来,罗海峰又开始劝,林冬雪看着这一幕露出苦笑。   趁着电视台在修理设备,耿大叔开始采访现场的居民、罗警官和董小姐父亲,这一闹就闹到十一点,林冬雪等不了了,过去催促罗海峰:“快到十二点了,赶紧调解吧!”   林冬雪一扭头,发现摄相机正对着自己,耿大叔递上话筒:“美女,你也是警察吗?”   林冬雪一阵不知所措,罗海峰立即打圆场说:“各位,马上就到十一点了,你们双方都放下争执,赶紧跟我进去调解吧!”   “重来一遍,重来一遍!”耿大叔说,“把‘放下争执’那句去掉。”   罗海峰无奈地对着摄相头又说一遍,“马上就到十一点了,现在我们进去调解。”   双拨记者走在一起,却泾渭分明,各拍各的,浩浩荡荡地来到窗户前,对里面喊话。   喊了不知多少遍,马先生打开推拉窗,从栏杆里露出一张不耐烦到极点的脸,“滚,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们这帮外人来掺和。”   耿大叔说:“先生,你先冷静一下,说说你的委屈好嘛!”   “我的委屈?我没有委屈,叫那贱人联系我,否则免谈,来一万个记者都没用!”   “先生,你这态度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最讨厌你那个什么‘耿大叔帮你忙’,净TM和稀泥,有个女的被家暴,你跑去劝了一通,完事了你一走,那女的又被打了一顿,你TM解决过什么问题?帮你忙?帮NM呀,帮帮你自己吧!网上不是说你正在闹离婚,两个孩子不跟你了吧!自己过着这德性,还去调解别人家的矛盾!叫人笑掉大牙。”   “我们是好心好意……”   “好NMB!”   “马先生……”   “生NMB!” 第268章 意外之死   耿大叔气得直攥话筒,当着镜头又不便发作,电视台记者在旁边偷笑。   然后记者上阵,说:“马先生,你看现在警察都来了,女方家长也来了,你这种处理问题的手段是非常幼稚的,哪个成年人没经历过感情的挫折……”   马先生冷冷地说:“管你P事!”   “我警告你,再不开门,警察可是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警察?”马先生大笑,“我又没犯法,他敢砸门试试。我再说一遍,叫她联系我,否则一切免谈。”   “马先生,你这样是处理问题的方式吗?”   马先生暴怒起来,“你怎么不去采访采访她为什么要出轨,这社会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才世风日下。记者同志,好像你也传过什么不好听的绯闻吧,听说你和台长有一腿,才在一年内从底层记者爬到台花的位置上!”   “我……”记者想骂人,还是忍住了。   “我最恶心你们这帮记者,观众想看什么就播什么。三年前你曝光一家肉联厂,害人家倒闭关门,几千名员工失业,那家厂明明是有合法执照的,就因为一个顾客吃坏肚子,你们跑去对着最脏的地方拍一通,随意歪曲事实。什么法制新闻、社会时况,我看都是大型作秀吧!”   “我们能不能拿出就事论事的态度……”记者十分无奈。   马先生径直离开了,双方摄相师把机器举高,可是屋里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拍到。   然后记者和耿大叔对着镜头开始各自作一番总结发言,就在这时,一阵水流从窗户滋出来,人群大乱,大家尖叫着跑开,记者还倒霉地崴伤了脚。   她登时发作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董小姐跟着你这种男人也是倒霉,祝你下一任女朋友给你带一百顶、一万顶绿帽子!”   回答她的是“砰”一声关窗户的声音。   看完这场闹剧,林冬雪说:“秀才遇到兵,当记者也不容易啊……罗警官,我们上吧!”   “好!”   见三人准备进单元楼,一名摄相师跑来说:“等一下,我们把机器弄好,一起进去。”   罗海峰看看表说:“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六个小时了。”   “马上马上!”   徐晓东戳戳林冬雪,指向一个方向,记者正坐在花坛边上哭,耿大叔在一旁安慰。   机器万幸没出大故障,半小时后,一拨人重整旗鼓,挤进楼道里,罗警官拿着钥匙准备开门,插了半天插不进去,说:“钥匙不对?”   摄相机上的灯光照见锁眼,仔细一看,有人往里面塞了铁丝。   林冬雪说:“该不会是他自己干的吧?”   徐晓东说:“把锁砸了吧!”   罗海峰说:“不行,砸门就违法了,我们是来执行法律的,怎么能自己违法?”   “可是还有十分钟,那只猫就……”   “杀猫并不违法!”   “唉,真是太无奈了……我去,你们还在拍?”徐晓东看了一眼镜头。   “要不重来一遍?你们声音可以大一点,刚刚都没采集到声音。”耿大叔说。   林冬雪早已不耐烦,说:“我不陪你们折腾!我走了!”   徐晓东说:“冬雪,你现在还受处分了,在记者面前注意点形象……喂,这个没录上吧!”   “会剪掉的!会剪掉的!”耿大叔承诺。   无奈,大家只好把进门这一段重新来了一遍,林冬雪感觉就跟在演戏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但也许这就是大家想看到的“真实”吧!   录完之后,林冬雪看了一眼手表,说:“十二点一分了。”   在场所有人都打开手机看微博,微博上什么也没有,大家不停刷新,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猫吗?”   “不对,是个人!”   林冬雪再次点击刷新,当看到微博里刚刚发出的照片时,她错愕不已,虽然画面模糊,却仍能看出来,马先生倒在地上,脑袋上全是血!   “赶紧砸门!谁去打120!”林冬雪说。   “我去联系微博官方,赶紧删贴。”罗海峰说。   现场并没有合适的工具,徐晓东去罗海峰车上拿了一个开锁器,对着门锁猛砸了几下,把锁头整个砸掉了,推门的瞬间,后面的记者等人一涌而入,摄相机举得高高的,双方都急着拿到这条劲爆新闻。   “别拍了!别拍了!保护现场!”林冬雪大声说,把人往外推。   可人实在太多了,她根本顶不住,徐晓东按住两台摄相机的镜头,同时用胸口抵挡住人流,大吼:“不准拍!”   “让我们拍一条,拍一条就走。”   “就拍十分钟!”   记者和耿大叔乞求说,林冬雪说:“不行,这是刑事案件,没有局里的批准不准拍摄!”   门外的人拼命往里面推,大部队已经挤进客厅了,徐晓东说:“冬雪,不让拍他们肯定不走。”   “把他们机器砸了!”林冬雪咬牙,“事后我来赔偿!”   “哎哎,这些可是记者,你不要乱来!”   “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罗海峰在门外大喊,“都冷静一下,我有个提议。”   众人这才消停下来,罗海峰说:“林警官,这事发生在记者眼皮下面,我看捂也捂不住,不如让他们拍一点吧!”   双方正雀跃的时候,罗海峰又说:“但拍归拍,不要破坏现场,你们只能进去一名摄相师,拿到素材之后,要和公安局取得批准。”   耿大叔说:“只准一名摄相师进去?我们两家电视台呢!”   “你们也算电视台?”电视台记者吐槽说。   罗海峰说:“素材你们自己协商共享吧,让一个人进去就已经是违反规定了,现场的脚印、指纹被破坏很麻烦的。”   众人不肯,林冬雪看了一下微博,上面显示了发送人的位置,她举起手机说:“仔细看看微博,这张照片是通过这间屋子的wifi发送的,如果是他杀事件,凶手极有可能还在这里。”   一听这话,原本踊跃的众人突然间被泼了凉水,一名摄相师当即撂挑子,“我不干!我不干!我不想被杀!”   好说歹说,总算有一个电视台的小伙愿意担当临时摄相师。 第269章 糟糕,不是做梦   林冬雪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还有几个值班的,她让派一辆警车过来。   客厅里并不异样,客厅右手边有个窗户,就是刚刚马先生接受记者采访的地方,下面养了一大缸金鱼,再往前是卧室,一只黑猫“喵”一声跑出来,把进来的几人吓一跳。   林冬雪说:“别让它跑了,它身上可能沾了什么痕迹。”   徐晓东哄着把猫抱起来。   走到卧室,林冬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后的摄相师大叫一声,险些没把机器摔到地上。   马先生倒在地上,头上全是血,她跪在旁边试探了一下他的脉博、呼吸,两样生命体征都没了,林冬雪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说:“瞳孔散了,人已经死了。”   地上的血不是很多,墙上溅了一些,周围和床上倒是很干净。   林冬雪迅速离开卧室,把厨房、厕所甚至大衣柜全部搜了一遍,确定没有人躲在屋里,她一阵惊愕,“怎么办到的!窗户根本进不了人,门也是锁着的,居然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杀人。”   徐晓东抱着猫说:“确实是他杀吗?”   “肯定是他杀,不然是谁发的微博照片。”   “我看肯定是有位技高人胆大的网友,看不下去了,出手相‘杀’。”   “别瞎说!”   “不过还好,这只猫活下来了……”徐晓东去逗猫,“你叫什么呀?”   一会功夫,警车开到现场,拍照固定,然后将尸体带走,现场暂时封锁起来,明天再让技术警察过来取证,但门锁没了,得有人留下来看着才行。   罗海峰说:“事情发生在我们辖区,我留下来看着现场吧!”   林冬雪说:“不用了,你开的是警车吧,还得回去交车,现场交给我们刑警来处理好了……对了,那帮记者还没走。”   罗海峰说:“那辛苦你了,我去应付记者。”   “说话搂着点。”   “自有分寸。”   林冬雪叫徐晓东把猫带回家养一晚上,明天带到局里,徐晓东说:“你一个人在这守现场?”   林冬雪说:“熬夜不是家常便饭嘛!”   “我陪你吧!”   “不用,你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我叫陈实陪我。”   “陈哥要来啊,也行,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徐晓东跑去把自己的车开来,停在现场旁边,让林冬雪晚上就在车里呆着好了,比较暖和。   然后他带着猫先走了。   林冬雪犹豫要不要跟陈实打电话,几次准备拨号又放弃,虽然很想有个人陪,但转念一想这案子看起来不简单,还是让陈实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好来破案。   其它人都走后,林冬雪就坐在徐晓东的车里,玩会手机,发发呆,到凌晨两点实在困得受不了。   她把座椅放下眯了一会,车窗外突然有个黑影,用手指敲车窗,林冬雪吓了一跳,拿手机一照,照见陈实微笑的脸,过去她一直觉得陈实长得太粗犷,看久了却觉得很有男人味。   林冬雪欣喜地推开车窗,陈实说:“往里面挪挪。”   “我刚把座位焐热,你就不会去副驾驶?真不贴心。”   “那你坐我腿上?”   “也行!”   陈实挤进来,林冬雪骑在他身上,两人温情款款地对视,陈实说:“你脸上有脏东西。”   “在哪?在哪?”   “好像在这。”   陈实越凑越近,两人呼吸可闻,然后顺其自然地吻了起来,由浅吻发展成激烈的深吻,然后林冬雪就醒了……   回味过来是个梦,她难为情地捂着发烫的脸,这算是春梦吗?   不过真是个美梦,如果睡的地方再舒服一点,可能不会这么快醒来吧,但要是不醒的话,接下来会和梦里的陈实做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她捂着脸嘿嘿地笑,脸颊一直羞红到耳根。   车外有人敲窗,林冬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陈实?”   隔着玻璃,外面的人并没有听见,说:“林警官,是我!”   用手机一照,原来是罗海峰,林冬雪把车窗摇下来,惊讶地说:“罗警官,你怎么来了?现在才凌晨四点。”   “回局里小睡了一会,不太放心,就过来了……我以为你和同事一起呢,怎么一个人呆着,一个女孩子在这,多不方便。”   “没……没事。”   “要不要去上个厕所,外面有家通宵营业的快餐店。”   “麻烦你替我守一会哦!”   “一起吧,大晚上的,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万一凶手还在附近就麻烦了。”罗海峰拍拍腰,“我和所里说明了情况,把佩枪戴上了。”   去快餐店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林冬雪看见罗海峰在柜台买了些吃的喝的,他说:“吃点东西能提提神。”   林冬雪十分过意不去,“我把钱给你。”   “没事啦,又不值多少钱。”   一个男人对自己好,多半是有什么想法,林冬雪不想白领别人的情,趁罗海峰正要用支付宝结帐,掏出一百块给柜台,罗海峰说:“这么客气干嘛!”   “还是公私分明吧。”   两人回到车上,林冬雪闷闷地吃着东西,罗海峰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林冬雪随意敷衍着,觉得好尴尬好难熬哦,还不如一个人呆在车里自在。   要不要给陈实打电话呢,她想了好多次,最后都否决了,毕竟他不是警察,这不是他的职责。   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才能破案,那样的话,自己一夜辛苦也值得了。   “林警官,冒昧地问一句,你有男朋友了吗?”罗海峰说。   “有!”   “可是刚刚那个徐警官不是说……”   “不要听他的,我的事情他不知道而已。”   “这样啊……那你男朋友是警察吗?”   “暂时保密。”   “好吧,好吧!”碰了个软钉子,罗海峰显得有点讪讪。   天色总算亮了,熬夜的人都有体会,一开始最困,后半夜反而清醒,天一亮就感觉浑身疲惫。   林冬雪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结果又梦见陈实了,陈实在敲窗户,林冬雪摇下窗户,抱怨说:“你怎么才来?”   “我接到短信马上就来了好吧,你该不会守了一夜吧?”   “是啊,冷死了!”林冬雪心想,既然是梦,那就快点发展,以免醒过来,“我好想你哦!”   “啊!?”陈实一愣。   这梦境的发展好像有点奇怪……   林冬雪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罗海峰的外套,手上还攥着手机,她在睡着前给陈实发了短信并附了地址。   她死命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疼得格外清晰,糟糕,这不是做梦,是现实! 第270章 密室杀人   林冬雪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忙用手捂住脸,陈实从另一侧拉开车门进来了,林冬雪从指缝看见他手里拿着一袋东西,陈实说:“给你买了些早点。”   林冬雪依旧不肯把手从脸上拿开,刚刚距离那么近,他肯定听见了,绝对听见了。   一想到自己的心声暴露出来,她便羞愧得无地自容。   “要不要吃点皮蛋瘦肉粥?”陈实打开一个盒子。   “……”   陈实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她嘴边,“张嘴。”   林冬雪张嘴吞下。   陈实一勺一勺,喂了半碗皮蛋瘦肉粥,然后用拇指将她嘴角沾上的一丁点拭去,林冬雪从指缝看见他吮了一下拇指。   “你看你像个警察吗?”   “要你管!”林冬雪把覆在脸上的手像门一样打开,又合上。   “这件外套是谁的,还是一件警服呢!”   林冬雪这才放下手,脸上仍然烧烧的,她说:“昨天有个民警和我一起,不是,是我和他一起。”   “看来这小伙挺关心你的。”陈实注意到车上吃剩的快餐包装。   “我……我又不稀罕……”   “要不要下车走走,坐了一晚上,身体都僵了吧?”   林冬雪默默点头。   下了车,陈实陪着林冬雪绕着单元楼溜达一圈,林冬雪把案情大致说了一遍,陈实一边听一边点头,“密室杀人啊!”   “是啊,你觉得可能吗?”   “所有的密室杀人,要么是自杀,要么就是假密室。”   “那这案子你有把握吗?”   “越怪异的案子越好破,反而是那种干干净净的案子最棘手,我看没问题。”   “去现场看看吗?”   “等老彭来了一起吧!”陈实停在凶杀现场的窗户外面,打量起来。   林冬雪想,刚刚那句“想你了”他是没听见吗?大概还是听见了吧,故意装傻?   大叔果然都是圆滑的生物,想到这里她就来气,伸手准备捶陈实一拳。   陈实突然转身,林冬雪立即把拳头背在身后,陈实说:“以后别这么傻,一个人熬夜守现场,万一凶手在附近你能对付?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想……你又不是警察,你没必要受这个辛苦。”   “你想你想,你都不告诉我,凭空揣测我的想法?也许我愿意陪你呢!”   “你为什么愿意陪我?”   “谁叫你长得好看呢!”   “切,真是肤浅。”林冬雪假装生气地说。   陈实又去检查卫生间的窗户,因为这套公寓在一楼,飘窗和卫生间都装了不锈钢栅栏,陈实观察卫生间窗户栅栏上的灰尘,说:“上面的灰尘被蹭掉了。”   “难道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不可能吧,当时一堆人在那里站着呢!”林冬雪指指身后。   “那帮记者是不是很吵?”   “不但吵,他们的打光器还特别亮……”林冬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凶手就是趁我们注意力不在这里,掰开栅栏进了屋里?”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一定个子很高、力气很大。”   “这帮记者也真是的,他们要不是跑来采访,可能事情早解决了,就不会闹出人命了。”   “说到记者,谁把记者叫来的?”   “难道不是他们自己来的吗?”   “我想是有人提供了新闻线索,两拨对头的电视台记者同时出现,我想不是单纯的巧合,恐怕是凶手叫来的,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电视台采访车上的机器被人泼了水,发生了短路,他们怀疑是网络新闻那边做的,两边差点没动手,耽误了整整两个小时……如此看来,这也是凶手干的?”   果然什么案子经陈实一分析,马上就变得清晰起来,林冬雪一阵恍然,记者的突然出现是凶手故意布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死者应该是十二点前后遇害的,我们看见微博的时候,凶手可能还在现场。”   “一看你就不怎么玩微博,微博不是有定时发送功能嘛!”   “有吗?”   “如果凶手发完微博才逃跑,未免太过于技高人胆大,我想大概率是延时发送的。”   “当时开门的时候,一大帮记者冲进来,场面特别乱,凶手有没有趁这个时候逃跑呢?”   “这个待会进了现场再看。”   等到七点,几辆警车开进小区,徐晓东从车上跳下来,说:“陈哥真在这里陪了一夜,我靠,真爱啊!”   “不是,我才来。”陈实纠正。   “噫,冬雪,你一个在这里呆了一宿?”   “有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办案吧!”林冬雪说,熬了一宿,确实感觉有点疲倦,不过还能支撑一会。   几人随着彭斯珏和技术警察进入现场,分散开来四处取证,昨天记者留下的脚印确实造成了许多不便,客厅入口处几乎全是脚印。   陈实扫了一眼尸体发现的地方,说:“这个血液喷射量,看来是用钝器杀死的……锤子之类的。老彭,我怀疑凶手是掰开栅栏进来的,过去看看。”   彭斯珏“唔”了一声,随陈实进了卫生间,陈实感觉他今天心情有点不大好。   窗户下面就是马桶,当然窗户上面有帘子,陈实从各个角度观察马桶和抽水箱,说:“没有脚印,但是灰尘被拭去了一块,有点奇怪。”   “如果一个人站上去,脚印肯定会有的。”   彭斯珏取来紫外线灯,结果证明,这里并没有脚印,但是在卫生间的瓷砖上发现了微量的血迹,上面有纹路,似乎是凶手留下的血脚印。   彭斯珏叫人把这几块瓷砖整个撬走,带回去作鉴定。   陈实来到客厅,四下环顾,说:“这是个高手,做得真干净!”   “破不了了吗?”林冬雪担忧地说。   “别急嘛,慢慢查,对了晓东,你和微博官方联系一下,看看这个帐户是不是延时发送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发出的,还有一个问题,发送地址是可以修改的吗?”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   “对了,死者的手机呢?”陈实问。   问了一圈,技术警察都说没找着,死者身上也没有,或许是叫凶手拿走了。   三人就此离开现场,等彭斯珏那边弄完一起回局里,林冬雪说:“有没有感觉彭队长有点不太对劲?”   “是不是没休息好?”陈实猜测道。 第271章 讨论案情   等彭斯珏他们出来的期间,林冬雪连连打哈欠,陈实建议:“你睡一会吧,熬了一整宿,不赶紧补觉的话,几天都缓不过来。”   林冬雪又打了一个大哈欠,“白天睡觉,生物钟岂不是紊乱了?”   “不会的,去车上睡一会?”   “不要!中午我回局里咪一会吧。”   陈实折返犯罪现场,出来之后叫林冬雪跟他来,原来他讨了彭斯珏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彭斯珏的这辆宝马果然舒适多了,陈实从手套箱里找出一副面膜,给林冬雪敷上。   “我都担心你十年后,皮肤变得像老太太一样。”陈实说。   林冬雪扮个鬼脸,“十年后,你还能看得着?”   “不管我看不看得着,我还是希望你漂漂亮亮的。”说着,陈实把面膜敷在她脸上,仔细抹平边缘,冰冰凉凉的面膜果然很舒服,林冬雪心想,陈实怎么知道彭队长车上有面膜的,两人有这么熟吗?   不过看平时两人说话逗趣,倒真跟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敷着面膜,躺在座椅上,林冬雪渐渐睡着了。   陈实这才下车,这会儿现场勘察完了,技术警察拎着勘察箱往外走,陈实问其中一人:“死者手机找着了吗?”   “找着了,在彭队长那里。”   “他还在里面?”   “是的。”   “对了,老彭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那名警察压低声音,“陈哥,和你说哦,最近彭队长不知道怎么了,每天早上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因为上次的处分?”   “有一阵子了,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陈实心里有了点数,这时彭斯珏出来了,把一个装在证物袋中的手机递给陈实,说:“在沙发下面发现的,已经没电了。”   陈实拿过看看,问:“你怎么了,一大早愁眉苦脸?”   “别乱形容。”   “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哦!”   “谢谢,不必。”   陈实拿出烟,递给他,彭斯珏说:“还在工作呢!”   “抽根烟有什么影响?”   彭斯珏仍旧不肯接,陈实索性抽出两根叼在嘴上点着,将其中一根递给他,彭斯珏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抽了几口。   当发现林冬雪在自己车上睡着了,脸上还敷着面膜,彭斯珏说:“拿我的东西作人情?”   “回去给你买一包好不好?”   “不用了。”   一直到局里,林冬雪才醒过来,扭头发现开车的是彭斯珏,她说:“啊,不好意思,我怎么睡着了。”   “没事,你再睡一会吧!”   林冬雪感觉已经有点精神,就下车了,技术警察把现场带回来的证物拿去化验,彭斯珏亲自负责解剖,陈实被林秋浦叫去讨论周笑的案子,那案子目前还没有进展。   林冬雪去申请立案,上午十点,专案组成员在会议室集合,彭斯珏念了一遍初步尸检报告:“死者男,年龄27岁,死因是钝器砸击颅骨导致的蜘蛛膜破裂出血,颅骨表面呈放射状破裂,右侧枕骨附近有对冲伤,但是凶器的形状稍有点奇怪,我拍了照片……”   彭斯珏从文件夹里取出照片,以及自己根据伤口形态画的凶器局部草图,大家挨个传阅。   大体像个锤子,可细节又不太像,感觉是个很软的锤子。   彭斯珏继续说:“通过肝温判断,死亡时间十二点左右。”   众人面面相觑,表示惊讶,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之后立即拍照片发微博,然后还在林冬雪和记者的眼皮底下,从密室状态的屋内逃走了。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一名警察问。   “伤口受力的方向,是不可能是死者自己完成的,况且还有这张照片,我比较了一下,照片上的死者和我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排除了伪造的可能。”   彭斯珏又亮出一张照片,是死者临检的时候拍的。   大家传看照片,最后照片到了陈实手中,陈实反复比对,除了光影、背景的不同,确实一模一样,他甚至仔细比对了死者额头上血迹的形状。   看来照片是在死者死亡后立即拍摄的,现场存在第二个人是毋庸置疑的。   林冬雪不太敢相信会有这样的杀人手法,她询问徐晓东:“微博客服是怎么说的?”   “他们和我解释了一下定时发送这个功能,设置定时发送之后,信息会立即存进服务器,到了预定时间会自动修改链接。他们搜索了昨晚的服务器,这条微博不是定时发送的,就是十二点一分发出的。而且上面显示的位置并非造假,就是在死者的wifi覆盖范围内。”   众人惊叹,有人向林冬雪确认:“冬雪,你们冲进去时是几点?”   “十二点二分我们得知出事了,进去的时候门锁被人塞了铁丝,晓东去取了开锁器,打开门之后记者想进来拍摄,我们一直在试图阻拦,最后我们真正看到尸体的时候是十二点十分,我留意了一下手表。”   “八分钟,凶手完全可以从卫生间逃跑!”有人提出想法。   “不,卫生间的窗户栅栏、马桶的灰尘虽然被擦拭过,但我们仔细检查了外面的窗台,凶手没有从这里经过。”彭斯珏肯定地说。   林冬雪说:“况且我进屋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是开着的,我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那么窄不可能藏人,更别提从那里掰开栅栏逃跑了。”   陈实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他把纸举起来:“这是我根据记忆还原的现场户型,两个窗户,都装了不锈钢栅栏,都处在进屋能一眼看见的地方。”   大家看着这张纸,陷入深思,陈实说:“排除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唯一答案,当时凶手已经不在屋里了。”   立即有人提出质疑,“死亡时间和微博发出的时间都证明了,十二点前后凶手在屋里,我觉得陈哥说的‘凶手不在屋内’也属于不可能,所以唯一答案是凶手当时躲在屋里。凶手是在你们进来之后,趁乱溜出去的!”   这个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陈实也不争论,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林冬雪说:“不可能,进来的人全部是记者和摄相师,他们也是一起离开的,这帮人平时彼此都很熟悉,就好比我们中间混一个陌生人进来,一眼就能察觉吧?”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质疑者道,“凶手是电视台里的人!” 第272章 延时发送的真相   林冬雪说:“我觉得不可能,当时我和晓东把人往外推,客厅左边是鞋架,藏不了人,右边是门,门后面倒是可以躲人,但得从我和晓东面前绕过去。”   徐晓东附议道:“对啊对啊,除非凶手像忍者一样附在天花板上。”   质疑者说:“你说过现场没开灯,你确定看清了?”   “确定!”   于是乎,警察分成两派,就这问题争执不下,陈实并没有参与进来,仍然在看彭斯珏的文件和照片。   “我说!”陈实一开口,大家瞬间安静下来,“从凶手发送微博来看,TA对这次犯罪表现得非常从容,假如我是凶手,我一定有万全的离开房间的方式,才敢发微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凶手用某种方式延时发送了微博,TA本人早已离开现场。”   质疑者说:“陈哥,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总爱琢磨这些刁钻的犯罪手法,可凶手未必有你聪明,可能TA就是用我说的笨法子。”   “不,凶手绝对是个聪明人!试想当时是什么处境,那男的在微博引起热议,无数人在骂他、人肉他,两家电视台来采访他,警察就在他家外面,如果凶手是奔着私人仇恨来杀人,TA绝不会挑这个时机,这实在太冒险。可凶手偏偏迎难而上,制造了一场不可能的杀人案,还发微博来‘炫耀’,因此我认为,TA是个绝顶聪明、绝顶冷静的人!”   陈实的话说服了不少警察,他们纷纷点头。   林冬雪感觉再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益处,就此分派任务,既然有人怀疑电视台的人,就让他去调查电视台的人,其它人还是继续调查小区内的情况。   “解散!”林冬雪宣布。   众人离开后,会议室里还坐着林冬雪、彭斯珏、陈实、徐晓东几人,徐晓东说:“我发表一点不成熟的建议哦!我觉得凶手是个热心网民,昨晚大概八点左右,这男的地址就被公布在网上了,谁都有机会做案……是不是范围有点大?”   陈实拍巴掌说:“晓东的意见非常好!”   “哎,你不是在损我?”徐晓东有点心虚。   “不啊,我也这么认为,凶手肯定是从网上得知这件事之后,采取的手段,你的定位是准确的。”   林冬雪说:“大致范围有了,昨晚十一点那男的还活着,我们就调查十一点以后出入小区的人……另外,我要去见见蒋小姐,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昨晚拿到了蒋小姐的钥匙是吧?”陈实突然问。   “是啊,怎么了?”   “把钥匙给我。”   “我要还给人家……”   “锁都砸了,还还什么?那也是证据!”   徐晓东说:“冬雪,我和你一起,我把猫还她。”   彭斯珏说:“猫先拿到这里检查一下。”   于是徐晓东回家取猫去了,彭斯珏继续做深度解剖,陈实和林冬雪在技术中队外面坐等,陈实拿着手机一直在看,看得格外认真,突然笑了,“网上什么不靠谱的猜测都出来了,还有人说是高维度的智慧生命干的,所以可以离开密室不被发现,要真是这样,案子别查了。”   “你在看啥?”林冬雪凑过去,“不是吧,网上已经讨论得铺天盖地了?”   “昨晚那条微博发出去,再加上有记者有场,你觉得这事能捂得住。”   “幸好是凶手自己发的,不然林队该骂我泄漏消息了……网上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一群没见过现场的键盘侠,能说出什么深刻的结论。”   “林队!林队!”有人在喊。   林冬雪一阵紧张,“我哥来了?……哦,喊我啊!”   那名警察说:“林队,我们有一些发现。”   “你喊我名字就好,吓我一跳。”   “好的,林队。”   陈实问:“你现在是个小队长了?”   林冬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最小的那种。”   技术警察在手机的钢化膜上发现了唾液酶,和死者的唾液酶比对了一下,不匹配,从其活性判断是十个小时留下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鉴定不出来的微量成分。   “手机膜上有唾液?多吗?”林冬雪微感吃惊。   “多,可以说整屏都是。”技术警察道。   林冬雪张张嘴朝陈实看去,陈实说:“太奇葩了吧,真正意义上的舔屏,凶手难不成有什么奇怪嗜好。”   “发现了什么?”彭斯珏从法医试验室出来,身上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手下将发现又说了一遍,彭斯珏亲自看了一下,说:“是唾液酶没错!”   “对了,我发现这个唾液酶的主人身体不太好,口腔里细菌含量极高。”   彭斯珏“嗯”了一声,亲自往分成数分的样本里分别滴入试剂,然后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他说:“这人何止身体不好,TA的唾液酶里还没有淀粉酶。”   “什么是淀粉酶?”林冬雪问。   彭斯珏解释说,就是人口腔中一种分解淀粉的生物酶,在绝大多数杂食或草食动物口中都有。   林冬雪皱着眉头思考,“这人平时不吃淀粉?难道他在减肥?”   陈实笑个不停,“惯性思维害死人,那明明是食肉动物的唾液。”   “现场哪有食肉动……啊!”林冬雪恍然大悟,“那只猫!?”   彭斯珏拿起手机来看,“猫舔过屏幕?小王,你说上面还有一种验不出来的成分?”   “是种非溶解物质,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成分,试验室里也找不到匹配的样本。”那名技术警察回答。   陈实说:“猫为什么舔屏幕,上面一定涂了猫爱吃的东西,这个问题等晓东来了,大概就能搞清了。”   等待期间,陈实拿起死者遗物一样一样看,林冬雪注意到他在拿蒋小姐的钥匙和死者的钥匙串比较,便问:“发现什么了吗?”   “一个大发现,蒋小姐的这把钥匙可能开不了那扇门!” 第273章 长得老哇塞了   “我看看!”彭斯珏过来检查了一下,“你的说法不严谨,只能说这里面没有相同的钥匙。”   “拿锁头试一下。”陈实提议。   “锁眼被铁丝堵实了,复原不了……除非把锁从中间锯开。”   “干吧!”陈实打个响指。   “你是谁的领导啊!?”彭斯珏呛他一句。   林冬雪说:“彭队长,就拜托你检查一下这把钥匙是不是和锁对应的。”   彭斯珏这才吩咐下去,让人去找工具来切锯。   这时徐晓东拎着一个猫包,兴冲冲地来了,他把猫包放下打开,那只猫很认生,一看见陌生人就往徐晓东怀里钻,徐晓东不停地哄着。   林冬雪说:“这猫跟你倒是挺能处得来嘛!”   “那当然,谁叫我是猫薄荷体质呢!”徐晓东不无得意地说,“不是说要化验吗?”   彭斯珏将猫全身各处的毛剪下一些作为样本,然后拿个玻璃让猫来舔,猫无动于衷,不停往徐晓东衣服里钻,彭斯珏说又换了一个棉签,对猫命令说:“张嘴!”   “彭队长,你这样不行的。”   “我需要它的唾液。”   徐晓东掰开猫嘴,让彭斯珏取了些样本,林冬雪看见猫一嘴尖牙,粉红色的舌头上都长着密密的倒刺,徐晓东居然也不害怕。   狗是杂食动物,猫却是地地道道的肉食动物,据说猫经历了千万年依然没有被驯化,一想到人类身边大量生存着这种小型肉食动物,林冬雪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彭斯珏化验去了,陈实说:“死者的手机被猫舔过,另外还发现了一种物质,可能是猫爱吃的,你有什么思路吗?”   “甜的吗?”徐晓东问。   林冬雪笑了,“甜的咸的?你以为化验员还尝一口吗?”   徐晓东搔头笑道:“我是想说,如果带甜香味可能是化毛膏或者营养膏,化毛膏更黑更油一点,这两样大多数猫都挺爱吃……陈哥,你家不也养猫吗?你不知道这个?”   “我家都是月月在养,我根本不关心,除了偶尔铲下屎。”   “去现场找找?”林冬雪提议。   “不用查了,买个化毛膏和营养膏来比较一下。”陈实说。   徐晓东说:“陈哥,麻烦你去附近的宠物店买吧,这猫离开我就害怕得不行。”   陈实跑了一趟,回来彭斯珏说唾液确实是这只猫的,就他来说,化验猫的唾液倒还是头一回,然后比对了一下化毛膏和营养膏,彭斯珏很快得出结果,“手机上残留的是营养膏,和你买的成分相似。”   “看来有人把营养膏涂在手机上!TA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林冬雪说。   “为了发微博!”陈实断言。   “猫舌头真的能触动屏幕吗?”   “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陈实当即掏出手机,打开一个APP,在屏幕上涂了营养膏让猫来舔,这只猫犹豫了半天才伸出舌头,果然把屏幕舔动了。   实验虽然是成功了,但林冬雪仍有一丝怀疑,“猫舌头又不比人手指,万一没舔到发送键呢?”   “你应该站在凶手的立场来思考,这种‘延时机关’本身就带有几率性,成功了TA的犯罪会锦上添花,失败了也没多大损失,毕竟TA已经把人杀了……看似神乎其技的犯罪手法当中,往往都带有一定的巧合。”   林冬雪沉吟,“原来如此,这就是凶手延时发送微博的方法!这么说来,你是对的,凶手是提前把人杀了,放好手机离开现场的。”   彭斯珏提醒:“肝温显示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左右,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了。”   林冬雪说:“不对,十一点五十我们全部站在门外,晓东你还记得吧,记者让我们再录一遍。”   “对对,当时我们在门外站了十五分钟都有。”徐晓东证实这个说法。   陈实沉默地思索起来,林冬雪突然想起来,“去见蒋小姐。”   陈实说:“我不去了,我想在这里仔细考虑一下。”   林冬雪、徐晓东带着猫走了,彭斯珏给陈实拿了一杯咖啡,问:“这次连你也被难住了?”   陈实笑了,“不,我很喜欢这种思维游戏,越离奇的案子我反而越兴奋……尸检怎么样?”   “没什么太重大的发现,胃容物显示,死者在死前十二小时里吃过米饭、生鱼、紫菜、鸡肉、豆芽、土豆这些,还喝了不少碳酸饮料。”   “我去现场看看!”   陈实来到现场,已经有警察在这里调查了,他们调取了小区入口的监控视频,内容比较多,得回去慢慢看。   陈实转了一圈,问了些居民,确定这里只有一个入口,当然翻墙也不是办不到的,所以他绕着小区外面走了一圈,检查哪里有异常。   下午一点,陈实来到附近的街上,看见有一家日料店,他记得彭斯珏说死者胃容物中有米饭、生鱼、紫菜,组合起来不正是日料吗?   他来到店里,中午人并不多,一名穿着白色饭店制服的女服务员笑脸相迎,“一拉虾!”   “日本人?”   厨师长高声说:“可拉倒吧,她跟我都是东北淫,揍会那一句日语。”   女服务员说:“客人里面请,吃点什么?”   陈实笑笑,“这里就一家日料店?”   “这几条街就我们这一家。”厨师长回答。   “送外卖吗?”   “送啊,墙上有外卖电话,你要点外卖?”   陈实扫了一眼,说:“你们没用美团?”   “点餐的都是附近小区的,自己送就得了,你吃点什么吗?”   “有生鱼吗?”   “有有,有三文鱼、金枪鱼,你要哪种?”   “都来一份,打包带走。”   “好嘞!”   女服务员倒上一杯抹茶,陈实询问:“店里几个人啊?”   “五个,店长、厨师长、两服务员,还有一个帮厨的小伙……你是警察吧?”   “你怎么知道的?”陈实笑着问。   “昨天小区不是发生命案了吗?今天一大早就看见警察在小区进进出出,查到什么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厨师长说,“死的就是那个杀猫男,微博上都在说这件事,这种偏执男死有余辜!”   女服务员说:“明明是女的出轨在先,也不能全怨男的。”   厨师长说:“你不知道情况,昨晚那女的和一个警察在这里吃饭,我都听见了,她压根没出轨,都是那男的捏造的……对了,那女警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长得老哇塞了,我昨晚为了瞅她,削鲣鱼的时候差点没削着手。” 第274章 送餐员小顾   陈实说:“你是说蒋小姐在这里吃过饭?”   “是啊,你认识那警花?”   “认识,她就是负责这案子的。”   厨师长一脸花痴地说:“不会吧?可不可以告诉她我有线索!”   “你有什么线索?”   “昨晚她和那女的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厨师长说得信誓旦旦。   陈实笑了,“这些内容,她自己不比你清楚?”   “倒也是……”厨师长又蔫了,闷头做寿司。   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问他死者的手机开机没有,彭斯珏说:“开了,上面全是他给蒋小姐发的信息,打的电话。”   “你看下最近联系人里,有没有这个号码……”陈实把墙上的外卖电话念了一遍。   稍后,彭斯珏回答:“有,是中午打的。”   “谢了,先别吃饭,待会请你吃日料。”   陈实挂了电话,说:“其实你们还是有线索的。”   “真的吗?”厨师长十分兴奋。   “死者昨天中午订了你们家的外卖,有印象吗?”   “我没什么印象,小顾大概知道。”   “小顾是谁?”   “就是另一个女服务员,送餐都归她管,长得高高大大,拿网络上的话说就是女汉子。”   女服务员提醒道:“你可别当着小顾的面说,不然她又削你。”   厨师长讪笑,“私下说说嘛!”   陈实问:“她人呢?”   “还在送餐,一会就回来了……警察同志,死者点过我们家外卖啊?那我们能上新闻吗?”   “也许吧!”陈实笑笑。   厨师长很高兴,“太好了,我们这小破店也要上新闻了,我给你多捏几个三文鱼寿司哦!”   “谢谢!”   一会功夫,厨师长说小顾回来了,陈实扭头看见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孩骑着红色电动摩托车,戴着红色头盔在门口停下,她走进店里,拿着水杯喝了一大口,大咧咧地擦着嘴。   厨师长咳嗽一声,“小顾,这位是警察同志,他有话要问你。”   “昨天中午,你给死者马建军送过餐对吗?”   小顾愣着眼,一声不吭。   “就是三单元102室。”   小顾摇头。   “他的手机里有这里的送餐电话,是昨天中午打的。”   小顾仍然摇头,厨师长翻译道:“小顾是想说不记得了,我们一天送几十单,不可能都记得……警察同志,小顾这人比较内向,不爱说话。”   陈实掏出手机,翻出死者的照片,“有印象吗?”   小顾点头。   “你中午看见死者,有什么异常吗?”   小顾摇头。   “谢了,有什么要问的我再来找你,这两天一直营业吧?”最后这句是问厨师长的。   厨师长拼命点头,“营业营业,我们过年才休息,你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陈实笑了,“这种热点有什么好蹭的?”   陈实拿着寿司外卖回到局里,技术中队里,其它人都午休去了,彭斯珏一个人在看书,陈实把外卖放下,“一个小发现,小区旁边有家日料店,给死者送过餐,顺便买了一些。”   陈实把芥末和酱油挤在盒盖上,彭斯珏夹起一块尝尝,说:“味道还可以,挺正宗的。”   “我是不明白日料有什么好吃的,米饭上面放一片生鱼?”   “省事!”   “你喜欢,我改天买些三文鱼自己做?”   “我去你家干嘛?”   “我可以送来。”   “不必,你别跟我献殷勤!”   “你说你情商有多低,吃着别人的,还说难听的话!”陈实夹起一块寿司往彭斯珏嘴里塞。   彭斯珏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吞下了。   这时林冬雪和徐晓东回来了,徐晓东眼前一亮,“讲究啊,午饭吃寿司?”然后拿手捏了一块。   彭斯珏把筷子一扔,“不吃了,细菌污染。”   徐晓东无辜地说:“彭队长,我不是有意的,寿司不都是抓着吃的吗?”然后又拿了一块,“卧槽,这是真鱼籽吗?”   “哪可能是真鱼籽,真鱼籽得多贵!”林冬雪说,“咦,这家也卖樱花卷?”   陈实说:“我在你昨晚和蒋小姐吃饭的地方买的。”   “你可厉害,居然查到那里了。”   “蒋小姐怎么样?”   “还好,男朋友的死,她今天早上就知道了,倒不怎么难过,我问了钥匙的事情,蒋小姐说那把钥匙就是开那扇门的,她给我看了钥匙串,她总共就三把,车钥匙、父亲家钥匙,还有这把钥匙,样子不一样,不可能拿错。”   林冬雪想尝块寿司,陈实把自己的筷子替给她,林冬雪夹了一块樱花卷。   “会不会有人调包了呢?”陈实说。   “调包?”林冬雪咽下寿司,“不可能吧,她的钥匙一直没离开……等下,我们去日料店吃饭的时候,包落在那里,后来去取的,是一个特别健壮的女服务员递给我们的。”   “那个女服务员啊?我印象挺深的,她也是中午给死者送餐的。”   “哇,这有点巧哦!”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什么内在联系……等锁头的比对结果出来再说吧!”   彭斯珏接了一个电话,说:“去趟车库。”   四人来到地下车库,技术警察借来了固定架和切割机,考虑到火星飞溅和噪音过大,所以在地下车库里进行作业。   彭斯珏点过头后,戴着防护镜的手下便开始切割,伴随锐利的金属切割声,火星不断飞溅,林冬雪嫌那声音太过尖锐刺耳,一直捂着耳朵。   陈实说:“把嘴张开。”   林冬雪听不清,整个车库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切割声,陈实伸手把她的下巴往下一拉。   林冬雪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张嘴作势朝他的手指咬去,陈实忙把手缩回。   无意中看见这一幕的徐晓东在旁边不停地比心,但没人理他。   锁终于切开了,等切面冷静之后,彭斯珏把死者的钥匙比对了一下,说:“这把是的。”   然后又比较了一下蒋小姐那把,“这把显然不是。”   陈实说:“两种可能,蒋小姐给错了钥匙,或者钥匙被人调包了。”   林冬雪说:“如果是调包的话,只可能是在包落在日料店的那段时间内,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 第275章 警察都有两张面孔吗   陈实说:“暂时不用去,等手上有明确证据再说吧。”   彭斯珏说:“对了,这把假钥匙上面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陌生指纹,如果你们有怀疑对象,可以比较一下。”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看当晚的录相,十二点前后出入小区的每个人都要仔细识别,这项工作费时费力,到晚上五点半,陈实说:“我该走了,接月月去。”   林冬雪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我们还得加会班,明早的案情讨论会上告诉你结果。”   “注意休息。”   一直忙碌到八点,视频上每个在案发后离开小区的人都被识别了出来,做成简单的照片贴在白板上,徐晓东咂舌说:“这些人全部要问一遍吗?”   “差不多吧!”林冬雪扫着一张张脸,这里面居然没有送餐员小顾,原本她还对小顾有一丝怀疑,现在看来,她是无辜的。   但有一张面孔引起了林冬雪的注意,竟然是本不该在现场的蒋小姐,视频记录显示,十二点二十她离开了小区。   隔日早上的专案会议上,大家把查到的线索汇总了一下,电视台和网站的人已经仔细确认过,他们彼此作证,案发前后并没有人离开过。   此外,关于是谁打的热线电话,电视台那边嘴上说帮忙查,却好像不怎么上心,一直没联系警方。   网站那边,提供新闻线索的人打的是主编的手机,上面显示是匿名号码,也无法查证。   “看来那帮记者不在嫌疑人范围内。”林冬雪总结说。   负责这一块的警察依然不愿放弃,“我觉得应该再多花点人力,核实一下他们的证词。”   “好啦,咱们这个小组就这点警力,电视台先放一放,我手上有条线索,那晚九点蒋小姐称身体不适回家休息,但在监控视频中,她十二点二十分又一次离开了小区。”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猜测道:“要说作案动机,蒋小姐有十足的动机,你刚刚说她给你的钥匙是假的,说明真钥匙可能在她手上,而且她对现场环境比较了解,有作案条件。”   “今天就把她找来问问吧!”   陈实问:“蒋小姐什么时候进小区的呢?”   林冬雪说:“我翻了一下前面的视频,她是十一点半进小区的。”   众人惊叹:“完全在作案区间内!”   这时,徐晓东姗姗来迟,从后门悄悄进来,林冬雪看在眼里,说:“晓东,你迟到了!”   徐晓东歉疚地说:“我家猫生病了,一大早去了趟宠物医院,对不住啊!”   不知道怎么训斥人的林冬雪只好说一句,“下不为例!”   彭斯珏突然问徐晓东:“什么病?”   “猫抓热……”   “什么是猫抓热?”   “是一种细菌性传染病,医生还问我有没有被抓伤,我说没有。”   “人被抓伤会怎么样?”   “感染发炎吧……”   林冬雪正想提醒他俩不要在会议上说话,彭斯珏突然站起来走了,林冬雪觉得有点没面子,咳了一声说:“咱们去找蒋小姐吧!”   十点左右,蒋小姐被请到审讯室里,突然被带到这里问话,她看上去非常慌张,对走进审讯室的林冬雪说:“林警官,我没犯事啊,你抓我干嘛?”   “只是问话。”林冬雪坐下,“你不必紧张,要喝水吗?”   这时其它人都在外面看着。   蒋小姐说:“不必了,有什么赶紧问吧,问完我还得上班。”   “4月16日晚八点,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九点你说身体不适回家了,对吗?”   “对,这些你都知道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一直在家吗?”   “一直啊!”   “小区的监控显示,你十一点半进入小区,十二点二十离开,你有什么想说的?”   蒋小姐一惊,“只拍到我一个人?”   就算不怎么擅长审讯,林冬雪也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说:“你当时不是一个人?”   “不不,就我一个!”   林冬雪把一把钥匙放在桌上,“你把这把钥匙给我,让我去调解这件事,还记得吧?”   “记得。”   “但这把钥匙是假的,打不开那扇门。”   “怎么可能!!!”蒋小姐一紧张,把装着水的塑料杯打翻了。   林冬雪冲单面镜窗户作了一个手势,立即有警察进来把水杯收拾起来,水杯实际上是被拿去技术中队化验。   结果很快出来,指纹鉴定显示,钥匙上的陌生指纹不属于蒋小姐,看来是另一个人的。   林冬雪通过内线电话得知鉴定结果,冲蒋小姐说:“你男朋友马某是那天晚上十二点前后死的,你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微博都看见了。”   “你也有作案动机……”   “不不,我没有,我要是有杀人的本事,事情就不会闹成那样了!”蒋小姐拼命否认。   林冬雪继续说:“我们认为你有作案动机,现在时间上也吻合,如果你继续否认,对你很不利。”   蒋小姐不停绞着手中的手帕,紧咬嘴唇。   她说:“你们警察都是两张面孔吗?那天晚上你还安慰我来着,现在却跟审犯人一样。”   林冬雪说:“我只是公事公办,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审讯,我觉得你面对我,可能没那么紧张。”   蒋小姐看了一眼记录仪,说:“可以关掉这个吗?”   “不行,但是你说的话,我们会保密。”   犹豫许久,蒋小姐终于开口,“首先我没有杀人,其次他也没杀人。”   “他是谁?”   “我前男友!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被我家人拆散的那个男生……其实我骗了你,我出轨了,但不是马建军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偶遇了自己的前男友,和他倾诉我现在的处境和遭遇,他还是很爱我,我答应再做他女朋友,当然这一次我们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其实宾馆的事情是我故意的,我知道马建军疑心病重,我故意那样做,伤他的心,以为他会肯放我走,谁知道这个偏执狂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蒋小姐,我不会谴责你的,毕竟这个男生才是你的真爱。”林冬雪说,如果林秋浦在现场,肯定得骂她审讯的时候说不该说的话。   “谢谢!”蒋小姐以帕拭泪,“那天我前男友……不,是现任男友知道了这件事,称要去收拾这个偏执狂,我怕他做出极端的事情,况且记者和警察还在场呢,于是就跑到小区阻止他!时间就是你说的十一点半。” 第276章 真正的杀人时间   林冬雪打内线电话,叫警察搬进来一台电脑,播放当晚的监控视频,大概在十点半左右,有个男人进入小区,蒋小姐指着屏幕说:“这就是他!”   然后快进视频,十二点十九分,蒋小姐又指认出了和她一前一后离开小区的该男子。   林冬雪问:“他和你在小区里的时候,一直没离开你的视线吗?”   “没有,我保证。”   “但他是先来的。”   “他不会杀人啦,真的不会,他是一个很善良的男生,从来没有跟人闹过矛盾,那天要不是因为我的事,他也不会急眼。”   “你们在小区干嘛?”   “说话,我一直在劝他,其实我很担心我家咪咪的,但我还是劝他,说猫没了就没了,你千万不能做冲动的事情,我情愿不要那房子,也希望和他好好在一起。”   林冬雪心里清楚,就算那男生先进的小区,也不可能杀人,因为十一点十分,马某还活着。   林冬雪说:“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和姓名,之后我会去核实一下他的证词。”   “林警官,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杀人……”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等查明真相的那天,我会第一个通知你。”   “谢谢!”   蒋小姐写下联系方式后,林冬雪又问:“还有件事,那把钥匙,你最后一次拿它开门是什么时候?”   “两天前,我不知道它怎么打不开门,你们试了吗?”   林冬雪送蒋小姐离开,却发现彭斯珏和一个白大褂站在走廊上,彭斯珏说:“蒋女士,你的猫是不是得了猫抓热?”   “我不知道。”蒋小姐一脸茫然。   “怎么了彭队长?”林冬雪问。   “可能是个比较重要的发现……蒋女士,可不可以把猫带来,让这位兽医检查一下。”   见蒋小姐在犹豫,林冬雪说:“这样吧,兽医跟我去她家里检查。”   陈实站出来说:“我来开车。”   四人来到蒋小姐的住处,其实就是她男朋友的房子,林冬雪发现这里乱归乱,却布置得很温馨,不像马某住的地方,一尘不染却让人有种压抑感。   桌上,放着蒋小姐和他的照片,上面的蒋小姐明显年轻一些,蒋小姐说:“这是以前拍的,他居然一直留着,我很感动。”   “看来他很爱你。”   蒋小姐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陈实,小声问林冬雪:“那个警官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啊……这个……”   “我注意到你俩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流了,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谢谢!”林冬雪说,脸上有点发烫。   猫见到陌生人就蹿到沙发下面去了,好不容易才逮到,兽医检查完毕,说:“这猫有生病的迹象,具体还得去宠物医院作个粪检……它抓过你吗?”   “没有,咪咪一直很乖的,从来不咬人、抓人。”   陈实问:“它和马某的关系怎么样?”   “都说宠物随主人,我和马建军经常吵架,所以咪咪也不怎么喜欢它,有时候马建军想抱它,它吓得尾巴都会炸起来,还哈他!”   “哈他?”林冬雪说。   “就是猫的一种威胁动作。”陈实记得自己家毛球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关心猫咪健康的蒋小姐想去趟医院,四人驱车来到宠物医院,半小时的检查之后,医生肯定地说:“这猫身上确实带有汉赛巴尔通体病毒,就是俗称的猫抓热。”   陈实将结果告知彭斯珏,彭斯珏淡淡地说:“回来一趟,我可能有些重大发现。”   两人回到局里,彭斯珏将马某已经解剖过的尸体又拿了出来,他拿着尸体的手说:“手背上有一道轻微红肿的抓痕,我一开始判断是猫抓的,所以就没写进报告里。”   “但你没想到这只猫带了细菌?”陈实说。   “是,看来死者被抓伤之后并没有妥善处理,有轻微的感染发炎,所以他的肝温比正常人要高一点,也就是说,我们判断错了死亡时间,死亡时间是十一点左右!”   林冬雪一阵惊讶,陈实说:“我记得你说过,死者胃容物里有大量碳酸饮料。”   “现在也找到了四个可乐罐,是同一天喝的。”   “因为他身体不适,所以才大量喝可乐?”   “可乐里面含有和止疼药相同的成分,咖啡因,加上有冰爽感,会让低烧的人感觉很舒服……可乐本来就是一种感冒药,只是因为口感好才成了饮料。”   林冬雪说:“这不可能!十一点十分,死者隔着窗户和我们说话,摄相机记录下来了,我也是亲眼看见的。”   “说话的是本人吗?”陈实问。   “绝对是,因为之前我们也说过话,声音一模一样。”   “你没看到脸?”   “房间里黑,不过我能看到一个轮廓,就是他!彭队长,他虽然有过感染发炎,但当时会不会已经退热了?”   “从血样看,应该没有。”   陈实说:“凶手设置一个延时发送微博的‘机关’,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死者死于那个时间,死者肯定是死于十二点以前。”   “但不会早于十一点十分。”林冬雪强调。   “不如我们去趟现场,实测一下凶手需要花费的时间。”陈实提议。   于是三人重返现场,林冬雪站在窗外说:“十一点十分,那男的隔着窗户骂记者,大概说了两分钟左右的话,然后他进去了……又过了五分钟,他隔着窗户朝外面喷水,把记者的机器都淋湿了。”   陈实在手机上记录,“这样计算的话,十一点十七分,死者还活着,后来呢?”   “记者们检查机器、换衣服,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当时你在哪?”   “就在单元楼下面站着,徐晓东、罗警官和我在一起。”   “我记得你说,之前电视台采访车里的机器被人淋了水。”   “是啊是啊,电视台怀疑是耿大叔那边的人做的,双方差点没动手。”   “你的注意力一直在单元楼入口处吗?”   “不是,我怎么可能半个小时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当时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命案发生。” 第277章 我甚至有点欣赏TA   陈实走来走去思考着,他环顾现场,在脑海中重现当时的情景,突然说:“他为什么要对记者喷水?”   “赶记者走呗,还能为什么?”林冬雪说。   “用什么喷的?”   “应该是鱼缸旁边的水管子。”   “你当时在哪?离开窗户了吗?”   “肯定呀!虽然我没有被泼到,但出于本能,害怕他再喷水,就走开了。”   “走开多久?”   “十分钟左右,我问那边记者机器有没有弄坏来着。”   “徐晓东和罗警官在干嘛?”   “罗警官也在询问记者情况,徐晓东……我都懒得说他,他盯着那女记者被弄湿的胸部一直看。”   “所以当时单元楼入口是个真空区,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大家都忙于处理突发情况?”陈实的语气透着兴奋。   林冬雪惊讶地朝单元楼入口望去,在入口两侧有花坛,彭斯珏也注意到那里,拿起紫外线灯对着那里照,说:“有脚印!”   “这脚印有点奇怪,重点在脚尖,这人是蹲着走掉的。”   “不是吧!”林冬雪大为震惊,“你是想说……”   “对!”陈实微笑点头,“水是凶手喷的,死者隔着窗户骂完记者,来到卧室,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凶手一锤致命,然后拿起水管对着你们喷水,趁你们乱作一团逃离现场。”   林冬雪惊讶地捂住嘴,“有这么胆大的凶手吗?”   “胆大而心细。”   彭斯珏想到什么,拎着勘察箱去了现场,陈实说:“其实是可以证明的,当时记者的机器是开着的,应该有拍到凶手的影子。”   “对,我怎么没想到!”   彭斯珏在窗户说:“进来一下。”   两人进入现场,彭斯珏正在提取水管上的指纹,他说:“指纹好像只有男主人自己的……不过这根水管应该常年浸在鱼缸里,长满了藓,末端有一处的藓被擦掉了,上面却没有任何指纹。”   陈实顺着他的思路说道:“凶手带了手套,所以才擦掉了藓却没有指纹。”   林冬雪心服口服,问陈实:“你怎么会想到的?”   陈实笑笑:“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凶手,会怎么逃离现场。”   林冬雪不屑地瘪了瘪嘴。   彭斯珏盯着鱼缸发呆,最后取了一些鱼缸中的水。   彭斯珏径直回局里去了,陈实和林冬雪赶往电视台,此时正是傍晚,电视台里忙成一片,谁也没功夫招呼他们,林冬雪说了几遍:“我们找……”对方瞅她一眼,匆匆走开了。   陈实说:“在播晚间新闻吧,我们自己进去吧!”   “合适吗?”   “你有警官证怕什么。”   电视台里有一间间房间,两人找到一间视频编辑室,推门进去,看见一堆人对着电脑在剪片子,或端着盖浇饭,或抽着烟,或抓头搔耳,他们个个看着都不怎么高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被工作压迫的哀叹。   “看着跟一帮奴隶船里的奴隶似的。”林冬雪说,“我以为重案组就够辛苦了。”   一个死气沉沉的大叔问:“谁让你们进来的?”   林冬雪亮出证件,“警察,我想看一下4月16日晚上,在光华小区拍到的视频素材。”   “找他!”大叔一指对面那颗被器材埋住的光头。   光头剪辑师懒懒地问:“什么素材?”   “4月16日晚上,光华小区的视频素材,就是杀猫男的新闻。”   他在电脑上搜了搜,又问:“几号?”   “4月16日晚上……”   “哪?”   “光华小区。”   “什么内容?”   林冬雪一脸无奈,“杀猫男!”   “这个啊?已经播出来了,你们自己到网上搜吧。”   “我们要看原版。”   “原版有什么好看的,乱七八糟的……你们哪单位的?”   “警察!”林冬雪说,看来这位仁兄有点健忘。   “为什么看这个?我们领导同意了吗?”   陈实掏出五十块给他,说:“兄弟,出去吃个饭吧,我们自己看就行。”   “哦,你不要乱删。”   陈实把林冬雪按坐在椅子上,林冬雪用鼠标操作着,说:“哇,视频原文件好大啊,几十个G。”   “我们带的U盘好像没用了。”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一段,画面中记者正在说话,突然从阳台喷出一道水流,然后镜头一阵摇晃,晃得根本看不清。   林冬雪倒回去看,重复了几遍仍看不清楚。   陈实说:“放到编辑软件里一帧帧看。”   “哎哎,人家还开着文件呢,你别乱搞。”   “这样……新建……导入……好了!”   因为俯身操作,陈实的脸和林冬雪挨得很近,她都能看清他下巴上的胡子茬,她笑道:“你怎么啥都会?”   “我是谁!”陈实得意地笑笑,扭头看见林冬雪被屏幕光照得红扑扑的脸蛋。   一帧一帧地看,两人发现窗户里根本什么也没有,水管就像凭空出现,突然开始喷水,陈实调节一下对比度,果然在画面中根本没拍到人。   林冬雪咬着指甲:“没拍到人?”   “你觉得正常情况下可能吗?”   “哦,你是说,这人故意蹲下来朝外喷水。”   “看来这人很忌讳被拍到正脸。”   林冬雪又把视频往前倒了一些,当马某和记者说话的时候,镜头清晰地拍到了他的脸,看来和陈实的推测一样,喷水之人不是马某。   就在这段视频里,林冬雪发现了一样东西,她用鼠标却发现没反应,陈实拿过鼠标将画面放大。   “这里!!!”她指着一个地方。   “我看见了。”   马某辱骂记者的时候,身后的卧室门居然微微开启了一下,林冬雪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凶手居然是在死者和记者说话的时候,悄悄潜入了卧室。   陈实说:“我觉得喷水是凶手的神来之笔,并非预谋,马某会和记者说多久的话,说完话会不会进卧室都不可控。”   林冬雪说:“如果马某当时走进客厅呢?”   “凶手可能会采取另一套计划吧,只是我们已经看不到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凶手可谓聪明、大胆、心细……我甚至有点欣赏TA了!”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第278章 锁定真凶   视频原文件实在太大,林冬雪只拷了几个截图离开。   出来之后,林冬雪说:“以凶手的最快速度判断,杀人、离开小区至少得花十分钟,十一点二十七以后离开小区的人都有嫌疑。”   “没准你会在视频上,发现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指……”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局里,然后去接月月。”   回到局里,林冬雪把小区的监控视频又看了一遍,案发当时十一点半,一个骑着红色电动车的身影离开小区。   “不是吧?”   她终于明白陈实指的是谁,原来他也在怀疑日料店的小顾。   把视线倒回去,小顾是十一点五分进入小区的,完完全全在作案区间内。   林冬雪立即给陈实打电话,激动地说:“是小顾,她在作案前后出入过小区。”   陈实显得很冷静,“这个女孩两次出现在我们视野中,我就有点怀疑她,这下坐实了。”   “现在去找她……我等不了明天了。”   “急性子,好好,我马上来。”   半小时后,陈实开车来了,还给林冬雪带了一份自制的便当,林冬雪打开看看,说:“你家的晚饭?”   “是啊,正吃饭呢,被你叫来……我吃过了哦!”   “谢谢哦!我在车上吃好了。”   两人开车来到小区旁边的日料店,这个时间正在营业,但是店里没有小顾,一进门,那个东北女服务员又鞠躬说:“一拉虾……是警官你啊!”   厨师长很激动,多半是因为看见林冬雪,擦擦手从柜台后面出来,说:“大晚上的,还在查案子吗?”   林冬雪问:“小顾呢?”   “送餐去了。”   厨师长招呼女服务给两位倒茶,坐下问:“找小顾干嘛,了解情况吗?她也就那天中午送过一次餐罢了。”   陈实说:“你们这里送餐到几点?”   “说是到晚上九点,但要有客人点,还是会送的。”   “4月16日晚上送餐到什么时候?”   “4月16日?哦,星期三啊,送到十点!”   “小顾有辆红色电动车,是她自己的吗?”   “是啊,她下班就骑走了。”   林冬雪和陈实交换了一下视线,陈实继续问:“可不可以介绍这个小顾的情况。”   “小顾有啥好介绍的,她这孩子吧,性格比较内向,不过干活还是挺勤快的,她在这里干了三、四年了……”说话的时候,厨师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林冬雪。   女服务员插话说:“小顾刚来的时候老吓人了。”   厨师长责备道:“那是个人隐私,能瞎说吗?”   林冬雪说:“可以和我们说说嘛,放心,我们肯定会保密的。”   “这个……这个……”在林冬雪面前,厨师长没有斗争太久就屈服了,“小顾刚来的时候,脸上一块一块都是烧伤,衣服破破烂烂的,拎个大帆布包,说自己几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在这里打工。她当时已经跑了好些店了,看她形象不好都不要她,我瞅着这孩子挺可怜的,就和店长商量收留了她,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小顾确实挺省心的。”   “我看小顾的脸没什么呀!”林冬雪说。   “你不晓得,她这两年挣的钱全拿去做植皮手术了,现在还算有点人样,其实要仔细看你就会发现,她脸上有几块皮肤颜色比较浅……哎呀,这都是个人隐私,拿到这说合适吗?你们打听这个干嘛?”   “查案子,都这样,什么都得调查一下。”   “哦哦,理解……对了,自从那天这位警官上门之后,我家的客人还真变多了。”   陈实心说,这大概是错觉吧,他又没做过什么宣传。   “对了,小顾住哪?”陈实问。   “她一会就回来了。”   “我知道,我问下地址。”   厨师长给了个地址,陈实带林冬雪先行离开,林冬雪说:“不等她?”   陈实说:“先去她家看看。”   不解其意的林冬雪跟着陈实来到小顾的住处,位于附近的一片单元楼,找到小顾的公寓,陈实掏出钥匙,面对林冬雪惊讶的视线,陈实解释道:“这是那把假钥匙,我从老彭那里借来的。”   “你怀疑小顾换了钥匙,用自己家的钥匙换下了案发现场的钥匙?”   “没错!”   陈实把钥匙插进去,却根本拧不动,他检查了一下,笑了,“她把锁头整个换了,你看,完全是新的。”   门上涂着红油漆,但新镶的锁头上面一点油漆也没有,而且锃光瓦亮,可见是刚刚换的。   这个举动足以证明,小顾有重大嫌疑。   “没想到一个和死者毫无瓜葛的人,居然会杀人?”林冬雪说。   陈实指指自己的脸,“从她的经历看,或许是对蒋小姐有同病相怜之情吧!”   一想到将要逮捕她,林冬雪的心头未免有几分沉重。   两人折返日料店,小顾已经送餐回来,趴在桌上玩手机,女服务员说:“小顾,警察找你。”   小顾抬头,神色微微惊讶。   林冬雪和陈实在她面前坐下,林冬雪说:“那晚我们见过。”   小顾点头。   “当时蒋小姐的包落在这,还是你还给她的。”   小顾再次点头。   林冬雪组织了一下语言,切入正题,“你4月16日晚上几点送的最后一餐?”   小顾回忆一下,用指头比划了一下九。   “然后你十点下班的?”   小顾点头。   “可是,我们在小区入口的监控视频上,看到你十一点进入小区,十一点半进入小区,请解释一下你去小区里做了什么?”   小顾瞪大眼睛,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的厨师长准备过来打圆场,被林冬雪用手势拦下了。   陈实一直在手机上查着什么。   小顾慢慢开口,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私事。”   “什么私事?”   小顾不说话。   林冬雪找陈实要了钥匙,“这把钥匙,你熟悉吗?”   小顾的神情越来越紧张,眉间有一滴冷汗沁出。   这时陈实对着手机说:“你的名字叫顾小婷,四年前你因为和男朋友提出分手,被对方泼硫酸导致毁容,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陈实观察小顾的脸,“做完植皮手术,又改了发型,你的样子稍微有点变化。”   小顾咬着嘴唇,低下脑袋。   陈实一字一顿地问:“4月16日晚上,你去马建军家里做了什么?” 第279章 一吻定情   顾小婷紧张地盯着陈实,不说话。   店内的其它人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都停下手中的事朝这边看。   陈实把问题重复了一遍,顾小婷依旧保持沉默,林冬雪说:“顾小姐,和我们回去一趟吧!”说着便准备掏出手铐。   就在这时,顾小婷突然掀翻桌子,整张桌子迎面而来,上面的调味品全部打翻了,林冬雪吓得一声尖叫,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一只结实的手臂挡住了桌子。   陈实用一只手替她挡住桌子,他用力推开压在两人身上的桌板,说:“追!”   两人朝外追,顾小婷骑着电动车正在加速逃跑,当追到一个巷口时,由于速度太快,顾小婷的电动车翻了,她爬起来就往巷子里钻。   陈实冲在前面,追得耳畔呼呼风响,眼瞅着前面就是马路了,顾小婷像一道红色的影子,直接从飞驰的汽车中间冲过去,一时间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不绝于耳。   当陈实冲进马路时,一辆急刹的轿车把他擦了一下,撞倒在地上,陈实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然而更糟糕的还不止于此,右侧车道上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迎面而来,卡车拼命鸣笛,根本刹不住。   陈实错愕的面庞被雪白的车灯照亮,这时一只手把他拽起来,在他被拽到旁边的瞬间,卡车带着风从身后开过。   令他难以置信的是,救下自己的竟然是顾小婷,陈实只犹豫了半秒,便反手抓住顾小婷的胳膊,心里觉得好像有点恩将仇报,但他也是没辙。   刚刚这一幕被后面的林冬雪看在眼里,她吓得两眼噙泪,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忘记警察的本分,过了马路之后给顾小婷戴了上手铐。   陈实对顾小婷说了句“谢谢!”   顾小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马路上有几辆车追尾,但万幸无人伤亡,这里暂且交给交警来处理,两人先把顾小婷押回局里。   一路上,不管陈实怎么搭腔,林冬雪都不开口,她一直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为了不让陈实看见,脸一直朝向窗外。   半小时后,顾小婷被带到公安局,送进了审讯室,林冬雪的不满才爆发出来,她对着陈实的胸口捶了一拳,哭着骂道:“混蛋,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干嘛那么拼,你又不是警察,死了也不算烈士!”   “我……”陈实找不到安慰的话语。   林冬雪又捶了他一拳,“我父母就是死于车祸,虽然我那时小,没有亲眼看到,可你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吗?我一直到高中还经常梦见他们的死!”   “冬雪,对不起啊。”   林冬雪像情绪失控一下,抱着陈实大哭,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毫不掩饰,温热的眼泪渗进了陈实的衣服。   “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陈实知道说什么也安慰不了她,知道她太在乎自己了,于是便用宽厚的大手捧起林冬雪的脸,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林冬雪也顺势抱着陈实的脸,两人由浅吻发展到深吻,暗夜无边,冷风阵阵,两人却被一阵来自心底的暖流温暖了全身。   饱含爱意的深情一吻结束之后,林冬雪的脸颊羞红到耳根,心脏砰砰直跳,她掩饰似地拨着鬓角的头发,然后抬头注视陈实的双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冬雪又一次搂住陈实的脖子,陈实微笑着压低声音说:“等办完案子的。”   十分钟后,两人进入审讯室,不适合手铐的顾小婷一直在左右摩挲自己的手腕,陈实把一瓶温热的咖啡递给她,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没什么,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不该死。”顾小婷低着头说。   “你认为马建军是坏人?”陈实用温和的语气询问。   “……”   陈实坐下,拿起手边的文件,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报道,他说:“三年前,你被偏执的男朋友泼硫酸导致毁容,后来你来到龙安打工,慢慢攒钱作植皮手术,开始新的人生。无意中你知道了杀猫男的事情,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男朋友的影子,所以决定替蒋小姐出头?”   “……”   陈实说自己对案情的推测,“那天晚上,蒋小姐在日料店用餐,把包落下,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发现她的钥匙和你的型号相同,便悄悄替换下来。正巧那天白天你去送过一次餐,了解马建军屋里的样子,所以你策划了一场几近天衣无缝的谋杀。你于十点五十分进入小区,趁记者在采访其它人,悄悄进入单元楼等待时机,当马建军隔着窗户和记者说话的时候,你进入屋内、潜进卧室,等马建军说完话进入卧室,藏在门后的你一锤将其杀害,然后你朝窗外喷水使记者大乱。你迅速用马建军的手机拍照,并利用猫设置了一个延时发送微博的机关,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你不光心思缜密,运气也极好,蒋小姐落下包、潜入屋子没有被察觉、猫在十二点舔食手机上的营养膏,这些都是需要运气才能完成的。”   “所以我觉得……”顾小婷慢吞吞地说道,“是老天借我的手让他死,如果我的行动哪一步没有成功,就会放弃整个计划。”   “可我们不会抓老天爷,你是行动人,我们只会抓你。”   顾小婷低着头,“我并不后悔!我曾经被一个偏执男害了,毁了我的一生,那种男人以为自己爱另一个人,就可以随便控制和伤害,他们根本就是没长大的熊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希望世上不要再有其它女孩子受这种罪……如果我这次没有被抓,我会继续帮其它女孩子,直到有一天我被抓为止……”她抬头,“你说我运气好,我运气并不好,遇到了你这样的对手。”   “如果你刚才没救我,现在大概你也不会坐在这里,总之谢谢你。”   “我只是……”顾小婷看着林冬雪,“不想让这个姐姐伤心,那天我看到她安慰蒋小姐,我觉得她人很好。”   “谢谢你!”林冬雪由衷地说,“我会一辈子记住的。” 第280章 我欠你一个正式告白   陈实问:“还有个问题,凶器是什么?”   “你刚刚说是锤子,其实不是,是用布包起来的冰块,拿来给生鱼片保鲜的,杀了那个偏执男之后,我把冰块放进了马桶的水箱里,大概早就融化了吧,布被我烧掉了。”   “聪明的手法!不过你用自己的钥匙来替换蒋小姐的钥匙,不怕被发现吗?”   “当时我想,如果你们怀疑到我头上,钥匙是不是我的都不重要了……不过那天你来日料店,我还是害怕了,就把锁头换掉了。”   “窗户上的灰尘也是你擦的?”   “是,我想让你们以为,凶手是从那里进出房间的。”   陈实看了一眼报道,“你为什么不去杀当年的男朋友?还是说,你早就动手了?”   顾小婷摇头,“那个男的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刑,现在还在牢里,我真希望能等到他出狱的一天,亲手了结他!所以这几年我拼命锻炼身体,男性对女性的压迫正是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男性有伤害女性的能力,所以我想,我要变强,变得比所有男人都强,就没人可以伤害我了。”   “但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啊,小顾!”陈实叹息,“你说的没错,这个男权社会的基础,是男性更强壮,也不用承担生育的辛苦,男女平等是文明的终极目标之一,虽然还没有真正实现,但至少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很多。男女平等的世界,既不是男人像女人一样弱,也不是女人像男人一样强,而是所有男性学会尊重女性,所有的机会对男女都是相等的。那不是靠暴力来实现的,靠的是制度和社会的一点点进步,靠的是每个人的改变。”   顾小婷露出微笑,“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我做的事情仍然是有意义的!我希望我的事情能够上报纸,至少让那些偏执男知道,欺负女孩子,是有可能死的!”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冬雪说:“我会想办法联系一家靠谱的报社。”   “谢谢!”   后来蒋小姐知道这件事后,要求来见顾小婷一面,并愿意为她承担聘请律师的费用,这案子在三个月后开庭,开庭之日法庭外人山人海,其中一大半都是声援她的女性。   顾小婷身份特殊,既是曾经的受害者,又是这一次的施暴者,引起了各界关注,网民们为她的量刑多少争论得面红耳赤。   最终,她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这些都是后话了。   审讯结束,顾小婷被暂时拘留起来,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要做,但今天的工作总算结束了。   来到外面,林冬雪叹息:“可怜的女孩子。”   “不,就事论事,她一点也不可怜!”陈实说,“杀人手法之缜密,心态之良好,她一点也不比那些危险的罪犯差,我庆幸及时逮到了她。”   “刚刚还说男女平等的话,难道你只是为了升华一下审讯室里的气氛?”   “当然不是,我尊重女性,顾小婷是个危险的嫌疑犯,但她没有邪恶的内心,从她救我就看得出来。”   “是啊,可怜的女孩子,要是没遇到你的话……”   “咳咳,警察能说这种话?”   “我真觉得那些偏执男活该找不到女朋友,喂喂,你不是这种吧?你以后会不会查我手机、限制我和别人交朋友、追问我前男友是谁?”   林冬雪抬起头,笑着望向陈实。   陈实说:“你是你,我是我,谁也不属于谁,我们的关系仅仅是我喜欢你。”   “如果我给你戴绿帽子呢?”   “那我可能要策划一场完美谋杀了。”   “哈哈,你暴露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呢!”   “比如呢……”   “你请我吃夜宵,我再告诉你。”   “凭什么我请你啊!”   “我一个出租车司机,你好意思叫我请你?”   “就好意思了,怎么了,谁叫你是我男!朋!友!”   “抱歉……”   林冬雪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意渐渐褪去,难道刚刚那个吻仅仅是安慰而已。   陈实笑着,继续说道:“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告白。”   林冬雪心花怒放,拼命克制着想笑出来的冲动,故意严肃认真地说:“那你好好策划一下,找个机会补上呗!”   陈实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说,“我请你吃夜宵,谁叫你这么可爱呢!”   “哼,算你识抬举!”   林冬雪挽住他的胳膊,半个身子几乎倚靠在陈实身上,结实的身躯和它散发出的温度让她内心一阵甜蜜,她心想,这个傻瓜,终于愿意迈出这一步了,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案件结束,今天终于可以渡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了,当然,也会是个浪漫的夜晚。   两人找了一家海鲜大排档,点了一堆吃的之后,陈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之后,立即说:“回去一趟,老彭有一些重要发现。”   “明天吧,我饿坏了。”林冬雪撒着娇说,炒锅里的海兔子的香味让她馋得不行。   手机上的信息写着:“我查到周笑的身份了。”   看着一脸期待的林冬雪,陈实还是坐了回去,回复一条:“明天一早我过来。” 第281章 老彭得了抑郁症   隔日一早,陈实跑来找彭斯珏,他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抱着一杯咖啡发呆,陈实说:“昨晚的信息……”   彭斯珏慢腾腾地将咖啡放下,对着电脑敲打起来,说:“周笑留下的DNA,在库里并没有找到匹配样本,我稍微放宽了一点匹配率,发现了一个已经被注射死刑的犯人是他的近亲。”   电脑上出现一个人的资料,那人叫王孙磊,犯下多起故意杀人罪,于五年前被执行死刑。   陈实盯着这张脸良久,说:“他是被宋朗亲手逮捕的,饮料投毒案,王孙磊在某品牌的饮料中注射氰化物,导致龙安十几人中毒身亡,当时被判定是无差别杀人案,但宋朗却认为他是有目标的,果不其然,逮捕本人之后发现他真正想杀害的是自己的前女友和她男朋友,其它人只是妨碍警方调查的陪葬品。”   “我调查了一下王孙磊的资料,发现他有一个弟弟,名叫王孙旭。王孙磊被捕的时候,王孙旭只有十二岁,作为杀人犯的亲属,在社会上肯定处处碰壁,遭人排挤,他会走上邪路也不奇怪。”   “周笑就是他?”   “你说过,你认为‘周笑’仅仅是个团伙的代号,我们拿到的DNA大概率是属于王孙旭的,他就是那天要杀害王大吉的人,可能也是其它几宗命案的制造者。”   陈实沉吟着,“找到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整个团伙,找到当年杀害韩洛希的人!我把这消息告诉林队。”   “不用了,我已经通知了,现在正在全城搜捕这孩子。”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目标,突然间近在咫尺,陈实甚至有点不太敢相信,周笑这名字是他的一块心病,今年真的能了却这块心病吗?   他希望如此!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彭斯珏慢慢喝着咖啡的动静,陈实说:“下午有空么?”   “怎么可能有空。”   “那就晚上,你今晚别加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重要吗?”   “对你比较重要。”   林冬雪今天仍然要处理上一起案件的后续工作,陈实还是老样子,案子破了就甩手不管,继续开出租车,这阵子经常查案,开车反而成了一种放松。   客人上车,选定地址,送到那里,就像完成一个简单的小任务,从心理学上来说,人会从简单的任务中得到乐趣,游戏正是如此的存在。   傍晚,林冬雪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车声,飞快地和组员交代一下明天的任务,然后说:“今天不用加班了,下班下班!”   她穿上外套跑出来,拉开车门冲进车里,和陈实拥吻在一起。   五分钟的甜蜜相拥之后,陈实轻轻把她的肩膀推开,说:“今晚想不想去游乐场玩?”   “和你在一起就行!”林冬雪骑坐在陈实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爱情的滋养让她的脸色变得红润。   “不是,我得带个人……老彭!”   “为什么啊?”   “我怀疑……”   陈实说完,林冬雪惊讶地道:“彭队长得了抑郁症?”   “我是这么怀疑的,感觉他最近心情很差,我想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老彭这个人是个工作狂,不懂得休息,我真担心他哪天崩溃。”   “你对他真好!”   “是不是吃醋了。”陈实笑着用手指轻戳了一下林冬雪的额头。   一会功夫,彭斯珏坐到车上,说:“冬雪也在?我们是要去查案吗?”   “是的。”陈实撒谎道。   “那我去拿上工具。”   “不用不用。”   半小时后,彭斯珏被带到某商场的娱乐中心,虽然不是周末,但也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彭斯珏不大喜欢热闹的地方,微微皱着眉头。   “查案?”他问。   “不着急,要查的人还没来,你要不要玩玩射箭?”   “没兴趣。”   陈实向柜台说:“射箭,三个人。”   彭斯珏不情不愿地被拉到射箭的场合,陈实知道这家伙性格被动,就在旁边勾引,自己拿起复合弓和箭,有模有样地射起来,弓开如满月,箭去却不像流星,而是划着抛物线飞出去,掉在靶子下面。   “怎么回事?拉得不够开?”   陈实又来了一箭,仍然不理想。   彭斯珏看不下去了,说:“你的方法根本不对,拉的不是弦,而是箭!”   “不是很明白,要不你来一下?”   “让开!”   彭斯珏拿起弓箭,作示范给陈实看,嗖一箭正中箭靶,陈实说:“厉害,风采不减当年。”   林冬雪在教练的指导下已经射了三箭,基本掌握了方法,她提议:“彭队长,我们比赛吧!”   “你不知道我大学时候唯一参加的社团是什么吗?”   “这个?”   彭斯珏再次拉弓,这次他已经找准状态,嗖一箭命中红心,林冬雪鼓掌说:“哇,好棒。”   “我提议每人十箭,以总分计算。”陈实说。   “我不想玩,赶紧办正事吧。”彭斯珏准备放下弓箭。   “这就是正事,你别墨迹了。”   “拿你没办法!”   射完箭,陈实又带着彭斯珏去玩了其它项目,保龄球、乒乓球、射击等等,陈实观察他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丝毫没感觉到眉毛和嘴角有上扬的趋势,那对于彭斯珏来说就是心情好的象征了。   七点半,三人在这里吃甜点,彭斯珏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今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晚……”陈实慢吞吞地说,“就是带你出来玩玩的,我感觉你最近压力有点大,情绪不太高涨似的。”   “对啊对啊,彭队长,心情好可是大事。”林冬雪附议。   彭斯珏扔下甜点勺,“你无聊不无聊,我需要你来关心吗?我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没有时间陪你们耍!”   “你的心理出问题了。”   “重要吗?”   “重要!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了解你,你对自己太过严苛,从来不知道适当放松,我担心你。”   “你认识我多久?”彭斯珏故意问。   当着林冬雪的面,陈实自然不好道出实情,说:“虽然不久吧,但友情不是看时间长短。”   “知道吗?认定别人心理有问题,给予所谓的帮助,本身就是一种狂妄自大,我是成年人,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谁来帮助!”彭斯珏站起来。   “去哪?”   “上个厕所。”   结果彭斯珏没再回来,十分钟后陈实收到他的短信:“谢谢关心,我很好!”   当陈实要结帐的时候,服务员说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陈实无可奈何地对林冬雪苦笑一声,“这个别扭的人。”   “我想,你方法不对吧?”林冬雪说。 第282章 民工之死   4月21日傍晚,某建筑工地的集装箱住宅。   结束一天辛苦工作的民工陆续回来,等着盒饭送到,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闲聊,说的都是今天挣了多少,准备给家里寄多少钱,还有老婆孩子的事情。   已经是七点了,订的盒饭还没送到,一些人开始不耐烦,说:“要饿死我们啊?找工头问问去!”   一帮人去找工头,工头说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送餐的人说出了点意外,怕是来不了了,表达完愤懑之后,民工们打算去附近的大学城吃饭。   “走不走啊!”一个民工催着床上的小柯。   小柯刚刚睡了一会,爬起来问:“去哪?”   “大保健你去不去?”   “发钱了?”   “哈哈,还真信了,今天送餐的来不了,我们去聚餐,顺便搞两瓶啤酒。”   “走起……哎,我裤子呢!”   外面的人在催,朋友把裤子扔在小柯脸上,说:“我先走了。”   “你TM等我一下啊!”   “你又不是不认识。”   “帮我点个锅包肉。”   小柯穿好衣服,困倦得抻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有点反胃,胃酸阵阵地往上泛,他就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感觉没有压下去。   桌上不知谁放了一瓶碳酸饮料,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感觉舒畅多了。   小柯突然发现瓶盖里有个古怪的图案,对着光瞅了半天,“这是啥呀?中奖了?”   然而这款饮料上面并没有写什么有奖活动,他又喝了一大口,把喝空的瓶子扔进挂在墙边的塑料袋里。   这时,一个人进了屋,那人像个幽灵一样,逆着外面的光站着,看不清面孔。   “小吕?老郑?”   这个可疑的人走进来,突然从袖子里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小柯吓得大叫:“妈呀!抢劫啊,钱都在工头那,你……”   话没说完,一样硬物刺进了他的腹部,漫流的血液在内脏中像决堤的洪水般恣意奔流,小柯徒劳地大张着嘴,呕出带着碳酸饮料味道的鲜血。   那人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反复刺着,直到小柯的意识渐渐昏沉,慢慢地倒在地上。   陈实回到家里,听见陶月月居然在和人说话,“……那件事情之后,我就一直很害怕陌生人……”   陈实心说,大概她在跟谁网络聊天吧,陶月月虽然发育迟缓,但也该到了开始一段有始无终的网恋的年龄了。   结果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女人,“过去发生的事情形成了我们现在的人格,我们改变不了它,而是要学会去悦纳自己!”   陈实打开门,看见陶月月和邻居顾忧坐在一起,陈实微微惊讶地说:“顾小姐,你怎么……”   “我是来送苹果的,和月月聊了两句。”顾忧笑笑,旁边桌上有一盘鲜红的苹果。   “你也太客气了。”   “邻里邻居的,没什么,我该回去了。”   “不送了。”   顾忧走后,陈实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你不是害怕陌生人吗?”   “林姐姐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不也是陌生人?我觉得这个顾姐姐挺好的,我愿意和她聊天。”   “交到朋友是好事。”   在三张照片送来后不久,顾忧突然搬来,还找他聊天,陈实不是没怀疑过她,他借用局里的电脑查过,顾忧确实是个正经的心理医师,有自己的诊所,履历也十分干净。   顾忧送来的是几十块一斤的进口苹果,陈实想拿点东西谢她吧,家里有一瓶没开封的百龄坛,是上次王大吉买的,陈实拿上准备出门。   “送酒?”陶月月说,“还是漂亮的女邻居,陈叔叔,你不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吧?”   “你看我这张正经的脸,我是那种人吗?”   “是!”   “欠揍,我一会回来。”   陈实敲开顾忧的门,屋里飘荡着一股橄榄油的味道,她正在做菜,陈实说:“知道你喜欢喝酒,这个送你。”   “哎呀,陈先生,你不必这么客气……进来坐吧!”   顾忧的家收拾得整洁干净,似乎贯彻着极简主义的作风,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杂物全部收在柜子里,屋子里栽了一些花草,陈实不禁有种进了心理诊所的感觉。   “一个人住啊?”   “是啊,一个人,我性格比较自我,处过几任男朋友都分了。”   “我以为心理医生性格应该比较柔软一些?”   “工作是工作嘛,喝酒吗?”   “不不不,我待会要走,顾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陈实说了一下彭斯珏的症状。   顾忧立即回答道:“是抑郁症的前期症状。”   “我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带他去玩好像没什么成效。”   “抑郁症就像心理的感冒一样,人感冒的时候没有食欲,抑郁的时候也会觉得这些玩乐索然无味,其实我建议让你朋友来我诊所,系统地治疗一下,你应该说服他,心理问题并不代表人格有问题,也不丢人,但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你说的朋友不是你吧?”   “不是不是,真的是个朋友。”   “这是我的名片。”顾忧用纤细的手指夹着一张名片递过来。   “谢谢!”   陈实刚和陶月月吃完饭,林秋浦一个电话打来,说:“某建筑工地发生了一个案子,感觉比较蹊跷,你来一下。”   陈实匆匆出门,来到出事的建筑工地,现场开来四、五辆警车,在集装箱住宅外面围了警戒线,技术人员在里面拍照固定,警察正在询问死者的同事。   “吃饭了吗林队?”陈实来到林秋浦旁边。   “没呢,接到报警就过来了,死者是个民工,据同事反应他人际关系简单,只有几个工友朋友,和远在农村的亲人,没有欠过债,没有得罪过谁。案发时间大概是七点左右,原本工地是订了餐的,但送餐人员称他把电动车停在路边去买烟的时候,有人把电动车开走了,导致不能送餐,所以这些工人就去附近的大学城聚餐,把还在睡觉的死者落在后面。后来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回来之后发现人倒在血泊里,身上中了五、六刀,现场没有财物遗失。”   “似乎是个难办的案子。”   “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听这句?”林秋浦白了他一眼。 第283章 杀人瓶盖   等技术人员拍完照,两人戴上手套、鞋套进了现场,狭窄的集装箱住宅里有八个床铺,尸体俯面倒在地上,血流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充斥鼻腔。   陈实嗅闻了一下,闻到一股甜味,四下查看,发现床头柜下面有个空瓶子。   这是一种国产的碳酸饮料,已经喝空了,陈实拧开瓶盖发现瓶盖中有个奇怪的图案,他对着瓶身扫了一眼,又从工人们放空瓶子的袋子里拿出相同的瓶子,依次拧开看。   他把瓶盖递给林秋浦,说:“瞧,这是什么?”   林秋浦对着光瞧了瞧,说:“一只黑蝴蝶?”   “这款饮料没有有奖兑换活动,这个瓶盖很可疑,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犯罪签名。”   “龙安市又出现新的连环杀手了?”林秋浦说,他心中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林秋浦拿着饮料瓶出来,询问工友,一个工友称饮料是他买的,买回来就打开喝了,没注意到什么瓶盖,后来随手放在桌上,可能是死者打开喝了。   工友害怕地问:“是不是饮料里面有毒啊?”   “应该没有。”林秋浦说。   陈实想到了十年前的饮料投毒案,这案子莫非是当年凶手的弟弟做的,当然,这猜想目前还没有根据。   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这次大概率会是连环杀人案。   林秋浦把陈实叫到车边,问:“你和我妹妹是不是在交往?”   “怎么看出来的?”陈实笑道。   “她最近的变化,我能看不出来?我不知道她喜欢你哪点,不过这是她的自由啦!”   “谢林队成全。”   “你少来,我这里有样东西,你回去看一下。”林秋浦从车里拿出一个信封,郑重其事地交到陈实手上。   陈实准备拆开,林秋浦说:“哎,办案要紧,你回去再看!”   现场警员走访了一下周围,这里几乎没有监控录相,看门大爷一开始称自己当时一直在岗,但当意识到命案的严重性后,才说实话,原来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称孙女放学路上被车撞了,老伴手机又打不通,于是撬班去医院确认情况,大概走了一小时左右,原来根本没出事。   林秋浦问:“你的手机号码谁知道?”   “就亲戚朋友,我也没给外人留过。”   陈实说:“这次的凶手神通广大啊,看似不经意的杀手,其实早布置好了一切。”   “我叫你来,不是夸凶手厉害的。”   “我又不是神,目前这点线索,我跟你一样没头绪。”   “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但我觉得饮料是个关键,去附近小卖部、便利店把同款饮料全部买下来。”   “你去办吧!我再找找目击证人。”   林秋浦发扬巨细无遗的精神,把周围能问的人全部问一遍,能调的监控录相全部调一遍,与此同时,陈实把附近几条街的便利店全部跑了一遍,买下所有这款饮料,依次拧开检查瓶盖。   八点半,陈实回来,林秋浦郁闷地抽着烟,看表情就知道没有进展。   陈实摊开手,手中有三个有蝴蝶图案的瓶盖,他说:“在三家便利店找到的,我向店主打听了,他们的供货渠道都是同一个人,监控还没看,你可以派人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买到这种瓶盖的人就会死?”   “是不是似曾相识?”   “十年前的饮料投毒案,这次的凶手把它升级了,变得难度更高,也更凶残,难道凶手是顶着‘周笑’名字的王孙旭?”   “目前来看,很有可能!”   “查吧!”   林秋浦叫人去这三家便利店找监控录相,自己和陈实找到这条街的饮料供货商,那人是个代理商,他自称附近的便利店和超市都是他送货的,林秋浦要求检查他的库存。   代理商带两人来到一个小仓库,打开一看,里面是成箱的饮料,这种碳酸饮料大概就有一百多箱。   林秋浦原本打算买下来检查,看到这个数量他呆住了,说:“能拆开吗?”   “那不行,拆开就没人要了。”   “我买十箱,按批发价算吧!”   “好嘞!”   代理商给搬了十箱,林秋浦和陈实依次打开瓶盖,很快脚边已经堆的全是瓶盖,这些瓶盖都是正常的,陈实说:“看来是在店里动的手脚。”说着,他就着一瓶饮料喝一口。   “如果买到这个瓶盖的就会死,那现在应该和厂家通知,让他们停止向各大经营点发货。”   “厂家恐怕来不及了,应该通知所有市民,不要购买这款饮料。”   “行,这就办!”林秋浦立即打电话。   陈实说:“这些拆开的饮料怎么办?”   “倒了吧,也没人喝。”   “我拿几瓶……不,拿一箱吧!”   “你倒是真客气。”   收队之后,陈实先回去了,到家他把林秋浦交给他的信封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式两份的合同,上面写着“和冬雪交往的注意事项”,里面巨细无遗地列出林冬雪讨厌吃的东西、讨厌做的事情,一方出轨、林冬雪意外怀孕和其它想到想不到的意外状况的应对条款。   陈实震惊了足有十秒钟,天底下有这样操心的哥吗?   合同最后要求陈实签字、按手印,并写明本合同保密,陈实把两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隔日,陈实早早赶到局里,林冬雪见到他说:“是真的吗?杀人瓶盖的事情?”   “目前还只是猜测,立案没有?”   “林队已经通知待会去开会,队里一大半的警力都进了专案组。”   “看看他会上怎么说吧!”   九点的专案会议上,林秋浦说明情况,下面一部分不知情的警员倍感震惊,林秋浦眼圈黑黑的,昨晚应该熬了一宿,他关掉灯,用投影仪放了几段视频。   视频中清晰地拍到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走进便利店,来到饮料货架,手法极快地从袖子里滑出一样东西,塞到货架中。   相同的内容,分别出现在陈实买到该瓶盖的三家便利店,林秋浦说:“犯罪嫌疑人很狡猾地没有露出脸,但从身高、年龄判断,十有八九是王孙旭。”   一名警察举手问:“买到有蝴蝶图案瓶盖的人就会被杀,那凶手又是怎么确定的?” 第284章 人心的扭曲   林秋浦说:“我们仔细检查了死者手中的瓶子,和在便利店买到的,没有异常、没有追踪器、没有破损。”   底下一阵骇然。   林秋浦继续说:“我已经在公安局的微博上公布此事,让广大市民近期不要购买这款饮料,这对于生产厂当然是个大打击,从昨晚到近早,我接到厂商打来的几十个电话,他们甚至请了律师,不过不必担心,这件问题我来应付,你们只要查案就行。还有一件事,昨晚发生的不是第一起命案,是第四起……”   在一片惊叹声中,林秋浦拿出几个装在证物袋里的空饮料瓶,“这是近期由各处分局接手的命案,死者有宅男、有一家三口、有司机,现场无一例外发现了这种瓶盖。值得注意的是,一家三口的案子里,夫妻双双被杀,小男孩只是被打晕了,但小男孩目前惊吓过度,无法提供线索。”   老张询问:“被杀的人除了这个,没有任何共通点?”   “是的!”   “那他岂不是自断后路,只要加大宣传力度,让大家都别买,就不会再有人遇害了?”   “我看未必。”陈实说,“再怎么加大宣传力度,总有人不知情,而且这款饮料比较廉价,比可口可乐、百事可乐要便宜五毛钱,口感也比较地道,在龙安周围的广大乡镇的小卖部都能找到,那里的人可没有看微博的习惯。”   “凶手就这么神通广大,只要买了这个瓶盖的人,就能杀害?”   林秋浦说:“凶手给我们的印象正是如此,在饮料瓶中做手脚,他原本可以投毒,却选择亲自出现来杀害购买者,难度是投毒的十倍百倍,他就是要彰显自己的强大、无所不能。”   徐晓东说:“既然这样,完全可以反其道行之,我们自己买下这种带图案的饮料,他岂不是会找上门来?”   陈实说:“我已经买了,昨晚我跑了几家便利店,买了几十瓶,中了一个‘奖’,我已经打开喝掉了,瓶盖就在身上,看看他会不会来杀我。”   众人一阵讶然,林秋浦说:“你胆子也忒大了。”   “碰运气而已。”   林秋浦分配任务,今天大家什么也别干,把全城各处的便利店、超市跑一遍,只买这种饮料,如果发现有“奖”,就调取监控录相,把凶手的活动范围确定下来。   彭斯珏去化验图案用墨的成分,看能不能从源头上找到他。   林秋浦说:“另外,打开的饮料直接倒掉,不要再喝了,万一凶手预测到我们的这一步,在饮料中下毒就麻烦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陈实看。   这间会议室就当作临时办公室,林秋浦弄了一张详细的龙安市全图挂在墙上,每一个中过“奖”的便利店全部用图标标示出来。   陈实叫住准备出门的林冬雪,说:“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查案。”   林冬雪说:“去便利店我一个人就行了。”   “你又没车,打车多麻烦啊,等我一会吧。”   陈实把这四起命案的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都看了看,他看得愁眉不展,林冬雪问:“没有发现?”   “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我和你哥一样,都害怕连环杀人案,尤其是这个人……”   陈实想起宋朗当年亲手逮捕王孙磊时的情景,他是一个一事无成、懦弱无能的青年,为了报复前女友和她的现任男友想出了这种藏木于林的杀人手法。   当被逮捕的时候,王孙磊恸哭流涕,很快把罪行全部交代了。   那时的王孙旭还只是个小孩子,宋朗上门去取证,遇到了他,宋朗本想安慰几句,王孙旭却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们都是坏人,总有一天,你们要付出代价。”   没想到十年后,这个走上邪路的孩子真的采取行动了,从王孙旭试图杀害王大吉这件事看,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这案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很可能陈实的真实身份会在逮捕王孙旭的那一刻曝光……   “这个人怎么了?”林冬雪问,把陈实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哦,按照我们的推测,周笑是个小团伙,王孙旭在前几次的杀人中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和技巧,他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我有个疑问,他模仿自己亲哥哥的案子,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他早就暴露了,王大吉的鞋底有他的DNA,老彭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份,看来他是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开始疯狂作案,他似乎没打算留后路。”   “人心的扭曲真是可怕。”   “对于一个服刑人员的亲人来说,社会对他是冷酷的,他从小到大周围全部是冷漠、拒绝和歧视。”   “但不管怎么说,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就是他自己的不对了。”   陈实苦笑,“警察的工作不就是摘除这些异类吗?就像医生摘除肿瘤一样。”   手中的资料看完了,陈实和林冬雪开车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在超市里他们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此事,有人说该公司的股票一夜跳水,好多买了这支股票的人赔了几十万,还有人说一些营销号在蹭热点,说什么碳酸饮料的十大害处之类的。   两人在货架找这款饮料,却没有发现,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你们没看微博吗?公安局说这饮料有问题,所以全部下架了。”   林冬雪亮出证件说:“我们就是警察,饮料我们全要了。”   “哦,这样啊,我去和经理说一声。”   超市正发愁饮料卖不出去,得知警察来了很高兴,以批发价全部处理给他们,两人在外面的下水道旁边一瓶一瓶地开,开一瓶倒一瓶,引得路人侧目。   开了一百多瓶,林冬雪沮丧地说:“没中‘奖’!”   “我这边也没有,看来这家超市他没来过。”   “突然在想,会不会是竞争对手雇了这个人,专门要搞臭这家饮料公司的。”   “哈哈,应该不至于,碳酸饮料市场可口和百事两家竞争得不亦乐乎,这款国产饮料本来就是夹缝里求生存,就算如你所说,一旦真凶落网,雇佣他的公司岂不是自坏名声?这种营销太不靠谱。”   “我也就是一说。”看着下水道里的碳酸饮料,林冬雪说,“这次破案经费要爆表喽!” 第285章 凶手的藏身处   “林大队长,求你给我们一条生路吧!在全市打通销售渠道花了几百万,你这一条微博发出去,今天上百家代理商打电话来说取消合作,退货的零销商更是不计其数,我们损失已经上百万!”   公安局的接待室里,公司派来的法务代表和销售经理泪流满面地说。   林秋浦说:“实在没办法,有不法分子利用贵厂的饮料作案,紧急情况,我们必须以市民的人身安全作为首要考虑。”   法务代表说:“那我们公司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就不是人命了吗?今天全厂停产,什么时候恢复生产不知道,工人问我们为什么要停产,我们也无法回答,才死了四个人而已,你要活活饿死几千人?”   销售经理说:“是啊,你们警方现在做的,才是正中不法分子下怀,他就是要祸害我们公司,害我们破产倒闭!”   林秋浦一脸无奈,对方以为他无动于衷,竟然要当场下跪,林秋浦忙说:“对不起,现在这个情况,我只能也必须这么做,我向你们承诺,等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在微博上恢复贵厂的名誉。”   “那时候已经晚了。”   “现在都晚了。”两人面容悲戚。   好不容易把两名代表送走,林秋浦有种焦头烂额之感,他回到会议室,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不少警员陆续回来,林冬雪和陈实也进来,林冬雪甩着手腕对陈实笑道:“拧了一上午瓶盖,手都酸了。”   林秋浦暗自叹息,可以的话,我也想去拧瓶盖。   “大家把发现汇总一下吧!”林秋浦说。   “新百货公司、福满家超市发现了三瓶……这是发票。”   “中联路的家乐福发现了一瓶……这是发票。”   林秋浦一一在地图上标出来,看着最后结果,他说:“看来嫌疑人不是全市都了埋了‘炸弹’,他只在这两个区活动。”   陈实说:“公安局也在这个区,他胆子不小哦!”   林秋浦白他一眼,“有没有一点有建议性的意见?”   陈实走到地图旁边,说:“看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都是高速公路,直线距离很近,但要是开车的话得绕一大截,从嫌疑人放置‘炸弹’的机动性看,他应该没有开车,是步行的。根据犯罪地理画像来看,他的藏身之处可能在这里……”陈实用手当圆规画了一个圈,拿图钉将圆心处标出来。   “好,我们现在就搜这里!”林秋浦说。   警员们即刻动身,来到那几条街挨门挨户搜查,重点盘查一些私人的出租屋,搜查进行了三个小时,日暮时分,徐晓东在电台里说:“喂喂,我找到了!”   “晓东,注意电台秩序!”林秋浦吼道。   “我是徐晓东,我在春华街31号发现了一间可疑的住宅,里面有那多瓶子……我去!”突然徐晓东的声音被一阵爆炸声淹没,大约过了一秒,远处才传来一声爆炸声,只见一栋楼上有硝烟滚出。   分散在各地的警察立即往那里赶去,离得比较近的林冬雪和陈实率先找到那栋单元楼,下面站满了不明情况的群众。   林冬雪冲进楼里拍了几下电梯按钮,但电梯一直不下来,她只好和陈实沿着楼梯往上爬。   一口气爬上二十楼,林冬雪大喊:“晓东,晓东。”   “我在这……”徐晓东说完一阵咳嗽。   楼道里全是烟灰,能见度极低,陈实掏出手帕给林冬雪捂住口鼻,两人冲进去后,发现徐晓东坐在一间公寓外面,脸上黑乎乎的,旁边的防盗门变形了,透着滚烫的热度。   “怎么回事?”陈实问。   “我刚刚进门发现一个纸箱子,就碰了一下,听见‘嘀’的一声,我赶紧冲出来把门关上,然后就砰一下爆炸了。”   林冬雪松了口气,“你小子反应可真快。”   徐晓东拍着耳朵,“耳朵差点震聋了,拉我起来。”   随后其它警察上来了,待门冷却下来,他们推门进去,屋里焦黑一片,不少地方还在燃烧,有一股呛鼻的塑料燃烧的气味,陈实看见几个相同的瓶子。   陈实拿起一瓶没被烧坏的碳酸饮料,拧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奖”。   他用手指堵住瓶口,使劲地摇,准备充当一个临时灭火器,林秋浦说:“哎哎,不要乱搞!”   “都已经这样了。”   陈实将堵住瓶口的手指移开一点,喷出的液体便浇灭了周围的小火苗,林秋浦嗅了嗅,说:“汽油的味道,是拿汽油自制的炸弹,目的就是销毁证据。”   “运气好的话,还能拉个警察垫背。”陈实看向徐晓东,“你来的时候门没关吗?”   “关着的,不过我一踩门垫发现有东西硌脚,掀起来一看果然是钥匙。”   林秋浦责备说:“你应该通知我们的。”   “门没开,我哪知道里面不对劲。”   徐晓东说的不无道理,要是每扇打不开的门都联系他,再叫来排爆专家检查一遍,这场搜查三天都完不成。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幸亏徐晓东机灵,身手敏捷,才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警员们清理了一下现场,找到在塑料上绘图的丙烯油墨,大量的该款饮料瓶,地图以及简单的生活用品,一本烧焦的书的扉页写着屋主留给“造访者”的话,“你们的正义不堪一击。”   “真够狂的!”林秋浦说。   一名警察上来,说:“问了房东,房子是前两天才租出去的,钱已经付了,但还没有签合同,所以不知道身份证号码。我给房东看了照片,房东确认就是王孙旭。”   陈实从垃圾桶里捡起一张纸,展开来看看,说:“这是物业在每家每户门上贴的清理消防通道的单子,从下面的时间看是今天贴的,王孙旭今天还在这里。”   林秋浦说:“也许他刚刚还在这里,看见我们搜查才撤离的,立即封锁附近所有路口!” 第286章 直面凶手   警察立即封锁周围路口,林秋浦亲自带人,拿着王孙旭的照片在街头店铺询问。   陈实还是和林冬雪一起行动,问了几家店,一家便利店称,不久前这个年轻人来店里买过东西。   “有监控吗?”林冬雪激动地问。   “别看监控了,什么时候?买了什么?”陈实说。   “四点半左右吧,买了一堆雪碧,还有一些三明治。”店员说。   陈实拿起一瓶雪碧看看,说:“混蛋,他还打算继续杀人。”   “这次要用雪碧?”   “不是,你看这瓶子和那款碳酸饮料很像,他一定是事先屯好了饮料外包装和瓶盖,这些东西更容易携带。”   林冬雪惊讶道:“所以哪怕现在全市都没有卖那款饮料,他还是有作案工具,那如果把所有便利店盯死了,他岂不是就不能作案了,总不能自己拿着饮料在街上卖吧。”   陈实沉吟着,说的也是,王孙旭选择的作案手段难度巨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林冬雪把消息通过无线电通知大家,和陈实在这条街继续搜查,某小区的保安称,不久前看见这个少年进来,穿着黑色卫衣,因为不是小区居民,所以保安拦下来询问,他自称是走亲戚的。   小区里有不少单元楼,正当两人四下打探的时候,一个花盆从楼上坠落,吓得周围群众一声尖叫,陈实抬头看了一眼,说:“上楼!”   两人找到坠物的公寓,陈实敲门没有反应,他用肩膀用力撞门,撞了三下门才开,里面果然有情况,只见一对母女被绑在地上,嘴里堵着袜子。   阳台上,被绑得像个蛆的父亲躺在地上,刚刚那个花盆就是他用头顶下去求救的。   桌上有一些吃剩的食物,一碗方便面还冒着热气,陈实见状立即冲出门去,他凭直觉判断王孙旭是往楼上走的,大部分单元楼可以从天台移动到其它单元。   他跑到顶层,发现天台的锁被人撬开了,推门来到天台,此时正是傍晚,远处夕阳如火,天台上空空荡荡。   陈实四下寻觅,突然发现一根系在栏杆上的绳子,他冲过去一看,一个挎着腰包的黑衣少年用绳子系在腰间,正在建筑外墙慢慢下降到马路上,此人正是王孙旭。   此刻王孙旭已经下降到五楼的高度,在这种处境下四目相对,他不慌不忙地露出微笑,把两根手指放在额角向前一甩,作了一个致敬的动作。   陈实咬咬牙,准备顺着绳子溜下去,但当他用力一扯,金属栏杆却松动了一下,这栏杆根本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   他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把绳子解开,让王孙旭摔死。   王孙旭大喊:“宋警官,这可是真正的谋杀哦,你难道想再换一张脸?”   陈实给林冬雪拨电话,说:“冬雪,马上去北侧的墙边。”   “我在给这家人松绑……”   “王孙旭正在用绳子下楼,快点!”   “这就去!”   王孙旭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加快了下降的速度,眼瞅着他到达二层时,陈实突然把绳子扯开,王孙旭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弓着后背打滚,周围不少路人聚集过来围观。   “他是坏人,抓住他有奖金!”陈实冲下面大喊,但围观群众并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该死的旁观者效应!   陈实心里骂道,火速冲了下去,用上自己的最快速度,当他跑出小区时听见几声枪响,只见一辆黑色SUV在路面上连续超车,他跑到林冬雪旁边,见她手中的枪冒着烟,询问怎么了。   林冬雪气愤地说:“差一点就抓到他了,有辆车突然把他载走了!”   “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陈实心中遗憾,嘴上却安抚着。   “都是我的错!”林冬雪一脸不甘。   逃逸的SUV上,驾车人说:“玩连环杀人,你还不够专业,我只帮你这一次,下次好自为之。”   王孙旭揉着隐隐作疼的脊椎说:“我没想到他真敢把绳子解开。”   “一个失去过一切的人,比你想的要拼命。”   王孙旭摸着自己的背包,“谢谢,接下来才是重磅好戏,您就拭目以待吧!”   随后赶来的林秋浦等人听说了情况之后,都觉得十分惋惜,林秋浦说:“看来真凶是王孙旭无疑了,而且他有同伙……冬雪,你那几枪朝哪开的?”   “对着天,我应该朝他开枪的……林队,我并不是推卸责任,当时路人太多,我不敢!”林冬雪懊恼地说。   “你做得对,在那种情况下不能开枪,我们是警察,抓捕坏人也要遵守原则!”林秋浦对其它说:“我们的侦查方向是正确的,这一次我们把王孙旭逼得无路可走,下一次一定会逮捕他!”   陈实一直沉默着,王孙旭喊的那句“宋警官”还萦绕在耳畔,等到逮捕王孙旭之日,大概就是自己真实身份曝光的时刻。   刚才他确实有股冲动,想摔死王孙旭,但他做不到,就算现在自己是陈实,心里的那条警察的底线也依然存在。   他想,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三年,是时候面对一切了。   “老陈,怎么不说话?”林秋浦问。   “我在想,他怎么不杀那家人,害自己暴露,看来他在遵守自己订下的游戏规则,没买到瓶盖的人不杀。”陈实说。   “当成一场游戏吗?好,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林秋浦的手机响了,接听之后他神情大变,说:“王孙旭又作案了!”   “这么快?”警察们纷纷震惊道。   看来今晚要加班了,陈实给陶月月打电话,说今晚回不来,让她自己放学路上小心点,陶月月说:“放心吧,我已经到家了。”   “现在外面有坏人,你晚上把门锁好,不要出门,知道吗?我到家会打电话给你。”   “好,知道!”   陶月月挂断电话,坐在她对面的顾忧面带微笑地说:“陈叔叔好像挺忙的。”   “是啊,经常加班。”   “刚刚说的那些,你听明白了吧?”   “嗯。”   “我想和你玩个好玩的游戏……”顾忧掏出一个小纸包,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动人,“把这些粉末放进陈叔叔的水里,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只要他顺利喝下去,我就给你奖励!” 第287章 顺风车杀人   发生命案的地点也在王孙旭的活动范围内,林秋浦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彭斯珏正带着人在现场取证。   “什么情况?”陈实说。   林秋浦白了这个喧宾夺主的家伙一眼,道:“彭队长,说明一下情况!”   彭斯珏说:“死的是这家的女主人,死亡时间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在午睡中途被人乱刀捅死的,丈夫带孩子出门,下午四点发现并报了案……现场有喝了一半的饮料,以及那种瓶盖。”   林秋浦拿起茶几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拧开看了一眼,茶几下层有个饼干盒,里面放了各种收据和票根,其中有超市的清单,证明这家人确实买过这款饮料。   卧室里,女主人穿着睡衣倒在床上,死状和王孙旭的手法倒很接近。   门外,丈夫在恸哭流涕,不少邻居在安抚。   林秋浦叫丈夫进来询问,丈夫拼命摆手说:“不敢进来不敢进来,看见我老婆的样子,我就……”说着,丈夫又抹起几滴伤心泪。   林秋浦便走到外面去问话。   陈实对技术警察在客厅地板上发现的一行脚印很感兴趣,那明显是个女人的赤脚印,只有前半部分,似乎是掂着脚走到门边又走回去。   陈实来到卧室,没有去看尸体,而是蹲在地上研究那双毛绒拖鞋,拖鞋的一只在床边,另一只被踢到了床底下。   陈实沉吟着:“女主人应该是没找到拖鞋,所以赤脚去开的门,可如果进来的是个陌生人,回来的脚印不会这么整齐。”   林冬雪压低声音说:“你怀疑是顺风车杀人?”   “老彭,你看这是王孙旭做的吗?”陈实问。   “手法比较接近,还没有深度尸检,不太清楚。”   “去检查一下厨房里的刀。”   于是三人来到厨房,把厨刀全部喷一遍试剂,上面并没有找到人血。   陈实指指盥洗池:“这里。”   盥洗池里也没有血迹。   然后是马桶,一打开马桶,陈实闻到一股很重的消毒水气味,这里也没有验出血迹,但彭斯珏凭办案经验判断,马桶被人用力清洗过。   林冬雪皱着眉毛:“要不要这么阴暗,报案的是丈夫,就怀疑人家啊?”   “不是我们阴暗,现场本来就可疑。”陈实走到冰箱旁边,拉开冰箱,拿起那排饮料挨个检查,“瞧,这些饮料都被打开过,又被人拧了回去,如果是女主人干的,未免说不过去,她为什么要全部拧开,专挑有杀人瓶盖的来喝,喝完之后还放在茶几上,就好像故意召唤王孙旭的降临一样。”   彭斯珏说:“化验一下是谁喝的饮料!”   “好主意!”陈实赞道。   彭斯珏将死者的唾液酶和瓶口的作了比对,结果发现不吻合,他来到外面,丈夫正在生动地对林秋浦形容案发时的情景,彭斯珏说:“嘴张开。”   “干嘛?”   林秋浦会意,却故意说:“现在的DNA都得采样,是为了方便排除。”   “哦哦哦,理解理解。”   采了丈夫的唾液酶之后,彭斯珏用试验盒作了简单的鉴定,他说:“大致吻合,十有八九是一个人。”   陈实说:“妻子被杀,丈夫从容地喝掉一半饮料放在桌上,然后报案,这显然不合逻辑吧,顺风车杀人没跑了!”   “真阴暗!这种男人。”林冬雪嫌弃地说。   三人来到门外,丈夫还在声情并茂地描述,林冬雪在林秋浦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丈夫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陡然刹住话头。   林秋浦说:“贵姓?”   “刘。”   “刘先生,我想请你和我们回去一趟,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丈夫提高音量,看着邻居们,“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问的?我家遭遇了这种不幸,你们不去抓凶手,把我带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希望你配合一下。”   “你不是在怀疑我吧?你们警察怎么当的,就知道拿老百姓开涮,我都说了,当时我和儿子在外面遛弯。”   陈实说:“‘协助调查’这四个字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心知肚明就好,既然给你留了面子,就配合一点吧,别搞得在邻居面前不好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丈夫汗下如雨,突然拔腿就往楼梯跑,结果传来哎呀一声,他摔在楼梯上。   警察立即冲上去,将他拷了起来。   陈实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林秋浦冷冷看着他,“你不要乱插嘴,万一嫌疑人受伤你负责?”   陈实耸肩,“今天没我啥事了,我回去了,明天见。”   在邻居的议论纷纷中,丈夫被带走了,这男人性格软弱,在审讯室里架不住林秋浦的一顿心理攻势,立马招了真相。   原来他早就想杀妻,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手法,这次突然发生了这个连环杀人,他就认为是天赐良机,于是跑到超市买了一堆这款饮料,果不其然中了‘奖’。   妻子有午睡的习惯,中午他带孩子出去散步,孩子在儿童乐园玩的时候,他跑回来,用准备好的刀刺死妻子,然后把饮料喝掉一半放在桌上,处理掉身上的血衣和凶器,若无其事地继续带孩子玩,然后四点回家,“发现”命案并报了警。   本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在警方的侦查和经验面前,根本就是满身破绽。   晚上八点,陈实刚到家,收到林冬雪的一条短信:“顺风车杀人,已经被拘起来了。”   顺风车杀人是最不靠谱的事情,警方连续接触同类案件,突然冒出来一个李鬼,很容易就穿帮,再者警方不可能公开连环杀人的所有细节,这些细节警方知道、凶手知道,但外人不知道。   陈实本来想说这些,又嫌麻烦,只回了一句:“今天一天挺辛苦的,早点回家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好,明天见。”林冬雪平直的回复里,陈实也能感受到一丝恋人的温度。   陶月月在家里写作业,陈实今天累坏了,随便搞了碗面条,陶月月出来问:“坏人逮到了吗?”   “没呢,你这两天回家记得跟同学一起走。”   “坏人是那个人吗?”   “不是。”   “陈叔叔,我给你弄杯喝的吧!”陶月月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 第288章 完美致敬   陶月月跑到厨房捣鼓了一会,端出一杯饮料,陈实一直在琢磨案子,拿起来喝了一口突然喷了,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月月,你把门锁好哪也别去!”   陈实抓起外套往外跑,临出门时问了一句:“你弄的啥玩艺,又甜又咸的。”   “奶茶呀!”   “这是什么喝法,奶茶用不着放盐。”   门在陈实身后关上了,陶月月端起剩下的半杯尝了尝,咂咂嘴说:“确实放多了。”   陈实在车上给林冬雪打电话,问她在哪,林冬雪说:“在外面吃饭。”   “位置发给我,你现在哪也别去,我来找你!”   “好……”林冬雪一阵茫然,“是重要的事情吗?”   “我马上就到。”   半小时后,陈实找到那家小饭馆,专案组的几人正在聚餐,陈实载上林冬雪往局里开,林冬雪问:“到底怎么了?突然一脸严肃地出现。”   “这两天住我家。”   “啊?可我东西……”   “我一会去你家一趟,从现在起你不要单独外出,上下班必须由我送。”   “去你家是可以啦,但我想知道理由。”   “保护你!”   林冬雪以为陈实在开玩笑,笑了,又发现陈实的表情很认真。   来到局里,陈实拉着林冬雪就去了技术中队,彭斯珏还没下班,正对着电脑在工作,陈实说:“瓶子!瓶子!”   “什么瓶子?”   “前几个案子的塑料瓶,验一下唾液酶,和死者匹不匹配。”   虽然彭斯珏很想吐槽几句陈实的冒失,但见他这么急匆匆地进来,猜想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办,就默默去办了。   二十分钟后,结果出来,彭斯珏说:“民工案,瓶子上面有民工的唾液酶;一家三口,也吻合;宅男,吻合……司机这个,瓶子上面没有唾液酶。”   “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讶然地看着陈实。   陈实心中的猜想落到了实处,他说:“今天的顺风车杀人案给了我灵感,为什么凶手要选择这种难度极高的杀人方法,他制订的游戏规则只是障眼法,实际上他有自己早已拟好的杀人名单!”   “解释一下。”彭斯珏也不太明白。   “我们都以为,谁买了瓶盖就会死,凶手前三起案子确实是这么干的,但从第四桩案件开始,他就不是这么干的,他只是杀掉想杀的人,然后把倒掉一半的饮料放在现场。”   “我们就会以为,死者的死仅仅是因为中了‘奖’?”   “没错,所以我们怎么防都防不住,无论他要杀的人中没中‘奖’都会死。为什么凶手不直接投毒,因为杀人瓶盖更容易操纵,这次依然是藏木于林的杀人,对十年前那宗投毒案的完美致敬。”   两人语速太快,林冬雪勉强跟上他们的思绪,“连环杀人是假的,这次只是有多个目标的谋杀?”   “没错!他搭自己的顺风车。”   “可这个没有喝饮料的死者只是个司机而已,这司机怎么得罪他了?”   “查吧!”   “大家都下班了,明天吧!”   陈实对林冬雪说:“帮我倒杯水。”   林冬雪拿起旁边的水杯,陈实说:“我想喝你哥办公室的茶叶。”   “你是不是找理由支开我?”林冬雪笑道,“有话跟彭队长说吧?那我到门外等你。”   林冬雪离开后,陈实对彭斯珏说:“我担心他会盯上月月或者冬雪,之前送照片的也是这个人,今天他喊了我一声‘宋警官’。”   “是吗?他哥当年是你亲手逮捕的,你害怕这案子是对你的一场报复行动?”   “是啊!”陈实惆怅地说,“如果我身份暴露,恐怕你也……”   “我不要紧!”彭斯珏打断他,“你自己多加小心,保护好冬雪,其实我一直想说,既然选择隐姓埋名,你就不该再和警察搅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宿命吧!”陈实苦笑。   陈实转身离开,彭斯珏突然说:“你想过对策没有,王孙旭被捕,很可能抖出你的身份。林队早就怀疑你,只是没人点破这层窗户纸,一旦他有了方向,查清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实黯然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实回到车上,林冬雪微笑着看着他,“和彭队长说什么悄悄话呢?”   陈实也看着她,等林秋浦知道自己是谁,和林冬雪在一起的时光也就到此为止了吧,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但他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一想到这里,陈实内心一阵刺痛,他还想和林冬雪做许多愉快的事情。   于是他凑过去,在林冬雪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林冬雪说:“干嘛啊,你今天有点反常哦!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你看我这张坦诚的脸……”   “你还坦诚,从认识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的过去,现在可以说了吗?”   “一个人不想提自己的过去,要么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么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觉得我是哪种?”   “不可告人的秘密!”林冬雪戳着陈实的胸口,笑着说。   “知道还问。”陈实也笑了。   陈实去林冬雪家取了些生活用品,林冬雪说:“这次可不算同居哦,等王孙旭被逮捕,我还会搬回来的。”   陈实说:“放心吧,你又不是没在我家住过,况且还有月月这个小灯泡在呢!”   “哈哈,月月听见不知道作何感想。”   林冬雪来到陈实家,月月得知她来很高兴,上前拥抱,林冬雪说:“一阵子不见,月月又长大了嘛!”   “有吗?我看着还跟小孩子一样。”陈实一边挂衣服一边说。   “那是因为你们天天见。”   “林姐姐,这次打算住多久?”陶月月问。   “等这次的坏人抓住了,我就搬回去住。”   “哦,那我希望这次的坏人永远不要被抓。”   “哈哈,那姐姐恐怕要睡不着觉了。”林冬雪刮了刮她的鼻子。 第289章 甜蜜的小误会   等林冬雪睡下,陈实才洗澡,躺在沙发上。   虽然是沙发,但展开跟床一样,只是陈实心里装着事,一直难以入眠。   他甚至有种冲动,现在就去告诉林秋浦自己是谁,省得这个把柄被人捏着,好像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放在旁边的手机嘀了一声,陈实滑开一看,林冬雪发来一条短信,说:“睡不着?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   陈实感到一阵甜蜜,可转念一想,不对,这明显不是林冬雪说话的风格。   于是他回复:“小混蛋,又玩这手?”打完字,想了想,又删掉。   万一真是林冬雪发的呢?   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去确认一下,于是轻手轻脚推开林冬雪的卧室,借着客厅里的微光,他看见林冬雪背朝自己睡着,被子滑落下来一点,露出一段白玉似的肩膀。   看着熟睡的林冬雪,陈实心中涌起一阵柔情,也掺杂着一些感伤。   说再见的时刻就要到了,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随着他身份的揭开就要结束,他爱着林冬雪,希望能与她渡过一生,到白发满头的年龄,一起回忆生命中的苦与乐。   想到这里,陈实心如刀绞。   他默默地关上门,又回到沙发上。   床上期待半天的林冬雪不敢相信地扭头看看,这家伙居然只是推开门看看就走了,自己的手机上还有那条刚刚发出的短信:“睡不着?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   也许他是不想发展太快吧,林冬雪感受到了陈实的真心实意,把脸埋在被子里傻傻地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陶月月刷牙的时候,陈实问她:“你昨晚,是不是又偷林姐姐的手机,给我发短信!”   陶月月惊讶地看着他,满嘴泡沫地说:“我没有啊!”   “还抵赖,你少玩这种把戏,上次被你耍过一次!”   陶月月不屑地扮了个鬼脸。   陈实还准备数落她几句,林冬雪从卧室出来了,陈实便去准备早餐。   陶月月出门之后,陈实回味着这件事,觉得哪里不对,难道真是林冬雪发的短信。   他抬头看着林冬雪,林冬雪一本正经地吃着麦片粥,也愣愣地回看他。   陈实说:“昨晚睡得还好吧?”   “挺好的,这里都习惯了。”   “你几点睡着的?”   “十点半?不,十一点!”林冬雪脸上悄悄泛起红晕。   陈实想起短信时间是十点半左右,从林冬雪的口误判断,应该是她发的,也就是说,自己推开门,像痴汉一样盯着她的背影看的时候,林冬雪其实是醒着的!   陈实顿时觉得无比尴尬,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是尴尬,两人在尴尬中对视了半天,林冬雪红着脸咳嗽一声,“你昨晚……干嘛打开我的卧室……”   “我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哦!”   “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林冬雪的脸更红了,咬了半天嘴唇,眼珠左右转动,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说说话的意思……我又没叫你进来……啊,时间不早了,该上班了!”   来到市局门口,林冬雪准备下车,陈实突然叫住她,准备吻一下她的脸颊。   两人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开恋情,在人前要保持正经,这是上午最后一次温存的机会。   正当两人越挨越近,外面有人敲打车窗,是林秋浦,林冬雪的脸登时红到耳根,林秋浦问:“干嘛呢?”   陈实忙解释,“冬雪安全带卡住了,帮她解呢!”   林秋浦一脸狐疑,说:“车别停在这,影响别人,赶紧挪开。”   “马上马上。”陈实笑容满面地说。   等摇上车窗,他俩准备继续刚刚的事情,突然又有人敲车窗,原来是徐晓东,他表情夸张地说:“马路对面那家甜点店,可丽饼买一送一,赶紧去吧!”   “谢谢啊,我们吃过了。”陈实说。   “咦,你们干嘛呢?”   “冬雪安全带卡住了,帮她解呢!”   “哦……我跟你说,去了一定要买香草味的,可好吃了……”   “知道知道!”   陈实把车窗摇上,和林冬雪准备继续刚刚的事情,当两人凑得很近时,林冬雪笑着说:“不会又有人跑来打扰吧?”   “没这么邪乎吧?”   正当陈实准备吻下去的时候,又有人敲车窗,这次是彭斯珏。   陈实无奈地摇下车窗,“又有什么事?”   “我车好像坏了,你抽空帮我看看……为什么要用‘又’?”彭斯珏怀疑地打量一脸满脸羞红的林冬雪。   “停了车就去!”   “你们在做什么?”   “冬雪安全带卡住了,帮她解呢!”   说完,陈实把车窗摇上,说:“这次不会有人打扰了吧?”   “算了吧,等晚上再说……”   不等林冬雪说完,陈实便在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一吻之后,林冬雪羞红着脸,却又不舍得和陈实分开。   陈实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行啦,晚上再说!”   在早晨的案情会议上,陈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林秋浦觉得很有建设性,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查一查。   死掉的司机名叫王长友,在某搬家公司挂名,但主要跑长途货运,两人先去了他的公司,向他的同事打听王长友认不认识王孙旭。   问了一圈,一个司机师傅说:“王孙旭我不知道,但我听他说过王孙磊,这俩人有联系吗?”   “王孙磊怎么了?”   “说归说,你们不会把我拘留吧?”   “那得看你说的……”林冬雪正要说,被陈实用了一个手势阻止,陈实说:“你说吧,我们保证不拘留你。”   “警察说话可要算数啊,当然喽,这事主要是王长友干的,我也就帮个忙而已。有一年冬天我们聚餐,他提到一个叫王孙磊的家伙杀了他妻子,虽然警察已经把王孙磊逮起来了,可王长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一次巧合,他得知一个司机的儿子和王孙磊的弟弟在一所学校上学,于是有天晚上,他带上几个人去找那孩子,把他家一通砸,还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当然喽,这事全是王长友干的,我发誓我没有动手。后来我还问他,对方会不会报警啊,王长友说,他敢报警?一个杀人犯的弟弟,兄债弟偿,这是他应得的。”   林冬雪一阵愕然,果然王长友的被杀是有预谋的。 第290章 被嫌弃的童年   陈实问:“哪一年?”   “零几年……09年吧?”师傅压低声音,“王长友前两天叫人杀了,是不是和这事有关,那人会不会找上我,我发誓我真没动手。”   林冬雪说:“当时那孩子只有十几岁吧,还是个孤儿,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去欺负一个小孩子,还瞒了这么多年,你们良心上真过得去?”   师傅说:“谁叫他哥杀了人呢,他哥被警察逮了,这口气找谁出……我这话是替王长友说的,我发誓我真没动手,我就是砸了几个暖壶而已。再说了,那小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据他学校老师反应,他平时小偷小摸没少干,在学校里就是个瘟神,人人都避着,我看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不是好鸟!”   陈实说:“好了好了,不会追究你责任的,你自己这两天可得小心点。”   师傅合掌说:“我从今天开始烧高香,保佑你们早点抓住他!”   “那孩子在哪所学校读的书?”   “三十七中……出名的垃圾中学,你们也知道的。”师傅面带讥笑。   “你家孩子在哪中学?”林冬雪问。   “实验中学,重点高中。”师傅自豪地说。   辞别师傅,林冬雪一脸不爽,陈实说:“怎么了?”   “看到这种赤裸裸的歧视我心里就不爽,我和我哥也是孤儿,上的学校也不怎么好,童年里,别人的一句冷嘲热讽都会让我痛苦很多年,我不敢想象一帮成年人公然冲进一个孩子家里施暴,会给他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今天的王孙旭是被这帮人造就出来的!”   “这就是仇恨的链条,站在链条每一截上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有理的,是受害者,所以法律不问内心,只看行动,阻止施暴才能中断仇恨……别伤心了。”陈实轻抚了一下林冬雪的后背。   林冬雪惨然一笑,“前面那堆话都比不上这句管用。”   “过去发生的事情成就了现在的我们,我们改变不了它,而是要学会去悦纳自己!”陈实现学现卖地说道,“我爱的正是现在的你,也许过去一件小事的改变,我们都不会走到一起。”   “好啦好啦,油嘴滑舌的……接下来去哪?”   “我想去王孙旭的学校看看。”   “确定下一个受害者?”   “没错!”   中午时分,两人来到王孙旭过去就读的中学,三十七中只有初中,但王孙旭只念到初中毕业就没再念了,他承受不起高中学费,为了养活自己各处打工挣钱。   来到教务处,负责人一开始说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当从学生档案中看到王孙旭的照片时,负责人一拍脑门,“这小子啊,想起来了,不是那个杀人犯的弟弟吗?”   “这是他在您回忆中唯一的印象?”陈实笑着问。   负责人尴尬地说:“倒也不是说歧视,我们老师平时聊天,哪个学生家里有钱,哪个学生父母是大官,肯定都知道的,这孩子的班主任一说,他哥哥干过什么,我们自然就印象深刻,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记得他是杀人犯的弟弟,并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您要体谅!”   陈实说:“我不是来问这些的,这孩子是你班上的吗?”   “我带过他物理课,不过他班主任不是我,是蔡老师。”   “班主任对他怎么样?”   “那肯定是一视同仁了,我们学校虽然升学率不算全市最好,可毕竟是公立中学,师德方面你大可放心,不存在什么体罚学生的事情,不像那XX中学……”   眼看着这位老师要开始滔滔不绝地批判同行,陈实连忙打断:“情况是这样的,这孩子现在在到处杀人,已经有一个过去欺负过他的人被杀害了……”   “不是吧!我当年就说这孩子长大了绝不是好鸟!”老师震惊道,然后注意到和陈实站在一起的美若天仙的女警官投来鄙视的目光,顿时自惭形秽。   陈实继续说:“我们来这里不是听好话的,我们想确定他有没有在校期间被人虐待过,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下一宗命案,关系到您认识的某人的性命!当然,你说的话我会保密,我说的话也请您保密。”   老师尴尬地搔着头,说:“班主任对他虐待什么的,我可以保证没有,只是……偶尔有点特殊对待,你们应该懂的吧,毕竟我们也是平头老百姓,这种杀人犯的弟弟谁敢招惹呀!”   “怎么个特殊对待法?”   “就是让他坐后排嘛,坐在那个垃圾桶旁边,基本上三年没换过座位,然后值日、选班干、上自习什么的,他爱参与不参与,基本上就是不管他……我去上课的时候看见后排有个学生趴着睡觉,还拿粉笔扔他,那孩子瞪我的目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就好像要杀了我一样,后来班主任告诉我说,这孩子不要管,他是杀人犯的弟弟,随他去。从那之后我就不管了,班上四十六个人,我就当作只有四十五个人,考试发试卷,不管他考几分也不当众说,就放在讲台上让他自己拿;点名的时候,到他就跳过去不念,当这个学生不存在。”   “所有老师都不管他?”   “拿他当空气!”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们这样无视他,一口一个‘杀人犯的弟弟’,才会把他逼上邪路。”   老师尴尬地说:“我们也是平头老百姓啊,甚至可以说,我们老师阶层比一般老百姓更怕事,就拿这位美女来说,假如你哥哥是杀……”注意到林冬雪的眼神变化,老师忙改口,“就拿下面那个扫地的来说,比如他家里出了个杀人犯,我们肯定是不敢跟他接触的,躲得远远的,你说歧视,我承认是有点歧视,我们对这种人不可能一视同仁,因为我家里也有老婆孩子,我有个什么事不要紧,万一家人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陈实无奈地想,“杀人犯的某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像霍桑小说中的“红字”一样,是个被诅咒的身份,避开他们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人们的关爱只有确认对方是安全的时候才会给予,人人如此的时候,对于当事人来说,整个世界都是冷漠和歧视的地狱。   他自己也背着杀人罪名,刚刚换上这张脸的时候,网络上到处是对宋朗的辱骂和斥责,电视上,大言不惭的专家分析着宋朗走上邪路的原因,那时他也切身体会过这种透骨的寒意。 第291章 许老师之死   老师继续说:“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孩子委实不值得人同情,有一次化学试验课上,他‘不小心’打翻硫酸瓶,把一个男生的腿烧伤了,那男生是班上的尖子生,重点苗子,跟他一点交集都没有,你们说他为什么要伤害他,说白了是赤裸裸的妒忌,妒忌这孩子家境好,有老师宠着;还有一次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都不愿意回忆,我吧有哮喘病,每天都得带着吸入剂,办公室也备着,有一回我身上的药吸光了,急匆匆来办公室拿药,结果一吸肺管子像烧起来一样,差点没死过去,幸亏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病,医生说我的药里被人搀了粉笔灰,我心说谁这么害我,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查出结果,但据说……只是据说哦,有人看见这孩子白天动过我办公桌,你说他好端端地害我干嘛?”   “报案了吗?”陈实问。   “没有,学校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我倒也因祸得福了一回,当时我正跟几个老师竞争教导主任,要上公开课,我怕误了,硬是提前出院来上课,校领导说我精神可嘉,后来就把教导主任给我当了,还有人酸溜溜地说我是在演苦肉计……哦,这些都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陈实继续问:“除了老师的冷淡,王孙旭在学校被同学虐待过吗?”   “呃,据我所知……有!有一次我下班,看见几个男生在操场上打他,是他班上几个成绩不好的,我当时就喝止了!”   “真的?”   老师一脸尴尬地说:“‘喝’是‘喝’了,我大喊:‘你们干嘛呢!’但他们说是闹着玩,我就没说什么,走了……”   “经常欺负他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赖伟。”   “有学生档案吗?”   老师找出赖伟的学生档案给陈实看,陈实用手机拍下来,老师说:“其实现在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不过也不是人人对他都不好,人间自有真情在,有个老师,叫许念强,对他就特别关心。我记得这孩子过生日的时候,许老师还给他买了一个蛋糕,许老师这人吧,心善,特别关心这些不受重视的学生。”   林冬雪说:“那这位许老师应该知道不少他的情况。”   陈实问:“许老师在哪个班?”   “他……”老师咳了一声,说:“他早就辞职了。”   “为什么?”   “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大概是得罪人了吧,有人举报他性侵学生,学校出于声誉考虑就没有再续约……当然,我知道许老师是个好人,不可能干这种事。”   “感觉许老师是个异类,大概是被排挤了吧?”林冬雪说。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不是坏人,干嘛要排挤他?我个人凭心而论,从来没有做过亏心……”   “好了好了!”陈实打断他,“谢谢你,有情况再联系你。”   “不要紧,那啥,学校不会出啥事吧?”   “这两天小心点,尤其是门口的监控,一定要确认正常工作,如果有什么不对的情况,马上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陈实并没有危言耸听,按他的预测,学校师生可能会是王孙旭下一批谋杀目标。   老师很害怕,频频点头。   离开学校,陈实直接驱车去找赖伟,学生档案上只有他父母的地址,两人从赖伟父母那打听到他现在的地址和工作单位,又听了一耳朵夸自己儿子的话。   离开这里,陈实给赖伟拨过去,电话居然打不通,陈实说:“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   “不是我乌鸦嘴,我觉得这个校园小恶霸,很可能是下一个被杀目标。”   “那就去他家吧!”   “走!”   路上林冬雪查询到赖伟公司的电话,询问之后,对方告知赖伟今天一直没来上班,打电话也不接,林冬雪心中的不祥预感又上升了几分。   中午甚至顾不上吃饭,下午一点两人找到赖伟的住处,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只好离开,来到楼下时,有个大妈抱怨:“谁家往下水管倒鸡血呀,真没素质,血凝成块很容易堵住的。”   陈实走过去一看,下水道里确实有股血味,这些脏水是从居民楼里流下来的。   陈实立即招手说:“去赖伟家,可能出事了。”   两人冲上楼,陈实对着门猛撞了几下,当门被撞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林冬雪惊讶地捂住嘴。   客厅里有一道拖行的血迹,顺着它来到卫生间,只见一个男人躺在里面,手里攥着半瓶饮料,淋浴头开着,水哗啦啦地流淌,把男人身上的血冲进下水道。   陈实关掉淋浴,翻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说:“来晚了,大概昨晚就被杀了!”   “我联系局里。”林冬雪说。   因为没戴手套,陈实没有仔细检查尸体,他在屋里到处看看,发现吃剩的泡面、饼干包装、饮料瓶等,床铺凌乱,看来王孙旭不但杀了人,还在这里过了一夜。   从王孙旭如此密集的作案频率来看,很可能现在就已经出现下一个受害者了。   陈实给刚刚那老师打电话,问:“除了赖伟,还有谁欺负过王孙旭?”   “呃,我不知道,你问许老师,他应该清楚……许老师现在在二龙路经营一家CD店,这个点应该在的。”   陈实挂了电话,对林冬雪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二龙路找许老师……一个人不害怕吧?”陈实指的是林冬雪独自在这里对着尸体。   林冬雪说:“我没事,你小心点。”   陈实用最快速度抵达二龙路,时间已经是傍晚,这条街上有不少CD音响店,他向其中一位老板打听,老板说:“你找许念强?他就在斜对面……咦,没开门,你喊吧,他一个人住在楼上。”   “一个人住?”   “对啊,是个老光棍。”   “你有电话吗?”   “我有电话,但里面没他号码。”老板故意搞了个笑。   那家门面店侧面有个楼梯,二楼便是店主住的地方,陈实上了楼梯敲门,他突然发现门把上有一个血手印,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   同时也伴随着一阵疑惑,为什么最关心王孙旭的老师,也成了他的猎物!? 第292章 死的一定是坏人?   陈实不及多想,用肩膀把门撞开,屋里一片狼籍,床上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中年男子,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半瓶饮料。   陈实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音响店老板。   陈实亮出顾问证,“别怕,我是警察。”   “杀人案呀?”   “你先别走。”   “我靠,你不是要怀疑我吧,我们邻里邻居的,就算有竞争,我也不会下这黑手……”   “没怀疑你,了解下情况。”   陈实给局里打过电话,问那老板:“认识这人吗?”   “许念强呀。”   “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条街都管他叫许老师,听说以前是学校老师,人嘛挺和善的,对谁都笑眯眯的,尤其跟小孩子处得来。邻居李大姐的孩子还请他补习过数学,夸他教得好人也好。我平时也问他,怎么不在学校继续当老师啊,每年放寒暑假多爽,他说不挣钱,想创业。”   “人际关系呢?”   “特别好,跟谁都笑眯眯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他认识哪些人,有家人吗?”   “听说离婚了,孩子判给母亲了,五十多岁一个人过,每天早上就出来跑步,今天我还纳闷他咋不开业呢,敢情出了这事……啧啧,警察同志,这谁干的呀?”   “今天有看到可疑人员进屋吗?”   “没有。”   老板身后不知不觉聚集了一批围观群众,一个大妈说:“我今天早上看到一个男的在敲他门,许老师打开门,聊了两句,就放他进去了。”   陈实亮出手机上王孙旭的照片,问:“是他吗?”   “没看到正脸,个子差不多这么高,穿一身黑,挎个包。”   看来是王孙旭无疑了,也许许念强自己都没想到,他开门迎进来的是一个死神。   陈实让大家不要看了,他进屋关上门,检查了一下尸体,死亡时间初步断定是十小时前,让陈实比较震惊的是,许老板身前一片红,白衬衫几乎被染成了粉红色,不知道他身中多少刀。   看着这些伤就可以想象到,王孙旭当时的愤怒和狂乱,即便是杀死曾经欺负过他的两个人,他也没有如此不冷静过。   陈实拿起桌上的瓶子,拧开看看,果然又是杀人瓶盖,他冷笑道:“西洋镜都被拆穿了,还玩这手?”   环顾屋内,陈实看见满架子的书,都是一些名著和古典文学,哑铃,臂力器,再看卫生间,收拾得异常干净,连瓷砖缝隙都是洁白的。   可以看出,许老板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人,生活有规律,格调高雅。   在书架中间他看见两个皮本子,拿出来一看,第一个本子里面全是剪贴的报纸,都是发表在报纸上的学生作文,这些学生无一例外来自三十七中,下面的推荐老师全部是许念强。   另一个本子更让陈实惊讶,里面记录了不少学生的生日、爱好、家庭出身等,从墨水颜色看是记录了许多年的,在最早的几页里有王孙旭的名字,后来写着“1990年1月14日,家庭比较特殊,哥哥王孙满是服刑人员,这孩子内心自卑,故意表现得浑身是刺,喜欢的东西还不清楚,性格刚强、不服输,主要问题是摆脱哥哥的阴影。”   在这一页上还有其它几个学生的名字,可能和王孙旭是同班同学,陈实用手机拍摄下来,打算之后走访一下看看。   陈实朝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投去视线,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老师,难道说,他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陈实打开门,林冬雪和彭斯珏一起来了,彭斯珏说:“两个案子同时发生,人手都支应不过来了。”   “没事,这里空间小,你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你帮我拍照。”彭斯珏递过相机。   林冬雪说:“我来拍吧,他没经验。”   当得到死者居然是许念强的时候,林冬雪万分震惊,不停向陈实确认:“不会弄错了吧?”   “就是他,没错!”   彭斯珏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说:“死亡时间应该是早晨七点左右,身上的伤,能辨识出来的有九十三刀,看来他对这名死者怀着强烈的憎恨。”   “简直疯了,明明许老师是最关心他的。”林冬雪捂着嘴说。   “有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书是正面朝下放的,还有,书桌放在进门一眼看不见的地方,东西的摆放也过于整齐,说明这个人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和强迫症,他恐怕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光鲜。”   “这算什么马后炮的受害者有罪论?”彭斯珏说,“死的就一定是坏人?”   “就事论事,一个男人,屋子里全是格调高雅的书,没有任何与性有关的东西,我认为他处在长期的性压抑中,被压抑的力比多就会通过其它途径释放,我想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冬雪摇头,“我认为不是,王孙旭杀他恰恰是因为许老师是唯一关心过他的人,就好比一个被冻僵的人接触到温水也会觉得烫,他扭曲的内心觉得许老师的关心是种污辱,以前是有这样的案子,嫌疑人把帮助过自己的人杀掉了!话说你那奇怪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你家里不也没有……和性有关的东西吗?”   “那是因为我藏得好!”陈实笑了。   林冬雪顿时像被刷新三观似地瞪大眼睛。   “老彭,你家里肯定也有飞机杯之类的吧?”陈实想拉个活生生的例子。   “滚!”   陈实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了,陶月月差不多该放学了,他打电话给陶月月,准备叫她在学校等一会,电话居然打不通。   陈实一阵慌张,他见林冬雪还在帮忙拍照固定,暂时不想惊动她,说:“我先去接月月,一会过来。”   林冬雪说:“好,你直接去局里吧!”   等陈实来到学校,正看见陶月月和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按了几下喇叭,陶月月跑过来说:“陈叔叔,你怎么来啦?”   “不是叫你别单独回家吗?”   “和我同学一起啊。”   “手机怎么打不通?”   “昨晚忘了充电。”   “上车吧!”陈实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293章 迟来的道歉   把陶月月送到家,陈实看见顾忧在门口修剪灌木,便说:“顾小姐,这些花草都是小区里面的,你义务修剪啊?”   顾忧笑笑,“从窗户看见这几根黄叶子,心里难受,就出来剪一下,我有点强迫症。”   陶月月站在门口扮鬼脸,陈实也回个鬼脸,然后陶月月进去了。   陈实确实有点事想问顾忧,刚刚在彭斯珏、林冬雪面前卖弄了一把精神分析理论,他自己实在不是专家,就对顾忧说:“有件事想请教你。”   “请讲。”   “一个男人性压抑,从屋子里哪些细节看出来。”   “他浴室里有没有一条颜色鲜艳的毛巾。”   “有什么说道吗?”   “浴室是个很私密的地方,排泄、洗澡都和性有关联,如果是独居状态,可以反射出一个人的潜意识。如果一个男人用一条颜色鲜艳的毛巾擦拭身体,有一种性行为的意味在里面,说明他对性非常渴求。”   “果然是专家!”陈实心悦诚服。   “是你朋友还是你啊?”   “不不,和朋友吹牛打赌来着,谢谢啊!”   “不客气。”顾忧优雅地微笑一下。   陈实自信满满地对林冬雪发短信,“许念强卫生间里有没有一条鲜艳的毛巾?”   稍后,林冬雪回复:“真有哎,怎么了?和案子有关!”   “看来我的分析是对的,这里面的学问,我待会和你说哦!”   陈实走进自家卫生间,突然看见一条彩虹颜色的毛巾,暗道一声“卧槽”,立即从杆子上扯了下来,陶月月的脑袋从他身后冒出来,说:“陈叔叔,你拿我的毛巾干嘛?”   “呃……拿错了不好意思。”陈实又挂了回去。   陈实麻溜地做了晚饭,给林冬雪带了一份便当,一想到彭斯珏那张臭脸,总不能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看吧,于是又给他准备了一份,然而茄汁荷包蛋只剩一个了,他不知道该放在谁盒子里。   夹过来夹过去,这份犹豫被坐在桌子对面托着脑袋的陶月月瞧在眼里,她说:“陈叔叔,还有谁在你心里和林姐姐一样重要的吗?”   “你给我写作业去。”   “小心我告诉林姐姐!”陶月月威胁一声,走了。   “你敢……对了,晚上别出门,我回来会打电话。”   “知道!”   陈实主意已定,还是给彭斯珏吧,但不能让林冬雪发现,于是用菜小心地盖起来,看看两份差不多,这才盖上盖。   陈实来到局里,大家都没有下班,彭斯珏刚刚作完解剖,和林冬雪在办公室里讨论案情,陈实说:“有什么新发现吗?”   “测了肝温,死亡时间分别是昨晚八点和今早七点,两人的伤是同一把凶器造成的,公寓里的男性尸体身上有轻微的殴打痕迹,是死后留下的。”   “显然是报复赖伟对他的虐待。”   “从中年人的尸检来看,他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可是处在强应激状态,似乎最近正在经历一件重大变故,身上的伤是一把凶器留下的,大概第四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后面九十多刀全部是凶手的宣泄。”   “我就说这个人压力大吧,你有没有检查他下面,是不是长期没有性生活?”   “滚,尸检里没有这一项!”   “来来,吃饭,给你们各带了一份。”   打开盒饭,林冬雪赞叹:“你才回去两个小时,就做了这么多菜?”   “哈哈,排骨是事先炖好的,尝尝软不软?”   “好吃……”林冬雪夹起第一块排骨时,发现下面有个蛋,“还有荷包蛋,我最爱吃这个。”   陈实心想糟了,给错了!   默不作声彭斯珏已经吃了一半,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实一眼。   现在要说荷包蛋是给他的,只会同时得罪两个人,陈实只好将错就错,说:“老彭,彼此留点面子,大家都是虚伪的成年人,你心里明白就好。”   “没事,谢谢你带的饭。”   “这是真心话吗?”   “大家都是虚伪的成年人,你心里明白就好。”   林冬雪笑得喷饭,连忙捂住嘴:“太尴尬了,从鼻子里喷出米了,我去趟洗手间。”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彭斯珏问:“你们在交往?”   “怎么看出来的?”   “社交距离!”   陈实暗暗惊讶,彭斯珏果然敏锐,连两人平时说话时微妙的距离变化都发现了,他说:“你说你是不是闷骚,暗暗观察我们?”   “冬雪知道你的秘密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白纸一张……”说到这里,陈实又有点心塞,随着案件的进展,秘密公之于众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   但还能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好好珍惜眼前的相处。   这些美好的回忆,无论之后他会怎么样,都会温暖他孤冷的心,就像沙漠旅人手中干枯的苹果,有时候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东西,只是那一道光而已。   林冬雪就是他如同长夜的三年里,找到的一道温暖的光。   “这次我不会逃避了,我会面对一切!”陈实说。   彭斯珏默默咀嚼着食物,突然说:“号码!”   “什么号码?”   “死者死于七点,现场的目击证人说是六点半看见王孙旭的,死者在六点半之后拨了一个号码!刚刚我在死者手机上看到,没意识到这件事,这个号码是死者面对凶手的时候拨出去的。”   “那它一定非常重要,很可能是死者冒死提醒下一个受害者。”陈实说。   彭斯珏立即放下饭盒,穿衣服收拾勘察箱,陈实说:“你这架势,是打算直接去验尸吗?”   “按王孙旭的杀人频率,你觉得这个人还活着吗?”   “武断!”   林冬雪从外面跑进来,说:“怎么了怎么了?”   彭斯珏说:“可能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了,去信息科定位一个号码……”   “不必了!”陈实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拿着装在证物袋里的死者的手机,“我打通了……喂,我们是警察,你认识许念强吗?”   对面是个软糯的女孩的声音,慢吞吞地说:“他是我初中老师。”   “今天早上他打电话给你,对吗?”   “是的,我当时还在睡觉,挺突然的,他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说向我道歉。”   “道歉!?” 第294章 童年的恶魔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视线,陈实对电话中说:“你叫什么名字?”   “曹丽娟。”   “曹丽娟,我们现在能来找你吗?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   “啊?这么晚了……”   林冬雪勾勾手指,要过电话,说:“小妹妹,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些过去的事情,不会耽误太久。”   “好吧,我家附近有个咖啡厅,就在那见面吧!”   记下地址后,两人便驱车前往,路上林冬雪说:“王孙旭杀许老板,逼他打电话道歉,我想许老师可能是个伪君子。”   “英雄所见略同。”陈实说。   两人抵达咖啡厅,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招手,曹丽娟看见林冬雪惊叹一声,“哇,你也是警察吗?姐姐长得真好看。”   林冬雪笑笑,说:“我们去里面坐吧。”   三人走进咖啡厅,点了三杯喝的,路上陈实已经和林冬雪讨论过,决定告诉他许老师的死讯,于是林冬雪说:“我们之所以找你,是因为许老师今天上午被人杀了。”   “什么!?”曹丽娟一脸惊讶。   说明情况之后,曹丽娟说:“杀他的人,是王孙旭吧?”   “你怎么猜到的。”   “当年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猜到,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局。”曹丽娟捧着咖啡杯,神情寂寥。   “说说当年的事情吧!”   “你们觉得许老师为人怎么样?”   “和善、耿直,关心学生……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是,他在人前就是这个样子,整个世界都被他骗了,许老师总是会挑班上最不受待见的学生来关心,像个贴心的大哥哥一样,他有一个本子,记录着每个学生的生日、喜好和家境。当年的我因为家里穷,在班上被人嘲笑,受人欺负,许老师就像一个天使一样出现了,但后来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他是一个很擅长用斯文、软弱来包装自己的人,他的话总是能让人相信,就算错的是他,你也会认为,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班上有几个同学,包括我在内,经常会在放学后去许老师那里,他会帮我们补习功课,尤其是考试之前他会让我们做模拟试卷,这些卷子里有考试中的题目,大家心照不宣,以为这是许老师对我们的关照。有时候许老师会把我们叫到宿舍里,聊聊学校的烦恼,他喜欢听音乐,都是那种很文艺的歌,受他影响,我一度也喜欢朴树、许巍,后来一听到他们的歌就想吐。   “有一阵子我发现他经常把一个女生叫到宿舍里呆到很晚,出于好奇,一次我偷偷在门外听他们聊什么,但是我却听见了那种声音,就是男人和女人……”   “我明白!”林冬雪说。   “你们以为和学生上床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吗?和他对我们做的事情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有一天许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宿舍里,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那天他的表情有点恐怖,我害怕得说要回家了,他却把我推倒在床上,开始脱我的衣服……事情发生后,他反复暗示我,那天的事情对谁也不许说,如果我说了,他会动用一切关系让我退学,那时我已经初三了,家里又穷,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学,我可能永远都没学上了。   “我想了很多,为什么他要强奸我,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让他不满意?或者是他喜欢我?就算是那时,我仍然认为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可后来从王孙旭那里,我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你们应该知道王孙旭的家境吧,他哥哥是杀人犯,班里所有老师、同学都躲他远远的,只有许老师特别关心他,实际上许老师是在利用他,他让王孙旭替他做一些事情……”   曹丽娟的眼眶已经湿润,她擦拭了一下继续说:“班上有个男生,家里都是高官,许老师想巴结他们,通过他们的关系调到更好的学校,结果却被羞辱了一顿。怀恨在心的许老师就让王孙旭在化学试验课上故意打翻硫酸瓶,烧伤那个男生,因为这件事,王孙旭差点退学,最后是警方出面才平息。半年之后,许老师和其它几个老师竞争教导主任的位置,他又想到了王孙旭这个沉默寡言的‘忠仆’,于是他暗中指挥,让王孙旭去害另一个老师,那个老师差点就死掉了,可没想到后来当上教导主任的还是这位老师。   “许老师很生气,觉得王孙旭办事不利,他对他说:‘你让老师很失望,老师要给你一个惩罚,这样你才会真正成长!’他的惩罚就是我,王孙旭暗恋我,于是许老师强奸了我,并拍了照片,给王孙旭看……”   林冬雪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曹丽娟尽力克制着眼泪,继续说:“直到许老师被人举报性侵,离开学校,我还在调查他的事情。他一直在笼络这些差生、贫困生,用温柔的语言和暗示让他们去做各种事情,去刺探老师的隐私、在学校里造谣、去祸害某个尖子生,这些不受重视的学生为了得到他的关心,心甘情愿地当棋子,而他就像坐在网中的蜘蛛一样,暗中操纵着一切。我后来才知道,许老师在职期间,学校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与他有关,包括一个女生的跳楼自杀,他根本就是个恶魔,遗憾的是他只能死一次,我真希望他有一百条命,让每个被他害过的学生杀死他一次!”   林冬雪和陈实终于明白,为什么许老师被王孙旭捅了九十多刀,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见,王孙旭两眼噙泪、牙关紧咬,疯狂地暴虐许老师的尸体时的表情。   曹丽娟低着头看起手机,桌上一阵沉默,林冬雪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陈实说:“小妹妹,你和王孙旭关系怎么样?”   “一般般,但后来知道他喜欢我,可能就多关注一点……不过我们没有交往,毕业后也就没联系了。”   “他今天没来找你吗?”   林冬雪一阵惊讶,在下面扯他的衣服,暗示他不要问这种问题。   曹丽娟惊讶地抬头,陈实眼光如炬地看着她:“手刃了许老师,他一定最想联系的人就是你吧,你有没有收到陌生的信息、电话或者邮件。”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曹丽娟说:“他来我家了!” 第295章 最后的目标   陈实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曹丽娟说:“大叔别费劲了,他早就走了。”   “他来你家做了什么……不,他几点走的?”   “我不会说的!”曹丽娟态度坚定,“果然警察就是这个样子,就算我撕开伤疤给你们看,你们也只想抓住他,只想破案,你们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   “这是我们的工作。”陈实说。   林冬雪说:“你不了解现在的他,他在杀死许老师之前,杀了其它几个人,那些人和他根本没有仇恨,他们一样有家人,对那些家人来说,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一辈子的。”   曹丽娟绞着手指,这是内心动摇的表示。   林冬雪不想再逼她,对陈实说:“走吧!”   “等下!”曹丽娟叫住他俩,“王孙旭上午来的,和我说了很多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会被逮捕了,他告诉我,他的计划就要完成了,还剩下最后两个,那两个人是造成他整个童年的罪魁祸首。”   “我懂了,他打算……”陈实突然不说话了,他闻到一阵鲜血的气味。   陈实突然把曹丽娟的胳膊从桌子下面揪出来,只见她的左手腕上全是血,一把沾着血的美工刀掉在桌上,旁边的客人尖叫着站起来。   曹丽娟惨然一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拖延你们几分钟,让你们晚一点……”说着话,她的嘴唇越来越白,然后晕倒在陈实身上。   “傻孩子!”陈实骂道,立即用美工刀裁开桌布,让林冬雪过来帮忙,给她做了简易的包扎。   然后陈实把她抱到车上,火速送往医院,这一路上林冬雪都在忍着泪水,打电话叫专案组的其它人到医院来集合,电话打完,陈实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没事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对不起!只是替这女孩感到难过。”林冬雪说,她知道作为刑警不该这么不坚强。   “想哭就哭吧,哭也是一种宣泄。”陈实说,林冬雪不吭声,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曹丽娟手腕上的伤口并不深,就是血流得有点吓人,送到医院半小时后,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   这时,其它警察匆匆赶来,林冬雪说:“对不住,今晚大家都没的休息了,去XX小区调查一下,王孙旭今天去过那里……”   “不必了!”陈实说,“我知道王孙旭最后两个要杀的人是谁,孙述和宋朗,当年逮捕他的两名警官,孙述早已离职,现在就住在龙安市里,至于宋朗,早就失踪了……”面对大家惊讶的目光,陈实解释说:“我之前看的卷宗,所以知道这两个名字。”   老张说:“我知道孙述的住处。”   林冬雪道:“现在就去找他!把他保护起来,不要再有人遇害了!”   路上,老张通过电台和大家说明了一下孙述的情况,孙述性格火爆,是当年局里出名的火爆刑警,曾经在宋朗的专案组里是名得力干将,他和宋朗的师父李牧是一辈的。   命运弄人,就在孙述要升为大队长的那年,一次和歹徒的枪战中,孙述误伤一名路人,孙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拿出自己的积蓄各处“活动”,希望局里把那颗子弹说成是歹徒枪里的。   这种做法无疑是错上加错,使他的问题更严重了,于是他不但被撤了职,还以行贿罪被判了五年,在牢里孙述被自己亲手逮捕的罪犯打瘸了一条腿,出来之后一蹶不振,现在在一家饭店里打工,过得十分潦倒。   前几年,还经常有老一届的警察常去看望他,偶尔接济一下子,随着这几年老警察退休,孙述渐渐也被人遗忘了。   说到这里,老张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不是犯了这个错误,现在他恐怕已经是科长了。”   孙述打工的饭店是一家烤乳猪馆子,他住在厨房后面一个小房间里,既帮厨也看门,众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门虚掩着,半导体里传来黄.梅戏,地上有一滩鲜血。   “糟糕,来晚了!”林冬雪说。   陈实指指墙边用来关小猪的铁笼子,“这应该不是人血。”   “找谁?”一个穿着皮围裙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身上都是猪血,神情有点凶巴巴的。   “你就是孙警官?”陈实说。   “找抽是吧,我这德性像个警察?”孙述看见老张,立即明白了来者的身份,“老张,好久不见……怎么了,兴师动众地找我有什么事?”   林冬雪说:“孙先生,有人要杀你,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哈哈!”孙述大笑,“烂命一条,爱谁谁,还用得着保护……哟,这一届警察长得这么好看吗?”   “我叫林冬雪。”   “林冬雪……你难道是那个?”   “对,林秋浦是我哥。”   “我说呢,这么水灵的女孩怎么混进队里的,原来是有关系啊!小姑娘,当警察不容易,你看看我!你哥怎么没来啊?没脸来吗?当年不是我‘让位’,他混不到队长的位置吧?”   林冬雪心头直冒火,她克制着情绪说:“孙先生,我们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你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不肯接受保护,我们就对你强制性拘留。”   孙述坐下来,拿起二锅头抿了一口,“让我猜猜,说是保护,其实是拿我当诱饵对吗?要不是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我这条烂命根本没人关心是吧?”   林冬雪攥了下拳头,陈实说:“你当警察的时候,说话也是这么没礼貌吗?”   “你谁啊!”孙述翻起眼皮。   “我不是警察,和你一样是普通公民,你要再这样说话,我会揍你一顿,大不了拘留一顿。”陈实捏着拳头。   “MLGB,你再说一遍!”孙述站起来。   “找揍是吗?”   陈实和他眼睛对眼睛,陈实早已想明白一件事,有些人讲不通道理,给他点颜色看看是最直接的方式。   曾经的孙述是个值得尊敬的老警察,现在的他完全沦为一个市侩,陈实对他毫无同情之心。   林冬雪小声劝陈实不要冲动,并用手拽他的胳膊,两人瞪了半天,孙述的神情突然软下来,掏出烟说:“消消气,抽根烟吧哥们!那啥,你们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吧,别影响我工作就行。”   果然,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陈实心中冷笑。 第296章 保护目标   林冬雪分配了一下,留几个人在这里贴身保护孙述,又派几个人着便衣在四周调查,其它人回家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换班。   留守在这里的包括陈实、林冬雪、徐晓东、老张,孙述很快就把他们当空气了,回屋里烫猪毛,那是一只刚刚宰杀的小乳猪,浸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烫着,木桶周围全部是凝结的猪血,孙述嘴里叼着烟,熟练地用钩子把烫透的乳猪拽出来,用铁刷子刮它体表的毛,整个屋子里都是一种猪腥味。   老张说:“老孙,你怎么还干这活啊?”   孙述被烟头熏得眼睛眯着,“饭店里的烤乳猪都得前天现杀,这活儿都是我的,一桌烤乳猪宴三千多,妈的,老子一个月工资都吃不起。”   “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委屈?我一个服过刑的,到哪都没人收留,能找着这份工作就不错了,你们当警察风风光光的,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警察的那点工资你不是不知道?”   孙述冷笑,继续卖命地刷着猪毛。   看着孙述累弯的腰,陈实也有点心酸,不过他是陈实不是宋朗,只能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干完活,孙述说:“我晚上要值班,你们要是都在这,我就先睡着了。”   “行,你睡吧,有我们盯着。”   “五点有肉联厂的车来卸货,记得叫我……”孙述拧开茶杯,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药瓶子,倒了两粒在手心,准备咽下。   陈实立即上前,“先别吃!”   “这是降血压的药!”孙述不耐烦地说。   “小心为妙,你从现在开始,一切入口的东西我们都得检查。”   “得得得,查吧查吧!”   陈实仔细检查了每个药丸,还拧开了几个看看,这才允许他吃药。   孙述睡下之后,很快传来鼾声,一整晚在这里盯着很无聊,大家只能看看小说或者玩会手机,期间买了一顿夜宵来吃,屋里有暖气,倒不算太冷。   两点多的时候,老张和徐晓东都困得不行了,趴在桌上或躺在椅子睡觉了,林冬雪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之前她还在和陈实玩“猜猜我是谁”解闷,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实把车钥匙给她,说:“老熬夜对皮肤不好,你到我车上睡一会吧!”   “你呢?”   “我就是夜猫子,熬夜不要紧。”   林冬雪打个大哈欠,“不了,两个人盯着保险些,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   陈实把车钥匙塞到她手中,“去睡个一小时,我三点叫你。”   林冬雪还是同意了,把脸凑过来说:“晚安。”   陈实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说:“晚安。”   陈实搬来一张椅子,对着门外坐着,确保林冬雪和孙述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凌晨的城市一片寂静,心中翻腾着往事,他想到孙述,想到王孙旭,想到自己,每个人都是由无数个过去堆砌起来的,命运如此无常,一个选择就会改写一生。   不知不觉间,一整宿过去了,大院外面开来一辆卡车,司机跳下来敲门。   大家都被惊醒了,孙述揉着睡眼说:“送肉的来了,别愣着啊,帮忙卸货。”   冷冻车上卸下来一扇扇猪肉,老张说:“不是烤乳猪馆子么,怎么还卖这个?”   “不能光吃烤乳猪啊,其它的菜也卖的。”   “你退后!”陈实说,“检查一下每扇猪肉,确保里面没东西。”   “哎呀我说,你神经过敏啊,这玩艺能藏人?”   “那个凶手之前用过一次自制炸弹,万一在猪肉藏一个呢?”   大家把卸下来的猪肉全部检查过,才放心地让孙述去碰,干完活,孙述要去吃早饭,也由老张和徐晓东全程跟随,孙述笑道:“好么,我一个打工的还有两个保镖!”   七点半,换班的警察来了,陈实叮嘱他们,孙述入口的一切东西都要检查,饭店里的监控要确保正常工作,如果有可疑人员马上调查清楚。   陈实这才载着林冬雪回家,到家发现陶月月没去上学,原来今天是周末,陈实说:“月月,我待会给你老师打个电话,给你请几天病假,这两天你一直在家呆着,哪也别去。”   林冬雪说:“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王孙旭怎么会来找陶月月呢?”   “我没有安全感!”陈实说,“对了,今天我去买两部便宜的手机,你和月月一人一部,以免发生联系不上的情况。”   林冬雪笑了,“买手机就算了吧,你要是真担心出什么事,回头我给大家一人弄一个钮扣式的GPS定位,专案组人手一个。”   “好,今天就搞定!”   两人睡到下午,简单吃过东西,就去了孙述那里。   今天彭斯珏也来了,仔细检查过孙述住处的每个角落,但孙述并不领情,反而冷言冷语,因为当年孙述开枪误伤平民的鉴定报告,正是彭斯珏写的。   又是一夜平静,当天亮的时候,守了一晚上的陈实松了口气,虽然白天也未必安全,但天亮起来,总是叫人心里踏实一些。   早上七点,孙述打着哈欠起床,说:“这一届警察办事能力真不行,不就一个连环杀人犯吗?这么久都逮不着,一个个长得倒漂亮,我看都是绣花枕头。”   说罢,孙述就着保温杯吃了早上份的降血压药。   众人早已习惯他的冷嘲热讽,陈实说:“你抓过连环杀手?”   “抓过呀!421特大投毒案你知道吗?”   “知道,但那算不上连环杀人,而且功劳也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是你的啊?”孙述冷笑。   “你知不知道,这次要杀你的人,就是王孙磊的弟弟——王孙旭?”   “是他!?”孙述震惊。   “见过他?”   孙述回忆道:“他哥判刑之后,我经常去看望他,不过那孩子好像挺恨我们警察的,本身是个孤儿,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还被判了刑,报纸上铺天盖地地渲染,周围人都管他叫‘杀人犯的弟弟’,能不恨我们吗?唉,为什么会走上这一步,二十几岁的孩子,前程都不要了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陈实说。   “如果他真要来杀我,我真想好好说说他……看看我,犯过错、服过刑,妻离子散,还不是咬牙活着吗?活着不容易,但是堕落很容易呐!”   “看来你内心还是很正直嘛!虽然外表讨人嫌。”陈实笑道。   孙述也笑了,“去NMD!” 第297章 勇斗真凶   交班的警察来了之后,陈实和林冬雪才开车回去,林冬雪困得直打哈欠,流着眼泪说:“天亮之前还在想,早上要不要去吃牛肉面,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想睡一觉。果然老人说的‘一夜吃头猪,不如一觉呼’还是有道理的。”   “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吃牛肉面了。”   “不去不去,回家睡觉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林冬雪的电话响了,她接听之后神情大变,“什么!?”   “出什么事了。”   “孙述中毒了,现在正往医院送……”   陈实立即拐了个弯,准备去医院看他,一辆卡车突然逆着车流迎面冲来,驾驶座里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咧嘴笑着。   陈实下意识地把车往左打,突然想到林冬雪坐在副驾驶上,又全力朝右打,但已经晚了,卡车轰一声撞上陈实的车,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车玻璃轰然震碎,两人的脑袋被弹出的气囊接住。   汽车在路面上滑行,直到撞上非机动车的栏杆才停住,陈实感觉脑袋里像有一群马蜂似的,嗡嗡作响,他抬起流着血的额头,看见林冬雪的脸埋在气囊中,已然昏迷。   “冬雪!冬雪!”   陈实试探了一下,林冬雪只是昏迷了过去,脉搏倒还正常。   那辆卡车横在路面上,使得车流完全被阻断,王孙旭从驾驶室跳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果然,最后一个目标是自己!   陈实咬咬牙,从林冬雪的腰间拔出佩枪、取出手铐,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冲下去,用枪指着王孙旭。   王孙旭没想到陈实会用枪指着自己,微微一惊,把手举了起来,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你敢开枪吗?宋警官!”   陈实的手在颤抖,枪口根本瞄不准,三年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孙旭大步走过来,陈实狠下决心,对准天空一口气射空了所有子弹,枪声响彻数公里远,然后扔了枪,两手攥拳,一前一后拉开架势。   “有种!”   王孙旭奔跑过来,反手抄刀,跳起来就朝陈实的胸口扎来,陈实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王孙旭握刀的手上,他一把抓住那只手腕,左拳打在王孙旭胸口。   王孙旭反手一刀割伤陈实的手背,抽回刀子来回舞动,逼得陈实不断后退。   瞅准一个机会,陈实一脚把王孙旭扫倒在地,没想到王孙旭竟然顺势一刀扎在陈实的腿上,陈实负痛难当,一脚把他踢开两米多远。   王孙旭捂着胸口站起来,从左侧口袋掏出第二把蝴蝶刀,两把刀在手中舞得飞起。   空手战白刃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情,陈实的身手比一般警察好些,但比武警差得远,他心里盘算着,打败王孙旭不现实,能活下来就是胜利。   得想法子拖延时间!   他问:“怎么下的毒?孙述吃的喝的我们都检查了,你怎么做到的?”   罪犯都有炫耀的心理,王孙旭也不例外,他大笑,“放在药里。”   “药是我亲自检查的。”   “那是胶囊,我知道你们会拧开检查,所以我把致死剂量的毒药用透明胶粘在胶囊内侧,你们是发现不了的。”   “延时杀人,真聪明!不过你既然已经去过孙述家里,为什么不早动手。”   “如果我早动手,你们就会集中所有力量对付我,我就杀不了你了……你是最后一个,你死了之后,我无论是被捕还是被杀,都值了。”   “你觉得王孙磊看到你现在这样,会高兴吗?”   “不许你提他的名字!”王孙旭激动地吼道,“是你们害了他,然后毁了我的一生,是你们一点一点把我变成怪物,现在是你们还债的时候!”   “我们毁了你的一生?是你哥毁了你的一生,从他策划那场愚蠢的投毒案开始,他的一生和你的一生都搭进去了!”   “臭警察,你知道我渡过了怎样的童年!”王孙旭咬牙切齿。   “知道!比狗都不如的童年!”   “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全是你们造成的!”   陈实冷笑起来,然后变成大笑。   王孙旭恶狠狠地质问:“你笑什么!?”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的,这世上比你更不幸的人有很多,他们并没有选择去杀人,是你自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你选择了当人渣,还要拿自己悲惨的童年作为遮羞布,把一切推到别人头上,你连作为一个人渣都不合格,杀人让你有一种自己无比强大的错觉,那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死在你手上的人只是怕你、却不畏你,因为你不过是被命运打败的懦夫而已,一条疯狗咬了再多人,也没人会敬畏它!更没有人记住它!”   王孙旭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几欲碎裂,他两眼喷火,暴吼道:“废话说够了吧,去死吧宋朗!”   远处已经传来警笛声,陈实惊心动魄地想,再拖延几秒钟,再拖延几秒钟!   他把大衣脱下来,猝不及防地扔在王孙旭身上,然后一脚踹过去,王孙旭摔倒在地,身后警车围了上来,警察纷纷掏枪,大喊:“不许动!”   王孙旭心烦意乱地扯掉身上的衣服,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再次扑向陈实,侧面的警察一枪射中他的腿,王孙旭狼狈倒地。   陈实立即上前,把他手中的刀踢开,然后用膝盖顶着他的背,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   “喂,你也不许动!”警察大喊。   “自己人!”陈实说。   他贴着王孙旭的耳朵说:“你已经赢了,我知道你会把我的身份抖出来,想说就说吧,我已经厌倦了欺骗和谎言,我累了,这次我不会再逃避,我和你一起下地狱!”   王孙旭侧着脸,用一只眼睛瞪着陈实,他的鼻孔愤怒地翕动着,粗重的喘息吹开路面上的灰尘。   直到警察过来接手,陈实才赶去查看林冬雪的状况,半小时后林冬雪被送到医院,医生说并无大碍,只是轻度脑震荡,需要静养几天。   看着林冬雪戴着呼吸面罩的脸,陈实心如刀绞,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她了吧。   他有点遗憾,到了最后,居然没有机会和她吻别…… 第298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审讯室里,林秋浦看着这个面孔苍白的少年,一想到他差点害死林冬雪,林秋浦心中便有一股愤怒,但他极力压制下去了,维持着一个审讯员的冷静。   审讯开始前,他们做了很多功课,搜查了王孙旭的临时住处,种种证明表明,今年初的几起冠着“周笑”名字的谋杀都是王孙旭所为。   王孙旭毁掉了自己的硬盘,但从复原的部分来看,他一直和某人用自己编写的聊天软件通讯,内容不甚明了,不过警方怀疑,暗中指点王孙旭,还有那天开车把他救走的人就是通缉犯周笑。   王孙旭和周笑,就像学生和导师的关系,或者按照陈实的推测,“周笑”只是一个小团队共同塑造的罪犯形象,但王孙旭从年龄、资历、手法上看,显然不是其中的核心成员。   即便如此,这次逮捕王孙旭,也算是一个重大进展。   “姓名!”   “……”王孙旭冷笑着不说话。   “姓名!”   “……”   “王孙旭,到了这里,容不得你不开口。”   “……”   无论林秋浦说什么,王孙旭始终不开口,此时审讯室外面站满了人,只有林冬雪没来,她今天刚刚康复,虽然很想来,但陈实还是劝她在家里休息。   主要是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戴上手铐的样子!   一天前,彭斯珏解剖了孙述的尸体,他那天中毒,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尸检证明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毒药是警方保护孙述之前就放进了他的胶囊里。   陈实来找彭斯珏,倒不是关心这个,他心里憋闷想找人说说话。   这两天他噩梦不断,不断梦见自己被戴上手铐的样子,但他下定决心,这次不再逃避,绝不逃避。   彭斯珏给他端来一杯咖啡,劝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忧心忡忡的,就算王孙旭说了,也只是一面之辞,他拿不出证明……毕竟有DNA鉴定结果证实你的‘身份’,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撒谎。”   “你不懂!林秋浦早就怀疑我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一旦王孙旭说了,林秋浦就会查到底,我的秘密也将大白于天下。”   “你认为他会说吗?”   “有不说的理由吗?拉一个自己恨的警察垫背,换成我,我一定会的。”   此刻,陈实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周围警察都在注视着审讯室里的王孙旭,也许某个瞬间,这些视线就会转向他,带着震惊和迷惑。   王孙旭的嘴唇除了冷笑,一直没有别的动作。   审计持续了半个小时,记录本上还是一片空白,林秋浦从没遇见过这么嘴硬的,他试图用一次心理攻势。   “王孙旭,你杀死的许老师,曾经对你十分关怀,但实际上是利用你,我知道你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你想一想,周笑不过是另一个许老师罢了,他们没有本质的区别!”   王孙旭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说:“你什么都不懂。”   看见他开口,外面的警察一阵振奋,林秋浦的审讯技术果然是过硬的。   “我不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仔细想想,周笑让你以他的名字去杀人,难道不是在利用你吗?现在你坐在这里,他为你做了什么?”   “他是我的导师,告诉了我生命的意义,这些,你们这些肤浅的警察是不会明白的。”   “他告诉了你什么?让我这个肤浅的警察听一听呗!”   王孙旭又露出冷笑,整场审讯他听说过这一次话,之后两个小时一直沉默着。   最后,林秋浦彻底放弃了,叫人把他先关起来,王孙旭的视线突然移向单面镜,仿佛隔着那面镜子在和后面的陈实注视,他笑着说:“对了,抓我的警察在外面站着吧?”   “怎么?”   “我知道他的一个秘密!”   陈实闭上眼睛,该来的终于来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他迎上了彭斯珏安慰的眼神。   “你想说什么?”林秋浦盯着他的眼睛。   “他干过你妹妹!”王孙旭仰天狂笑。   “把他带走!”林秋浦愠怒道。   当王孙旭被押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实一眼,陈实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王孙旭被严密看守,陈实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个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这天深夜,陈实带了一些吃的、喝的,来到拘留室前,王孙旭正坐在地上,在用卫生纸折小船玩。   王孙旭眼睛不抬地说:“你该不会是来感谢我的吧?”   “我只是好奇,那么好的机会拖我下水,为什么不说?”   “说不定哪天,我在监狱里想吃顿汉堡包,就会抖出这件事,在此之前,就让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你头上吧,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折磨,让你提心吊胆,让你夜不能寐,让你崩溃!”王孙旭露出险恶的目光,“而且,我并不希望你早早退场,我的朋友们还想和你玩玩呢,没有对手的游戏该有多无聊。”   “总有一天,你们会在监狱相见。”   “哈哈哈哈!”王孙旭大笑,“你们追捕我们、分析我们,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杀人,为什么选择当这个世界的叛逆者。”   “这个世界欠你们的?”   王孙旭再次大笑,他扑到栏杆上,脸被栏杆挤得变了形,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惊悚的语气说:“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些规则都是假的,看着你们努力地维护它、遵守它,我就觉得搞笑,你就留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顶着虚伪的面孔,像蛆虫一样继续挣扎吧!”   陈实微微震惊,眼前这个人,精神已经异常了吗?   他说:“就算你装疯卖傻,也还是要去监狱,别指望去精神病院。”   王孙旭的脸上带着一种看破一切的不屑的笑容,陈实好像明白了,他的那位精神导师给他灌输的,是疯狂的思想,抛弃理性的人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   “那么,你们还有几个人?”   王孙旭慢慢竖起一根手指,手指后面是一双如同狂热信徒般坚定的眼神。   “他是神,你战胜不了的。” 第299章 不可告人的小游戏   4月22日傍晚。   陶月月越来越喜欢住在隔壁的顾忧了,陈实虽然很关心自己,也不像一般大人那样拿她当个小孩子,但毕竟是个男人,不够细腻。   林冬雪像个贴心的大姐姐,陶月月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林冬雪身上就像自带一层柔和的光晕,也许因为太耀眼,有些话题她不太愿意和林冬雪提起。   只有顾忧,她好像有种魔力,陶月月在她面前愿意说出心底最隐蔽的秘密,和她聊天总是很愉快、很有收获。   这个早早放学的下午,顾忧带来了奶油草莓,和陶月月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陶月月说起了自己最近在学校“收拾”了一个看不顺眼的女生,让对方吃了哑巴亏。   回顾这件事的时候,陶月月的嘴角不禁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顾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内心很阴暗?”   “月月,你相信天生的罪犯吗?”   “你是不是想说我就是?”   “十九世纪,基于对罪犯的生理解剖,有人提出了犯罪骨相学、犯罪遗传学的假说,至今仍有人认为,犯罪的基因是会遗传的,一些人生来就是罪犯,当然,环境会塑造一个人,这类人或许会成为优秀的政治家、体育选手、文学家,也可能堕落为罪犯。”   “政治家、文学家和罪犯,内心是一样的?”陶月月虽然听不太懂,但觉得很有吸引力,人们总渴望了解的都是自己。   “他们心中,都有一种挑战秩序、打破规则的侵犯性,决定他们成为哪种角色,是后天的环境和教育。但从潜意识层面上来说,杰出的政治家和堕落的罪犯是一样的。”   “我的内心也是如此吧,但我不想当罪犯,陈叔叔会伤心的。”   顾忧微笑着,掏出一个小纸包,“我想和你玩个好玩的游戏,把这些粉末放进陈叔叔的水里,只要他顺利喝下去,我就给你奖励!”   “为什么?”   “这个游戏叫作犯罪模拟,想试试成为投毒犯的感觉吗?当然,游戏只是游戏,不会真正触犯法律,这里面只是盐而已。”顾忧当着她的面,倒出一丁点在手心舔了一下,“盐是咸的,既然是‘投毒’,你要考虑遮盖或隐藏它的味道,这种思维方式和真正的投毒犯是一样的。”   “有什么规定吗?”陶月月接过纸包。   “不能被发现,不能告诉外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陶月月看着纸包,说:“好,我做!”   陶月月出色地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周末,她又来到顾忧家里,顾忧的家里很整洁,让人觉得特别舒心。   桌上放着两杯红茶,顾忧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问:“第一次‘投毒’,感觉如何?”   “太简单了,也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我并不讨厌陈叔叔吧!”   “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想体验真正的犯罪吗?”   陶月月咬着手指,犹豫着,她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藏着什么险恶的用心,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坏人脸上是不写字的。   顾忧把一只手放在陶月月的脑袋上,温和地说:“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小爱好,犯罪模拟,它是个游戏,模拟真实的犯罪,释放心中的恶,我一直认为,内心需要合理的宣泄才能保持健康,这个游戏就如同给你的潜意识装一个压力阀。作为游戏,它是有规则的,第一、最低限度地违反法律;第二、绝对不要被发现;第三、不允许搀杂私人感情在里面。你可以不玩,但我觉得,犯罪模拟比你在学校收拾同学要有益的多。”   “陈叔叔说,当一个坏人想说服你的时候,会省略弊端,只说益处。”   “如果我想说服你,我就不会告诉你它的风险,我们会潜入别人家里,假装‘谋杀’、‘绑架’、‘盗窃’,但如果被发现,擅闯民宅也足以被拘留。”   陶月月在犹豫,这个游戏听上去如此有趣,戳中了她内心那个想打破秩序的穴道,她不禁颤抖起来。   “我考虑一下!”   直到四月结束,迎来五月,学校放了三天假,陶月月在四月三十号晚上就写完了全部的作业。   五一这天,经营心理诊所的顾忧反而比平时要忙,直到晚上她才见到顾忧,虽然一天的咨询让她很疲惫,但仍对这个小客人的造访表示欢迎。   “你想通了?”   “顾姐姐,你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跑到别人家里恶作剧?冒着犯法的危险?”   “我是个心理咨询师,说白了就是一个收费的垃圾桶,每天要倾听别人的烦恼,和他们共情共鸣。长此以往,我知道我的内心是会出问题的,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宣泄心里的肮脏,我可以去玩SM,去和男人上床,可惜我是个性冷淡,而且本质上来说,我厌恶与人交流。我的潜意识就像错综复杂的下水道,要定期疏通,这些脏水才不会漫出来,污染我内心那所美丽的小房子。我们的内心是个傲娇的家伙,它想要咸的,就会让你对糖发火,它从来不说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只能让你去猜,你要正视它的欲望,适当地给它一些替代品,它才不会毁掉你的一切。”   “你想要什么?”   “我想犯罪,我想杀掉一些人,我想毁掉这个世界的秩序!”顾忧的眼中透出一道凶光,旋即柔和下来,“但我知道,这是社会所不允许的,所以我玩这种游戏,作为替代。”   陶月月的心头一阵颤动,顾忧直白地说出的内心欲望,也是她内心的欲望,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像一团混浊、漆黑、强劲的暗流。   “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犯罪是一种技艺,你要先学习!”顾忧微笑道,“随我来。”   来到卧室,顾忧把一个抽屉整个卸出来,放在桌上,里面的东西让陶月月惊叹,那是一个固定在木板上的锁头,从中间被切开了,横截面被玻璃封上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构造,原来锁的内部是如此精巧复杂。   顾忧掏出两根挠钩,“要成为优秀的罪犯,你必须先拥有随意进出房间的能力,开锁是第一步!”她将挠钩捅进锁眼,飞快地对准所有锁柱,轻轻一转,锁便打开了。   陶月月叹为观止,顾忧递来挠钩:“达到我的速度的一半,就算合格了,我会手把手地教你。”   陶月月的心脏扑通通跳着,看着顾忧微笑的脸,她好像找到了一扇通往秘境的门。 第300章 穿越客   经过几次审讯,王孙旭一点线索也没透露,林秋浦十分无奈,正式结案之后便把他移交到看守所,等待法律流程。   陈实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王孙旭放出去,然后跟踪他,王孙旭大概率会和周笑接触。   林秋浦考虑了几秒,还是否决了,说:“这不是警察该做的事情!”   五一节到来,警察们还是没的休息,最近发生了一起金店抢劫案,虽然没有人伤亡,但因为涉案金额太大,歹徒又持枪,所以转到了刑警这边。   大家加着班,发着温和的牢骚,这案子如果陈实也能帮一把,五一大概就能休息了,可是陈实对抢劫案没什么兴趣。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陈实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和迎面走过的警察打招呼,警察问他:“陈哥,今天也加班啊?”   “我加毛线的班,今天休息,找老彭去玩。”   “彭队长在会议室呢!”   来到会议室,彭斯珏正走出来,陈实说:“和我去个地方,很重要。”   “我今天……”   “你今天不上班,我看了假期工作安排表,是你自己跑来加班的。”   “我是说我今天有工作。”   “工作狂!走吧走吧!”   彭斯珏被陈实硬拽走了,上了车还在抱怨:“如果你不说去什么地方,别指望我配合。”   “有种你跳车。”   看着窗外,彭斯珏说:“刚刚那句话,只是理性的抗议。”   “放心吧,绝对是个好地方,保证你今天会很舒服的……从身到心,全方面的舒服!”   彭斯珏叹息,猜想应该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上次陈实硬拉他去玩,让他有种被欺骗的不快,其实他自己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心理问题,但他认为这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无需别人过分关心。   工作对彭斯珏是件神圣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为工作作出牺牲,或身体、或心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当汽车停在一家名叫“天川”的心理咨询室前面的时候,彭斯珏瞪了一下眼睛,立即推门下车准备走,陈实从另一侧绕过来,推着他的肩膀:“你不要这么抗拒好不好,我已经预约了,给个面子嘛!”   “我没病!不需要来这里!”   “你不要嚷嚷,搞得好像我送你进精神病院似的。”   彭斯珏只能瞪他,奈何平时不怎么锻炼,力气不如陈实,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推进建筑里。   上了电梯,彭斯珏知道挣扎也没用了,整整衣领说:“放尊重点,我自己能走。”   陈实笑着看他,“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自己心理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来看看。”   彭斯珏不服气地说:“我可以接受心理咨询,但不是因为我心理有问题,我是要证明我心理没问题,然后你要为你浪费我的时间道歉。”   “怎么都行!”   这家心理咨询室就是顾忧经营的,进来后,陈实和顾忧打了声招呼,顾忧请彭斯珏进了一间咨询室,并给他安排了一名资深的心理咨询师。   接受心理咨询期间,陈实在外面走来走去,他以为彭斯珏会有抗拒的表示,没想到里面居然静悄悄的。   他好奇地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顾忧走过来说:“陈先生,咨询内容应该保密,还是给你的朋友留点空间吧!”   陈实尴尬地笑笑。   “我们去休息室喝杯咖啡?”顾忧提议。   “能抽烟吗?”   “可以!”   来到休息室,顾忧端来咖啡,在陈实面前坐下,她说:“看来你挺关心你朋友的。”   “看他工作压力这么多,把自己搞出了抑郁症,实在有点……放不下心。”   “那就是关心的表示了……是个很重要的人吗?”   陈实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岔开话题,“你会催眠吗?”   “会。”   “假如,我是说假如,一个嫌疑犯什么都不愿意说,能通过催眠套出话吗?”   “首先,催眠成功与否主要被催眠对象,如果他本人非常抗拒,是很难成功的;其次,催眠带有诱导性,司法行动中通过催眠得到的证词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倒不是为了得到证词,只是想套出一些情报……看来是不行!”   “你觉得我能把你催眠吗?”顾忧笑着问。   陈实思考了几秒,如果躺在催眠椅上,自己应该不可能敞开心扉吧,他说:“恐怕不行,我不是易受暗示的类型。”   “你说的‘假如’,我想只会比你更难,不会比你简单……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想了想,陈实掏出证件,说:“当邻居这么久,还没告诉你,我帮警察破案。”   “哦,陶月月其实已经告诉我了。”   “是吗?这小孩,什么都说!你俩最近关系不错啊!”   “可能是气质相近吧,那孩子很聪明,经历过一些痛苦的事情,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有共同之处。”   陈实并没有追问下去,主要是觉得和顾忧还没那么熟,转为称赞咖啡不错。   这时一个男人从一间咨询室冲出来,大喊:“你们都不相信我!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骗子,全是骗子!”   看清这男人的装束,陈实愣了一下,那人居然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宽袍大袖的,像个古代人一样,当然发型还是现代人的造型,短短的平头。   随后,一名女心理医师走出来,说:“李先生,李先生,冷静一下,我并没否认你的意思!”   男人居然捂着脸哭了,“我知道你们拿我当疯子,其实我根本没疯,是这个世界不愿意接纳我,本王从几千年前穿越过来,人人都不待见我,我想念我的父皇!”   陈实张大了嘴,指着这个汉服男,“心理咨询室也接收这种病人?你们业务够广的啊!”   “这个人啊?”顾忧压低声音,“我们都怀疑他有精神分裂和妄想症,一直说自己是穿越客,已经来咨询三次了。他付了钱就是客人,也没有往外赶的道理,而且我个人并不赞同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我觉得那是剥夺人权的行为。”   陈实听说心理问题分三个层次,心理问题、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他说:“光靠咨询,能治好这种妄想症吗?”   顾忧笑着摇头,“咨询师只是在帮他重新建立认知,目前还没有成功。”   “我觉得可以从认知上粉碎他的妄想,比如他掏出微信付钱,这不是古代人拥有的知识,以此就可以撬动他的妄想。”   “不是,他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更没有钱。”   “那他怎么付的咨询费?”   “一枚金元宝!” 第301章 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金元宝?你们收了?”陈实说。   “当然不可能收了,可他坚持要用这个付款,我们就拿到下面的当铺当掉了。”   陈实想起最近林冬雪正在参与的金店抢劫案,说:“我想看看。”   “你稍等一下。”顾忧离开了一阵子又回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我们也没当过东西,更不知道元宝是真的假的,怕店主暗中调换,所以就拍了下来。”   手机上,那枚金元宝从各个角度拍了一遍,从照片中手和元宝的比例看,这东西大概有个菱角大小。   陈实立即走出去,狂拍彭斯珏所在咨询室的门,“老彭,出来一下。”   彭斯珏一脸不耐烦地出现,陈实递过手机,说:“这是那家金店丢失的东西吗?”   看见底部铭记的周太福字样,彭斯珏说:“有可能,你从哪看到的?”   “这就先别管了,你咨询结束了吗?”   陈实是想说,你结束的话,和我去趟当铺,没想到彭斯珏却说:“还没!”   “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病吗?”   “我当然没病!我和咨询师在聊一些别的话题。”   陈实想笑,说:“行吧,你先咨询着,我去调查一下,一会来找你。”   “我来作心理咨询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彭斯珏强调。   “放心放心,谁还没个隐私!”陈实把他推进门里。   陈实对顾忧说:“顾小姐,带我去趟那家当铺吧!有当票什么的也带上。”   “好,我找一下。”   当铺就在街对面,除了典当也经营放贷业务,陈实心里也清楚,经营这种产业的钱都不大干净,不少当铺都有帮人销赃的嫌疑,只不过这些年民间贷款合法化,它们才重新出现。   顾忧问:“那个金元宝是赃物?”   陈实说:“只是我的怀疑而已,最近发生了一些金店抢劫案,你们收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以为是传家宝之类的,并没多考虑,而且我们也没看到警方的公告,如果看到,肯定是不会收的。”   “应该不会让你们承担损失。”   “不要紧,损失也只是损失三笔咨询费而已。”   两人进到当铺里,要求赎当,这个金元宝被当了四万块钱,陈实身上没这么多现金,顾忧掏出一张信用卡,说:“我先垫着吧!”   “这钱我回头还你,如果真是赃物,警方会报销的。”   “如果不是呢?”   陈实掂着手上的金元宝,“四万块买个金元宝,也不算亏。”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有些肉疼的。   陈实请顾忧把那个汉服男控制住,和彭斯珏一起回了趟局里,金店职员在交出金饰的时候,悄悄放了一盒防盗墨水,彭斯珏鉴定了一下,得出结论:“就是阳泉路那家金店丢失的。”   “太好了,钱没白花!”陈实说。   彭斯珏给林秋浦拨了内线电话,简短说明之后挂断,问:“你花了多少钱?”   “我是说,带你去作心理咨询的钱没白花,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多少钱?”   “不算太贵,两百一小时,顾小姐给我便宜了五十块。”   彭斯珏掏出手机,执意要给陈实转帐,陈实客气了几下,还是把钱收了,彭斯珏今天只咨询了两个小时,却给陈实转了一千块。   陈实愣了一瞬,旋即明白,“你让我再帮你预约几次?”   “我没有病,就是觉得和那位咨询师能聊得来,偶尔去放松一下也好。”彭斯珏一本正经地强调。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从彭斯珏的反应看,今天的咨询还是有效果的,陈实就没有吐槽他了。   稍后,一大.波警察赶来,得知陈实的发现,众人赞叹:“陈哥真厉害,我们都查几天了,你随便就碰到线索,太好了!”   “哈哈,运气。”   “对了,你去心理咨询室干嘛?”   “呃……”陈实看看彭斯珏,“我最近失眠!”   警察立即去将那名可疑的汉服男控制起来,当被带进局里时,他嗷嗷直叫:“大胆,怎敢对本王无礼,你们是哪个衙门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随后他被带进审讯室,林秋浦叫彭斯珏给他抽血,看看是不是有过案底……或者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针头刺进皮肤的时候,汉服男哆嗦一下,差点蹦起来,两个警察从后面把他按住,他疼得脸都扭曲了,说:“怎敢……怎敢刺伤本王,不想要脑袋了吗?”   这事实在太可乐了,大家都跑到指认室看热闹,林秋浦在他面前坐下,把装在证物袋里的金元宝放在桌上,说:“姓名!”   “汝是何人,怎敢询问本王姓名?”   “我问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你自己打听去,为什么要把本王拷起来,本王做错了什么吗?”   林秋浦一脸无奈。   “我懂了!”汉服男说,“你们是王将军派来杀我的,一旦本王登基,第一个要摘的就是他姓王的脑袋,我劝你们还早早弃暗投明为好。”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记录员差点笑出声,林秋浦小声说:“倒是记啊!”   记录员无辜地问:“记什么?”   林秋浦无奈摇头,外面已经笑成一片,他心想,这人精神不正常,只能换一种思路,顺着他来。   “这个王将军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我朝第一奸臣,挟太子以令诸侯,权势滔天,你回去翻翻历史书!”   “历史书?这么说,你真是穿越来的?”   “然也!”他点头。   “请问您是哪个朝代的?”   “涂朝!”   “还是架空的!”林秋浦几乎要抓狂,外面不少警员笑得快岔气,声音都传到审讯室里面了,他朝单向镜瞪了一眼,继续问汉服男,“敢问尊姓大名?”   “这还差不多,你先把这个东西解了,本王不舒服。”   林秋浦叫人进来,把手铐解了,并给他拿了瓶矿泉水,这人居然知道怎么拧开,喝了一口,摇头说:“寡淡无味。”   “敢问尊姓大名?”林秋浦继续问。   “纳兰放,表字光岳。”   “那么,纳兰放先生……”   “无礼的现代人,请不要直呼本王姓名。”纳兰放捋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胡须。   “好的,光岳先生,您是怎么穿越来的?” 第302章 皇子降临   纳兰放眯着眼睛,右手慢慢打开,好像在推开一扇透明的门,他深情款款地说:“那一天,月黑风高……”   “行了行了,你直接说过程。”林秋浦打断他。   “王将军派人来追杀我,放火烧村,我全家老小皆死于屠刀之下,万幸危难之际,忠仆李翔换上我衣,替主而死,我得以逃出村庄,来到一片悬崖,只听见空中喀嚓……然后咻……再然后啪的一声,本王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林秋浦愣了足有五秒,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能说得详细点吗?算了算了,这个不重要……你穿越的时候是光着身子,还是穿着衣服?”   “身为君子,我怎可袒身示人,自然是穿着衣服穿越的。”再次郑重点头。   林秋浦被这套逻辑折服了,不过总算问到了关键问题,他指着桌上的赃物,“这东西也是你带在身上的?”   “然也!”   “可我们刚刚鉴定过,这明明是一家金店失窃的赃物,怎么会跑到你身上呢?看,背后还有周太福的铭文呢,这不可能是你那个朝代的钱吧?”   纳兰放愣了半晌,说:“不是太明白你要说什么?”   “赃物……听得懂吗?……为什么在你身上?”   “莫非你怀疑我是匪盗之流?”纳兰放左看右看,“简直荒唐可笑,本王家财万贯,怎会作如此不入流之事?”   林秋浦彻底没辙了,离开休息一会,出来看见外面挤了一堆警察,他严厉地说:“好笑吗?都不干活了。”   警察们收敛笑容,有人说:“这人大概是个疯子,干脆送到精神病院吧!”   “不排除有装疯卖傻的嫌疑,金店丢失了那么多财物,少说也得判二十几年,不装疯卖傻怎么糊弄过去?”   “如果他真是同伙,怎么会大摇大摆地把金元宝拿出去花?”   “我看还是送到精神病院吧!”   “都别讨论了!”林秋浦打断他们,然后看向陈实,“怎么看?”   “我觉得他的逻辑性还是很清晰完整的,不像一般的疯子,赃物在他身上,说明他和那个团伙有过接触,顺着他的思路接着问,没准就套出线索来了。”   “要不要你上来试试?”   “呃,我对抢劫案没太大兴趣……”   “赎这个金元宝花了多少钱?还没报销吧?”   陈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好好,我去试试,算我倒霉!”   陈实进入审讯室,冲纳兰放点头打招呼,“你好,我们在心理咨询室见过一面。”   “心理咨询室是何物?你是说那个茶楼?”   “呃,好吧,茶楼也行……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   “衙门的捕快。”   “知道就好,我注意到你一直自称本王,那您是皇室成员喽?你说王将军杀你满门,他是要造反吗?现在王将军是不是已经篡位了?”   “非也,本王贵为皇室,却并不生长于皇宫。”   “您说的那个地方是……”   “本王系庶出之子,母妃季氏甚得父皇宠爱,想当年宫廷内斗激烈,两位皇兄及其母系权势甚巨,父皇恐吾卷入纷争,便将吾托付乡人抚养长大,我长大的地方名叫七里乡,养父母乃乡中巨富。”   “你怎么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的?”   “家父有样信物,并附书信一封,我据此得知自己身世。”   “王将军怎么会盯上你的,你说他挟太子以令诸侯,你这个长在乡里的庶出,应该不构成威胁吧?”   “大错特错!”纳兰放慢悠悠地撸起袖子,把手放在桌上,颇有古装戏的范儿,“父皇宠爱二皇子,打算废太子另立,宫中两派暗中争斗,竟将二皇子害死,父皇有意废嫡立庶,王将军听到风声,欲将我挟持,作其傀儡耳!幸天公怜悯,将吾穿越至此,得以全身矣!”   陈实听得头大,继续问:“所以你才是未来的太子,不过你都穿越了,和死了也没有区别吧?你那个世界,恐怕太子又要倒霉喽!”   “非也,吾近日听闻太子因自作孽,被人杀害。”   “照这个剧情,王将军妥妥要篡位了?”   “唉,我可怜的父皇!”纳兰放仰天长叹,“王将军权势滔天,恐我朝百年伟业将被奸臣所夺。”   “纳兰先生,你稍坐片刻。”   陈实来到外面,林秋浦说:“不审了?”   “怎么审?从别处下手吧,我觉得他是受了什么刺激,自欺欺人地修改了记忆。”   彭斯珏走了过来,林秋浦问查到什么没有,彭斯珏摇头:“没有前科……不过他血液里白血球和血小板偏多,CRF值远高于平均值,应该是近期处在强应激状态下,简言之就是受过什么重大刺激。”   陈实的猜想得到了佐证,继续解释说:“他为了逃避现实,给自己杜撰了一个新的身份,编造了穿越者的身份。”   “送到精神病院吧!”林秋浦无奈地说。   “精神病院本质上和监狱没有区别,无非是把异常分子隔离开人群,我觉得他应该没有犯罪,这样不太妥,要不就先养在局里。”   “局里可没有地方,小王,给他到附近找个招待所,往他身上再塞个定位器,以免他乱跑。”   彭斯珏补充一句,“再给他买身衣服,把这套衣服换下来,送到我试验室里。”   警察立即去办了,这时,林冬雪、徐晓东还有小李查案归来,见大家都聚集在审讯室外面,好奇地问:“有什么重大进展吗?”   “瞧瞧里面。”陈实说。   纳兰放正在审讯室里默默吟诵什么,像旧时的私塾先生一样摇头晃脑,林冬雪捂着嘴笑了,“汉服控啊?从哪抓到的?”   “你错过一场好戏。”   稍后,出去找招待所的警察回来,说:“五一小长假,附近的招待所和宾馆都住满了。”   “那怎么办?”林秋浦的目光落到陈实身上。   陈实咳了一声,“我该走了。”   “我看,人先住你那吧,一切日常开销队里报销。”   “凭什么?”   “就当帮队里一个忙。”   陈实一脸无奈,最后叹息道:“算我倒霉!” 第303章 查找真身   一想到这个“穿越客”最近要住在家里,陈实就唉声叹气,他找到林冬雪,说想看一下抢劫案的资料。   林冬雪好奇地说:“你不是不打算参与这案子吗?”   “早点破了,早点把人弄走,家里住个皇子谁受得了。”   “还好我最近搬走了。”林冬雪笑道,上个案子结束之后,她就搬回自己的出租屋了,“抢劫案你拿手吗?”   “不拿手!”   手上的资料主要是一份失物清单,还有一段监控视频,是从金店对面拍到的,4月23日下午,两名蒙面歹徒骑着遮挡牌照的摩托车来到阳泉路的一家金店,一人掏出枪,一人拿出锤子开始砸玻璃柜台,店里吓得尖叫不断。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由于金店使用的是钢化玻璃,打不碎,歹徒便用枪顶着店员的脑袋,将大量金饰装进歹徒的布口袋里,然后扬长而去。   失窃物品总价值估计有三十万左右,当然,如果歹徒要销赃的话,这个价钱得打个对折。   陈实把录相看了两遍,问林冬雪:“这把枪全程没开过,真的假的?”   “我们怀疑是假枪,龙安能弄到真枪的途径不多,都查过,没有找到这把枪的来历,所以大概率是假枪……不过那种时候,店员也不敢冒险,为了自保就就范了。”   “感觉这两个人还是挺专业的,有类似案件吗?”   “有,前年龙安发生过一起便利店抢劫事件,和这两人的作案风格很像,不过当时是三个人。”   “便利店抢劫?抢钱吗?”   “烟和酒。”   “专业!”陈实赞叹道,现在都是用微信付款,便利店的收银机里并没有多少现金,真正值钱的是货架上的烟、酒,而且这些东西销赃也容易,到处都有回收高档烟酒的店。   陈实又把视频看了几遍,他指着拿锤子的歹徒说:“这个人在抢劫过程中,总共朝同伙看了三次,两人都遮住了脸,只露出眼神,应该是在确认眼神。”   “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们关系默契,这个人在心理上依赖另一个人,他们在抢劫中应该也是很心慌的,所以TA就下意识地从同伴的眼神中寻求鼓励……我感觉他们要么是兄弟,要么是夫妻。”   林冬雪盯着屏幕,“这个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个头不高……”她把视频快进,来到两人骑摩托车离开的片段,“跑路的时候,TA抱着同伙的腰,显得很亲密,我感觉是夫妻的概率更大一些。”   他们索性将女人代号为B,男人代号为A,陈实让林冬雪找来前年便利店抢劫的监控视频。   果然,视频中B也不断地看A的眼神,另一个人(代号为X),则一直站在门口打手势,更像是两人的上级,显然X是这个小团伙中的大哥。   林冬雪提出疑问:“穿越客是这里面的谁呢?”   “比较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比较?”   “跟我来!”   纳兰放还在审讯室里呆着,林秋浦给他买了一份盒饭,他吃完在里面走来走去,陈实用手机把他拍摄下来,去和两段视频资料作比较。   纳兰放的动作和上面的三个人都不一样,何止不一样,简直差远了。   另外,身高、体形也明显不符。   “看来穿越客不是团伙成员,你可以放心地让他住你家了。”林冬雪说。   “穿越客是怎么和抢劫团伙勾搭上的?”陈实沉吟,“试着解读一下他给自己编的身世,他有一个父亲,有两个哥哥,另外有一个坏人阻挠他去见到自己的父兄……绑架案?”   “我觉得你想多了,可能就是抢劫犯的包里掉出一个元宝,被他捡到的。”   “我怎么遇不上这种好事?”陈实笑了。   “你从现在开始,低着头走路试试。”林冬雪也笑了。   “去看看老彭有什么发现。”陈实提议。   彭斯珏拿着穿越客的衣服和鞋去了物证中心,那边样本比较全,一个土质专家分析了鞋底的物质,判定穿越客可能在南郊附近呆过一阵子。   至于衣服,是70%的化纤和30%的棉混合出来的,显然不是像他所说,跟他一起“穿越”过来的,古代可没有化纤。   鉴定人员在一些COSPLAY的论坛上寻求答案,有网友说这种面料影楼用、COS服装也用,因为市场不大,龙安市生产这种衣服的都是些小作坊,没有什么正规的企业。   林冬雪说:“看来只能一家家找了。”   陈实说:“今天应该没我啥事了,我先带这上位皇子回家。”   陈实把纳兰放带回家,见到陶月月,纳兰放询问陈实:“令爱?”   “不是,被监护人。”   “你好!”纳兰放向陶月月打招呼。   陈实心想,这家伙现代汉语也听得懂,妥妥是现代人,要是弄清楚他的身份,大概抢劫案就迎刃而解。   纳兰放在屋里东看看、西瞧瞧,怕他不老实,陈实拿来一本红楼梦,又指指电脑,“你要看这个,还是看那个?”   纳兰放指指电脑,“这是何物?”   陈实打开电脑,给他播一部古装剧,纳兰放欣慰地点头:“声色犬马,颇慰吾心。”   陶月月把陈实拽到卧室,小声问:“这个怪人要住在咱家?”   陈实说:“没办法,将就几天吧。”   “有陌生人在家里,我不安心,我可不可以去林姐姐那边。”   “你要是受不了,我就和冬雪联系一下。”   陶月月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我把卧室门关上,你叫他不要进来……另外不要碰我的猫。”   “你看他多老实啊……”陈实回头一看,纳兰放居然在试图拿架子上的酒,陈实忙冲到客厅说:“喂喂,皇子,小心摔倒!”   纳兰放总的来说还算老实,虽然他坐在屋里,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怪怪的。   傍晚陈实听见隔壁的开门声,知道顾忧回来了,去找她把钱还了,顾忧问:“那个穿越客呢?”   “在我屋里。”陈实苦笑。 第304章 夫妻大盗   顾忧惊讶地朝屋里瞅了一眼,果然看见纳兰放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屏幕。   陈实问:“他怎么会到你们那的?”   顾忧笑笑,“那算是巧遇,我手下一名员工那天无意中碰到他,穿着一身古装在街上走,说着疯言疯语,觉得他可能需要帮助,就上去搭讪,然后带回来了,作为心理咨询师,助人自助是我们的信条。”   “你认为他是什么病呢?”   “解离型人格障碍。”   “双重人格。”   “狭义的双重人格。”   “为什么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因为你们有咨询费挣?”   “钱倒是小问题,很多来咨询的人根本没钱,我们能帮就帮,你也知道精神病院是个什么地方,就像你们的监狱一样,他并没有伤害别人,我觉得没必要隔离。”   “那,作为专家你有什么建议呢?他的那些疯话你都听过了吧?”   “看了会诊记录,我觉得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很可能是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比方说一个渴望保护的小女孩,可能会分裂出一个哥哥的人格。”   “他说自己是皇子,所以照你的说法,他的真实身份应该很普通。他说自己的父皇有两个儿子,但都死了,难道是……”陈实想到了一个人,可又不太确定。   不可能这么巧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实不放心这家伙呆在自己家里,索性就把他带到局里,徐晓东昨天错过一场好戏,今天一看见穿越客来了就特别兴奋,过来问东问西。   纳兰放也有点认生,对陈实说:“你们现代人,十分的不懂礼貌。”   “个别现象。”陈实指指徐晓东。   陈实把穿越客丢在一间空会议室,给他一部充满电的平板电脑,让他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剧。   徐晓东兴奋地说:“这人不会是真的穿越来的吧?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那么多穿越小说,没准真的有穿越这种事情呢?”   陈实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道:“满大街重金求子的广告,说不定有个真的呢,你要不要去试试?”   “穿越这种事,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陈哥,你知道平行宇宙吗?”   “有那扯淡的功夫,还不如去查案子。”林冬雪走来,“猜猜我查到什么了?”   “晓东的智商欠费单?”   “哎,只是讨论嘛……”徐晓东一脸无辜地说。   林冬雪笑了,说:“查到这人的身份了,汪海涛,男,45岁,云南人,单身,职业是机修工人,母亲汪红芳去年去世,母亲名下有一套不大的房产。”   “真是穿越来的?”陈实奚落地看了一眼徐晓东,然后问林冬雪:“怎么查的这么详细?厉害啊!”   “我们去查他衣服的来历时,有一辆替影视公司运送服装的司机称,4月26日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饭店外面吃东西的时候,有人跑到他车上偷了一套衣服,却把原来那身落下了,里面就有汪海涛的身份证,因为车本身就超载了,司机自认倒霉,便没有报案。”   “抢劫案是4月23日,在4月26日之前,时间上说的通。”   “地点也对的上,找到他身份证的地址就是南郊,现在还在那边找目击证人呢!”   陈实叫两人随他来,准备再审审穿越客,来到会议室,陈实把桌子一拍,“汪海涛,这个名字熟悉吗?”   汪海涛愣怔了一下,指指自己,陈实以为他要承认了,没想到他却说:“那人正是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   “你是不是想说魂穿?”   “按你们现代人的理解是这样的,我来自涂朝,是皇子纳兰放,以我人格担保。”   “我去,还能自圆其说!”陈实小声吐槽。   徐晓东问:“穿越先生,你有没有继承前任主人的记忆?”   “继承了。”   陈实一听有门,很兴奋,用眼神鼓励徐晓东继续问,徐晓东问:“汪海涛来龙安做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陈实插了一句,“寻亲吗?是不是找他的父亲?”   汪海涛瞪大眼睛,突然按着脑袋,呻.吟开了:“啊,头疼欲裂,我……我想不起来了,会谈到此为止,送客送客!”   三人面面相觑,来到外面,陈实说:“他的真实记忆和他自己杜撰的身份产生了冲突,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汪海涛是随母亲姓的。”   林冬雪说:“他的户籍资料提到过他的父亲,90年代和母亲离婚了。”   “查一下。”   来到信息科一查发现,汪海涛父亲和他母亲结婚的时候,汪海涛已经出生三年了,而且他父亲也不姓汪,陈实说:“这么看来,汪海涛来龙安是找他生父的,这个父亲应该是有钱有势的,而且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可能是他生父主动联系他的。”   “一个在龙安,一个在云南,这么远……”林冬雪沉吟着,“汪海涛出生的年代异地恋应该不多吧,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知青下乡?”   “有可能。”陈实说。   “四十多了才来找父亲,会不会太晚了点?”徐晓东说,“当然喽,血浓于水,钱浓于血,可能是父亲有钱有势,所以才来投奔他的。”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林冬雪道。   这个有钱有势、又失去两个儿子的生父,陈实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但他实在不想联系那人。   其实联不联系的,都无所谓,毕竟现在的目标是破了这桩抢劫案,汪海涛的生父是谁,不在他管的范围内。   林冬雪和徐晓东的手机同时响了,查看之后,林冬雪说:“南郊发现两具尸体,赶紧去!”   徐晓东说:“我坐陈哥的车。”   三人赶到的时候,其它专组案已经到场了,包括林秋浦和彭斯珏,这是南郊的一片废弃拆迁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用徐晓东的话说,钻出一只僵尸都不奇怪。   目击证人称,4月30日看见有可疑车辆在这里停留,警察找到这里,房间里空空如也,憋了一路的警察在屋后撒泡尿,居然冲开浮土,看见一具尸体。   技术中队正在挖掘,土里埋的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尸体旁边还放着擦血的抹布以及作案工具,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林冬雪说:“夫妻大盗?”   “看来是内讧了。”陈实说。 第305章 X浮出水面   尸体挖掘工作还在进行中,彭斯珏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两天前,死因是匕首刺穿重要脏器导致内出血。   警察在残破的房间里搜寻,一个还算完整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烧成一半的钞票,林秋浦拿在手中察看,说:“这是上个月才发行的纸钞,银行应该有记录,可以查查钱的来源。”   除了钞票,房间里还有一些吃剩的食物包装,主要都是罐头,另外有张脏兮兮的床铺,床铺边的罐头被当作了烟灰缸来用,在另一个罐头里,警方发现了大量用过的安全套。   陈实吐槽说:“这对夫妻大盗挺恩爱的。”   “别在这瞎猜!命案你不是拿手吗?去看看尸体。”   “老彭就顶我两个了,我去这个房间看看。”   说着,陈实推开旁边一扇破门,推开的时候他注意到破门上装了两个环,地上有一些铁锈,陈实蹲下来检查,说:“这门被人用铁链锁过,用来关什么人的吗?”   “穿越客?”林冬雪说。   “你现在思维也跟得上了嘛!”陈实笑着赞道。   两人推门进屋,这屋子只有一扇很高的窗户,还被外面塌下来的墙被堵住了,完全就是暗无天日,而且没有灯。   大白天的,他们得用手机来照明。   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汗酸味和霉臭味,以及辣眼睛的胺味,陈实在角落看见一个木桶,里面全是粪便,木桶本身箍得不太结实,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另一边有个放在地上的床垫,上面有一层汗渍,对着床垫有个安装在墙上的水龙头,陈实试着拧了一下,伴随管道一阵抽搐,里面流出一些红红的锈水。   “这是个监狱,可能是用来关押穿越客的!”陈实说。   “看样子,他在这里呆了挺久……他是怎么拿到金元宝的?”   陈实把门关上,用手在下面的缝隙划了划,说:“底缝很大,可能是滚进来的,被他藏起来了……他可能是找机会逃了出去,可是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   当然这些只是猜想,随后技术中队进来作全方面的取证。   两小时后,众人已经回到局里,开了一个简单的案情讨论会,经DNA鉴定,粪便里的DNA和汪海涛相符,被关押的就是他本人。   两名死者的身份查到了,男的是个惯犯,叫大牛,27岁,从十几岁开始就小偷小摸不断,女的叫翠花,以前是个坐台女,有过几次吸毒被抓的案底。   值得注意的是,女匪的一根手指被剁掉了,是死后伤,彭斯珏在断指附近发现了一些黄金微粒,他猜想那批赃物可能就在他俩身上,被另一个同伙拿走了。   陈实说:“我猜,同伙X拿走的是钱,金饰可能早就销赃了,这人杀人的目的是灭口,我估计你们就算找到赃物,也查不到他本人。”   林秋浦问:“凶手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彭斯珏说:“毛发若干,鞋印找到四处,还有几个指纹,但特征点都不太明显,库里面找不到,除非找到本人才能比对出来。”   林秋浦说:“这对夫妻大盗的行为,倒也符合抢劫犯的思维,一般抢劫之后都会在本地销赃,带上钱跑路。但目前一个最大的疑点就是,汪海涛为什么被绑架?绑架他有什么意义吗?”   陈实说:“我觉得,如果无利可图,这三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而且是有大利可图!”   “绑架?”   “我觉得不是绑架,他们抢劫之后又绑架?顶风作案?如果是绑架,早就有报案了,目前各分局有收到绑架的报案吗?”   “不绑架,关个人有什么用?”   “汪海涛和消失的X一定有某种关系……对了,不如问问他本人。”   一想到汪海涛的满嘴疯话,林秋浦就头大,“他会说?”   “带他故地重游!”   林秋浦决定自己去查金饰的下落,陈实、林冬雪、徐晓东带上汪海涛回趟现场,叮嘱他们务必小心,别让汪海涛出什么事。   几人刚离开会议室,有一名技术警察找到彭斯珏,给他看一份报告,彭斯珏叫住林秋浦:“林队,有新发现。”   “怎么了?”   林秋浦、陈实同时转过身。   “埋尸坑里发现一些布匹灰烬,但没有燃烧完全,在碎片上找到了新的DNA,既不是汪海涛也不是夫妻大盗的。在凶器上也发现了微量的该DNA,只是量比较少。除此之外,还发现了几根尼龙线,上面也有这个人的DNA。”   林秋浦立即反应过来,“尼龙线?沾血的布?这个人一定受伤了,给自己进行了缝合和包括,你们马上去各大药店查查,近期有没有可疑人员买过止疼药和消炎药。”   陈实却一脸困惑,“看来这人就是X,他没有参与抢劫案,为什么会受伤?”   “这还不简单?内讧的时候,夫妻大盗也动手了。”   “现场有找到X的血迹吗?除了这些。”   彭斯珏回答:“没有,疑似犯罪现场的地方,只有夫妻大盗的微量血迹。”   陈实带着一脑袋困惑,和林冬雪、徐晓东还有汪海涛一起先行离开了,去那里比较远,得花两个多小时,一路上汪海涛还趴在玻璃上欣赏现代都市的美景,当远远看见那片破房子时,他忽然激动起来,嚷嚷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坐在后排的徐晓东费了大力气才制住他,从后面用双臂箍着他,林冬雪说:“这么激动,他一定是来过这里。”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瘦弱的汪海涛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停地用脚踹车门,把陈实心疼的。   这车上回被王孙旭撞坏,才修好,他可不想再弄坏。   “好好好,下车!”陈实半哄半劝地说。   于是靠边停车,汪海涛双脚一沾地,拔腿就跑,徐晓东伸手一拽,汪海涛那身脏兮兮的汉服做工本来就很糙,被扯烂了,露出大半屁股,汪海涛啪唧一声摔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噫!”看见陌生男人的屁股,林冬雪赶紧别开脸。 第306章 超时空追杀   徐晓东好不容易追上汪海涛,把他扑倒在地,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汪海涛就像个溺水者一样在地上玩儿命扑腾,徐晓东习惯性地掏出手铐,突然想起这人不是嫌疑人,他问陈实:“要不要拷上?”   “你还不如把他脚拷上。”   “是个好主意……”说着,徐晓东就准备铐脚。   “喂喂,你还当真了。”陈实连忙阻止,徐晓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笑了。   陈实蹲下来对汪海涛说:“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害你……”   “我不要来这里,我不要来这里,王将军住在那儿!”汪海涛歇斯底里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陈实基本已经确定,汪海涛确实是被关押在这里,他耐心地说:“没事,王将军已经不在了。”   “你说谎,他就在这里,还有他的两个手下,铁鹰和银狼,都是一等一的杀手。”   林冬雪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已经穿越了吗?”   “你不明白,铁鹰和银狼穿越过来,追杀我!”   “他们怎么穿越的?”   “时光机。”   林冬雪差点笑出声,“现编的是吧?”   “不是编的,我……”汪海涛突然止住话头,愣愣地看着林冬雪,这一瞬间,陈实看出他的假人格出现了动摇。   或许只要再使把力,他的真实人格就出来了。   但动摇只是一刹那的,汪海涛很快又自圆其说:“时光机是用你们现代人的概念说的,其实那东西叫作翻天匦,乃上古文明遗物,需要由一百零八匹马驱动,达到一定速度后,便可穿越时空!”   徐晓东“啪啪”鼓掌:“太精彩了!”然后他挨了林冬雪一个鄙视的眼光。   陈实知道,他的假人格太坚固,现在只能顺着他说,于是他说道:“其实我们实力也不差呀,忘了和你说,我前世是六扇门第一高手,区区铁鹰、银狼,根本不放在眼里,完全可以保护你。”   汪海涛愣愣地看着他,林冬雪也说:“我是龙安女侠,实力超群。”   徐晓东想了想,“我是御前带猫侍卫。”   看样子汪海涛信服了,陈实示意徐晓东把他放开,汪海涛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陈实说:“进去看一眼我们就出来,如果有情况,我们肯定有保护你……龙安女侠,你不是还带了神兵利器吗?”   林冬雪愣了一下,拍拍佩枪:“对对,我这里有把百步断魂枪,铁做的人也能打死。”   汪海涛欣慰点头,指点他们三人道:“若保护不周,定拿汝等治罪。”   “殿下,请吧!”   三人忍着笑跟在后面,来到破屋前面,汪海涛表现得有点害怕,伸手去抓林冬雪的胳膊,陈实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给他抓。   汪海涛止步于门前,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陈实说:“王将军和他的铁鹰、银狼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是……是。”   “他们把你绑架,为什么不杀你?”   “奸臣逆贼,心怀不轨,吾不甚明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做了……啊,头疼欲裂!”汪海涛捂着脑袋,似乎是记忆又出现了断裂。   林冬雪无奈地看了一眼陈实,陈实也觉得无奈,这人一到关键地方就回忆不起来了。   陈实推着汪海涛的背往里面走,来到囚禁他的屋子时,突然把汪海涛推进去,然后拉上门,汪海涛大惊,在里面疯狂砸门,尖着嗓子大喊:“大胆逆贼,待我找到父皇,定将你们全部诛九族!”   林冬雪吓坏了,她觉得陈实这个举动太过激,想把门打开,陈实却用手示意她且慢。   他捏着嗓子问:“谁是你父亲,陆启星吗?”   “大胆,你怎敢直呼皇帝名讳。”   “你不是姓纳兰吗?你父亲怎么姓陆?”   “我……我……”门里的汪海涛好像又要大脑当机。   汪海涛的父亲是陆老爷子,并不是陈实想要的真相,他早已猜到这一点。   他想知道的是,X绑架汪海涛的目标,比绑架获利还要大,大到他宁愿亲手杀死同伙,会是什么?   陈实阴森地说道:“你永远见不到你父皇了,因为我会变成你,从此我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   林冬雪和徐晓东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陈实。   汪海涛在里面哭了起来,“你……你注定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陈实大笑,“你就在这里腐烂吧,这江山……姓王了!”   “我……我……现在就去找父皇,治尔等的罪……咻……啪!”汪海涛居然开始模拟奇怪的音效。   陈实这才推开门,进门一看,三人差点笑出声,汪海涛居然撅着屁股躲在床垫下面,像鸵鸟一样埋着头。   陈实抱拳说:“属下护驾来迟,刚刚王将军一伙杀来,我们奋力迎战,才将其打退。”   汪海涛两眼噙泪,瑟瑟发抖地说:“爱卿再晚来一步,吾命休矣。”   “请陛下恕罪!”   在陈实的搀扶下,汪海涛才从床垫下面出来,坐在床垫上不停地揉胸口顺气,陈实问:“刚刚属下听见王将军在议论一桩惊天阴谋,他想取陛下而代之,可有此事?”   汪海涛泪目看着他,点头说:“狼子野心,萌之久矣!王将军一路追杀,正是为了夺吾太子之身份,篡夺我朝江山!”   “真的呀?”徐晓东暗暗惊讶道。   陈实继续问:“王将军要怎么取信于你父皇呢?”   “他……他……采吾之血,剪吾之发,欲作滴血认亲之用,诓骗父皇!”   滴血认亲当然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而且滴血认亲也用不着剪头发,林冬雪已经猜到,说:“亲子鉴定?”   汪海涛点头,“是矣,正是此法!”   “取了你多少血?”陈实继续问。   汪海涛揸开手指比划着,然后撸起袖子给他们看针眼,在他的臂窝里有一个很红很大的针孔。   陈实把他带到外面,汪海涛非要回到车上才有安全感,陈实说:“演戏累死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演戏天赋。”林冬雪笑道,“刚刚问出来的事情是真的吗?这未必太荒唐了吧?”   陈实肯定地说:“比起绑架,自己变成超级富豪的儿子,不是获利更多吗?简直是终身获利,这是值得X去冒险的!”   “但……抽出来的血,要怎么做亲子鉴定?” 第307章 再访陆老爷子   “怎么做亲子鉴定?”徐晓东一脸茫然,“拿到医院不就行了?”   “白痴,医院做亲子鉴定怎么会让你自己带血,肯定得现场抽血,X冒充汪海涛,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血换成汪海涛的血吧?”   “自己的血换成汪海涛的血?”陈实沉吟着。   “哎,你想到什么了吗?”林冬雪问。   “没有没有。”陈实笑笑,“对了,既然现在清楚了凶手的动机,明天我去找陆老爷子,看看他最近有没有认儿子。”   “为什么今天不去?”   陈实看看表,“今天太晚了,回趟局里交差,就下班了……你刚刚康复,早点休息吧。”   林冬雪捋了捋头发,说:“我早就没事了。”   上次林冬雪被车撞,在医院躺了几天,林秋浦差点没把陈实杀了,陈实还记得林秋浦薅着他领子前后摇晃,往他脸上狂喷唾沫星的样子。   好在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王孙旭现在应该正在看守所里和狱友作自我介绍吧,陈实暂时不必担心林冬雪会有生命危险。   四人回了趟局里,然后陈实把林冬雪送回家,再载着汪海涛回家。   汪海涛在陈实家里已经没有拘束感了,一进家门就嚷:“摆膳,摆膳。”   陈实给他弄了碗面条,汪海涛吸溜吸溜地吃着,陈实在他前面坐下,说:“明天带你去见父皇?”   汪海涛愣了一下,然后拼命摇头,“不去不去,我怕王将军对我不利。”   “你不是提到,你身上有信物么?把信物交给我,我方便取得你父皇的信任,揭露王将军的阴谋。”   汪海涛上下摸索一通,说:“亡矣!”   得,看来明天只能卖脸了,说实话陈实一点也不想去见陆老爷子。   隔日早晨的案情讨论会上,林秋浦宣布了昨天的调查进展,根据线报他们找到一处地下销赃窝点,在经过一场差点演变成枪战的交涉之后,总算把对方拿下了。   金店失窃的全部金饰都找着了,销赃者称4月26日那对夫妻大盗来销赃,当时抢劫案风声还比较紧,销赃者拼命压价,以十万出头的价格拿下了全部金饰。   4月26日也正好是汪海涛逃出来的日子,案情又明朗了一块,汪海涛正是那天趁夫妻大盗不在,悄悄逃出来的。   反正抢劫案至此就算结束了,目前要调查的就是夫妻大盗的死,从两人的案底找不到X的情报,X的DNA也找不到任何有前科的罪犯。   陈实举手说:“各位,我这边也有些发现。”   说完自己这头的发现,众人皆惊讶不已,议论纷纷:“冒名顶替?这胆子也太大了!”、“亲子鉴定他到底要怎么瞒过去?”、“一定是因为人跑了,他才把同伴杀了灭口的,可就算这样,不还有汪海涛活着吗?”   陈实说:“我想汪海涛在被囚禁的时候,精神就已经异常了,我不知道X的冒名顶替计划进展到了哪一步,但他成为陆老爷子的儿子之后,肯定会采取措施,除掉汪海涛这个不稳定因素。”   林秋浦说:“那我们得赶快,去找陆启星。”   陈实说:“我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人可是杀人凶手,万一他再搞个挟持事件出来,就很麻烦了……不如我先去探探风声,毕竟我不是警察,再一个跟陆老爷子也认识。”   “行,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徐晓……”   “谢谢林队,那冬雪就和我一起吧!”   林秋浦瞪了陈实一眼,对他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无话可说,点头默许,特别叮嘱林冬雪一句:“小心谨慎一点,反正现在嫌疑人已经清楚在哪了,不急于一时。”   “还有……”林秋浦指着陈实,“你不要瞎搞,再把陆老爷子往局里送。”   “只要他不违法乱纪。”陈实振振有词地说道。   会议结束后,陈实和林冬雪直奔陆老爷子所在的酒店,却被告之陆老爷子现在不住在这里,陈实问:“那住在哪?”   “总裁的私人住宅,我们无权透露。”酒店负责人彬彬有礼地说。   吃了个闭门羹,出来之后陈实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说:“自从上次的案子之后,陆老爷子一下子变得低调得很,什么公益活动也不参加,听说公司也交给别人了,好像是打算安心养老了。”   “失去两个儿子,打击也算不小了,可能是突然想起自己插队的时候还有个私生子,就千里迢迢地召来,没想到又出了这事。”   “也许是树大招风吧……对了,帮我问问局里,能不能找到陆老爷子现在的住址。”   林冬雪打电话一查,查到陆启星在龙安有十处房产,两人感慨不愧是有钱人,陈实对着手机地图审视了一会,驱车前往其中一处地址。   林冬雪好奇地问:“你怎么确定他在这儿的?”   “直觉……懒得解释了。”   来到那处位于市里的别墅,发现铁门紧锁,林冬雪调侃说:“你的直觉错了?”   “这个离他公司最近,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撒手不管公司,看来还是猜错了……他是真打算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安享晚年。”   “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心境总是会变的。”   两人开车离开小区,迎面碰上一辆货车,陈实突然把方向盘打回来,跟上货车,林冬雪说:“干嘛呀?”   陈实指指货车后面,“是他公司的车,如果这里没人住,不会往这里开的,跟上看看。”   货车停在别墅前面,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妖艳女人出来指挥工人搬东西,那女人前凸后翘的身材让陈实大饱眼福,陈实突然注意到林冬雪朝自己投来鄙视的眼光,忙说:“长得跟个妖精一样,连你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心里话吗?”林冬雪笑道。   工人搬的主要是一些冷冻食材,陈实心想,有钱人家采购东西都这么豪迈,女人打着哈欠,对工人说:“赶紧啊,厨房都等急了,晚上老爷子要请客,这TM几点能吃上?”   一听有戏,陈实上前说:“你好,我们找陆启星。”   “谁啊你们?”妖艳女人上下打量陈实。   “你告诉他我叫陈实,他肯定记得。”   “哼,好大口气,又是来求老爷子办事的吧……我去说一声。” 第308章 陈实与狗不得入内   两人在门外站了半天,一直没见人出来,林冬雪说:“这女人,压根没通报吧?”   这时终于有个佣人走出来,拿个牌子往门上钉,陈实正准备询问,看见那牌子上写着:“陈实与狗不得入内!”陈实的嘴巴慢慢张得很开。   林冬雪捂着嘴乐了,“你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估计他觉得,我的到来就意味着不是好事。”   “要不要亮出警察身份?”   “不,千万不要,现在不能以警察身份见他,X可能就在他身边,很可能现在就在屋子里。”陈实问佣人,“你好,晚上这里是要请客吗?”   佣人指指牌子,“不欢迎你和旁边这位,老爷子亲口说的。”   “看来你……”林冬雪突然反应过来,“你骂谁?”   佣人哼了一声,甩个冷漠的背影给他俩。   “看来不来硬的,是不行了!”林冬雪准备掏警官证。   “别冲动,别冲动,见机行事。”   陈实索性带林冬雪去附近逛会街,工作时间划水,林冬雪心中有愧,陈实告诉她,现在休息是为了晚上工作,林冬雪这才心安理得地玩。   晚上接了陶月月回家,两人又回到这里,别墅和白天大不一样,客厅门大敞,屋内摆了几张冷餐桌,一些西装革履的人喝着香槟谈笑风声,只是那块刺眼的牌子还钉在门口。   “哇,请客?我以为只是请客,原来是派对!”林冬雪说。   “一卡车的食材,怎么会是家常宴会,我猜应该是派对,这些都是公司员工吧!”陈实说。   “不年不节的,开什么派对?”   两人走到别墅前面,铁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伸出手拦住路,林冬雪准备掏证件,陈实把她拽到一旁,说:“别暴露身份!”   “不亮证件怎么进去,把这俩放倒?”   “你亮证件也进不去,这些都是私人保镖,没有请柬肯定是不让进的。”   林冬雪无奈地环顾院子,铁栏很高,而且下面隔一段距离就有保镖把守,硬闯是不可能的。   林冬雪看见他们都有一个胸牌,上面有个公司LOGO,林冬雪说:“对了,这家保镖公司的老总是有案底的,以前被我哥抓过,试试看吧。”   她给林秋浦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门口的保镖接到电话,不停地看他俩。   两人再次来到门边,林冬雪高傲地问:“现在让进了吗?”   保镖让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实说:“你哥的关系网居然还挺管用。”   “警察本来就是合法闯入别人生活的职业。”林冬雪笑笑。   两人穿着便服,未免和屋里的一群西装革履的嘉宾格格不入,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看来这里大部分彼此都不太熟悉。   陈实经过这些嘉宾身边,听见他们的闲聊……   “我认为先进入一次动脉栓塞术,能有效缩短手术时间,简化操作,相对来说更安全一些……”   “后腹腔镜下肾脏切除术是目前业界共识,无论手术是否存在风险,也优于传统的开腹式手术……”   “考虑到患者的身体状况,我认为顶尖医疗团队未必比得上一支有过三千例手术经验,配合默契的小组。”   林冬雪目瞠口呆,“这些都是医生吗?”   陈实说:“我认出几个咱们市最好的医生,看来陆老爷子生病了,请这些来是作会诊的,真是豪华阵容。”   “有钱人就可以这么浪费医疗资源?这些好医生都被请到这里作客,给一个人看病,不少多少贫困的病人手术得延期。”   “探探口风。”   “找谁呢?”   “分头行动吧,咱俩站一起,都没人过来说话。”   两人刚分开,便有一名年轻的医生走来,彬彬有礼地冲林冬雪说道:“你也是同行吗?”   “呃……是的……”   “我们正在讨论前腹位和后腹位孰优孰劣,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林冬雪一头雾水,“其实我刚下飞机,还不清楚情况。”   “你没有见过患者?”   “没有,连衣服都没换呢!”   “那我倒是乐意和你分享一下会诊结果,听听你的意见,方便留个微信吗?”   “好吧!”   交换了微信,对方传来一个很大的文件,然后对林冬雪眨了下眼睛,“看完我们再讨论,很想听听你的意见,对了,你叫……”   “我姓林。”   “哦,你就是龙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林医生,原来这么年轻……漂亮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有这种误会,他继续自我介绍,“我叫李源,来自上海协和医院,你应该读过我的论文。”   “读过读过,写得真精彩,非常的……呃,非常的专业。”   “对我那篇《Hem-o-lok在后腹腔镜肾切除术中的应用》有何指教吗?”   “呃……”林冬雪已经快演不下去了,“我想先看看这些资料。”   “好的,不打扰,我就在这间屋子。”   “我一会来找你。”   对方心花怒放,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就走了,果然男性在美女面前智商都是下线的,林冬雪暗暗捏把冷汗,自己这样都没被人识破。   陈实绕了一圈,悻悻地回来,说:“狗眼看人低,我穿成这样没人和我说话,还有个男的问我是不是学中医的?”   林冬雪眉飞色舞地摇晃了一下手机,“我搞到了一份会诊资料。”   “哇,你肯定没用美人计,一定是用专业知识让对方折服的。”   “滚你的!”林冬雪笑着打了他一拳。   两人凑在一起看这份资料,大部分专业术语当然是不懂的,大致可以看出来,陆老爷子得了肾癌,同时另一个肾功能不太正常,似乎请这些医生来,是打算做肾脏切除和肾脏移植手术。   “肾脏移植手术?原来他把私生子找回来,是为了这个。”陈实嘴里嚼着东西说。   “在吃什么?”   “樱桃啊,又大又甜。”陈实拿了一颗塞到林冬雪嘴边,她一口接住。   “可私生子是假的,肯定是不能移植的。”   “恐怕连肾脏配型这关都过不去,但是他已经通过了亲子鉴定,是正式的儿子了,站在他的立场,他肯定不想让手术顺利开始,陆老爷子有危险!” 第309章 凶巴巴的佣人   林冬雪说:“我们现在去找陆老爷子呢?”   “嗯,来不及兜圈子了,先给他提个醒吧!”   两人来到二层,楼梯上,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走下来,见势不妙,陈实立即把林冬雪压在墙上,作亲吻状。   大背头停了一下,说:“哎哎,来干嘛来的?”   陈实笑着说:“这边都是国内著名的医师,老爷子选中我们的几率不大,索性享受一下派对,完事了就回去。”   “谁来给老爷子动手术,是要听我和许医生的建议的,滚回客厅去,别在这里瞎转。”   “好好,这就去!”   大背头嘀咕一声,“年轻医生果然不靠谱!”就从两人身边过去了。   林冬雪小声说:“这家伙看样子是个管事的,会不会就是X呢?”   “X才回到老爷子身边不久,不会有这么大权力吧?”   见四周没人,两人继续上楼,二楼也有些佣人,两人格外小心不被发现,走廊上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陈实立即拉着林冬雪闪进一间没开灯的屋子。   从门外经过的女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上次那种化妆品再给我寄一点……知道知道,钱肯定不会少你的!”声音渐行渐远。   两人准备从屋里出去,突然屋子的灯亮了起来,陈实回头一看,陆老爷子躺在一张病床上,手里拿着灯的遥控器,在他身边放着许多医疗仪器,脸上戴着呼吸面罩,两侧有屏风遮挡。   陆老爷子的脸明显憔悴许多,头发也稀疏了不少,只是眼睛仍旧犀利,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陈实,瓮声瓮气地说:“王八蛋,谁叫你进来的!”   林冬雪惊诧地朝陈实看了一眼,既然暴露,陈实也不掩饰了,来到陆老爷子面前,说:“老爷子,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弄成这样?”   “人老了,随时都会不中用……谁叫你进来的,你来就没好事,滚!”   陈实看见他身上接着肾透析的机器,看来他的肾脏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暗忖这病来得未免太快了,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就悄悄摘了几根陆老爷子的头发藏进口袋。   “那女人是谁啊?”陈实问。   “振杰的后妈。”   “哦?您还真是老当益壮,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又续弦?”   陆老爷子瞪他一眼,“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比你清楚,我这样的棺材瓤子,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会看上我?还不是为了钱吗?不过图钱也不是坏事,不像某些人,表面清高,让人摸不透,心眼却脏得很!”这句明显是在暗讽陈实,陈实笑嘻嘻的当作没听见。   陆老爷子继续说:“我和婉君并没有正式结婚,但她这半年来照顾我尽心尽力,我早就给她立了一份遗嘱,到我死的时候,她会得到一笔报酬的,剩下的……”   “剩下的给儿子?”陈实顺着他的话说。   “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什么不知道?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你这个儿子的。”   “不要在这里放屁,姓宋的,你害死了我两个儿子,现在又要把他夺走?”   看来陆老爷子是糊涂得不行了,陈实明明只是破案而已,却被他当作夺走儿子性命的元凶,陈实索性直言相告:“你那儿子是假的,换肾手术救不了你!”   “我C你……”陆老爷子一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可能是外面的人听见他的咳嗽声,立即有脚步声传来,林冬雪忙拉着陈实躲到屏风后面。   两个人走了进来,陈实从缝隙偷窥,一个是刚才的大背头,另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这里来的医生都是作客的,这位却穿着白大褂,显然是陆老爷子目前的主治医师。   医生检查了一下陆老爷子的状况,对大背头说:“一切正常!”   “这帮佣人跑哪去了?怎么把老爷子一个晾在屋里,许医生,你去叫他们过来。”大背头说。   许医生答应一声走了,大背头用湿毛巾给陆老爷子擦拭额头的冷汗,陆老爷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子路,亲子鉴定的结果……”   “父亲,怎么还在操心这个,三家医院都做过,肯定是没错的!”大背头的语气温和了下来。   听见这个称呼,林冬雪立即瞪大眼睛,难道大背头就是X?   “姓宋的又骗我!”陆老爷子自语自言道。   “说谁呢?刚刚有人来过?”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父亲……”大背头在病床前跪下来,压低声音,“股权转让合同的事情,我希望您在手术前尽快签了,如果您有什么不测……”   “滚你妈个蛋,盼着我死?”陆老爷子怒道,“滚!”   陆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睛,大背头像挨了一耳光似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用手掐住氧气管,手背上的青筋慢慢隆起。   这一幕被陈实看在眼里,准备随时冲出去,但那样的话,身份难免暴露。   大背头的恶意似乎只是一闪念间,他很快松开了氧气管,对着陆老爷子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陈实还想问些事情,林冬雪拼命拽他的手,一会可能还有人来,两人赶紧溜出门外,他们原路折返,但在走廊转角处,大背头正在和许医生说话。   两人只好从另一头走,却撞见一个服务生,那人大约四十多岁,长得很瘦,脸色苍白,他质问两人:“谁让你们上来的?”   “找卫生间。”林冬雪不好意思地笑笑。   “赶紧下去,施小姐看见你们上来,是要发火的。”   陈实觉得这人有点奇怪,这里的服务生都很年轻,没见过年龄这么大的,而且他着装似乎也不太规范,右手的袖子扣得很严实,左手却没有扣。   陈实说:“听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感冒了。”   “管你什么事?”   “别误会,我是医生嘛,所以比较敏锐一点,再说楼上还有个病人,感冒传染给他就不好了……这对年轻人没什么,对病人来说,恐怕就要了命了。”   服务生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放心,我不进那屋的。”   “那啥,我给你把把脉吧!”陈实说着,去抓他的左臂。   服务生突然叫了一声,把手抽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实,陈实笑着解释:“职业病,没办法。”   “滚下去,别在这里转悠!” 第310章 揭露真凶   陈实和林冬雪灰溜溜地来到一楼,林冬雪抱怨道:“明明是个佣人,口气可真不小……接下来呢?”   “把你哥叫来!多带点人。”   “什么?你这就打算来明的了?”   “我觉得X可能就在这里,打完电话你去陆老爷子病房守着,除了许医生之外谁也别放进去,我在外面,任何人也不放出去。”   “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陆老爷子请了这么多医生来,看样子手术迫在眉睫了,X不会让手术进行下去的,所以夜长梦多,早点把事情解决……虽然他是个讨厌的老头,但我也不希望他死。”   “你最后一句有点多余哦!”林冬雪笑笑,掏出电话。   电话刚打完,突然这里所有的灯黑了下来,大背头惊叫一声:“糟糕,老爷子的仪器!”   黑暗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陈实再次叮嘱:“有人想害死他,赶紧去楼上,除了许医生谁也不许进去!”   “你呢?”   “我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林冬雪迅速上楼,一堆人正往陆老爷子的病房跑,林冬雪大喊:“所有人都不许进去!”   大背头恶狠狠地质问:“你谁啊?这里轮得着你说话?”   那个妖艳的女人认出林冬雪,说:“我白天见过她,老爷子不欢迎她,她怎么自己跑进来了?”   林冬雪无奈,亮出证件,“这理由充足吗?许医生,赶紧进去抢救,其它在这里站着,一步也不许离开。”   大背头皱眉:“我去看看电箱!”   妖艳女人说:“我也去!”   两人走了,门里传来陆老爷子艰难的喘息声,许医生跑出来说:“透析机和呼吸机都停了,这样下去,撑不到五分钟老爷子恐怕就……”   “赶紧送医院吧!”有佣人说。   “哪来得及。”许医生哭丧着脸。   林冬雪咬咬牙,别墅的位置去哪个医院都来不及,只能相信陈实了,她说:“你尽全力就行,我的同伴正在想办法!”   “如果人死了,这可不是我的责任!”   “我会给你作证的。”   楼下,一群人正在手忙脚慌地检查电箱,电箱被人浇了水,已经烧坏了,陈实把他们推开,检查了一下,说:“去拿手套、电工工具!”   “你谁啊?”有人问。   “都什么时候了,快点!我会修!”   这才有人跑去取工具,陈实戴上橡胶手套,接过电工工具,把两侧的电线弄断,绕过电箱重新连接,用胶带紧紧地缠在一起,有个医生说:“不行,这功率太大,仪器会烧掉的。”   “那就把整个屋子里的电器打开,分摊电压……快点!”   大家四处跑动,把能打开的灯、电器全部打开,陈实很快恢复了电力,病房里的医疗仪器这才恢复,陆老爷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氧,眼睛又睁开了。   许医生欣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差点没保住。”   林冬雪也是捏了把汗,心想好悬啊,陆老爷子非要把仪器搬到家里来,岂不是让人下毒手更方便了些。   她突然注意到一个佣人悄悄走开了,她喝住:“你去哪?”   那人正是刚刚那个语气不善的家伙,他说:“我去给老爷子弄点湿毛巾。”   “你不要动,谁也不要动!”   “不动在这里干什么?你凭什么指挥我们?”   一帮佣人跟着吵吵起来,“老爷子再出点啥事,你负责?”、“破坏电源的凶手还没抓住!”、“警察就知道对我们逞能,你怎么不去做点正事。”   “都安静点,我们正在一步步处理这件事,你们听从指挥,不要乱!”林冬雪喊道,议论声稍稍小下去一些。   陈实终于来了,他说:“大家都到楼下去吧,警察一会就来解决这件事。”   一听说警察要来,佣人们才乖乖挪步下楼,陈实和林冬雪最后下来,两人就站在楼梯口,这里是去二楼的唯一通道,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不少人根本没弄清状况。   陈实小声对林冬雪说:“手铐给我。”   接过手铐,陈实示意林冬雪可以公开身份了,林冬雪这才掏出证件,对所有人说:“我们是警察,目前正在调查一宗案件,我们怀疑,嫌疑人就在这间屋里。”   大背头愤然道:“简直胡闹,你们查案归查案,惊扰到老爷子怎么办?你也看到他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陈实说:“这案子和陆老爷子的安危息息相关。”   他走到一群人前面,询问大背头:“贵姓?”   “石子路……”大背头不情愿地说,“我是老爷子公司目前的副总裁,差不多是全权代理了。”   “你为什么管老爷子叫父亲?”   “你听见了?”石子路一脸尴尬,环顾众人,“那只是我们私底下的称呼,我认他作干爹,当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最近,老爷子是不是交给你一个任务,让你去给另一个人和他作亲子鉴定?”   “没有这种事情!”石子路干脆地拒绝了。   “没有吗?”陈实环顾这帮人表情不一的脸,“其实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清楚这件事吧,他有一个插队时候留下的亲生骨肉,因为他突然患了肾病,急需要肾源,加上两个儿子都不在了,所以才把这个亲生骨肉召回来。陆老爷子不希望手术之前出什么意外,所以这个亲生儿子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可是对某些人来说,突然出现的儿子无疑触动了TA们的利益……”   陈实停在妖艳女人面前,笑着询问:“贵姓?”   “施。”   “施小姐,你和陆老爷子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你是目前最有可能得到陆老爷子大笔遗产的人,所以你一定不希望这个亲生骨从中搅局……”   “胡说些什么!”妖艳女人喝道。   “其实我小半年前就见过陆老爷子一面,当时他的身体状况很好,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就生了病……”   “他老了,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实作手势示意她不要打岔,继续说:“我看过他的样子,我怀疑他被人下毒了,是多次微量的下毒,下毒者是不是你我不清楚,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毒者也没有放过他的亲生骨肉……”   陈实突然转身,一拳把那个面孔苍白的佣人打倒在地,迅速地给他戴上手铐,屋子里顿时一片惊愕,陈实撸起他左臂的袖子瞅了一眼,当看见一根鼓鼓的血管时,他放下了心,自己没有弄错。   陈实按着这名佣人的脑袋说:“你就是汪海涛……或者我该称你为假汪海涛!” 第311章 鱼目混珠   佣人在地上大吼:“放开我,信不信我宰了你!”   大背头也慌了,“干嘛啊你,这位可是公司未来的……”   “是什么?”   大背头自知失言,环顾一下周围的人,说道:“他就是老爷子在云南的私生子,也是肾源,你不要乱来。”   “很抱歉地告诉你,他其实不是!”陈实对身后的医生们说,“各位都是专家,过来看看他左臂上的这根血管,保证刷新你们的三观。”   医生们过来检查,说:“这么粗?是静脉曲张?”、“不对啊,这根血管未免太直了。”、“难道是……不可能吧……”   陈实把佣人的袖子撕开,在他的臂窝处有一个明显的缝合线,手法比较业余,而且是用尼龙线缝合的,周围已经红肿发炎。   自知大势已去的X闭上眼睛,完全任人宰割。   陈实说:“这根本不是血管,是一根装了血液、两头封死的软管,从皮下塞进去,用来应付亲子鉴定,所以他三次亲子鉴定都通过了!”   “怎么会……”大背头惊诧道,“那你到底是谁?”   X颓然地问陈实:“为什么知道是我?”   “我注意到你面色很差,你和老爷子有相似的中毒症状,所以我想,你就是那个‘亲生骨肉’吧?还有我注意到你左手的袖子没扣,这里的佣人都有严格的着装要求,似乎你比其它佣人要特殊一些,皮下有一根软管,会有一种鼓胀感吧,所以你才不扣袖子……话说回来,我很佩服你能想出这一招!”   提到“中毒”这个字眼时,妖艳女人有点紧张,悄摸摸地准备走,林冬雪喝住她:“干嘛?”   “换身衣服。”   “警察来之前,谁也不许动!”   十几分钟后,警察赶来,林秋浦很惊讶他们已经把场面控制住了,警方将假汪海涛、妖艳女人和大背头都带回去问话。   回到局里,彭斯珏验了假汪海涛的血,确实他就是X,另外,他的血液里和陆老爷子的血液里都含有微量的砷,而砷的靶目标是肾,如陈实所料,陆老爷子患上肾癌并非偶然。   妖艳女人很快招了,砷是她下的,其实她给陆老爷子当情妇已经有三年了,但这老头精得很,一直不给她名分,她心中怨恨,就往陆老爷子的饭菜里微量多次地加入砒霜,陆老爷子果然出现了身体不适,很快病倒了,被查出肾癌。   可没想到,他居然在云南还有一个私生子,好不容易联系上他,叫到这里来。   妖艳女人的如意盘算落空,失去了理智,又开始毒害私生子,没想到反而给陈实当场辨认出假汪海涛提供了一条线索。   X的审讯才是今晚的重点,这次审讯是林秋浦和林冬雪一起进行的,林秋浦问:“姓名?”   对方沉默了数秒才开口:“李志强。”   林秋浦问夫妻大盗和他什么关系,李志强回答:“朋友!”   “为了自己的计划,竟然不惜杀害朋友?我就不一一问了,说说整件事情的始末吧!”   “给……给根烟吧!”   林秋浦给他点上一根烟,李志强深吸一口,他的眼神似乎早已心死如灰了,待烟抽到一半,他才开口:“其实被你们逮起来,对我而言,也是种解脱……原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的,哪知道那老头……真TM精似鬼!”   李志强自称和夫妻大盗是几年前认识的,他自己也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就憋着想一夜暴富,认识那俩人之后,三人就干了一票抢劫生意。   李志强头脑精明、年龄也大,是这个小团伙的首领,同时他很鄙视这对狗男女,对未来根本没有规划,手上有俩钱就吃喝玩乐,这样的人,拿他的话来说,作贼也混不出头。   这几年,他们小偷小摸、仙人跳、敲诈勒索的事情没少干,多亏了李志强的慎密计划,一直没被警察逮过。   4月23日,三人策划了一场金店抢劫案,完事了把偷来的摩托扔了,坐上他们的车去事先准备好的藏身之处,准备躲几天风头才去销赃,以后就不再龙安混了。   没成想路上有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搭车,这人就是汪海涛,当时是在郊外,李志强怕这家伙变成目击证人,就让汪海涛上了车,准备先盘一盘底细,到地方再把他收拾掉。   汪海涛那天背个大帆布包,一上车就兴奋地跟他们说,自己是来龙安寻亲的,他自打出生就没见过父亲,父亲在龙安是个企业家,混得还可以。   李志强不停地询问,套出来这家伙的生父居然是陆启星,细看汪海涛的长相,和陆启星确实有几分神似,于是他故意问了一些细节,比如陆启星并不知道汪海涛的长相,连声音都没听过。   李志强就想,这是天赐良机啊,他当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能够成功,后半辈子还要靠抢劫为生吗?   到了一个路口,汪海涛说自己该下车了,李志强拿个扳手冲他说:“看外面!”然后一扳手把他闷倒了,同伙大牛说:“李哥,你干嘛呀?你不是打算绑架吧?这我们可不专业!”   “绑架?绑架算什么?我有一个好主意,等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们。”   来到藏身之处,李志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夫妻大盗震惊的同时,觉得不可能成功,亲子鉴定这一关要怎么过?   其实李志强早已成竹在胸,他打算先把汪海涛关几天,然后把赃物销了,拿这笔钱去买通医院,就能蒙混过关了,夫妻大盗夸他真是当代诸葛亮。   关押汪海涛的这几天,李志强不停地套他的情报,夫妻大盗也在积极地寻找销赃途径,这两天风头太紧,几个销赃的黑商拼命压价,可能最后到手也只有十来万。   这点钱想买通医院,简直是做梦,李志强也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不妥,钱是堵不了人嘴的,秘密被越多人知道,自己将来就越危险。   他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个纪录片,一个加拿大医生因为强奸被起诉,他居然把一根装了医疗用血的管子埋进皮下,骗过了警察。   李志强没事就爱看这些犯罪纪录片,从上面能学到不少犯罪知识。   这一招虽然太狠了,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决定就这么办…… 第312章 父子相认   说干就干,李志强抽了汪海涛的血,封进一根软管里,软管看着不粗,可往皮肤下面塞的时候,疼得他差点没晕过去,流了不知道多少血。   弄了差不多一晚上,最后那根软管看上去总算像根血管了,李志强这才开始自己的鱼目混珠计划。   事实证明,他的牺牲没有白费,来到陆启星的公司,一个大背头副总裁立马带他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这关他顺利地过去了,然后大背头带他去见生父。   和想象中的骨肉相见不一样,生父居然生病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说:“当年对不起你母亲,我以后会倾尽全部补偿你,但在那之前,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原来陆启星叫他来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适配的肾源,李志强当时心中简直万马奔腾,可已经掉进了坑里,想出来已经晚了。   陆启星让他暂时在别墅里住着,穿着佣人的衣服,好吃好喝的、香槟雪茄随便享用,但就是一毛钱也不给他,也不允许他随便出门。   李志强哪有心思享受这里的一切,他得想个招渡过这一关,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亲子鉴定都混过来了,这一关也不是难事。   毕竟想当有钱人,哪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拖延时间,他拿水往身上淋,让自己感冒,另一方面经常去套许医生的话,看看有没有办法。   他有一个计划,就是把汪海涛弄来,用他的肾给老爷子换上,但要怎么瞒过许医生是个难题,身为陆启星的随身医生,许医生的工资高得吓人,完全不是他那点赃款能收买动的。   或者让老爷子的手术做不下去,让他死在病床上,当然,这太冒险了!   想来想去,其实还有一个高招,就是对自己有点狠,反正作配型的时候也得抽血,只要医生抽的是汪海涛的血,验出来是可以移植的,就OK了。   自己的一颗肾移植到陆启星身上,让这老猢狲排异死球了就没事了。   但许医生告诉他,其实要做的不仅仅是肾移植手术,老爷子一颗肾有肿瘤,另一颗功能不是太好,无法支撑他的身体,所以老爷子希望把这颗不太好的肾和儿子的一颗好肾对换,这样双方的身体都不会有太大负作用。   李志强心中MMP,自己进的不是豪门,是鬼门关!   当天晚上他就想,不玩了不玩了,果然有钱人是糊弄不动的,赶紧回去把汪海涛杀了,拿上赃款跑路。   回去那天是4月30日,夫妻大盗告诉他,他们出去销赃的时候,汪海涛跑了,李志强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大牛说:“不过也不要紧,那家伙已经被关疯了,整天就什么王将军、父皇什么的。”   看见这对狗男女留在地上的安全套还有吃剩的饭盒,李志强怒向胆边生,趁他们不备就把他们结果了,杀了人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其实希望并没有完全消失,好好想一想,想一个害死陆启星又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等自己继承了诺大家业,再找些人收拾那个疯掉的汪海涛。   富贵险中求,反正自己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干TMD!   他把夫妻大盗的尸体埋了,钱拿走,原打算连房子也烧了,想想还是作罢,太招眼。   回到别墅继续扮演他的乖儿子,他一直在苦苦思考弄死陆启星的办法,无奈别墅里人来人往,不好下手,直到今晚陆启星请来一大批名医,然后现场又冒出了警察,李志强想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于是他弄坏了电闸,谁知道警察不但救了陆启星,还把他揪了出来……   “我TM差一点就成功,就差一点运气!”说到这里,李志强懊恼地摇头,“人生能有几回搏,我搏过一次,无憾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林秋浦冷笑道,“不过这段‘奋斗史’,到了监狱里一定会有人爱听的。”   “警官,我杀掉的那俩,都不是好东西,我这也算为民除害吧,能不能和法官商量一下,争取个缓刑什么的……哎哎,警官,别走啊……”   在李志强的呼唤声中,林秋浦和林冬雪离开了审讯室,专案组的其它成员此刻都站在外面,陈实笑道:“倒霉催的家伙,真以为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这时大背头走来,“各位,老爷子刚刚醒了,问你们有没有找到他的真儿子,他想见上一面!”   陈实说:“我得回去了,太晚了。”   “哎哎!”林秋浦叫住他,“人不就在你家嘛,送佛送到西,你把人送去。”   “这么露脸的事情,还是你林大队长去吧!”   “不不,你去吧,我们这边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做。”   陈实仰天长叹,自己和陆老爷子是有什么孽缘吗?   于是,陈实、林冬雪去接来汪海涛,这个点他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地问去哪,陈实说:“见你父皇呀!”   “你们找到了我父皇?”汪海涛激动得一下子精神了。   别墅里,前来作客的医生们已经先走了,佣人正在收拾现场,汪海涛被带到陆老爷子病床前,陆老爷子用手指着这个衣着不伦不类的家伙问陈实:“宋警官,这次是真的吗?”   “真的。”   陆老爷子猛的坐起上半身,万分激动,“儿呀,你一走进来我就知道是你,看看这眉毛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父亲想你了!”   汪海涛愣了半晌,渐渐的,他混浊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声音也变正常了,“您就是陆启星,是我的生父。”   “是我,是我呀!血浓于水,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我们父子还会相认,是老天的安排,老天的安排……咳咳,把水递给我!”   陆老爷子夸张的演技居然打动了汪海涛,他跪行到病床前,握着老爷子的手大哭起来,“爸爸!真是的你,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陆老爷子激动地说不出话,不停地挥手。   林冬雪说:“绕了一大圈,总算是大团圆结局了……陆老爷子好像很激动。”   “是啊,这也太激动了……”陈实突然注意到汪海涛腿压住的东西,忙说:“傻子,你压住你爸氧气管了,他快没气了!” 第313章 谢谢你,陈先生   5月16日,父子二人的手术已经过去几天了,手术非常成功,汪海涛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陈实。   汪海涛来了个大早,陈实还没睡够,就被他叫出来。   比起初见,汪海涛现在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陈实说:“感谢就免了,都是警方的功劳,要谢就谢他们吧!”   “陈先生,我在你家呆了几天,让我请你吃个早饭,表表心意吧!”   “太远我可不去。”   “就在附近。”   两人来到小区外面,陈实指着一家卖煎饼果子的摊位说:“这个不错,要尝尝吗?你们云南没这个吧!”   “好啊!”汪海涛居然欣然接受。   两人排在其它客人后面,排了半天才买到两份煎饼果子,汪海涛还想吃旁边那家辣糊汤,两人在外面的小矮凳上坐下,汪海涛吃着辣糊汤和煎饼,眼泪居然下来了。   “嗯,太辣了?”陈实问。   “不是,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天吃这种平民食物了,心里有点不舍得。”   陈实放下醋瓶子,“看来不用加醋,我心里这股子酸劲够了。”   汪海涛流着泪笑了,“我真不是无病呻.吟,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妈在那个年代跟一个知青好上,生下了我,一辈子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成什么样,只有除夕的早上才能吃上一碗米线,在学校里,我穿的衣服永远是打着补丁的,被同学嘲笑,骂我是没爹的野种。我找工作,处处碰壁,处对象,被人嫌弃,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吧还是处……处男!”   汪海涛的泪掉进了汤里,他叹息摇头,“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又好像是穿越了一样,我穷困的一生突然结束了,有了一个超级富豪的爹……你知道父亲是怎么期待我的吗?”   “希望你继承他的公司?”   “他是问我了,但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别说公司了,就这……”汪海涛指指后面,“就这一个小餐馆我都经营不来。所以他说,我也不希望你什么了,你两个哥哥已经没了……”   “是你弟弟!”   “对对,是我两个弟弟!”汪海涛笑了,“他说我两个兄弟已经没了,也不指望我有什么大成就,活得开心就好,他这辈子挣的钱够我三辈子花的,我要是不愿意继承公司,到他死的时候,他会把股票全部卖掉,让我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哪怕当个花.花公子也随我。”   “其实你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你知道陆老爷子那两个儿子的死,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是他期望得太多了!到了你,他心态已经变了,其实吧,这样也挺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快乐吗?钱是能买到快乐,但大多数人弄错了目标,把钱当成快乐,一辈子都在挣钱,反而过得不快乐。”   “陈先生,和你说话,真是通透啊!”   “谈不上谈不上,随便说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汪海涛不好意思地笑了,“没什么打算,现在卡里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你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   “没有没有!”陈实拼命摆手,“听说云南有不少贫困山区,要不你捐几所希望小学吧!帮老爷子积点阴德,兴许他能多活几年。”   “好主意,下午就让秘书去办……陈先生,再陪我走一走吧!”   “汪公子,到此为止吧,我不指望你报答我什么,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我问了,你又不是警察,这怎么算你的职责?”   陈实一直语塞,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只是一个跑出租车的而已。   吃完东西,汪海涛又去买了一包七块钱的香烟,打开来,他感慨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抽这么便宜的香烟了……”   “你不要再搞这种告别贫困生活的仪式了好不?”   “陈先生,陪我去新宅子看看吧!我……我想向你炫耀一下!真的很大!”   陈实拉下脸,“我走了,我走了。”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是我在龙安的第一个朋友,可能也是以后朋友里面最穷的那个,我很珍惜你的!”   “咱俩……缘尽于此!以后你会有很多朋友的。”   “别啊!”汪海涛一脸受伤,“不要因为我现在有钱了就看不起我好吗?没准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多个有钱的爹的,运气这东西说不准的。”   “骂谁呢你?”   “不是那意思……”   在汪海涛的生拉硬拽之下,陈实还是被带上了一辆车,车当然是辆豪车,但汪海涛自己不会开,所以有个司机。   豪车从小区门口离开的时候,卖煎饼果子和辣糊汤的摊主都呆了,向身边的人打听,刚刚上车那个,是不是在这里吃过东西的?   看着窗外景物掠过,汪海涛笑着感慨,“比公交车舒服多了……后悔了,应该坐公交车的,这可能是我人生最后一次坐公交车。”   “大器晚成的富二代,你以后想坐,可以买一辆来坐嘛!”陈实吐槽道。   下车的时候,汪海涛说:“你先下,我来付钱……哦,忘了,不用付钱!”   来到汪海涛的豪宅,屋子里装潢一新,但是没有佣人,汪海涛说:“还没有在这里住过,不知道感觉怎么样……陈先生,你看,这里是浴室,好大呀!”   “你不用介绍,我不会来的。”   “这房子是父亲给我的,我不打算在这里住,我打算去他那里照顾他,上次那个下毒的女人,已经被他起诉了。树大招风,难免招来小人,我想还是我亲自照顾他比较放心点。”   “哦!”对于有钱人的生活,陈实给不了什么建议,便草草敷衍。   “稍等一下。”   汪海涛取来一个大红本,以及钥匙,他抓过陈实的手说:“陈先生,这房子我送你了,算是我的谢礼!”   陈实张着嘴,震惊了足有半分钟…… 第314章 顾忧设局   5月7日,随着上一起案件的结束,彭斯珏总算得到半日清闲,他来到顾忧经营的天川心理咨询室,继续治疗自己的抑郁症。   虽然彭斯珏也是理科出身,但他发现自己以前对心理咨询有很大的误解,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来这里的肯定是脑子有问题,而心理咨询师只会灌两句鸡汤,只能起点安慰剂效应。   替他作咨询的计常心医师是个经验丰富、知识渊博的老咨询师,他用认知疗法帮助彭斯珏大大缓解了抑郁症,让他重新认识到,工作和生活是同样重要的。   彭斯珏每次来到这里,都觉得身心放松,和计医生的会诊过程也特别愉快。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咨询了。   可能来得比较早,接待室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彭斯珏坐下来等了一会,一片安静中只能听见饮水机时不时发来的咕噜声,不知坐了多久,彭斯珏突然听见一些可疑的动静,像是从二号咨询室传来的。   出于职业敏感,彭斯珏走过去,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的情景让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顾忧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像在熟睡,又仿佛是在做噩梦,两条裹在黑丝里的腿不停扭动,胸脯剧烈起伏。   而那位“德高望众”的计医师居然在慢慢地解开她衬衣钮扣,彭斯珏顿时觉得无比厌恶,心中计医师的形象瞬间崩溃,他猛的推开门,“计医师,你在做什么?”   计常心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说:“彭……彭先生……你怎么来了……”   看见一旁的怀表和播放音乐用的小音响,彭斯珏突然明白了,他皱眉道:“你对她进行了催眠,然后行这种龌龊之举,亏你还是个心理医生。”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老板说她最近心理有点压力,想接受我的催眠疗法,我只是……只是在帮她放松一点!不信,她醒了你可以问她,我现在就把她叫醒。”   “不用了!”本来处于催眠状态的顾忧突然睁开眼睛,她猛的坐起来,这一幕让计常心呆住了。   “你……你没有被催眠?”   “计常心,你被解雇了。”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钮扣太紧了,帮你松一松而已……你难道想说这是性骚扰?”   顾忧冷笑,从躺椅上坐起来,从花盆里取出一个隐藏的微型摄像机,在手中摇晃了一下,“前二十分钟里,你做得可不止这些内容哦?”   计常心像被扇了一记响亮耳光,脸色刹时变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彭斯珏惊呆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中午整个咨询室里都没有人,原来是顾忧刻意安排的。   计常心支吾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老板,这……这严格来说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身材太性感了,我也是男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顾忧冷笑着摇头,眼神中充满鄙视,“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居然被雄性荷尔蒙驱使,作出这种低级的事情,何其可悲!你说这是钓鱼执法也无所谓,如果我不是接连收到顾客的投诉,说她们在接受催眠的过程中,感觉好像有人摸她们,我也不会故意设这个局!计常心,你根本不配当一名心理医生,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人都会犯错,再给我一次机会!”计常心哭丧着脸,“而且你这样是违反劳动法的,我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你把我开了,我的退休金……”   “我不但要把你开了!”顾忧压抑着怒火低吼道,“我还要和整个龙安市的同行打声招呼,从现在起,没有一家咨询室会聘用你!你说我违反劳动法,是你先违反职业精神在先,心理医生的大忌就是利用职业之便,满足一己私欲,你这是性骚扰,已经触犯法律,你到哪里都说不了理……警察先生,如果诉诸公堂,可以请你作个见证吗?”   彭斯珏默默点头。   计常心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灰心沮丧地看了彭斯珏一眼,“彭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治疗我无法继续下去了,如果你还想和我做会诊,可以联系我……”   “不必了。”彭斯珏温和而冷漠地说,“我不想接受你这种人的咨询,谢谢。”   计常心哆嗦着嘴唇,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他愤怒地把一盆绿植踢倒了,顾忧对门外说:“我会从你的离职金里扣除。”   “去死吧,表子!装什么清纯!”计常心大骂一声,重重摔上门。   顾忧冲彭斯珏笑笑,“有些人,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你把其它人支开,就是为了设这个局?顾小姐的心机果然很深。”   “深爱自己职业的人,都很讨厌职业中的败类,这一点彭先生应该有同感吧?”顾忧给彭斯珏端来一杯茶,彭斯珏接过茶杯,也不好再站着,就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深有同感,遇到警察中的败类,我可能比你更火大。”   “对了,考虑到你精神损失,陈先生帮你预付的治疗费,我会退一半给他。”顾忧居然贴着彭斯珏坐下。   这女人的亲近,让彭斯珏有点不自在,他稍稍挪了一点,说:“随意吧!”   “你的疗程结束了吗?”   “我没事了。”   “一个管理不好自己欲望的人,就会出问题,彭先生平时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彭斯珏觉得话题好像有点不妙,扬起一只眉毛说:“咱们还没熟到这份上吧?”   “你是个很理性的人,对事情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你心里有一根准绳约束着自己,你也是个完美主义者,你习惯了默默付出,很少计较自己的得失。你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但不是性层面上的,他对你就像一个精神的彼岸。”   被人一眼看透,彭斯珏多少有点不适,他说:“我该走了。”   “彭先生,我想和你做ai。”   正要起身的彭斯珏惊讶地回头,迎上顾忧微笑的脸,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315章 落魄老男人   见彭斯珏一脸惊讶,顾忧解释说:“我不是在和你调情,也不想和你发展爱情,只是提出一个各取所需的要求罢了。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都讨厌男女之间无谓的纠葛,讨厌行为滋生出来的无聊感情,我们喜欢效率和整洁,你是一个我向你提出上床你也不会想太多的男人。”   彭斯珏听明白了,说:“咱们确实有共同点,但这件事……”   “给女士稍微留点脸面吧,回头微信上告诉我答复好了。”顾忧掏出手机,翻出二维码递过来。   彭斯珏想了想,扫了那个码,然后默默告辞了。   计常心愤然离开咨询室,嘴里不停地骂着“表子!表子!”,他想起来中午还没有吃饭,来到一家面馆,服务员扎堆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计常心扯着嗓子喊了三遍,才有一个人懒洋洋地说:“没饭了。”   计常心压着一肚子火离开这家店,在一家便利店买了方便面和矿泉水充饥,他本想买烟,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戒烟已经很多年了。   吃完面条,计常心掏出手机,对着一个号码发呆,拨了几次又按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拨通了。   电话那头嘟嘟响的时候,他紧张得嘴里发干,电话终于通了,一个生硬的女声问:“谁呀?”   “是我,圆圆,你爸呀!”计常心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微笑,仿佛对面的人也能看见。   “找我干嘛?”   “爸不是想你了吗?你最近过得还好?缺不缺钱?”   “不缺钱。”   “你妈还好吗?”   “挺好的。”   对方只是有问有答地敷衍着,连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计常心还在问:“圆圆,在学校没什么人欺负你吧?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和爸爸说……”   “没事我挂了哦!”   “爸这周来看你……”   没有回音,但电话也没挂,计常心听见女儿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宝贝,谁呀?”、“死老头子,当年跟我妈离婚,现在又跑来关心我,烦死了!”、“哈哈,这种人最TM烦了!他为什么和你妈离婚?”、“哼,都是些丢人现眼的事,我不想提。”   计常心听不下去了,重重地按掉手机,把桌上吃剩的方便面碗、矿泉水瓶扫到地上,服务员喊道:“哎,你干嘛!”   计常心提着包走出去,服务员还追在后面喊:“死老头,站住!给我把桌子擦干净!妈的……”   人人都看不起我,连女儿也看不起我!   计常心窝着一团邪火,一下午,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居然走过了几个公交站,天色已暮,他打算坐地铁回家。   看样子以后是不能当心理咨询师了,或者像过去一样,搬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可自己年龄都这么大了,谁还肯要他,都是那女人的错!   女人都是表子!都是想被男人上的表子!他对着地铁站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坐进地铁中,计常心忧心忡忡地想着事情,突然发现旁边坐着一个妙龄少女,衣着暴露,计常心想,这女孩穿这么暴露,分明就是在卖弄自己的肉体。   少女光洁的大腿离他穿着西装裤的腿只有几厘米,他盯着那白皙的皮肤,吞咽着口水……   做那个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他观察一下周围,全是低头看手机的,连这个女孩儿自己也在玩手机,这女孩从外表判断,是个典型的讨好型人格,从小就是乖宝宝那种。   况且自己也是个中老手,今天已经倒了一次霉,他不信还能再倒一次霉。   坚定了想法之后,计常心假装睡觉,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用公文包作为掩护,慢慢把手伸向少女。   一声暴喝打断他的美梦,“干什么呢,老不死的!”   计常心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抽回手,一个穿着机车夹克、烫着黄毛的男孩指着他说:“你是不是在摸旁边这姑娘?啊,老不死的?”   “怎么说话……怎么说话呢?”计常心装出愠怒的表情,“论年龄我可以当你的……”   男孩并不吃这套,对周围人说:“我刚刚看见他摸这女孩的腿,我还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再一看,他的手居然在往上摸……妹子,他是摸你了吧?”   女孩一下子成为众人焦点,羞红了脸,站起来逃到下一节车厢。   “别走,别走啊!”男孩一脸讪讪,扭过头继续批判计常心,“老色狼,真龌龊……你们有没有看见……你有没有看见!”   男孩开始寻找目击证人,一开始有一两个人点头,然后是五、六个……十几个,计常心恨恨地想,你们这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根本什么也没看见就瞎凑热闹,作伪证是违法的!   计常心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狡辩说:“我刚刚睡着了,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一记耳光打在计常心的脸上,男孩咬着牙说:“还不承认,有种和我去见警察!”   “你……你……”计常心站起来,“你打我?我要告你人身伤害。”   “就打你怎么了!”男孩双手握着上方的横杆,提起身子,一脚踹在计常心的肚子上,计常心被踹回座椅上,胃里像灌了一大瓶醋似的,阵阵地往上反酸。   周围人叫好:“打得好!”、“打死老色狼!”、“到了警察局,我们给你作证。”   计常心咬着嘴唇,心中的羞耻愧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任人围观,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这个社会,容得下杀人放火,却容不下电车痴汉。   从心理学上来分析,人们自己越是渴望的事情,就越见不得别人去做……   别TM在心理学上分析了!计常心心中咆哮,在这里越讲道理,就越丢脸,赶紧溜之大吉才是王道。   这时地铁停了,计常心抱着公文包一溜烟冲出车门…… 第316章 我有什么错!   正当计常心撞开人群冲出车门的时候,几只手从后面揪住他,人群嚷嚷着:“别让老色狼跑了!”、“打死他,最恨这种人了!”   计常心拼命地往前倾,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吗?为什么整个世界都要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过不去!   黄毛男孩过来,对着计常心的屁股补了一脚,这份“助力”让计常心往外一倾,只见刺啦一声,他的西装被扯坏了。   计常心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他拾起公文包就跑,一口气逃到楼梯上面,这才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他。   这个社会如此冷漠无情!计常心默默控诉着,当年也是如此,就因为在地铁上犯了点小错,被人拍下视频,全世界都在辱骂他、嘲笑他、人肉他。   那件事,害得妻子和他吵架离婚,女儿判给了妻子,他也丢了工作,不得不搬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我只不过是没忍住,射到了那女孩的裙子上,完全没沾到她的身体,这些事情你们平时在家不也对老婆做吗?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无情!真的是因为你们有正义感吗?为什么不去批判贪官恶霸,说白了不过是打着讨伐痴汉之名,行网络暴力之实,消费我这个无力反击的老男人!   咽下这把辛酸泪,计常心凄凉地走回下层,准备搭下一趟地铁回家。   地铁还没来,他去上了一个厕所,低头撒尿之际,旁边的男人“噫”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计常心看,好像认出一个网络红人。   计常心知道不是好事,毕竟他也是被动当过网红的男人,就别开视线。   “你不是刚才那个老色狼吗?是不是你?说话呀!”   计常心不想惹事,低着头继续撒尿。   隔壁的“粉丝”居然把枪头调转过来,浇了计常心一裤子一皮鞋,计常心吓了一跳,猛的一收自己的枪头,剩下的尿液全部淋到裤子内层,温热地顺着腿流下。   “粉丝”哈哈大笑,“老色狼,活该!最鄙视你这种人,就敢逮着小姑娘欺负,你来打我,打我呀?”   计常心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跟这种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   “M了个B的!”对方还在骂着,“没种的货!”   计常心匆匆离开,对方还在后面骂:“一看你就是性压抑,肯定没老婆孩子吧,要么也是跑了,你这种人,出门就该被车撞死!”   “要么也是跑了”这句话戳到了计常心的怒点,他的鼻孔翕动着,拳头紧紧地攥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但他要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于是他藏在厕所门边,静静地等着,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现在正是两趟地铁之间的空当期,整个月台都没有人。   监控也不对着这个方向,天时地利!   让你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粉丝”毫无戒备地走出来,双手还在系裤带,完全没察觉到侧面站着的计常心,计常心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拇指紧紧按住那根跳动的颈动脉。   强烈的窒息感让男人疯狂挣扎,在计常心的手背上挠出一道道血痕,计常心开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你的脑海一片空荡,只有我的声音在其中回响,你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困,我数到一二三,你会完全睡去!一……二……三!”   计常心撒开手,“粉丝”像个面口袋一样倒在地上,计常心面露狞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可是有过一千多次催眠经验,XX大学最好的催眠师!   糟糕,上面有人下面了,计常心立即对“粉丝”说:“站起来。”   “粉丝”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神,从地上爬起来,计常心在他面前打了两个响指,催眠状态还不太深,他继续念引导语,巩固催眠状态,使其进入深度催眠。   门外汉以为催眠就是让人睡着,其实不然,按照他在大学时期写的论文,催眠是让大脑进入类似β波睡眠状态,也叫作异相睡眠状态,但这时人其实是半清醒的。   只是被催眠者与催眠师之间,建立了一种短暂的支配关系,周围一切声音都会被潜意识屏蔽掉,他只能听见催眠师的声音,执行他的命令。   看着这个刚刚羞辱自己的家伙,计常心思考着要怎么处置他,他突然有一个绝好的点子,失足坠落轨道,被车撞死!   杀人将会受到的制裁令他有点畏惧,可是转念一想,月台的监控头只会拍到他自己走过去,就算是警察也不会认为这是谋杀。   就这样定了。   计常心拍拍男人的肩膀,把他转向铁轨的方向,对着他的耳朵说:“你前面是一片美丽的大草原,看见没有,在你面前十米处,有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房子。”男人睁着无神的眼睛,用梦游般的语气说话,“一栋漂亮的房子,两层的,好漂亮。”   “是啊,好看的房子,看见那大落地窗了吗?”   “看见了,真漂亮,哇,大游泳池,还有……”   “还有什么?”   男人痴痴地笑,“美女!”   地铁的声音传来,是时机了,计常心说:“去吧,美女在等你呢!你可以放心地往前走,前面一片平坦。”   男人就像个发条玩具一样迈开腿,朝他眼中的大房子和美女走去,然后直直地掉下月台,计常心得意地笑,笑容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五秒,突然有人尖叫:“啊,有人掉下去啦!”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率先冲下去,然后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也跳了下去,两人奋力地把男人往月台上面推,隧道里,地铁的光已经照亮了他们恐惧的脸。   月台上的乘客全部聚拢过来,大喊:“快点!快点!”、“把手给我!”、“搞快点,地铁要来了!”   “蠢货!一起被碾死吧!”计常心恶狠狠地自语道。 第317章 杀一百个也是死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名高中生和红马甲居然就快要将“失足男人”推上来了,此刻地铁还没有进入月台,眼看着三人都要得救。计常心心中愕然,如果这个男人被救上来,回想起之前计常心对他做过的事情,自己恐怕就要背上杀人未遂的罪名。   计常心忌惮的不仅仅是牢狱之罪,还有面子上的亏损,对,他丢不起这个脸!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别人眼中的老实人、书呆子、孬种,就算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计常心=孬种”的印象刻在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脑袋里,假如他杀人未遂,那些人会说:“哼,计常心果然是个废物,连杀人都是未遂”、“三岁看到老,就知道这小子一辈子都一事无成”、“他也就只能在电车上猥亵一下女孩了,就那点鼠胆。”   他宁愿走向人生终点时,周围环绕的是这样的议论声,“哇,真想不到,计常心居然会杀人!”、“表面看着很老实,原来是个狠角色。”、“一想到我过去得罪过他,就觉得好恐怖哦。”   计常心终于下定决心,朝月台大步走去,他将公文包垫在下面,身体趴下来,俯身向前伸出一只胳膊,装作和其它人一样“伸出援手”的样子,其实是在对那男人悄悄地说:“你前面有一座悬崖,你身后有一股强风正在把你往前吹,马上回头,否则你会摔个粉身碎骨!”   周围一片嘈杂,他的声音被完美地掩盖了,但对于被催眠者来说,催眠师的声音却响若雷霆。   “啊!”   原本就快要被红马甲和高中生推上月台的男人突然间惊叫一声,全身重量往后倒去,用双手使劲推这两人,月台上的乘客惊呆了,就在这时,地铁开了过来,在一片起此彼伏的尖叫声中,三人同时被碾死了。   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在计常心缓缓露出狞笑的脸上,这一瞬间他仿佛觉醒了……没错,我无比强大,我可以干掉任何看不顺眼的人,我根本没有必要忍耐。   惨剧的余波仍在月台上扩散,周围的乘客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些人吓哭了,另一些人在那里信誓旦旦地对其它人诉说着自己的亲眼所见:“那男的脑子有问题,居然把两个人往后推!”、“他肯定是想寻死,自己寻死就罢了,还拉上两个垫背的,太缺德了!”   计常心用袖子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该回去了,他打算今晚美美地喝一杯,好好睡一觉,明天再……   计常心的视线突然落在柱子旁边,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正畏惧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就如同在看杀人凶手一般,两人对视了仅仅一秒,初中女生突然扭头跑开了。   糟糕,莫非她看见了什么!?   计常心心惊胆战地想,她现在一定是要去报警。   他绝不能放任这个安全隐患离开,于是快步追上楼梯,那女孩正挤在出站的人流中,一边走一边不断回头看,计常心一路拨开人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站。   女孩穿过马路,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计常心紧紧地跟随其后,他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尤其注意她有没有在发短信、打手机。   女孩进入了一条巷子里,计常心的内心开始斗争,如果不在这里搞定她就没有机会了,可是她未必就看见了什么,自己又不是亲手把那男人推下月台的,就算这女孩儿看见了他对男人下达指令,这种初中女生也不一定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不,不能冒险,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跑,反正他已经害死了三个人,不在乎多一个。   著名伦理学家武松曾经说过,杀一个是死,杀一百个也是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想了,不想了,干TMD!   计常心快步冲上去,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的女孩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计常心加快速度,女孩儿穿着校服裙和皮鞋很不方便,即便计常心又老又怂,在一个未成年少女眼中,也如同猛兽般凶猛可怕。   当计常心追赶上来的瞬间,女孩尖叫着喊道:“救……”,话没说完,她已经被计常心用外套从后面勒住脖子,计常心开始说引导语,但女孩挣扎得很厉害,根本无法好好地引导。   挣扎大约持续了十几秒,最终她因为窒息而昏迷了过去,计常心将她放置在地上,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环顾一下周围,很好,没人看见。   他确认了一下女孩儿的昏迷状态,在她耳边用温柔而威严的声音开始引导她:“你感觉全身放松,你躺在一片温暖的水域中,非常舒服,非常温暖,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像光一样笼罩着你……”   女孩的眼球不停滚动,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片刻,随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女孩的表情也变得安详起来,如同睡着了一样。   计常心一直举着女孩的右手,他继续说:“现在我数到三,你将进入深度催眠状态,一、二、三!”松开手,女孩的右手悬在半空中,这象征着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   计常心长松了口气,他终于有闲心上下打量一番女孩的身体,那是属于花季少女的,纤细苗条的身体,皮肤光洁而有弹性,即便脸上的青春痘、雀斑也是青春的象征,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女孩子的体香。   “美少女”这三个字,对于一个落寞老男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原本他打算给她一个指令,让她走到马路上被车撞死,现在计常心改主意了,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被车撞成一坨烂肉未免可惜,她明明可以带来一个美妙的夜晚。   “你叫什么名字?”   被催眠的女孩痴痴地回答:“范力学。”   “范力学,站起来,和我走。”   女孩在他的指令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起来,随着计常心走。   一小时后,她被带到计常心的单人公寓,关上门,计常心迫不及待地打量她,两手虚放在她的胳膊两侧,像看着一件精致的礼物,看着一颗刚刚成熟的诱人的红苹果。   即便是催眠,也无法让人做出违背道德底线的事情,比如脱衣服、杀人、自杀。   范力学感觉到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下,她的理智正急切地想要清醒过来…… 第318章 忍解决不了问题   范力学的意识就好像被人蒙在一层乳白色的塑料袋里,在这里面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有一个大叔的声音在对她说话,她只能遵循着这个大叔的声音,她拼命挣扎、反抗,想要从这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突然间,好像“塑料袋”破了一个小洞,范力学看见一个大叔猥琐的笑脸,她长长地尖叫起来,直到完全清醒,她发现自己手脚不能动弹,原来她被绑在床上。   那个大叔俯身看着她,笑得格外猥琐,仿佛嘴角要滴下口水了似的,范力学吓得浑身颤抖,她的第一反应是这肯定又是韩敬明搞的恶作剧。   这一次……这一次玩得也太过了吧!   大叔伸手开始解她的上衣钮扣,范力学胸前的皮肤感受到一丝凉风,这让她万分恐慌,拼命地挣扎尖叫起来,“救命……救命……”   她这才发现,屋里开着电视,声音很大,完全盖过了她的呼声……她有点纳闷,为什么刚刚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电视机的声音呢?   计常心将一根手指竖在唇上,作噤声的动作,“你再吵,我就把你的嘴堵上。”   范力学流着眼泪,瑟瑟发抖地说:“你到底……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傻丫头,你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别人眼中的宝物吗?   计常心将手从下面探进了范力学的衣服,抚摸她平坦光滑的肚子,手感果真好啊,好久没有碰过女人的他心脏狂跳不已。   “大叔……大叔……”范力学抖得像只淋湿的小鸡崽,“放我走好吗?求你了……你想要我的手机、钱包,都可以拿走……求你放我走吧!”   “范力学,你在地铁站,究竟看见了什么?”问出这句话后,计常心稍稍有点后悔,他不该叫对方名字的,这女孩只是被他绑来,强奸之后直接杀害的猎物而已,他不应该把她看作一个人。   说到强奸杀人,他的内心有一丝动摇,自己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范力学说:“我……我看见一个同学而已!”   “撒谎!”计常心一脸严肃,“小孩子撒谎,是要被惩罚的。”   他开始解她的胸罩,范力学疯狂挣扎扭动,这时范力学的手机响了,嗡嗡的响个不停,搞得计常心一阵心烦,这些小女孩手机提示音都要设置得这么响吗?   计常心暂且抛下范力学,从她书包中取出手机,原来有个微信群正在热烈地聊天,有个叫韩敬明的学生在里面说话:“哇,你们不知道我在地铁站刚刚看见了什么,一个男的掉下月台,另外两个男的去救他,三个人全被车撞死了,哇,现场全是血,好恐怖哟!”   这是一个班级群,下面一堆人说:“求照片”、“无图无真相!”   韩敬明发了几张照片上来,确实是在现场拍到的。   范力学瑟瑟发抖地说:“大叔,是不是韩敬明叫你来搞我的?”   “我不认识什么韩敬明。”   “她……她在学校经常欺负我……所以我看见她才跑掉的。”   原来如此,闹了一个乌龙!?   可是人都已经绑了,摸也摸了,这要是放走的话,自己岂不得倒霉?   微信上还有韩敬明同范力学的聊天记录,是下午五点发来的,她说:“我把你的视频配上音乐了,不用谢我。”下面是一条视频,点开一看,范力学神情羞辱地跪在疑似女厕所的地方,有一根水柱不停地浇她,旁边一直有人在哄笑,这段视频被配上了电音感十足的俗气流行音乐,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计常心有点震惊,初中女生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他继续往上翻,一条条聊天记录印入眼帘,“臭表子,我拍了照片,看看你的贱样!”、“你什么意思?看见我绕着走,信不信我明天搞你?”、“是不是你把那事告诉老师的,我撕了你的B嘴”、“今天下午的事情,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从天台扔下去”   看得出来,这个叫韩敬明的女生,对计常心进行着长期的霸凌。   “别看了,别看了!”范力学不希望自己的糗事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她哭着说,“大叔,别再看我手机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看我手机,求你了!”   计常心知道女儿在学校,也被人霸凌过,这事发生在他和妻子离婚以后,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名声在外”,让女儿在学校渐渐被孤立、被欺负。   但当时他自顾不暇,根本无法为女儿做什么,这也是女儿恨他的原因之一。   不管我是猥亵犯也好、色情狂也好,你们不该动我家人的!无数次他想对着整个世界大喊,但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恃强凌弱就是它的法则,一个大叔在公交车上猥亵了一个女孩,于是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脚,随意欺凌他的家人。   他朝床上躺着的女孩看去,自己女儿和她差不多大,计常心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伤感,他竟然坐在床边,抱头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有人递来纸巾,计常心道过谢便接过,擦了两下眼睛,突然愣住,扭头看着范力学。   原来绳子绑得太松了,她早就自己挣脱了,范力学坐在床上,注视着计常心。   她已经没那么怕他了,毕竟计常心也不是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模样,她说:“大叔,你有点像我爸爸。”   “是……是吗?你爸是做什么的……”   “白领,我十岁那年他自杀了,周围人都说他是贪污犯。”   “所以在学校才有人欺负你?”   范力学默然点头,“开始大家只是疏远我、取笑我,后来有几个女生开始捉弄我,发现我不敢反抗之后,她们就……对我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不过我已经初三了,很快就毕业了!”范力学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只要再忍62天,我就不用怕她们了!”   “傻孩子,忍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我还能怎么样,我又打不过她们,也不敢告诉老师,除了忍我还怎么办。”   计常心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有一种要替她做点什么的冲动,于是他说:“今天地铁站那三个被撞死的人,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大叔你逗我吧?你都说了是被撞死的……”   “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   “自杀吧……我听人说,那男的自己想寻死,害死了另外两个。”   计常心咧嘴一笑,“你想不想叫欺负你的人,也自杀呢?” 第319章 校园自杀案   5月14日,林秋浦突然把大家叫到会议室里,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张生面孔,林秋浦介绍说:“这位是辖区派出所来的罗海峰同志。”   罗海峰对大家打声招呼,当他的视线经过林冬雪时,微笑了一下。   罗海峰开始说明来意,“情况是这样的,这事儿乍一看好像算不上什么刑事案子,可是因为太反常,我想还是找你们这些侦办刑事案件的专家商讨一下比较好,我们辖区内的一所中学在这一个星期内接连有五人跳楼自杀……”   “五人跳楼!?”警察们一阵震惊。   “经我们走访调查,这五个孩子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她们的性格都比较活泼开朗,家里近期也没有出过大的矛盾,没有精神病史。通过走访班级同学,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这五个自杀的孩子,都曾经欺负过班上一个女生,名叫范力学,就是她……”   罗海峰朝投影幕布看去,大家也朝那里看去,范力学的学生证照片被投射在上面,下面出现六个女生的照片。   林冬雪问:“死者怎么是六个?”   “不是,最右边那个叫韩敬明,目前还活着。班上学生一致称,她是这个女生小团体的老大,因为这五个女生的死,她带头欺负范力学的事情才被曝光出来,因为朋友陆续死亡,韩敬明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压力,这几天一直请假在家,别说来学校了,连门都不敢出。”   “罗警官,这五人的死亡顺序是怎样的?”   罗海峰挨个说了一遍,并大致介绍了一下每名死者的情况,老张说:“有意思,假设这是谋杀,死者的顺序是从这个小团体最外围的成员到最核心的成员,循序渐进!”   “就像打BOSS一样,韩敬明应该是最后一个。”徐晓东附议。   林秋浦问:“确定是自杀?”   “前两个死者死的时候虽然没人看见,但她们坠楼点周围确实没有留下第二个人的脚印,身上也没有指纹,后三个死者死亡时都有目击者,还拍了视频,确实是自杀。”   “你带来了吗?”   “带了。”   罗海峰将目击者用手机拍下的视频拷到电脑上,投射到大屏幕上,画面是从一个教室里拍的,从窗户可以看见另一栋的楼顶,拍摄者指着那里激动地说:“哇,有人要跳楼!”   于是正在上自习的学生蜂拥到窗户边,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只见死者默默地走到楼的边缘,笔直地掉了下去,围观者吓得尖叫起来。   这一幕震撼到了在场的警察,林冬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跳楼怎么会这么干脆直接?   “还有几段视频,是其它人从不同角度拍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要看吗?”罗海峰说。   “先不必了!”林秋浦说。   彭斯珏问:“尸检作了吗?”   “四个孩子的家长都没有提出尸检,只有一家送到医科大学作了解剖,解剖结果在这里。”罗海峰将一份报告递过来,彭斯珏拿在手上看。   林秋浦说:“彭队长,上面怎么说?”   “没有中毒迹象,没有外力强迫的痕迹,法医判断也是自杀。”   “怎么会……”   徐晓东怯怯地举起手,“这是催眠吧?你们看到那个视频没有,死者就这样笔直地走到楼边,掉下去了,根本没停留过,这肯定是催眠!”   放在平时,估计有人该说徐晓东小说看多了,可眼下,不少警察却点头表示认同。   说来也巧,林冬雪最近也在和陈实聊催眠的话题,林冬雪说:“但我记得催眠是有限制条件的,无论催眠程度有多深,催眠手法有多高明,被催眠者也无法做出违背道德和伤害自己的行为,如果催眠师下达这样的指令,被催眠者会立马醒过来。”   林秋浦拿不准,说:“再看一遍视频,罗海峰,把其它角度的视频也播出来看看。”   警察们将视频反复看了几遍,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催眠,另一部分人则不认可,双方为此争执起来,彭斯珏突然说:“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我有另外一段视频想给你们看看。”   彭斯珏打开自己的邮箱,下载了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出来的时候,不少人在下面嘀咕:“地铁站?”   只见一个男人笔直地走向轨道,然后掉了下去,月台上一个红马甲和一个高中生打扮的男孩跳下去准备救他,当两人就快要把失足男人推上来的时候,男人突然向后一仰。   当看到三人被地铁碾死的瞬间,会议室里传来一阵低呼声。   林秋浦问:“彭队长,你从哪搞到这段视频的?”   “这段监控视频是澄海路地铁站5月7日晚6时许拍下的,为什么在我手上呢,因为那片辖区的法医是我的徒弟,那天晚上出了这件事,为了早点恢复通车,上级限分局三小时之内把尸体清理干净,他才求助我的。事情过程和你们看到的一样,这个男人自己掉下月台,有两人去救他,结果在关键时刻,他突然放弃求生,三人都被碾死了,我因为觉得这自杀案有点蹊跷,就保存了一份视频,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一片惊讶的沉默中,罗海峰说:“澄海路地铁站,和发生自杀事件的中学,倒是在同一个区。”   “再看一遍!”林秋浦说。   大家又看了几遍,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上,为什么这男人在快要得救的瞬间突然放弃求生。   监控视频像素极低,加上又是晚上六点以后,根本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月台上面挤作一团试图伸出援手的乘客们,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徐晓东说:“这男的好像在躲避什么,会不会是月台上有人用枪指着他?”   林冬雪说:“地铁站里不可能有枪,带不进去的。”   “我觉得重点是,这男人究竟是不是中了催眠。”林秋浦说,“催眠这一块我们也不是很懂,找个专家来问问吧!”   彭斯珏说:“我倒是认识一个。” 第320章 催眠的原理   一小时后,顾忧来到了这里,对于警方的请求,她很愿意配合,她说:“催眠我虽然不太拿手,但也略知一二,在我们咨询室也确实有用到过催眠疗法,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林秋浦开门见山地说:“催眠可以杀人吗?我是说,命令人去自杀?”   “一般情况下不能。”   “非一般情况呢?”   顾忧笑道:“这个我说不明白,不如我们试验一下。”   “可以,这样更直观一点,谁来配合一下顾小姐。”林秋浦环顾下面。   大家都不太情愿,倒不是怕催眠有什么负作用,主要是觉得抛头露脸的有点难为情,顾忧环顾一圈,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最后视线落在徐晓东脸上,说:“这位小哥,你来吧!”   “我……还是算了吧!”徐晓东笑笑。   “晓东,上来,这是命令!”林秋浦命令。   顾忧又说:“人这么多,会有干扰,可不可以请大家先退到外面去?”   众人暂且来到走廊,但按捺不住好奇心,争先恐后地从门缝偷瞧,只见徐晓东躺在桌子上,顾忧在电脑上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开始对徐晓东说引导语。   整个过程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徐晓东.突然推开门走出来,警察们惊讶地说:“完了?”、“这就催眠结束了?”、“什么也没做呀!”   徐晓东的神情有点古怪,他突然俯下身,开始疯狂地作俯卧撑,顾忧随后走出来,笑道:“他已经被我催眠了。”   “现在还处在催眠之中?”林冬雪不敢相信地说。   “是的,他现在只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不叫他停,他是不会停的……徐警官,停下来!”   徐晓东.突然停住,定定地不动。   顾忧走过去,脱了鞋站到他背上,周围人都吓坏了,这非得把徐晓东的胳膊压断不可,可顾忧却示意大家不要害怕,然后她说:“请继续!”   出人意料的是,徐晓东居然顶着顾忧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做俯卧撑,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似的。   大家知道徐晓东虽然经常锻炼,但也没有这么大力气,做了大约十个俯卧撑,顾忧说:“停下来!站起来。”   徐晓东站了起来。   顾忧解释说:“人处在催眠状态下时,是可以轻易突破极限的,做出平时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情,比如我现在叫他脱光衣服,他就会马上醒过来……考虑到再次进入催眠很麻烦,我就不试验了。”   林秋浦说:“所以杀人和自杀都是办不到的?”   顾忧淡淡一笑,“可以办到,但不能直接下命令,比方说脱衣服这件事……”顾忧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请大家退后一步,不要发出声音。”   顾忧对着徐晓东说:“你现在在一间黑漆漆的房子里,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徐晓东脸上居然真的流起汗来,这让围观者大感震惊。   顾忧语调一转,“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硫酸的气味,原来你的衣服上沾了硫酸,很多,它们就快烧到你的皮肤了,快点想办法!”   徐晓东慌张起来,他一边叫着一边开始脱衣服,竟然当着众人面脱光了上午,就在他准备脱裤子的时候,顾忧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徐晓东像泥雕木塑般愣在原地,维持着解裤带的样子说:“呃,我在干什么?”   这一幕让不少人叹为观止,一些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以为这一定是顾忧和徐晓东串通好了在演戏。   顾忧轻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的配合,帮把衣服穿好吧!”   徐晓东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赶紧抱起衣服跑回会议室去了,他慌张的动作惹来一阵哄笑。   顾忧对林秋浦说:“就算是违背道德的指令,只需要放置在一定的情境下,曲折地实现,也是可以办到的!有人认为,催眠状态与β波睡眠极为类似,人在β波睡眠状态下会不断作梦,而催眠的原理就是由催眠师操控梦境,人在梦中接受到过强的刺激会醒来,催眠也是如此。”   林秋浦说:“这么说来,学校里的五名学生自杀,和地铁站里的事件,都有可能是当事人中了催眠术?”   “我觉得重点不是催眠能否杀人,而是如何催眠?……我们可不可不移步会议室?”   所有人进入会议室后,顾忧要求把地铁站的监控视频,和学生跳楼自杀的视频又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顾忧突然变得忧心忡忡,林秋浦喊了几遍才唤醒她。   林秋浦问:“你刚刚说重点是催眠的手段,怎么一说?”   “大家是不是以为催眠就是躺在躺椅上,由催眠师念引导语,慢慢将人导入催眠状态,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方法合适,都可以催眠?”   不少人点头。   顾忧说:“催眠,与其说是一种技术,不如说是一种天赋,不懂任何心理学的人,也许经过简单的训练就可以催眠他人,但有一点很重要,被催眠者的受暗示性,受暗示性越强的人越容易被催眠,反之亦然,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被催眠。还有,被催眠者的心理预期也十分重要,刚刚我催眠徐警官,是因为我们事先达成了共识,他知道我的身份,同时相信我不会伤害他,知道这里很安全,才会躺在这里接受催眠,他的潜意识才会接受我的控制……但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其中一方怀着恶意要伤害另一方,在这种强烈对抗的心理状态下,催眠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就算凶手拥有深厚的催眠技术,也无法将它运用在不信任自己的人身上。”   林秋浦一阵失望,这时顾忧又说:“但是,传说有一种暴力催眠的手段,甚至可以将仇敌催眠……” 第321章 校园霸凌   林秋浦兴奋地说:“顾小姐,到底是什么方法?”   顾忧摇头,“我并不知道,这要问真正的专家,其实我的心理咨询室里就有一位催眠方面的专家,他就读XX大学的时候专攻催眠领域,曾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催眠师,我刚刚所说的β波睡眠理论,就是他在读研究生期间发表的学术论文。”   “想不到你的心理咨询室居然还卧虎藏龙!”林秋浦赞道。   “这样一位专家,找他咨询是不是很贵啊?”徐晓东说。   “并不是,和其它心理医师一样,咨询费每小时三百元而已,对了,你们可以百度计常心这个名字,相信会对他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大家打开手机或电脑开始搜索,输入“计常心”这三个字,满屏蹦出来的都是“电车.之狼”、“性侵”、“猥琐大叔”之类的字眼,着实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顾忧说:“本来他在上海,身为某大学的教授,又担任心理医师,可以说前途无量,就因为这件事情迫使他不得不搬家,来到龙安重新开始……没想到他本性不改,最近我陆续收到顾客的投诉,称他有性侵嫌疑,经我调查确实属实,所以我在5月7日这天,把计常心辞退了。”   顾忧的眼神不经意地瞥过彭斯珏,她没有提彭斯珏在场,毕竟去接受治疗是个人隐私。   “5月7日?”老张一拍桌子,“这不就是地铁三人被撞死的那天吗?顾小姐,计常心下班会经过那个地铁站吗?”   “据我所知,他好像不在这一站下车。”顾忧说。   “暂时不必认定计常心有嫌疑,他确实拥有这个技能,但顾小姐也说了,催眠是种天赋,其它犯罪分子也有可能学会。”林秋浦道。   “是的,催眠的机理很复杂,手段却极其简单!”顾忧解释道。   老张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计常心,主要是问问他,暴力催眠法是怎么做到的。”   “可以,这个就交给你了。”   顾忧说:“我也想去拜访一下计常心,我是专业人士,探讨起来更容易切中要害……这次案件我希望能作为你们警方的顾问。”   林秋浦随即分派一下任务,本案暂时当作刑事案件来办,老张和他的搭档还有顾忧去找计常心;徐晓东、林冬雪等人去学校调查;既然已经升级为刑事案件,验尸就不需要家长自主申请了,彭斯珏和他的手下再去说服一下家属,争取能够验尸。   林冬雪、徐晓东和罗海峰一起,罗海峰请他们先去一趟辖区派出所,他说手上有些证据要给他俩看看。   来到派出所,罗海峰打开自己的电脑,找到一个以日期标注的文件夹,他说:“这是我在五个自杀的女生手机上找到的,本来是想找她们自杀的原因,没想到发现了一些其它内容。”   罗海峰点开一个视频,画面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跪在疑似女厕所的地方,有一根水柱不停地浇她,她一头一身全是水,身体瑟瑟发抖,旁边一直有人在哄笑,视频被配上了音乐,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林冬雪看呆了,这是初中生会做出来的事情?   罗海峰说:“这女孩就是被她们欺负的范力学,跟五名死者以及韩敬明在一个班上。”   罗海峰又给他们看另一段视频,视频中的地点似乎是某个墙角,一个短发女生揪着范力学的头发,一直在扇她的耳光,一边扇一边说:“你去告诉老师啊,你再去啊,看我不把你B嘴撕烂,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么下贱的人,范力学,你别上学了,直接去卖银吧,五十块一次看有没有上你!”   拍摄视频的人,和周围的人笑个不停。   林冬雪看得心里憋火,徐晓东更是直接走到墙边,对着墙壁狠捶了三拳,引来一办公室人惊讶的目光,徐晓东说:“没事,我发泄一下,我上学的时候,也被人这样欺负过……校园霸凌,在老师家长眼里就是小孩子打闹,可是我当时……真的很想杀了那帮人!”   林冬雪对罗海峰说:“不看了,我怕他失控。”   “我没事。”徐晓东辩解,明明眼圈都气红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罗海峰说,“这六个女生组成的小团体,对范力学进行着长期的霸凌,持续了近一年之久。”   “老师当真不知道?”   “怎么不可能不知道,班主任和代课老师称,有时候看见她们‘打闹’就会斥责两句,但他们说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要是知道有这么严重,早就找她们家长了。”   “都是马后炮……学校现在什么态度?”   “连死了五个学生,这可不是小事,这两天学校门槛都要被记者踏平了,有不少学生家长不愿意自家孩子在这里上学,学校这两天出席率只有百分之六十,校长好像下了什么‘禁令’,禁止任何老师接受采访和询问,你们去问老师,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出事就先想着降低影响,典型的官僚思维!”林冬雪嗤之以鼻道。   “另外,我不建议你们去死者家长那里,他们情绪十分激烈,听说组成了一个小团伙,去范力学妈妈那里闹事,要她一命偿五命。”   “警察不管吗?”   “警察管,也得是当事人报警了才行,范力学妈妈有一天晚上被骚扰得受不了,才报了警,我们这才知道,那帮死者家长已经骚扰了她几天,这两天她被迫睡在工作单位……哦对了,范力学是单亲家庭,妈妈在市粮食局上班,生活比较拮据。”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这些熊家长教育出了熊孩子!”徐晓东气愤地说。   “也不能说谁对谁错,两方都同时是受害者,也是侵害者。”林冬雪说。   “是,这种矛盾,我们也没辙,能做的就是让纠纷止于纠纷,不要扩大,不要演变成暴力事件,我也是那天晚上出警的时候向死者承诺要给他们一个答复,所以今天才来找你们刑警帮助。”   “放心,我们会查明真相的!”林冬雪点头说。 第322章 我有死亡.笔记   林冬雪和徐晓东来到案发的澄海六中,原本应该在上课的各班级此刻居然一片安静,两人经过一间间教室,林冬雪说:“居然都在上自习?”   “不对呀,黑板上明明有板书的。”徐晓东说。   一个趴在窗户边上的男生惊讶地说:“哇,美女姐姐,你是警察吗?”   窗户边上的学生都被转移了注意力,蜂拥过来一睹林冬雪的模样,林冬雪问:“你们老师呢?”   男生A说:“本来在上课的,突然听说有警察来了,就跑了。”   男生B说:“校长不让他们接受采访,所以一有警察或者记者来,他们就回办公室躲起来。”   男生C说:“你们是来找范力学的吗?”   “是啊,她在哪呢?”   原本很积极的男生们突然相互推诿起来,“你去叫!”、“你去叫!”   一个男生走过来,挨个敲他们的后脑勺,叫他们滚回各自座位自习,然后对林冬雪说:“两位警官,你们别在这站着了,太影响大家上自习了,你到二楼的空教室呆一会,我把范力学带来。”   “好,谢谢你!”   林冬雪和徐晓东来到那间空教室,随后男生和范力学一起来了,林冬雪心想,这男生应该是个班干部吧,他老气横秋地说:“我叫宋辉,你们如果想了解班上的情况可以找我,老师现在不敢接受采访,我这个班长基本上就是新闻发言人了。”   小班干如此熟练,看来记者来了不止一茬了,林冬雪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交换过联系方式,宋辉先回教室去了,范力学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她的嘴唇乌了一块,她看着两名警察的眼神很平静,好像满不在乎似的。   “嘴怎么了?”林冬雪问。   “被人打的。”   “谁打的?”   “王畅的妈,她说我是灾星!”范力学咧嘴一笑,王畅是五名死者之一,“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有杀人动机嘛,警察是不是已经认为,人就是我杀的了?”   “我们没有这么认为,找你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姐姐,你问我啊,她们是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   “你问啊!”范力学的神态有点咄咄逼人。   林冬雪有点一头雾水,朝徐晓东看一眼,徐晓东用嘴唇说:“我来问吧!”林冬雪微微点头。   徐晓东刚一开口,范力学又拿这句话呛他:“大叔,你问啊,她们是不是我杀的,我保证告诉你真相!”   “我不是大叔……”   “你问,你问了我肯定说!”   “好,人是你杀的吗?”   “是我杀的!”范力学开心地笑了。   “你怎么杀的?”   “我有一本死亡.笔记喽,写上谁的名字谁就会死,她们六个老是欺负我,连死神都看不下去了,就给了我一本死亡.笔记。”   “什么死亡.笔记?”林冬雪小声问。   “是动漫啦,一本写上名字就会死的笔记。”徐晓东解释,然后对范力学说,“笔记给我看看。”   “你真要看啊,别后悔哦!”   “有什么后悔的,难道碰了笔记就能看见死神?我巴不得看看死神长什么样呢!”   范力学咯咯笑起来,朝旁边的空白处挥挥手,“死神就在这里,看见不把你吓死才怪!”   林冬雪觉得范力学在鬼扯,但是要怎么找到突破口呢,她思来想去,对,两个案件的交接点,于是林冬雪问:“你家住在哪?”   “尖沙坪。”   “离这里挺远的,你每天放学要坐地铁吧。”   “是啊……每天都坐地铁。”   “5月7日晚,你也坐了地铁吧,那天在澄海路地铁站发生了一件事,你知道吗?”   这件人人皆知的事情,范力学却有点紧张,她支吾道:“呃……有三个人被车撞死了,是吧?”   林冬雪隐约捕捉到什么,她有一种模糊的猜想,范力学自己应该是完不成这种“任务”的,一定是她身后有位高人相助,会不会就是在那一天,她见到了这位高人呢?   所以当提到那一天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紧张?   虽然没有肉眼测谎的能力,但林冬雪还是微微前倾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范力学,施加无形的压力,她问道:“范力学,我要你把5月7日放学后的事情,一桩桩告诉我。”   “姐姐,我都说了我有死亡.笔记,你为什么不信呢?”   “我没有说我不信,我问的是5月7日那天放学后,你做了什么……你可以不说,你不说我们就自己查,如果你撒谎,被我们查出来,我们还会再来找你。”   “……”   “你都承认自己杀人了,为什么这件事却不能说?难道比杀人还严重。”   范力学扮个鬼脸,故意装出从容淡定的样子,“我那天出卖灵魂给死神了。”   “是吗?”林冬雪掏出小本本,“你在哪里见到死神,死神长什么模样,他对你说了什么。”   “死神在……在地铁站外面,有一双大翅膀,嗖一下从天上飞下来,对我说,你想不想要死亡.笔记呀……”   范力学开始胡编乱造,林冬雪居然一本正经地记录起来,时不时还打断她一下,确认某个细节,“死神自称硫克?”、“你不说碰了笔记本才能看见死神吗?这和你前面的说法矛盾。”   范力学被问得一身冷汗,只能不停地圆自己的谎,徐晓东有点懵,为什么明明知道是编造的,林冬雪还要这么认真地记录,这是以退为进的办法吗?   遥想不太久之前,林冬雪还是一枚和自己一样的菜鸟,自从和陈实一起办案之后,她变得成熟冷静得多,应付各种人也从容不迫。   这让徐晓东在嫉妒的同时,又有种独自垫底的孤独感。   花了近一个小时,林冬雪收起写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说:“我们会去核实一下你说的是真是假,之后再来找你。”   范力学的表情很难堪,刚刚被询问的时候,她一直在等对方绷不住,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林冬雪居然就当真了,这女警察是真傻还是太聪明?   范力学敷衍道:“哦,你随便查,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林冬雪掏出手机。 第323章 落井下石   林冬雪和徐晓东离开教学楼,徐晓东憋了半天的问题,终于可以提出来了,“冬雪,你干嘛要顺着她演戏呀?”   “你觉得,自杀事件和她有关吗?”   “嗯……大概是有关的。”   “我也这么认为,这小姑娘一定知道什么,但她不可能说的,不如先以退为进,找到实际的证据再来对质。”   “也是哦,我也发现提到5月7日她有点紧张,我们去看看那附近的监控录像……等下,今天是5月14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会不会有好多地方的监控已经被洗掉了?”   徐晓东提醒了林冬雪,林冬雪说:“那我们得赶快了。”   两人决定先调看一下学校的监控,已经有其它警察同事来到保安室了,当保安调出监控的时候,发现5月8日、9日、12日这三天的录相均有遗失。   学校就这一名保安,是校领导的亲戚,平时吃住都在保安室,林冬雪问他那三天的监控怎么会丢失的。   保安回答:“不知道!”   “你那天干嘛了?”   “什么也没干,跟平时一样……电脑太旧了,可能自己弄丢的吧!”   问了几遍,保安始终一脸无辜地称他不知情,林冬雪心想奇了怪了,突然注意到保安的脖子上有一个压痕,她说:“你这里怎么了?”   “啊?”保安去照了一下镜子,答道:“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一保安,又不是警察,你们要是不放心,把电脑带回去检查吧!”   林冬雪想了想,决定派人把电脑带回去,但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学校就没有监控了,最好晚上就把电脑送回来。   然后林冬雪和徐晓东去了地铁站,两人在周围打听了一圈,也没有问出什么,一下午基本上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顾忧和两名警察找到在便利店打工的计常心,为了找到他可是费了大半天功夫,一周前西装革履的计常心现在却穿着连锁便利店的制服,戴着帽子,正呼哧呼哧地从库房往外搬饮料。   “计师傅,有人找!”柜员喊道。   计常心一抬头,看见一双修长的腿,视线继续往上,他看见顾忧衣着简约雅致,双手交抱,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怎么,顾老板,跑这里来参观我混成啥样了?”   “我可没兴趣找你,是警察要找你。”   计常心先是一愣,然后佯怒道:“你把视频给警察看了?”   老张不知道视频是指什么,狐疑地朝两人看了一眼,他说:“计教授,我们来是想请教一些问题的,可不可以到外面坐坐。”   四人随后来到一家饭馆,一天的体力劳动,计常心饿坏了,也不跟他们客气,疯狂地扒着一碗土豆牛肉盖浇饭,老张有点不敢相信,这人过去是个教授,是个心理医生?   他悄声说:“顾小姐,还是你问吧,那些专业术语我们也不大懂。”   “好的!”顾忧说,“警方想知道,所谓的暴力催眠法是什么?”   计常心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什么暴力催眠法?”   “就是可以强行催眠,对自己有反抗意识的人。”   “哈哈,你在逗我,世上没有这种催眠法!”计常心看向警察,再次强调,“双方不能合作,是不可能催眠的,我是催眠的行家,比她懂得多。”   老张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顾忧,难道她弄错了。   顾忧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说:“不好意思!”然后她移开桌上的茶杯和饭碗,开始找什么东西,计常心听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有点心虚,咀嚼的动作也变慢了。   顾忧把笔记本转过来,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上面的内容,“你于98年发表的学术论文上,提到了一种来自日本催眠大师藤本正雄的生理催眠法,该方法是这样的,施术者用左手托住受术者的后脑,仰面而上,并用右手按压颈动脉,当压迫到一定程度,受术者出现窒息反应时突然松开右手,使大量供血瞬间涌进缺氧的大脑,受术者会神志昏迷,这个时候稍加引导就可以使其进入催眠状态……当然,你也在论文中反复提到,这种催眠方法具有其危险性,并不建议尝试;然后是09年的一次演讲中,你也提到了这种方法;还有10年你参加一个电视节目,在现场表演时,对观众使用了这种方法。”   顾忧敲下回车,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的计常心明显年轻一些,他在舞台上用顾忧提到的这种方法催眠一名观众,嘴上说着:“放松……放松……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听见我的声音,你的脑海一片空荡,你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困,我数到一二三,你会完全睡去!一……二……三!”   计常心还在咀嚼着食物,只是额角出现了一滴冷汗,这些资料顾忧不可能随便敲打几下键盘就查出来,分明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这短发碧池根本就是以请教为由,让警察怀疑上他!简直可恶至极!   咯嘣一声,计常心嚼到一颗石子,他立即吐出来,捶着桌子,借题发挥地暴吼起来:“服务员!服务员!你自己看看饭里有什么,差点咯死我!”   顾忧伸手拦住服务员,对计常心说:“老计,待会我请你吃牛排好了。”   “不吃了!”计常心擦了下嘴,“我该回去干活了,晚上得干得九点才能下班,为了挣养老金不容易呀!”   “计先生,计先生!”老张起身按下计常心的肩膀,“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刚刚说没有这种方法,可你明明知道的呀!”   计常心怨愤地看了一眼顾忧,顾忧正阴谋得逞地露出冷笑。   “因为……”他慢吞吞地解释道,“因为……因为……”   “怕我们怀疑你,用这种催眠方法做过坏事?还是说你已经做了。”顾忧插了一句,“你不必隐瞒了,你那些‘光彩夺目’的过去,警察已经知道了。”   计常心怒不可遏地站起来,狂捶桌子,桌上的调味瓶打翻了,醋和辣椒油流得到处都是,弄脏了计常心的袖子。   他慢慢举起哆嗦的手指,指着顾忧:“臭表子,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嫉妒我比你有学识?还是嫌我抢了你咨询室的风头!从现在开始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TM就是狗养的!”   说完,计常心愤怒地抚袖而去,无论警察怎么喊都不停步。   虽然离场得很潇洒,可他心里清楚,他的愤怒是装出来的,掩盖的正是自己的心虚,顾忧已经成功在警察心中播下怀疑的种子,警察还会再来的,还会再来的! 第324章 线索相通   老张虽然不懂心理学,但凭着多年办案经验,他知道,一个人突然发火了,往往是有事瞒着。   他问顾忧:“顾小姐,你不是知道这种催眠方法吗?为什么在局里不说?”   顾忧笑笑:“我知道的没有这么详细,也没有实际使用过,我以为老计会告诉你们,不知道他怎么发火了,真奇怪。”   “那这种催眠方法很普及吗?”   “不普及,我到目前为止,只知道老计会用。”   老张和搭档相互交换了几句意见,言谈中透露出他们对计常心的怀疑,以及还会再来找他的。   傍晚,一无所获的林冬雪和徐晓东在车上吃着盒饭,陈实居然这时候发来照片,炫耀他今晚做的菜,徐晓东说:“手机摆这儿,看着下下饭。”   “你自己拿去看吧!”   地铁站门口,有个黄头发的小伙在弹吉他,路人不时停下往他的吉他箱里扔一块钱。   徐晓东说:“真羡慕自由职业,每天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说不定人家还羡慕有稳定职业的呢……对了,这人天天在地铁站门口卖唱,会不会看到什么了。”   “能看到什么?今天问了一下午,一提5月7日,大家能想起来的全是碾死人那事。”   “碰碰运气吧,查案子不就是碰运气嘛!”   林冬雪推门下车,她并没有直接上去问话,而是买了瓶矿泉水,上前递过水和警官证,黄毛愣了一下,说:“美女警官,找我有事?”   “你每天都在这卖唱?”   “也不是就在这一个地方,附近几个地铁站都跑。”他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谢谢啊,想不到警察也这么人性化,比那些天天撵着我跑的城管好多了。”   “我想问你,5月7日,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林冬雪亮出手机上的照片。   黄毛辨认了一会,说:“这种校服我经常见到,不过这女孩嘛,长得平平无奇,我怎么可能记住……不好意思呀!”   林冬雪一阵失望,正准备告辞,黄毛说:“不过5月7日,倒是有另一件事情。”   “我知道,不用说了。”林冬雪今天已经听了几百遍了。   “什么?你知道那天我抓了一个电车.之狼?”   “什么电车.之狼!?”   “哈哈,你果然还是不知道,要不要请我吃个关东煮,我就告诉你。”   林冬雪并不想浪费这个钱,警察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而已,况且她最近还在被扣着奖金呢,于是她说:“不说拉倒,和我查的案子应该没关系。”   “哎哎,美女,听我说!我不吃关东煮了行吧?”黄毛拦住她。   徐晓东以为这家伙在骚扰林冬雪,上前说:“你干嘛?”   “这位也是警察?”黄毛说。   “你赶紧说吧,电车.之狼的事情。”林冬雪催促。   黄毛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勇擒电车.痴汉的事迹,林冬雪心想这和案子八竿子打不着嘛,果然是浪费时间。   这时黄毛说了一句:“那家伙,穿西装打领带,一副人模狗样,居然干这种龌龊的事情,真是衣冠禽兽!”   “看来对我们没什么帮助,还是谢谢了。”林冬雪说。   “不好意思哦……对了,见义勇为有奖金吗?”黄毛说。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最好取证报警,别动用暴力,对方多大了,你还踢他一脚,万一踢出毛病你负责,见义勇为自己还坐牢,那不是悲剧了吗?”   “看着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吧!”   “下次别这么冲动。”   “好好,我知道了。”   林冬雪转身离开,两人回到车上,准备先回去了,当徐晓东发动汽车的时候,林冬雪想起一件事,准备用手机查一下,她之前查询过的网页还在那里,上面显示的正是计常心几年前猥亵少女的新闻。   看见照片上西装革履的计常心,林冬雪突然灵光一现,直接推开车门跳下去了,徐晓东大惊道:“喂,你疯啦!?”   林冬雪跑到黄毛面前,举起手机问:“是他吗?电车痴汉?”   黄毛看了一会,说:“哎,就是他,原来这人有前科的呀,原来还是个心理医生呀!”   林冬雪这一瞬间的畅快感,就像感冒连续几天不通的鼻子突然通了一样,计常心是个懂催眠术的资深心理医生,他在这段地铁上出现过,这里发生了疑似催眠杀人的事件,这一切很可能是有关联的。   林冬雪请黄毛回忆了一下,计常心那天的衣服,黄毛说完之后,特别强调一个细节:“他下车的时候,被人扯坏了西装,后面露了一大截。”   “谢谢!”   隔日早晨的案情讨论会上,林冬雪将这一发现说了出来,老张也说了昨天见计常心的事情,当听到这种生理催眠法时,林冬雪恍然道:“学校里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保安,他的脖子上就有一个指压的痕迹。”   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线索居然在这里圆上了,牵出了计常心的嫌疑。   林秋浦问:“彭队长,尸检结果怎么样?”   彭斯珏摇头,“尸体已经被家长带走火化了,我只从医科大学拿到了一份尸检录相。”   “寥胜于无!”林秋浦说,“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计常心会使用这种生理催眠法,可以在尸检录相上找找有没有指压的痕迹,学校的监控视频恢复了吗?”   信息科的同志回答:“删视频的人好像不大懂电脑,已经恢复了。”   林秋浦点头,“学校和地铁的视频都找找,有没有计常心出现的身影。”   后续的视频调查结果令人振奋,学生自杀的当天,疑似计常心的中年男人进入过学校,地铁站的监控中,也拍到了计常心的身影。   尸检报告中,某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中,尸体的脖子上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指压痕,位置正好在颈动脉上。   按照林冬雪的推测,范力学5月7日在地铁站和计常心相遇,俩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计常心决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替范力学收拾这帮霸凌她的同学。 第325章 露出马脚   上午整理完货架,计常心坐在便利店门口点上根烟,他原本戒烟多年,重新碰这玩艺是从昨天开始的,一想到那俩警察看他的眼神,他隐隐觉得,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但这不代表他打算认命,挣扎还是会挣扎一下子的。   “计师傅!计师傅!”店长跑出来,“不是让你把快到保质期的面包摆在前面吗?你怎么不看一下就乱摆啊?”   计常心坐在一辆电瓶车上,阴沉地转过脸,盯着店长脖子上那个连他本人都未察觉的指压痕,说:“我抽完烟就进来。”   “谁允许你工作时间抽烟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   “我抽完这根烟就进来!”   店长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指着他的鼻子说:“不要跟我倚老卖老,你现在还是试用期,没有我的同意,你入不了职的!”   “去你M个B!”   计常心弹了烟头,又点上一根。   店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回去给区域经理打电话告状去了。   计常心心中一阵快意,这时有辆车来了,他认出来这是警察,还是昨天那俩,顾忧那表子没跟来,老张上前说:“计先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5月7日,你在澄海路地铁站逗留过一阵子吗?”   这个问题,计常心早就想过应对策略了,为了在警察面前表现得自然,他对自己进行了自我催眠,将捏造的事实在想象中预演过一遍。   他淡定地回答:“我从那里下的车。”   “几点?”   “应该是六点前后吧,那天我辞职了,在外面喝了点酒,在安平路地铁站上了车,坐到澄海路下的车。”   “你家好像不住在那儿!”   “地铁撞死人了嘛,所有乘客都下车了,剩下的一站路我只好走回去了。”   老张没想到他会应对得这么自然,在搭档的小声提醒下,他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说:“但有乘客称,那天你在地铁上猥亵一个女孩,被一名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打了,在澄海路站匆匆下车,按照地铁的停靠时间,应该是六点十五分,距离发生事故还有五分钟,和你的说法有出入!”   计常心摇头,“我没有做过那件事,我在安平路上车时间应该是五点五十分,六点二十分在澄海路下车,途中一直在用手机看新闻……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老张明知道他在撒谎,可计常心表现得太自然了,要戳穿这个谎言,警方得花大量时间去排查安平路地铁站的监控视频,这很可能贻误时机,于是老张又说:“你说自己没做过,如果我把那个人找来对质呢?”   “可以。”   “计先生,你觉得你的谎很高明么?在我看来,和小孩子耍赖是一样的,你现在死活不承认,到最后对你没好处的。”老张索性采取强攻。   计常心抬头笑笑,“我没撒谎,你们查去吧!”   “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老张怨愤地走了。   老张刚回到车上,便接到顾忧的电话:“张警官,计常心是不是什么都不承认?”   “顾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同事多年,我知道他老奸巨滑的性格,我想给你们一点小帮助,你把手机连一下附近的wifi。”   “你要传东西吗?没事,直接传吧!”   “我相信这个东西,足以让你们把他带回局里。”   稍后,顾忧传来一个视频,老张和搭档看罢,十分惊讶,那居然是计常心在催眠顾忧之后,对她进行长达十分钟的猥亵。   “太好了,有逮捕他的理由了!”   两人推开车门再去找计常心,此刻计常心正在店里理货,见警察杀个回马枪,他一脸吃惊,老张也不兜圈子了,说:“你那天是怎么被辞职的。”   “自己不想干了而已,当心理医生很累的。”   “是吗?你要不要看看这个?”老张亮出那段视频。   计常心没想到顾忧会把视频发给警方,他咬牙切齿,手里的一袋面包啪唧一声捏爆了,老张不停地在耳边提醒,“计先生……计先生……”,说了很多遍计常心才回过神。   计常心阴沉地盯着老张,老张说:“和我们回去一趟吧!”   “我如果说不呢?”   “你没这个权利!”老张掏出手铐。   计常心后退一步,“警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什么!?”   计常心开始哼歌,哼起《天黑黑》的调调,只见店内的店长以及两名店员突然放下手中的活,飞快地朝门外跑去,冲向对面的马路。   老张瞪大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但显然计常心把这些人都催眠了!   “救人!救人!”   老张呼喊着,和搭档跑出去,搭档将一个店员按倒在地,那个瘦弱的女孩动个不停,警察差点都制服不了。   老张使劲地推另一个人往回走,他看见店员的脖子上有一个指压痕,他大喊:“快醒过来!快醒过来!”然而店员两眼呆滞,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推着老张不停地前进,力气惊人。   率先冲出来的店长这时已经上了马路,两侧的车一阵急刹,店长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司机们拍着车门骂成一片。   一阵车喇叭声传来,老张抬头一看,计常心居然把他的车开走了,还冲他招了招手。   老张气得咬牙,他无法去追赶,只能掏出手机联系林秋浦:“林队,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快多派几个人来!”   与此同时,身在学校的林冬雪收到短信,说:“计常心跑路了!”   “不会吧?真的是他……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不用,林队已经带人去增援了。”   范力学所在的班级正在操场上体育课,林冬雪和徐晓东只能站在边缘等,这时叫宋辉的男生跑来,说:“警察姐姐,你们找范力学?”   “可以叫她过来一趟吗?”   “稍等。”   随后,范力学来了,林冬雪发现她脸上多添了疤,故意用头发遮挡,林冬雪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你不是来查案子的么,这又不关你的事情。”   林冬雪用温和的语气说:“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们可以保护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   范力学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林冬雪心想这孩子太封闭了,只好作罢。 第326章 困兽之斗   林冬雪亮出计常心的照片,问:“见过他吗?”   范力学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可是地铁站的监控显示,5月7日那天,他和你一前一后离开那里,另外在那几名学生死的时候,他也在学校出现过,你想说这只是巧合?”   “拜托姐姐,学校人这么多,在海澄路地铁站下车的又不止我一个,那天韩敬明也在那儿下车了呀!”   “我们上午拜访了你的母亲,她已经证实,5月7日那天,你回家很晚,一直到十点才回家,当时你和谁在一起?”   范力学露出慌张的神情,她紧抿着嘴唇,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瞄了一眼,林冬雪依稀在她手机上看到“警察”两个字,便问:“谁发的短信?”   范力学戒备地看着林冬雪,一步步后退,然后拔腿就跑,林冬雪和徐晓东火速赶上去。   当范力学跑到教学楼附近时,突然从一棵树后面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烧杯,里面装着某种气味刺鼻的液体,女人咬牙切齿地说:“还我女儿命来!”然后朝范力学泼撒液体。   范力学吓得往后一跳,大声尖叫起来,不知有没有被泼到,那气味闻起来应该是硫酸。   林冬雪大喊:“放下凶器,我们是警察!”   然而那女人像疯了一样,尖叫着:“我女儿没了,我也不想活了,谁拦我我就和谁拼了!”然后将手中的硫酸胡乱泼撒,校工见状纷纷赶来,但谁也不敢上前,女人泼了一圈,并没有伤到谁,自己的手反而被烫伤,她正处在极度激动情绪下,竟然毫无感觉。   徐晓东脱下外套,瞅准一个时机,将她手中的硫酸瓶打飞,然后将她反绑双手并戴上手铐。   校工们也一拥而上,女人疯狂地尖叫:“赔我女儿,赔我女儿,你们警察为什么要包庇凶手,明明是那个小表子干的,为什么不抓她!”   徐晓东说:“赶紧带她去处理下手上的伤!硫酸能用水冲吗?”   林冬雪环顾四周,“晓东,你在这里,范力学跑了,我去追!”   她冲出学校,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她,又回学校里四处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林冬雪急得不得了,跟局里打电话,让信息科的同志查一下,刚刚给范力学发短信的人是谁。   信息科告诉她,正是计常心。   林冬雪说:“能不能定位到范力学的位置。”   “我试试看,找到再通知你。”   徐晓东已经给那女人处理了手上的伤势,经询问,她是五个自杀女生的家长之一,面对警方的安抚,她反而更加激动,口口声声说要替女儿报仇。   林冬雪警告说:“你朝别人身上泼硫酸,已经涉嫌人身伤害罪!”   女人几乎跳起来,怒骂道:“都是你们逼的,你们为什么不抓凶手,明知道是她为什么不抓,我懂了,那小表子父母都是公务员,所以她就高人一等!”   “警察抓人需要证据,以暴制暴能解决问题?”   “把我女儿还我,把我女儿还我!”女人恸哭起来,“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呀,说没就没了,没有一个人愿意替我主持公道,公理何在,公理何在。”   徐晓东小声对林冬雪说:“这家长疯了,拘留起来吧,防止她再伤人……我已经联系派出所了。”   林冬雪无奈地说:“只能先这样了。”   局里打来电话,告诉林冬雪范力学的手机信号刚刚在胜利东街出现了一次,林冬雪记得范力学家好像不住在那儿,她赶紧跑到办公室,向班主任借了学生名册确认一下,果不其然,韩敬明家住在胜利东街。   林冬雪对徐晓东说:“范力学去找韩敬明了,她不打算掩饰了,肯定是要采取极端的行动!赶紧去阻止她!”   当两人匆匆赶到时,只看见了韩敬明恸哭流涕的父母,当林冬雪询问的时候,父母二人争先恐后地说:“我家敬明刚刚接到一个电话,一声不吭就出去了,我还以为她下楼买东西,谁成想这老半天不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求你赶紧去把她找回来吧!我好害怕我家敬明和那五个孩子一样!”   两人简单调查了一下现场,韩敬明是自己出门的,正当林冬雪百思不得其解时,林秋浦打电话来,林冬雪汇报了情况,林秋浦说:“这不怪你,可能是计常心对韩敬明下了催眠后暗示,我们刚刚拘留了他店里的三名店员,证实三人都中了催眠后暗示,所谓催眠后暗示,就是在大脑中埋下一个指令,一个手势、一句话、一个符号就可以触发它。”   “如果计常心早就催眠了韩敬明,为什么当时不杀了她?”   “这恐怕只有等逮捕他,才能真正弄清,现在局里已经发出对他的通缉令,我已经调动所有力量在逮捕他。”   “我继续找这两个女孩,必要的话,我会求助辖区派出所。”   “好!对了,关于计常心的动机,根据我们查到的情况,他有一个和范力学同龄的女儿,在学校也曾遭受过霸凌,但因为当时他和妻子离婚,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们猜测,计常心的动机,是对范力学的同情之心。”   “原来如此……”林冬雪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催眠杀人,真的可以定罪吗?”   “鉴于今天发生的突发事件,局长已经指示,计常心非常危险,务必要先控制起来,定不定罪的之后再慢慢研究。”   “这边有进展我会告诉你。”   “好!”   这一整天,刑警和民警都在四处寻找计常心,下午四时许,民警通过交通探头找到了那辆丢失的警车,然而计常心却不在上面。   晚上六点,顾忧的心理咨询室结束营业,顾忧和另一名同事一起离开,当她往返办公室取一份遗落的文件后,突然发现同事倒在地上,后脑勺上全是血。   计常心穿着一件不知从哪顺来的深色大衣,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眼神和模样像极了一只疯掉的丧家之犬。   “顾老板,没想到我会来这里吧?”计常心冷笑。   顾忧瞅了一眼右上角的监控器,毫无疑问,计常心刚刚行凶的过程被拍了下来,她说:“看来你完全不打算当个人了。”   计常心被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情绪,口水四溅地怒吼道:“是谁!是谁把我逼到这份上的!又是谁,不断煽风点火让警方怀疑我!” 第327章 天黑黑   顾忧慢慢退回咨询室里,说:“我可以承认,我是引起风暴的那只蝴蝶,但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己一次一次错误的选择造就的。计常心,你是个可悲的丑角,你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妻子和女儿离你而去,你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却发现你无能为力,所以你才选择这个女孩,像救世主一样替她摆平掉欺负她的人,当一回精神上的父亲,是不是很满足?”   计常心的嘴唇哆嗦着,他迈进咨询室,咬着牙说:“知道我是怎么分析你的吗?外表高傲、冷漠、优秀的你,内心却是一头渴望被鞭打的母猪,你心底藏着黑暗的秘密,你从来没有认真经营过这家咨询室,你总是心不在焉,你到这个城市来,是别有目的……是在寻找某个人吗?某个你曾经失去过的人!”   顾忧冷笑,两个擅长分析内心的专家,相互赤裸裸地揭露对方。   计常心攥了攥手中的铁棍,“为什么这样讨厌我,要把我祸害成这样!”   “我只是讨厌,不遵守规则的人,你是这个行业里的渣滓,所以我容不下你。”顾忧冷冷地说。   计常心笑了,他举起手中沾着血的铁棍,“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受益匪浅,它教会我一个道理,不管多么深厚渊博的学识和智慧,在这玩艺面前,都是白搭!”   意识到对方要动手了,顾忧突然从盆栽里抓了一把沙撒到计常心脸上,计常心惨叫一声,胡乱挥舞铁棍,砸坏了灯管和壁板。   顾忧冲进办公室,用报刊架抵住门,赶紧报警,计常心在外面使劲撞门,咣当一声撞坏门冲进来。   顾忧从抽屉里摸了一样东西在手,当计常心冲过来的时候,她将手里的电击枪刺向他,计常心翻着白眼一阵抽搐,然而电击枪长期没有使用,电力仅仅支撑了十秒。   恢复过来的计常心一棍子敲在顾忧肩膀上,顾忧闷闷倒下,计常心不打算就这样让她死掉,他跪下来,用拇指压住顾忧的颈动脉,开始进行催眠。   很快,顾忧眼神呆滞,已然进入催眠状态,而且是深度催眠状态,计常心把手伸进她的领口,顾忧居然也毫无反应。   这是计常心早就想做的事情了,当然现在不是时候,计常心知道警察正在到处抓他,他认命了,但还得挣扎一下。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计常心认识到自己的强大,在被捕之前,他有一连串要杀的人,都是曾经瞧不起、欺骗、欺侮过他的人。   顾忧说的没错,计常心渴望把控自己的人生,为了这个目标,他从小拼命读书,考上名牌大学,拼命地讨好导师,熬夜写论文,但遵守着社会规范走下去,他从来没有直接把控过人生。   现在他才明白,控制一切是如此容易,人类就是这么贱的东西,只要杀两个,他们就会怕你!听你的!   警察快来了,计常心已经听见上楼的动静,他把铁棍交到顾忧手里,命令道:“去门口挥它,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停下来。”   顾忧的嘴角似乎出现一缕冷笑,计常心意识到不对,正准备夺回铁棍,顾忧猛的一棍子砸过来,计常心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脑袋上热辣辣地流下鲜血,他捂着伤口说:“你为什么没有被催眠!”   顾忧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那天为了设局拍下证据,我让另一名心理医生对我进行了简单的催眠,他的指令还在我脑袋里,你无法催眠一个已经被催眠的人,就好像你没法让睡着的人睡着一样!”   “可恶的女人!”计常心气得抓狂,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这表子手上。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反抗,这时警察已经冲进来,拔出手枪指着他:“不许动!”   计常心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任由警察戴上手铐,顾忧赶紧去检查同事的情况,并叫了救护车,警察说:“顾小姐,你的伤势有影响吗?可不可以随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顾忧说:“这个人可不可以直接送到市局。”   当计常心被送到市局,林秋浦等人颇感意外,这家伙居然就这样被逮捕了,但案件并未结束,现在范力学和韩敬明仍下落不明。   审计室里,林秋浦问计常心:“你是不是对韩敬明作了催眠后暗示。”   计常心冷笑一声,开始哼《天黑黑》的曲调,“没错,只要她听到这声音,就会去一个地方,并从那里跳下!”   “什么地方?”   “你觉得我会说吗?”   林秋浦猛拍桌子,“计常心,你不要糊涂!前五个女孩是你杀的,但韩敬明不一样,她是被范力学叫出去的,如果她死了,就等于这姑娘杀了人,你把她看作女儿,你忍心让她坐牢!?”   计常心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旋即又恢复冷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把这个按钮送到她面前而已。”   无论林秋浦再怎么质问,计常心就是不愿意说,林秋浦只能让还在外面的警察去找,鉴于韩敬明离家已经五个小时了,林秋浦觉得韩敬明家附近就不必找了,她去的地方一定比较远。   此时,林冬雪和徐晓东正在范力学的家里,两人奔波一天,水都没喝一口,范力学的母亲正以泪洗面、悲伤不已,林冬雪收到林秋浦的消息后,好不容易安抚了范母的情绪,并告知情况,请她想想,两个孩子可能会去哪。   范母称:“她俩在一个学区,所以小学、初中都在一起,会不会去小学了?”   林冬雪说:“不太可能,韩敬明走了五个小时,肯定是更远的地方,这个地方,范力学也是认识的……现在天已经黑了,那里多半是对普通市民开放的。”   徐晓东说:“公园吗?”   林冬雪一阵头大,龙安有多少个公园,挨个找肯定来不及。   范母突然说:“你们去马当路的一片烂尾楼看看……不,我和你们一起吧!” 第328章 最后的催眠杀人   赶往那里的路上,林冬雪问范母:“你为什么认为她们会在那里?那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里其实就是……就是孩子她爸自杀的地方。”   范母说,范力学、韩敬明还有不少同学小时候都住一起的,后来老房子拆了,盖了这片公寓楼,但因为资金链出了问题,项目突然停了,害得好多人没地方住。   当时旧房拆迁就是在基层上班的范力学父亲挨家挨户动员的,大伙没地方住,他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也不知是谁传出谣言,说他收了开发商的好处费,其实范父只是个小公务员而已,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权力。   那阵子,邻居们天天跑到家里闹事,折腾得一家子不得安宁,大人的愤怒传递给了小孩,在学校他们也开始欺负范力学。有一天她父亲回家途中溺水而死,虽然范母怀疑是被人推下去的,但警方没能查出他杀的证据,范母只能对外宣称范父是承受不住压力自杀而亡的。   范父走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知道在学校总有人欺负范力学,但范力学怕母亲担心,回到家什么也不肯说,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范母抹起伤心泪,林冬雪安慰了两句。   三人来到那片烂尾楼,一到晚上这里就阴森森的,正寻觅间,范母突然激动地朝一个方向呼喊范力学的名字,林冬雪抬头一看,顶楼边缘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摇摇欲坠,十分危险。   范母一边喊,一边摸着黑爬上台阶,途中不知摔了几次,林冬雪和徐晓东紧紧跟上,这楼有十六层,楼梯两侧没有封,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摔下,当最终爬到顶楼时,林冬雪喘得肺都快炸了。   “范力学,妈妈来了,你别做傻事!”范母大喊。   “妈妈你别过来!”   林冬雪抬头,只见范力学站在楼的边缘,身边有个女生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正是一直欺负她的韩敬明,范力学手中逮着手机,她只要再次播放《天黑黑》的音乐,韩敬明就会往前迈出致命的一步。   “都别过来!”范力学举起手机,好像那是一个危险的核弹引爆器,“再往前一步,我就让她跳楼!”   林冬雪说:“计常心已经被逮捕了,没人能帮你了,如果你杀她,你就要坐牢,也许要坐二十年,也许是三十年、四十年,为了出这一口气值吗?”   范力学哭诉道:“凭什么她们欺负我,我就要忍着!老师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她们打你怎么不打别人’这种狗屁不通的话,妈妈也劝我忍着,说这是我们的命,我每天来到学校,就像跳进油锅一样痛苦,每当下课铃响起,我就害怕得不得了,我越哭,这些欺负我的人就笑得真开心,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直到计大叔的出现,我的生活才出现一道曙光,原来我也可以向她们复仇!坐牢也好、死刑也好,我都不怕,我要让这些坏蛋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不要这样,求你了……”范母哭得已经跪倒在地。   林冬雪继续劝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坐牢,对你母亲是多大的打击!你想想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忍受别人的欺负和侮辱,要孤独地渡过几十年,也许再也见不着你了!不要让你母亲为这一切买单,那对她太残忍了!”   范力学咬着嘴唇,觉察出她的动摇,林冬雪慢慢接近她,徐晓东也在接近,准备把两人一起拽过来。   当他们接近到还有十步远时,范力学突然警觉:“不要再过来了!”她把一只手搭在韩敬明的肩膀上,“再过来我就把她推下去,你们警察就知道说好话,你们又没有经历过这些。”   徐晓东说:“小范,其实我和你一样,上学的时候也被班上的恶霸欺负过,我也和你一样想用冲动的手段来报复,但以暴制暴解决不了问题。人生就是不公平的,你只能让自己变强才会不受欺负,所以我当了警察。”   “听话,把手从她肩膀上拿开。”林冬雪劝道。   范力学大哭了起来,就在这时,韩敬明突然醒了,她尖叫一声:“我怎么在这!”然后失去了平衡。   由于范力学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同时失去平衡,韩敬明为了把身体摆回来,下意识地推了范力学一下,范力学立即从边缘掉了下去。   “不!”范母尖叫着。   林冬雪猛扑过去,但已经晚了,借着月光她看见范力学掉在地上,姿势扭曲,两眼大睁,嘴里漫出鲜血。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韩敬明吓坏了,拼命撇清自己,“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   “你还我女儿!”范母尖叫着冲上来,想把韩敬明推下去,徐晓东及时把她拦住,林冬雪赶紧把韩敬明拉到一旁。   走下这栋建筑时,林冬雪感觉像踩着棉花一样,范力学已经停止呼吸,范母扑到她的尸体上恸哭不已,林冬雪取出一直在响的手机,无力地对林秋浦说:“韩敬明没事……范力学死了。”   “什么!?”   “是意外……”林冬雪声音哽咽地说。   林秋浦将此事告诉了还在审讯室里的计常心,然后说:“以暴制暴的结果,只有悲剧!”   “早知道……”计常心痛苦地抱住脑袋。   不久之后,计常心被移交司法程序,虽然他采用催眠误导受害者自杀,但考虑到他的主观动机,杀人罪名是逃不掉的。   被带走之前,他唯一的愿望是和女儿通一次话,但由警方打通电话后,母女二人却拒绝和他说一句话,计常心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是灵魂死去了一样。   韩敬明返校不久就办了转学手续,去了谁也不认识她的一所新学校,林冬雪去找她复勘案情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韩敬明在新的学校居然被人欺负了。   原来她曾经将同学推下楼的事情不胫而走,这里的同学视她为灾星,先是疏远、冷漠,然后是语言羞辱,最后发展为霸凌,看见韩敬明脸上带伤、眼神畏惧的样子,林冬雪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一个人被周围视作异类,很快就会遭受排挤,校园霸凌正是这样一种氛围。   庭审开始之前,计常心死在看守所里,狱友称他一整天都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好像疯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计常心平静地死掉了,他没有中毒,却出现了氰化物中毒体症,身上没有外伤,脏器完好,他口中含着一枚钮扣,经过警方细致的调查和分析后得出结论,他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自我催眠,让自己相信那枚钮扣是毒药,于是他就真的“中毒而死”了。   这是他不长的犯罪生涯中,最后也是最完美的一次催眠杀人。 第329章 陶月月,第一个任务   桌上放着三把不同类型的挂锁,顾忧手中逮着一只秒表,她喊出“开始”的同时按下计时键。   陶月月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锁,手里的挠钩就像她神经的延伸,她能通过传递到手掌中的细微感觉洞悉锁眼内的模样,一分三十四秒后,三把锁都被打开了,陶月月满怀期待地看着顾忧。   “一分三十四秒,很好,你打破自己的纪录了。”顾忧微笑道,“现在大部分房门都挡不住你,想不想来一次实战?”   陶月月点头,小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顾忧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黑信封,放在桌上,“这是你今晚的任务,完成之后向我汇报。”   陶月月打开看了一眼,说:“很容易啊,我以为会更有挑战性一点呢!”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你要考虑风险,以及发生意外后,如果把风险降到最低。”   陶月月点头,对着纸上的任务认真地思考起来。   晚上,陶月月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装睡,陈实看了会书就睡觉了,午夜十二点,她悄悄下床,在被子里塞了枕头,然后悄悄地推门离开。   一来到外面,被清冷的夜风吹抚着,便觉得畅快清醒了许多,一想到她即将像个贼一样潜进陌生人家里,陶月月骨子里面的犯罪基因就激动不已,就像一般孩子要去游乐场一样开心。   目标的地址并不远,陶月月穿过大街小巷,避开那些深夜喝酒浪荡的年轻人,也尽量避开摄相头。   顾忧告诉她,随着时代和科技的进步,犯罪难度在直线上升,遍布各个角落的摄相头就是一个巨大障碍。   监控系统有自己的线路,单纯通过黑客手段骇进去是不可能的,把它们破坏掉也不实际,顾忧给陶月月的手机上装了一个软件,打开只是街道地图,但它比一般的地图APP多了一些东西,就是摄相头的位置和侦测半径,如此一来,便可以方便地避开它们。   实在避不开的地方,陶月月就拉起兜帽,两手揣兜,弓着背快速走过去。   顾忧给她看过摄相头拍下的影像,它们比专业的摄相机差远了,像素极低,只能大致辨认出体貌、身高和衣服,顾忧教她,在摄相头面前,尽量不要被拍下实际身高,自己走路的小动作也要注意,为此顾忧在家里拍下陶月月走路的姿势给她自己看,陶月月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根本没意识到的小动作。   顾忧说,大师级罪犯就像影帝一样,可以自由调整自己的姿势、习惯动作,就算被目击者指认,也很难确定是同一个人。   还有一点,犯罪时穿的衣服,事后一定要销毁或者藏起来,绝不能被外人看见。   来到目标所在的小区,保安趴在保安室呼呼大睡,门半开着,陶月月想,就算有个坏人进去把保安一刀捅死,到天亮前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轻手轻脚地进入保安室,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对着保安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在手机中编辑,加了一行字:“大叔,睡觉记得关门!”   她把手机放下,轻手轻脚地离开,这次替保安关上了门。   陶月月走进一片漆黑的小区,找到那栋单元楼,她脚步轻盈得连声控灯都没有弄亮,来到公寓前面,她掏出开锁工具开始开锁,喀哒一声从锁眼里传来,在她听来是如此清脆悦耳,陶月月的嘴角浮现起微笑。   第一次潜入陌生人家中的兴奋感,简直无法言喻,尤其是屋主还在卧室里睡觉,传来呼呼的鼾声,陶月月就像踩上刀尖一样,步履极轻极轻,心脏砰砰狂跳。   明明她平时很怕陌生人的,现在进到陌生人的房子里,却有种吃辣椒似的痛快感。   任务是把屋主电脑上某个文件里的内容,发到他自己的微博上,屋主的卧室在左手边,工作室在右手边,不会惊动到睡熟的屋主。   但为了保险起见,陶月月还是把桌上的杯子、果盘全部摆在卧室门口,如果屋主突然醒了,这些可以绊他一下,另外门也是虚掩的,方便在被发现的时候冲出去。   这些不是顾忧教的,是她自己的发挥,当然,陶月月是戴着手套做这些的。   主机启动的动静有点响,陶月月紧张得快要喘不上气,不停地朝门口看去,手套下面,她的手掌已经起了一层汗。   电脑终于开了,陶月月找到那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文档,陶月月打开一个,上面写的是某某亲戚得了白血病,家里怎样怎样困难,需要多少钱,还附有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聊天记录的截图,是向医院护工或病人家属购买患者的照片。   陶月月突然明白,这人是编造虚假的求助信息,利用网络捐款平台骗捐,他是个人渣!   自己也曾经得过癌症,也曾经无助徘徊,一想到有人居然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大发横财,当人们发现上当之后,就再也不会慷慨解囊,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得不到帮助,陶月月就怒火中烧,她现在不想把这些证据发出去,她现在想去厨房拿把刀,宰了他!   冷静片刻之后,陶月月还是把这些证据发到微博上,并@了好几家网络媒体,然后关机,把旁边没喝完的半瓶雪碧浇到主机里面。   陶月月来到客厅,把卧室前的埋伏撤了,一切恢复原样,悄悄带上门离开。   第一次“犯罪”,应该没留下什么破绽,她心情格外舒畅,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特别有成就感。   当来到小区门口时,陶月月却呆住了,刚才还在呼呼大睡的保安居然拿着手电在门口左右寻找,他一定是醒了,看见了手机上的留言。   保安手中的手电照了过来,陶月月害怕地躲进灌木丛里,之前一直很冷静的她,现在却真正感受到了恐惧,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一只手碰了碰她,陶月月吓了一跳,只见顾忧趴在旁边,微笑着冲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330章 我被人跟踪了   陶月月惊喜地说:“顾姐姐,你怎么来了?”   顾忧说:“我一直跟着你,是不是完全没发现。”   陶月月摇头,暗暗佩服顾忧的潜行手段,她说:“保安发现了,怎么办?”   “我交代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跟我来。”   顾忧拉着陶月月回到小区,来到一辆车前,两人上了车,顾忧把外套脱下来给陶月月披在身上,让她装睡,然后驾车开出小区。   经过小区门口时,保安只是朝车里看了一眼,并未起疑,便放行了。   顺利离开之后,顾忧教育陶月月说:“车是我事先停在这里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模拟犯罪的时候,千万千万要准备好后路。”   “你以前被发现过吗?”   “有!”顾忧拿出一个香水瓶,“这里面装着乙醚,就是用来应付这种情况的。”   “那目标醒了,不还是会报警?”   “我选择的目标,大多不会报警,比如今天这一个,他是个骗捐的人渣,我早就怀疑他了。”   “模拟犯罪,其实是为了制裁这种人?”陶月月兴奋地说,“好像大侠一样!”   顾忧抚摸着她的脑袋,“并不是,我们只是为了享受犯罪的乐趣,但又不想真正触犯法律……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维护者,一种是破坏者,前者维护秩序和现实,后者渴望打破一切,我和你都是这样的人,越是被重重禁忌包裹起来的东西,越是充满诱惑,所以我们就越想去逾越规矩,品尝禁果。”   “‘我们’是谁?顾姐姐,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你是不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人?”   顾忧笑了,“只是一个兴趣小组,我们相互发布任务,在午夜的城市模拟犯罪,小组成员大多拥有高学历,他们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目的各不相同,有人是为了释放压力、有人会为了获得一种心理的凌驾感、也有人会为了以毒攻毒。”   “它叫什么?现在还在吗?”   顾忧的眼神透出一丝忧伤,“我们本来是一个伊甸园,大家都遵守着规矩,绝不逾越……直到有一天,一条毒蛇混了进来!”   陶月月津津有味地听着,期待下文。   顾忧微笑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全部,我们继续玩这个游戏,等到了一定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好吗?”   陶月月点了点头。   顾忧说:“开锁只是入门,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黑客手段。”   “好!”陶月月拍着巴掌,她对这些危险的知识充满了期待。   5月20日,陈实和林冬雪来到一家牛肉面馆吃面,林冬雪说:“那个顾忧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彭队长和她很熟似的,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顾忧?那个心理医生?”陈实说。   “对啊对啊,你知道她?”   “她就住我家隔壁!”   “什么!?”林冬雪惊讶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下次带你见见。”   “不必了不必了,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嫉妒啊?”   “哈?我是那种善妒的女人吗?我觉得她城府很深,看不透似的,彭队长可千万别着她的道。”   “你放心吧,老彭他……”陈实打住,去治疗抑郁症一事,还是不要说的好,于是改口道,“他喜欢男的。”   “噗!”林冬雪呛了一鼻子辣椒酱,“真的?”   “不知道,我还没有验证过。”   “那你去验证一下啊!”林冬雪坏笑。   陈实的眼神盯着一个地方瞧,然后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最近被人跟踪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冬雪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你马上就知道了……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过来说:“先生,有人已经替您付了帐了。”   “帮我谢谢那位先生。”陈实点头,服务生走后,他无奈地对林冬雪说:“看见没,我最近不管走到哪家饭店吃饭,都有人帮我买单。”   “搞什么啊!”林冬雪笑个不停,“我也希望有人这样‘跟踪’我,那我就天天吃火锅……对了,这是谁啊?”   “还能有谁!”   自打上次拒绝了汪海涛的豪华谢礼之后,汪海涛就开启了如影随行报恩模式,陈实不管走进哪里消费,立马有人鬼鬼祟祟地替他买单,有一次他带陶月月买衣服,看了几件不中意,准备走的时候,服务生称刚刚他看的那几件已经有人付过帐了,搞得陈实哭笑不得。   现在的陈实,可以一毛钱不带,走进任何消费场所。   但这对他并不是好事,他觉得很烦,他对林冬雪说:“真不是我清高,不想要他的别墅,我只是觉得,我提供的服务不值这个价。”   “但站在他的角度看,你救了他一命!”   “这只是我的工作,就像医生提供医疗服务,煎饼摊主提供煎饼,酒吧提供酒一样,警察提供的是安全和自由,这个‘商品’和健康、食物、快乐是同等重要的,如果只有警察拿这么高的私人报酬,那对医生、对煎饼摊主、对酒吧老板就太不公平了,况且警察提供的‘商品’纳税人已经付过钱了……虽然我不是警察啦,但道理是一个道理!我破案,林队也给我奖金,这才是我应得的报酬。”   “你还说彭队长喜欢清谈,你自己不也老琢磨这些大道理吗?”   “说到老彭,汪海涛能够得救,是整个专案组、整个刑警二队的功劳,也包括老彭、你、你哥,所以我更不该收这个报酬,我没有资格,如果他给大家一人一套别墅,而且林秋浦带头收,我是没有意见的。”   “想得美呢!要我们当全员恶人啊?其实要我说,汪海涛这么想报答你,你给他一次机会好了,象征性地收一点,反正你不是警察,上次你不还收了陆老爷子的钱了吗?省得他天天跟踪你,好像对你单相思似的……难道你不想和有钱人有太多瓜葛?”   “不管富人穷人,我都一视同仁,就像我把乘客送到地点,车上聊得再火热,之后也不会再联系,因为我的服务结束了,缘尽于此……这傻子怎么就不懂这道理。”   服务生又来了,放下两杯草莓奶昔,说:“刚刚结帐的先生帮您二位另点的。”   陈实一脸生无可恋,说:“替我谢谢他!”林冬雪在旁忍俊不禁。 第331章 孤独死去的中年人   吃完饭离开饭店,陈实习惯性地点上根烟,林冬雪从他嘴上夺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说:“身上一股烟臭味,再抽几年你真变臭大叔了,戒了吧!”   陈实苦笑道:“我就这点爱好。”   “抽烟算什么爱好啊,耗神耗力、有所收获的那才叫爱好,我看到一篇文章,抽烟不但会致癌,还会造成心血管疾病,戒烟要十五年身体才会恢复正常,你现在戒烟刚刚好,到五十岁就是个健康的老头子了。”   陈实一阵苦笑,老实说,这小细棍还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了的。   “戒成功了有奖励吗?”   林冬雪想了想,对他勾勾手指,在他耳畔说了半天,陈实不相信地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戒成功了,我就给你做。”   “一言为定。”   “拉钩。”   两人拉过钩,陈实掏出烟和打火机,虽有不舍,却还是放在垃圾桶上面。   从此一刀两断吧!   两人打算去逛会街,林冬雪却收到一条短信,林秋浦发来一个坐标,简短地说了句:“有命案。”   林冬雪把手机递到陈实面前,陈实说:“去呗。”   上车的时候陈实问了一句:“以后我抽电子烟行不行啊?”   “不行!”林冬雪断然道。   来到命案现场,仍然是熟悉的画面,警察正在拍照固定,另有几名警察在外面询问邻居,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住宅,看室内装修,屋主似乎经济条件不错。   客厅内一片凌乱,似乎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尸体倒在卫生间外面的洗手池下面,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装裤,他瘫坐在洗手池旁,嘴张得很大,嘴唇发紫、皮肤苍白,陈实的第一反应是中毒死亡。   陈实朝衣架上瞅了一眼,死者的休闲西装外套挂在上面,他推测死者死亡时的状态是刚刚到家。   彭斯珏正在检查尸体,当他用手电朝死者喉咙里照视的时候,突然说:“关上门。”   门边的警察关上门,林秋浦、陈实、林冬雪凑过来,彭斯珏看了一眼林冬雪:“冬雪要不要回避一下,画面可能有点……”   “是不是死者生X器被割下来,塞到嘴里去了?”陈实说,林冬雪闻言一脸惊愕。   “你非要这么直接么!?”彭斯珏白他一眼。   “裤子上有血,喉咙鼓鼓的,好像塞了东西……男人身上就属这个最好割了,又没肌腱又没软骨,一刀就割下来了,而且还很有象征意义。”   “谢谢你发表高见!”   彭斯珏慢慢将喉咙里的东西掏出来,看见那东西,林冬雪一阵皱眉,不过她并没有回避,身为警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典型的性报复,凶手大概率是女人,而且是被死者性侵害过的女人。”陈实站起来朝洗手池看了一眼,里面有呕吐物,夹杂着酒精和药物气味,“死者是中毒而亡的,客厅里凌乱的痕迹是中毒后挣扎打滚留下的,他跑到这里抠喉呕吐,但已经晚了。”   “你错了,死者是被刺死的。”彭斯珏解开死者的上衣,指着胸口中央,“看,出血点,帮我把尸体翻过来。”   翻过尸体之后,几人才发现尸体的背后有三处捅刺伤,血大部分都流进了腹腔,刚刚尸体是仰面躺着,所以陈实没看出来。   陈实尴尬地揉了揉太阳穴,林秋浦嘲笑说:“你也有不准的时候。”   “验尸我本来就不是专家,而且我在戒烟,大脑功率比平时低多了。”   “你居然也会戒烟?戒了多久?”   “一个小时!”   “那也叫戒烟?”   彭斯珏继续说:“死亡时间八小时左右,凶手应该是先下毒,死者剧烈挣扎,企图呕吐,凶手从背后用锥状物猛刺,造成死亡……器官是死后割下来塞到喉咙里的。”   “八小时?”林冬雪看手表,“就是下午一点左右喽,谁报的警?”   “下午四点作清洁的家政员,她手上有钥匙。”林秋浦说,“已经问过了,确定没有嫌疑。死者年龄50多岁,名叫郑国豪,单身独居,是某跨国食品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其实早就内退了,基本上是赋闲状态,但还是经常外出应酬。”说着,林秋浦掏出一张装在证物袋里的便条纸,“这是在死者床头发现的日程安排,中午他和一位超市主管吃饭,这人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我已经联系对方了。”   这时外面有警察在喊:“林队,林队,我们抓住一个可疑人员!就在楼下。”   林秋浦和林冬雪立马下楼去了,陈实心想交给他们就行了,自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客厅里虽然凌乱不堪,但真正值得注意的只有几个地方,地上打翻的酒杯、摔碎的酒瓶,技术警察正在提取地毯上的酒,陈实朝酒架上看了一眼,说:“死者好像偏爱白兰地,市场上常见的几种品牌都有,但是喝的却是放在最上面的一瓶伏特加,看来他知道凶手的喜好,并且有意讨好……不对,伏特加这么烈,谁会大白天喝这个?况且还是女人。”   彭斯珏拿起一个杯子,审视着杯子内壁的残留物,说:“应该是把伏特加兑到果汁里面,伏特加气味淡,度数高,容易醉。”   陈实捡起一个破杯子闻了闻,“死者自己喝的是白兰地……这里面有药物的味道,应该是下了毒。死者想用伏特加把凶手弄醉,凶手却直接在他杯子下毒药。”陈实看向房门,“这么说来,凶手是利用美色骗取死者信任的,五十多岁的单身男性,应该很容易上钩吧!老彭,凶器找到了吗?”   “厨房里的刀是一整套,没有丢失,上面没有人血反应,刀应该是凶手自己带来,事后又带走了。”   陈实沉吟:“凶手目标明确,既下毒,又带了刀,就是为了杀掉死者……”他各自转了一圈,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主要就在客厅,死者在挣扎时打翻了杯子,凶手踩到果汁和酒,在地上留下了脚印,是一个34码的鞋印。   陈实知道彭斯珏的人查得很细致,他只检查他们没有查的地方,发现一处意想不到的痕迹,在门把手居然有白兰地的香气。   他把彭斯珏叫过来,酒精和水蒸发之后,只剩下一些香精成分,彭斯珏手上也没有可以直接化验的设备,只能靠闻,他贴着门闻了个遍,说:“只有把手上面有,凶手离开时沾上的?”   陈实对此表示怀疑,“白兰地在手上很快就蒸发了,死者挣扎了半天,凶手手上的酒不会保留这么久?”   “你是想说,在行凶途中,凶手开门了?”   “是的,但为什么呢……”陈实琢磨半天,露出微笑,“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两个人?” 第332章 脱罪专家   听说逮到一名可疑人员,林秋浦和林冬雪立即跑下去,那是一个拎着公文包、戴着眼镜的瘦瘦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很整齐,从发丝中的几绺斑白看大约四、五十岁了,他正在跟拦下他的警察强调:“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员,我是律师,我找郑总谈事情的。发生命案我很遗憾,我不想浪费时间,放我走吧!”   林秋浦上前道:“我是市局刑警二队的队长,姓林,请问您贵姓?”   律师的态度缓和了下来,伸出手,“我姓白,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来找郑总是谈一些商业上的事情,刚刚得知噩耗,十分痛心,但也无能为力,你们也看到了,我才进小区,不可能有嫌疑,更无法提供协助,我们彼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律师果然很会说,但林秋浦不肯就这样放他走,问:“郑国豪都已经内退了,难道还有什么商业纠纷不成?”   “那是客户的秘密,恕我不能直说。”   “现在他被人杀了,他的一切事情我都必须知道,尤其是他和谁有纠纷!”   白律师笑着摇头,“他和谁有纠纷,我这边无法提供协助,抱歉。”   林冬雪拿到他的名片,用手机查了一下,查到的结果令她大感意外,白律师并不是什么经济方面的律师,他只负责一种类型的辩护,而且在该领域小有名气。   林冬雪小声喊了句“林队”,将手机递给林秋浦看,林秋浦也很惊讶,看看手机上的内容,又看看面前的白律师,他说:“在警察面前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白律师似乎明白了什么,依然平静地说:“我并非有什么恶意,只是出于保护死者的名誉,死者为大嘛!”   “真是谢谢你的善良……你是专门替被指控强奸罪的人辩护的?”   白律师知道瞒不住,回答:“是!”   “网上说,你代理过上千起强奸辩护案,替几百名委托人脱过罪,看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网上骂你的人好像有点多。”   “既做了这行,我就不在乎被人骂,至于动机什么的,我坦言是为了钱,被起诉性侵和强奸的当事人,多半非富即贵,我可以拿到优厚的委托金,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行径。”   林冬雪对这人的厚脸皮震惊了,她刚刚看了一眼网上对他的评价,非常负面,通过偷换概念和捏造证据把被强奸的女性说成性工作者、荡妇、诈骗犯、睡眠性交症患者就是他替委托人脱罪的惯用伎俩,他居然说这不叫伤天害理?   当然,在林秋浦面前她还是保持冷静,只是看向白律师的眼神充满鄙视。   白律师早就不在意这种目光了,微微笑了一下,林秋浦说:“白律师,你为什么这么坦诚地告诉我这些,难道是为接下来的话作铺垫,郑国豪是不是最近性侵了谁,才找你脱罪的?”   “……”   “郑国豪惹的祸,已经到了准备打官司的地步?”   “……”   “你不说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吧!”   白律师知道藏不住了,说:“那就换个地方吧,站着太累,我们去外面的咖啡厅坐坐,我请。”   “就在这里!”林秋浦一字一顿地说,“死者还在楼上躺着,我没心情去咖啡厅。”   “看得出来,林队长十分敬业。”白律师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郑国豪是打算起诉另一个人。”   “起诉谁?”   “一个叫李民的男人,起诉他敲诈勒索。”   “这不是你的特长吧?”   “确实不是,但是……”白律师慢吞吞地说,“有一些别的事情掺杂在里面,一个月前,他把李民未成年的女儿性侵了,当时李民气得要宰了他,情急之下郑国豪答应赔偿一百万,并写下欠条,事后陆陆续续赔了十万块的样子,但郑国豪觉得赔偿太多了,希望让我起诉李民敲诈勒索。”   “有没有搞错!”林冬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得稀碎,“他性侵别人女儿,答应赔偿,又反过来起诉对方?要不要脸啊这男人?”   “这位警官,‘要不要脸’不在我和委托人讨论的范围内,我的责任只是设计一套最佳止损方案。”   “强奸是公诉案件,上了法庭就私了不了,对方都答应私了了,他居然还敢起诉对方,这人胆子太大了吧?”林冬雪忍不住吐槽。   “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不妨直说!”白律师说,“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被性侵者并未怀孕或者感染性病,所有证据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当事人的一面之辞,没有证据的强奸案是赢!不!了!的!……我完完全全可以让他败诉,并把钱吐出来!”白律师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迷之自信,“拖!正是我代理此类案件的法宝!一拖就没有证据,而且女人都要面子,越拖自己的面子越难看,越撑不下去,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林冬雪惊讶地张着嘴,她见识到了人类无耻的下限。   林秋浦讥嘲道:“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白律师又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林秋浦面前,“林队长平时想必应酬也多,这个世界充满诱惑,男人嘛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在不公平的社会中,男人更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罢,他露出一排锃亮的牙齿。   林秋浦挡开他的手,“别在我这打广告了,我没这需求……你说李民想杀掉郑国豪,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   白律师掏出手机,给了林秋浦一个号码,然后说:“没我什么事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今天中午一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别误会,常规询问。”林秋浦记得郑国豪的日程安排上,有白律师的名字。   白律师大笑,“我当然有不在场证据,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我都在法庭,记得看明天报纸头条哦,我替龙安的一名高官子弟漂亮地打赢了一场官司,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酸溜溜地骂我,哈哈,哈哈,再会!” 第333章 郑畜牲   望着白律师精神抖擞的背影,林冬雪嫌弃地说:“简直无耻至极,哥,你看网上说的了么,他为了替人脱罪,什么间歇性精神病、双重人格、火锅添加剂含催情成分的理由都能编出来,真是无耻。”   “好啦,查案子的时候别老感情用事,网上骂他的人还嫌少吗?现在是七点,我去见见李民,你来么?”   “我和陈实一起。”   见妹妹如此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林秋浦心中咯噔一下,妹妹终究有一天还是会长大被另一个男人拐跑了,他说:“晚上坐他的车回去要小心……”   “他又不是坏人,况且,我还能保护不了我自己?”林冬雪挥挥手上楼去了。   林秋浦一路上都在纠结这事,来到李民家,他站在门前整理好心情和仪表,敲了三下门,李民是个瘦巴巴的中年男子,开门就问:“警察?”   “你怎么知道?”林秋浦并未穿警服。   “郑国豪叫人杀掉啦?他还欠我一百万呢,我这里有欠条,他的财物拍卖之后会赔给我吧?”   “你怎么知道……”林秋浦好像明白了,“白律师说的?”   “是呀,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们怀疑是我干的,还说我如果被起诉,他的律师事务所可以接这单,但他要拿一笔中介费。”   “简直胡说八道!”林秋浦气得鼻孔翕张,“谁允许他擅长泄露侦破进展了,我要他负法律责任!”   “警官,你们怀疑我干的?下午一点我在超市干活啊!”看来白律师什么都说了。   “我们还在调查中,没有怀疑任何人,找你只是了解情况而已……”林秋浦看见屋里有个女孩从卧室探了下头,“家里有人?”   “我女儿。”   “那我们换个地方谈。”   李民披上一件棕色外套和林秋浦走了出来,两人在附近的螺蛳粉摊子上坐下,李民递烟,林秋浦伸手谢绝了,林秋浦开始询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又是怎么认识郑国豪的?”   “嗨,别提了,我怎么认识这样一个畜牲!我呢是一名超市主管,就是前面那家大超市,我最近打算拿下郑国豪公司那种牛肉干的代理权,拿到超市里卖,挣点外快,于是就请郑国豪……呸,郑畜牲吃饭谈代理权的事,那天我带了女儿亭亭,还有一些同事和他们的家属,饭吃得挺高兴,完事了郑畜牲有点喝高了,我扶他到我家躺一会,因为比较近嘛,郑畜牲说想喝一口酸的解解酒,于是我就出门给他买汽水儿……”   林秋浦打断他,“你是单亲爸爸?”   “是,亭亭是跟我长大的。”   “那你为什么让女儿和他单独在屋里,自己去买饮料,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反过来吗?”   “我……我怕她出门遇到坏人。”   林秋浦看穿了他在撒谎,语气严厉地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李民的嘴唇一哆嗦,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他捂着脸干嚎起来,“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啊!其实那天郑畜牲在酒席上就对亭亭特别感兴趣,问这问那,还说叫她有空去他家玩,十句有九句都在跟亭亭说,我知道亭亭长得好看,另外想巴结郑畜牲,就让亭亭在家陪陪郑畜牲,哪知道……哪知道……我一回家听见亭亭在哭,她的衣服被郑畜牲撕破了,我当时就火了,管你什么经理、总裁,我抄起菜刀想剁掉他的老二,再一刀结果他,郑畜牲吓得跪地求饶,并提出愿意私了,愿意赔我一百万。”   “他提出这个数字,还是你提出的?”   在林秋浦目光的逼视下,李民终于承认:“我!”   果然,这种事都愿意私了的父亲,肯定是软弱贪财的。   李民说:“我想啊,亭亭都被这畜牲糟蹋了,打官司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情传出去,丢的不是他郑畜牲的脸,是我们父女脸的脸,以后亭亭还怎么嫁人,谁还肯要她啊?劳命伤财地争这一口气没意思,不如叫郑畜牲出点血,有这一百万我还可以送亭亭去读好的大学,将来还能买房子,也是为了她好……当时郑畜牲写了欠条,按了手印,我心想这事就这样吧,晚上我安慰了亭亭一宿,看着她哭,我心里不是滋味呀,越想越来气,要一百万都少了,我养个闺女容易么,被这狗曰的畜牲糟蹋了,至少得要五百万才解恨!   “当然,欠条都打下了,就这样吧!后来我不断催他,郑畜牲说手上是有一百万,但是作为流动资金在流转的,如果撤出来他会损失一千多万,还要被人告……云山雾罩的,反正就是跟我拖,我警告他如果不给钱就法庭上见,亭亭可是未成年,糟蹋幼女是往重了判了,死刑都有可能!郑畜牲陆续打钱,给了两、三万吧……”看了一眼林秋浦的眼神,李民没敢再谎报数字,“给了十万块!”   “什么时候收到的?”   “陆陆续续。”李民的眼神有些闪烁。   “好,这些信息我回去会核实一下的,谢谢你的配合。”   “放心吧,我说的句句属实。”   李民特别强调了一句,反正让林秋浦有点起疑。   告辞之后,他回到局里,走廊里飘来一阵烤串的香味,原来陈实在请大家吃东西,陈实举起一串烤茄子,说:“林队来一串么,这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林秋浦误会了他的意思,说:“你别指望队里连这个都报销。”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算了,你也不明白我最近的苦恼。”陈实低头咬起烤茄子。   林秋浦询问了一下目前的线索,彭斯珏还在做解剖,现场发现了模糊不清的第三组脚印,从大小看也是女人,不太确定是不是凶手把鞋底罩住之后留下的。   小区的监控带回来了,还在慢慢筛,中午见过死者一面的小区保安称,死者车上只有死者一个人。   陈实在死者家中一本掏空的书里发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似乎都是幼女的身体,信息科从死者电脑的浏览记录也发现,死者可能有恋童癖。   另外死者的信用卡显示,他昨天中午提现了十万元现金…… 第334章 反狩猎   林秋浦沉吟道:“李民明明告诉我说,这个月死者陆陆续续给了他十万元,难不成他骗我了?明天去查查李民的银行收支情况。”   彭斯珏走了进来,扔下一份报告,说:“死亡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胃里有酒精和某种药物残留,死者右手食指上沾了舌苔,是自己抠喉想把毒物呕吐出来,直接死因是横膈膜断裂造成的窒息,和中毒体症有点重叠,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有意为之,三刀都扎在肺和横膈膜上,完美地避开了肋骨,死者窒息了一分钟左右才死亡。另外除了生X器被割以外,身上还有几处死后留下的伤痕和骨折,感觉凶手对着尸体进行了一系列的泄愤行为。”   “毒物是什么?”   “地西泮,一种安定类药物,可以抑制中枢神经,也用于临床麻醉,虽然是处方药但并不难搞到。地西泮本身致死剂量比较大,但和酒精掺在一起,几克就可以杀人。”   陈实说:“喜剧大师卓别林就是酒后服用这种药物死的。”   “看来凶手准备得很充分。”林秋浦说,“比想象中要专业。”   彭斯珏接着说:“那瓶给凶手喝的伏特加里,也有一些成分,还没化验出来,感觉应该是催情药或者安眠药。所以死者给凶手倒了伏特加,自己却喝白兰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实评论道。   “应该说蝉就是黄雀吧?”林冬雪道,“这么看的话,死者不太可能给李民倒药酒,李民大概没什么嫌疑了吧?”   “也未必,如果是李民的女儿呢?她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当着李民的面,给他女儿倒杯酒?”   陈实说:“我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门把手上有酒精,凶手是两人,A和B。A先进的屋,趁死者不备往酒里下了药,并用手指搅拌,死者中毒后剧烈挣扎,这时A打开门放B进来,凶器可能也是B带进来的。A是年轻女孩的可能性极大,利用死者的好色让他中圈套,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反狩猎。”   “先进来的是李民女儿,后进来的是李民,也是说的通的!”林秋浦说,“我观察过李民,他个儿不高。至于动机嘛,当然是女儿被性侵,反而被对方起诉勒索,泄愤杀人。”   陈实说:“我建议,也不要盯着李民一个人,死者单身独居,又有恋童癖嫌疑,看来是个惯犯,没准是以前被他祸祸的女孩来报复。”   “双管齐下吧!我继续跟李民这条线。”林秋浦心想,自己的预感可能又是错的,但不要紧,排除掉错误选择,正确选项自然而然就会浮出水面。   他不像刚认识陈实那会,心高气傲地总想盖过他一头,现在他知道陈实能力强,自己宁愿却做一些试错的工作,让陈实更好地发挥。   陈实说:“明天我去找白律师,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死者以前干的‘好事’。”   隔日一早,林秋浦就来到局里,今天也不开案情讨论会了,重点是排查案发前后的监控录相,把进出过小区的人一组一组地筛选出来,尤其是在案发区间内,一起进出小区的两人小组。   监控中还真的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案发前一个小时,李民进来过,他裹着衣服,好像藏了什么东西,神态小心翼翼。   而他再次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   李民的银行帐户也调查了一下,他确实在一个月内,陆续收到来自死者的十万元,但是在今天上午,李民又存了十万元现金。   李民绝对隐瞒了什么,林秋浦立即带上几名警察去找他,此时李民还在超市工作,看见穿着制服来找他的警察,当场就愣住了,林秋浦说:“李先生,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来到安全通道的缓步台上,李民掏出一根烟,手指不经意地哆嗦一下,故作镇定地说:“昨天不是才找过我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林秋浦拿出银行出具的明细单,说:“解释一下,这十万元是怎么回事?”   “我的奖金啊?你们为什么查我的帐?”   “这是合法范围内的调查,你说这是奖金?巧的是,死者昨天也取了十万元。”   “……”李民闷头抽烟。   “你不愿意说,我就请你回去详谈。”   “别别别!”李民看看其它警察,“能不能单独说。”   “不能,你放心,我们会保密的,如果证明你和案件无关。昨天中午,你去死者小区做什么?”   李民吓得面如土色,“谈……谈谈!”   “谈什么?”   “赔偿的事情。”   “见面了吗?”   “没有!”   “真的?”   李民被林秋浦锐利的眼神盯得害怕了,坦言道:“真的,我给郑畜牲打电话叫他滚下来,他却把电话关了,当时……当时……我身上揣了把水果刀,准备给他点教训,但我真的没做啊,我就是想一想而已,你们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做,是想,我真的只是在楼下转了一会,见不着他人,我生气地拿刀砍小区里的树。”李民掏出一把折叠刀,“不信你们可以验。”   “我想知道理由。”   “因为……因为……这个畜牲王八蛋他……”李民气得发抖,“他之前糟蹋了我女儿,写下一百万的欠条,事后跟挤牙膏一样挤了一点钱出来。前天他拿着十万块来找我,我还挺开心,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了,哪知道这畜牲一张嘴就不说人话。他说,你女儿反正都被我开X了,一次和十次也没有区别,你真以为你女儿是明星啊,一次值一百万?我每个月给你十万,你叫女儿再陪我一次,我保证不亏待她,十个月分期付款好不好?咱们双方都不亏。   “TMD,这个畜牲还硬把十万块塞给我,叫我考虑一下,我当时就想杀了他。回到家我越想越气,一宿都没合眼啊,我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人渣。所以那天我揣了把刀,准备废了他,为民除害!听说他叫人杀了,我高兴坏了,苍天有眼,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第335章 人死了钱没花光   李民的话让在场的警察都很吃惊,以前办案的时候,无耻的人也见过不少,但从没见过像死者郑国豪这样无耻的。   林秋浦将李民的话大致记录下来,说:“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核实一下,你近期不要离开龙安,手机保持开机。”   李民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身正不怕影子斜,人不是我杀的,随便查……不过,我女儿的事情可不可以保密。”   “这你放心。”   辞别李民,林秋浦发现专案组群里有林冬雪发的信息,她说:“白律师被杀了,能过来的赶紧过来,地址在……”   “不是吧?”林秋浦指挥众人,“赶紧去。”   白律师死在自己家里,之前林冬雪和陈实打他电话没打通,去他事务所,同事说他今天没来上班,于是来到他的家,陈实发现窗帘拉着,白律师的车就停在楼下。   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答,陈实有种不好的预感,当机立断把门撞开,发现死在沙发上的白律师。   他穿着衬衫、家居裤和拖鞋,歪在沙发上翻着白眼,胸口遭人用利器捅刺,血已经湮成一大片,手上还逮着文件,地上撒落的文件上面滴了不少血。   陈实拿起文件扫了一眼,说:“这些都是以前的性侵案,这人不是只负责帮强奸犯开罪吗?”   林冬雪说:“门锁完好……他的样子好像在和人谈案子,凶手应该是白律师放进来的……他这个衣着。”   “怎么看?”陈实鼓励地问道。   “好像已经回到家,准备休息,突然有客人造访,于是匆匆穿了一件衬衫。”   “没错!”陈实去卫生间看了一眼,“热水还烧着呢,如果这位致命访客没有来,他可能就洗澡睡觉了……应该是昨晚做的案。”   陈实蹲下来,侧着光审视了一下玻璃茶几,说:“桌上放过杯子,被人拿走了?”   “又是下毒的伎俩?”   陈实来到厨房,通过屋内的细节可以瞧出,白律师十分爱好整洁,甚至有强迫症,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陈实一排排拉开碗橱,发现有一个抽屉是放玻璃杯的,其中有两个杯子上面有水渍,而且摆放得明显不整洁。   “凶手把杯子洗出来,放好,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曾经和死者面对面喝过东西。”陈实又把抽屉推回去,保持原样等彭斯珏来了再说。   陈实又来到书房,拿起白律师放在书桌上的日程安排表,昨天的日程里,并没有提到晚上会有客人造访。   林冬雪问:“你觉得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利落干净,应该是同一个人,凶手可能是个女人,年轻的、稍有姿色的女人,所以白律师才会放松警惕……对了,他手上拿着性侵案的文件,似乎是在帮来访者咨询,明明这不是他的领域,看来凶手很有魅力。”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范围应该很好锁定,她一定是曾经被郑国豪性侵,而那起案子的辩护律师又是白律师,所以她才要同时报复两个人。”   “是吗?”陈实表示怀疑,“不要先入为主,之前判断凶手可能是两个女人,也许不存在这种交集……出去透口气吧,屋子里血味真冲。”   来到外面,陈实烟瘾发作,打了一个大哈欠,习惯性地往身上摸。   “嗯?”林冬雪挑起眉毛,好像在温柔地警告他。   陈实笑笑:“你不知道没这个小细棍多难受,昨晚我都没睡好。”   “回家没有抽吧?”   “没有没有,你可以问月月。”   “真乖!”林冬雪拍拍他,然后拿出一盒小糖,倒一粒在手心,“奖励你的。”   陈实嚼着小糖,说:“要是尼古丁味的就好了。”   “去你的!”林冬雪戳了一下他。   随后,彭斯珏和林秋浦陆续到场,同来的还有一名信息科的技术专家,他打开了白律师的电脑,陈实说:“我来看看吧!”   白律师的大桌子和老板椅都很舒服,陈实和林冬雪坐在那儿,浏览着白律师电脑中的文件,陈实发现,白律师看着正经,私生活也正经,电脑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都没有,逛的也是一些专业的法律论坛。   年薪百万不是盖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不过一想到白律师年纪轻轻,银行里那么多存款,就这样死了,陈实不禁想到赵本山小品中的一句话:“人死了钱没花光”。   某个文件夹里,是白律师经手过的所有案件,两人一个个打开看,林冬雪说:“他替多少人渣辩护过?”   “也不能这么说,法庭的公正就体现在这里,再罪大恶极的人也允许他请律师为自己辩护,这才是司法公正。”   “话虽这样说,但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一场官司打下来我不但没被主持正义,还被说成诽谤中伤,我肯定就报复社会去了……”林冬雪顿了顿,“大概凶手也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很赞成新加坡的鞭刑,这帮强奸犯、性侵犯自己做了恶还恬不知耻,他们觉得这种事传出去,男的不丢脸,女的才丢脸……假如有鞭刑的存在,这种男人在掏出万恶的工具之前就该想一想,一旦犯下这种罪,就要被拉到公开场合扒光了打屁股,自己才是最丢人的那个,还是很有威慑意义的。”   “鞭刑都太温柔,应该对他们用化学阉割!”林冬雪笑着说。   “不要在那里妄议法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从门口路过的林秋浦听不下去了,喝斥一声。   “我是开车的,不可以说吗?”陈实举了下手。   终于,他们找到了和郑国豪有关的案子,着实触目惊心,郑国豪真是一个见缝就钻的人渣,在十年间犯下猥亵幼女、强奸总共六起,白律师帮他打赢了五起官司,还有一起以嫖宿幼女罪被判处,郑国豪被判了五年,但实际上他没到刑期就因为表现良好被释放了。   郑国豪看来是白律师的一名大客户,这些资料陈实全部记下来,之后会一一走访这些当事人。 第336章 狡猾的凶手   之后的两天,陈实和林冬雪一直在走访性侵案的当事人,她们被郑国豪侵犯的时候都还是孩子,现在刚刚步入社会,当年的事情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现在不但要被人重新揭起伤疤,还要怀疑她们有没有杀人嫌疑,当然是很残忍的。   即便林冬雪尽量表现得温和、同情,走访过程还是让人很心酸。   但是,一一核实过这些女孩子的证词之后,陈实发现她们基本上都没嫌疑,当然,不排除其中有人伪造了不在场证据的可能,但陈实面对她们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些女孩子都不是嫌疑人。   凶手展现出的不止有报复的狂热,还有缜密的手法和不露痕迹的意识,陈实觉得,凶手绝非常人,他甚至有种想法,凶手可能并不是受害者,TA在扮演一个惩戒人渣的行刑者。   5月24日一早,陈实来到局里,林冬雪看见他的脸色说:“没睡好?”   “昨晚又辗转反侧,最难受的就是这个过程,特别煎熬。”   “戒烟这么难吗?”   “我是说案件,现在进入胶着期了。”   “走吧,该开会了。”   案情讨论会上,大家把手上的线索汇总了一下,彭斯珏的尸验报告证实,凶器是同一把,白律师死亡时间是5月20日晚十一点,就在他和警察说完话之后的三小时。   白律师屋里找到的杯子,里面只验出了苏打水,两个杯子都有,凶手在清洗的时候把指纹和唇纹都擦拭干净了。   白律师屋里的脚印,依然很模糊,和郑国豪家里的第二组脚印相似。   视频资料中,一直没找到两人一组进入和离开郑国豪小区的人,白律师的小区根本没有视频,大约晚间十点四十五左右,有一个东西突然飞向摄相头,后面的监控一片空白。   技术人员反复观看那一段视频,确认是一把弹弓,凶手在进入白律师小区前,用弹弓把摄相头打坏了。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打坏摄相头的弹子嵌在摄相头里面,上面虽然没有指纹,却残留着一些植物香精,与此匹配的香水有几百种,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种紫罗兰香味。   林秋浦把目前还没有确定的几个出现在郑国豪小区摄相头上的人全部洗出照片,给大家传看,凶手不会飞天遁地,小区保安严密,所以凶手应该就在这些人里面。   这些照片都很模糊,经过技术处理也看不清脸,只能大致辩认体貌特征。   陈实摇头说:“这根本就是刻舟求剑。”   “发表意见就发表意见,不要带主观倾向。”林秋浦说。   “引用个成语也不行吗?”陈实笑笑,“凶手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我是凶手,离开现场之后我肯定会换掉衣服。还有一件事你们居然没注意到……”   “你说!”   “郑国豪把凶手A带回家,他们是在哪遇见的,在小区里吗?应该是在外面,凶手A是坐着郑国豪的车进来的。”   “郑国豪的车确实在十二点开进来过,但是贴了遮光膜,看不清楚内部……凶手B肯定是随后走进来的。”   陈实把照片像扑克一张一张扔在桌上,“这些人体貌都不太像,不是凶手,把侦查范围放大……我认为凶手B不是随后进来的,她是事先进来,埋伏在小区里的!”   “那你觉得TA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你们调取的视频区间之后,一直到白律师被杀之前。”   “这算是推理吗?”   “不算推理,这是换位思考。”   林秋浦笑了,“你为什么就认定凶手和你一样聪明,我们侦查的前提是,凶手是个普通人。”   “凶手不是普通人,TA手法缜密,准备充分,TA知道用弹弓把监控器打掉,说明TA考虑到了监控的问题,所以TA一定有避开监控的办法,这不是一个女人丧失理智的复仇,是一个聪明人精心策划的谋杀!”   “我听明白了,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说‘如果我是凶手’。”   “这是我的思维习惯,我绝大多数情况是站在凶手角度去思考,而不是警察的角度,这就是我比你厉害的原因。”陈实环顾众人,心想说这话不算托大吧。   “希望你是对的!晓东,再去一趟郑国豪小区,把那天全部监控视频都弄回来。”   这次的视频侦查,陈实也参加了,一堆人盯着视频看了一天,终于锁定一个可疑人员,那人打扮成送货员的模样,戴着帽子,体型纤细,走路像个女人。   和TA制服所属的那家公司联系之后证实,当天那个时段,并没有送货员来过这个小区。   TA出现的时间点和陈实说的一样,是在凶手A乘坐郑国豪的车进入小区之前。   这名送货员就像蒸发了一样,只有进来的视频,没有出去的视频,警方向后排查,发现晚上六点左右,有一辆可疑车辆从小区离开。   之所以说它可疑是因为,进出小区的每辆车都查了车牌号,这辆车的车主称,他的车前一天被盗。   凶手A和B大概率是坐在这辆车上,也就是说,TA们下午一点做案之后,没有仓皇离开,而是一直坐在车里,等到晚上六点才开着车离开。   警察根本不会想到,凶手会在现场逗留这么久才离开。   陈实虽然说中了,但却高兴不起来,这种避开监控的手法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怀疑,凶手事先有过经验,或者做过某种模拟练习!   已经是傍晚,林秋浦给大家买了饭,他把一盒咖哩鸡饭塞到陈实手里,说:“凶手进入和离开的时间,还真让你说中了,不得不说声佩服。”   陈实笑笑,打开饭盒:“我喜欢黑椒牛肉饭。”   “别得寸进尺……还有什么高见吗?”   “我觉得凶手杀白律师完全是为了误导调查,TA要杀的人只有郑国豪而已。”   “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杀白律师才是真正目的,郑国豪只是陪葬,这不更符合你对凶手狡猾聪明的定位?”   陈实摇头,“一个被性侵的女人,是更恨犯罪实施者,还是律师?”   “当然是……”林秋浦明白了,把陈实手上的饭拿走,又换了一份黑椒牛肉饭给他,“明天开始,扩大调查,查郑国豪造的孽。”   陈实像看见一个开窍的学生似的,欣慰地点头:“也许这案子根本没上过法庭,他身边的人也全部查一遍。” 第337章 紫罗兰香味   5月27日,陈实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断了烟瘾了,当然心瘾还是有的,不吸烟倒也畅快,鼻子通畅了,吃东西更香了,肺里也不像过去那样,总有一种塞着棉花似的沉闷感。   陈实从中学就开始抽烟,快二十年老烟枪,这两天的戒烟经历让他感觉,果然还是需要动力才能戒得掉。   林冬雪每天见面,就陈实塞一盒薄荷糖或者益达,让他缓解嘴里没东西的焦虑感。两人躲在车里温存的时候,林冬雪嗅嗅他身上的气味,说:“你身上气味好闻多了,我就不明白烟草味有什么好闻的。”   陈实戳着她的额头开玩笑说:“这么关心我的健康,是不是想嫁给我?”   “嗯……”林冬雪的脸颊一阵绯红,“你这进展也太快了吧,上回不是说,还欠我一个正式告白吗?”   “说的也是,那我最近准备一下。”   “一定要让我刻骨铭心哦,不然我可不答应的哦。”林冬雪双手捏着陈实的耳朵,娇媚一笑,爱情的滋养下,陈实眼前的她美如天使一般,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案子还在调查,郑国豪这人人际关系极差,他身边朋友不少,多半是为了巴结他,一听说他死了,这些人却纷纷表示:“跟郑国豪只是认识而已!”   他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有这个令人不齿的嗜好,他对幼女的爱好近乎疯狂,为了满足欲望,他会去找那些欠了巨额贷款或者吸毒的父母,以金钱作交易,和他们的女儿发生关系。   这样一个人渣,知道他底细的女性都不愿意和他谈婚论嫁,所以他一直单身,他甚至还打过孤儿院的主意,想领养一个女儿,孤儿院没有通过他的领养申请。   今天陈实和林冬雪去见的是一名在校心理辅导员,据调查郑国豪在这所学校也染指过一名未成年女学生,校方对此三缄其口,昨天打了一圈电话,才找到一位愿意透露细节的人士。   见面之后,这位女心理辅导员说:“我并没有直接见过你们所说的郑国豪,大概十年前,我们学校有个叫易晴的女生遭到成年人性侵,我想可能与这人有关。”   林冬雪问:“易晴家庭情况怎么样?”   “单亲家庭,和父亲一起生活,他父亲是名运动员,参加过省里的比赛,差一点进国家队,后来在训练中受了伤,就退下来做点小生意,我不知道说这些合不合适……据易晴反应,他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父亲因为天天训练不在家,母亲长得漂亮,父亲就怀疑易晴母亲偷人。易晴是早产儿,父亲就更加怀疑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再加上自己运动生涯的失利,从风光的运动员变成一个杂货店主,就把怒火宣泄到妻子身上。”   “家暴?”   “不是那种直接动手的家暴,是精神上的,除了语言污辱之外,他还把一个写着妻子名字的篮球挂在阳台上,每天对着篮球拳打脚踢,诅咒易晴母亲去死。在这种精神压力下生活了六年,易晴母亲出车祸死亡,虽然警方的结论是交通意外,但我想和她长期的精神压力分不开。之后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父亲就把怒火转嫁到易晴身上。”   “为什么不做亲子鉴定呢?”陈实问。   “我问了这个问题,易晴说从上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就带她做过亲子鉴定,做了五、六回,结果证明易晴是他的骨肉。但这种强迫观念是很难转变的,就像疑病症一样,一个人认为自己得了病,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他仍然会这么想,他会觉得是医院的技术不行,而不是自己真的没病。易晴父亲就是如此,他一直坚信易晴不是自己的骨肉,对其施行各种冷暴力,我想那种家庭氛围是很压抑的吧!   “有一次易晴看见父亲在和一个胖胖的男人谈事情,提到‘女儿’、‘过夜’、‘十万块钱’之类的字眼,易晴恐慌不已,找学校老师求助。易晴在她的老师家里躲了几天,但老师毕竟是外人,保护不了他,她父亲怒气冲冲地跑来,说这孩子撒谎,偷了家里的钱跑出来上网什么的,硬是把她拖回家了……性侵应该就是发生在那天吧,她父亲把她卖了,之后易晴来找我,这种事情心理学也帮不了她,我建议她去找律师,并表示愿意协助。   “在我的不断鼓励下,我们找了一名律师,写好了起诉书,她父亲得知消息,跑到学校里颠倒黑白,强行把她带走。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鼓起勇气是很难的事情,她父亲轻易地就把这簇小火苗熄灭了。从那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外表还有以前一样,但我总觉得她像戴上了一张面具,不再信任成年人。”   提到往事,心理辅导员露出伤感的情绪,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在查案,现在这个性侵者死了,所有被他性侵过的女孩,都成为了怀疑对象……”   “我们也很无奈,但这是工作。”林冬雪说。   “假如真的是易晴做的,还希望你们网开一面,毕竟她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们会的。”   告别这位老师后,陈实说:“见见这女孩父亲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冬雪打了一个电话,让局里查一下易晴父亲的资料,听着听着,她神情一变,捂住手机对陈实说,“这人死了!”   “怎么死的?”   “车祸,警察怀疑是谋杀,因为汽车被动了手脚,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没能锁定嫌疑人。”   “这个女孩呢?”   “我再问问。”   林冬雪继续交谈,挂了电话后,对陈实说:“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福利院工作。”   “算起来,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吧?”   “你觉得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吗?”   “见见也不妨!”   两人随后来到一家福利院,院子里玩耍的小朋友一哄而散,有些躲在角落里观察两人,眼神中充满期待,因为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一男一女走进来,可能意味着自己的命运要发生改变。   “好可怜的孩子们。”林冬雪发出孤儿大多是女孩或者有缺陷的男孩,“你是在哪领养陶月月的?”   “呃,那家孤儿院不在龙安。”陈实说,林冬雪并不知道陶月月的真实来历。   “你们找谁?”   一个穿着紫色长裙、身材高挑的女人走来,她年轻貌美,眼神冷静,陈实闻到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味…… 第338章 美女保育员   林冬雪亮出警官证:“我们找易晴易老师。”   对方看见证件,表现得很平静,“我算不上老师,只是一名保育员,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这事说起来有点冒犯,可以换个地方吗?”   “好的,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休息室,陈实打量四周,发现这女人生活品味不俗,架子上放着光洁如新的骨瓷茶具,窗台上的花草一看就是天天照顾,靠墙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许多古典名著和哲学书籍。   林冬雪感慨:“环境真优雅,这家福利院给我的感觉,和其它不太一样。”   “我们是私人经营的,比起公立的来,设施要好一些。”   “有赢利渠道吗?”   “警官说笑了,孤儿院怎么可能有赢利渠道,当然非要说的话,我们会出售一些孩子们的手工作品,补贴日常开支……喝茶吗?”   “水就行。”   易晴给两人倒茶,陈实欣赏着她的身姿,心想真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同时也有一种感觉,这女人的优雅下面藏着危险。   易晴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裙子上,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冬雪说明来意,陈实一直在观察她,提起当年被性侵的事情,她表现得未免过于平静。   易晴说:“你们调查得很深入,十年前父亲把我推进火坑,那个夜晚对我来说是至今都无法忘怀,导致我一直对成年人怀着强烈的不安全、不信任感……我经常想,一个老男人一夜寻欢,就可以轻易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他人即地狱,世界真是不公平。但是我一直默默忍受,从未想过要用暴力解决这件事,就算他死了,我的心理阴影也不可能消失。”   “你有车吗?”   “没有。”   “会开车吗?”   易晴摇头,“不会。”   “5月20日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六点,你在哪?这只是常规询问。”   “我带一个孩子去医院看病,医生可以作证。”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易晴告诉了林冬雪一个联系方式,陈实插了一句:“哪个孩子,我们想见见。”   “她比较认生,我怕她不肯配合。”   “不要紧。”   “随我来吧!”   易晴带他们来到院里,指着一个在角落里单独玩耍的女孩,那女孩大约十二岁左右,玩的内容比较“新奇”,她用小刀把树枝削尖,插在小土包上,好像在造一座座小坟。   “她叫赵普阳,父母是出车祸死的,性格比较孤僻。”   “她得了什么病?”   “阑尾炎,已经做过手术,不要紧了。”   陈实用眼神示意林冬雪,两人来到赵普阳面前,林冬雪蹲下来笑道:“赵普阳,可不可以和警察姐姐说会话?”   赵普阳非常敌意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就走,来到易晴身旁抱住她。   易晴抚摸着赵普阳的脑袋说:“真不好意思,她只和我说话,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由我转达。”   “看来她很依赖你。”林冬雪苦笑,她不知道该问什么。   陈实说:“我想要一份她的资料。”   “有必要吗?你们怀疑她?”   “调查流程而已。”   “好吧……”易晴对赵普阳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带林冬雪去取了赵普阳的资料,复印一份交给她。   林冬雪出来的时候,看见陈实居然拽着赵普阳的袖子,赵普阳愤怒地踢他,挣开他的手跑到易晴身边,易晴微微愤怒地说:“你做什么?”   “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哪知道这孩子这么逆反。”陈实一脸无辜。   “警察应该有警察的素养,我希望你文明一点。”   “我很文明的。”   “好啦,走吧!”林冬雪扯扯陈实的衣服。   陈实看了一眼裤子上的鞋印,心想总算拿到了,回去可以和现场的脚印比对一下。   刚刚惹毛赵普阳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挨这一脚,小孩子果然好骗。   这时易晴突然追上来,不由分说地替陈实掸掉了裤子上的脚印,她直起身,说:“普阳不懂事,我替她道歉。”   这个举动让陈实惊讶了足有五秒钟,他对林冬雪说:“你先出去。”   “干嘛……”   “我马上来。”   见陈实语气如此认真,林冬雪只好先离开。   林冬雪一走,陈实立马露出微笑,“留个微信呗!”   易晴冷笑一声,“她是你女朋友吧,你这样合适吗?”   “我觉得咱俩有共同点,易小姐挺爱看书的,我注意到你桌子上有辛白的作品,他的另一本书不知道你读过没有?”   “哪一本?”   “黑色蜜糖!”陈实收敛笑容,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在他猝不及防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易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旋即露出微笑:“我没听过,我会去搜搜看。”   “不留个微信吗?”陈实恢复嬉皮笑脸的表情。   “算了吧,不送了。”   陈实出来之后,林冬雪说:“你有什么问题,不能当着我的面问?”   “比较私密的,她有没有男朋友这种。”   “你这家伙!”林冬雪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只是象征性地挥挥拳头。   陈实立即岔开话题,“注意到她刚刚的举动没有,前一秒还在责怪我,下一秒却替我掸掉裤子上的鞋印。”   “哦?”   “她不想让我把这个鞋印带走,精明的女人!”   “你不是怀疑她吧?”   “你对这女人有什么感觉?”   “知性、美丽、充满魅力,身材真好!”   “很全面的感性认知!”陈实苦笑。   “不过……要说怀疑的话,她确实给人一种藏着秘密的感觉。我们要去见医生吗?”   “见!”   两人在医院下班前及时赶到,见到了5月20日给赵普阳作阑尾手术的李医生,他对这件事十分肯定,并拿出手术记录给两人看。   陈实问:“手术持续了一下午?”   “没那么久,不过前面还有几台手术,她俩一下午在病房等待。”   “你为什么要说她们一下午都在这?”陈实敏锐地问。   “呃……”一瞬间的慌张之后,医生说,“陈述事实而已。”   “她们一直没离开你的视线?”   “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肯定不是啦,不过那孩子疼得厉害,易小姐隔一会就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   “她那天穿着什么衣服?”   “这我哪知道,我一天见很多病人的……时间不早了,我该下班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谢!”   离开医院,陈实对着傍晚的天空笑了,林冬雪问笑什么,陈实说:“医生在撒谎,不在场证明是假的!” 第339章 黑色蜜糖   陈实认定易晴有重大嫌疑,专案组停下调查,开始全方位调查她。   首先是医院这边,除了李医生之外,那天参与了手术的其它医护人员都询问了一遍,他们或者表示那天就医的就是赵普阳,或者称记不清了,因为手术的时候,患者身体几乎都遮着,而且一天手术那么多,谁记得清。   然后是赵普阳,她一直生活在福利院,能找到的资料只有易晴给的那几页纸,根本查不动。   警方调查了易晴的网购记录、出行记录,并几次去福利院见她本人,但这女人滴水不漏,丝毫没有破绽,让警察一个个铩羽而归。   在陈实的建议下,警方还查了一下福利院,发现这家福利院是由一家上市公司赞助的,自从公司新总裁上位之后,持续十年不间断地赞助福利院。   但这位年轻总裁和易晴、和福利院没有任何私下的交集。   调查渐渐进入停滞状态,专案组里一部分人觉得易晴可能并没有嫌疑,开始转向其它方向,毕竟要查的人还有不少,只有陈实、林冬雪还在坚持这个方向。   5月31日,顾忧把第二个信封交给陶月月,微笑说:“这是你的第二个任务!”   陶月月说:“顾姐姐,可我的黑客技术还没学好。”   “那些慢慢来吧,今晚这个任务很有意思,好好做……还是老样子,千万别被发现。”   “你会来吗?”   “今晚我不来,你自己小心。”   一想到要单枪匹马去做刺激的任务,陶月月十分开心,这时陈实打开电话,叫她赶紧回来,语气很严肃。   陶月月便把信封放进书包,回到家里,厨房里传来烧菜的动静,陈实穿着围裙走出来,说:“又去顾姐姐那里写作业了?赶紧的,我老抽用完了,要XX牌的。”   陶月月吐舌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快去快回。”   陶月月出门去了,陈实打开她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信封,冷笑一声:“小混蛋!”   陈实把信封藏了起来,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放进书包,系好带子。   然后走到厨房,把还剩下半瓶的老抽全部倒进盥洗池……   饭菜做好,两人平静地吃着,陶月月问:“要喝点酒吗?”   “今天怎么献起殷勤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不是啊,我看陈叔叔最近好像有点郁闷。”   “案子不太顺利,不过正常啦,很多案子都是拖很久才能侦破的。你可千万别犯罪,你这么聪明,犯了罪警察恐怕破不了。”   陶月月笑嘻嘻地说:“我犯罪,肯定不会让人发现。”   “是吗?”陈实提高音量,“你挺能的啊!可别犯在我手上。”   吃完饭,陶月月回屋学习,陈实在客厅上网,十一点,陈实睡下了,陶月月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确认了一下作案工具,离开屋子。   来到外面,她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快,品尝过那种乐趣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来到目标小区,在周围观察了一下,发现一个可以翻过去的地方,完美避开监控。   她像猫一样来到目标公寓前,只用了二十秒就打开了锁,屋子里黑漆漆的,今晚的目标是给卧室柜子上的雕像画个胡子,一想到明天屋主醒来看见自己心爱的雕像多了胡子,会是什么表情,她就想笑。   卧室床上好像睡着一个人,陶月月小心地走进来,四下环顾,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柜子,也没有雕像。   这时,客厅的灯突然亮起,陶月月意识到不妙,她冲进客厅,发现一个戴着头套的黑衣人把门锁上了,黑衣人用阴沉的嗓音说:“连撤退手段都没有,就敢跑进别人家里?你胆子可真不小!”   陶月月吓得手脚冰凉,这是个圈套,这是个圈套,难道是顾忧!   黑衣人掏出一把刀,冷冷地说:“别动!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监控拍到,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陶月月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她咬着嘴唇,几乎想哭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陶月月想,大概是坏人的同伙吧,黑衣人拉开门,一脸惊愕的顾忧出现在那里,顾忧把手伸向口袋,紧张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换任务函?”   “偷换?”陶月月糊涂了。   “我给你的任务根本不是这里,我发现你进错了小区,马上追进来了……”顾忧转向黑衣人,“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伤害她!”   “白痴。”黑衣人笑道,他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只见他拉下面罩,露出陈实的脸,“觉得自己玩得很高明吗?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陈叔叔!”陶月月激动万分,狂跳的小心脏终于平静下来。   “顾小姐,你先进来吧,放心,这不是私闯民宅,屋子是我事先租下来的。”   顾忧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实,“你怎么……”   “怎么做到的?”陈实替她把问题问完,“我发现月月最近和你走得很近,我有点怀疑你在带坏她,所以在你家里装了窃听器,你们上一次玩的游戏,和这一次准备玩的游戏,我都清楚。”   “你怎么进我家的?”   “你以为只有你会撬锁吗?”   “居然安装窃听器!?你好卑鄙!”顾忧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是你笨!自诩犯罪高手,居然连这个都没发现……好啦好啦,你别这个表情,为了表示诚意,我会告诉你我是谁……我八年前的网名叫作‘钢铁蜗牛’。”   顾忧大张着嘴,陶月月不解地说:“什么意思,陈叔叔很出名吗?”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曾经有一群年轻人,学习犯罪技术,玩这种模拟犯罪的游戏,与其说是神秘组织,倒不如说是一个兴趣小组,它的名字叫‘黑色蜜糖’。”   “所以,陈叔叔也是……”   陈实点头,微笑道:“我在校期间,是‘黑色蜜糖’的成员,我和你一样都是天生的罪犯,是破坏者,像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不知道玩过多少,我学习犯罪,揣摩罪犯的心态,目的是为了攻克犯罪!”   陈实走过来,拍拍陶月月的脑袋,“我觉得差不多该告诉你一些真相了,防止你走上邪路。” 第340章 旧友重逢   三人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三杯茶,平静得如同在召开家庭会议。   和以前的网友重逢,其实陈实也感慨良多。   当年的那批年轻人,大多是郁郁不得志,在现实生活中处处碰壁,于是想出了这样一种释放压力的游戏。他们学习、交流犯罪技艺,每个周三相互发布任务,恶作剧、模拟盗劫、模拟绑架、模拟杀人,在寂静的午夜城市里,没有任何一扇门、任何一堵墙能拦得住他们,这帮躁动的年轻人觉得自己就像拥有超能力一样。   打破一成不变的秩序是如此有趣,完全没考虑过,品尝这颗“黑色蜜糖”会带来的危险结果。   陈实说:“那时只是年少无知,觉得自己拥有别人没有的技艺很酷,我们把这称之为宣泄。可是现在想想,这些人加入‘黑色蜜糖’真的只是为了玩吗?人心叵测,其中一部分是带着对某个人的仇恨,想学习犯罪,去复仇;也有一些人,原本是善良的,拥有了犯罪手段之后,发现走捷径可以更快地达成目标,从此走上邪路……我经常在想,这场游戏根本就不该开始。”   顾忧摩挲着茶杯边缘,淡淡一笑,“但你我都没有走上邪路,你用它来攻克犯罪,对我,它确实是种宣泄……当时的我正在读研究生,一天天单调重复的生活,导师的刁难,同学间的冷漠让我厌烦透了,这种恶作剧式的游戏让我得以喘息,我觉得人心的恶是需要定期释放的,否则就会因压抑而变质。”   “这世上有很多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压力,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深更半夜潜进别人家释放一下,才能好好生活?有些恶还是埋藏在心底更好,它们就像火一样,离开炉子之后会点燃周围的一切。”陈实顿了顿,“先不讨论理念问题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周笑也是其中成员吗?”   “是!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我要亲手杀了他!”顾忧咬牙。   陶月月看看陈实,又看看顾忧,说:“陈叔叔,顾姐姐,你们以前没见过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玩的?”   “网络呀!”陈实笑笑,“‘黑色蜜糖’的平台是一个非常隐蔽的网站,我们匿名在网上讨论,全盛期有二十几个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黑色蜜糖’变味了。”   “洛林别墅惨案!”顾忧眼瞳放着光,“那是周笑策划的一次,党同伐异的清洗,愿意加入他的活下来,不愿意的统统被杀,‘黑色蜜糖’是被周笑这条毒蛇玷污的。”   “看来你加入的时间比我早。”   “早的多。”   “周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没见过他本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他就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开始撒播自己疯狂的思想,煽动大家心中的恶,去实施真实的犯罪。”   “你叫……”   “KK!”   陈实瞪着眼,盯着顾忧看了半天,顾忧撩了一下短发:“怎么,真人没让你失望吧?”   “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陈实尴尬地说。   “你们不是网恋过吧?”陶月月头一次看见陈实这么忸怩。   “没……没有,只是那时候,谈得比较拢,我提出过见面……”陈实看着顾忧,“你也答应了,但是到了地方,你给我设了一堆谜题,我解出来的时候你说时间到,遗憾的没见到你真人。”   “你当年可是很迷恋我哦?”顾忧笑着,“说了很多肉麻的话,月月,你想听听吗?”   “别别别,往事休提!”陈实扶着额头。   顾忧环顾四周:“特意租个房子,陈先生,你这一出玩得也太大了吧,有什么企图吗?”   “我想先确认一下,你没有把月月教坏的企图吧?”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和我们是一类人,我想传授给她一些东西。”   陶月月说:“我喜欢当罪犯,很好玩。”   陈实叹息,指着她说:“咱俩协商过,我允许你做些坏事,但必须向我如实汇报。”   陶月月瘪瘪嘴:“你说的是在学校。”   “好吧,你擅闯民宅这件事我不追究,但从现在起,你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我必须知情,你学会什么犯罪手段,我也必须知情……当然,在不犯法的前提下。”   陶月月认真地点头:“我不会越线的,只是恶作剧。”   “回到刚才的问题!”顾忧说,“你有什么目的?”   “我正在帮警察破一宗案子,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但是她防御得太完美,常规手段无法进展下去,我需要老朋友的帮助,正好,我发现了你!”   “她叫什么?”   “易晴,一位优雅的美女。”   “易晴,易晴?”顾忧回忆着,“是那个沉默寡言,据说小时候被人性侵过的女孩吗?”   “哦,你知道她本人啊?”   “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真实身份的人。”   陈实心想,还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人知道他那时是警校生宋朗,而不是陈实。   好险,如果当时和KK见面了,自己现在就没法这么从容地交谈了。   “还知道哪些,如果他们还是同志,拉拢过来,这里就当作临时聚集地;如果已经变质,我会通过警方干掉他们。”   “以恶制恶,我喜欢!”顾忧笑道,“还知道一个人,葛大爷。”   “葛大爷,那小子啊……我知道真实身份的只有小虫。”   “我们四个人,应该可以把易晴扳倒。”   “但愿如此!”   陶月月拍着巴掌,“你们要去找以前的伙伴,好酷哦!”   “酷个屁。”陈实笑了,“现实中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挫货而已。”   “我今晚能睡在这间屋子里吗?”   “不行,临时指挥中心你不准来,也不准在他们面前露脸,这次只是对付易晴而已,完事了我就把房子退了。” 第341章 KK   隔日,陈实告诉林冬雪有些私事要处理,就不去局里了。   早上九点,陈实和顾忧同行,陈实说:“不对啊,我昨晚想了一宿,你是KK吗?我记得KK是开锁大师,葛大爷才是精通心理学的那个。”   “我们相互学习,彼此超过了对方。”顾忧平静地说。   陈实有点怀疑,不过,顾忧当时只是个女孩子,不可能给自己起名叫“葛大爷”吧?   “我记得你教大家格斗,我还记得你说,能够破解军警格斗术的拳法只有咏春。”   “见笑了。”   “你真是一名司机,上过大学的司机?”   “我不想跟你撒谎,我有我的秘密,以后会告诉你。”   “也好,我也有我的秘密。”   陈实又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跟老彭约会?”   顾忧笑了,“我只是觉得和他有一种理性上的共鸣,不过我们没有约会……”   两人来到白沙广场,顾忧左看右看,寻找了半个钟头,突然对陈实说:“他就是。”   只见一个黄毛小哥蹲在地上抽烟,眼神鬼鬼祟祟地瞥着过往的美女,陈实皱眉,这不是个贼嘛,真是名不副实,叫“葛大爷”这名字至少也该是个诈骗犯。   黄毛突然像发现猎物的鹰一样跳起来,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女生后面,手法极快地从她的挎包里掏走钱包。   陈实忍不了了,不顾顾忧的阻拦走上去,一拍黄毛的肩膀,黄毛敌意地说:“干嘛?”   “把你扒的钱包拿出来!”   “你谁啊?”   “警察!”   “哦,警察大哥呀……”黄毛的脸色软了下来,突然拔腿就跑。   陈实在他脚下一扫,黄毛惨叫一声,随即被陈实按住,他嗷嗷叫地乞饶,这时顾忧走过来,黄毛说:“葛大爷,快帮帮我。”   “你喊她什么?”   “关你P事?”   顾忧捂着嘴大笑,“昨晚我骗了你,我才是葛大爷。”   “他呢……”陈实指着黄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KK,和你网恋的KK,当时不见你就是因为他是男的。”   看着这张长着小胡子的猥琐脸,陈实震惊得瞠目结舌,感觉心都碎了,黄毛指指陈实,问顾忧:“他不是那谁……钢铁蜗牛吧?”   “就是他。”   “不是吧!”黄毛的嗓音高了八度,“铁牛兄弟,是你啊?”   陈实好半天才从打击中缓过神来,黄毛站起来,激动地说:“多少年了,我的天,怎么滴,搞线下会吗?”   “你先把那女孩的钱包还人家。”   “你打我一拳。”   “啊?”   黄毛指着自己的脸,“打一拳嘛!”   陈实恭敬不如从命,往他脸上来了一拳,黄毛捂着鼻子:“下手真黑!”   然后他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去追上那女生,交还钱包,并谈了半天,笑嘻嘻地回来了,说:“我说我见义勇为把钱包追回来,拿到了这美女的微信,她还说改天请我吃饭!”   “卧槽,人渣!”陈实鄙视地说。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附近一家咖啡厅,黄毛真名游康康,游康康喝着奶昔,眉飞色舞地说:“我那年高考失利,怕回家被老爸打死,可我又不想复读,就谎称在龙安XX大学念书,录取通知书是我PS的。这一装装了四年,我TM压力山大呀,无意中在网上认识了葛大爷……你说你这名字起的,我要是知道你是美女,当时就追你了……后来就进了这个小组,发现你们一个个学历还挺高,聊的那些我也听不太懂,但你们不懂开锁,向我讨教,我居然能给大学生当老师?哈哈,我心里挺美的,就跟着玩一玩喽,后来就认识了你。你怎么就把我当成妹子了,和我说掏心窝子话,搞得我吧骑虎难下,就扮上了,没成想你还喜欢上我了,唉,你那年是不是刚学会上网,没被人妖骗过啊?”   “别说了别说了。”陈实扶额。   “亲爱的。”游康康拿胳膊搡陈实,“不是说见面之后,要一起划船的吗?”   “这算是性暗示吗?”顾忧说。   “真的啊?”游康康震惊,看着陈实,“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污!”   “别说了,都别说了!”陈实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找我什么事?”   “其实我现在在帮警察办案,这是我的证件……”陈实掏出证件。   游康康的眼神一直,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先撤了。”   “坐下!”陈实喝斥。   游康康乖乖坐下,身体挺得笔直。   “你小偷小摸什么的我不管,别让我看见就行,找你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说完之后,游康康拍着腿说:“我去,又是一位美女,我当时怎么没追她?”   “这是重点吗!?”陈实说,“我需要你们的协助,来点非正常手段,找到证据。”   游康康挑起眉毛,“我有什么好处?”   陈实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这种人倒也畅快,他说:“钱!”   “多少。”   “帮我这一次,给你五千。”   “我一个出来混的,跟你们警方合作,顶着多大风险啊,考虑到这个风险,怎么滴也得……”   “四千!”   “好好好,五千就五千,谁让咱俩曾经有过一段情呢!”游康康努力拍打着陈实的肩膀,听着他那下流的声音,陈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黑历史啊!   陈实看看顾忧,又看看游康康,说:“你俩一直保持联系?”   顾忧说:“KK看着不正经,其实内心很善良,我拜托他帮我找过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是个遇到心理问题的。”   “我善良个锤子!”游康康说,“我从头到脚都是罪恶基因。”   “那你怎么没有被周笑腐化?”陈实问。   游康康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说:“我不同意他说的那些,什么这个世界是假的,秩序只是枷锁,搞得跟宗教一样。我从小就很坏,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干过,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当坏胚子也要有底线……我喜欢犯罪,唯独不喜欢杀人,这玩艺又不能可持续发展,不像坑蒙拐骗偷,它不算个正经营生呐!”   “你知道周笑是谁吗?”   “不知道,洛林别墅的聚会我没参加,如果当时我去了,要么死了,要么现在就是个杀人犯。”   顾忧说:“接下来去找小虫吧!”   陈实对游康康说:“再次申明,在我面前不准偷东西,否则我就送你去局里;更不准偷我的东西,我会直接打死你。”   游康康哆嗦一下,旋即恢复嬉皮笑脸:“亲爱的,你好凶哦!” 第342章 被封印的大脑   龙安市某个出租间里,屋里的电脑和坐在电脑前的人都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个小时,桌上堆满了功能饮料的罐子和吃剩的便当盒。   孙振揉揉眼睛,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正在修复一个BUG,为此付出了长达五个小时的劳动。   楼上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叫声,好像锥子一样刺进耳膜,孙振厌恶地皱眉,然后是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门:“别老欺负弟弟了,把零食还给他!”   孙振气得鼻孔翕动,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吵,明明才凌晨十点,这么吵让不让人工作了。   他抄起一个拖把,对着天花板使劲地捅,吵闹声并没有消停下去,屋顶的石灰掉了下来,掉在他英年早谢的脑袋上。   孙振扔下拖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酝酿了半天勇气,准备上去提醒一声,当他打开门时,看见两个男人,正在辨认门牌号,“小虫是住这吗?”、“应该没错!”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孙振惊讶地说:“你们找谁?”   “小虫?”KK堆起笑脸。   “认错人了。”孙振皱眉,准备关门。   这时一个打扮很知性的短发女人上来了,顾忧抱怨:“你们也不等我一下,高跟鞋上楼梯真的很累啊!”   孙振微微张了下嘴,说:“进来吧!”   “来来,喝茶。”孙振把一杯咖啡递给顾忧,顾忧点头道谢。   “为什么没有我们的?明显性别歧视。”KK说。   “找我有什么事?”孙振坐下,“我很忙的。”   “你就是小虫吧!”陈实说。   人都已经进来了,孙振也不能否认,说:“是的!”   听完陈实的话,孙振十分震惊,环顾三个人:“你们真是KK、钢铁蜗牛还有……葛大爷?”   “如假包换。”陈实说。   “你们说的这件事,我想考虑考虑,毕竟我作为一名自由程序员,也是很忙的。”   “这件事等不了,我们需要你的黑客技术,小组里没人比你更厉害。”顾忧说。   看着顾忧白皙干净的脸,孙振脸颊一红,“可以是可以,但……”   KK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样东西,说:“哇,这是什么玩艺?是不是塞屁眼里面的,程序猿会玩啊!”   “滚!”孙振暴起,红着脸抢过那东西塞回柜子。   KK一顺手,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手里研究:“哇,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你拿肾换的吗?”   “你给我住手。”   “怎么跟你说的!”陈实严厉地说。   “我又不是偷,这叫炫技!”KK挑挑眉毛。   孙振气得不得了,坐下来后,陈实说:“不管你帮不帮忙,有件事我想问你,你知道周笑的身份吗?”   “知道。”   陈实喜出望外,说:“他真名是什么?”   “叫这……这……这……”孙振突然像卡壳了一样,念不出那个字来。   三人惊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陈实问:“洛林别墅聚会,你去了吗?”   “去了。”   “发生了什么?”   孙振摇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忆?”   顾忧似乎瞧出一些门道,说:“小虫,你说‘周围’、‘周三’、‘周长’这些词。”   “这……这……这……”孙振又像卡壳一样,嗫嚅着嘴唇发不出音来。   顾忧说:“他被人洗脑了,与‘周’相关的词根本说不出来。”   “好办呀!”KK拍巴掌,“拿张纸写出来不就得了。”   “就你聪明?”孙振瞪他,“这个字我拿起笔根本不知道它的字形,平时我说话会避开它,在任何情境下说这个字,我就会思维短路,一片空白。”   “用‘那个人’代替呢?”陈实提议。   孙振摇头,“代替也解决不了,语言是思维的载体,我嘴上说‘那个人’,脑袋中想到的就是他的名字,一样会卡壳……我不能想、不能写、不能说与这个字有关的一切信息。”   “这种事,能办到吗?”陈实惊讶地问顾忧。   “是可以的!只是手段非常不人道,需要借助一些精神类药物。”   孙振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大脑被打了补丁,只要一想他的事情就会自动跳过。”   KK突然拍腿大笑,“还好你不姓周,不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了你,惜才吗?”陈实说。   “对啊……”孙振皱眉,似乎在努力回想,避开大脑中那个病毒,“他和我是同一个职业,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提供的。”   顾忧说:“我觉得他很有入伙的价值,我试试能不能进行反洗脑,恢复他的记忆。”   孙振突然站起来,“太好了,我加入,这些年我脑袋里有这个奇怪的补丁,给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困扰,我女朋友也因此和我分手,如果你们能帮我就太好了。”   “你女朋友叫什么?”KK问。   “叫这……这……这……”孙振又卡壳了。   KK笑得前仰后合,“我明白了,分手理由肯定是这样的,‘死鬼,你居然连我名字都不记得!’”   “如果这家伙再取笑我一次,我就退出。”孙振严肃地说。   “把!嘴!闭!上!”陈实对KK说。   KK作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孙振干了一宿活,现在打算睡觉,他说晚上见,陈实说:“那就今晚八点见面,地址我会发给你们。”   KK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是周三吧,这周能搞完吗?你那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孙振作了一个手势,用嘴型说了一句“法克U!”   陈实今天一天没闲着,给出租屋置买了沙发椅、饮水机、咖啡机,还把家里吃灰的笔记本电脑拿来,晚上八点,他早早赶到,顾忧第二个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号探测器,说:“我把你装在我家的窃听器全部拆了,居然在独居女士家里装这个,你真没品!”   “不好意思。”陈实毫无歉意地笑笑。   顾忧四下扫描,检查这里有没有可疑的电子设备,当她揭开一个纸箱时,赫然发现陶月月蹲在下面…… 第343章 再聚首   陶月月拼命地冲顾忧作噤声的手势,指指坐在那里连接网络的陈实,顾忧笑笑,把纸箱放下,对陈实说:“这屋子没有窃听器。”   “谢谢你了。”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两人屏息凝听,十秒后,KK推门进来,大笑着说:“哈哈,抓奸抓双,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干嘛?卧槽,这房子不错啊,买的还是租的,这里就是临时指挥中心了吗?能抽烟吗?”   KK掏出芙蓉王甩给陈实和顾忧,自己也点上一根,陈实对着烟伸出手,想起自己戒了,又缩回手。   随后孙振也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KK调侃说:“来上班的?”   陈实说:“小虫,看这台电脑你能用吗?”   孙振检查了一下,说:“太老了,我自己带了,你把这个拿走。”   “别收别收!”KK叼着烟跑过来,“两台电脑,下个LOL,待会开黑撸几把。”   陈实揪住他的衣领,“你来不是玩的,好好工作。”   陈实好像听见了陶月月的笑声,他松开KK,目光落在一个大纸箱子上,过去掀开,看见陶月月蹲在下面,一脸羞愧地吐了下舌头。   “卧槽,这小美女是谁呀,你女儿?死鬼,你居然连孩子都有了。”KK说。   “回家!”陈实说。   “我想呆在这里嘛!”陶月月撒娇说。   顾忧说:“月月在这里也没什么影响。”   KK说:“你怕我们带坏你闺女,你自己就够坏的了,整天对人家说一些骚话~”KK飞了几个眼风,可把陈实恶心坏了。   陈实气得咬牙,最后无奈地说道:“只许呆一晚。”   “好!”陶月月跳起来,欢天喜地。   彼此都正式介绍过了,陈实坐在桌子上首,聊了一下这案子,他说:“这案子做得很干净,警察的常规手段几乎无能为力,毕竟司法是讲证据、讲程序的,是时候来点非常规手段了。我怀疑易晴是周笑那边的人,如果她被捕,对我们找到周笑很有帮助。”   “关于这……这……这……”KK故意模仿孙振,“周笑,我有一件事想说,我看了通缉令,乖乖,杀了不少人,还祸害了一个警察,那些绝对不是一个人干的。他们一堆人用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发现N不NB!精不精彩?”   KK的玩笑根本没人买帐,只有陶月月咯咯地笑。   陈实说:“我早就跟警察说过这件事了。”   “是吗?”KK有点失望,“你没提我们吧?”   “没有,我自己不也是吗?警察只会认为我们都是罪犯,其实……”   “罪犯也分好、坏,就像陈浩南、山鸡是好痞子,靓坤是坏痞子。”KK煞有介事地说,陶月月又被逗笑了,他冲唯一的听众挑了下眉毛。   “不要老插.我话!”陈实说。   “行行,你长的帅,你说你说。”KK装出怂样。   “某些人就是不自觉,把破坏秩序当作个性,这种人注定一辈子都是loser!”孙振鄙视地说。   “但我有你没有的东西……”KK慢吞吞地撸了一把茂密的头发。   孙振拍案而起,“嘲笑别人的缺陷很有意思?精神层面上,我比你高一百倍!”   “对对,你思想高尚,看见顾大姐眼睛都直了。”   “你!”   “我……我……我什么我?”   陈实忍无可忍,把一杯水浇在KK脸上,KK登时傻了,陈实说:“我希望你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我们不是来玩的!你要是理解不了,就把我当作这里的老大,要不服气的话,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粗暴的威胁对KK这样的人更管用,他收敛起笑嘻嘻的表情,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说道:“陈哥,我会注意的。”   陈实气得都忘了刚刚说到哪了,顿了顿他继续说:“这案子现在有几个破绽,首先是医生,他明显撒谎了,手术记录是伪造的,但他为什么撒谎,他是不是和易晴有什么交易,小虫,这件事你来搞定!”   孙振点头,“只要他俩在任何社交软件上联系过,我都能查出来。”   陈实接着说:“其次是那个小姑娘,她对易晴表现出极大的依赖,我怀疑她就是凶手A,毕竟她俩的不在场证据是一起的,但她生活在孤儿院,几乎没有资料可查,顾忧,你用你的心理学手段直接攻陷她!”   顾忧说:“有点难度,不过我试试。”   陈实转向KK,因为刚刚那杯水,KK看他的眼神有点畏惧,“KK,你负责盯梢易晴,拍一些证据。”   KK拍着巴掌,“美差!大佬,你干什么?”   “警察那边我还得去呀!毕竟我们的手段是地下的,就算拿到证据也不能给警察看,我需要通过合法的手段,把它们变成真正的证据……”陈实环顾大家,语气温和下来,“然后,大家老朋友相聚,今晚请你们吃顿饭。”   KK拍着大腿,“不早说,我TM吃过了来的。”   孙振说:“我OK的,我刚起床。”   “去哪吃呀?”KK问。   “就在这!”   陈实准备了一些饭菜,虽然是自己做的,但不比饭店的差,他拿到微波炉去热。   孙振捣鼓起电脑来了,KK在和陶月月闲聊,问她成绩怎么样啊,当得知她是全校前十名的时候,KK突然岔开话题:“想不想和叔叔学几手?”   “好呀!”陶月月开心地说。   “不要教她奇怪的东西!”陈实在厨房里吼道。   “你看你这个人,小孩子好学习还不鼓励……”然后他小声对陶月月说,“去打盆水,再拿个肥皂,我教你一点神偷基本功。”   孙振不屑地说:“你也就这点可教的了。”   “信不信我当面把你内裤偷出来。”   “试试!”   KK飞快地一拉孙振的裤子,孙振起初没感觉到什么,然后跳起来嗷嗷直叫,从裤腿里面抖出一个烟头,他怒发冲冠,“我弄死你!”   “来呀来呀!”KK绕着桌子跑,勾着手指作挑衅状。   顾忧突然掐住KK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你现在只能听见我的声音,你感觉很困……”   几句简短而有力的引导语之后,KK居然软软地倒在地上,进入了催眠状态,陈实从厨房里出来,震惊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最近!”顾忧笑笑,“这家伙终于老实了。”   陶月月看着这群拥有非凡手段的人,开怀地笑了起来。 第344章 非正常调查   非正常调查手段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几天之后的夜晚,陈实来到出租屋,三人已经到齐了,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需要钥匙。   顾忧说:“我买了一些好咖啡豆,你原来那个太难喝了。”   “谢了。”陈实拿起杯子倒了杯咖啡,往上首一坐,“警察那边找到了一片指纹,在死者的车里,现场发现了一些毛发纤维,只是现在还没有明显证据显示易晴去过现场,拿不到逮捕令,也无法比对……大家说说自己的发现吧!”   “按毛发稀疏程度来,顾大姐先说。”KK道,被坐在电脑前的孙振瞪了一眼。   为了照顾孙振的脸面,顾忧说:“小虫,还是你先说吧!”   孙振清清喉咙,“医生和易晴在交往,两人在社交软件上已经聊了很久,不过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看,易晴明显是在吊着医生,利用他而已。”   “论备胎的自我修养。”KK评价道。   孙振不理他,把几张纸放在桌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不少,我截取了其中比较关键的几份打印出来。”   陈实说:“做得不错。”   “另外手术记录是假的,医生手上的和医院资料库里的不符,当天确实有手术,但患者不是赵普阳,医生拿给你们看的,是他改了名字的。”   “你很厉害啊!”陈实赞道。   孙振嘿嘿一笑,“医院晚上断网,我只能用暴力手段进去搞到这些情报。”   “没被拍到吧?”   “我是谁,怎么可能被拍到!”   顾忧拿起聊天记录来看,一段对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去年12月,易晴邀请医生来孤儿院见面?”   “有问题吗?”陈实问。   “我先说说我的发现,为了混进孤儿院,我组织了一次针对孤儿的心理援助,然而赵普阳这孩子不太容易接近,她几乎寸步不离易晴,我和她聊了几句,但没熟到能打听到秘密。不过赵普阳这么封闭的孩子,还是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的,通过他们我得知一些事情,赵普阳有暴力倾向,刚进孤儿院的时候经常殴打其它小朋友,易晴刻意接近她,她却不太买帐,直到某件事情之后……”   “某件事情?”   “一个小朋友说,去年12月听见赵普阳在激烈地骂人,还有摔东西的声音,这个小朋友溜出来察看,发现一个陌生男人从办公室溜出来,脸上被抓伤了,然后易晴进入了办公室,安抚赵普阳。据说从那之后,赵普阳就像易晴的影子一样,对她寸步不离,十分依赖她。”   “陌生男人的特征。”   “不清楚。”   “十二月?”陈实沉吟,“赵普阳被性侵了,难道是医生做的,易晴通过这一手既控制了医生,又控制了赵普阳。”   孙振说:“医生和易晴的聊天记录里,医生说‘我为你做了会下地狱的事情,难道你还不肯接受我’,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歹毒的女人!”顾忧说,“不过以她的手段,杀人易如反掌,何必拉上赵普阳这个孩子?”   陈实推测说:“郑国豪一死,警察就会挨个调查每一个被他性侵过的人,易晴势必会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中,加上她曾经害死过自己父亲,难免不会被怀疑。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替罪羊,更妙的是,赵普阳未成年,而郑国豪的猎物就是未成年,一来方便接近郑国豪;二来,这是一种完美的形式上的复仇。”   “明明自己也是幼年遭遇性侵,赵普阳的人生她就不在乎了吗?这女人是个表演型兼控制型人格,她善于展现自己最美好的形象,其实内心荒芜冷漠,只要是能为自己的复仇提供助力的人都会加以利用,在她看来,复仇大过一切。”顾忧痛心地说。   “难怪!”KK大声说,“难怪我会拍到这张奇怪的照片。”   “拿来看看。”陈实说。   KK把一张照片甩到桌上,那应该是女更衣室,易晴穿着胸罩正在换衣服,但这不是重点,她的脑袋像尼姑一样光秃秃的,乍一看差点没认出她来。   顾忧打量着照片,狐疑地说:“你拍这张照片的动机,真的是为了查案?”   “你管我什么动机,只要达到目标不就行了……陈哥,这有帮助吗?”   “居然戴的假发,这是为了防止在现场落下头发,很聪明的办法,不过……”陈实看着KK,“这照片让我怎么拿给警察看?”   “嘿嘿!”KK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有别的。”   他又甩出几张照片,看罢之后陈实说:“你是人渣吗?”   “查案呀!你以为我对未成年小女生的身体感兴趣?”   照片拍的是女浴室,赵普阳在里面洗澡,袅绕的烟雾起了马赛克的作用,但不得不让人怀疑,拍照者究竟是躲在哪里,又是带着什么猥琐的表情拍摄的。   KK指着赵普阳的腹部说:“不是说她做了阑尾炎手术吗?肚子根本没疤。”   陈实注意的却是另一些信息,“洗澡?阑尾炎之后不能洗澡,不对,那是一个礼拜之内,现在已经过去了……”   顾忧说:“孤儿院的小朋友有一张ID卡,使用浴室是需要刷卡的。”   “不错,又是一个突破口。”   “然后是重磅炸弹!”KK挑着眉毛,把最后一些照片扔在桌上,那全部是易晴的个人照片,好像还修饰过,美得像写真一样。   “这是什么!?”陈实质问。   “没注意到照片是翻拍的吗?你应该问从哪来的!”KK得意洋洋。   陈实略一思考,说:“医生家里?”   “Bingo!我拍完孤儿院没事干,就去了一趟医生家里,卧槽,终极舔狗啊,他卧室墙上全是这些,你叫警察去搜他家!”   “你没干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吃了一块他冰箱里的蛋糕,然后上了个厕所,这不要紧吧?”   “下次注意点!”陈实无奈地说。   这些照片当然一张也不能用,陈实可无法回答林秋浦的质问,他只拿了一份证据手术记录造假的打印文件,然后说:“大家各回各家吧,我现在去找警察。”   “这么晚?”KK说。   “事不宜迟,我先走了,记得把门关上,完事了我再联系你们。”   KK望着陈实的背影,摇头笑道:“真帅,我要是女人就爱上他了。”   孙振一脸鄙视,然后红着脸对顾忧说:“顾小姐,我写了一个有趣的小程序,你过来看看。”   孙振敲下运行键,那个函数程序演算出一个图形来,屏幕上出现一个由线条构成的红心,他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样?”   顾忧出于礼貌笑笑,“小虫,你真有才华。”   为这一句话,孙振乐得一宿没睡着…… 第345章 心甘情愿的李医生   林冬雪对着电脑看了一晚上资料,比起累,案件始终没有进展的焦躁更令她难受,她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一抬头发现桌上放着瓶装咖啡和热腾腾的关东煮,陈实坐在桌子对面,抱着双手冲她笑。   “怎么现在跑来了?”   “找你们说件事。”   “有进展了?”林冬雪兴奋地说。   “当然!”   “走走走,我哥和彭队长还没下班。”   “不吃一块吗?”   “回来吃啦!”   专案组成员聚集到一间会议室,陈实说完自己这边的发现,当然是有所保留的,林秋浦却眉头紧锁,“这些都是推测,没证据还是白搭。”   陈实把一张纸放在桌上,“从医院资料库搞到的手术记录,李医生给我们看的那份是假的,他篡改了患者的名字!”   众人震惊,林秋浦拿起来看,说:“怎么搞到的,手段不怎么正当吧?”   “是不怎么正当,我看案件一直胶着,比你们着急,稍微用了点手段……我有个懂黑客的朋友。”   “下次要提醒知会一声,你再怎么说揣着刑事顾问的证件呢!”   “知道知道!”陈实陪着笑脸,“李医生为什么撒谎,他是不是和易晴有联系,我建议现在直接去他家。”   “这都十点了。”   “听我一次,现在直接去他家!”陈实自信地笑。   林秋浦盯着陈实沉吟片刻,陈实说这话就意味着,他知道去李医生家肯定有发现,林秋浦怀疑陈实用的不正当手段不止这张纸,就好像一颗美味的小糖送到孩子面前,林秋浦很想伸手,又有点犹豫。   “你没有违法吧!?”他确认道。   “一点点,但我发誓,没有犯法。”陈实笑道。   “下不为例,走,去李医生家!”   大家上了车,路上林冬雪吃着关东煮问陈实:“你怎么一下子搞到这么多线索,你是不是私闯民宅、窃取信息、收买证人了?”   “没有啦,就是找了一个黑客朋友,其它的都是我猜的。”   林冬雪将信将疑,说:“不爽!”   “我怎么又得罪你了?”   “你悄悄地查案,也不带上我,连我都保密啊!”   “保证就这一次。”   “哼!”林冬雪挑了一个鱼丸,戳到陈实嘴里,“饶你一回!”   来到李医生家,林秋浦叫来物业,用收物业费的手段骗开了门,当一堆冲进去时,穿着睡衣的李医生吓坏了,“你们干嘛!警察就能私闯民宅啊,我要起诉你们!”   “作伪证是违法的,你得和我们走一趟。”林秋浦说。   “什么伪证,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滚滚,我明天还要上班……”李医生突然像想起什么,冲进卧室。   陈实说:“拦住他!”   警察冲进卧室,见李医生正在撕墙上的照片,整面墙全是易晴的照片,他一下子根本撕不完,而且这个举动也彻底暴露了他的可疑性。   林秋浦不跟他客气了,直接把他压在床上,铐上手铐,然后命人将照片全部拿走。   客厅里,李医生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林秋浦将照片扔在他面前,“解释一下!”   “我……我暗恋易小姐,她实在太美了,就悄悄拍了一些照片放在家里,只是单相思而已。”   林秋浦把照片摊开,“现在是五月,你和她上次见面是5月20日,这里有秋天的、冬天的、春天的照片,怎么解释?”   “PS的……不对,她之前也来过。”   “看什么病?”   “胃病。”   “有病历吗?”   “有,在医院,明天给你们看。”   “你现在拖延没有任何意义,既帮不了她,也帮不了你,与其在惶恐中渡过这一晚,不如老实交代!”   李医生汗如雨下,却仍然守口如瓶,陈实说:“检查一下他的手机和电脑。”   “别别别!”李医生彻底慌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不过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   “还想通风报信,作梦呢!”林秋浦说,“带回去审!”   李医生被带到审讯室里,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下,他显得格外紧张,他举起双手说:“可不可以不戴这个,我从小连根针都没偷过,这要被我家人知道,他们该怎么想?”   “是我们给你戴上的吗?是你自己害自己戴上的。”林秋浦说完,上前给他解开手铐。   李医生用颤抖的手喝了口水,说:“她来看胃病是真事,我没撒谎,去年……七月份的事情吧,照了CT,她没什么病,我让她注意饮食和休息……不过第一眼见她,我就被她迷住了,斗胆要了联系方式,她居然给我了,我开心坏了。之后我就开始追她,她似乎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表现得特别矜持,她越矜持我就越喜欢她,反正就是各种讨好吧,也约出来吃过一次饭,是去年十月的事情。   “可以说,我迷恋她迷恋得不行,去年十二月,她主动邀请我去她工作的孤儿院,我那天带了花和礼物!”李医生搔着脸颊,半晌才说,“……还有套套。吃完饭她和我聊天,希望我帮一个忙,她说她那里有个孩子,性格非常孤僻,她说她请教过心理专家,专家说需要给这孩子一些强烈刺激,才能让她敞开心扉,这刺激就是……就是……让我去性侵她!”   林秋浦和外面的警察都听呆了,果然是色令智昏,这种鬼话他居然也相信。   “你按她说的做了?”林秋浦问。   李医生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强奸哦,我对小女生也没兴趣呀,就是……你们懂的!”   “不懂。”   “非要我说出来吗?就是撕了她的衣服,猥亵了几下,当时我没觉得的什么,后来才觉得后悔,这不叫人干的事啊!但易晴她说,那孩子经过那件事,性格变得好多了,我心里纳闷,真有这种治疗方法吗?”   “那孩子是赵普阳吗?”   “我不知道。”   林秋浦给他看照片,医生点头说:“对对,就是她!”   “接着说。”   “我觉得我都替她做了这种事情,她应该接受我了吧,可易晴她平时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认识这么久,除了一些吃饭,连手都不让我牵。我心里也有个怀疑的声音在说,这女人怕不是在吊着我吧!可我实在太喜欢她了,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第346章 调查孤儿院   林秋浦说:“所以,你替她撒谎了?”   李医生愧疚地低下头,“这月初下了场雨,她淋着雨跑到我家找我,一见面就哭,我心疼坏了,她问我是不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我当然说愿意喽,于是她让我5月20日这天,做一份假的手术纪录,事后无论任何人问都不要说。”   “你当时就没想过,这是在伪造不在场证据吗?”   “不在场证据?”李医生吓出一身冷汗,“意思是……杀人!?”   “她当时是怎么骗你的?”   “她只说自己有一个秘密,如果我能帮她一次,她愿意和我分享……听着这话我就觉得,她可能愿意接受我了,那我当然是心甘情愿喽!”   “之后警察找上你,你就没怀疑?”   “我问她了,她让我啥也别说,还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并表示渡过这一关可以和我交往……现在想想,那大概又是她的谎话吧,但我是真不敢对警察说实话,因为我猥亵了那女孩,猥亵未成年是要坐牢的!”   “确实是要坐牢的。”林秋浦叹息。   “我是被她蛊惑的呀!我又不是自愿的。”医生吓得哭了出来。   “听着,你可以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这样我们还能帮你。”   医生捂脸恸哭,“我没杀人没放火的,从小到大都老实巴交,怎么就要坐牢了呢,那我的事业不全毁了吗?”   林秋浦觉得这医生也是倒霉,被易晴用美色和手段迷惑,一步步进了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帮凶。   像易晴这样充满知性和魅力的女性,出现在医生平凡的一生中不啻于天使降临,林秋浦想,若换成自己,也无法保证面对那女人能够完全理智。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林秋浦问,“你并没有犯罪的本意,多提供点线索,对你是有好处的。”   医生想了想,说:“那女人叫我偷药、偷针管、把病人资料交给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叫你做这些?”   “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偷的倒也不是什么违禁药,就是普通的处方药而已,她一开始会告诉我理由,后来渐渐不说自己的动机,我只要完成她就会奖励我,也就是夸我几句,或者答应陪我出去吃饭,但我心里也美坏了。”   医生陆陆续续诉说着这些事情,听上去和案件本身并无联系,陈实在外面听着,说:“易晴让他去做一些小坏事,其实是在不断降低他良心的门槛,这些都是铺垫,为他性侵赵普阳、欺骗警察作准备。”   林冬雪惊讶地说:“一个成年人居然也会被这种手段控制?”   “人的堕落也是循序渐进的,不分成年人还是孩子。”陈实想起顾忧对易晴的分析,“果然是个控制型人格,孤儿院就是她的试验田,她知道怎么去控制一个人。”   陈实想起当年在“黑色蜜糖”的时候,大家热烈地讨论名为“心灵魔术”的意识控制术,并阅读意识控制专家达伦·布朗的著作,易晴就是在那里学会的。   意识控制并不像催眠那样神秘,生活中的广告、游戏、影视都会用到,猎艳高手也会运用一二,虽然他们本人并不知道这个术语。   如果一个人有意识地去学习,有意识地利用它做坏事,那才是真正可怕。   但不管怎么说,教会易晴这些知识的“黑色蜜糖”也负有极大的责任。   审讯进行到凌晨一点,大家都困乏不已,医生把能撂的全撂了,向林秋浦乞求不要判他的刑,林秋浦沉默地作个手势,让属下将他先拘留起来。   隔日,警方来到那家福利院,出乎意料的是顾忧也在这里,看见陈实,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林冬雪左看右看:“她和谁打招呼呢?”然后注意到彭斯珏走在他们后面,彭斯珏略有些尴尬似地移开视线。   陈实说:“我过去说两句话。”   陈实问顾忧:“你怎么还在这儿?”   “调查归调查,我们咨询室组织的儿童心理援助也不是假的,我们还没弄完呢!放心,你们查你们的案子,我不干扰。”   陈实回来之后,林冬雪怀疑地看着他,“在说什么呢?”   “邻居啊,当然打声招呼喽,她正在搞儿童心理援助。”   “哼,我在想,有个学心理学的美女住你隔壁,我要不要搬你那儿去住。”   “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嘛,双手欢迎你搬来。”   “等我们确立关系!”林冬雪狡猾一笑。   一行人找到易晴,她正在给小朋友讲故事,微笑着问林秋浦:“找我有事?”   “单独谈谈吧!”   “大家先去院子里玩吧,老师一会就来。”易晴温和地对小朋友们说道。   小朋友们离开后,林秋浦才严肃地说:“易晴,我们怀疑你和两宗谋杀案有关,希望你配合调查。”   “我全力配合。”   “5月20日中午十二点以后,你和赵普阳离开孤儿院,去了什么地方?”   易晴慢吞吞地说:“外出办事。”   “之前不是说,赵普阳做阑尾炎手术吗?”   “不好意思,我骗你们了,我和赵普阳有些私事要处理,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你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据。”   易晴耸肩,“你们也证明不了,我当时在某个地方。”   林秋浦冷笑,唤来一名技术警察,递上棉签,林秋浦说:“我们需要采集你的DNA。”   易晴很配合,但外面的赵普阳就不配合了,对着警察又踢又打,易晴走出来,安抚了一遍,她才乖乖听话。   警察采集了两人所有的鞋印,衣服纤维,由彭斯珏带回去鉴定。   林秋浦一直在询问易晴,她应付从容,但就是不肯说那天下午做了什么,林冬雪悄声对陈实说:“这女人不是自掘坟墓吗?这样警察只会更怀疑她。”   陈实没回答,但他心想,易晴应该准备把赵普阳推出来当替罪羊了吧,这是她的最后一张牌。   彭斯珏打电话来,听到结果,林秋浦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彭斯珏说:“现场找到的指纹、DNA只有赵普阳的,脚印也是她的,另一个模糊的鞋印找不到匹配样本。”   易晴观察着林秋浦的表情,露出一抹冷笑。 第347章 最后一线希望   林秋浦盯着易晴看了一会,说:“那天赵普阳去过现场?”   “是!”易晴缓缓地说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出于保护她的目的,那天赵普阳跑出了孤儿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结果已经晚了……你们应该知道赵普阳经历过什么,她恨那个性侵未成年人的男人。”   “一派胡言,赵普阳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郑国豪跟她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赵普阳会跑去杀当年性侵你的男人?”   易晴的目光很冰冷,她说:“你可以问赵普阳。”   “卑鄙,居然用未成年的孩子作挡箭牌,你觉得自己的谎言还能支撑多久?”   “等你们有证据再说吧!”   林秋浦怒目而视,然后说:“把赵普阳带回去接受调查。”   赵普阳被带走时,易晴跑出来说:“普阳,别怕,我会给你找律师的!”   她的话就像金科玉律一样,赵普阳突然不反抗了,任由警察带走。   果然如陈实所料想的,赵普阳是她最后的王牌,她一定早就向赵普阳交代过,郑国豪是被两人杀死的,仅仅是推理,并没有直接证据,现场能确定的只有赵普阳一个人的痕迹。   就算李医生和赵普阳同时指认易晴,就算给她戴上手铐,上了法庭易晴也会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就像当年她父亲的车祸一样。   站在门前和陈实对视的易晴,嘴角不易察觉地微笑了一下,林冬雪说:“就这样放过她了?”   “会有证据的!会有证据的。”陈实说。   警察走后,易晴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用颤抖的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她捋了一下额头的一缕发丝,在脑海中不知道第多少次重新过了一遍案情,没错,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赵普阳也不会背叛她。   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口如瓶,她的自供是警方唯一逮捕她的希望。   身后的门慢慢推开,易晴猛然转过身,和顾忧四目相对,易晴说:“顾小姐,有事?”   “复仇的滋味怎么样?”   “什么?”   “一直以来是仇恨支撑你走到现在,大仇得报的一瞬间是不是无比空虚,好像人生都没有了动力。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两件事情,一无所有和得偿所愿,那道复仇的火焰如此耀眼,当它熄灭之后,你的世界只剩下黑暗,你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一个卑鄙不堪的家伙,你发现你和你仇恨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顾忧用挑衅的口吻说道。   “你!”易晴愤怒地咬紧牙关,她突然发现顾忧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她快速思考着,正在录音的手机?   对任何人都不能承认杀人事,哪怕对自己,她没有杀人,杀人的是赵普阳。   易晴瞬间收敛怒意,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不要打扰我休息。”   顾忧失望地叹息一声,退出房间,把口袋里开着录音的手机关掉,激将法居然也不奏效,这女人果然城府很深。   但她的一席话,刺中了易晴的心坎,好像悄悄播下了一颗种子。   审讯室里,赵普阳一言不发,林秋浦一一罗列出对她不利的证据,说:“劝你不要坚持了,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赵普阳仰着下巴瞪着林秋浦,往地上啐了一口。   未成年嫌疑人果然很麻烦,林秋浦思考着对付她的策略,这时内线电话响了,林冬雪在电话中说:“林队,我来试试吧!”   “好,我这就换你。”   林冬雪和陈实一起走进来,赵普阳抽回手翻着眼睛看林冬雪,林冬雪说:“小妹妹,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林冬雪伸出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却被赵普阳用手挥开。   陈实说:“离她远一点。”   林冬雪叹息,这女孩简直像只刺猬一样,她和陈实坐在审讯桌后面,刚刚林秋浦用的策略他们都瞧见了,因此打定主意,对这小女孩只能软不能硬。   林冬雪问:“去年十二月,你被人猥亵了对吗?”   “……”   “易老师对你说,猥亵你的是那个大叔?是这样吗?”   赵普阳摇头,终于开口道:“是我自己找到的。”   “怎么找到的?”   “网上。”   “你怎么确定就是那个人?还是说有人告诉你?”   “我就是确定!”   “为什么要杀白律师?”   “因为他也是混蛋。”   林冬雪和陈实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打开笔记本电话,开始播放昨天李医生的审讯视频,当听见李医生说他就是猥亵赵普阳的人时,赵普阳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捂住耳朵说:“你们骗我,那全是假的!是你们自己录的!”   陈实说:“你清醒点吧,是你最喜欢的易老师利用了你,她看中了你的暴力倾向,通过这场卑劣的作秀给你植下仇恨,然后谎称找到了猥亵你的人。但你并没有顺利完成她交代的‘任务’,于是她中途现身来帮你!她利用你未成年的身份,利用你的不明事明,利用你对她的信任,完成自己的复仇!”   赵普阳神情复杂,她两眼空洞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是易老师干的……是易老师干的?”   林冬雪和陈实看见了一线希望,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不许再问了,我是赵普阳的律师,从现在开始,她的案子由我代理,你们不能直接和她交谈。”   林冬雪不满地攥紧拳头,之后的审讯简直是煎熬,律师一句一句转述,称整件事情是赵普阳一人所为,易晴扮演的角色只是她的庇护者。   并且律师不断援引未成年人保护法,强调赵普阳只有十二岁的事实。   下午三点,漫长的问询结束,律师办了取保候审的手续,将赵普阳先带走了,林冬雪走出审讯室,咬了咬嘴唇,愤恨地对着墙壁捶了一拳。   “一切都在按照这女人的剧本走!”她不甘心地说。   林秋浦说:“如果以教唆未成人杀人罪起诉她呢?”   陈实说:“证据不足,就这样送她上法庭,跟直接放走没有区别。”   “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思路?”彭斯珏说,“根据洛卡尔交换定律,嫌疑人会留下一些东西,也会带走一些东西,如果现场找不到易晴留下的证据,那么她带走了什么?”   林秋浦沉吟道:“就算找到,她也会说,自己确实去了现场,但杀人的是赵普阳。”   陈实说:“但白律师的现场还是一片空白,如果能在易晴那里找到从白律师现场带走的证据,就可以以杀害白律师起诉她!”   众人的眼中重现出现了光,这似乎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第348章 被当作恶人   接下来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警察来到孤儿院,仔仔细细地搜查每一寸土地,检查易晴的所有衣服、鞋子、生活用品。   警方在此驻留期间,易晴一直呆在自己的休息室,从窗户眺望下面,远远看着她那张固定在窗框中的冷漠的脸,就像一个画中美人。   孩子们对警方表现出排斥、敌视和冷淡,他们眼里,这些警察是要抓走易老师的坏人,所以他们就用自己小恶作剧整治警察,比如往他们身上扔泥巴,或者故意打翻地上的工具。   休息的时候,彭斯珏对陈实感慨说:“假如未来有个导演把易晴的故事拍成电影,我们警察就是恶人吧。”   “对自己的立场感到动摇了?”陈实说。   彭斯珏淡淡一笑,掏出一根烟:“听说你戒烟了。”   陈实没好气地看他,彭斯珏准备点上,又收起打火机,拍着大腿站起来说:“任务结束了再说吧!”   “等结束了去吃饭?”   “不去。”   “难不成有约?”陈实笑笑。   彭斯珏正在酝酿回答,突然院子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两人立即赶去,只见易晴半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头破血流,似乎是撞到了打开的窗户。   其它小孩围着一名警察,伸出小拳头打他,叫喊着:“打坏人!打坏人!”   警察一脸无辜,为了避嫌把双手举起来,好像投降一样。   林秋浦带人进来,把这些小孩全部赶开,问:“怎么回事?”   那名警察无辜地说:“那小男孩朝我扔泥巴,我扭头喝斥一句,他跑开了,然后自己撞到了窗户。”   一个大点的小孩说:“如果不是你们天天在这里,想抓易老师,小胖怎么撞破脑袋。”   彭斯珏找来医疗箱,说:“让我看看他的伤势!”   “不要你碰!不要你碰!”一双双小手拼命把彭斯珏推开,他身体本来就单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陈实在身后扶住。   “滚,警察都滚!”刚刚那个大孩子带头喊起来,一瞬间,院子里爆发出稚嫩的声浪,警察们站在一起,不知所措,不停地用眼神请示林秋浦,他也只是皱着眉头。   院子角落里,坐在秋千架上的赵普阳面无表情地看着。   “被当成恶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啊。”林冬雪低声说。   “孩子们,别闹了。”易晴走过来,她的话立即起了作用,孩子们分开,为她让出一条路来,易晴对彭斯珏说,“请替小胖包扎一下伤口。”   这次是易晴“钦点”的,孩子们再也没有阻拦,彭斯珏过去检查了一下,还好问题不大,就是血流得有点吓人。   易晴环顾警察们,说:“可不可以请你们去外面?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去。”   林秋浦微微点头,众人来到孤儿院外面,他们一直走到孤儿院面前那片开满野花的山坡,易晴才停住,她转过身,眺望着孤儿院,说:“到此为止吧!”   “我们可不会打退堂鼓,也许这些孩子就算长大以后,也会认定我们是恶人,但那都不重要,维护法律的尊严是我们的工作,工作就有牺牲。”林秋浦说。   易晴微笑,“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这些天,孤儿院被你们搅得没有半刻安宁,孩子们睡不好吃不好,这是你们对我无声的威胁吗?好吧,你们得逞了……对我来说,复仇曾经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那道复仇的火焰如此耀眼,当它熄灭之后,我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众人惊愕,她在说什么,她在自供吗?   陈实注意到她的手在口袋里掏什么东西,立即冲过去,易晴飞快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嘴里,笑着说:“请你们记住,不是你们赢了,是我先退场了。”   她嚼碎了口中的药丸,然后倒在地上,陈实冲上去时,发现她全身抽搐,牙关紧咬,瞳孔在慢慢散开,一股苦杏仁味飞快地弥漫在空气中。   陈实缩回了准备掰开她的嘴的手,说:“来不及了。”   警察们围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易晴的尸体,林冬雪说:“畏罪自杀?”   “不是畏罪,是复仇后的空虚,还有她最后一点良知……不希望我们再打扰孤儿院!”陈实无力地说,他原本寄希望于通过易晴打听到周笑的情报,现在这条线索也断了。   如果让孩子们看见易晴的尸体,未免过于残忍,林秋浦让人马上把她用警车带走。   看见一辆警车突然离开,易晴也不见了,察觉到情况不妙的孩子们蜂拥而出,不少人在追赶中摔倒,趴在地上大哭:“易老师!”   当警车远远离开后,他们将怒火发泄在警察身上,冲过来又踢又打,那半个小时对每个人来说,都心酸又漫长。   已经没必要作尸检了,赵普阳的第二次审讯中,她粗暴地叫坐在旁边的律师闭嘴,然后和警方说了一切。   整个过程,和之前警方得出的推测基本一致,赵普阳被猥亵的那晚,根本没看清是谁,那之后易晴无私地关怀她,让她找到了一些慰藉,易晴对她来说就是妈妈般的存在。   某天,易晴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她找到了对她“使坏”的那个男人,而且那男人当年还欺负过易晴,赵普阳愤然说:“我要杀了他。”   易晴微笑着说:“你真的要杀了他吗?杀人可是很可怕的,会坐牢的。”   赵普阳说:“我不怕!”   易晴攥着她的拳头说:“我有一个计划,既可以杀掉他,又不会有人坐牢。”   5月20日,易晴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她让赵普阳去了一个停车场,和一个大叔搭讪,谎称自己和父母走散了,那天易晴还把男孩子气的赵普阳打扮得很可爱。   郑国豪不出意料地中了圈套,笑眯眯地说:“我带你找你父母呀!”然后带赵普阳上了车。   一想到这就是那个坏男人,一路上赵普阳都按捺着怒火。   来到郑国豪家里之后,郑国豪过于殷勤地打听这打听那,问她有没有跟父亲一起睡过觉,说自己经常带女儿一起睡觉,并给赵普阳倒饮料,这更加让她确定,眼前这个就是坏男人…… 第349章 尾声   赵普阳当时气得浑身发抖,真想一拳平了这男人的酒槽鼻,但她还是克制着,她不停地朝门看,她知道易老师就在外面守护着自己。   郑国豪猥琐地问:“你想不想洗个澡呀,看你身上都脏了。”   赵普阳点头。   趁郑国豪去烧洗澡水的时候,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放进郑国豪的酒里,并用手指搅拌,让它快点溶掉。   郑国豪回来,摸着赵普阳的后背说:“叔叔就喜欢你这种听话的女孩子,听话的女孩子到哪里都受欢迎,水烧好了,你把衣服脱掉吧……来,叔叔帮你!”   郑国豪伸出手,这一幕让赵普阳非常害怕,她瑟瑟发抖地说:“我自己来。”   “好好,别怕,叔叔是大人啦!”郑国豪笑眯眯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皱起眉头,不停地咳嗽,他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捂着喉咙异常痛苦。   看着郑国豪在地上挣扎,赵普阳吓得一动不敢动,杀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郑国豪挣扎着爬到水池边,呕吐,喝水,再呕吐,看起来好像中毒症状缓和了一些。   意识到不妙的赵普阳赶紧去开门,易晴冲进来,在郑国豪还没来及转身时,飞快地朝他后背捅了几刀……   杀完人,易晴表扬了赵普阳的勇敢,然后收拾了一下现场,将自己沾了血的外套脱下来,塞进挎包里……那天易晴打扮得像个男人一样,戴着一顶帽子。   两人下楼之后,坐进了易晴偷来的那辆车里,但她却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赵普阳问:“为什么不走?”   易晴笑笑,“现在就走,会被监控拍下来,警察就会找到我们。”   赵普阳很佩服,觉得易晴太聪明了。   两人就在车里坐了一下午,期间郑国豪的家政员发现了尸体,给警察打电话,门口聚集了一堆人,赵普阳很害怕地躲在易晴怀里,易晴却显得从容冷静。   傍晚时分,两人离开小区,去了另一个地方,易晴让赵普阳在车上待一会,她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假发,在身上藏了把刀,取出一把弹弓,一下子把上方的监控器打坏了,然后从容进入小区。   半小时后,易晴回来了,微笑着对赵普阳说:“事情办完了。”   在那之后,赵普阳一直很害怕,不停地问易晴警察会找上门吗?易晴告诉她:“警察来不来都不要紧,就算他们把你带走也别怕,你只要按我交代的那样说就行,老师和未成年人保护法都会保护你没事,懂吗?”   赵普阳打心里相信,易晴就是她的保护神,直到现在也相信……   赵普阳说:“就算像你们说的,易老师利用了我,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她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等我长大,要把你们这些害死她的警察一个个杀光!”   “别……别胡说!”律师紧张地打断她。   赵普阳被带走之后,林冬雪问陈实:“在这孩子心里种下仇恨了吗?”   “也许吧,但等她长大之后,或许会明白一切,其实重要的不是她现在怎么想,重要的是给她一个温暖的环境,让她健康地长大,让她得到爱。”   “你总不可能再领养一个吧?”林冬雪苦笑。   “家里有条小毒蛇就足够了。”   在警察带回来的证据里面,彭斯珏找到了一小片白律师的血迹,在一块被烧毁的布料上面。   如果易晴没有自寻短见,恐怕还是足以定罪的!   晚上回家,陈实拜访了一下顾忧,顾忧听完整个案情,说:“没想到,我的一番话居然起了这样的作用。”   “什么?”   顾忧将自己那天试图用激将法收集证据的事情告诉了陈实,陈实听完也很惊讶,说:“这也不是你的‘功劳’,复仇之后的空虚,是很难承受的……话说回来,你要杀周笑,他夺走了你什么重要的人吗?”   “这件事,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福利院的心理援助还会继续吗?老实说,我不希望赵普阳变成第二个易晴,最好能给她找个好点的家庭。”   “我尽量吧,看看我的客户,有没有要领养她的……你查了那个公司吗?”   “你是说背后赞助福利院的公司?稍微查了一下,那家公司的年轻总裁,在上位之前发生过一段家庭惨案,原本应该成为总裁的哥哥离奇死亡,他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但最后还是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这么说,这家公司和易晴,和‘黑色蜜糖’都有联系,你打算怎么办呢?”   “很苦恼啊!”陈实习惯性地往身上摸烟,没摸着,“如果这家公司倒了,福利院里的孩子怎么办?有时候善与恶真的难以界定,所以暂时不要动它,在这位年轻总裁露出马脚之前,暂不找他麻烦。”   “那只能从其它方向查了……”顾忧托着下巴沉吟,在考虑现在还有别的线索。   陈实又想抽烟,他很奇怪自己怎么老想抽烟,原来屋子里有股淡淡的烟味,刺激着他的烟瘾,准确来说是顾忧身上散发的味道。   他说:“顾小姐,恕我冒犯!”   “啊?”   陈实凑过去闻了闻,确定那味道的来源之后,陈实问:“你不是不抽烟的吗?你身上的烟味怎么和老彭爱抽的那种有点像?”   “有吗?”   “你俩是不是今天在一起了?”   “没有!”   陈实笑了,“瞒谁呢!” 第350章 事在人为   漫长的郑国豪被杀一案终于结束了,林秋浦和局长建议将案件刊登在报纸上,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发生这起案子的根源,是对未成年保护得不够健全,林秋浦希望案件的报道可以起到一些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也稍稍震慑一下那些有性侵未成年打算的无耻成年人。   6月4日的晚上,陈实躺在林冬雪家的沙发上翻着报纸,他说:“瞧这记者写的,把易晴写成了一个有血有泪、无辜可怜的弱女,明明她才是凶手好吧!”   “这种写法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吧!不过警察好像真的成了逼死易晴的恶人似的。”林冬雪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来一盘香喷喷的糖醋排骨,来到陈实面前歪头一笑,“恭喜你戒烟成功,这是给你的奖励。”   “我尝尝!”陈实拿起筷子尝了一块,头一次做这道菜的林冬雪只能说发挥正常。   林冬雪期待地问:“好吃吗?”   “真好吃!”   “哈哈,我还担心调味淡了呢,你喜欢就好。”   “我要是再戒烟成功,你还奖励我吗?”   “想的美呢,要是发现你复吸,哼哼,有你好看。”   “遵命遵命!”   陈实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对林冬雪说:“帮我取个快递,就在楼下。”   “好!”   林冬雪出门之后,陈实赶紧把那盘糖醋排骨拿到厨房,扔回锅里,开大火重新调味,然后勾芡,大火收汁,淋上一层明油,盛好端回客厅桌子上。   林冬雪欢天喜地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送我的吗?”   “拆开呀!”   打开来,是一束红玫瑰,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很高兴认识你。”   捧着玫瑰,林冬雪的脸颊好像也染上了玫瑰的颜色一样,陈实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枚铂金戒烟,戴在林冬雪的中指上,说:“这是我的正式告白。”   “你倒是说呀!”林冬雪羞臊地把脸埋在玫瑰里,玉面玫瑰相映红。   “林冬雪,做我女朋友吧!”   “好!……做多久呢?”   “做到你遇到更好的人为止。”   “那就是永远喽!”林冬雪开心地笑着。   两人相视而笑,过了很久林冬雪才说:“吃饭吧,菜都凉了。”   盛了饭,林冬雪夹了一筷子排骨,捂着脸说:“我做的排骨这么好吃吗?”   “是啊,你真有做饭天赋。”   “哼,你是不是想让我天天给你做饭?”林冬雪夹了一筷子排骨递到陈实碗里。   隔日一早,送林冬雪上班之后,陈实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老实说最近破案破得勤,作为顾问的奖金远胜过开车挣的那点钱,不过他还是喜欢开车,和不同的人聊天很有乐趣,也能知道许多东西。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陈实经过一条街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西装骑自行车的男人,心想这男人有点搞笑啊,一身高档西装还骑个共享单车。   开到男人前面,从倒车镜一看男人的脸,陈实惊呆了,对他喊道:“喂!”   汪海涛转过脸,惊喜地说:“陈先生?”   “一大早骑个车去哪,在锻炼吗?”   “上班呢!”   “上……上班!?”   汪海涛指指前面的十字路口,“到前面那家店吃早餐吧!”   “我吃过了。”   “陪我聊聊嘛,好久不见了。”   陈实心想,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但偶然相见,陈实还是答应了。   两人来到一家永安豆浆店,要了包子、稀饭、小菜,陈实说:“你怎么还上班啊?老爷子给你的钱不够花?”   “不是,天天在家闲着,要么就去打高尔夫,要么参加派对,挺没意思的,我十几年都是朝九晚五地上班,突然不上班了,心里有点不自在,所以就投份简历,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什么公司?”   “一家很小的家教中介公司,我就在人力部作作报表、端茶倒水什么的。”   一想到那画面陈实就想笑,“公司老板一定不知道你是谁,对了,你没改名吧?”   “没有,父亲说我就姓汪好了,算是对我母亲的一点念想……唉,老实说,一个月工资不够我一天花的,上班好像也没啥动力了似的。”   “有钱人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陈先生,你不要老是给我贴上富二代的标签好不好,我还是我,并没有因为现在住豪宅、坐好车就有什么改变。”   “好好,我不歧视你有钱人的身份了……不过有件事我要说一下,你能不能别安排人悄悄地帮我结帐了,我现在请几个朋友吃饭都不敢下馆子。”   “我想报答一下你嘛!不光是你,父亲也说,宋警官这朋友可交。”   “老爷子糊涂了,我姓陈!”陈实一抬头,“九点了,你要迟到了。”   “没事,全勤奖才五百块,慢慢吃。”   吃得差不多了,汪海涛突然说:“陈先生,我有一个创业的想法!”   “好事呀,反正你有容错资本,想创业就创业吧!”   “这个想法需要你的帮助。”   “不不,你别拉上我,我还要帮警察破案。”   “不妨碍的,你陪我去个地方呗!”   “你不上班啦!”   “没事,我这个月奖金早扣完了。”   大案结束,陈实确实也想放松一下,就载上汪海涛去了一个地方,下车后,汪海涛带陈实来到一家“万事达信息咨询事务所”下面,窗户上贴着转让的告示,陈实说:“这不是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吗?你想把这里盘下来?”   “是的,大城市果然不一样,居然还有这种行业,小时候看电视剧就觉当侦探特别帅,陈先生,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当个私家侦探,和警方合作也不妨碍的。”   陈实苦笑摇头,“你以为私家侦探是干嘛的,不过是查外遇、抓小三的。”   而且这还是一个灰色行为,以前公安部不允许注册,只能挂着信息咨询、商务调查的羊头,做的不好关门歇业,做的好了就会被公安注意到,侵犯个人隐私要是坐牢的。   虽然后来工商局开放了私人保镖、侦探公司、寻人调查之类服务的注册,合法程度介于色情行业和民间贷款之间。   汪海涛踌躇满志地说:“我们不干那个,我们就搞福尔摩斯那种!陈先生,你就是我眼中的福尔摩斯。”   陈实苦笑,“你觉得哪个脑残会把刑事案件交给收费高昂的私家侦探,就好像你走进一家大饭店,人家告诉你这里只卖筷子,不提供餐饮。”   汪海涛竖起大拇指,自信一笑,“事在人为!” 第351章 事务所开张   汪海涛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五分钟后,一个地中海大叔跑下来,逮着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路人的手摇晃:“您就是汪先生吗?谢谢您雪中送炭,解救我们事务所于危难。”   路人迷茫地说:“我是到旁边饭店吃饭的。”   汪海涛招手说:“这边,这边!”   地中海大叔这才反应过来,过来逮着汪海涛的手说:“不好意思,原来您才是汪先生,果然一表人材!”   “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陈实诧异地说:“盘下来了?”   “事在人为!”汪海涛笑道。   “是事在有钱人为吧!”陈实纠正。   事务所小得可怜,就两间相通的办公室,旁边有个厕所,优点是光照充足,贴着“万事达信息咨询事务所”那几个大字的落地窗把阳光撒在简陋的办公室里。   陈实问:“就你一个人?”   “一直发不出工资,几个员工都不来了,你们要雇佣他们的话,我这里有人事资料,都是退伍老兵,靠得住的。”   “拿来看看!”汪海涛说。   陈实拼命摆手,他觉得汪海涛也就是三分钟热度,还是别充这个冤大头。   拿来资料合同之后,经营者递烟、倒茶,陈实对着那包硬中华伸出手,又用左手把右手拽回来,心里对自己说:“克制!克制!”   “怎么经营成这个样子,生意不好吗?”汪海涛问。   “客源还成,就是最近房租涨了,各方面开销有点吃不住,再加上我老父亲生了病。”   陈实听着,心里已经明白这明显是经营不善,转让者肯定不会直接说出这点的。   陈实小声对汪海涛说:“我感觉指望这地方营利够呛,你要是想体验一把生活,我也不拦你,过几天估计又得转让。”   “你别扔下我一个呀,我什么都不懂,顶多给你当个华生。”   “当花生酱吧你!”陈实笑了,他寻思一下,倒也没什么损失,“行吧,我陪你玩两天,完事了我还是开我的车。”   “好好好!”汪海涛很高兴,对经营者说,“钱刚刚已经付过了,你把转让合同拿来,现在签了吧!”   “哎哎!”经营者满口答应。   正式转让之后,经营者交代了一些事宜,收拾东西走了,临走前说:“祝两位生意隆昌,财源滚滚,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谢谢!您慢走。”汪海涛点头。   两人在沙发上傻坐着,坐了半个钟头,汪海涛说:“为什么没有来访者?”   “不打广告哪有客源?”   “对,广告!”汪海涛又打了一通电话,交代自己的秘书去打广告。   今天当然不会马上有客人,陈实还是去跑出租,汪海涛去上班了,第二天一早,汪海涛打来电话,兴奋地说:“陈先生,今天记得来事务所,有客源了!”   汪海涛打广告的方式很粗暴,昨天雇了一群兼职,往各停车场的车上放广告。   信息时代,只要有钱,办事情一个电话就能搞定,于是今天就有电话打进来。   陈实来到事务所,看见一群工人在摆放家具和绿植,以及冰箱、咖啡机、饮水机、电脑、复印机等,陈实说:“花这么多钱,能收回本吗?”   “开张亏三月,正常的。”   “不过算下来,比你们有钱人其它娱乐方式要省得多。”   “哎呀,陈先生,说好了不提我是有钱人的事情!”   换了新物件的事务所,呆起来果然舒服多了,就是坐在沙发上等电话有点无聊,陈实说:“不是说有客源了吗?”   “昨晚打进来两个查外遇的电话,我推掉了。”   “哦……”陈实指着窗户边,“我觉得这里可以搞个跑步机,等电话太无聊了。”   “跑步机?不如多弄几台电脑。”   “电脑上装点游戏,前面弄个吧台,卖饮料和方便面。”   “那不成网吧了?”   两人大笑,汪海涛一打响指,“哎,我觉得有搞头,这个铺面同时是网吧和事务所,双重营利。”   “拉倒吧,现在网吧很难注册的。”   “那就改成咖啡厅好了,我观察了一下,这条街有三家咖啡厅,说明有客源。”   “我感觉你还是有点经营头脑的。”   这时电话打进来了,陈实接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说:“你们是私家侦探吗?像毛利小五郎的那种?”   “比那个差远了。”   “没事,反正我家没有密室杀人,我妈妈把我压岁钱藏起来了,她明明说只是保管的,我现在要买游戏机,她又不给我……好气哦!”   陈实苦笑,“小朋友,这种事情你直接报警吧!”   “警察说不管。”   “我们也不管呀!”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敷衍塞责。”   “你还知道这个成语?不错哦!”   “我上五年级了,我还知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狐假虎威呢!”   “厉害厉害,好好学习,以后什么游戏机随便买!”说罢,陈实“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二十分钟后,又来一个电话,上来就是个低沉的男声:“我被我老婆绿了!”   “恭喜!”陈实把电话挂了。   汪海涛笑着说:“不接委托,服务态度也好一点嘛!”   “下一个换你接。”   下一个电话,汪海涛拿起电话,对面压低声音说:“能不能帮我送一批货,送到了我给你们提成。”   “什么货?”   “这能在电话里说吗?你懂的,那种东西!”   “先生,违法的事情我们可不干。”   “我C,喝西北风去吧!”对方愤然挂了电话。   陈实说:“记下这个号码,赶紧报警!”   整整一上午,打进来六个查外遇,两个找狗的电话,全部被推掉了,汪海涛拿纸笔计算着,陈实问:“算什么呢?”   “算成本。”汪海涛笑道,“广告费平均下来,一个电话值五十块,咱们一上午已经浪费掉了五百多,如果下午还是这个数量的话,再加上房租水电和家具,今天咱们至少得接一个三千块的单,才能保住本。”   “够呛!如果今天一单都接不到,我可就不奉陪了,我劝你及时止损,赶紧把这店盘了,或者改成其它行业。”   “不要灰心嘛,事在人为!”   陈实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再怎么亏损,对汪海涛也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的。   汪海涛提议出去吃点东西,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陈实接听,对方是个妇女,她说:“是侦探事务所吗?我想咨询一件事,有没有办法提前弄到高考试卷。” 第352章 高考试卷   陈实惊讶地看了一眼汪海涛,对电话里说:“大姐,这是违法的,我们帮不了。”   “不不,我意思不是叫你们去弄……我就想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提前拿到高考卷?”   陈实突然想起,明天就是高考,他问:“你家孩子在上高三?”   “是。”   “大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有人告诉你可以弄到高考卷?”   “我……我也不知道,钱都交了两万了,可到现在也没看到试卷,我怀疑是不是……我家儿子成绩也不好,可能三本都考不上,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相信这件事。”   “骗子联系不到了吗?”   “不是,能联系到,他们说今晚就会拿到卷子,但有个条件……”   陈实好像明白了,骗子还有后手,这个委托他觉得可以接,委托人不敢报警,又无处伸冤,他说:“大姐,别着急,你要不来这里,我们面谈吧,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帮忙!”   “谢谢,我下午过来。”   “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汪海涛说:“瞧,还是接到委托了。”   “狗.屎运罢了,这种委托不可能天天都有,下午看看大姐来了怎么说吧!”   吃完饭,下午两点,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走进事务所,她四下打探,看见环境还不错,脸上犹疑的神情明显减了几分。   陈实给她倒了杯茶,请她坐下,问:“怎么称呼?”   “姓陈。”   “咱俩是本家呢,您先说说情况吧!”   陈大姐叹息一声,开始述说,他儿子小雷今年高三,成绩一直不理想,什么辅导书、高考讲座、健脑药都买了,但几次模拟考都是垫底,儿子也很沮丧。   一个星期前,家长群里的小涵妈妈突然透露一条信息,她认识一个人,自称可以提前搞到高考试卷。虽说这种消息一听就不大靠谱,但利令智昏,包括陈大姐在内的几个孩子家长都相信了,于是小涵妈妈牵线,和那个神秘人物在一家酒店见了面。   那人自称高老师,可以说谈吐不俗、气质高贵,他自称以前是某名校的老师,参与过几次高考命题,对整个流程了若指掌,他有内部渠道可以弄到高考试卷。   高老师说10年XX高考试卷泄露事件就是他的团队做的,那次失败责任不在他们,是有一个家长临时动摇,泄了密,害得全市临时调换了B卷,这件事在网上是可以搜到的。其实这生意他做了二十年,每年只做四十单,做大了怕警察盯上,除了10年以外,从未失手过!   高老师格外强调,这件事务必要保密,一旦泄密,他们团队会被抓,这些家长也跟着倒霉,弄不好要坐牢。   虽说坐牢让这些家长有些心惊胆战,但人们都有这样一种心态,比方说一种商品别人说是走私来的,购买者就更加确信它是正牌货。   高老师说,如果要上这条船,先要交纳两万元的保证金,事成之后再交纳二十万元的服务费,当然,这二十万元请他们提前准备好,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再支付。   现场有人交了,有人表示怀疑,但在其它人的极力怂恿下,犹犹豫豫地掏了钱。毕竟,当时那环境下,如果谁不交钱就离开,无疑就多了一份泄密的风险,其它家长自然不愿意,再说了,来到这时的家长都是相同的情况,孩子成绩差,正常高考基本没有希望,何不赌一把呢?   收了钱,高老师请他们回去等消息,陈大姐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把这事向丈夫坦白,丈夫说她蠢,上当了,那骗子肯定早就跑路了。   也有其它家长这么认为,他们怀着不安的心情再去酒店找高老师,他竟然还在那里,淡定地告诉众人:“试卷肯定会拿到的,如果拿不到,会全额退还保证金。”   之后陆续有家长去找高老师,他都是这话,眼看着高考一天近乎一天,大家连试卷的影子都没看见,越发心焦,昨天高老师群发消息,通知他们见面。   大家兴奋地来到指定地点,然而也没看到试卷,高老师这才神秘地透露,为什么高考试卷保密性这么好,实际上它是在监狱中印刷的,他们团队在监狱中有一个内线,可以趁试卷运送之前拿到一份,虽然过程极其危险,但高老师承诺,他们已经做了二十年,从未失手。   试卷今天晚上会送到,但考生们只能用脑子记,不准拿走,一旦泄露他费了二十年打造的整条渠道就瘫痪了,所以今天傍晚他会派车来接考生去一个地方,出于安全考虑,地址绝对保密,家长也不允许同行和跟踪,那里有专业的老师会给他们指导,也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明天一早由专车送到各考场。   一部分家长信以为真,但是另一部分却不太相信,陈大姐就是其中之一,昨天晚上她整宿没合眼,思考着这件事,这事不会是骗局吧,孩子被带走,会不会回不来。   她今天一上午都在联系别的家长,那些家长劝她不要操心,人家做这么有风险的事情,谨慎一点是正常的,咬咬牙撑过这一天,以后孩子考上重点大学,就坐等享福了。   “我越琢磨越害怕,可我哪敢报警呢,正巧看见了你们的广告,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找你们,希望你们帮我这个忙。”陈大姐愁容满面地说。   “窃取高考试卷?”汪海涛皱眉,“这是违法的……”   陈实问陈大姐,“你希望我们怎么帮忙,调查清楚他们是真的假的,还是打掉这个诈骗团伙?”   “我……我不知道。”   “其实你心里还是存着一线希望,希望高考试卷是真的,孩子能考上重点大学,对吗?”陈实问。   陈大姐被说中了心坎里,拼命点头。   陈实说:“这是作弊啊!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能提前拿到高考试卷,对于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孩子,以及扼紧裤腰带买学区房,任劳任怨默默付出十几年的家长,这公平吗?你们一定都教育过孩子,要诚实做人,现在有利可图的时候,你们却教他作弊、欺骗,这个谎言你们会背负一生,一家人都会良心不安,就算他以后考上名牌大学,以他们真实的成绩能跟上名牌大学的课程吗?即便顺利毕业,应聘到好工作,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你想象一下你孩子努力打拼十几年,功成名就,突然被人曝出高考作假,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被戳穿的可能性就越大,你们高考作弊的秘密有多少人知道?你认为这张价值二十万的高考试卷真的就是幸福人生的通行证?不,这根本就是在害孩子!” 第353章 骗子的真实目的   平时不怎么爱说教的陈实,居然当着陈大姐的面说了一大堆,汪海涛都吓呆了,生怕他把这个宝贵的客人吓跑。   陈大姐被说得心虚了,低头不语。   陈实的目的是打消陈大姐的那一线希望,让她明白,这件事即便是真的,也不值得去冒险。   他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感情用事,毕竟我也走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对了,你说他们上过新闻,我搜出来看看。”   陈实打开电脑,输入关键字,果真出现了10年XX高考泄露事件,排在搜索引擎第一页,陈实快速浏览了一遍,又翻了一下同网站的其它新闻,他说:“陈大姐你看,这网站所有的新闻都是从其它网站盗链的,点击率加起来只有几千,而且更新日期非常密集。”   “这……这说明什么呢?”   “网站是假的,现在做个假网站很容易,通过某搜索引擎的竞价排名,花点钱就可以出现在第一行,根本没有可信度。如果真有高考试卷泄露事件,必然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我现在在其它门户网站搜一下看看……瞧,根本没有,这新闻独此一家!”   陈大姐彻底相信,“真是骗子啊?”   “专业的骗子会给你不停下套,让你往里面钻,先收了两万元,然后在高考前夕把孩子带走,你刚刚说他让你们提前准备好二十万元,你现在身上有吗?”   “有有,是找孩他姨借的钱,存在卡里。”   陈实打个响指,“那么骗子接下来的路数一目了然,孩子们一旦上了车你们就再也联系不到了,今晚他们确实会拿到一份试卷,但绝对不是高考卷,重点是明天!明天考试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打电话叫你们打钱,如果不打钱,孩子就会迟到,错过今年的高考,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那岂不成了绑架?”汪海涛说。   陈实笑着摇头,“他们只是用某种手段让孩子耽误在路上,高考只要迟到十五分钟就会被取消资格,构不成绑架,但对你们的损失却是巨大的。而且我敢断言,就算你们把钱打去,孩子也不可能准时抵达考场,骗子拿到钱之后绝不会再露面,他们会把孩子丢在半道上,自己逃之夭夭。”   “不……不会这样严重吧!”陈大姐心惊肉跳地说。   “我问你,从和这帮人接触到现在,你知道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真实信息吗?”   陈大姐惊恐地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汪海涛佩服地说:“陈先生,你简直就像未卜先知一样,你怎么猜到这么多的?”   陈实微笑,“我只是设想我是骗子的话,会用什么手段把风险降到最低,收益提到最高,这就是他们的最优解。”   “糟糕!”陈大姐惊恐万分地说,“再过两小时,他们就来接孩子了!”   “坐我的车去吧!”陈实说。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上车之后,陈大姐在手机上编信息,她说:“我得赶紧通知其它家长,有四十几个孩子呢!”   “骗子这一下子能挣八百多万?比我父亲一年开销还……”汪海涛说。   “咳咳咳!”陈实白他一眼,别随便炫富好吧,然后问陈大姐,“小涵妈妈是托吗?”   “不可能吧,她女儿小涵和我家小雷在一个班上,我认识她好多年了。小涵是艺术生,今年艺考不太理想,所以才想走正常高考,可她那成绩实在不够看的……对了,小涵妈妈这人吧特容易轻信,经常搞一些投资,还拉上其它人,去年她还找我,问我要不要投资一种按摩球,说投十万能回一百万。”   “看来是单纯的没心眼。”陈实说。   陈大姐的信息发出之后,在他们的临时群里引起轩然大.波,小涵妈妈却说:“小雷妈妈,你在说什么胡话,我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你该不会只盼着自己孩子好,不想让我们孩子考上,才编瞎话动摇军心的吧?”   陈大姐焦急地回复:“我请了私家侦探,他们查了,这帮人是骗子,千万别把孩子送出去,送出去就完了!”   “你说人家是骗子,人家明明有教师资格证、有公司注册号,百度上也能看到新闻,你红口白牙说人家是假的,你倒出拿出证据呀!我看你请的私家侦探才是假的吧!你这种人最可恨了,自己意志不坚定还要到处怂恿别人,想成功就得承担风险,别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你就得先动起来,只会站在原地的人一辈子都是失败者!你不信没人求着你信,我拜托你不要在这里播撒谣言、动摇军心!你们大家要是信她的鬼话,现在就退出好了,两万块打水漂了是你们活该,我反正是相信高老师的,等我儿子考上名牌大学,我在家享福,你们羡慕都晚了,到时候看谁哭谁笑。”   受小涵妈妈的煽动,一些动摇的家长又重新站队,现在有三十人愿意相信高老师,只有十几人表示退出。   “这女的,简直猪油迷了心!”陈大姐气愤地骂道。   “说了些什么,海涛,念!”陈实说。   汪海涛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开始念:“小雷妈妈,你在说什么胡话……”念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信息消失了,“陈大姐被踢出群了。”   “唉,说真话没人信,他们只相信骗子!”陈大姐.痛心疾首。   陈实心说,因为人总是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说法,这就是骗子的手段无论多么拙劣,总有人上当的原因。   陈实掏出手机,先后联系上KK和孙振,叫他们去事务所等他,孙振带上自己的电脑。时间紧迫,现在必须得用上这两个鬼才。   他思量着,骗子现在肯定找不着,如果不出手就会有三十个孩子失去高考机会,同时他们的家庭也要损失二十万,他们大多不富裕,二十万的损失是巨大的。   陈实问:“大姐,骗子见过你家孩子吗?”   “没见过。”   “行!”他给林秋浦打电话,说:“林队,把晓东借我用一天。”   “啊?借晓东?你怎么用?”   “拜托拜托,有急事,事后我跟你解释,是个大案子。”   “死者在哪!?”   “不是刑事案件,但也人命关天,算我多管闲事吧,你叫晓东去这个地址,我一会发给你。”陈实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汪海涛,“把陈大姐家地址发给这个号码。”   陈大姐小声询问:“这位小哥是警察?”   “不是,不过他在警察那边人脉很硬。”汪海涛回答。   “谢天谢地!”陈大姐双手合十,“遇见你们真是有救了!” 第354章 让你妈妈带你去   来到陈大姐家,门口已然聚集了一堆中年妇女,一见到陈大姐她们便涌上来,说:“小雷妈妈,是真的吗?那帮人真是骗子?”、“小涵妈妈真是执迷不悟,把我们这些相信你的人全踢出群了,还给高老师打了电话,听说他们计划提前了,现在就派车挨家接孩子了。”、“幸好你提醒及时,否则我家孩子现在已经上了贼船!”   “什么?”陈实说,“骗子已经行动了?”   “您是……”   “私家侦探,兼警方顾问。”陈实亮出证件,烫着“龙安公安局”几个字的证件果然还是管用,妇女们纷纷露出盼来救星的表情。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希望陈实帮她们把钱追回来了,陈实说:“两万块钱的事情先放一放,重点是不能让孩子们被带走,事后你们被骗的钱我们会尽全力追回的,警方那边我会通知一声,让他们赶紧备案。”   “好,我们一定配合!”、“太谢谢你了。”、“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陈实又说:“对了,现在的情况只能随机应变,我找了一个年轻警察准备扮成考生混进去,你们的孩子是一个班上的吗?”   “不是。”   既然孩子之间彼此也不全认识,那卧底这招应该是管用的,陈实说:“陈大姐,你去找一套你家孩子的衣服,然后……骗子现在应该不会来找你了,谁可以假冒一下卧底的家长?”   大家面面相觑,一位妈妈站出来说:“我!”   “谢谢!你现在联系小涵妈妈,就说自己想通了,要把孩子送去,商量一下地址,最好离这里不太远。”   陈实考虑到,自己和汪海涛两个人,就算加上稍后赶来的徐晓东,强行拦车也太冒险,不如顺水推舟来的稳妥。   那位妈妈说:“行,我这就联系。”   陈实有点着急,徐晓东怎么还没到,拿起电话看了看,KK和孙振已经到了事务所,正在催他。   这时一辆车开进来,徐晓东跳下车,兴冲冲地说:“陈哥,有啥特殊任务呀?”   “卧底!”   “卧底?不是吧,你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卧底失败过吧?上次还是你挽回的局面。”   “这次不同,是个诈骗团伙,我这张成熟的脸哪能冒充中学生?你先跟你妈妈去换衣服,她路上会和你说明情况。”   “啊,我妈妈?”   陈实指着徐晓东,问那名家长:“你孩子叫什么?”   “王小明。”   陈实一拍徐晓东肩膀:“小明,快跟你妈妈走,到了地点想办法联络上我们,把地址告诉我们。”   “谁是小明……不是,陈哥,这啥情况……”   徐晓东一头雾水地被妇女们揪走了,来不及进屋,大家围成一圈开始脱他的衣服,徐晓东尖叫:“救命……救命啊!”   陈实冲汪海涛招招手:“手机给我。”   很快徐晓东被换上学生的衣服,戴着一副眼镜,头发也被捯饬了一下,看着还真像一名学生,陈实将汪海涛的手机交给他,说:“这部手机你也带上,以防万一。”   “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徐晓东哭丧着脸。   “快走吧!”   徐晓东一脸茫然地被“妈妈”拽走了。   汪海涛赞道:“果然雷厉风行!”   陈实笑笑,“没办法,火烧眉毛了都!”   陈实转身对众家长们说:“对了,把你们手头掌握的骗子的情报,还有其它家长、孩子的联系方式都告诉我。”   徐晓东被“妈妈”领着,来到一个公交站面前,路上他已经听明白了,心中暗暗诧异,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啊,骗子果然是无孔不入。   不多时,一辆校车停在面前,车里坐满了“同龄”的孩子,一个大胡子问:“小明妈妈?”   “是的,我家孩子就拜托了。”   大胡子让徐晓东上车,徐晓东很紧张,生怕被哪个“同班同学”认出来,他坐在最后一排,车内气氛静悄悄的,大家都不说话,徐晓东旁边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女生,不停冲他笑。   徐晓东也尴尬地冲她笑笑,女生问:“你怎么看着比我们大呀?”   “我……我月份早,今天也是十九岁。”   “哦!其实我挺不想来的,我觉得这是作弊,可我爸说如果我考不上北大就和我断绝关系,我妈才想了这一招……唉,为什么大人非要拿高考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比尔·盖茨不也没上过大学么!”   “是啊,我也很认同,鲁班、李白、荆珂不也没上过大学么!”   “哈哈,你太搞笑了,他们那会哪有大学……你该不会也玩王者荣耀吧?要不我们开一会黑?反正车上怪无聊的。”   车上有不少考生也在玩手机,徐晓东掏出手机看看,电量不多,他说:“手机没电了,我怕自动关机。”   “你叫什么啊?”   “徐……咳,王小明!”   “我叫李梦然。”   “奈斯兔迷球!”   “哈哈,奈斯兔迷球兔!”   这时车停了,一个成年人上了车,他模样威严,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变色眼镜,环顾大家说:“人都到齐了?我就是高老师,你们应该从家长那里听说过吧,也知道你们要去哪吧?”   “高老师好。”考生们稀稀拉拉地喊道。   高老师点头,“你们的家长都很明智,做出了这个选择,并且坚持到了最后……”他故意把“坚持到最后”说的很重,似乎在暗示那十几个临阵托脱的家长,“成功不光要靠努力,更要靠机遇,遇到我是你们三生有幸,我给你们打开了一条人生的捷径!当然,高考顺利也不意味着从此就一马平川,去了名牌大学,你们还要努力地学习、实习、面试,才能真正走上人生的金光大道,我所做的只是把你们渡到对岸,避开高考这座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你们说,是不是要谢谢高老师呀?”   “谢谢高老师。”陆续有人说。   高老师把一只手放在耳旁作倾听状,“这么小谁听得见?再来一遍!”   考生们齐声喊:“谢谢高老师!”   高老师心满意足地点头,他继续说:“我需要你们对我绝对信任、绝对服从,没有一丝质疑,作为我来说,我也承担着极大的风险,不开玩笑地说,事情如果泄漏一点我是要坐牢的!如果你们谁不听我的话,对不起,我不会给他看试卷,而且现在就要请他下车!”   高老师指着外面,外面是一片荒郊野地,此时已经进入郊区。   不少考生畏惧地点头,服从的氛围很快感染了所有人,就连徐晓东也跟着点头,大家仿佛坐在班上,听一位威严的班主任训话一样…… 第355章 搬救兵   大胡子递给高老师一个袋子,里面全是细长的羊皮纸袋子,高老师说:“为了安全起见,我需要你们所有人把手机关机,装进这个袋子里,在袋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手机我是不会动的,明天一早去了考场我再还给你们,或者直接交给你们的家长。来,往后传!”   两排学生开始传袋子,徐晓东心想陈哥果然料事如神,他把另一部手机藏在鞋里了。   不过很尴尬的是,徐晓东没有笔,他看见其它学生都拿出文具袋,里面有准考证、身份证、笔、铅笔、橡皮等等,李梦然说:“你没带文具吗?”   “我妈怕我把证件弄丢,明天到考场给我。”徐晓东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那你晚上怎么做试卷啊?”李梦然递来一枝中性笔,“先用我的吧!”   “谢谢。”   徐晓东发现手机被装进了三个袋子里,袋子上写着“1、2、3”的编号,他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名堂。   紧接着,大胡子给大家挨个分发矿泉水,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一些,一些彼此认识的学生在聊天,谈论的多半是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徐晓东听见一个女生在抱怨:“不知道填北大好还是清华好,清华理工科最好,北大文化气息浓郁,唉,都在北京呢,一想到要离家那么远,就觉得好寂寞。”   李梦然神情黯淡地说:“我爸当年考北大差两分,遗憾了一辈子,我听他抱怨都听烦了,所以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拼命督促我学习,我三次模拟考的平均分是650多,可他就是鬼迷心窍,非北大不行,考不上北大我就不是他女儿,我真不知道北大有什么好,难道是金子盖的吗?”   徐晓东不禁有些同情,小声说:“不觉得他们是骗子吗?”   李梦然大笑,“我倒希望他们是骗子,让我爸吃一次亏,以后他再念叨什么北大,我就把这事抖出来,丢他的脸!”   这时车停了,考生们纷纷朝窗外张望,高老师叫右手边前八排的学生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徐晓东看见外面停了三辆相同的面包车。   他心想糟糕,骗子果然精明,知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们要把考生分成三拨。   第二批学生也被叫出去,上了第二辆面包车,徐晓东从鞋里掏出手机,李梦然看见,惊讶地张了张嘴,徐晓东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开微信。   微信上的未读信息居然有一百多条,都是问汪海涛要不要出来吃饭、K歌、打高尔夫球的,他心想富二代朋友可真多。   找了半天找不着陈实的微信,他心急如焚,只能在短信界面编写一条信息:“牛鼻岗,我晓东”然后输出短信报警号码:“12110”发送出去。   “都下来!”高老师说。   徐晓东急忙将手机揣进口袋,李梦然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陈实和汪海涛回到事务所,KK和孙振已经在这里面坐着了,KK正在抽待客用的烟,孙振在那打游戏,汪海涛一脸惊讶,陈实说:“都是自己人,他俩很厉害的。”   KK说:“陈哥,把我们叫来干嘛呀?是不是又查案子,今天顾大姐怎么没来?”   “需要你们出把力,今晚可能要通个宵。”   孙振盯着屏幕说:“我OK的,我一般到早上才睡觉。”   KK笑嘻嘻地说:“有报酬吗?”   “放心,报酬不会少的。”汪海涛说。   “这位是。”   “陆启星的亲儿子。”陈实介绍说。   “陆启星?……啊,那个陆启星吗?”KK张着嘴打量汪海涛,孙振也扔下游戏跑来,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汪海涛。   汪海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领带,“我叫汪海涛,是这家事务所的所有人。”   “陆大少,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只要你一句话,小弟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KK双手抱在一起,眉毛有频率地上下活动,不停地对汪海涛释放电波。   “你有点尊严好不好?我来说明一下情况。”陈实说。   陈实说完,KK和孙振坐在椅子上,一个托着下巴作思考者状,一个抱着双手,KK说:“所以,你们是怎么成为铁哥们的?”   陈实无语,把空杯子递给孙振,“小虫,给我接点水,要最烫的。”   “别别别!”KK忙说,“意思就是,我们要帮你搞定这个诈骗团伙,把这批考生救回来,让他们参加明天早上的高考?我就不明白了,高考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孙振鄙视地说:“对于一头没文化的猪来说,知识不过是纸上的墨而已。”   “从进化学角度来说,好像头发稀疏的人更像猪吧?”   “找死呢你!”   “来试试!”   “别吵别吵!”陈实打着圆场,“现在我已经派了一名警察当卧底,一旦消息发来,我们就赶紧找到那地方,把考生救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有什么好处?”KK问。   陈实看向汪海涛,他是老板,他拿主意,本以为汪海涛会无脑地开一笔巨款,结果他却说:“这次委托的报酬,你们三个平分。”   陈实心想,还是挺精明的嘛,他说:“我不要了,你俩平分吧!”   “能有多少报酬?”   “家长这么多,一人给一千吧,也是四万块了。”陈实哄他说,按事务所的收费标准,大概也就3000多。   “哦!”KK心满意足地点头,“搞起!现在做什么?”   陈实看了一下表,说:“该接月月了。”他自己去不了,准备拜托林冬雪,刚拿起电话,林冬雪就打来了,她说:“老陈,刚刚110接警处收到一条报警短信,就六个字,‘牛鼻岗,我晓东’,怎么回事?”   陈实想了想,说:“我明白了……能不能麻烦你接下月月,我今天去不了。”   “我哥说你把晓东借去用了。”   “正用着呢!”   “好用么?”林冬雪笑了。   “还凑合吧。”   “你在执行什么好玩的任务,完事了我也过来。”   “行,多了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把地址发给你。”   KK问:“谁啊?”   陈实一边发短信一边说:“我女朋友,也是个警察。”   “你女朋友?是美女吗?”   孙振说:“当警察的哪有美女,五官端正就叫警花了,我猜顶多60分。”   KK说:“陈哥的眼光是这么次的吗?我猜70分!”   “恶劣至极!别物化女性!”陈实说。   孙振小声对KK说:“看来不咋样,给陈哥留点面子吧,待会来了长啥样都说好看。”   知道实情的汪海涛在旁边笑而不语…… 第356章 别动我是警察   汪海涛叫了外卖来吃,正吃饭间,有人敲门,林冬雪推门而入。   孙振不经意地抬头,然后视线定在半空中,饭粒从大张的嘴里掉出来,KK扭头一看,赶紧站起来,小声问陈实:“嫂……嫂子?”   “唉,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吧!”陈实说。   介绍完,林冬雪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嫂子好!”两人一起鞠躬。   “普通朋友?”林冬雪不敢相信地看向陈实。   “是以前认识的,不过你放心,人品都是很好的。”陈实解释。   “对对,我们人品可好了。”孙振一边说一边捋头发,试图用旁边的头发将秃的那一块覆盖一下。   “嫂子太靓了,不开玩笑地说,我这辈子见过的美女里,你绝对是NO.2!”KK夸奖。   “别一口一个嫂子……NO.1是谁呀?”林冬雪笑着说。   “对对,就是这个,NO.1当然是笑起来的嫂子!”KK举起手机,“我可以拍你一张照片当屏保吗?”   “别闹了!”陈实说。   林冬雪被KK哄得很开心,挽着陈实的胳膊说:“好吧,让你拍一张。”   孙振没KK这么厚脸皮,于是拆台说:“他逮谁都这么说。”   这两人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陈实拿起一盒饭给林冬雪,林冬雪说:“吃过了,你为什么在这家侦探事务所,转行了?”   “事情是这样的……”   “这帮人可真缺德,不过诈骗不归刑警管。”   “事情紧急,等人抓到了,你们先接收一下,之后看交给哪个部门……干活吧!”   孙振坐回电脑前,“牛鼻岗在郊外,周围有几条主干道,我骇进交管局的监控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什么?”林冬雪震惊,“交管局是公安下面的部门,你居然想骇进公安的系统?”   孙振一脸尴尬,不知所措,陈实说:“非常事件非常手段,走正经程序太慢了,让他做吧,小虫是黑客高手,不会留下痕迹的。”   “好吧,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此一回。”   孙振松了口气,幸好这里其它人都不懂网络技术,他早就在交管局留了一个后门,然后找了一只肉鸡作跳板,一通操作轻松地进入交管局的系统里,路口监控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孙振说一个人看不过来,让大家都联上wifi,他把视频分给大家一起看。   孙振自己则一边在手机上挨个加那些妈妈的微信号,一边在电脑上写东西,KK看监控看得头晕脑胀,说:“当警察真怪无聊的,小虫,你在干嘛呢……我去,‘6个高血糖的早期症状’、‘警惕,这些食物一起吃可能会死’,你弄这些玩艺干嘛!”   “我在这些文章里挂了木马,只要她们点开我就能骇进她们的手机,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卧底的手机我进不去,发了一堆劲爆小视频他都没点。”   “晓东现在大概不方便吧!”陈实说。   与此同时,徐晓东在郊外的一栋废弃仓库里,晚饭是骗子发的康帅博方便面和又又汇火腿肠,吃得他肚子里很难受,现在大家坐在一张简陋的长桌子两侧,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高老师和大胡子走出来,大胡子身上一股酒味,他不停地用舌头剃牙缝里的肉丝,高老师把一个袋子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大信封,“这就是明天的试卷,我把试卷和答案分发给你们,能记下多少就能考多少分,如果全背下来……”高老师假惺惺地鼓掌,“恭喜你,高考状元!”   考生们一阵欢呼,兴奋之情洋溢在脸上,坐在徐晓东旁边的李梦然吐槽说:“作文又不可能拿满分。”   高老师不理会,把信封分发下去,考生们一个个往后传,徐晓东拆开一看,印刷质量很粗糙,但上面清楚地写着今年的高考试卷,有语文、数学、英语、文综和理综,并分别有答案。   一些考生欢呼一声,开始抄卷子背答案,趁着现场比较乱,徐晓东悄悄掏出手机看一眼,手机上多了一条信息:“点开我发给你的小视频,我是陈实。”   “手上拿的什么!?”一声喝斥吓了徐晓东一跳,高老师大步走过来。   徐晓东赶紧把手机关机,高老师停在他面前,伸出手:“不听话是吧?我不是说过手机全部上交吗?”   “我给我妈发条信息……”徐晓东尴尬地掩饰道。   “拿来!让我检查一下。”高老师语气严肃,那个大胡子也走过来,把拳头捏得喀喀作响。   所有考生都停下笔,望着徐晓东,他已经冷汗如注,看来自己果真没有卧底天赋,又暴露了。   这时李梦然站起来说:“不对呀,这试卷是15年XX的高考卷,我前两天才做过,全部科目都是。”   “是吗?难怪有点眼熟。”其它考生小声附和。   高老师瞪着她,“这就是今年的高考卷,谁不相信我就别做,明天等你看见卷子,哭都晚了。”   李梦然快速地翻着试卷,“这道题……还有这道题……这些知识点不在今年的高考命题范围内,而且高考卷怎么可能原封不动地挪用以前的,你们分明是骗子!”   高老师冷笑:“那你说说我骗你什么了,我已经和你们的家长说明,高考结束再收钱。”   徐晓东猛的站起来,一拍桌子,“各位,听我说!这试卷是假的,他们收走手机,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和外界联系,明天他们会故意让我们迟到,以此来威胁家长打钱。”   这话不啻于一枚核弹,寂静的仓库里瞬间炸开了锅,考生们叽叽喳喳,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把试卷给撕了。   “识破了又怎么样?”高老师冷笑,“反正你们已经在我手上了,要怪就怪你们家长贪得无厌,居然相信这种事情,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他提高音量吼道,“都TM给我坐下,否则明天别想去考场。”   大胡子上前,伸手来拍徐晓东的肩膀,徐晓东把脑袋一让,反剪着大胡子的右手,顺势把他压在桌子上,然后对着他的腿窝踢了一脚,大胡子惨叫不止。   高老师见状不妙,一边后退一边喊人,徐晓东冲过去一招把他放倒,一脚踩住他的腰,将高老师的手臂向关节的反方向折,高老师痛得大叫。   当他的手下冲进来时,徐晓东大喊:“都别动,我是警察!” 第357章 午夜追踪   徐晓东打来电话,说:“陈哥,情况紧急,我自暴身份了,高老师被我逮住了,但是……有几个同伙跑掉了,我怕他们通风报信。”   “给谁通风报信?”   “他们之前把三十几个考生分成三批,分别带到了三个地方。”   “告诉我你的地址。”   “同伙开着车往南跑了,现在我们在一个废弃仓库里,已经安全了,我用微信发个定位给你。”   拿到地址之后,大家立即顺着这个方向开始查监控,KK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找着了找着了,西康路旁边有辆面包车,把一群小孩带走了,现在朝东去了。”   “该死,他们在转移考生,想办法去阻止。”陈实说。   林冬雪说:“要不要我联系民警?”   KK笑道:“民警慢得跟蜗牛一样,我骑摩托车去追,这一批就交给我了。”   孙振说:“我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家长里面好像有个内鬼。”   “待会再说!”陈实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了,在茫茫郊区搜寻实在太慢,况且考生如果今晚不睡觉,明天要怎么参加高考,“冬雪,我们去接晓东,顺便把高老师弄回来,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三人下楼,KK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走了,陈实把车开出来的路上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顾忧的,一个是叫上他的司机朋友,不然这辆小车要怎么把考生接回来。   徐晓东这边,高老师和大胡子被考生们捆成了粽子,两人坐在地上,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气,考生们围着徐晓东叽叽喳喳地说话:“警察哥哥,你好厉害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是骗子的?”、“我妈妈不会也被抓吧!”   徐晓东说:“大家静一静,你们和你们家长都是受害者,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的,这点请放心,待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家赶紧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一提到考试,不少考生又郁闷了,原本心存的一线希望,现在也破灭了,但这一次遭遇教会了他们,世上没有捷径可走。   李梦然拉着徐晓东的胳膊摇晃,说:“我就说嘛,你看着不像高中生,你多大啊?”   “00后。”徐晓东笑笑。   “切,我才不信呢,顶多是90后……我可以找你要个QQ号吗?”   “呃……好吧!”   随后,陈实他们来了,陈实叫司机朋友把考生们各自送回家,自己载上徐晓东和两名嫌疑人,徐晓东说:“对不住啊陈哥,又搞砸了。”   “没事,你做得很好了。”   高老师坐在后座上,冷冷地说:“警察是怎么注意到我们的?”   陈实说:“其实我们不是警察,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高老师一脸错愕,旋即恍然,“我懂了,这种事情家长也不敢报警……兄弟,你们也是为了挣钱,我们也是为了挣钱,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何必相互为难呢?要不你们现在收手,我把骗来的钱和你对半分,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实拒绝了。   转移考生的一辆车正停在加油站加油,车上的考生如同一群惊弓之鸟,他们上一秒还在做“高考试卷”,下一秒这帮人突然叫他们出去,还粗暴地把试卷从他们笔下抓走。   一名女生抗议,却被对方扇了一耳光,考生们似乎明白过来,他们原来不是好人!   考生们被强行送上一辆面包车,一路往南走,现在停在这座加油站,大家瑟瑟发抖,心里痛恨着自己的家长,为什么要轻信这帮骗子。   负责押送他们的总共三个人,两个去路对面抽烟、撒尿去了,一个正在加油,他们都没注意到一辆摩托车悄悄开进加油站,车上跳下来一个黄毛,大步走向加油的那人。   黄毛掏出一块帕子,另一只手掏出一个小瓶子,把帕子捂在瓶口片刻,然后像猫一样走到加油男的身后,用帕子在他脸上一捂,那人便软软倒地。   KK跳上车,笑嘻嘻地说:“别怕,叔叔来救你们了。”   考生们惊讶地交头接耳,“这是谁呀!”、“你认识他吗?”   KK发动汽车,冲出加油站,另两个骗子见车跑了,同伴倒在地上,立即扔了烟在后面追赶,很快被甩得远远的。   KK拨通陈实的电话:“接回来了,so easy!”   “骗子呢?”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扔在加油站了,对了,我摩托车也在这,如果丢了赔我一辆。”   “你怎么办事的,嫌疑犯丢着不管?”   “我去!我又不像你,能正面刚,把孩子们带回来就不错了。”   “好吧好吧,先回城里,我让我的司机朋友在收费站等着,到了地方把考生送回家。”   KK挂断电话,冲身后吵闹不休的考生们递出手机,“挨个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叔叔现在送你们回家,别乱翻叔叔的相册哦!”   十一点,两批考生已经安全送回家,高老师被绑成粽子一样坐在事务所里,大胡子被丢在厕所里。   第三批考生在监控找不到,现在的希望就是撬开高老师的嘴。   但这家伙嘴硬得很,不管怎么问都是冷笑,陈实说:“没想到你还挺仗义,你是不是觉得,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高老师冷笑,“你们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我把话撂在这里,我在道上也是狠角色,现在放我走,我不追究,再晚个五分钟,我不但要放火烧了这家破事务所,还要废了委托人,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   “跟谁俩呢!跟谁俩呢!”KK一边扇他的耳光一边怒斥。   “别动手。”林冬雪拦住他。   高老师的半边脸颊红肿起来,阴森森地盯着KK。   林冬雪把陈实拉到外面,说:“审讯嫌疑人我哥最拿手,叫他过来吧!”   “第一、我不想占用警方资源;第二、这家伙现在死了心要拖到天亮,你哥也未必管用。”   “还说不占用警方资源,我和晓东不都被你叫来了?”   “咱们是私人交情,事后给你一份报酬,或者请你吃饭。”   “谁惦记这个,只要把考生救出来就行,高三一年多痛苦啊,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陈实的电话响了,他扫了一眼,说:“顾小姐来了,我们下去接她。” 第358章 暗示审讯法   楼下,顾忧拎个袋子站在夜风中,看见陈实下来,说:“你可真会搞,审讯我又不会,居然把我叫来?”   “攻克别人的心理不是你的特长吗?还用上次那招……”陈实作掐脖子的动作。   “什么上次那招?”林冬雪问。   顾忧用眼神示意陈实别乱说,计常心的案子林冬雪也有参与,如果被她知道了顾忧偷师了生理催眠术,会不太好解释。   顾忧说:“我想了一招,但需要你们配合,如果对方真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硬汉,那我也没辙了。”   “顾小姐,你不要乱来啊!”林冬雪说。   “放心,我只是稍微运用一点暗示的手法,不会伤害到他。”   上楼的时候,顾忧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策略,进门后,高老师被绑在背对门的椅子上,还在和KK撂狠话,顾忧从袋子中取出一个黑布袋,突然从后面套住高老师的脑袋。   高老师惊慌地乱动不止,“干嘛,干嘛?明人不做暗事,把这东西取下来!”   陈实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我们的审讯专家来了。”   “审讯专家?”高老师冷笑,“就算真警察来了,又奈我何。”   顾忧冷冷地说:“把他的袖子卷起来。”   她将袋子里的工具取出来,有针管、软管、漏斗、两个瓶子等,顾忧递眼色让陈实用瓶子去接点温水,然后用蘸了碘伏的棉花在高老师的手臂上擦拭,高老师紧张万分:“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顾忧把针管扎进他的胳膊,但并没有刺进静脉,然后用胶带绷紧针头,把软管的一段贴在他手上,软管另一头插在另一个瓶子的瓶口,然后用漏斗开始往软管中注入温水。   陈实明白了,高老师看不见外面,就会以为自己正在被抽血,热温的血液正经过软管被带走。   “人体失去800毫升的鲜血就会出现休克,看看你能坚持多久。”顾忧冷冷地说。   高老师拼命扭动上身,“我不信你们敢杀人,吓不着我的!”   “试试!”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血”流进瓶子的声响,高老师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微微颤抖着,顾忧在他耳旁说:“已经300毫升了,是不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你……你们杀了我,警察不会饶过你们的!”高老师结结巴巴地说。   KK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处理一具尸体还不容易。”   孙振说:“而且没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林冬雪惊讶地环顾这几人,她觉得他们身上有股邪气,她很纳闷,为什么陈实会认识这些人。   “500毫升了!”顾忧说,“有没有觉得心跳越来越慢,其实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弄死你,我们还可以审你的同伙,看看他是不是也一样有志气。”   高老师的脖子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冷汗,他突然叫起来:“我说!我说!”   “快点!”   他说出一个地址,孙振查了一下,方位是对的,点点头,顾忧这才把高老师的头罩摘下来,高老师看清了手上的东西之后,怒目而视:“耍我!?”   “冬雪,送他和他的同伙去局里吧!”陈实说。   “你们是真警察啊!?”高老师惊问,但没人理他。   林冬雪打了电话,把陈实拉到外面,说:“你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那你觉得我该和哪样的人在一起?”陈实说。   “还嬉皮笑脸的,你不是真打算搞什么侦探事务所吧?”   陈实摇头,“都说了,事务所是汪海涛的,我只是临时帮个忙,这些都是我朋友,你知道我以前经历复杂,各色各样的人都认识。”   林冬雪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说:“刚认识的时候,你说有一天会告诉我你的秘密,现在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你不用瞒我了吧?”   陈实替她拨开鬓角的一缕头发,说:“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可我希望能更了解你,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我替你分担。”林冬雪迫切地说道。   陈实笑着摇头,“有一点我向你保证,我做事全凭良心,绝对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勾当,至于我的秘密,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希望你理解。”   林冬雪轻轻地捶了他一拳,“我知道你的内心肯定是正直的,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你……就是不大喜欢你这些朋友。”   “好啦,合作只此一次。”   林冬雪瘪瘪嘴,算是勉强同意了。   很快,民警打来电话,称全部孩子都已经解救,一部分骗子也抓了起来,大家一阵欢呼,汪海涛说:“今天真是看了一场好戏,我请大家吃夜宵。”   陈实说:“你们先挑地方吧,我把嫌疑人送到局里。”   陈实、林冬雪、徐晓东将高老师和大胡子送到民警那里,随后徐晓东开自己的车送林冬雪回去,陈实回事务所,林冬雪发短信叮嘱:“别喝酒,早点休息。”   汪海涛找了一家饭店,陈实来了之后,KK热情地给他让个位置,汪海涛说:“陈先生,找你来果然没错,你和你这几位朋友个个身怀绝技,本来我觉得事务所可能开不了多久,现在我看到了一线希望。各位……”他环顾几人,“我有个提议,事务所我留下二成股份,剩下的八成交给陈先生,你们四个来运营,我相信一定会风生水起。”   顾忧笑笑,“汪先生,你和当时在我咨询室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汪海涛倒了一杯饮料,“还没好好谢过顾小姐。”   “不客气……但我自己有心理咨询室,事务所什么的我恐怕分身乏术。”   KK一拍大腿,“我有兴趣啊!我觉得这营生还不错,有点意思,你们不晓得,现在人人都用手机,当贼越来越难了……”   “啊!?”不知道KK身份的汪海涛一脸惊诧。   “不要介意!不要介意!”KK说,“反正我想留下来,小虫你呢?”   孙振说:“工作环境倒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活儿重不重,我平时散漫惯了,上班我怕不适应。”   “卧槽,你没听陆大少说吗?给我们股权,我们自己当老板,爱睡到几点睡到几点!”KK冲汪海涛挑眉,“是这意思吧陆大少?” 第359章 揪出内鬼   汪海涛问陈实:“陈先生,你会留下来吗?”   陈实笑笑,“汪公子,我想和他们私下谈谈。”   汪海涛会意,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再去拿瓶饮料。”   都是自己人,陈实就可以放开点了,他问KK和孙振:“你俩真打算经营这个事务所啊?”   KK故作深沉地说:“趁年轻多经历一点事情嘛!都老了、秃了,都是人生的宝贵财富。”   孙振白他一眼,说:“我觉得我能发挥特长,就看能挣多少!”   “你每天对着电脑敲代码,能挣几个钱?”KK问。   “比你偷鸡摸狗多。”孙振回敬。   “好了好了!”陈实说,“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事务所当成我们的临时据点,而且事务所需要的设备都可以用在寻找周笑这件事上面,你们俩个就留下来吧,不过得好好经营,股权是你们的,没有赢利你们得倒贴。”   KK给陈实倒杯果汁递过来,“陈哥,你不来呀?”   “我不能既当警方顾问,又自己弄侦探事务所,不过如果遇上什么麻烦的委托,我可以出把力。”   “什么出把力呀!陈哥你也忒谦虚了。”KK拍着陈实的肩膀,“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我们的主心骨呀!”   “小贼,马屁拍的真溜。”陈实笑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看向顾忧,“顾小姐,你呢?”   “我有我的事情,不过和陈哥一样,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来的……寻找周笑的事情不能懈怠,放任他在外面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孙振说:“顾小姐,你和周笑有什么仇?”   顾忧欲言又止,“下次再说吧!”   陈实提议:“这个月结束,我们搞一起团建,大家聚聚,顺便商量一下咱们的正事!”   KK鼓掌,“团建好啊,来来,我们四个革命同志干一杯。”   四人碰杯,然后陈实冲汪海涛招手,汪海涛坐下之后问:“谈妥了?”   “妥了,汪公子,事务所那八成股权,我就厚着脸皮要过来,给这两位兄弟经营!”陈实说。   KK笑嘻嘻地说:“陆老板多多关照。”   “既然是你们的决定,那就这样吧,明天我过来和你们签合同。”   事情定下来之后,KK和孙振都很开心,说了一堆给自己打气的话,陈实想到一件事情,问孙振:“小虫,你之前说查到一个内鬼,谁啊?”   “就是那个小涵妈妈,我发现她和高老师联系很紧密,实际上他们从今年三月份就有联系。我进入她女儿所在学校查询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了!”   “她女儿今年艺考作弊,已经被取消了今年的高考资格。”   “取消了高考资格?”陈实想了想,“那她还装模作样地买高考试卷,原来如此,是个托儿!这个小尾巴明天我去处理吧!”   隔日,紧张的高考正式开始,陈实收到陈大姐的短信,对他表示万分感谢,通过这件事陈大姐也认识到,作弊是不好的,无论儿子今年考多少分或者复读重考,她都会坦然接受现实,绝不再走捷径。   这天上午,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小涵妈妈的住处,屋子里正鸡飞狗跳,夫妻俩在吵架:“都是你钻进钱眼里面去了,还说什么万无一失,现在那帮骗子被逮捕了,肯定没你好果子吃!”、“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小涵多挣点学费,我容易么我,你倒好,站着说话不腰疼。”、“唉,别带那么多衣服了,赶紧走吧!”   陈实推门进去,正在收拾行李的小涵妈妈和站在一旁的小涵爸爸目瞪口呆,林冬雪亮出证件,“小涵妈妈,跟我们走一躺吧!”   小涵妈妈瞪大眼睛,说:“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想骗人的,都是那帮骗子,说我帮衬一下,给我分一点钱,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可我到现在一毛钱也没分着呀!”   看来这女人心理素质一般,面对警察自己就招了,林冬雪说:“回局里解释吧!”   小涵妈妈张大了嘴,哇的哭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目睹了一场狗血的离别剧之后,两人可算把小涵妈妈戴上手铐塞进车里,一路上她都哭哭啼啼,诉说自己的冤屈,还说:“这事也不能赖我呀,要不是那些家长鬼迷心窍、心术不正,相信什么提前弄到高考试卷,也不至于上当呀!”   陈实说:“上当的人确实是有自己的原因,人都有各种贪欲,这很正常,利用这种贪欲去行骗就太卑鄙了……小涵妈妈,你也甭哭了,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承担,警察不会同情你的眼泪。”   小涵妈妈垂下头,“那我家小涵明年高考,会受影响么?”   这次诈骗案涉案金额巨大,恐怕明年小涵高考的时候,她作为从犯还在监狱里面,要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陈实还是骗她说:“这是你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她,事到如今,你就给孩子立个敢作敢当的好榜样吧!”   小涵妈妈嘴唇哆嗦着,慢慢埋下脸,抱着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将她移送到派出所,陈实和林冬雪的任务就算结束了,民警说被骗的钱已经追回来了,不日会还给那些家长,顺便组织一次反诈骗的讲座。   林冬雪说:“有惊无险,去吃饭吧!”   陈实笑着问:“想吃啥?”   “听你的。”   “你最喜欢的烤鱼好了。”   今天应该不会有汪海涛派来的人悄悄结账,总算可以舒心地吃一次饭,结果两人堵在路上,原来有高考生的专车经过,司机们都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很自觉地让考生的专车先过。   看着车上欢声笑语的孩子,林冬雪说:“高考那年,觉得一切苦难终于结束,高考之后全是金子一样美好的人生,结果跑过去一看全是黄铜,原来当学生才最轻松。”   “那给你一次机会回到学生时代,你愿意吗?”   “愿意是愿意,但要是不能认识你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林冬雪笑道。 第360章 做人上人   6月9日,李梦然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着西瓜汁在纸上计算,外面虽然是炎炎烈日,但家里却十分凉爽舒适。   算了几遍,李梦然把笔撂下,紧锁着眉头,家里的吴妈端着切好的橙子过来,说:“然然,吃点水果吧?”   吴妈虽然是保姆,但在李家呆了许多年,李梦然对她很有感觉,她用撒娇的口吻说:“吴妈,我怎么估分都是630多,肯定上不了北大啦!”   “乖乖,630分,一本线肯定是没问题了……你尽了力就行了,上不了北大就上不了呗,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家里多操心呀!”   李梦然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手机上,同学问她要不要出来玩,但李梦然家教严厉,没有爸爸的允许根本不能出门,她只能遗憾地回绝。   终于不必复习了,她也想放松一下,拿出平板看了一部电影,才看到一半,爸爸回来了,她吓得赶紧把平板关了藏起来。   爸爸手里搭着西装,用手指勾开衬衫领子,倒了杯水畅快地一饮而尽,李梦然盯着父亲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心脏快提到了嗓子眼。   放下杯子,爸爸坐到沙发上,搂着她说:“今天请了半天假回来,外面真热死了,你要去外面非晒脱一层皮不可……对了,你估了多少分?”   “六……六百三。”   “什么!?拿来我看看。”   李梦然瑟瑟发抖地把计算的分数递到爸爸手里,爸爸看着,手开始颤抖,客厅里静谧得让人窒息,爸爸似乎不太相信,用手指数着,自己心算了一遍。   “啪”一声,爸爸把纸扔在桌上,盯着李梦然,李梦然握着双手,缩着脖子,艰难地吞咽唾沫。   “志愿就别填了,你这个分数够呛,我给你找一个好点的高考补习班,明天就去上课。”   “可我……我不想复读。”   “你不想?你以为我想?高三一年下来要花多少钱?你就拿出这样的成绩,你对得起谁啊!”爸爸不停敲打桌子上的纸,好像那是一张丢人现眼的裸照。   “然然这成绩可以了,一本线妥妥的,她读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全校前十。”吴妈插了一句。   “你不要插嘴!”爸爸暴吼,然后怒视李梦然,“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供你吃供你穿,给你营造这么舒服的环境,你看看那些穷山沟里的高考状元,他们的条件能和你比?你说,你怎么就考这点分数?”   爸爸每说一句,李梦然就哆嗦一下,她委屈地说:“所有知识点我都懂,没有大的丢分项。”   “这里丢一点,那里丢一点,知道为什么吗?”爸爸的手指几乎要把茶几戳穿,“你学得不够精、不够细,肚子里面的知识没有消化干净,你还有上升空间,很大的上升空间!”   “可我不想复读,不想上北大,上个普通一本不行吗?”   “不行!!!”爸爸怒吼,“你是我的女儿,你就必须上北大,当年我差两分考上北大,我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付出了整整十九年的心血,为什么不能再多努力一年!爸爸养育你是为了什么吗?我希望你以后养我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变成人上人,可以不像爸爸这么辛苦!”   “李先生,别说了……”吴妈有气无力地劝道。   李梦然想起地狱一样的高三生活,委屈地哭起来,见女儿哭,爸爸似乎心软了一些,他站起来招手:“你过来。”   爸爸搂着她的肩膀来到阳台,指着外面:“从这里面往外望,看到了什么?”   李梦然哭得说不出话。   “看到了什么?”爸爸摇晃她,催促着。   “楼!”李梦然抽泣着说。   “对,从这里面看出去,是一片高楼林立,为什么呢?因为你站的高!你看看下面那些人,那些顶着大太阳摆摊、扫大街、开出租的,他们能看见什么?地上的垃圾、泥土、吵闹的车辆和人群,因为他们在最底层!你站的越高,就看得越远,当你站到最高的楼上,你就可以俯瞰众生……然然,你是想一辈子呆在底层,还是站在最高层?”   这段话,从小到大李梦然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她哭着不说话。   爸爸继续说:“高考就相当于你人生中第一次爬楼,有人一口气爬到十楼,有人爬到二十楼,至于那些放弃高考的人,他们一辈子都在最底层。你人生中还有第二次爬楼、第三次爬楼,如果你每次都被别人甩开,最后你就会被甩开一大截,懂吗?所以不拼尽全力,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人上人的!”   李梦然哭着说:“我不想成为什么人上人。”   爸爸拍打着她的肩膀,“很多道理,等你长大就明白,爸爸现在鞭策你,是不希望你以后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好好学习!”说着,爸爸掏出手机,给一个家教辅导中心打电话,“你好,我找刘主任……我女儿今年成绩不是很理想,想利用这个暑假补习……”   李梦然突然打开他的手,手机也随之飞出去,她大喊:“我不要复读,我想上大学!考不上北大是你自己的遗憾,别强加在我身上!我不是你实现梦想的替代品!”   “反了你!”爸爸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打来。   李梦然捂着脸,怒视父亲,“我不当你女儿了,谁愿意谁当吧!”然后抓起手机,摔门而去,身后传来父亲的怒吼:“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吴妈拦住李梦然父亲,说:“李先生,李先生,我去把然然找回来了,你先消消气。”   父亲看着自己微微作疼的手,也很后悔,他几乎有十年没打过李梦然,他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唉,怎么就不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呢!”   李梦然这一走,居然到晚上也没有音信,电话也打不通,吴妈回来几趟,发现她没回家又出去寻找,父亲给其它家长和亲戚都打了电话,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凌晨一点,吴妈上楼的时候喘着粗气,她突然尖叫一声:“李先生,李先生。”   父亲冲出门,只看见一脸惊恐的吴妈,她的手指向一个方向,他慢慢扭头,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黑塑料袋,血正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挑开它,当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只觉得心跳、呼吸、意识全部停顿了…… 第361章 嫌疑人徐晓东   林冬雪随林秋浦走进房间,看见报案人李先生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样沉默着,旁边坐着一个保姆打扮的大妈一直在拭泪。   这是一套很精致的公寓,看得出来屋主不但经济条件好,生活品味也不俗,彭斯珏的人正在搜查死者的卧室,将死者的物品用箱子装着往外拿。   林秋浦在李先生对面坐下,掏出记录用的本子,“发现的时候是几点。”   当着父亲的面说“发现女儿头颅的时候”未免过于残忍,所以林秋浦就省略了,昨晚李先生的女儿李梦然遇害,被人割下头颅挂在一个黑袋子里,挂在李先生家的门把手上,袋子是随处可见的垃圾袋。   除了头颅以外的尸体还没找到,因为只有头颅,死亡时间的判定也比较模糊。   “凌晨一点左右……”李先生用喑哑的声音称,他好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整晚,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之前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这次高考,她考得不太理想,我让她复读一年,发生了一些争执,她就跑了……我女儿一直很乖的,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气愤动手打她的,都是我的错啊!”李先生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哭了起来。   “李先生,别激动!”   “然然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从小她妈妈和我离婚,是我把她带大的,她一直很听话很懂事,她是我所有的寄托,然然啊……然然啊……”李先生再次情绪失控地哭起来。   这样子几乎无法询问,林秋浦叫林冬雪安慰他一会,然后把那个保姆模样的大妈叫到另一个房间去询问。   吴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昨天下午三点李梦然跑掉之后,他们给亲戚、李梦然同学、老师都打过电话,周围的书店、奶茶店也问了,李梦然平时从不去网吧,但他们连网吧也找了。   因为李梦然把手机关了,吴妈出去找一会,就回来看看,直到凌晨一点,发生了那件事……   “然然是我看着长大的,跟女儿一样,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今天一天就跟失了魂一样。”说着,吴妈又拭起泪水。   “为什么没联系孩子的生母?”   “李夫人和李先生离婚的时候然然还小,对生母几乎没什么印象,后来李夫人自己组建了家庭,和李先生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以防万一,林秋浦还是询问了一下,“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找给你。”   吴妈前脚出去,林冬雪后脚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这孩子估分630,父亲居然还嫌她考得不好,我刚刚问了,父亲的意思是非北大不上,女儿不愿意复读,发生了冲突……他说十年没打过孩子,昨天气极了才扇了她一耳光。”   林秋浦也颇感惊讶,这家教够严厉的,他说:“这不是重点,别再打听了,戳人家伤心处。”   “我没打听,都是李先生自己说的。”   询问结束之后,其它警察先回去了,林秋浦和林冬雪在附近查监控,从家门口查起,一家便利店的监控拍到李梦然下午两点半进来买饮料和冰淇淋,店员称那女孩在店内坐了一会,玩了一会手机才离开的。   林冬雪说:“死者衣服都没换就跑出来,也没带身份证,不太可能去网吧之类的地方,我猜有可以去见同学了。”   “死者的手机上一定有通讯记录!”林秋浦掏出手机拨了一下试试,“果然关机了,定位也定位不着。”他拨通了信息科的电话,叫他们查死者的通讯记录、微信QQ聊天记录。   今天确实热得厉害,一走进有空调的便利店就不想出来,林秋浦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两支小雪生冰棒,付过帐,把冰棒递给林冬雪,林冬雪说:“查案子吃冰棒可以吗?”   “我带头还不行么!”林秋浦撕开包装。   “谢谢队长。”林冬雪拆开,还是怀念的味道,但似乎没小时候那么好吃了。   监控中显示,李梦然离开后是往南走的,两人就循着这个方向,逮到一个监控查一个,一处停车场的监控显示,昨晚九点左右,一个男人从停车场出来,追上李梦然,两人并肩往外走。   林秋浦盯着屏幕,说:“放大画面!”   停车场保安一脸茫然,他这才想起不是局里的设备,只能暂停,和林冬雪几乎脸贴着脸凑过去看,林秋浦分析着:“身高大概一米八,体格中等。”   “这人有车,不太可能是学生。”林冬雪说。   “倒回去看下是哪辆车。”   一分钟前有辆奔驰开进来,号码非常清楚地被拍到了,林秋浦激动地说:“记下来!”   “哥!”林冬雪一般不在工作时间叫“哥”,“这车牌怎么这么熟?”   “SAXXX……徐晓东的车!”   两人不敢相信,再次看那段视频,越看越像徐晓东,这时局里打来电话,告诉林秋浦:“昨晚八点左右,死者和一个人聊天,称自己离家出走,那人的资料显示是徐晓东!”   “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他!?”林秋浦不希望这是真的。   “是他,之后没有再和其它人联系过。”   “把徐晓东叫回队里,接受调查!不,我们二队要避嫌,让一队来调查他。”   林秋浦放下电话,眼神难以言喻,林冬雪抓着他的胳膊说:“哥,晓东不可能杀人的。”   “等查清楚再说吧!”   林冬雪虽然很想跑回去问徐晓东到底怎么回事,但现在能帮他的办法,就是继续调查,她说:“继续查监控吧!”   “好,继续查监控。”   一直走到下午两点,两人才找到另一段监控,监控拍下的是昨晚十点左右的画面,画面中仍然显示徐晓东和李梦然并肩走在路上,只是徐晓东的外套披在了李梦然身上。   这段监控意味着,徐晓东的嫌疑又多了一分,两人实在没力气再查下去了,热得快要中暑了。   回到林秋浦的车上,空调里的冷气虽然很舒服,但林冬雪的心却憋得慌,她说:“晓东不可能杀人。”   林秋浦摇头,“冬雪,我也相信他不会杀人,但我们是警察,得按章程来,凭证据说话!”   林冬雪咬牙,掏出手机,“我找陈实帮忙!” 第362章 徐晓东受审   下午四点,徐晓东坐在审讯室里,刑警三队的审讯员问他:“徐晓东,你是怎么认识死者的?”   “她是怎么死的?昨晚还好好的,你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怎么回答你们的问题?”徐晓东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只是隐约知道李梦然被杀了。   审讯员敲桌子,“你是警察,你应该知道审讯流程,我们不可能告诉你案件细节,现在你是受审人员,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我没杀人!”   “杀没杀人,是由我们来判断的。”   “我真的没杀人!你们拿出测谎仪来,我证明给你们看!”   “回答问题!”   徐晓东无奈地朝单面镜看了一眼,李梦然的死让他很心痛,却又不得不坐在这里澄清自己的嫌疑,他说:“上次那个诈骗团伙的案子,我当卧底扮成考生,和李梦然认识的。”   “什么诈骗团伙?”   “你去民警那边查,或者问陈哥。”   “现在问的是你!”   “你们不要拿我当犯人好吗!?”   “快说!”   徐晓东咬咬牙,只好将上次的案件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审讯员又问:“你和死者正在交往?”   “没有,我有女朋友,又是警察,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昨天她说自己被父亲打了,离家出走,我正好下了班,就开车过去找她,说了一些劝她的话,十点我把她送回家了。”   “死者小区监控没有拍到你们十点钟走回去的画面。”审讯员说,实际上小区监控由于系统升级,昨天什么也没拍下来。   “你们可以查停车场的录相,十点左右我送李梦然到家,就去取车了。”   审讯员拿起一份口供记录单,说:“可是死者家属称,死者下午离开家后,一直没回去。”   “我亲眼看见她上楼的!晚上十点,我发誓!”   “行了行了,不需要你赌咒发誓,你和死者有过肢体接触吗?”   “什么意思!?”徐晓东有点恼火。   审讯员拿出一份化验单,“在死者头发里发现了一根属于你的头发,怎么解释?”   “我想起来了,昨天太冷,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可能是那时沾上的。”   “好吧,这样也勉强说得通!”   “什么叫说得通,这是事实,你们怀疑我在编故事吗!?”徐晓东吼道。   “你冷静点,现在不还是调查阶段吗?”   林冬雪和陈实来到局里,看见小李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似乎很焦躁,林冬雪安慰她说:“我们都认识晓东很久了,他不是那种人。”   小李说:“我不是在生他的气,我只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他突然成了嫌疑人了?而且还是三队在审他,他们的口气完全就拿他当犯人了。”   林秋浦从指认室里出来,说:“没办法,晓东是我们的人,我们得避嫌,我相信他不会杀人。”   陈实勾勾手指,“你给我过来。”   “跟谁说话呢你!”   陈实把林秋浦带到没人的地方,说:“你这个队长是摆设啊,自己人卷进案子里,二话不说推给别人,显得自己铁面无私?”   林秋浦火了,说:“难道我们自己来审,别的队会怎么想,我包庇下属?”   “别人的看法就这么重要吗?作为队长居然一点维护下属的行动都没有,你是对自己的公正性没信心,还是对晓东没信心,口口声声说相信他,站在晓东的立场,他现在对你多失望你想过没有?人现在由三队来审,案子肯定也是他们查,完全没有主动性,说一个最实际的,三队的人我一个不认识,还得重新磨合!你这个队长当的……唉,气得我想抽烟!”   林秋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时徐晓东出来了,看见他手上的手铐,小李哭了起来,对三队的同志说:“都是警察,为什么还要戴手铐?”   审讯员说:“正因为是警察,所以不能包庇。”   徐晓东说:“放心吧,我是清白的,不就是在拘留室呆一天嘛……有陈哥在,我肯定能洗脱冤屈。”他朝陈实望了一眼,却故意不看林秋浦,林秋浦也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丝失望。   陈实说:“去看看证物吧!”   陈实走后,林秋浦突然想起来,自言自语地埋怨:“你谁啊,轮得着你来教育我?”   他在走廊里无所适从,想了想,决定去找局长,看能不能把案子的主动权争取回来。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彭斯珏那儿,彭斯珏说:“证据对晓东很不利啊,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再加上死者头发里发现的那根头发。”   林冬雪说:“我已经找到了路上的监控,证明那根头发是因为晓东把衣服披在死者留下的。”   “那并不能证明头发的转移,也许他们有过其它身体接触。”   “彭队长,你知道晓东的为人。”   “但法庭不知道,他们只会看证据,如果换一个陌生人,这些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会怀疑他吗?”   林冬雪哑口无言,陈实说:“其实你们都是瞎操心,案子才刚刚开始,证据肯定会越来越多,一定能证明晓东是清白的……审讯室我都进过两回了,有什么大不了。”   林冬雪苦笑:“关心则乱吧……彭队长,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目前就一颗头颅,只能验出这些,死者的头颅是被某种扁平利器切割下来的,不是一次性切断的,凶手分了三次才挫断她的脊椎,被切割的时候她可能还没有完全断气,在她的后脑发现了一处钝器撞击伤,造成了蛛网膜大规模出血,死者被斩首的时候应该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彭斯珏把几张照片给他们看,平在纸上开始画,“我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凶器的受力面很均匀,应该不是刀斧之类的,断面不是很齐整,有一个微微的弧度。”   “该不会是自制的断头台吧?”林冬雪说。   “想什么呢!”陈实看着照片,“是一把锋利的铲子,拍打后脑致死者昏迷的大概率也是它,你看,横切面上沾着泥土……老彭,泥土化验了吗?”   “正在进行,我派人去请教了龙安市的土质专家,看能不能锁定大致位置。”   “谁会用铲子行凶呢?而且这么锋利,一定是事先磨过。”林冬雪说。   彭斯珏从装物证的盒子里拿出一把雕刻刀,说:“对了,这把刀上验出了死者的DNA,死者和另一个的指纹,显然不是凶器,但不排除有第二把凶器存在的可能,毕竟身体还没找到,你们要不要去调查一下。”   陈实拿着刀观察,“血很新吗?”   “陈旧血迹!”   陈实拿起盒子里的其它证物看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一样东西,说:“走,去见见李先生。” 第363章 学校里的眼线   陈实上了车,林冬雪进来之后,说:“家教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居然就这样被杀了,真是可怜。”   “其实,断头是所有死法中,痛苦最小的。”   “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觉得安慰啊,你敢和死者家属说吗?”   “我觉得凶手社会地位不高,可能就住在死者附近,对死者的家庭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TA和死者可能是同龄人。把死者的头颅斩下来挂在死者家门口,这种举动带着强烈的报复心理,TA所仇恨的对象包括了死者父亲,所以从他那里大概可以打听到什么。”   “你为什么说是同龄人?”   陈实笑笑,“这个分析,我之后告诉你原因。”   傍晚,两人来到李梦然家,李先生坐在沙发上闷不作声,茶几上扔着许多擦眼泪的纸巾,吴妈端着一碗面说:“先生,吃一口吧,不然身子要搞坏了。”   李先生就像没了魂一样,毫无反应。   走进这个家,林冬雪感觉气氛很压抑,李先生突然跳起来,说:“凶手逮到了吗?凶手逮到了吗?”   陈实说:“还在调查中,我们来找您询问一些事情。”   李先生愤愤不平,“警察怎么这么没用,调取一下附近的监控不就知道了?就算没抓到人,赶紧把市里的交通控制起来,别让那个人渣跑了!我女儿的身体找到了吗?她有没有被那人……让我去看她一眼吧!”   李先生现在有点混乱,陈实把他按回沙发,说:“李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们会不眠不休地调查,不过这也需要你的配合。”   李先生捶着腿说:“然然死了,抓到真凶又有什么用!警察同志,我不求别的,逮到那人直接把他枪毙!不,让我亲手枪毙他,我知道这违反规定,我可以给你们钱,求你们满足我这个父亲的心愿吧……现在一切对我都没有意义了,我只想杀了他,为然然报仇!”   李先生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陈实顺着他的话说:“看来你很爱然然。”   “她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我辛辛苦苦工作就是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一切都完了!全完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残忍,还是请你接受事实,然然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自己的父亲活得如此痛苦,警方和法律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李先生听着这话,捂着脸大哭起来,陈实稍稍松了口气,他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了,终于可以好好问话了。   待他哭罢,陈实问:“我想了解一下您的人际关系。”   “我人际关系很简单,首先是然然的生母……”   李先生大致说了几个,然后陈实又问:“您回忆一下,有没有接济过和然然年龄相仿的孩子?”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有我的理由。”   “没有!”李先生摇头,“我所有资源都拿来培养然然了,我收入也不高,年薪才四十多万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去接济其它孩子。”   “要是想到请告诉我,这是我的号码。”陈实在纸上写下来。   “好的好的……对了,我有一个线索要提供,十有八九就是那家伙干的!”   “您说!”   “然然班上有个小混混,就是那种不好好学习整天瞎混的男生,有一阵子和然然谈过恋爱。我呢为了监督自己的女儿,在她班上安插了几个‘眼线’,就是她的同学,我花点钱收买,定期向我汇报然然的状况。大概是今年三年左右,我听‘眼线’告诉我,然然和那个小混混经常一起放学,还有说有笑的,我火得气不打一处来,当晚就问然然这是怎么回事,再得到她的书面保证之后,这事才算结束,当然,她之后确实没和那个小混混来往过!”   “什么书面保证?可以看看吧!”   李先生去自己书房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保证书,上写:“我,李梦然保证从今往后不和高翔说话,专心学习,考上北大。”后面有签名和手印。   林冬雪有点吃惊,还有这样的家长,李先生却显得有点得意,“我的家教不说最好,也是所有家长中数一数二的,这种事情就要及早发现,及早扼杀,否则后患无穷!”然后他想到了李梦然已经不在的事实,又悲恸起来,“可是那个混蛋,居然把我的女儿……”说着,准备把保证书揉掉。   “别别别!”陈实拿过保证书,他突然注意到一旁吴妈的表情有点微妙,“这个高翔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可以找她班主任问一下。”   “你刚刚说在学校安插‘眼线’,那些学生你一般给多少钱?”   “都是些家庭困难的,我少则给一千,多则给五千。”   “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陈实明显对这几个“眼线”更感兴趣,一一记录下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陈实看看桌上已经糊了的面条,拍拍李先生的肩膀,“你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吃个饭,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你家保姆。”   李先生看了一眼吴妈,说:“吴妈不会有嫌疑的,昨晚我们在一起,况且她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了,对然然视如己出。”   “我不是怀疑她,只是普通询问。”   “那好吧,我去阳台上抽根烟。”   李先生离开后,陈实要求去李梦然的卧室看了一眼,吴妈叹息说:“然然平时就在这里学习、休息,好好一个女孩,怎么就……”说着,她眼圈一红。   陈实说:“这个抽屉,谁有钥匙?”   “只有一把钥匙,在然然自己手上。”   “然然刚刚参加了高考,证物里面有她的文具袋,里面的准考证、铅笔之类的,但是我没看见身份证……吴妈,你是不是隐瞒什么了?”   被陈实锐利的眼神盯着,吴妈有点慌,说:“然然昨晚回来过一趟!”   “几点?”   “十点左右。”   林冬雪大惊,“这么说,你才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 第364章 家教严格   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和晓东的口供能对上,晓东说李梦然是十点上的楼。”   陈实点头,问吴妈:“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我不还是怕被怀疑吗?昨晚然然跑回来拿身份证,我根本没想到会出这事,我担心我一说出来,你们就把我当嫌疑犯了。”   “李先生当时不在?”   “李先生跑出去找她了,然然偷偷回来,喝了一口饮料……冰箱里剩的那半瓶就是她喝的,然后取走了自己的身份证,她说要离家出走吓唬一下李先生,晚上去网吧或者宾馆过夜,我还特别嘱咐她,一定要小心,然然说不要紧的,去的地方都有监控,很安全……哪知道凌晨一点就出了这事!”   “你居然没有告诉李先生,看来你平时很向着她。”陈实说。   “唉,你们不知道李先生家教有多严格,然然整个高中几乎没有一天睡够六个小时,不但要上晚自习,回来还有家教给她补课,名次稍微下滑一点李先生就叫她自己写检讨书分析原因,经常是一边写一边哭……我瞅着这孩子怪可怜的,明明家境比谁都好,过得比普通孩子还辛苦十倍,所以平时对她就特别照顾着点。对了,昨晚她跑回来,我还把自己烤的饼干给她拿了一袋。”   “她的成绩相当不错,为什么李先生还要轻信骗子的话,给她买高考试卷?”   “啊?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李先生也是盼着她上北大,其实要我说,然然那成绩,北大以下的名校基本挑着上,可李先生就是一门心思认准了北大,昨天也是因为这个吵架,打了然然一耳光,才把她气跑的。”   “还有什么其它的想告诉我们的吗?”   吴妈摇头。   陈实拿出那把美工刀的照片,说:“这上面验出了然然的血,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你是收拾房间的人,指纹多半是你的吧……你知道这证据有多不利吗?”   吴妈吓得捂嘴,说:“这我可以说明!”   “你说!”   “就是那次,李先生逼着然然写保证书,叫她从此不要那个叫高翔的男生来往,写完保证书那晚然然哭了一宿。第二天李先生出差去了,然然早上九点都没起床,我喊了半天都不见她答应,我还纳闷,这孩子平时不睡懒觉的呀!所以我就拿钥匙把门打开了,一看,然然手里逮着这把刀躺在床上,把自己的手腕割开了,我可吓坏了,马上打120,还好没有生命危险,这事如果被李先生知道指不定闹得多大呢,所以我就瞒着了。”   “你知道原因吗?是因为李先生棒打鸳鸯?”   “不是,不是,后来然然对我说了,其实她对高翔只是有好感,但没有谈恋爱,那天晚上高翔送她回家,居然在一个小巷里对她动手动脚,如果不是一个好心过路人阻止了,她差点就被糟蹋。然然回来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再去班上,也不敢告诉家人,就干了傻事!”   “刀是你收起来的?”   “是我收起来的,我怕然然再做傻事,就藏在她已经做过的试卷后面。”   陈实要走了昨晚李梦然喝过的饮料瓶,还有吴妈烤的饼干,吴妈居然会烤曲奇,她说因为然然爱吃这个,烤好的曲奇用小塑料袋扎起来,总共有五袋。   陈实说:“我们不是怀疑你,但得请你去局里,把刚刚这些话再说一遍,做个详细的口供。因为现在有另一个人被怀疑了,你的口供可以洗清他的嫌疑。”   “不怀疑他,怀疑我了吗?”吴妈担心地问。   “怎么会呢?你一没动机、二没时间,我知道你对然然很好,你的证词把然然遇害的时间又缩短了一些,对我们的调查是很有帮助的。”   “好吧好吧,你们得给李先生说明。”   “一定!”   林冬雪给局里打电话,现在已经立案,但是由三队负责的,经过林秋浦的商量,三队同意陈实和林冬雪参与调查。   林冬雪又联系了三队的组长,请他过来把吴妈带回去作口供。   两人暂且告辞,出了门,陈实按了向上的电梯,林冬雪说:“你按错了!”   “我上楼看看。”   “上楼?”   “如果吴妈说的是真的,我觉得李梦然还是喜欢高翔的,所以高翔对她有非礼举动的时候,她才会有强烈的幻灭感,采取了自杀的极端行为。”   “你觉得高翔有嫌疑吗?”   “没见到人,我也说不准,不过学校我不打算去,第一、做案手法如此老练,凶手是学生的可能不大;第二、学校人际关系很复杂,以咱俩的精力查不过来,让三队去淌这浑水吧!”   “你就坐等窃取胜利果实?”   “怎么能叫窃取胜利果实,查案子有快有慢,如果人力充足我会慢慢查,现在就咱俩人,只能快点查!我会在心里列个表,看看哪些人行凶概率大,就优先查哪些人,这种方法有点赌,但也是权宜之计。”   “可你总是能赌对!”   “运气!”陈实笑笑,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灵感,设身处地地去模拟一下凶手的思路。   两人乘电梯来到顶层,上到天台,天台门被锁住了,陈实对林冬雪说:“你去找下物业。”   “哦!”   林冬雪刚走下去,陈实从口袋里掏出开锁工具,快速地把锁打开,说:“回来!回来!不知道哪个马大哈没把这锁扣紧,我一拽就开了。”   林冬雪上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来到天台上,此时虽然已经傍晚,但夏季的天黑得很晚,周围依然可见。   陈实四下观望,不停地拿手机拍照,林冬雪问:“你在拍什么?”   “看看这附近哪里符合行凶的地点,尸体上面有土,你来看看。”陈实给她看照片,两人讨论起来。   “路边的花坛虽然有土,但车来车往,不太可能吧!PASS!”   “这座学校里面有操场,晚上也很僻静,可李梦然会去那里吗?PASS!”   PASS掉一堆照片后,最后还剩下一个附近的地方,是一片施工工地,两人决定现在就去那里。 第365章 锋利的铲子   两人来到施工现场,这个时间工友们已经下班,露天搭着一块木板在聚餐,见两个陌生人进来,好奇地看着他俩。   一名工头过来问:“找谁?”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正在调查一下案子,想四处看看!”   两人转来转去,陈实不时采一点地上的土壤作为样本,林冬雪突然说:“老陈,你看这个。”   她从一堆沙子里拔出一把铁锹,因为长时间使用,铁锹表面非常光滑,前端也很锋利,林冬雪往地上插了一下,说:“这东西比我想的要锋利,连木头都能切断吧!”   “沙子就是硅,磨刀石也是硅,天天用它铲沙子,就打磨得很锋利了。”陈实接在手上掂了掂,份量不轻,他说:“你往那边走,别回头。”   “哦!”   林冬雪笔直地走过去,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冲过来,立即回头,只见陈实举着铲子作势要拍她,林冬雪吓了一跳,拍打着胸口笑道:“你干嘛呀!”   “模拟一下凶手的动作,这玩艺够沉的,我不认为凶手能举着它尾随死者,然后行凶。”   “所以是熟人了?”   “或者是早有埋伏?”陈实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   “别看了,这工地坑坑洼洼的,一到深夜黑灯瞎火,李梦然离开家穿的是凉鞋,不可能来这里。”   这时林冬雪接到徐晓东的电话,他兴奋地说:“我被释放了,是你和陈哥找到的证据吧!”   “太好了,你早点下班休息吧。”   “你们还在外面?查案子吗?我也过来!”   挂了电话,林冬雪对陈实说:“晓东被释放了,看来是虚惊一场。”   “我早说了不用操心,没有充足的证据定不了罪,除非有人故意嫁祸。”   “嗯?说的好像你有过亲身经历似的。”   “哈哈,怎么可能……去那边看看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走在坑坑洼洼的工地里,怕林冬雪摔倒,陈实一直拉着她的手,好在四周没人看到。   路过一个基坑的时候,陈实大喊一声“图样”就跳了下去,林冬雪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土样”。   陈实从坑里直起身,举起右手,“看这个土,和死者身上的是不是很像?”   “好像有一点像。”   取完样本,林冬雪要拉他上来,陈实说不用,自己麻溜地翻上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说:“这里是个作案的好地方,基坑这么深,甚至可以就地掩埋尸体。”   “我们去问问负责人。”   “发现尸体早报案了,我在这里挖挖看。”   陈实去取了铁锹,跳进基坑里开始挖,他也不是逮着一个地方死挖,只是掘出一点土闻闻味道,林冬雪蹲在坑边说:“你能闻出血味?”   “托你的福,最近戒了烟,鼻子灵敏多了。”   “你没背着我偷偷抽吧?”   “放心啦,我是什么人品!”   原来天气就热,挖了一会陈实已经出了一身大汗,林冬雪心疼不已,出去给他买了一瓶冰可乐,正好撞上赶来的徐晓东。   徐晓东自愿帮忙,两人把所有还没有灌水泥的基坑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这里没有埋尸。   陈实爬上来,喝了一口冰可乐,感觉特别畅快,他说:“我观察了一下土层,这种红土是地下一米才有的,看来这里不是案发地点。”   “周围还有其它地方有这种土吗?”林冬雪说。   负责人跑来说:“几位警官,工地要锁门了,你们还没查完吗?”   陈实问:“这坑里挖出来的土,一般运到什么地方?”   “城里有规定,渣土必须运到城外,一般都拉到火神庙。”   “今天没运吗?”   “我们上个星期到昨天一直在打地基,昨天晚上运出最后一批。”   “几点?”   “从六点到晚上十二点一直在运,因为赶工程嘛!”   “运送渣土的司机,是你们的人吗?”   “不是,是雇来的。”   “有联系方式吗?”   “我给你找找。”   拿到卡车司机的联系方式,三人这才告辞,这时已经是八点,陈实只想赶紧回家洗澡,徐晓东说:“陈哥,多亏了你我今晚才不用在拘留室呆,走走,请你吃饭吧!”   “又不是我的功劳,你本来就没罪嘛!”   “让我表表心意。”   “那走吧!”   来到一家饭馆,徐晓东点了几个菜,虽然他俩都挺想来几瓶冰啤酒解解暑,但考虑到要开车,还是要了冰汽水。   徐晓东叹息道:“昨晚和李梦然在街上散步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还特意把她送进小区,看着她上楼才离开的,哪知道……今天突然被叫到局里,不由分说就被带进审讯室,我整个人完全懵了,现在虽然我没有嫌疑了,可一想到她死了,还死得这么惨,我心里就很难受。”   陈实说:“其实有时候迷信一点也不妨,生死都是定数,我们只能接受现实。”   “唉!”徐晓东举杯,和陈实碰了一下。   林冬雪问:“你们聊啥了?”   “都是她在说,说她父亲怎么样怎么样,说她想离家出走,我劝她不要做傻事,在没有经济能力之前,还是得靠家庭。”   “她为什么不找同学,只找你啊?”   徐晓东搔搔脸,“可能我在她眼里,是个可靠的成年人吧,其实你也知道,我内心跟小孩子一样。”   “所以,她才觉得你像个大哥哥吧!”   “唉,怎么就这样死了,实在难以接受!”徐晓东叹息摇头,“我申请加入专案组了,不管怎么说,我想尽一份力量!”   “放心,一定会抓住凶手的。”陈实说。   隔日一早,去局里报过道后,三人就去找运送渣土的司机,他们今天在另一个工地干活,陈实找到管事的,想索要一份名单,对方说:“哪有什么名单,都是从劳务市场找的,短期工。”   “那6月9日晚上,去华新小区附近运送渣土的人员,你可以拟一份清单吗?”   管事的似乎不太情愿,陈实掏出一百块钱,说:“拜托了。”   “好,我写一份给你。”   拿到名单后,陈实扫了一眼,问:“这上面谁年龄最小。”   管事的指着一个名字,“小郑,今年才19岁。”   “他有驾照?”   “有,今年考的时候谎报了年龄,不过他车开得还可以。”   “他人呢?”   “不巧,今天没来。” 第366章 原来是个小网红   陈实提出去他们倾倒渣土的地方看看,开着车跟着他们的卡车。   来到火神庙,当看见倾倒渣土的地方,林冬雪惊呆了,“这也太大了,把整个二队叫过来挖都得花好几天。”   “那就不挖了,这种苦力活留给三队干吧!找尸体的意义不大,关键还是在李先生那边。”   “我不是泼你冷水,你就一定确定凶手是熟人?”   “是熟人,否则他怎么会找到死者的住处,把死者的头颅挂在门上。”   “确实哦!”   徐晓东一直在低头看手机,陈实说:“看什么呢?”   “李梦然的微博,大家听说她出事了,在上面吊唁她呢,我也留个言。”   “我瞅瞅!”陈实拿过来一看,“李梦然很受欢迎吗?怎么有两万多粉丝?”   “怕不是买的吧?一个中学生再怎么受欢迎,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关注。”   陈实翻看了一下,李梦然平时也就是晒晒日常生活,虽然她生活在应试的高压下,却经常发一些路边拍的小猫、野花或者外出就餐的照片。   陈实一边看一边问:“晓东,你觉得李梦然是个爱显摆的女孩子吗?”   “不像吧,她家里也算有车有房,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她很少晒这些。”   陈实快速翻看着关注李梦然的人,这些都不像僵尸粉,他很纳闷,李梦然明明也没发过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内容,为什么会小有名气?   陈实说:“我再去找李先生聊聊天。”   林冬雪说:“我回局里,看看彭队长那边的进展,从李梦然的人际关系查起。”   “不,查李先生的人际关系,凶手的意图更像是在报复他。”   “好吧!”   回到城里,三人分道扬镳,陈实并没有立即去李梦然家,他在四周走了走,一边走一边在一张手绘的周边地图上画线,从这些线条看,如果李梦然当晚确实打算去网吧过夜,她行进的路线和运送渣土的卡车经过的路线是有重合的。   现在整个三队都在查访李梦然在学校的关系,听说曾试图性侵李梦然的高翔还被请到了局里“喝茶”,陈实的调查显得有点孤军深入,但长期办案的经验给了他敏锐的直觉,他觉得凶手就在小区附近。   甚至有可能是这两天里,擦肩而过的某个人!   来到李梦然家,今天李先生仍然没去上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实觉得他鬓角的白发多了几根。   李先生正在翻看李梦然从小到大的相片,一边看一边潸然泪下,他抬头看见陈实,问:“警官,案子进展如何?”   “还在查,但没有突破性进展。”陈实如实相告。   “唉!”   “我来看看您,想再了解一些李梦然的情况。”   “警察都来了六拨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怎么查个案子这么慢!”李先生发牢骚说。   “我可以看看这相册吗?”   “随便!”   陈实翻着照片,李先生在旁边介绍,这张是然然抓周的时候,这张是刚学会走路的,他一边回忆一边微笑,笑完又落泪。   看到李梦然十岁大的时候,陈实注意到一张照片里,李梦然站在大山前面,旁边站着一个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的男生,陈实问:“这是你们家亲戚?”   “不是,下乡玩遇到的孩子。”   陈实发现照片有点厚,用手一摸,从后面掏出一封信来,上面写着:“飞飞,你爸爸身体还好吗?龙安这个月一直在下雨,暑假呆在家里好无聊哦,想去你们那儿抓蛐蛐玩……”   陈实问:“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我瞅瞅!”李先生戴上眼镜看了半天,“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小时候然然参加过一档综艺节目,去农村体验生活,完事了那个农村孩子来我们家体验生活。”   “交换家庭?”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就拍了三天,当时有个电视台的朋友说这节目火,说我家然然有当明星的气质,就说服我去参加了,拍摄的时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都是有剧本的,算是然然成长经历中的一个小插曲吧!”   陈实拿着信说:“李梦然还给那孩子写信?看来他们关系不错,知道他叫什么吗?”   李先生苦笑,“你不会怀疑他是凶手吧?不可能,从那之后压根没联系过,然然虽然给他写信,但我怕影响她学习,就把信全部扔了,这一封也不知道怎么就留下来了。”   陈实来了兴趣,“有节目录相吗?”   “网上能看到。”   李先生拿来笔记本电脑,找到那期节目,看见十岁的然然在镜头中可爱的样子,他又伤感地落泪,当出现那个农村孩子的时候,他就准备快进,陈实说:“别别,让我从头到尾看完。”   “这些都是演的!”李先生说,“我家然然哪有这么娇惯,那会儿她可听话了,都是剧组说要节目效果,让她在农村又摔碗又逃跑,其实全是假的!”   节目开始分别介绍了两个家庭和两个孩子,原来那个农村孩子小飞和李梦然同龄,只是由于营养差异,看着好像比李梦然小一些似的。   镜头下的李梦然明显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那小飞却是勤奋吃苦、听话懂事的穷人家孩子。   节目分上下集,上集是李梦然在农村的生活,突然由舒适便捷的城市来到荒凉的农村,李梦然心理落差巨大,很快就开始哭鼻子,吵着要回家。   “这是真的吗?”陈实问。   李先生说:“拍的这些镜头都是剧本,晚上也就是在小学宿舍意思一下,完事了还睡剧组车里,早上再回宿舍拍个起床的镜头。不过那村确实挺穷的,当时我也跟着去了,十里八乡就那个村是贫困村,这小孩家里又是全村最困难的,剧组故意找的,周围几个村早发展起来了。”   两人默默地看节目,李先生睹“片”思人,一边看一边抹泪叹息,后来无法控制悲伤的情绪,跑到卫生间去哭了。   陈实心想,难怪李梦然微博粉丝那么多,原来她是个小网红。 第367章 装完就跑真刺激   陈实一边看一边掏出电话,给林冬雪打过去:“在干嘛?”   “还在局里,彭队长说土样是相同的,但这种土在全城有不少,另外李梦然的头发里找到了一些绿色油漆。”   “先不管这些,我发个链接给你,和晓东一起看,完事了查一下这个男孩现在在哪?如果你不想被三组抢功的话,就让他们注意到这条线索。”   “哈哈,你还担心他们抢功,他们正在嘲笑你这个顾问徒有其名,调查方向都弄错了。”   “看谁笑到最后,赶紧去看吧!”   一会,林冬雪在QQ上回复:“这不是综艺吗?你确定没发错!”   陈实回复:“确定!”   陈实隐约觉得好像找对了线索,兴奋地浑身上下摸烟,当然没找着,茶几上倒是有现成的,他对着香烟罐动了一会邪念还是克制住了。   他继续看节目的下半集,下半集里农村孩子小飞来到李梦然家,他第一次坐电梯吓坏了,进到屋里洗手,对流出热水的水龙头特别感兴趣。   为了节目效果,小飞在李梦然家居住期间,一直管李先生叫爸爸,镜头中的李先生也表现得很亲切,带他去吃披萨,逛公园,买新衣服。   梦幻般的城市之旅结束了,小飞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陈实把网页关了,放下笔记本直接走了。   他匆匆赶回局里,林冬雪打他的电话,陈实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说:“别到了,我来了,有线索了吗?”   “问了电视台的栏目策划,这孩子叫郑志飞,然后又问了他老家的派出所,派出所那边称他的户籍资料一直没动过。”   “可能只是没去派出所更新,有他照片吗?”   “没有,乡镇派出所设备很差的。”   还在看节目的徐晓东说:“节目上不就有吗?”   陈实无奈,说:“截一张清晰的!还记得运输公司的人说,那晚有个叫小郑的司机,十九岁,今天没来上班。”   “你不是怀疑小郑就是郑志飞吧?”   “没准哦,他考过驾照,去车管所查一查。”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车管所,果然有一个叫郑志飞的年轻人今年考过驾照,他们对着电脑上的身份证照片比较,虽然已经过去了九年,但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林冬雪震惊不已,“嫌疑犯是这个曾经住过李梦然家里的农村孩子?”   “李先生并没有搬过家,小区周围也没有经过大的拆迁,他如果记性好是可以找到这里的。”   “动机呢?”   “嫉妒!”陈实说,“一开始我说可能是同龄人,我后来又问李先生有没有接济过别的孩子,因为凶手传达出来的想法就是毁掉这个幸福美满的家,让凶手拥有如此强烈感情的本质,很大可能是嫉妒。当一个人嫉妒另一个人,往往是他们处在一个相同的水平线上,一个普通人不会去嫉妒美国总统,却会嫉妒公司里某个比自己混的好的人,凶手和死者可能是相同的年龄,并且曾经呆在一起。”   林冬雪惊讶地说:“你一开始就猜到的?”   “我只是揣摩凶手的内心,做了一个心理画像,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反映内心,何况杀人这种极度的行为……查来查去,我发现郑志飞最符合我心目中的人选。”   徐晓东愁眉不展,林冬雪问他怎么了,徐晓东说:“我以为李梦然的死,背后会有什么深刻的原因,什么爱恨情仇之类的,结果只是因为另一个孩子嫉妒她的家境,就把她杀了?她死得也太不值了!心疼!”   “别太难过了。”林冬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然而郑志飞来城里打工,连暂住处都没有办,找不到任何线索,去他的住处发现人已经不在了,直到傍晚才从信息科那里得知,郑志飞于昨天晚上买车票离开了龙安。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这天又在听到这个坏消息的忧郁情绪中结束了。   隔日早的专案会议上,三队的人讨论得如火如荼,白板上贴着死者错纵复杂的人际关系,三队队长毕国良是个老烟枪,带头在会议室里抽烟,屋里乌烟瘴气,像要升仙了似的,林冬雪被呛得快要窒息了。   一圈汇报完,毕国良问:“那边二队的三位,查得怎么样了?”   陈实说:“不好意思,我们把真凶找到了!”   说完之后,毕国良带头笑了,“陈顾问,你这异想天开也太夸张了吧?你是想说一个九年前来死者家中住过三天的孩子,因为嫉妒,回到龙安把死者杀害了?”   “请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对于一个生长在贫困山区的孩子来说,在城里经历了梦幻般的三天,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这种心理落差何其巨大。为什么他会跑到龙安来打工,恰巧又在死者家附近出现,在期间他很可能接触过死者,也许死者早已不记得这孩子,两人的衣着、环境、谈吐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对郑志飞来说,他是个强壮的男性,他无牵无挂,他可以通过另一种手段来弥补心中的缺憾,那就是——得不到的就将它毁灭!”   “毫无根据的推测,你连像样的证据都没有,而且郑志飞人呢?”   “回老家了,吃苦耐劳的各位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   “你要是认为你是对的,你可以自己去查,我们不拦着,本来我们的调查就不在一个方向上,大家各行其道挺好。”   “行吧!我们走!”   三人离开之后,陈实又转过身,说:“作为一名普通市民,我有句话想对大家说。”   “你说。”   “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   说完这句话,陈实立马开溜了,会议室里炸开了锅,徐晓东乐不可支地说:“陈哥威武,一下子把整个三队都得罪了,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哈哈,我早想说这句话试试了。”   林冬雪也在笑,“你别这么得瑟好吧,做人还是低调一点。”   “偶尔也让我张狂一下嘛,不得不说,装完就跑真刺激!” 第368章 远道而来   徐晓东说:“陈哥,郑志飞的家在几百公里外的小山村里,我们真要去那里逮捕他吗?况且现在还申请不到逮捕令。”   陈实沉吟着:“三队不肯帮忙,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这时彭斯珏走来,“你又大出风头了,得罪人很有意思?”   “我必须把这个锅甩给林队,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把立案权交给三队,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老彭,你能不能带人去检查一下郑志飞的卡车,我确定上面能找到蛛丝马迹;我和徐晓东现在就动身,你们申请到逮捕令,立马传真给我们。”   “帮忙是不成问题,万一你的推断是错的呢?岂不白跑一趟?”   “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索性任性一点,以免夜长梦多。”陈实笑笑。   林冬雪说:“我相信老陈的判断,郑志飞出现在这里,案发之后又离开龙安绝非巧合,我和你们一起去。”   陈实说:“你就别来了,深山老林的,我和晓东比较方便一点,你就全力配合彭队长吧!”   彭斯珏说:“提前声明,我们技术中队可不是专门为你们二队服务的,如果找不到证据,占用警方资源擅自调查的锅,你我都得背。”   陈实眨了下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偏向谁!走了走了,买车票去。”   徐晓东从枪库里提了枪,两人用手机订了火车票,然后买了大包的食物,下午就上了火车,很久没出差的徐晓东路上特别兴奋,跟对座的大妈聊得很欢,陈实闭目养神,说:“多养养精神,到了山村有你受的。”   晚上陈实收到林冬雪的短信,“我们在郑志飞开过的卡车上发现了血迹,另外,卡车上的漆和死者头发中的成分一致。”   陈实回复:“做得好,明天一早把逮捕令申请下来。”   火车抵达时已经是深夜,两人饱餐一顿找地方休息,隔日一早在一家打印店拿到了传真过来的逮捕令。   真正难捱的路程从现在才开始,上午他们坐着大巴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行驶,中午来到郑志飞所在的山村,这里的派出所就四名警察,大热天的正在调解一户农民家的牛吃了邻居的庄稼的小纠纷,徐晓东亮出证件,所长热情地说:“哎呀城里来的同志呀,真是稀客,走走,到所里吃顿饭吧!”   一路走着,陈实问所长:“你认识郑志飞吗?”   “郑志飞?是郑老二的儿子吧?小时候我看着他长大了,虎头虎脑一孩子,这两年没见着了,听说去城里务工了。”   “他家什么情况?”   “他家是村里的贫困户,父亲患病多年,就靠着门前的几亩地为生,他三岁那年母亲跑了,听说他十岁那年参加过一次电视节目,可是村里的大新闻,他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喝农药死了,我们在郑老二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遗书,认定是自杀,这孩子在他姑姑家住了一年,听说进城打工去了。”   “他住哪?”   所长一指前面的山头,“得翻过这座山头,你会看见一座破塔,他家就在塔东面。”   徐晓东一阵吃惊,问:“得走多远?”   “我们村里人要走三个小时,不熟悉山路的,走一天都够呛,我建议你们在所里呆到下午三点,跟着放学的娃一起走,不会迷路。”   “那你们所没有交通工具吗?”   “有一辆吉普,但这山路也开不上去啊。”   陈实苦笑着看了一眼徐晓东,来到所里,所长热情地给他们打水洗脸,说要准备一顿好的,陈实说不用不用,所长说要的要的。   原来这顿“大餐”就是所里平时舍不得吃的精面,做了一顿野菜疙瘩汤,吃饭就在大院里的石磨盘上,陈实贡献出来的几根蒜味香肠是饭桌上唯一的荤腥。   吃完饭,徐晓东实在不想动了,陈实说:“山路要走三个小时,趁现在走,晚上能把人带回来。”   徐晓东这才懒洋洋地动身,所长派了一名叫小王的民警给他们带路,特别关照山上不能抽烟,引起大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慢吞吞地爬山,走到五分之一,两人累得简直要虚脱了,陈实和徐晓东平时都有锻炼,走在山里才发现,平时那点有氧运动在这漫漫山道上根本不够看。   陈实杵着树枝一阵发笑,徐晓东喘着气说:“陈哥,你笑什么?”   “我在想老彭要是来这里,半道上就壮烈牺牲了。”   徐晓东笑笑,问小王:“王大哥,快到了吗?”   远远走在前面的小王回答:“早着呢,还有四分之一。”   “我天!”   看见那座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两人都高估了自己的体能,爬了一下午山,累得他们全身汗透,气喘如牛。   小王带着他们敲开了郑志飞家的门,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警惕地打开半边门,问:“找谁?”   “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派出所的,这两位是从龙安市来的警察同志,有些话要问你。”小王说。   注意到郑志飞警惕的表情,徐晓东暗暗做出要掏枪的动作。   陈实问:“6月9日晚上十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郑志飞皱眉,“跑完车,我就回宿舍了。”   “具体时间。”   “十点半。”   陈实笑着摇头,“你室友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再问你,你为什么突然离开龙安?家里有急事吗?”   “这关你什么事?”   “人命关天,你说关我们什么事?”   徐晓东掏出逮捕令,“郑志飞,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起谋杀案有关,和我们……”   话没说完,郑志飞突然把门一摔,里面传来栓门的动静,幸亏陈实用身体抵住了,见门栓不上,郑志飞踩着土院墙边的一旧板车准备翻墙逃跑,徐晓东冲上去把他拽下来,拷上了手铐。   陈实说:“小伙子,跑得好,不跑我还没那么怀疑你。”   郑志飞咬牙怒视,“人就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便!”   “行,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369章 山中遇险   三人并没有马上把他带走,徐晓东憋了一路,拷了郑志飞之后赶紧找厕所,小王说外面有,他到外面一看,田间有一个茅草搭的简易厕所,徐晓东进去之后大喊:“卧槽,这不会掉下去吗?”   陈实用院子里汲水器汲了些水洗脸,又喝了一肚子,山泉果然清冽,把水壶灌满。   他进屋转了一圈,屋子里十分简陋,一股香烟的气味,地上放着吃剩的面碗,郑志飞之前一直在灶上看电视,陈实随手关了电视,注意到灶上有样东西,是个女孩的发夹。   他找了张报纸捏起来,发现发夹上面有血迹,将其包起来揣进怀里。   徐晓东上完厕所回来,苦着脸说:“陈哥,天不早了,要不在这过夜吧,明天一早再赶路。”   “赶紧赶路吧,这天到八点才黑透,等回到镇上我们大吃一顿。”   一听说大吃一顿,徐晓东口水直流,小王拿出饼,撕开分给他们,“先吃这个垫垫吧!”陈实把自己的一块分了一些给郑志飞,郑志飞靠在院墙上,扭头不肯吃。   回去的路上,天色渐渐昏暗,加上要带着嫌疑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来到一片悬崖边的平地,徐晓东累得走不动,坐下来喘气,郑志飞突然跳起来,朝悬崖跳去,徐晓东目瞪口呆,可是身体完全动不了。   陈实飞扑过去,想拽他,结果郑志飞下落的势头太猛,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陈哥!陈哥!”   徐晓东扑到悬崖边,当看见两人掉在悬崖下面的一处突起上,长松了口气,只是那里落差有五米,根本下不去。   郑志飞摔在左边,陈实坐在右边,说:“晓东,我腰摔坏了,动不了了。”   “你等着,我和王警官去找绳子救你们。”   “快去快回!”   徐晓东走了五秒,又露出头,“陈哥,我把枪给你防身。”   “别别别,我能保护自己。”   徐晓东咬牙,赶紧和小王下山去了。   陈实扶着腰坐在地上,郑志飞慢慢爬起来,两人静静地对视半天,郑志飞用拷在一起的手开始摸石头,陈实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杀警察,你想把牢底坐穿吗?”   “哼,杀了你我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挣一条命,不亏!”   陈实冷笑,“那女孩哪里得罪你了,要这样残忍地杀了她,还把她的脑袋挂在自己家门前,你知道她父亲头发都白了吗?”   “……”   “你喜欢她是吗?但又得不到!”   郑志飞像被刺中了心坎,嘴唇哆嗦起来,“如果没有那个剧组跑到这穷山沟拍节目,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说说吧,说了心里会好受些。”   郑志飞沉默片刻,说:“我从小生长在这里,这座大山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十岁那年,一个剧组跑来,在学校里到处打听,找到了我,说希望拍个节目,送我去城里住几天。我当然是很高兴的,我爸也说,能有一次走出大山的机会,是好事,所以我们答应了。几天后一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被送来,住在我家,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我带着她到处介绍,带她抓虫子、采野果,在河里玩……   “三天之后,我和她一起去了城里,以前我也在电视里看过,觉得城里不过就是高楼大厦而已。但当我来到城市才发现,这里就像天堂一样,能一口气升到二十层的电梯,一碰就会流出热水的水龙头,塞满食物的冰箱,干净得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的厨房,第一顿饭我被吓坏了,城里人吃着雪白的米饭,桌上放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菜,这只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吃完饭李梦然拿给我一瓶白色的饮料,又酸又甜,我从来没喝过,我看见盒子上有标签,这一小瓶就要两块钱,我爸爸一天只能挣十块钱,他们家里的冰箱却塞满了这种饮料。   “我躺在香喷喷、暖融融的床上,哭了,为什么人和人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可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每一块地板都仿佛是金子一般!你看过那个节目吗?里面的我是不是傻头傻脑的,李梦然还欺负我,其实那些都是演的,她对我特别好,一口一个哥哥,让我……让我受宠若惊!   “梦幻一样的三天结束之后,拍摄也就此结束了,剧组给我买了车票把我扔回镇上,连问也没再问过,我自己用李爸爸给的钱买了车票回到家。从那之后我才发现我家的房子是这么的小,墙壁是这么破,吃的食物是如此难以下咽,城里孩子在饭桌上被父母宠爱着,但是我每天听到的只有父亲的报怨和咒骂,懵懂的我总是说,我想去李爸爸家里,爸爸告诉我,人家忙,去了也不欢迎,我说的多了,爸爸也不耐烦和我解释,骂我没有自知之明。   “从那之后,我过的好像不是日子,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城里孩子,我被人遗弃在了这个可憎的地方,我总是深夜跑到山上去看,看有没有车来接我。一天一天过去,奇迹并没有发生,我想念城里的一切,想念李梦然,我不愿意和那些赤着脚、又瘦又黑的孩子玩,我只想她,日日夜夜都在想……”   陈实打断他,“十二岁那年,你把你父亲杀了?”   郑志飞目露凶光,“是的,因为他发现了我的本子,上面写满了李梦然的名字,他用那个本子打我的脸,说我忘了本,说了鬼迷心窍,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示众。所以我把农药掺进了他的药里,并且模仿着他的口气伪造了一封遗书,警察并不知道他不识字,以前他填的所有文件都是我代笔的。”   郑志飞笑了,“说来讽刺,这种手法是我从你们城里人拍的电视剧里学来的。我已经一天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便退学去了城里打工,我想也没想就用身上的所有的钱买了一张去龙安的火车票,我想见她,想得受不了!我人生的第一次也给了她,在我离开城市的前一天,我第一次尝试ZW,想的人是她!” 第370章 别把一切推给社会   郑志飞沉默了一会,朝悬崖下面丢了几粒石子,陈实趁着间隙说:“我注意到你说话很像城里人。”   “大叔,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娱乐方式是什么吗?”   “我猜猜……看电视?”   “说对了!来到城里,我找地方打工,端盘子、收泔水、发传单都干过,我没有不良嗜好,不乱花钱,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什么节目都爱看,我爱看那上面城里人的生活,电视里的一切比现实要美好。我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就跑去找她,我看见她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吃着冰淇淋,聊着我听都听不懂的话题,我不敢上前搭讪,那时的我穿着破烂的衣服,像个乞丐站在公主面前一样,我没有勇气。   “但是我经常跟踪她,她竟然一次也没发现过,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买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敲开她家的门,看见了李爸爸,我怯怯地说:‘我找李梦然!’李爸爸冷冷地回了我一句,她在午睡,就把门关了……”   陈实说:“他也许把你当成她的同学了。”   郑志气固执地摇头,“他只是不愿意认出我!一定是这样的!我经常站在那栋楼下仰望,我有一种幻想,这么高的楼,是要无数的钱搭起来的,那也是我和她的距离……我在城里呆了一年又一年,期间也谈过一个女朋友,和我一样是农村的,是个目光短浅、现实讨厌的女人,所以后来分了。   “大叔,也许你感觉不到,城里有一道隐形的墙,把我们和你们隔离开,我们只能在角落里吃着盒饭,看着城里的花花绿绿,却永远不属于那里……”   陈实打断他说:“城里人对城里人也一样冷漠,你说的隐形的墙,处处都存在。”   郑志飞继续说:“有一天晚上我跟踪她,看见她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后来男生突然对她动手动脚,我生气地走过去,把那男生揍了一顿!我对她说:‘李梦然,还记得我吗?’但她只是害怕地看着我,拔腿跑开了。我不相信她不记得我,跑到她家门外,我听见她在哭,她父亲大声说:‘不允许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她说:‘我讨厌他,是他主动找我的!’我心凉透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   “我想你误会了,她说的是人是高翔,就是对她动手动脚的男生,当时躲开你也不是因为害怕你,她一个女孩子遇到那种事情,逃跑是第一反应。”   “不是这样的!”郑志飞吼道,“她明明看着我很久,却跑开了,她一定记得我,却不愿意认出我,在她和她父亲眼里,我就像臭虫一样不遭人待见!”   陈实叹息,这孩子由于强烈的自卑心,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也许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这个误会,但这个误会正是杀害李梦然的导火索,所以他不愿意承认,如果承认了,杀人的事情就变得毫无深刻性可言。   这是他的自尊心,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但陈实并不打算戳穿他,在这种处境下把一个杀人犯逼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你起了杀心?”陈实问。   郑志飞摇头,“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由爱转恨的,从那之后,我看见她的时候心中都会有种刺痛,让我很痛苦。那天晚上我运送渣土离开工地,渣土在路上撒了出来,我下车装填,正好看见她走了过去……我追上去说:‘李梦然!’她惊讶地看着我,说:‘你认错人了!’转身要走。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她永远不会认我,我们的共同回忆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她是个骄傲的城里人,可恨的城里人,于是……我杀了她!我把她拍死,拖到车上,运到没人的地方,然后用铲子切下了她的脑袋!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战胜了一个心魔,我梦里的这个女孩居然就这样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哈哈,原来城里人也是这么脆弱,哈哈哈哈……”   郑志飞癫狂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下方的树林间,陈实惋惜地摇头,“你确实中了心魔!你并不知道她的生活,她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无忧无虑,为了高考她每天睡不够六个小时,拼了命的学习,在家里又要忍受父亲的责骂,她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但她父亲认为不够,在争吵中打了她……那天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离家出走。”   郑志飞并没有被打动,他吼道:“至少她不用考虑去哪挣下一顿饭,不用睡在又脏又臭又热的宿舍里,不用生病了还硬咬着牙去工地干活,被太阳晒、被雨淋……我愿意拿任何代价换她的人生,为什么我生来就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世间如此不公,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陈实轻轻地回答了两个字:“认命!”   “哈哈哈哈,你的口气跟我爸一样……”   “认命,然后努力!”陈实说,“你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但你能改变自己的将来,你注定要比那些含着金勺出生的孩子吃更多的苦,但这就是命运,靠杀掉嫉妒的人能改变什么?你只是毁了一个家庭而已!你比那些挣扎着活下来的人还要懦弱、愚蠢!”   “我不认命!”郑志飞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几个字,抬脚向悬崖迈去。   陈实突然扑过来,把他按倒在地,郑志飞的双腿使劲扑腾,陈实便把裤带解下来,把他的脚捆住了。   “你!”   “不好意思我其实没摔坏腰,刚刚是我故意麻痹你,乖乖认命,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法律责任吧!”   “无耻的城里人。”   “别一口一个城里人、农村人,我鄙视你,只是你,和你出生的地方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不会再花资源改变你,你只会被扔进监狱里,和其它人渣一起腐烂!”   “世界从没给过我什么!”   “它给过你家庭和亲人,给过你接受教育的机会,别把一切都推给社会,你的今天是你自己的决定造就的!”   上面传来脚步声,徐晓东在喊:“陈哥!”   陈实回应道:“我们在这儿!” 第371章 冰箱藏尸   出乎意料的是,徐晓东居然带回来一大帮人,其中还有扛着摄相机的摄相师。   陈实说:“什么情况?”   徐晓东说:“我们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剧组,是来拍综艺节目的,他们带了梯子。”   “别拍了!把机器关了!”陈实吼道。   两人终于被弄上来了,剧组提供了水和食物,又渴又饿的陈实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吃了一袋面包,又给郑志飞拿了一些,这次他没有耍脾子,乖乖吃喝。   剧组导演说:“哎呀,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们是从哪来的?”   陈实说:“你们是哪来的?”   “我们是XX卫视台的,过来拍一档综艺节目,是船新的idea,我们会挑一个穷困山区的孩纸,再找一个城市里的孩纸,蓝后……”   “十年前就有这种节目了,这也叫全新的idea?”   “不细啦!我们这档节目更加重视娱乐性和观赏性,对了,你们是来抓捕罪犯的阿sir吧,可不可以帮我们拍几个镜头!”   徐晓东兴奋地问:“上节目有钱拿么?”   导演说:“报酬好说的啦!不过你们要按着剧本来,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和编剧商量一下,给你们安排一些台词……这不是做假啦,为了节目效果和收视率嘛!”   陈实把郑志飞拽起来,说:“走走走,不跟他们玩!”   见几人离开,导演追来说:“阿sir,有话好商量嘛!”   陈实等人只丢他们一个冷漠的背影,郑志飞冷笑道:“城里人就爱盯着我们这个破山村,展示他们的慷慨和仁慈,恶心!”   在派出所呆了一夜,陈实给林冬雪发短信,得知嫌疑犯被逮捕她很高兴,并告诉了陈实一件事情,在死者的口腔发现了另一个人的DNA,如果验明是郑志飞,基本上就是铁证了。   陈实问郑志飞:“你吻了李梦然?”   郑志飞拼命否认,之后的DNA鉴定证实,那确实是他留下的,陈实想,假如郑志飞没有把那颗头挂在李家门口,而是扔到荒郊野外,可能这案子就不会侦破得这么顺利吧。   但这些话,他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不可能说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郑志飞显得心不在焉,他最关心的只有几个问题:“监狱里有肉吃吗?”、“监狱里有电视看吗?”、“监狱里有烟抽吗?”   陈实回答:“这些都有,但我保证你进了监狱,会更怀念村里自由的生活。”   回到龙安,交付了犯人之后,陈实和徐晓东立马跑到一家馆子大吃一顿,通过这次追凶,三队对陈实刮目相看,对之前陈实说他们是“辣鸡”的话既往不咎,还拐弯抹角地问林秋浦:“你那位陈顾问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队里有几宗悬案,想听听他的意见。”   6月10日,警方带郑志飞来到郊外,找到了被埋在土下的李梦然的遗体,看见她已经有点腐烂的躯体时,郑志飞紧绷着脸,眼里却有泪光在闪烁。   陈实把一张纸交给他,郑志飞看罢说:“这是什么!?”   “李梦然十一岁那年写给你的信,其实她前后写了十封,但是一封也没寄出去,他父亲怕耽误学习。”   “你现在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你现在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郑志飞显得格外激动,怕他把信撕了,陈实赶紧将信夺回来。   路边停下一辆车,不知从哪打听到消息的李梦然父亲跑来了,跪在尸体前恸哭不止,陈实对这种场面很头疼,跟林冬雪打声招呼:“没我啥事,我先撤了。”   “不仗义!”   回去的路上,陈实收到一条陌生短信,“陈大侦探,花园小区3单元4号楼502的冰箱里有样东西,钥匙在门垫下面。”   他一阵纳闷,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车开去了,找到那间公寓,陈实果然在门垫下面发现钥匙,推门进去,屋里十分凌乱,地板上有些暗红色的污渍。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拿起桌上的报纸把鞋包了,走进屋内。   当他打开冰箱下层,看见里面的东西时,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立即给林秋浦打电话,说:“林队,案子完了吗?”   “完了,已经把材料提交给检察机关。”   “不好意思,你们今天恐怕没的休息了,又有新案子!” 第372章 眼神不好   林秋浦、彭斯珏、林冬雪等人赶来的时候,陈实坐在楼梯上打招呼:“嗨,就是那扇门,钥匙在这!”   他把钥匙抛过来,林秋浦狐疑地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会再告诉你。”   众人进了屋,看见凌乱一片的客厅,地上的陈旧血渍,翻倒的茶几上的刀砍痕迹,刑警的直觉告诉他们这里有案子,林秋浦问:“尸体呢?”   “冰箱里面,保证大吃一惊!”陈实从后面走进来。   几人打开冰箱,看见藏在里面的尸体,他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冰箱下层的隔层被取掉了,尸体就像个柔术演员一样被塞在里面,死者错愕的脸上冻了一层霜。   那是个男人,以他的体型本来是塞不进去的,凶手做了一些“修整”,把他的几处关节软骨砍断了,让他的腿从后面翻到肩膀上,双手反折过来抱着自己的腿。   他身上那件被血染红的白衬衫已经冻得硬绑绑的。   彭斯珏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说:“看样子死了很久了,冻得太结实,先把电断了吧!”   陈实说:“感觉凶手很实用主义,杀了人之后一点也不高调炫耀,把尸体塞到冰箱里,不会腐烂,也不会有异味,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   “你是怎么发现的!?”林秋浦站起来质问。   陈实给他看短信,林秋浦更加疑惑,“陈大侦探,你现在都声名远播了,有人报警不找我们,直接联系你?”   “‘报警’的是个贼。”陈实掏出一张美容院传单,“这是我在几户人家门上发现的,我打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是空的。这是小偷惯用的伎俩,拿着一沓假传单进来踩点,谁家门上贴的传单几天都没撕,就说明这家没人……TA应该是闯空门进来,发现事情不对,就联系了我。”   说到这里,陈实已经猜到谁是报警的“好心市民”了,但他怕林秋浦追问,故意提高音量说:“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把我的号码公开,对我的生活很有影响的!”   “谁把你号码公开了?”林秋浦说。   “肯定是你们中的谁,无意中透露的……唉,不追究了,谁报的警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是怎么死的。”   林秋浦还真以为责任在己方,对警察们交代:“内部人员的号码不要对外面乱说!”   彭斯珏从浴室走出来,说:“这里有东西。”   走进狭窄的卫生间,只见浴缸里面是满满一缸血水,血味已经不是很重了,彭斯珏拿个晾衣杆在里面捞,捞出一块布来,说:“凶手应该是在这里处理尸体,然后放了一大缸水冲淡血味,而且没有把血水放走。”   “以免被邻居发现吗?很聪明。”陈实掀开马桶看了看,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旁边扔着84的空瓶,看来凶手也在马桶处理过什么东西,又用84进行了消毒。   死者死亡时间很久,可能已经超过七天,小区的监控早已被覆盖掉,但林秋浦还是带着林冬雪去物业那里调看监控。   等待尸体解决期间,技术警察开始勘察现场,在茶几、沙发、门上都找到了一个体积较小的手印,但是指纹却是缺失的,彭斯珏凭经验判断道:“凶手拿胶水把指纹粘住了,看来TA走进这扇门就是打算杀人的。”   “这个大小,像不像女人的手印?”陈实比划着,把手虚覆上去,“有点奇怪,她怎么进门之后到处都摸。”   卧室的床头柜里发现了死者的身份证和驾照,死者名叫汪东,今年33岁,单身,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   床下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接上充电器后开机,上面有不少未接电话和短信,主要是公司的人打来的,问他怎么不来上班,陈实看了一下时间,来电大致集中在三天前。   这个日期给了陈实一点信心,他问彭斯珏:“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你问我?”   “我对冻尸的死亡时间判断不是很准。”   “从血迹的变质程度看,死亡时间超过了七天……联系一下派出所,看看有没有失踪报案。”彭斯珏的后半句话是对一名警察说的。   厨房的盥洗池里有一袋泡在水池里的山楂,已经严重变质,一捏就软了。旁边垃圾桶里的厨余也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加之现在是夏天,已经生了虫。   半小时后,尸体已经解冻到可以活动关节的程度,彭斯珏检查着,说:“关节软骨上的砍伤是死后伤,胸口中了一刀……翻过来!”   陈实帮忙把尸体翻过来,死者的后背真是惨不忍睹,上面挨了不少刀。   彭斯珏用剪刀把死者的衬衫剪开,收进证物袋,陈实说:“这刀伤好像不是一个人留下的。”   “但现场并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背部的刀伤,有三刀扎得很深,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划伤,陈实说:“凶器!凶器!”   他来到厨房,这里的刀都已经作过鲁米诺测试,上面没有血迹,凶器应该不在里面,陈实把刀架全部拿到客厅,一把把刀比对着,找到一把尺寸差不多的水果刀。   他握着刀比划着凶手的动作,说:“奇怪,看着不像是泄愤,倒好像是凶手喝醉了一样。”他来回虚挥了几下,“像这样,像这样乱砍!”   “凶器是双刃的,否则这里和这里的伤就得把手腕扭九十度才能留下,太不自然。”   陈实沉吟着,提出一个假设:“老彭,凶手会不会眼神不好?”   “怎么说?”   “她进门的时候到处摸,对着死者进行补刀的时候,好像不能准确地把握空间感和距离感,如果用视力障碍来解释,似乎就说得通了。”   “说得有道理,不过‘补刀’我不太同意,也许后背是先刺伤的,胸口那致命一刀才是最后刺的……等解剖了之后再说。”   当准备把尸体装袋的时候,陈实发现死者的嘴一直张着,他说等一下,往死者口中一掏,居然从喉咙里面拽出一颗山楂,由于保存在冰箱里,这颗山楂并没有变质。 第373章 盲人凶手   6月13日,陈实一早被叫到局里,专案会议开始之前,林冬雪扔给他一沓资料,陈实看完之后说:“我这两天错过什么了吗?怎么死者变成三个了?”   “死者汪东就是你发现的;第二名死者李兴原来是三队的案子,手法极其相似,三队已经查了两个星期,他周围并没有有作案嫌疑的人,被林队要过来了;第三名死者宋季程是我们在派出所调取失踪报案的时候发现的,跑到他家,发现他在冰箱里面……现在已经以连环杀人立案了。”   “手法确实很像啊,感觉凶手就像去买衣服的男人一样,走进去杀人,处理干净,然后离开,一点个人情感都不掺杂。”   “而且尸体嘴里都有一颗山楂,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放这么酸的东西。”一想到山楂的味道,林冬雪就有点倒牙。   随后林秋浦来了,大家开始讨论这起连环杀人案。   凶手的手法和凶器都是一致的,用冰箱藏尸的动机,大家认为是为了延长被发现的时间,这也导致了死亡时间的判断不是太准确,肝温已经测不了了,只能大致推测,汪东的遇害时间是一个月前,然后是宋季程,大约三周前,最后是李兴,两周前。   三人死亡时间都超过了一星期以上,所以小区监控早就被覆盖了,寻访小区居民和物业,他们也早已没有印象。   至于遇害者的职业,汪东是公司中层管理,宋季程是无业游民,李兴是论坛博主,除了他们都是单身独居男性之外,毫无共同之处,居住的地方也离得很远。   彭斯珏在11号复勘了汪东遇害的现场,他发现马桶里有呕吐物,但凶手倒了大量的消毒水,已经无法提取DNA。   脚印、指纹都有伪装的痕迹,从脚印判断凶手是一名身高167、体重50公斤左右的女性。   值得一提的是,三名死者中块头最大的宋季程在死前与凶手进行过搏斗,他的手指中残留着凶手的皮屑和石蜡油、着色剂等物质,怀疑是润唇膏或口红,凶手可能嘴唇上有伤。   除此之外,三名死者都下载过一款语音聊天的社交软件,凶手似乎就在上面,但其使用过的帐号,在每次杀了人之后就会注册新的,软件为了吸引人流量,只需要简单注册就能登陆。   专案组的人现在几乎人人都下载了这款APP,看能否把凶手钓出来。   陈实举手说:“我那天说的,凶手眼睛不好,这条线索查了么?”   林秋浦说:“小区里面的人都没什么印象,我叫人走访了各大医院的眼科,符合特征的大概有三十多个,今天主要任务就是查这个!”   “我有个问题,死者有车吗?”   “除了宋季程,另外两个都有。”   “哦。”   “你没啥高见吗?”   “从凶手的手法看,她是个注重行为的杀手,只关心达到目的,而不在意过程。女性连环杀手是很罕见的,一般她们都会锁定特殊类型的受害者,但这次的凶手好像不怎么‘挑食’。性欲型、刺激型、权力型,这三种全部排除,只剩下一种获利型连环杀手,我注意到她的杀人周期很有规律,平均都是一星期左右,作为一个视力有障碍的人,杀人是件困难的事情,她一定能够从受害者身上获得什么巨大的益处,才会一而再地铤而走险。”   “获利?现场并没有丢失贵重财物,我看不出有什么获利,除非是什么杀人快感之类的。”林秋浦说,“你少说了一种功利型,我认为她想杀的是这三人中的一个,另两个是干扰调查的陪葬品。”   “那是你的意见,我觉得搞清楚作案动机是这案子最关键的,我在脑海中重演犯罪经过,对凶手的动机始终感到很困惑。”   林秋浦说:“如果这名凶手的冷却期是一个星期,我会和局长争取多一点侦破时间,今天就先从医院开始查吧!散会!”   陈实又看了一眼资料,心想最后一名死者是七天之前,很可能最近又得出现一名受害者,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调查吧!   参与调查的警员彼此协商了一下,陈实挑了某城中村的盲人按摩店,和林冬雪开车前往那里,九点多钟,两人抵达那里,坐在店里抽烟的店主听见脚步声,询问:“两位按摩吗?”   陈实说:“师傅,听力不错啊。”   店主笑了,“我还知道是一男一女,而且是第一次来,你们的脚步声比较陌生。”   林冬雪掏出证件,“你摸摸这个。”   店主摸了证件上面的烫金字,说:“公安同志呀?找我们有事?”   “我们在查一个案子,怀疑嫌疑人视力可能有问题,师傅,能不能把你这里的员工都叫出来,我想看看。”   “盲人作案,稀奇啊,你们确定没弄错?”   “你应该听说过盲人入室盗窃的新闻吧。”   “听过,你们查的也是盗窃案?我这里干活的手脚都很干净,我保证不会有那种事情。”   “只是初步访查,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店主把在这里工作的几人叫出来给他们看,其中有两名女性,陈实看她们的身高体重都和推测的相差甚远,而且嘴唇上也没有伤,觉得没有再问的必要。   准备走,店主说:“来都来了,要不要按个摩?”   陈实用眼神询问林冬雪,林冬雪小声说:“还要查案呢!”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看你最近气色不好,放松一下嘛!”   林冬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两人躺在床上接受按摩,店主的手法十分老道,捏得陈实很舒服,陈实一直在观察店里的盲人,他们走来走去,好像完全不受视力障碍的影响似的。   陈实问:“你们平时出门方便吗?”   店主笑了,“肯定没你们明眼人方便,像我就挨车撞过好几次,不过习惯了单独出门也不成问题,现在有手机导航,比较方便……您可以体会不到,对盲人来说最困难的事情就是过马路。”   “能体会到!”   “警察同志,难得你们来,我有个意见想提……街上盲道被占用的情况还是得管管,对我们出行实在不方便。” 第374章 报警的贼   虽然陈实既不是警察,也不管这个,但还是说:“我会反应一声。”   “太谢谢你了。”   “你平时用手机,用什么软件聊天?”   “你们明眼人能用的,我们都能用,手机有读屏功能,看小说都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爱听评书……对了,最近有个软件可以语音聊天,叫XX,感觉挺方便的。”   这软件就是凶手寻找猎物的那个,陈实问:“不少盲人用这个?”   “是的。”   “盲人有自己的小圈子吗?”   “有啊,主要都是校友,大家都是在残障学校毕业的,逢年过节就一起聚聚,人以群分嘛,你们警察认识的朋友大多也是警察吧……那位是你女朋友吗?”   “怎么看出来的……”用了“看”这个字,陈实立即说,“不好意思!”   “没事,我闻到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哈哈。”   林冬雪闻言,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臂弯里,陈实问:“问个傻问题,你们有第六感这种感官吗?”   “嗯……”店主沉吟着,手上仍旧没有停,“我要说有,你可能觉得有点玄乎,就比方说我们走到墙前面,会有种声波反射,自然就知道那里有障碍物。再和你说个绝的,有些盲人能用回声定位,就这样啧啧啧……他能靠反射回来的声波找到东西,当然这也需要训练。你知道盲人最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下雨天。”   “下雨天分辨不清声音?”   “对喽,尤其是打着伞,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根本辨不清方向,很容易迷路,所以我们下雨天一般不出门……先生,你看看外面的天要下雨么?”   “今天还好,不过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得下雨。”   结束了按摩,陈实付了钱告辞,两人一天又走访了几名女盲人,他们或者从事按摩,或者当全职家庭主妇,看上去都没有嫌疑。   一天跑下来,林冬雪累得够呛,坐在副驾驶座上犯困,陈实说:“你睡一会吧,我待会叫你。”   林冬雪把座椅放倒,睡着了,陈实把车开到隆化路,停下把车锁好,径直来到万事达信息咨询事务所,推门进屋,他看见孙振在打游戏,KK正在教陶月月怎么扒包,又惊又怒地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陶月月吓得躲到沙发后面,露着半张脸怯怯地看着陈实。   KK站起来说:“陈哥,你怎么来了?月月学校离这里近,放学过来玩玩而已,我顺便传授一些技艺。”说着,他得意地挑起眉毛。   看样子陶月月来了不止一天两天,这个“犯罪补习班”对她这个小恶魔有着莫大吸引力。   陈实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不告诉我一声?”   陶月月无辜地说:“你事先也没说,这两天你一直忙,总是不回家。”   “偷东西学得很开心吗?”   “开心!”   “学归学,不准在学校乱用。”   “我有分寸啦,反正我早晚要学坏的,与其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还不如和KK叔叔这种你比较放心的坏人学坏,我保证不会乱用的。”   振振有辞的一番话把陈实逗笑了,他心说,KK才是他最不放心的。   KK眉飞色舞地说:“月月脑瓜聪明,一点就会,真是块好料子,我都想把毕生绝学全部传授给她,培养她当龙安贼王。”   “低级的技术!”孙振嗤之以鼻,“什么年代了还溜门撬锁,居然还以此为荣?”   “哟哟哟,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醋味,月月不愿意学你的黑客技术,某人嫉妒了是吧?”   孙振不屑,说:“我跟你说,再过二十年家家都用密码锁,学会黑客技术才能畅通无阻,没有远见是要吃亏的。”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陈实倒了杯水坐下,“事务所生意怎么样?”   “好得不行!”KK蹲在沙发上说,“虽然查外遇抓小三怪无聊的,不过我俩出马,分分钟搞定呀,不要太容易,比偷东西强多了,我现在只琢磨着扩大规模,招几个浪子回头的前特种兵一起干。”   “招人要慎重,至少得知会我一声。”   “知道知道,肯定会找陈哥参谋一下的。”   “我还有事要问你!”陈实翻出那条“报警”短信,“是你干的吗?”   KK搔头傻笑,“我也不是偷东西,就是闲着没事干,跑人家玩玩,主要是前阵子看了一部韩国电影《空房间》受到了启发……”   “讲啥的?”   孙振代为回答:“偷情。”   “去NMD,主要是讲一个小伙闯空门,在人家体验生活,我看完觉得怪有意思的,心里痒痒,就效仿了一下……谁知道闯空门闯出一个死人来,我也不敢报警啊,就发短信给你了。”   “幸好我糊弄过去了,警察没查这个,不然你又得吃牢饭。”   KK摩擦着双手,“我真没拿人家东西,就是跑人家洗个澡、吃顿饭,然后还帮人打扫一下卫生……我可以对灯发誓!”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匿名报警,不要发短信给我,你以为我很好解释吗?”陈实叹息,这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他把手机扔给孙振,“小虫,上面有个新下载的APP,你看看。”   孙振打开看看,“这是个约X的软件。”   KK感兴趣地望向陈实,在他说骚话之前,陈实立即说道:“这软件语音聊天为主,不少眼睛有障碍的人在使用它,这次查的嫌疑犯可能在上面寻找猎物,特征是个身高167、体重50公斤的年轻女性,视力障碍或者全盲,警方现在人人下载,但数量还不够,你能不能多注册几个,看看能不能守株待兔。”   “钓鱼执法?”   “是钓鱼,不是钓鱼执法……这次算我私人雇佣你们,我会给你们报酬。”   KK说:“陈哥,瞧你说的,自己人还分什么彼此……给你打个八折吧!”   “不干活的人别在那瞎叽歪!”孙振说。   陈实当即把一半委托金先付给孙振,孙振说:“这种工作,小case啦,我给你注册两千个,每天不间断地在APP上和陌生人say hello!”   “对方可能是盲人,文字她看不了。”   “语音的话稍有点难度,不过问题不大……陈哥,找到目标要汇报你吗?”   “当然!” 第375章 第四个遇害者   陈实带上陶月月,开车回家,到家了林冬雪才睡醒,揉着眼睛说:“咦,你还顺便接了月月?”   “睡得好吗?”   “有点精神了。”林冬雪活动着脖子,“两个案子连着破,真累啊。”   “干脆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   “废话,你还赶我走吗?”   上了楼,林冬雪看着隔壁的门,说:“顾小姐住这?”   陈实指指对门:“那是她家,去拜访一下?”   “和她说什么好呢?”   正说话间,顾忧上楼来了,打声招呼:“林警官,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来了?”   “来老陈家吃个饭就走。”   “没来过我家吧,要不要进来坐坐。”顾忧打开门,说声“请进!”   四人都走了进来,陶月月早来习惯了,自己去冰箱拿饮料,林冬雪环顾这间屋子,说:“你买的吗?”   “刚买不到一年。”   “唉,你说我这警察当的,到现在还在租房子住,你和我年龄差不多,都已经有自己的两室一厅了。”   “林警官,我应该比你大。”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皮肤保养得真好。”   “哪里哪里,林警官应该很喜欢运动吧?”   陈实想女人真是奇妙的生物,林冬雪明明之前表示过不太喜欢顾忧,初见来访居然还能聊得很开心。   顾忧带林冬雪参观了一圈自己的卧室和卫生间,客客气气地送出门,一关上门,林冬雪就戳着陈实的胳膊问:“你是不是经常跟这位漂亮的女邻居串门?”   “你吃醋了?你不知道顾忧在和老彭约会吗?”   “有吗?我现在就问!”   林冬雪掏出手机发信息,然后举起手机说:“彭队长否认了。”   “你还不知道老彭这人有多闷骚。”   “不信,我问月月……月月,陈叔叔跟顾小姐有没有经常来往?”   陈实生怕这小贼捅他一刀,说:“实事求是啊,就好像我答应带你周末吃披萨,一定会带你去一样,有一说一,不要含糊!”   “当我听不出来,公然行贿!”林冬雪拧了一下陈实的耳朵。   陶月月说:“我说实话,陈叔叔跟顾姐姐平时很少来往。”   林冬雪仍旧不信,陈实说:“这样吧,我请你吃海鲜,就着你这股醋意肯定够味。”   林冬雪这才破冰绽颜,下楼的时候拿小拳头捶陈实的肩膀,“不许跟别的漂亮女人来往密切,听到没有!”   “见到你之后,世上哪还有漂亮女人。”陈实回答,“对了,你索性搬我这里吧,省得你不放心。”   “哼,我考虑一下!”   一顿海鲜吃罢,陈实十分心疼自己的钱包,惹女人吃醋代价真大,但林冬雪和陶月月倒是很开心,陶月月问:“林姐姐,要是哪天陈叔叔出轨了,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也就杀了他而已。”   “可是男人好像都会出轨,我们老师这两天还因为出轨闹离婚,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   林冬雪斜了陈实一眼,“最好不要被我发现!‘女刑警枪杀出轨男友’,你觉得这新闻会轰动吗?”   陈实一脸无奈,“你俩能不能讨论一点属于女孩子的话题?”   陶月月说:“臭男人是女孩子永远的话题。”   “你给我等着,等你哪天交了男朋友,我到处和人说。”   “披萨的事情……”陶月月狡猾地看了一眼林冬雪。   “不要在那里瞎暗示,好像我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你的秘密还不少吗?”林冬雪说。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但她两手逮着螃蟹,都是油,陈实帮她接听,递到耳边。   “什么……在哪……”交谈结束后,林冬雪说:“又有新的遇害者。”   “我把月月送回去,待会过来接你。”陈实说。   “我在门口等你。”   八点半,两人赶到案发现场,是某小区的停车场附近,一片树林里面,死者坐在一辆SUV里面,是名男性,身上被刺了数刀,模样十分凄惨。   陈实说:“这到底是新案子还是新遇害者?”   林秋浦递来一样证物,“自己瞧。”   那是一截铝制细棍,上面有红白相间的条纹,末端有橡胶垫,从形态上看是从一棍可伸缩的细棍上折断掉下来的,陈实说:“导盲杖?”   “嗯,是在车里发现的,不可能是模仿犯吧?”   除了这截导盲杖,车里还掉了一枚钮扣,明显不是死者身上的,警察将尸体躺了出来,他身上的刺伤密集地集中在心脏部位,和凶手的作案手法相似。   陈实说:“这个女人越来越熟练了,不过也有点心急,这次不进家就杀人?对了,手机呢?”   “没找到,可能被拿走了……”林秋浦突然想起来,立即打电话给局里,叫信息科的人定位死者的手机号码。   陈实想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和林冬雪去找监控,小区监控记录下了三小时前这辆车开进小区,随后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外套戴着帽子的人离开小区。   现在是六月份,裹这么严实很反常,可是监控中疑似凶手的人步履轻快,完全不像个盲人。   除了此人之外,在那个时段并没有其它更可疑的人,或者凶手是翻墙离开小区的,或者这个人就是她。   陈实暗想,明明进来的时候带着导盲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难不成她压根是装瞎,可是装瞎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说装瞎是为了更好地行凶,这个假设也不成立,凶手从体型上看是个弱小女子,无论她瞎还是不瞎,死者都不大可能提防她。   而且,凶手眼睛有障碍这个推论,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或者凶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恢复了视力!   不对,导盲杖……   或者,她杀人就会恢复视力,这就是她能从杀人中得到的巨大益处!   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夸张,陈实自己都无法相信,见他一直眉头紧锁,林冬雪问:“怎么了?”   “呜,想抽烟……”   “得了吧你!”   “我们再去周围看看,凶手有没有翻墙离开。” 第376章 杀人获益   陈实和林冬雪把小区周围探了个遍,没找着翻墙的痕迹,也拷贝了周围店铺的监控录相。   警察们已经回去之后,两人才开车回去,这时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是被双刃利器贯穿大动脉,行成血气栓而死,在他的血液里检出了酒精,血糖指数显示似乎刚刚用过餐。   另外在车上发现了γ-羟基丁酸,就是俗称的“G水”、“失忆水”、“乖乖水”,是一种精神类药物,常被用于迷奸。   车内打翻的一杯奶茶里也有相同的药物成分,奶茶吸管上有尚未鉴定的唾液,怀疑应该是凶手喝的,从杯子里残留的液体量和浓度来判断,凶手至少摄入了5毫克的这种药物。   林秋浦说:“看来凶手约死者见面,死者却心存不轨,在饮料里下药,所以她才会草率作案,也没有往死者嘴里放置山楂。”   另一名警察说:“死者有过强奸案底,车上有这种药应该是常干这种事。”   “看来是凶手大意了,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线索,从这根导盲杖看,她应该是个盲人……查查生产厂家和销售商。”林秋浦见陈实一言不发,问:“你有什么看法?”   “失忆水有催情作用吗?”他问。   彭斯珏说:“没有,只会让人神志不清,不过以凶手摄入的剂量看,她应该仍有行动力离开作案现场。”   “我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凶手能够从杀人中获得巨大益处,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一定之前杀过人,纯粹意外或者正当防卫,明天我和冬雪去找找旧案子,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你说的什么杀人的巨大益处我不怎么苟同,但凶手是盲人这一点我认为是板上钉钉了。”林秋浦说,“今天我走访了前三名死者的朋友,宋季程的一个哥们说,宋季程死前曾透露自己交往了一名盲女,并称打算见面,这个见面时间和他的遇害时间基本上一致。”   “我想她一定长得还不错。”陈实说。   “你没啥更有建议性的意见了吗?”   “还有一个,眼科不用再查了,从凶手的行动看她是个‘资深’盲人,这样的盲人一般不会去就诊。可以以盲人找盲人,城里的盲人应该彼此都是认识的。”   “但是数量很多,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龙安居然有这么多盲人。”   陈实耸肩,“我回家了。”   案件的调查紧锣密鼓地进展着,这几天专案组平均每人见了十几名盲人,陈实和林冬雪也去走访了一些有过案底的盲人,但其中都没有符合条件的。   始终没有出现那种,让陈实一看见,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她”的那种。   6月15日下午,陈实和林冬雪去见一名盲人,她曾经遭遇强奸并正当防卫,打伤了强奸犯,然而见到本人,却是个一七米的微胖女孩,和凶手特征不大相符。   来都来了,林冬雪还是把证件亮出来,说:“你是康丽吗?”   “是,你们是警察?找我有什么事,是两年前那个强奸犯逮住了吗?”   “我们在查个案子,想问问你6月13日晚上在哪?”   “我那天一直在店里,店长可以作证。”   “下面巷子里那家盲人按摩?”   “对对,你们在查什么案子,是不是当年那个强奸犯被人杀掉了?”   陈实插了一句,“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家伙专挑盲人下手,坏透了,当年我正当防卫的时候把他的耳朵咬伤,警方通过DNA查到他的身份,好像叫……罗时雨,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后来还做过案吗?你怎么知道他只找盲人的?”   “因为我有几个朋友也遭过殃,这家伙一直在逃,就这阵子消停了,所以我想你们既然找我,多半是为这个事……他是不是死掉了?”   “这个现在不方便透露。”   “等你们方便透露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因为那事,我现在出门都提心吊胆的。”   “好的……被他强奸过的人,你知道哪些?”   陈实记下了几个名字,辞别康丽,他叫林冬雪给当地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这家伙的下落,林冬雪交谈了几句,捂着手机说:“他们说这人失踪了一年。”   “他住哪?”   “草市街沽衣巷。”   “去看看。”   “啊?你怀疑这个强奸犯被凶手杀掉了?”   “反正现在也是在乱碰,不妨去看看。”   上车之后,林冬雪问:“你之前说的,凶手会从杀人中得到巨大益处,会是什么呢?”   “对一个盲人来说,有什么好处是值得她铤而走险的?”   “总不可能是眼睛复明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在逗我?杀了人就会复明?这怎么可能?”   “那天我看到监控,产生了这个念头,我自己也觉得很荒唐,所以我请教了顾小姐……我们是在手机上联系的。”   “她怎么说?”   “她说有这种可能,心因性失明,也叫作躯体转换性障碍,是由于当事人受到了巨大精神刺激导致部分身体能力丧失,但这种丧失和真正的失明不一样,她的眼睛仍然能够接受到视觉讯号,只是没有意识察觉,就好像一台正常运行的显示器和正常运行的电脑主机,它们之间的线路出了问题。”   “不太明白!”   “一言以蔽之,她的眼睛是好的,却不知道自己看得见东西,她的内心认为自己是个盲人。顾小姐觉得,在杀人这种强烈的刺激下,她极有可能短暂地复明,对一个盲人来说,一下子可以看见花花绿绿的世界,这种‘奖励’胜过一切,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   “会有这样的杀人动机吗?”林冬雪哆嗦了一下,“你确定?”   “只是假设,毕竟这种事情概率极低,已经属于医学奇迹的范畴了……我们且从大概率的事件入手,从凶手的作案时间还有可以独自出来与男性见面这点看,她有相当自由的时间,独居的可能性较大,这两天我们没少查盲人学校、盲人按摩店、盲人修车店之类的地方,找的都是住在一起的盲人。如果她是个独居、姿色不错、年轻的女性盲人,被专挑盲人下手的强奸犯盯上也很有可能,反正碰碰运气吧!”   林冬雪笑了,“试错的次数足够多,真相就会‘砰’一下冒出来。” 第377章 雨夜追凶   那条巷子距离康丽的住处并不远,但警方两年前就在通缉这名强奸犯了,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林冬雪看着早已住进一家三口的房子,说:“得,白跑一趟。”   “去附近找地方吃饭吧!”   林冬雪抬头看天,“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今晚要不要去我那?”   林冬雪指指上面,“看天意喽!”   巷子里错纵复杂,他们本想抄条近路,结果越来越远了,前面出现一家小书店,装潢朴素却温馨,陈实进门问路,一个女孩正站在梯子上整理图书。   陈实注意到架上有几排杂志,书封上别着大小不一的回形针。   他问:“不好意思,请问怎么离开这巷子。”   女孩一惊,手里的书险些落下,她稳稳接住放回原处,说:“出门右拐,看见一家理发店再左拐。”   “谢谢。”   出来的时候陈实的电话响了,是孙振打来的,他说:“有个盲人女网友约我出来见面,就今晚八点,要见吗?”   “你在哪,我待会过来。”   “我们就在那儿见吧,地址我发微信给你。”   林冬雪问怎么了,陈实说:“我的外援有消息了。”   “会不会是凶手?”   “刚刚杀过人,这和她的冷却期不相符,反正看看吧!”   陈实和林冬雪往外走,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实注意到其它店铺都开了灯,他在想刚刚那家书店怎么不开灯,还有书上的回形针……   “走,回头!”陈实说。   林冬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他往回走,当他回到那家书店,发现那女孩已经不见了,但店门还开着。   “人怎么不在了?”   “她是个盲人!”陈实拿起一本放在柜台上的盲文书,“架子上厚度相同却价格不同的杂志,她用回形针来区分,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独自经营书店的盲女?”   书店后面有个楼梯,两人沿着楼梯上去,阁楼上根本没装电灯,陈实用手机照亮,看见一个床铺,床边搁着一个坏掉的导盲杖。   陈实拉开冰箱,里面有一盒山楂,每一个都用塑料纸包好。   “该不会是……”林冬雪震惊地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哗啦啦响声,陈实立马冲下去,看见卷帘门被拉上了,外面传来锁门的动静。   这个盲女极可能就是凶手,这个时候陈实也顾不上装了,掏出开锁工具准备开锁,却发现卷帘门内侧的锁眼早已被堵死了。   林冬雪跑下来,陈实把开锁工具收了,说:“我们被困住了,这个盲女有问题!”   “我给我哥打电话。”   陈实找到了开关,把灯打开,他在柜子里一通翻,找到了一份户口本,店主的名字叫作涂云梦。   电话打通了,林冬雪激动地说:“哥,我找到嫌疑犯了,我们现在在草市街沽衣巷,被困在一间书店里。”   “你们太不小心了,我马上带人来。”   陈实说:“看这个!”他举起四张电影票,都是同一家影院的,就在附近,“时间和四次案发时间接近,盲人不会去看电影。”   “这么说你猜的是对的,每次杀了人她就会短暂复明?”   “然后就跑到电影院去看场电影……什么声音?”   林冬雪把耳朵贴在卷帘门上听,“下雨了!这是好消息,她一定跑不远。”   陈实咬牙,“恐怕不是好消息!”   焦急的等待了半个小时,外面终于传来撬门的声音,哗啦一声门打开了,林秋浦等人披着雨衣站在外面,把两副雨衣递给他们,说:“她往哪里跑了,赶紧追!”   “不知道。”陈实说。   “唉,怎么办事的,分头找吧!”   两人披上雨衣,在巷子里到处打听,几名邻居刚刚看见涂云梦离开,他们来到马路上,陈实说:“她没带导盲杖,不太可能过马路……除非她现在复明了。”   “你在说什么呢?”林秋浦不可思议地问。   陈实亮出电影票,“涂云梦是心因性失明,每次杀人便会短暂复明,这就是她的杀人动机。”   林秋浦一脸震惊,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听之后他锁紧眉头,“这附近有命案!刚刚发生的。”   “是她干的!”陈实看着漫天大雨,“她现在听力失灵,必须要让眼睛复明……这场雨来得太不及时了。”   林秋浦带人赶去,林冬雪准备跟去,被陈实拉住,他说:“四次杀完人都去这家电影院,肯定对她意义不凡,我们去这里看看,命案交给你哥好了。”   命案就发生在距离这里一条街远的巷道里,死者是个老太太,目击证人称杀人的是个女孩,两人当时手挽着手走进这里,然后女孩跑出来了,没看清长相。   倒在地上的老太太也是被连刺了数刀,十有八九就是她干的。   林秋浦不可思议地喃喃:“真有这样的事情!?”   与此同时,陈实和林冬雪正赶往那家电影院,孙振打电话来问:“陈哥你怎么还没到啊?”   “你和人家随便吃个饭聊聊吧!”   “卧槽,她要是凶手可怎么办?”   “不会啦,凶手已经找着了,就这样……”   冒着大雨来到电影院,这是一家小影院,根本没什么人,何况是今天这种天气。   陈实走上台阶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指着林冬雪看,地上有几滴血。   两人来到电影院打听,陈实手机上有刚刚拍的涂云梦的户口照片,前台称:“我见过她,前两天她还来这里看了夜场电影,和小周说了几句话……当时整个厅就她一个,所以印象比较深。”   “小周是谁?”   “放映员,不过他现在在工作。”   “我想见见他。”   两人来到放映室,陈实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件淋湿的外套,小周站起来问:“找谁?”   林冬雪亮出证件,“你认识涂云梦吗?”   “涂云梦?”   “就是她!”陈实亮出照片。   “认识呀,她来这里看过几场电影……我们聊过,不过不太熟。” 第378章 涂云梦的自供   陈实从放映窗往外看了一眼,此时正在播一部爱情片,从主人公哭哭啼啼的样子看,应该演到了高潮部分。   影厅小得可怜,下面就十排座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怎么认识的?”陈实说。   “上个月她跑来看了场夜场电影,是一部怪没意思的文艺片,我看她看得津津有味,最后播字幕了还在看……我们这电影院小,我又是放映员又当保洁,下去清理影厅的时候就说:‘小姐,已经播完了!这是今天最后一场了。’她说:‘明天最早几点可以看。’我说那得等早上十点,她好像挺失望的。”   “她只来了一次?”   “嗯……就一次。”   陈实亮出电影票,“她来了四次,最近一次是两天前!”   小周尴尬地说:“可能我没注意到吧!或者不是我上班。”   陈实指着放映窗:“这部电影演了多久了?”   “一个来小时。”   “外面的雨下了四十分钟,你中途出去了,衣服淋湿了,是接谁吗?涂云梦是不是在这里?”   小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朝门冲去,被陈实拦住,林冬雪掏出手机,陈实拦住她说:“手铐留给她吧……带我们见她!”   “你们肯定弄错什么了,她这么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小周着急地辩解。   “看来你对她的了解很深,带我们去见她!”   林冬雪警告,“包庇罪犯,我们是可以连你一起逮捕的。”   小周一脸为难,叹息一声,带两人离开房间,来到他的宿舍,小周敲开门,涂云梦披着一件男生的衣服,兴高采烈地打开门,表情就像个热恋中的少女,当看见站在小周身后的两人时,她的脸色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小周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   陈实注意到涂云梦的眼睛很大很亮,她右边嘴唇上有一道已经快愈合的伤,他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把嫌疑人押回局里,林秋浦振奋地说:“太好了,终于破案了!”   陈实说:“让我和冬雪来审吧!”   “随便,审讯的时候别瞎说。”   两人坐在涂云梦面前,她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些,瞳孔似乎无法聚焦,陈实说:“你现在又看不见了?”   涂云梦点头,“坐上警车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你在杀第二个人的时候,死者的指甲里留下了你的DNA,6月13日那个案子里,死者给你下了药,刚刚有女警察带你去做尿检,结果一会就出来,再加上我们即将从你家里搜到的证据……总之证据确凿,你也不必隐瞒什么了。”   “会是死刑么?”涂云梦双眼茫然地问。   “这我说不准,但很大可能吧!”   涂云梦笑了,“不知道我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复明,想想还有点期待呢!”   “看来你的眼睛会复明,是真的!说说吧。”   沉默片刻,她慢慢地说道:“第一次杀人是一年前,那天我准备收店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跑进来,把我压在地上撕我的衣服,我拿起掉在地上的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扎进他的脖子,动脉被切断的瞬间,喷出来的血发出哨子一样的声音,热乎乎地溅在我的脸上,还有眼睛上……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能看见了!当然我很冷静,我知道尸体被发现我是要坐牢的,所以我立即关上门,清理现场,把尸体剁成小块,连夜扔到附近小区的垃圾桶里。”   “哪个小区?”陈实打断她。   “武阳路附近,我忘了。”   “原来4.22碎尸案是你干的?”陈实问。   “警察一直没查出来,其实他们来了,也询问了我,但他们想不到,杀人会是一个盲女……那次复原持续了两天,随着杀人激情的慢慢减退,我的眼前又慢慢暗了下来,虽然我早已适应了黑暗,但当一个适应黑暗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黑暗就变得无比痛苦,TA想要抓住这道光……我开始策划周密的杀人计划,我是个盲人,这对我很难,我无法确定要杀的人有多高多壮,甚至不能确定周围有没有其它人,房间里是不是开着灯……每当有小孩单独进我的书店,我都会蠢蠢欲动,但我做不出来,要杀的话,一定得是男人才不会让我感到愧疚。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试过晚上去治安不好的地带走动,结果听到小流氓成群结队地走来,我自己反而吓得先跑掉了……如果我要杀人,对方必须是独居,必须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得是陌生人……想来想去只有网络,在那上面更容易找到符合条件的陌生人。我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光明的滋味实在太诱人了,眼睛恢复过来的一刹那,这个五颜六色的世界扑天盖地地涌来,一旦知道这种方法之后,就欲罢不能!   “漫长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对象,那个男人表示不嫌弃我是盲人,说想请我去他家作客,我答应了,在他和我亲热的时候,我用手摸着他的心跳,狠狠一刀刺下去,然而我的眼睛就看见了一切,我畅快又痛快地尖叫起来,对我来说就像一下子拥有了超能力……确定他已经被我杀掉之后,我收拾干净现场,在此之前我拟定了许多复明之后的计划,只可惜当时是晚上,所以只能去看场电影。   “电影院里我认识了小周,一个很干净很腼腆的男生,他和我聊了许多电影的话题,看见另一个男生冲我微笑的脸,让我很幸福,只是我不确定这次复明能维持多久。原本我只是想体验一把就此作罢,这样警察也查不出来,可我还是忍不住,在第二天眼睛慢慢看不见之后,我在网上寻找新的猎物……我知道只要杀了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再看一场电影,再和小周说话……这样的快乐,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说到这里,涂云梦露出一道诡异的微笑。 第379章 杀父而盲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涂云梦一直在说自己的杀人细节,听得林冬雪不寒而栗。   “……第四次杀人出了些意外,我喝了那个男人给我的饮料,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我知道他对我心怀不轨,于是在车上动了手。我披着他的外套逃出小区,找到了小周,小周被我身上的血吓坏了,可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在他那里睡着了。梦里我梦见警察来了,给我戴上手铐,然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小周已经替我洗干净衣服,他一整晚都在守着我,遗憾的是我看不见他的笑容了……可能是我杀人越来越麻木,眼睛复明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但是那一天是个值得回忆一生的日子,小周向我表白了,在我向他说出一切之后,他说等风头过去想和我正式交往,他不在乎我是盲人,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其实如果你们就此打住,不再调查下去,就不会有下一个遇害者,今天那个老太太也不会死。”   陈实说:“尝到这种瘾头的你,怎么能保证不会杀人,假如警察真的没有查到你,假如你和小周结婚生子,将来某一天,为了看见孩子的长相,你会不会继续杀人?”   “说不定哦!”涂云梦微笑。   “今天这个老太太是扶你过马路的吧,你却杀了她,你简直丧尽天良!”   “如果不是警察追我,我怎么会为了逃跑杀人,我只杀那些在APP上约X的男人,我不觉得杀死他们有什么愧疚感。”   这时有名警察送了份文件进来,陈实看罢,站起来走到涂云梦面前晃了晃手,涂云梦说:“别费力气了,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看过医生吗?”   “看过,很久以前了,他说我的眼睛是正常的,也看过心理医生,很遗憾没治好。”   “那我来帮你治一治吧!”   涂云梦冷笑。   “你是怎么失明的?”   “十岁那年,我父亲经营一家食品加工厂,把山楂加工成山楂膏之类的,当时我们一家吃住都在厂里,一天晚上有坏人进来了,父亲和坏人扭打,滚到了进料口,我害怕坏人杀了父亲之后再来杀我和母亲,于是……于是……”涂云梦皱着眉,嘴唇颤抖,“于是我按下了那个开关,父亲和坏人一起绞了进去,当看见父亲血肉模糊的样子时,我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心理医生说我是因为杀死父亲的巨大愧疚感,所以才失明了,我吃了很多药也无法好转。”   这段陈述和警方查到的她的过去基本一致,陈实说:“所以你在死者放一枚山楂,象征着你的愧疚感?”   “起初只是好玩,第一个杀的男人正好洗了一袋山楂,我就塞了一颗在他嘴里,后来我就保留了这个习惯……也许你的解读是对的吧?”   “心理医生对你用了什么手段?精神分析、认知疗法、行为疗法?”   “你能说出名字的,都对我用过,包括电击和针灸……亲手害死父亲的愧疚感,还有之后母亲因为这件事郁积而死的愧疚感,就像我心里的一块癌症,永远也治不好。”   陈实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突然掷向涂云梦,涂云梦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这一幕让林冬雪和外面旁观的警察都震惊了。   涂云梦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纸团,她的眼睛又迅速失去聚焦,她摇头说:“没用的,这一招心理医生也用过,我知道我的眼睛没有官能性损伤,出问题的是我的心。”   这时林秋浦打进内线电话,对林冬雪说:“叫老陈别在这装神弄鬼了,治病不归我们管。”   林冬雪说:“林队说……”   “等一会!”陈实继续对涂云梦说,“你说你的失明是因为巨大的愧疚感?我告诉你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这样,你十岁那年,你父亲和坏人滚到进料口,那个按钮就在你眼前,你无比地想按下去,想看看坏人和父亲被绞成肉馅的样子,你的内心像爬行动物一样冷血,所以你才会出现杀人即复明这种奇怪的病理,那一瞬间你感到了无比的快感,这才是你愧疚的源泉,你愧疚你的内心是一个恶魔!”   涂云梦睁大眼睛,眼泪淌了下来,她尖叫着:“你说谎!你说谎!我根本没想过按下那个按钮,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杀我自己的父亲!”   “很快乐吧,那一瞬间,两个活人吱吱喳喳被绞碎的声音,自己的亲生父亲被绞烂之前的哀嚎惨叫声!杀人是如此快乐,让你快乐得升天,哪怕那是自己的父亲,你眼睛恢复的真正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你想亲眼看见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他们痛苦扭曲的脸,还有满身的鲜血!”陈实当头棒喝地吼道。   林秋浦怕场面失控,冲进来说:“够了!”   涂云梦扭头看向林秋浦,眼里含着泪水,此时她的瞳孔像正常人一样聚焦,林秋浦惊呆了,外面的警察拥过来,林秋浦说:“她……她复明了?”   陈实累得好像要虚脱了,说:“不用送到精神病院,可以直接送到看守所去了。”   涂云梦看着自己的手,含着眼泪笑了,“谢谢,谢谢你……原来我是个这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有一天我越狱,我一定会快乐地把你杀掉……哈哈哈哈!”   “我叫陈实,不客气。”陈实冲林冬雪甩了下脑袋,“出去吃饭吧,饿坏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六月份潮湿闷热的空气难得这么清爽,两人找了一家大排档,吃着炒饭喝着汽水,林冬雪还在回顾刚刚审讯室里的那一幕,她说:“那女孩的眼神真是恐怖,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我觉得她真正的病是情感缺失,即便对放映员小周的爱,也不过是复明之后的移情作用,她爱的是花花绿绿的电影,对小周只是爱屋及乌。”   “假如她不是双目失明,会不会做出更可怕的罪犯?”   “也许吧,从心理层面上来说,涂云梦是个天生的罪犯……”陈实望着夜空想到,和我一样。 第380章 王孙旭的三个梦   6月29日,今晚陶月月去同学家过夜了,陈实逮到这个机会,和林冬雪一进门就激烈地亲热起来。   两人拥吻在沙发上,陈实突然发现沙发上有一条粉色的女人内裤,他心里卧槽一声,赶紧把内裤窝成一团塞到口袋里。   当他一抬头,看见KK站在窗帘后面,一脸猥琐的笑,正冲他招手。   他扭头朝卧室一看,半掩的卧室门口也有一双眼镜地泛着猥琐的光。   陈实顿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赶紧把林冬雪抱起来,刮一下她的鼻梁说:“对了,要不要先洗个澡?”   “原来你这么爱干净?”林冬雪一脸娇羞地说。   “不是,我忘了买‘必备用品’,得出趟门,顺便给你带晚餐,想吃什么?”   “那就披萨吧!”   “你就不能有点追求,我去给你买荔枝烤鱼,你洗完澡先玩会手机,冰箱里有饮料和水果。”   林冬雪抱了一下他,说:“早点回来。”   把林冬雪骗进卫生间,陈实立即去把KK和孙振揪出来,他掏出那条栽赃的内裤抖了抖,压低声音说:“哪里还有?”   “就这一条。”KK笑嘻嘻地说。   陈实把这两个猥琐的家伙提出门去,怒斥:“你们要搞死我吗?谁让你们进来的?”   “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在进行一个研究课题,看看你的应急反应……综合来看,陈哥的应变能力还是挺不错的,对吧小虫!”KK笑道。   陈实简直气得想抽烟。   孙振说:“陈哥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要搞团建的,所以我们就先到你家呆着了。”   陈实一阵抓狂:“我说的是月底,6月30号,你俩NC吗?”   “我理解的月底就是今天。”孙振振振有辞地说。   KK说:“赶紧的吧,顾大姐已经到了,她说有重要发现。”   陈实叹息,掏出手机叫了外卖,注明一小时后送到,他说:“一小时后我得回来。”   KK窃笑,“或者我们在这里等你五分钟,陈哥能坚持五分钟吗?”   “想死!?”   KK见陈实真的生气了,这才收敛笑容。   三人来到陈实临时租的房间,顾忧正在边读一份文件边喝咖啡,进门之后KK就嚷嚷起来:“顾大姐,赶紧的吧,陈哥还要回去和嫂子过夫妻生活呢!”   顾忧笑了,“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天忙。”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陈实说,“对了,我的防盗门装了报警器,你们怎么进来的?”   孙振说:“这也是课题的一部分,我花了一些时间覆写掉了报警器的程序……放心,已经帮你还原了。”   陈实心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得谢谢他俩,他们能进来,周笑一样能进来,看来家里的防御得升级了,不过对于这两个搞恶作剧的家伙,他才懒得说谢。   顾忧把手中的文件扔过来,“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你还记得王孙旭吧?”   “记得,周笑的狂热粉丝,这是什么,对话体小说吗?”陈实看见手上的纸张上有大段大段的对话,对方双方分别是M和Z。   “一份心理会诊的记录,我的一名大学同学在监狱里当心理辅导员,他对王孙旭的评价是自我保护意识极强,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和偏执思维,据说他在看守所里打伤了几名同监,甚至还用削尖的牙刷刺瞎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KK评价说:“这种死刑犯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蹲过号子吗?”孙振问。   KK得意地笑,“我怎么可能蹲过号子,我是白璧无瑕小神偷,从来没失过风……主要因为我都是单干,不存在被同伙供出来的风险。”   “别!打!岔!”陈实说。   顾忧继续说:“王孙旭并不愿意透露他的童年经历,但是他向心理医生说了自己做的三个梦,我认为王孙旭在人生的某个阶段认识了周笑,如果能够解开这三个梦,或许就能找到周笑的真实身份。”   “酷哦!”KK拍着巴掌,“《神探弗洛依德》,看过那部电视剧吗?”   “我先看看吧。”陈实开始阅读这份文件。   王孙旭的第一个梦:我梦见自己走在黑黑的世界里,走着走着,地上出现一颗石子,我一脚把它踢飞,踢着踢着,石子变成了小人,脑袋露在外面哭叫,我烦得不行,一脚一个把他们的脑袋踢飞,我哈哈大笑。这时有一个毛绒绒的怪物从后面冲过来,长得像狼人一样,嘴上和爪子上都是血,我害怕极了,就拼命地跑。   我跑啊跑,地上的小人像竹笋一样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想法,就摘掉它们的脑袋吃下去,每吃一颗小人头我就长大了一点,然后我也变成了狼人。   我以为这样就能打得过狼人,转过身和它搏斗,谁知道它一爪子就剖开了我的肚子,被我吃下的小人头唱着歌滚了一地,然后我就醒了……   后面有心理医生的附注:患者至今有严重的遗尿症,每当梦见流血、落水之类的意象,就会遗尿。   王孙旭的第二个梦:我梦见自己走在沙漠上,我渴得不行,想着想着前面就出现了一片热带雨林,猴子叽叽喳喳在树跳啊叫啊,炫耀似地吃着野果子,那果子又红又大,一口咬下去汁水直泛,我喉咙快冒烟了,又摘不着果子,气得拿石子丢它们。   走着走着,我来到一座教堂,对,在热带雨林里的教堂,很大很宏伟,外墙上长满了苔藓,我推开满是苔藓的门走进去,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想在里面睡上一觉,突然看见一副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她穿的是红色的衣服。   我跪下来祈祷,只见圣母玛利亚突然燃烧起来,火蔓延得到处都是,连我身上都沾上了,我害怕得尖叫,跑出教堂,火一直在后面追,树上的猴子吱吱喳喳地被烧死了,火越来越大,终于把我吞噬了,然后我就醒了……   心理医生附注:经询问,患者童年受父母影响,曾信仰天主教。 第381章 解梦   王孙旭的第三个梦:我梦见和我哥哥去家附近的林子探险,路上有个大洞,哥哥一纵身就跳过去了,然后鼓励我说:“你能做到的!”我试了半天,跳过去的时候还是差点摔进洞里,哥哥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拽上来,还摸着我的脑袋夸我真能干,我很高兴。   我们走到一片枫树林里,哥哥说别怕,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突然从林子里蹿出一只蟒蛇来,哥哥用树枝打它,还把它的眼珠戳出来吓唬我,对我哈哈大笑。   那条蛇在地上扭啊扭,好像怪可怜的,我可怜它就把它烧死了。   心理医生问:“蛇烧起来是什么味道?”   王孙旭回答:“臭哄哄的,像橡胶一样,皮里面翻出来一些白花花的东西。”   心理医生附注:经询问,患者童年有过虐待动物的经历,但没有纵火经历。   陈实扔下这一份诊疗记录,说:“尿床、虐待动物、纵火,看来这位心理医生是有目的地在提问。”   “没错,麦克唐纳症状,俗称的连环杀人三要素。”顾忧说,“为了寻找王孙旭暴力倾向的根源,我的同学对他进行了解梦,要听听吗?”   “不听了,无非是恋母情结什么的。”   “啥啥啥?”KK拿起文件,“怎么看出来的?”   陈实说:“顾小姐,你这有点天方夜谭啊,通过三个梦想找到周笑?”   “对心理学颇有了解的你应该知道,梦境是潜意识最真实的反映,通过将意象还原就可以挖出当事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这个真实只是心理层面上的,人的焦虑、欲望、恐惧也许在梦境中会如实反映,但你认为这三个梦里会出现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地址吗?就算王孙旭梦见了也不可能说吧!”   “我们本来就没有别的突破口。”   “好吧,资深心理学家,你对这三个梦怎么看?”   “第一个梦,他走在黑暗的世界里,一般来说,梦境中的黑暗往往潜藏着危险,可是王孙旭在叙述这一段的时候却非常平静,这说明他是个内心冷漠、情感缺失的人。你我都知道,梦境是同步进行、同步生成的,当你梦见一副画,起初画面是模糊的,渐渐的画面上出现你想看到的东西。王孙旭在这片黑暗世界里看见了地上的小人,他兴奋地踢掉了小人的脑袋,我想这象征着他杀害的那些人,突然出现的狼人我猜测是他童年里某个伤害过他的人,注意一个细节,狼人的嘴里有血,说明它已经进行过了伤害了,这血可能就来自王孙旭。”   “这段我是同意你的。”陈实说,“王孙旭在中学时有一位人面兽心的许老师,他装作关怀那些不受重视的学生,其实暗中控制他们,让他们去做一些龌龊的勾当。狼人就是许老师的象征,它口中的血来自他伤害的其它学生,狼人不是从前面出现,而是从后面出现,说明王孙旭潜意识中知道,他是‘过去’的人,是已经死掉的人,即便如此他仍旧是王孙旭心中最大的梦魇。王孙旭不断杀人的一个动力,正是让自己不断变强,去战胜这个梦魇,所以梦中的他吃掉地上的小人,将自己变成狼人,然而他就算杀害了这名老师,也依然摆脱不了心中的许老师。”   “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很深。”顾忧评价。   “你俩神了!”KK说,“对着这种荒唐的东西也能分析出一堆东西来,佩服佩服。”   陈实摇头,“这是建立在我亲身经历了那个案件的基础上,除此之外,我们对王孙旭的过去一无所知,就梦论梦是解不出真相的。”   顾忧说:“一无所知吗?通过你在警方的人脉查到他的过去很容易吧。”   “那只是个框架,他去过哪,在哪读过书,但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当年经历了什么。”   “也未必,如果把王孙旭的人生列出一份年表,找到相同时间相同地点发生的未决案件,说不定就能挖出他的过去!”   “顾小姐,你觉得后面这两个梦会扯出一宗两宗案件?”   “说了只是尝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大家都想找出周笑的真实身份。”   陈实觉得这种曲线救国实在跑题太远,他在考虑的时候,顾忧说:“就当作咱们这次团建的一次小活动好了。”   “既然你这样说,试试倒也无妨。”陈实看手表,“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孙振说:“团建准备做些什么?我提议去搞搞户外运动吧,蹦极什么的,平时老宅在家,偶尔也想出来玩玩。”   KK说:“举手表决!”他环顾一圈,只有孙振举手,“得,没人赞同吧,依我看,去大保健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他猥琐地挑着眉毛。   “滚!”陈实说。   “你倒是考虑一下我这个女性啊!”顾忧说,“还是找一些健康有益的活动吧,温泉SPA你们觉得怎么样?”   孙振说:“我同意顾小姐。”   KK说:“SPA有什么意思,躺着被收拾怪没劲的。”   顾忧说:“你试试就知道,很舒服的,对皮肤也好。”   陈实站起来,“得了,干脆就中国人传统的聚会活动——吃饭!我预约一家好点的饭店。”   这个提意也被否决了,顾忧觉得最好有个安静交流的地方,KK希望花样多一点,孙振并没有什么意见,“顾小姐喜欢我就没问题”。   陈实急着回去,说:“那这样,我知道一家大浴场,很豪华的那种,完事了还能休息吃自助餐……赶紧的,举手表决!”他率先举起手。   KK说:“有特殊服务吗?”   “没有!不过有足疗、按摩之类的。”   “算了,知道你们都是正经人,也不可能去啥不正经的地方,勉强同意吧!”KK举手。   顾忧说:“洗个澡吃自助餐,也能交流,好像还不错。”也举了手,孙振自然也跟着举手。   陈实说:“那就这样了,明晚见!” 第382章 越说越污   隔日夜晚,几人来到“唐宫浴场”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宽松的浴袍来到公共休息区,顾忧早就到了,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喝果汁。   KK和孙振一边走来一边笑着说话,顾忧说:“有什么开心事吗?”   KK猥琐地笑道:“我就简单说了,原来陈哥是个伟岸男子……”   “是不是嫌在浴池里水没喝够!”陈实从两人身后出现,KK立马闭嘴。   顾忧捂着嘴笑,随即四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期间孙振跑去端了些水果过来,大献殷勤地说:“顾小姐,洗完澡口渴了吧,吃点水果……这哈蜜瓜是最后几块,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顾忧笑笑,把果盘放在桌子中间,道:“大家一起吃吧!”   KK小声奚落孙振,“马屁拍得真没技术含量。”   “要你管!”孙振愤愤地拿起一块西瓜。   KK拿出一盒细雪茄,总共四支,他眉飞色舞地说:“来来,这是好货,陈哥尝尝。”   陈实虽然心中蠢动,但戒烟是答应林冬雪的事情,还是克制住了,他说:“不了,你们抽吧!”   KK和孙振抽着雪茄,畅快得跟吸毒似的,闻着那味道,陈实生怕自己烟瘾复发,赶紧进入正题,他把一张纸扔在桌上,“这是王孙旭的‘年表’,他的履历就这样,幼年、孤儿院、学校、走上社会,看看能挖出什么猛.料!”   顾忧说:“关于后面两个梦,我认为和女人有关,热带雨林,中间藏着一个房子,像不像女人的生X器?”   “哦哦,顾大姐开车了,大家坐好。”KK兴奋地说。   陈实却不苟同,“又是泛性论吗?我个人并不觉得当事人身处的整个空间,是某个器官的象征,我认为梦里具有人形特征的对象,才有可能象征某个人。”   顾忧说:“你难道不觉得,王孙旭处在性压抑状态?”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如果说王孙旭是同性恋呢,他和周笑是一对伴侣呢?”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吧,他中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生。”   顾忧笑笑,“第三个梦里出现了一条蛇,在精神分析的理论里,蛇也象征着女性。我说过梦是同步生成的,王孙旭在第二个梦里走进一个房间,这象征着性交,然而他立即发现这是一座教堂,在他的信仰里面这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所以这个女性应该是类似母亲的角色,他迷恋这个人,却又知道她是不可侵犯的。”   KK和孙振吃着哈蜜瓜,津津有味地听着,陈实对泛性论向来不太苟同,他觉得在弗洛依德的年代,提出这样的学说是划时代的,但随着时代的开放,人们已经不像19世纪那样压抑,性的意象也不会铺天盖地地出现在梦境中。   但顾忧的说法确实有一定道理,至少他没想出反驳的理由,陈实说:“我同意‘母亲’的说法,但这个‘母亲’的意象应该对应那张圣母画像,他提到圣母穿着红色的衣服,红色既可以是血,也可以是性欲的象征。一个人梦中发生的事情,正是他希望的事情,圣母画像燃烧了起来,这说明他想杀死这个人,随后王孙旭的反应却表现得格外慌张,这很可能是他的第一次杀人,杀人之后焚尸!”   顾忧补充道:“在教堂里他想睡觉,说明这个地方带给他安全感,是一个类似家庭的地方,我想这个被杀害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地点就是他的家。”   “不对,有一点说不通!王孙旭和哥哥相依为命,如果他真的做出了弑母的行为,在他的梦境中,一定有哥哥的一席之地……还有一个细节,吃果子的猴子,王孙旭又渴又累,想吃它们的果子,那些猴子却不给……果子象征什么?猴子又象征什么?这显然是王孙旭曾经生活其中的某个集体。”   “我懂了,吃果子的猴子象征着其它拥有家庭的孩子,这个梦对应的回忆是他孤儿院时期,他会不会曾经被人领养过?”   “有可能,如果他被人领养过,那一定是个女人,他杀害了这名领养人!”   “卧……槽!”KK惊叹,“你俩NB啊,分析得有声有色,小弟深感佩服。”KK给一人递了一片瓜。   陈实笑道:“去弄点吃的。”   “好嘞!”KK站起来走了。   分析出真相,陈实很兴奋,但也有点疲惫。   等KK端来食物,陈实吃了几口,休息一会才继续说:“第三个梦我来说说我的想法吧,梦里最重要的人是王孙旭的哥哥,但这个哥哥一开始是哥哥,后来又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类似哥哥的人。”   KK眨巴着眼睛,“这也太玄乎了吧?”   顾忧解释,“梦是同步生成的,梦里经常会出现一个人,随着‘剧情’的推进,他又变成了你想见的另一个人。”   KK琢磨着,突然拍起大腿,“难怪我有一次做春梦,半途中对方突然变成了吴孟达。”   “真恶心!”孙振下意识地离他远一点。   陈实说:“我这样想是有现实原因的,如果按照刚刚的分析,在孤儿院时期,他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蛇象征着女性,梦里出现了两次火的意象,一次是枫叶林,一次是放火烧蛇,这很可能还是第二个梦里发生的事情,这个‘哥哥’说了一句别怕,并残害那条蛇,这个人一定是引导他走上罪犯道路的,他很可能就是周笑!”   陈实一指那份年表,“王孙旭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就是‘黑色蜜糖’决裂的时候,周笑已经开始罪犯了,时间是吻合的。”   顾忧说:“王孙旭对这条‘蛇’的感情复杂,既可怜又憎恨,他说蛇烧起来的味道很臭,还提到蛇皮里冒出白花花的东西……这白花花的东西可能是精液,王孙旭在杀害这个‘母亲’之前实施了强奸。”   KK大张着嘴,“噫!咋越说越污了。” 第383章 十年前的火灾   陈实说:“姑且把这个杀人放火的事件定为X事件,从梦中出现的频率看,X事件对王孙旭的影响比许老师要更为深远,这两天我会去查查警方的档案。”   KK说:“我有点不明白,不过是三个梦而已,你们在这神神叨叨地一通解释,真的就能挖出当年的事件了?”   孙振推推眼镜说:“虽然我不会解梦,但看过相关记录片,梦的形成来源于刺激,比方说你想撒尿就会梦见上厕所,有时候这刺激来源于内心,就是焦虑、恐惧、渴望之类的,梦必然对应现实。”   顾忧说:“一个人和我说梦的时候,就好像把内心拿出来给我看一样,梦比语言更真实。”   KK有点词穷,说:“那万一他撒谎了呢?”   陈实说:“我相信不会,王孙旭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在这上面也设防……对了顾忧,能不能谈谈你和周笑的过去?”   顾忧笑了,“这种休闲的氛围还是算了吧,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尝试一下,小虫被洗脑了,我想试试能不能解开他意识中的那个锁。”   孙振一阵兴奋,“我一定配合!”   “瞅你的兴奋劲。”KK鄙视地说。   “那就过两天在事务所见吧,对了KK,事务所印名片了吗?给我一张!”陈实说。   “你要名片干嘛?”   “这个案子得我自己去查,我那张顾问证怕不好使,要是被人识破不是警察,我就谎称是私家侦探。”   “好,我待会出去拿给你。”   隔日陈实一大早来到局里,林秋浦说:“你来得正好,昨天我们发现一具男童的尸体,来会议室我说下案情。”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私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家伙……”   陈实来到档案室,虽然他不是警察,但管档案的警察都认识他,刷脸就成了。   他把那几年的悬案全部拿出来,在其中寻找符合条件的,档案当然是不能拿走的,陈实只能用脑子记下关键要素。   07年自行车厂宿舍楼火灾,一名女婴被烧死,起火原因是电路短路,照料婴儿的妻子在口供中称,她出去买菜,把婴儿放在家里睡觉,谁料回来的时候发现起火,女儿被活活烧死。   这对夫妻是高中同学,认识了很久,结婚后生活美满,在第三年诞下爱情的结晶。   陈实发现,口供中妻子反复提及丈夫对她多好,对女儿的死只提过一次,另外妻子出身于离异家庭。   既然无意中看到了,陈实没法不管,他把自己的意见写在纸条上,夹在档案里:“重点调查起火点,怀疑妻子有杀婴嫌疑。”   07年南海路焚尸事件,一间油漆库房失火,火场中发现两具焦尸,一具呈拳斗状,呼吸道内有大量烟尘,判定是被活活烧死的,一具呼吸道里没有烟尘,是杀死后焚尸,奇怪的是焚尸压在烧死者身上。   烧死者是附近小区的保安,焚尸的身份一直没有确定下来,与案件相关人员作了DNA比对也未确定。   陈实在纸条上写下意见,“保安就是凶手,火放得太大把后路断了,他想把尸体垫在地上冲出火海。”   08年第十九中学火灾,这所学校宿舍后面的树林失火,一对情侣烧死在一起,尸体周围有铜丝。   事后逮捕了三名潜入学校的流浪儿,他们的口供出其一致,称那晚他们在树林里用火把捡来的电线烧掉,取里面的铜丝卖钱,可能没有熄干净,酿成了火灾。   三名流浪儿因过失杀人被送到了教管所,于18年被释放。   陈实思量片刻,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意见,“怀疑三人串供,电线可能是用来束缚死者的,这是谋杀。”   然后是08年盛阳南路一栋豪宅的失火事件,被烧死的是一名独居女性,年龄38岁,据调查她是之前去世的某富豪的情妇,虽然别墅里也雇了保姆,但那天是圣诞节,曾留学海外的死者一直保留着过圣诞节的习惯,就给保姆们放了假,独自在家。   火场中找到了无铅汽油的痕迹,已经查明是从车库里取来的,比较蹊跷的是,死者的身上戴满了首饰,双手、双脚被项链紧紧缠着,这些首饰被烧熔之后紧紧地粘附在死者的骨骼上。   死者的尸检报告显示,她有被殴打的痕迹,身上多处骨折,随后被活活烧死。   这案子当时被称作“黄金焚尸案”,死者全身上下包裹的首饰总价值近三十万,被烧掉的豪宅价值一千多万,死者的财产并没有丢失,之后被她的一名远房侄子继承了。   警方调查了一圈和死者有过节的人,都未能找到明确的犯罪嫌疑人,于是这案子一直悬而未决。   看完这份档案,陈实立即有种感觉,这就是他要找的案子,他拿起档案往外走,被档案科科长拦住:“陈顾问,没有局长签字,这些不能拿走。”   “不好意思哦!”陈实是太激动了,他给林秋浦打了个电话。   林秋浦跑来问:“怎么了?”   陈实拍打着手上的档案,“我要复查这个案子!”   “你在搞笑?我手上有个儿童被杀案件你不帮忙,却要复查这宗旧案子。”   “这案子可能和周笑有关。”   “你确定?”   “百分之六十吧。”   林秋浦想了想,觉得不大靠谱,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从哪来的线索,别告诉我又是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翻旧案,一翻还翻出惊天大秘密了!”   陈实苦笑,“这样,我帮你把儿童被杀案搞定,你授权我查这个案子,如何?”   林秋浦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你一天之内能破案,我就答应!”   “才一天?”   “你以为我多闲,每天陪你玩?”   “好吧好吧,我去看看……这份档案给我留着。”   林秋浦看见桌上还放着几份,说:“你看完倒是放好啊!”   “那三份档案里,我写了一些侦破思路,你看看,顺便给你增加一点破案量。”陈实挤了下眼。   林秋浦苦笑,简直是增加工作负担。 第384章 调查杜雪梅   一天后,陈实打着哈欠和林冬雪从车上下来,林冬雪说:“想不到那案子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真让人不可思议。”   “我和你哥的约定总算达成了,昨天累死我了。”   “什么约定?”   “你随我来。”   来到林秋浦的办公室,林秋浦把昨天那份档案交到陈实手上,说:“十年前的老案子,局长不是太同意复查,我尽力说服他这可能关系到周笑,他现在正在联系检察机关,不出意外的话手续很快就下来了。”   陈实说:“现在还不能立案?”   “你们先查着吧,找到嫌疑人,我这边会拿出逮捕令的。”   一想到这案子的两名凶手,王孙旭已经在押,周笑逍遥法外,陈实摇头,“嫌疑人恐怕找不到,只能找出真相。”   “有真相也好啊!既然我都答应你了,放手查吧……”林秋浦注意到林冬雪脸上的黑眼圈,又看看陈实脸上的黑眼圈,对林冬雪说,“晚上别熬夜。”   “没熬夜啊,还不是昨天的案子闹到很晚。”林冬雪说。   “你俩不是一起来的吧?”   “没有啊……我没车没驾照,当然坐他的车了。”   “你的驾照赶紧再考一遍,警察不会开车像什么样子!”   “知道啦!”林冬雪懒洋洋地回答,一转身和陈实有说有笑地走了。   “现在对我这么冷漠了!”林秋浦抓起座垫狠狠捶了几拳,这时有另一名警察进来,他拍拍座垫,装模作样地说:“哎呀,怎么都是灰……有什么事?”   林冬雪问陈实:“你怎么猜到这宗旧案和周笑有关的?”   “我不这样说,局长也不会批准复查。”   “其实没有关系喽?”   “也不是,我觉得可能和王孙旭有关,所以联想到或许和周笑有关,之后再告诉你原因吧!”陈实敷衍地说道。   两人来到信息科,先调查死者杜雪梅的资料,她的履历显示她从小出生在教师家庭,后出国深造,回国后给张氏集团的总裁张宾当秘书,张宾也就是她之后的情人,两人交往了有十几年,直到杜雪梅离开张氏集团仍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张宾这个人也很荒唐,他死后网上出现很多曝料,他是八十年代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年过五十仍精心旺盛,最多曾包养七名情妇。   张宾的妻子李某和他育有三个子女,两人大概是那种同床异梦的关系,但一直没离婚,据不大靠谱的网络曝料称,张宾曾请一位香港大师算过命,称李某有旺夫运,所以张宾不管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始终不答应她的离婚要求。   陈实想,他们不离婚的原因其实也可以想到,李某的家族背景深厚,对张宾的事业很有助力,另一方面,身价过亿的他一旦离婚,一半财产就归了别人,他自然不傻。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种成功男人的通俗写照,也是有原因的。   08年张宾患肝癌去世,遗嘱由律师秘密执行,并未对外公布,貌似他的财产还是归了自己的妻儿,那几个情人并没有捞到什么。   但陈实想,如果直接法定继承,还有秘密执行遗嘱的必要么?会不会有外人获利了呢?   08年也是杜雪梅在别墅中被烧死的时间,但是她的资料上并没有显示她和王孙旭所在的孤儿院有交集,尽管她当时“失宠”已久,但也是非富即贵,怎么看都不会和王孙旭有交集。   陈实沉吟着,“那年王孙旭只有十岁,他哥哥已经十六岁,离开孤儿院去打工了……冬雪,你去趟律师事务所,查一下张宾遗嘱的内容,我去孤儿院。”   “遗嘱?孤儿院?这有什么联系吗?你该不会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狗血剧情,王孙旭其实是张宾的私生子之类的。”   “不查怎么知道呢!”陈实笑笑。   陈实把林冬雪送到那家律师事务所,自己直接开车去王孙旭呆过的孤儿院,路上他给孙振打电话:“帮我查杜雪梅的一切信息。”   “谁是杜雪梅?”   “你在网上能搜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不要网上这些,我要没有公开过的,她的聊天记录、邮件、帐户支出。”   “卧槽,十年前就死掉的人啊……陈哥你知道网络上的信息保存年份是多久么?”   “唉,你尽力而为吧!”   来到孤儿院,陈实找到负责人,想看一下王孙旭的档案,负责人在架子上找了半天,说:“不好意思警官,我们院几年前发生了火灾,08之前的档案全部没有了。”   陈实暗暗惊讶,这么巧吗?   转念一想,这恰恰是可疑之处,可能是王孙旭或者周笑为了隐瞒事件,将档案付之一炬。   “火灾是怎么发生的?”   “线路老化,就烧了这间档案室,没有孩子受伤。”   “你们没有备份吗?”   “从那之后才有备份,之前的一份也没有了。”   “您知道王孙旭这孩子吗?他大概从97年到09年一直在这里。”   负责人摇头,“我才来几年,不认识。”   “我想见见其它老师。”   负责人一脸为难,陈实掏出五百块,“对了,既然来了,我想顺便给你们院捐笔款。”   “好好,我去把老师们都叫来。”   老师们被集中在一间屋里,听到陈实的问题,大家回忆着,一名老师说:“我好像带过他,好像是个比较孤僻的孩子,另外他有个哥哥,也是在这儿长大的,十五岁的时候出去打工了,偶尔回来看他。”   “对对,就是他……我只有一个问题,他曾经被人领养过吗?”   “有!但时间不长。”老师回答得很肯定。   “什么时候?”   “零几年吧,有个打扮得很靓丽的女人表示想领养他,我印象很深,那女人有三十多岁,单身,没有生过孩子,不太符合领养条件,但王孙旭对她比较喜欢,她也表现得很关心他,所以我就同意她领养了,并办了正式手续……结果不到三个月她又把王孙旭带回来了,说这孩子心理有问题,有暴力倾向,不想领养了。我心里是挺难过的,这孩子总算找到一个家,又被丢回来了,从那之后他就更加孤僻了。”   陈实亮出杜雪梅的照片,是在网上搜到的,问:“是她吗?”   “对对,就是她!” 第385章 平民富二代   陈实返回律师事务所,林冬雪已经搞定,在门外等他。   上车后她眉飞色舞地说:“轻轻松松就查到了,律师很客气,说人已经不在了,公开也不要紧。除了张宾的妻子、儿女得到了遗产之外,他把公司的一部分股权交给了几个合作伙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杜旭的孩子领到了一小笔遗产,说是一小笔啦,但也是天文数字!”   “杜旭就是王孙旭。”   “什么!?”   “杜雪梅领养过王孙旭,几个月后又把他送回了孤儿院,其目的是让王孙旭伪装成自己和张宾的孩子,他的年龄也正好,可能相貌也有点像张宾,亲子鉴定是可以伪造的。作为私生子他当然有权拿到一份遗产,实际上王孙旭只不过是杜雪梅拿到这笔钱的工具而已,利用完之后她又把王孙旭扔回孤儿院。”   “太卑鄙了!”林冬雪义愤填膺地说,“所以杜雪梅的死是王孙旭干的?”   “当时他有这个行动力吗?我怀疑王孙旭那时认识了一个‘朋友’!”   “周笑?”   这时电话响了,陈实说:“中午了,我们去前面吃饭吧!”   “好。”   停车之后,他按下接听,孙振说:“Zero!Zero!Zero!这女人什么都查不到,实在不好意思哦!”   “算了,我自己查吧。”   过了一会,KK又打电话过来,他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陈哥,小虫有点不对劲,他刚刚不知道看到什么了,突然把电脑关机了……直接按电源键关掉的,之前我这样关过一次机,被他骂了一个钟头,说什么这样对电脑硬件损坏极大巴拉巴拉一大堆,还禁止我再碰电脑……陈哥,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陈实惊讶地想,小虫一定是看到了有关周笑的资料,他脑袋里的“补丁”又开始发挥作用了,这可以说是个好消息,周笑和杜雪梅有交集。   陈实说:“你待会趁他出去吃饭,看下他刚刚浏览了什么内容,告诉我,别让他发现。”   “我们都是叫外卖。”   “你自己想办法!”   林冬雪在外面敲车窗,说:“坐在车里晒太阳很舒服吗?和谁打电话呢?”   陈实下车说:“我的外援。”   “你又用非法手段?”   “没有,主要是这次人力不足,让他们帮忙查一些东西。”   “切!”林冬雪一脸狐疑,“怎么觉得你秘密越来越多了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我,现在都这么熟了,告诉我一点呗!”   “哪方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圈子?”   陈实心想,林冬雪到底是警察,直觉还是很敏锐的,他考虑了一下回答:“是的,不过我的动机也是为了查案,有时候我觉得警察还是太慢了。”   林冬雪戳了一下陈实的胸口,“哼,嫌警察慢了!你可千万别犯下什么盗窃信息罪哦,我可不给你送牢饭。”   “放一百个心吧!我自有分寸。”陈实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吃饭的时候,KK发来一个截图,是个公司网页——实达软件开发公司,陈实不免有点惊讶,这几个字就能触动小虫脑袋中的“补丁”。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这个公司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于是给局里信息科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这公司和杜雪梅有没有关系。   林冬雪把不爱吃的青椒都挑到陈实碗里,从他那里夹了一个肉丸子,说:“接下来是不是该找证据了?”   “能找到证据吗?孤儿院的档案室被烧过一次,纵火的房子早就重建了,尸体也火化了,王孙旭已经在监狱里了。”   “哈哈,你居然也有没想到的时候,刚刚你说的只是你的推测,我们可以拿到张宾子女的DNA,和王孙旭作个比对,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证明,你的推测是能站住脚的。”   “厉害啊,你现在的思维很敏捷。”   “近朱者赤。”   其实陈实不怎么在意纵火案本身,他关心的是周笑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不过查都查了,查个彻底倒也无妨。   他说:“张宾的三个儿女,两个在国外,还有一个大儿子现在是张氏集团的总裁,不是太容易见到的。”   “打电话预约!”   林冬雪掏出手机,在网上就能找到他秘书的号码,拨过去之后,秘书彬彬有礼地说:“张总这两天的日程已经排满了,我会通知他,安排下之后再打给你。”   “靠!还要等几天,太大牌了。”林冬雪愤然道。   “汪海涛会不会认识他呢?”   “试试呗!”林冬雪怂恿。   陈实拨通了汪海涛的电话,听明白之后,汪海涛问:“张超华犯罪啦?”   “汪公子,你口气怎么这么兴奋?”   “不是,他也算是我父亲的一个竞争对手,要是他倒掉了,我肯定高兴喽!”   “哈哈,你现在真是进入角色了……能想法子让我们见到他吗?”   汪海涛想了想,说:“我安排一下,你们到他公司下面,我在这里等你们。”   挂了电话,陈实打个响指,“认识个有钱人还是挺管用的。”   “哼,得瑟!”   吃过饭,两人来到张氏集团的总公司,等了十几分钟,只见汪海涛穿着西装,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来了,林冬雪惊呆了,后面有一辆黑色奔驰紧紧跟着他,明显是保驾护航的。   汪海涛停下车,笑容可掬地说:“陈先生,林警官……林警官真是越来越好看,是爱情的滋养么?”   “我还是习惯你满口父皇、皇兄的样子。”林冬雪笑笑,“你怎么骑个车来了?是在锻炼身体吗?”   汪海涛拿起手中的公文包拍拍,“来求职的骑个车不是很正常吗?”   “求……求职!?”   “陈先生不是要见他吗?我就叫秘书投了一份简历,没过五分钟就打电话通知我来面试了,姓张的肯定会主动见我的,放心吧!”从汪海涛自信的脸上可以看出,俨然已经是个求职高手。   陈实对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以为你会约到什么高尔夫球场、西餐厅之类让我等平民自惭形秽的地方。”   “那不得花钱嘛!跟这种不熟的人,我一毛钱也不想花……不说了,我先把这车停了,过了一小时又得多扣钱。” 第386章 假私生子   两人装作和汪海涛“一起的”,来到楼上接见室,一名女职员送来三杯水,汪海涛说:“不喝这个,换依云吧。”   女职员紧张地说:“好的,我这就去买。”   林冬雪说:“汪公子,你现在很有富二代的谱嘛!”   “哈哈,依云贵,我平时也不喝的……虽然我父亲不指望我继承公司,但平时就省就省一点喽,说到做生意,我最近还真的投资成功了……”   “什么啊?”   陈实在下面踢他的脚,暗示他不要说事务所的事情,汪海涛于是改口说:“股票。”   一会功夫,有三个西装革履的面试官进来,他们显得很紧张,不知道是谁面试谁,他们还没坐下,汪海涛就说:“你们是干嘛的?”   “我是公司的副总,这位是营销部经理,这位是人力部经理……汪公子,我们有面试您的资格吗?”副总点头哈腰地问。   “我想和你们张总面试。”   “那好吧,我这就去叫他。”   随后,一位年轻总裁进来,握着汪海涛的手摇晃,说:“不好意思,在处理一些文件来晚了……不知道汪公子想在鄙公司担任什么职位,是不是陆老打算给我们公司注资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这两位是您的秘书吗?汪公子很有眼光嘛!”   汪海涛作个介绍的手势,“这两位是我的警察朋友,他们有话要问你。”   张总的脸色立马不对了,似乎察觉到这是个“圈套”,陈实说:“我们是刑警,放心,这件事情不但对你无害,还有益呢!”   “好好,请讲。”   “08年你父亲去世的时候,由律师秘密执行的那份遗嘱里,是不是提到一位私生子,并且他也拿到了一笔遗产?”   张总来了兴致,拉下一把椅子过来,“怎么?警方也怀疑他了吗?我当时还说呢,我爸爸一向小心,怎么弄个私生子出来,可有亲子鉴定结果摆在那,再加上当时我爸已经病糊涂了,就在遗嘱里加了一笔。”   “我们怀疑那可能是桩诈骗!”   张总拍着巴掌,这时还不忘巴结一下汪海涛,“汪公子,您真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警察同志,说说是怎么回事,那骗子拿走的几千万有希望追回来吗?”   陈实问林冬雪,“那笔钱落入了杜雪梅的腰包,然后又被她的外房侄子继承了,能追回来吗?”   “法律上来说是可以的,就是比较麻烦。”   张总说:“那倒不要紧,其实钱都小事,主要是我爸辛苦了大多辈子,钱不能让骗子被拐走……你们提到了杜雪梅,我对这女人有印象,她是个不要脸的小三,生前骗了我爸许多钱,等我爸生病了又突然领个私生子来分遗产。当时我妈骂她是个表子,闹得很不愉快,结果钱还是让她拿走了。后来听说她死于火灾,我看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被报应了。”   陈实半真半假地问:“火灾和你们张家有关么?”   张总大惊,旋即露出笑容,“警察同志,您在说笑呢,我们家家风严谨,父亲教导我们要清清白白做人,图财害命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干的。”   他的反应倒也真实,陈实想,火灾应该和他们无关。   陈实说:“如果要打官司讨回那笔钱,我们还需要详细了解一下杜雪梅的情报,不知道您能不能提供一些?”   “哪方面!”   陈实亮出手机,给他看KK发来的截图,“这家公司你有印象么?”   “实达软件开发公司?实达……”张总沉吟着,“我想起来了,这家公司原来是我父亲的,那几年IT业不是比较火么,父亲往这家公司投了几百万,后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和他分手的时候,实达公司就作为分手费给了这女人,是零几年的事情。”   “所以杜雪梅是实达公司的老总了?”   “哼,她对IT一窍不通,根本经营不善,听说后面被别人收购了。”   “其实这个假私生子我们已经知道是谁了。”   “请告诉我!”   “现在不便透露,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来证明他和你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我们需要你的DNA,和他的DNA作个比对,如果证明你们不是兄弟的话,诈骗案就落实了。”   “主意是很好……”张总沉吟着,似乎在考虑风险,“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   林冬雪给他看了警官证,张总这才相信,当即找来棉签,从口腔内取了样本给他们,交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该问的也问完了,张总又回到“正题”上,“汪公子,您还打算求职么?如果您能来我们公司工作,真是鄙公司的一大荣幸啊!”   汪海涛说:“这个嘛,我想先全面了一下再作考虑,你等我的电话通知。”   “好的好的,那我送送你。”   张总亲自把三人送下来,汪海涛去扫了一辆同享单车,跨上车说:“陈先生,我得买菜去了,有空再一起吃饭哦!”   “今天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望着他的背影,林冬雪感慨说:“真是个朴实不做作的富二代。”   “四十多年生长在贫穷的环境下,他的性格应该是改不了了吧!……你拿着DNA去找老彭,我去趟实达公司,看看有没有收获。”   “你开车送我一程呗!”   把林冬雪送回局里,陈实独自去了趟实达公司,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但他们仍保留着过去员工的档案,陈实顺利拿到一份名单,路上给顾忧打个电话,马不停蹄地来到事务所。   KK不在这里,正在玩游戏的孙振说他出去跟拍出轨了,陈实等待的时候收到了林冬雪的短信:“DNA不匹配,你今天还过来吗?”   陈实回复:“还要调查,不过来了,明天见。” 第387章 两份名单   下午四点,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组里也没有紧急的案子要办,大家都有点归心似箭,窗户前两个同事正在唠闲嗑,平时最爱开小差的徐晓东却对着电脑眉头紧锁,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世界难题。   林冬雪想趁现在去林秋浦那里汇报一下进展,当她从徐晓东的办公桌前走过时,发现这小子居然在比较几种进口猫粮。   来到林秋浦办公室,对着镜子正挤眉弄眼的林秋浦忙把镜子收起来,林冬雪敬个礼,说:“林队,这案子有些进展,想和你汇报一下。”   听完,林秋浦说:“查得很快嘛!你越来越长进了,我很欣慰。”   “都是老陈的功劳啦!”   “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这一年的成长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哈哈哈哈!”   “你笑得好虚伪哦!”   “我是发自真心的好不好!”   “你是不是最近又要陪什么领导吃饭,在偷偷练习怎么笑?”   “咳,严肃点!”林秋浦交叉双手,“你在查的同时,我也帮你查了一些线索。”   “什么,你也查了!?”   林秋浦把那份卷宗拿过来,拍拍,“这上面有当年参与本案的警察名字,我向他们了解了一些情况,有个叫王政的警官后来被调到了特警那边,他知道一些情况……说曹操曹操到,人来了。”   一名老警察夹着公文包进来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林秋浦站起来迎接,“王警官,把你叫来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这案子悬了十年,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没想到林队会重新调查。”   林秋浦介绍,“这是我妹……”   林冬雪打断他,敬了个礼,“我是刑警三队的林冬雪。”   落座之后,林冬雪把自己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王警官惊讶地说:“你们居然查到了那个私生子的身份?了不起!是他在监狱里自己撂的吗?”   “算是吧……”林冬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这样敷衍道。   “当时这案子卡就卡在这个私生子上面,我们把死者周围的人都查了个遍,从死者的一名管家那里得知,死者在死前几个月领养了一个叫杜旭的孩子,对外称是她和张宾的私生子。起初死者对杜旭特别好,视如己出,可是张宾一死,她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经常打骂他。有一次死者把杜旭关在一间屋子里,在里面呆了一整宿,管家听见那孩子的哭声,还有死者的斥骂声,似乎在逼他签什么合同……至于是什么合同,我们也不知道。”   林冬雪问:“你怀疑过这个‘杜旭’吗?”   “怀疑谈不上,他当时才十岁,不具备这种作案能力,但问题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真实身份……现在我才明白,他只是死者拿到遗产的工具而已,用完就被无情抛弃了。”   “杜旭就是不久前落网的连环杀手王孙旭,他和另一个在逃嫌疑犯周笑有很深的联系,我们怀疑他们那时就接触过,杀人纵火的可能是周笑。”   “哦!?”王警官惊讶地看看林秋浦,又看看林冬雪。   林秋浦说:“当时死者周边的人里,有没有年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王警官笑着摇头,“这范围太大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我可以提供一份名单……我以前有个习惯,寻访过的人都有记录,等我回去找找。”   “太谢谢你了!”   下午五点半,事务所里四人总算到齐了,陈实把自己拿的名单放在桌上,说:“这是在实达公司工作过的所有人名单。”   KK说:“好多啊!”   顾忧说:“一个个查吗?”   “当然不用。”陈实看着孙振,“你确定你知道周笑的真实身份?”   “确定,但是我不能回忆。”   “所以我有个想法,反过来利用他给你打的‘补丁’,你把这些名字挨个念出来,哪个名字你念不动,那么他就是那个你不能回忆的人。”   孙振一脸惊异,问顾忧:“我的大脑会烧坏吗?”   “放心吧,不会的。”   陈实将名单复印了一份,孙振拿着一份开始念,他念的很慢,每念一个陈实就划掉一个,名单中有个叫“周天楠”的,陈实担心他可能念不出这个字。   果然,当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孙振卡壳了,“这……这……这……”   “鬼畜时间到!”KK拍着巴掌起哄,挨顾忧白了一眼。   孙振扔下名单,捂着满头大汗的脑袋,陈实小声问顾忧:“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   顾忧走过来,按着他的手背说:“小虫,深呼吸……我把这个名字划掉,你再继续念。”   孙振抬头,在顾忧的眼神鼓励下,又一次拿起名单。   然而后面还有几个姓周的,名单是按字母顺序排的,当掉进“周”姓的禁区里,孙振的舌头彻底失灵,他摇头说:“念不动了,念不动了!”   “我把他们的姓涂掉呢?”陈实说。   “饶了我吧!我只要一想到那个不该想的人,就头疼欲裂。”   顾忧看了一眼名单,“还剩下五个姓周的,会不会周笑本来就姓周呢,周XX、李笑川,这个名字是两个人的‘合体’!”   “李笑川又是谁?”陈实问。   顾忧叹息,“我大学时期的男友,‘黑色蜜糖’的创立者之一。”   “他被周笑杀了,所以你才想报仇?”   顾忧黯然点头,“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们了,‘黑色蜜糖’始于两个应用心理学系学生的恶作剧,我和李笑川,究竟是发泄现实中的不满还是研究犯罪心理学,最开始的动机我也说不准。我和他深夜潜入别人家里,进行各种恶作剧,以此为乐,也许是吊桥效应吧,但那不重要,在一次次紧张刺激的恶作剧中,我俩萌生了感情,我们分享着这个秘密。   “后来李笑川创建了论坛,扩大规模,起初我是反对的,我觉得没有良好的心理学素养,随便拉人进来,可能会玩脱,但李笑川却不顾我的意见。我们的成员越来越多,大家热烈讨论、交流犯罪技术,相互发布高难度的任务,在法律的边缘试探,直到一个网名‘G57’的人加入进来,小组的崩坏才正式开始,他就是那个魔头——周笑!” 第388章 他的名字   顾忧接着说:“G57精通IT技术,他重写了论坛的源代码,也做了手脚,这是我之后才察觉到的。他修改了发布任务的算法,我们的任务原本是随机派发的,在他修改算法之后,每个人都收到了他设计的任务,让假犯罪变成真犯罪。10月18那天,我收到一个删除电脑文件的任务,我潜入一间屋子,打开电脑,看见了……看见了许多同学的裸照,是在浴室里偷拍的,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这时我收到一条没有号码的短信,它告诉我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我们学校的一名校工,他长期在浴室安装摄相头,拍下女生的裸照,贩卖给涩情网站,现在这个人已经麻醉了,床边有一把刀。虽然那一瞬间,我非常想杀掉这个人,可是我的理智还是阻止了我,我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立即删掉电脑中的照片然后离开了……那个人渣校工名叫张巨田,我匿名举报了他,你们可以查到这个新闻。”   顾忧看向三人,“你们也接到了相似的任务了吧?”   KK突然哭了起来,“我害死了一个人,一个老人……我记得是11月份的事情,我收到的任务是调包一个盒子,我轻轻松松就搞定了。在我离开之后突然有警察来了,我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我收到一条短信,告诉我盒子里是老人每天都要吃的药,被我调包的是毒药,发短信的人已经报了警,正在小区里巡逻,如果我坐视不理,老人就会死;如果我想救人,就会被警察抓住。我太害怕了,所以没有回去,第二天我路过小区的时候,那个老人已经在举行葬礼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陈实有种想揍KK一顿的冲动,但还是克制住了,这一切只是周笑的设计,他才是杀人者。   陈实说:“我的任务是这样的,我接到一个普通的恶作剧任务,当我进到那间屋子时,听见有女孩在哭,一个女孩被关在里面的卧室里,那间卧室的门焊着铁栏杆,女孩穿得很单薄,身上遍体鳞伤。我收到一条短信,它说这家主人是个家暴的父亲,它已经在他身下的电热毯做了手脚,只要我拉两下床头柜的电灯开关,他就会被电死……虽然我很愤怒,但我还是没有照它说的做,我把做过手脚的电热毯从那男人身下抽出来,这当然也把他惊醒了,于是我暴揍了他一顿。   “屋里的响动惊动了邻居,我没能逃掉,被逮捕了,那件事差点断送了我的前途,有一个人救了我,让我戴罪立功……”那个人就是宋朗的师父李牧。   顾忧问:“谁救了你?”   “我其实是警察”这句话卡在陈实的喉咙里,他犹豫着,摇头说:“我现在还不想说。”   大家将视线转向孙振,孙振捂着脑袋痛苦地说:“我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看来你也中了他的圈套!”顾忧说,“他给每个人安排了一个便捷的杀人场景,一部分成员就此堕落,另一部分成员却察觉到不对劲。李笑川就是堕落的那一部分,他在尝试过杀人之后,喋喋不休地向我描述杀人的感觉,他的想法正在被周笑改变,我提出这个小组就此解散,可他却不同意。你们还记得当时论坛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在猜测是谁发布了那种任务,之后就有了洛林别墅惨案,那是周笑的正式摊牌,他挑选出一部分愿意追随他的成员,命令他们杀害了不愿意追随他的那一部分人。”仿佛是触到了不堪的往事,顾忧扶着额头。   陈实说:“你去了那地方吗?”   “我去了,我很傻,我想最后拉一把李笑川。但是到了那里,我被人袭击了,醒来时自己被绑了起来,头上戴着黑布罩,我听见一个狂热的声音在说:‘这个世界是由虚假的表象和秩序构成的,遵守秩序的人会被碾碎,打破秩序的人才会不朽,我们很强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我们值得拥有另一种活法,别人只能羡慕的疯狂又绚烂的活法。我不奢望改变那些蠢货,他们应该去死,由你们来执行!’然后是一片狂热的呼声,让我心碎的是,李笑川的声音也夹杂其中。   “我听见李笑川说了声‘对不起’,一把刀就刺进了我的肚子,我躺在地上,空气中满是血味,还有没死透的同伴的呻吟声,我不停地哭,身体越来越冷。不知躺了多久,李笑川跑来给我松绑,把我送往医院,还好他故意没刺中要害,我捡回一条命。我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他说他从小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他觉得那个人说的没错,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可以成为世上最NB的罪犯,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用,为什么还要循规蹈矩地活着,朝九晚五被有钱人压榨一辈子!   “我知道已经改变不了他了,只是哭,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人性中藏着无尽的恶,当这些普通人学会了高超的犯罪技艺之后,只需要一个疯子轻轻推一把,他们就跌进了深渊。之后周笑这个名字出现了,他是一群人打造的连环杀手,来无影去无踪,警察根本拿他没办法,而李笑川也出现在他的受害者之列,那是一年后的事情,我想或许是他的不忠被察觉到了,才会被杀鸡儆猴。”   顾忧说完,大家陷入沉默,陈实惨然一笑,“守住底线的我们几个,到底是善良还是软弱呢?”   顾忧说:“善良可贵,也很难坚守。”   KK似乎还在忏悔他间接害死的那个老人,蹲在沙发上哭个不停。   孙振捂着脑袋说:“07年我参与过一个项目,可是大脑里一片空白……那个人可能和我一起工作过……所以他才饶我一命,只是对我进行了洗脑。”   陈实说:“也许你们曾经关系密切,是朋友。”   孙振苦恼地摇头,“想不起来!”   这时陈实收到一条短信,林冬雪发来一份名单,她说:“这是当年与案警察的寻访名单,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陈实拿起自己那份,和林冬雪这份作比较,他说:“各位,冬雪给了我一份火灾事件的寻访名单,这两份名单只有一个重合的名字……周天楠!”   听到这个名字,孙振捂着脑袋痛苦地叫起来,看来终于找对了。 第389章 疯掉的程序员   陈实说:“看来还得从实达公司开始查。”   顾忧说:“我想对小虫进行催眠,看看能不能移植洗脑的影响。”   “成功率高吗?”   “姑且试试吧!”   顾忧让孙振躺下,原本就很信任她的孙振,在几句引导语之后进入催眠状态,顾忧在他耳边说:“你试着说出‘周’这个字。”   催眠状态下的孙振拼命摇头,“我说不出来!说不出来!”   “一想到这个字,你的感觉是什么,恐惧?焦虑?”   “恐惧,是恐惧!”   “看来那个人一定折磨过你,放心,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很安全,你试着在脑海中念这个字,这时你会感到有点害怕,但不要紧,我陪在你身边呢!”   顾忧握住孙振的手,孙振满头大汗,像卡壳一样艰难地说:“这……这……这……”   在顾忧的不断鼓励下,孙振终于说出了这个字,“周!周!周!”   “太厉害了,居然成功了!”KK赞道。   “只是一小步。”陈实说,周笑的洗脑将这些信息与深深的恐惧绑在了一起,现在顾忧用的是系统脱敏法,慢慢降低他的恐惧心。   顾忧鼓励道:“现在,你说出‘周天楠’这个名字。”   “周……周……”孙振突然坐起来,睁大眼睛,一脑门子汗,“不行,我说不出来!”   “他醒过来了?”KK惊讶道。   顾忧摇头,“洗脑的作用太深,可能需要长期的治疗才能拔掉这个‘补丁’。”   陈实说:“我有个想法,假如他亲眼看见周天楠,会不会一瞬间全部想起来?”   “过强的刺激也可能让他瞬间崩溃。”顾忧说。   孙振说:“我想试试看,我希望能做些事情,为你们抓住他提供帮助。”   陈实说:“既然知道了这个名字,我去一趟局里,找到他的照片,你们等我。”   一小时后陈实回来,他说:“在户籍资料库里查到几十个周天楠,挨个试吧!”   “等下!”顾忧看着孙振,“还是先进入催眠状态吧,这次我会让你进入深度催眠,这样你的精神有个缓冲。”   “我都听顾小姐的。”孙振说。   顾忧给他倒了杯水,喝掉一大杯后孙振重新躺下,很快便在顾忧的引导下进入催眠状态,顾忧总共催眠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深,现在孙振已经只能听见顾忧的话,进入一种类似异相睡觉期的迷糊状态。   顾忧说:“睁开眼!”   孙振睁开双眼,KK说:“好吓人,跟诈尸一样。”   顾忧解释:“他的意识已经沉入很深的催眠,就算睁着眼,眼前也好像有一层毛玻璃……陈先生,开始吧!”   陈实给他看照片,每看一张顾忧便问一句:“是他吗?”   孙振摇头,从他的肢体动作看,他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就好像将一把装着一发子弹的左轮枪顶在额头上挨个试。   当看到某一张照片的时候,孙振突然像触电一样乱动起来,顾忧按也按不住,她拼命地叫他冷静下来,不要怕,这时KK跑过来,对着孙振的额头狠狠地亲了一下。   孙振好像无比幸福似地舒展开来,嘴角带着笑容,平静而安详。   顾忧惊讶地看着KK,KK说:“顾大姐,我这招怎么样?”   “不予评价!”顾忧笑笑,“小虫,我现在数到三你就会醒来,一、二、三!”   孙振像溺水者一样坐起来,胸口起伏,大口喘息,他还在回忆刚刚发生的那一吻,脸颊红红地看着顾忧,“顾小姐,刚才……”   “对,没错,就是顾大姐亲你的。”KK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说道。   顾忧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现在孙振精神还比较脆弱,她不想用真相打击他,就算是默认了。   陈实将那张照片举到他面前,“小虫,看到这张脸还会害怕吗?”   孙振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摇头,羞涩一笑,“我只会想到被顾小姐亲了那一下,还有点激动呢!”   “巴甫洛夫的狗啊!”KK评价道。   “滚你的!”孙振把一只鞋飞到他身上。   “咳咳,咱们说正经的,他是谁?”陈实说。   “周天楠!”孙振铿锵有力地说,“我曾经的同事。”   “07年他发生过什么事情?和实达公司有什么联系?”   “再给我倒杯水。”孙振喝过水,擦了擦嘴说,“其实我和周天楠是在网上认识的,是那种惺惺相惜的关系,当时我还在上学,他已经工作了,在一家IT公司,月薪10K,在我这种吊丝看来自然是NB得一塌糊涂,我对他是一口一个大哥,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有一年日本大使馆网站被黑就是我和他的杰作。   “07年他接到一个项目,为一款游戏打造虚拟引擎,这玩艺就相当于虚拟世界里的物理法则,比方说石子扔出去会飞多远,东西下落的速度之类的……”   “明白明白,不用你解释!”KK说。   孙振继续说:“当年我国这方面的技术还比较落后,甚至可以说没人做过,周天楠觉得是一份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就揽下来了,公司给他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允许他在家里工作,他找到了我分担一部分,并给了我一些报酬。这玩艺弄起来可费劲了,毫不夸张的说,就像在搭一座宏伟的金字塔,我们那阵子废寝忘食地写代码,几次调试都发现有BUG,而且补丁越打越出错,搞得我们焦头烂额。   “为了应付高强度的工作,周天楠似乎开始吸食一些致幻药物,这是我间接了解到的,我怀疑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有一次他在网上问我:‘孙振,你觉得咱们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一个虚拟游戏?’他还找到了一些资料,什么全息投影理论、多重空间假说,认为物质世界不过是虚拟的投影……我感觉这人要疯啊,就建议他不要再搞了,别把身体搞坏了,但他完全沉溺其中。你们可能理解不了这种心情,写代码跟写文章不一样,那些写网络小说的,闭上眼睛瞎编呗,出了什么BUG随便解释一下就OK,可是代码不一样,一个BUG就会让整个程序崩溃,那往往是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心血,网上有些程序员自杀的新闻就是这么回事。” 第390章 黑色蜜糖的崩坏   “当时我已经知难而退,这玩艺我实在啃不动,我时不时联系一下他,他开始不和我说话了。我真担心他哪一天突然自杀,这之后的事情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之后听说的。他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无数次推倒重来,无数次陷入崩溃,终于弄出了一个完美的虚拟引擎,他兴冲冲地拿给总裁看,也就是那谁……”   “杜雪梅。”   “对对,他拿着自己的心血去给杜雪梅看,这个压根不懂编程的女人听着他解说了半天,说了一句:‘太复杂,和甲方的要求不符!’周天楠登时火冒三丈,要求和甲方当面谈,杜雪梅却说:‘你算老几啊?给我拿回去改!’周天楠拍着桌子说:‘这个引擎是最完美的,几乎和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一模一样,不可能再完美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杜雪梅说:‘你倒是证明啊!’周天楠气得快要爆炸了,他打开窗户,说:‘我证明给你看它有多真实!’然后一跃而出,那可是六楼呀!你们猜怎么着?”   “死了?”KK说。   “摔伤了?”陈实说。   “他摔下去了,却只是轻伤,不可思议吧!”孙振说。   “这怎么可能!?六楼啊!”   “事实就是如此,周天楠大难不死,在医院的时候开始反思一些事情,他也许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幻的,自己大难不死就是明证,认为自己是带着使命来的。这就是他疯狂的起点,结合陈哥查到的真相,他康复之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杜雪梅,然后加入了‘黑色蜜糖’,策划了洛林别墅惨案。”   陈实说:“他应该是在那个时间段认识了王孙旭,两人有共同仇恨的人,所以就策划了杀人纵火案。”   “我看这是吹NB吧!”KK说,“从六楼跳下去,轻伤?骗鬼呢!”   顾忧说:“我想起一件秩闻,美国加州有个农场主被龙卷风卷走,卷到了几公里外,被扔在地上居然没有受重伤。后来医生发现他在被卷走的时候脑袋撞到了一块木板,昏迷了,就是说他全身处于完全放松状态,骨骼和肌肉完美地吸收了落地时的冲击力。”   “太扯了,这不成超能力了么!”KK说。   “人体的潜能是巨大的,在危急情况下人可以举起三倍体重的东西,可以从很高的地方落下而不受伤。”   孙振说:“非要深究的话,这大概也是一个原因吧,他下落的时候撞到头了。另外我去过一次实达公司,下面沿街的人行道上有一排遮阳棚,可能他掉下来的时候落在上面减缓了冲击。”   陈实说:“不管怎么样,一个人从六楼跳下却没有死,确实会发生离奇的念头,如果这个人有信仰,他可能觉得是神的庇佑,可惜周天楠只有一脑袋疯狂的想法,他把这当作了证据……小虫,后来呢?”   “后来就是在‘黑色蜜糖’见到了他,他给我安排的任务是一个网络入侵任务,他让我编写一个电梯开门程序,并覆盖目标程序,我以为只是一场模拟,因为电梯的程序是闭线的,从外界绝不可能进入,但我不知道他事先将某公寓楼的电梯电脑板连上了网络。当我完成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个画面,一个老大爷打开电梯,直接走进电梯井,摔了下去……我这时才明白自己杀了人!”   孙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艰难吞咽着唾沫。   “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任务发布人是谁,我以为是随机的,之后我收到了洛林别墅的请柬,到了那里我才发现气氛不对,我想跑可是被他拦住了。他告诉了我电梯杀人的事情就是他设计的,他喜欢我的才华,如果我俩合璧一定所向无敌,他给我一把刀,叫我去杀另一个跪着的人,我哭着说我做不到,于是他给我注射了一种药物,我就昏迷了。醒来之后我被绑在一间密室里……”孙振捂着头,“对不起,那段经历我不想回忆!”   那应该就是洗脑的过程了,周天楠重建了他的神经反射,让他永远遗忘与自己有关的一切记忆。   顾忧问:“周天楠擅长的只是黑客和编程技术,他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么深的洗脑,对你进行洗脑的是谁?”   “一个女的,名字叫凌霜。”   “凌霜!?”   “怎么,你知道她。”陈实问。   顾忧说:“她可是个很出名的心理学家,专攻行为疗法,原来这样的人也在周天楠身边。”   陈实拍拍孙振的肩膀说:“看来周天楠是拿你当朋友,才没有杀你。”   孙振低头苦笑,“他大概觉得我是个只会编码的废柴吧,兴不起多大风浪,没有杀死的必要。”   顾忧说:“或者,你不过是用来做试验的小白鼠,胆小怕事、屈从性极高的你再合适不过了。”   孙振震惊地看着她。   陈实走来走去,看着手机中的这张照片,周天楠有着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这张脸并不是三年前那个夜晚,对他疯狂叫嚣的人。   那个“周笑”应该只是周天楠团伙中的某个人吧!   陈实说:“三年前的连环杀人,他们留下‘周笑’这个名字,使用相同的杀人手法,我想那些死者应该是那伙人各自仇恨的人,不……是交换杀人,所以警方怎么也查不出来。”   “你打算把那些案子再拆开,一桩桩破?”顾忧问。   陈实摇头,“暂时不打算,我想先调查周天楠,警方那边我会查,KK、孙振,你们也帮着查……虽然找到证据有点困难,但先找到他吧!”   陈实看了一眼顾忧,说:“就算现在知道了他是谁,你可千万别做过激的举动,使用暴力复仇,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顾忧叹息,“我知道。” 第391章 荒山童尸   深夜,林秋浦接到一条短信,扫了一眼之后他立马坐起来,林冬雪发来的这条短信不异于晴天霹雳,“哥,我怀孕了!”   林秋浦对着手机愣了半天,才回复:“多久了?”   “好久了,一直不敢告诉你,看样子快瞒不住了。”   “我现在来找你!”   林秋浦立即穿上衣服,风驰电掣地赶到林冬雪租住的房子,林冬雪和陈实有说有笑地在吃烤玉米,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林秋浦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陈实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负责任,出了事情还瞒着我!渣男!”   陈实啃着烤玉米,慢条斯理地说:“她自愿的。”   林冬雪说:“对啊,我自愿的,不管你事。”   林秋浦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愤怒地抓起一根烤玉米,一边啃一边流泪,然后他就醒了,发现自己正在啃枕头边。   梦境实在太真实了,醒来之后林秋浦仍情绪激动,他打开手机,翻了一下近半年来林冬雪发的短信:“知道了”、“不要你管”、“明白”、“我回去了”。   几乎没有一条超过五个字,他叹息,难怪会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   此刻是6月29日凌晨五点,林秋浦没有了睡意,爬起来冲凉锻炼,结束之后正好是5:58分,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到六点整才起来弄早餐,依然是牛奶麦片。   吃完东西,手机响了,是110报警中心打来的,说在山上发现一具儿童的遗骸,林秋浦说:“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带人过去。”   三小时后,林秋浦和几名警察来到市郊一座荒山上,报警人是两名露营的年轻人和一名林场管理员,三人早已等得焦急,见警察赶来如蒙大赦,跑下山去迎接。   林秋浦一边上山一边问什么情况,护林员说:“尸体是那个小伙子发现的,他们看见地上露出一块布,好奇,就挖了挖,没想到挖出一具人骨头,这不就找到我,然后我报的警……警察同志,我再跟你反映个情况,那两男的好像是同性恋,我跟他们呆一起三个小时怪害怕的。”   林秋浦白了他一眼,直接无视掉最后一句话。   一个浅浅的土坑里露出半掩的遗骸,从头骨判断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儿童,技术警察当即开始挖掘,报警人询问了一番,确定没什么疑点就让他们走了。   这具骨骼初步判断,死亡有半年左右,已经完全白骨化,骨缝间生长的植物根系以及昆虫的蜕壳也被仔细保存了下来,这是判断死亡时间的重要依据。   尸体头颅后部有一个开放性伤口,从创面看像是斧子之类的利器留下的,在场警察个个摇头:“不知道哪个禽兽干的,对个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林秋浦对他们说:“别在这站着看,去附近搜搜有没有其它线索,另外联系一下局里,看近半年有没有失踪儿童。”   警察在周围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些登山客留下的垃圾,一截烂麻绳,一件沾了血的儿童衣服,姑且全部当作证据带回去了。   在这荒郊野地呆了一上午,中午警方才把完整的骨骸和证物带回去,林秋浦决定自己来查这个案子,调出局里所有失踪儿童的档案,又联系了分局。   彭斯珏那边的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是一名十一岁的男童,死亡时间大约五到六个月,全身已经白骨化,只能钻孔取骨髓来作化验,意外发现了血液中含有大量碳氧血红蛋白,占比已经超过了50%,这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还有一个小发现,死者右腿胫骨有一处增生,两根胫骨长度有微小差距,可能是曾有过骨折经历。   看完这份报告,林秋浦说:“怎么会是一氧化碳中毒呢?”   彭斯珏说:“我也有点不太相信,但鉴定结果就是如此。”   “这么说后脑的伤口……”林秋浦沉吟,“不,眼下最关键的还是确定死者身份,这案子性质恶劣,手段残忍,局长已经说了要严查。”   “给陈实打电话?”   “咳咳,我只是说残忍,又没说这个案子难,真没辙了再找他吧!”   “会不会是绑架呢?”   “你这样想?”   “在你们带回来的麻绳和童衣上都发现了DNA,现在正在作比对,如果属于一个人的话,大概率就是绑架了吧!”   “走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来到技术中队,一名鉴定人员说:“彭队,绳子上找到了两个人的DNA。”   “知道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结果才出来,绳子上的一个DNA属于男童,血衣上的DNA也属于他。   林秋浦说:“另一份DNA可能是凶手,看看数据库里有没有匹配的,我去找找那个时间段的绑架案。”   打了一圈电话,才从某分局找到一宗符合条件的案件,被绑架的男童名叫郝杰,发生在半年前,绑匪向其父母索要一千万巨款,在警方的指示下父母与绑匪讨价还价,约定了于12月4日在某地交付五百万赎金,绑匪要求将赎金放在垃圾袋里,警方在周围严密布控。   然而绑匪一直没现身,一直等到下午,有一名可疑男子拿走了赎金,警方一路跟踪没发现郝杰的踪迹,于是实施了抓捕,对方是个流浪汉,自称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大袋钱就拿走了,不知道是什么赎金,经调查此人也确实没有案底,案发时间有不在场证据,只好释放。   从那之后,郝杰一直音讯全无,绑匪也再没打过电话,郝杰父母责怪警方贸然行动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并提出了起诉,当然官司现在还没打。   电话里,那名警察说:“这事我们是真的冤,绑架案我们也经手过不少,不说十拿九稳,但至少不会犯走漏风声的错误,那男孩失踪之后我们一直在查他父母有什么仇家,查了有两个月,最后只能无奈地认定绑匪已经撕票了,我和其它几名与案警察都受到了处分,现在还要吃官司,真是冤!”   林秋浦看了下手表,虽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但这案子到现在才算真正有眉目,他说:“我想来见见你们,顺便去拜访一下失踪男童的父母。”   “不不不,我现在对这案子头都大了,不想再无休无止地死磕下去了,你们要补充侦查的话,我可以把材料送过来,但我不想再参与了。”   “不好意思,我没把情况告诉你,我们今天在山上发现了一具男童的尸体,怀疑就是半年前失踪的郝杰。”   对方沉默了片刻,道:“什么?真的撕票了?那你来吧,我等你!” 第392章 为什么不把陈哥找来   林秋浦带上DNA鉴定结果、证物照片和报案人口供来到分局,刚刚电话中的警官在门口等他,他自我介绍姓刘,林秋浦问:“刘警官,郝杰骨折过吗?”   “这我不清楚,当时那情况你不知道,父母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可能和我聊这孩子的经历呢?”   “那就只有靠DNA鉴定了,你有他们的电话吗?”   刘警官皱眉道:“有是有,但我不敢保证郝杰母亲会不会骂人,我几次打过去询问情况,都被骂个狗血淋头。”   “我来试试吧!”   林秋浦拨通郝杰母亲的电话,他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林……”   “怎么又来联系我!半年前害死了我儿子还嫌不够吗?就知道调查、取证,你们倒是把我儿子找回来呀!花着纳税人的钱,你们也好意思!”   刘警官苦笑着用眼神说:“我说什么来着。”   林秋浦吸了口气,说:“女士,你听我说,今天我们发现了一具男童的遗骸,怀疑是……”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儿子死了吗?是你们害死了他,我要告到你们公安局倒闭!”   “您能不能冷静一下,这样吧,方便见个面吗?”   一阵哭泣声,对方说:“市第三人民医院,我在一号住院部。”   挂了电话,刘警官说:“我就不去了哦,真没脸再见她,这些是那案子的材料。”   “她怎么在医院?是因为这事住院的吗?”   “听说郝杰父亲查出了癌症,唉,可怜的一家子。”   一想到单独去见她,林秋浦就有点头皮发麻,想来想去,叫上徐晓东一起去。   两人在医院碰面,和队长单独出来办案,徐晓东表现得兴奋,一见面就说:“队长,这次是什么特大案件你要亲自出马?联系陈哥了吗?你吃过饭了吗?”   “哪来那么废话,跟我走。”   他们在住院部见到了郝杰母亲秦女士,秦女士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她打扮得倒是很得体,猜想应该家境不错。   秦女士冷冷地说:“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在盼着警察的电话,可是又害怕面对现实,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深呼吸,“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们直说吧!”   林秋浦说:“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发现了一具遗骸,现在还不清楚身份,需要作一份DNA鉴定。”   “和我?”   “对,我想问你,郝杰小时候骨折过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死者右腿有一处骨折后愈合的痕迹。”   秦女士瞪大眼睛,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就是他!就是我的阿杰!他小时候爬梯子玩,摔坏过腿!”   “但仅凭这个还不能认定,我们需要您的DNA。”   秦女士突然歇斯底里地跺着脚,“人都不在了,还搞这些有什么用,你们警察除了报忧,什么都办不到,当初真不该相信你们!”   “我向您承诺,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哼,承诺,又是承诺,说话比唱得还好听!现在我们家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对不起,原谅我承受不了这个事实,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女士……”   林秋浦叫没叫住,秦女士已经走了,他无奈地朝徐晓东看了一眼,徐晓东说:“他父亲不是还在这里住院吗?”   “我去取样,你去找医生,就在这里作亲子鉴定。”   郝杰父亲就在旁边病房里,形容憔悴,身上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昏睡着,林秋浦向护士说明情况,护士拿着一根棉签,取了一些郝杰父亲的口腔上皮组织作为样本,同时不忘叮嘱林秋浦:“病人的唾液带有病菌,可得千万小心。”   “谢谢!”   护士冲林秋浦微笑了一下,林秋浦在心中拿她和林冬雪默默比较了一下,心想还不如冬雪三分之一好看,点点头离开了。   花了一个小时,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两组DNA百分之九十九匹配,确定是亲子无疑,死者就是郝杰。   林秋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也感到了压力,分局已经排查了这对夫妻的人际关系两个月,一直没找到线索,再查一遍也未必有收获。   他皱眉沉思的时候,徐晓东提议:“队长,可不可以请我吃麻辣烫?”   林秋浦郑重地对他说:“晚上吃这种油腻辛辣的食物很不好,你的饮食习惯要改改了?”   “前两天冬雪请我去吃一家麻辣烫,我觉得还挺好吃的,特想推荐给你。”   “嗯……偶尔尝试一下也可以,走吧!”   “你请我?”   “废话!”   回到家,林秋浦把厚厚一沓卷宗看了一遍,看完觉得线索繁杂,可能再搭进去两个月都未必能查清,他还是将卷宗内容整理出来,准备明天会上讨论。   隔日一早的专案会议上,林秋浦说:“……分局那边已经查了不少线索,郝杰父亲以前是某企业经理,后来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生意场上结过仇的人也有这么几个。我们可以重点调查一下这几个人,王超,郝杰父亲原公司的老总,郝杰父亲离职的时候拿走了一批客户名单,以更低的价格进行合作,王超曾扬言要杀他全家,绑架案前后他自称在外地出差,除了往返机票之外拿不出明确不在场证据;李海,此人和郝杰父亲虽然没有过节,但是绑架案中他有获利,虽说绑匪没有拿到钱,但那五百万是客户交到郝杰父亲手上的订金,由于绑架案的发生,郝杰父亲没有完成订单并退还订金,作为竞争对手的李海抢走了这单生意;张丽娟,据称是郝杰父亲曾经包养的小三,但分局一直没有联系上……”   下面的警员显得兴致不大高涨,林秋浦问:“有什么疑问吗?”   一名警员问:“为了抢走客户就绑架杀人,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商人不会干这种蠢事,忘了是谁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人不会轻易杀死另一个人。”   另一名警员说:“陈哥说的!”   其它人在下面小声说:“为什么不把陈哥找来?” 第393章 陈实依赖症   林秋浦一脸无奈,扶着桌子说:“我发现咱们二队现在都患有严重的‘陈实依赖症’,难道陈实出现以前,咱就没破过案子?”   “没破过大案。”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悄悄说。   “谁!谁说的?站出来,晓东,是不是你?”   坐在角落的徐晓东灰溜溜,嘴里鼓鼓的,说:“不是我,我在吃东西呢!”   大家一阵哄笑,林秋浦敲桌子,“有什么思路都说一说,案件破冰阶段,大胆提出假设!”   众人沉默着,这案子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搞不定的气息,分局已经吃了瘪,大部分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照着老线索查未必有帮助。   林冬雪站起来说:“林队,我看了一下彭队长的报告,上面提到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疑点,林秋浦也不敢妄下结论,反问:“你觉得呢?”   “一氧化碳中毒,可能是煤气,也许这孩子是凶手意外致死,之后伪造成绑架杀人,所以绑匪根本没来拿赎金。”   “这玩得太大了吧!”另一名警察说,“凶手既然能不被查到,他完全可以直接把人埋了,一了百了。”   “但冬雪这个发散思维很好!”林秋浦着重强调,“凶手的目的可能不是钱,而是杀人,但意外致死这点说不通,因为我听了当时和绑匪通话的录音,里面有郝杰的声音,也就是说,在案发过程中,郝杰是活着的……一直到12月3日晚最后一次通话,郝杰依然是活着的,这点可以肯定!”   “如果凶手是为了杀掉郝杰,而且现在郝杰父亲的人际关系已经查遍了,是不是可以从郝杰那边入手,我们不是刚刚才破了一起类似的案子。”林冬雪指的是李梦然的案件。   林秋浦考虑了一下,说:“郝杰只是个小学生,他和李梦然不一样,周围的同龄人不具备作案能力。而且绑匪的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明显是个大人。”   “听一听录音吧!”   “好。”   林秋浦用电脑播放了当时的录音,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说:“郝志强,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准备一千万赎金,否则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郝杰父亲大吼:“你是谁!别开这种玩笑,否则我会报警!”   “哈哈,报警?敢报警的话,就等着收尸吧!”   “不报警不报警,你让我听听儿子的声音。”   “过来!”绑匪吼道,然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哭声,“爸爸,我害怕!你快来救我。”   郝杰父亲哭着说:“阿杰,别怕,爸爸会想办法的,你吃东西了吗?”   “吃了,坏人叔叔给我买了盒饭,可我好害怕!”   “你现在在哪?”   “我在……啊!!!”   电话里,郝杰似乎遭到了粗暴对待,然后绑匪恶狠狠地说:“别耍花招,准备好钱!”   “送到哪?”   “我会告诉你的。”   “你听着,不要伤害我儿子,你敢动他一根手指……”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然后林秋浦又播了其它几段录音,可以说是很典型的绑架案,能听出来绑匪始终只有一个人,另外郝杰每次说话都是和家人有问有答,不可能是录音伪造的。   大家听完了录音,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提出想法:“如果周围一圈都找不到嫌疑人,该不会是专业的绑匪干的吧?”   “那样的话,想尽快破案是办不到的。”   “别说丧气话,我们现在既然无法从动机入手,那就从杀人事实入手,去走访一下抛尸地点周围,郝杰的遇害日期应该是12月3日之后,去问问那地方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没。”   “队长,那里荒郊野外的,问谁?”   时隔半年,林秋浦也感到很棘手,说:“问护林员,问经过那里的司机,同时进行地毯式搜索,看看有什么证据。解散吧!”   这种陈年旧案,大家查起来都没什么激情,来到现场,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大家分成几组,用细铁丝往地上的树叶戳着寻找,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证物。   这项工作费时费力,找到的几乎全部是毫无价值的垃圾,林冬雪累得腰酸背痛,突然看见路上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慢慢经过,她说:“那人会不会目击到了什么?”   “走走,去问问!”大家都迫不及待想找点别的事情做。   众人跑下山,三轮车的老头见一堆人跑来,吓得赶紧加速,众人玩命跑才拦住他,并亮出证件,老头急忙说:“我交了税了!”   “老人家,我们是刑警,正在调查一宗案子,您是不是天天路过这里?”林冬雪问。   “是啊,我是卖木耳的,每天早上跑到城里,傍晚回来。”   “去年12月4日这天,你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吗?”话问出口,林冬雪自己都不报希望,实在太久远了。   老头愣着眼睛回忆,回忆半天问:“杀人了吗?”   “呃……确实是命案。”   “去年年末有一天晚上我回来,看见一辆车停在这,然后有俩人在搬什么东西,怪大怪沉的,我瞅了一眼,那人对我吼:‘看什么看?’他戴了口罩,我当时就琢磨这该不会是什么坏分子吧,可是又不敢报警,怕人家报复。”   “什么时候?”林冬雪兴奋地问。   “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是12月,肯定那时我还没穿棉袄呢!”   “两个人吗?”   “对呀!”   又问了一些其它问题,确定老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才放行,老头问他们要不要买点木耳,林冬雪犹豫半天,才买了一斤,其它几个警察也买了一袋。   大家拎着木耳站在路边讨论,觉得老头提供的线索可能帮助不大,明显不符合本案,首先是两个人,其次他说那袋子很大,如果是十岁儿童的尸体,一个人就抱着走了。   老张说:“这片荒郊野岭的,发现尸体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这大叔说的可能是另一个案子的线索。”   徐晓东说:“既然这里这么不太平,干嘛不派几个人来守着?”   “你来守啊?”老张笑了。   林冬雪说:“咱们继续搜山,还是回家吃炒木耳?”   虽然都不大情愿,但他们还是提起精神继续去搜山…… 第394章 一日之约   一圈搜下来,众人都累得蔫了,坐在地上闲聊,徐晓东说:“我们今天搜得比盗墓贼还仔细,怎么没找到那老头说的尸体啊?”   一名警察说:“不一定就是尸体吧?”   “能是什么?装在大袋子里往山里运的东西,难道是炒糊的青椒肉丝?”   老张挥手说:“前面还有一大片荒地呢,真要掘地三尺地挖,兴许真能找到尸体。”   “不行不行,今天实在搜不动了。”   虽然警察们有点不太愿意承认,有时候破不了案就是运气差,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跟着陈实一个接一个麻溜地破案,今天一天的无用功让众人都有点气馁。   林冬雪说:“我怎么觉得,咱们越查越跑偏了?”   徐晓东说:“那如果陈哥在这里,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林冬雪想了想,“‘如果我是犯人……’”   “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没有他那种刁钻的思维。”   “哎呀,大家都是人,为什么陈哥能搞定,我们就搞不定呢?”徐晓东抱着腿叹息。   一天毫无所获,一想到回去没法交差,难免有点沮丧,但肚子实在是饿了,于是他们回到城里吃了一顿饭,然后赶回局里。   林秋浦这一天也没闲着,把几个和郝杰父亲有过节的人全部拘传了一遍,长达八个小时的审讯,问出一堆话来,但每个人都在表示自己与本案无关。   这些人只好先放了,林秋浦从审讯室出来看见灰土头脸的众人,问:“有发现吗?”   “没有,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但他提供的情报可能不是这个案子的。”老张说。   “那也别忘了记下来。”   “林队,不是我说,这案子可能破不了。”   “别一上来就打退堂鼓,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众人离开了,最后一个走的林冬雪说:“哥,给你买了点东西,放你办公桌上了。”   “知道了。”林秋浦冷漠地答道,“赶紧回去吧!”   林冬雪一走,林秋浦冲刺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一袋新鲜木耳他愣了一下,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搜索:“送木耳的寓意……”   吃完一顿丰盛的炒木耳大餐,林秋浦对着带回家的文件沉思,简直毫无破绽,甚至连凶手的动机都搞不清楚。   苦思了一晚上,他郁闷地睡觉了,第二天来到局里,正巧看到陈实,他喜出望外,却故意绷着脸,轻描淡写地说:“你来得正好,昨天我们发现一具男童的尸体,来会议室我说下案情。”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私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家伙……”   今天的案情讨论会比昨天还要沉闷,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赶紧去请陈实”的气氛,林秋浦不是没察觉到,但他刚刚明明说了,这家伙似乎有什么私事不愿意帮忙。   有些人,只有不在身边才会知道他的重要……   林秋浦甩开这些思绪,敲敲桌子继续开会:“我们今天的任务是……”   开完会他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陈实就打电话过来,说:“林队,帮个小忙,我需要拿走一份档案,可不可以叫局长开个条子。”   “你自己找他去!”   “我和局长又不熟,你帮个忙嘛!”   “哼,我叫你帮忙你不帮忙,现在来求我?”   “哦,你这人还记仇啊?”   “你在哪?”   “档案室!”   林秋浦赶到档案室,问怎么了,陈实拍打着手上的一份档案,“我要复查这个案子!”   “你在搞笑!?”林秋浦气得要笑了,“我手上有个儿童被杀案件你不帮忙,却要复查这宗旧案子。”   “这案子可能和周笑有关。”   “你确定?”   “百分之六十吧。”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从哪来的线索,别告诉我又是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翻旧案,一翻还翻出惊天大秘密了!”   “这样,我帮你把儿童被杀案搞定,你授权我查这个案子,如何?”   林秋浦一阵窃喜,就等这句话了,但不能便宜了他,于是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你一天之内能破案,我就答应!”   “才一天?”   “你以为我多闲,每天陪你玩?”   “好吧好吧,我去看看……这份档案给我留着。”   两人来到办公室,陈实坐下开始看资料,他说:“渴了,给我倒杯茶。”   “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是案子破不了才找你吗?”   “都写在脸上了。”陈实笑道。   “不要揣摩我,你看你现在膨胀的!”   “我膨胀了吗?”   林秋浦去给他倒了杯水,陈实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警察们呢?”   “出去查线索了。”   “别查了,你这什么玩艺,该查的不查,净去查一些边角料!”   林秋浦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坐下来抱着双手说:“陈大侦探,你倒是说说,我们遗漏了什么?”   “死者的情况,他的身高、血型、特长、爱好,死者的家庭,父母有没有矛盾。”   “为什么要查这个?”   “你觉得这是绑架案?所以没必要查这些?如果是凶杀案呢,你会查吗?”   “那当然会!”   陈实把文件扔在桌上敲了敲,“凶手在交付赎金当日根本不现身,他的目的不是钱,是杀人,你考虑是仇杀还是情杀了吗?”   “你这种假设站不住脚,从种种细节推测,凶手是单人作案,也许是第一次,他半途感到害怕,放弃了,杀了人之后就销声匿迹。”   “不,凶手很聪明,每个细节都很仔细,全程没有露出破绽……实际上他是故意让人发现尸体的?”   “为什么这么说?”   “血衣没有跟死者一直埋葬,却丢弃在附近,按照尸检报告,死者是先中毒,后被砸破脑袋,凶手伪造了撕票,真实目的是杀人或者脱罪。”   “脱罪?我听不明白!”   陈实意味深长地说道:“死的是郝杰吗?” 第395章 颠覆思维   林秋浦觉得很荒唐,说:“当然是郝杰了,已经做了亲子鉴定。”   “和谁做的?”   “他父亲……”林秋浦瞪大眼睛,想到郝杰母亲当时的反常举动,郝杰父亲卧病在床,明明她提供DNA更方便一些。   但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不可能,他母亲悲伤过度,不配合调查也是正常的。”   “你居然自己帮当事人作解释?总之先把死者的身份确定下来,如果有这个疑点不弄清楚,整个调查的方向都会偏离正轨。”   “她如果不配合呢?”   “那正好,假如这点小要求都不配合,就证明她有问题……走吧,我坐你的车!”   两人直接去郝杰家里,路上陈实给专案组的人打电话,叫他们去查新的目标,一听到陈实的声音,大家都打起了干劲。   林秋浦说:“你干脆当警察好了,不出两年就是队长了。”   “你一个月挣多少?是不是房贷还没还完?我才不干这种又累又不讨好的职业呢!”   林秋浦受到了打击,说:“你啊,就是被狭隘的认识限制了发展,明明可以当警察的,却要开出租车!”   郝杰家住在顶楼,林秋浦正要敲门,陈实拦住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林秋浦也照他的样子做,郝杰母亲在里面打电话,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难过。   “李姐,我弟弟从韩国给你买的护肤品用得还好吧……没什么啦……好的好的,有空出来喝茶……”   陈实这才敲门,郝杰母亲打开门,神情立马变了,说:“又来干什么?还嫌把我们这个家祸害得不够吗?我已经起诉你们了,上法庭之前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些废物!”   “起诉?”陈实疑惑道。   “秦女士,你起诉的是负责绑架案的分局,我们是查命案的总局,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哼!”   “可以进来吗?”   进屋之后,陈实环顾四周,说:“屋子比我想象的要小嘛,我以为郝老板会住更大的房子。”   “他是个屁的老板,欠着一屁股债,自己又病倒了,我们这个家算是家破人亡了,全是你们警察害的。”   林秋浦说:“秦女士,你不要老是这种态度好吗?我们在全力侦破案件,希望能为你们讨一个公道,难道你不希望我们查出真相吗?”   最后一句话林秋浦是故意说的,郝杰妈妈的神情有一丝古怪,林秋浦突然发现陈实不见了,卫生间里传来上厕所的动静。   “谁……谁让你用卫生间的,被你们警察用过,我都嫌脏!”郝杰妈妈吼道。   “不好意思,憋不住了。”陈实在卫生间里喊道。   那股涓涓细流的声音回荡在屋里,搞得气氛很尴尬,林秋浦想,这泡尿也太长了吧,他对郝杰妈妈说:“我们来这里想了解一些郝杰的情况。”   “我不想说!”   “秦女士,真的希望您配合一下,这案子局里高度重视,我们整个专案组二十多人,查了两天。”   “查到什么了吗?”   “这个不便透露,您能说说郝杰的情况吗?他在学校怎么样?”   郝杰妈妈叹息,又开始抹泪,“我家阿杰在学校是品学兼优,从上小学到现在就没让人操心过,他还喜欢打篮球,参加过区里的比赛……”   陈实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卫生间出来,“可我记得,他的手臂骨折过。”   “啊,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小孩子骨头软容易长好……”   林秋浦说:“是腿吧?”   陈实演技浮夸地说:“对对,是腿,我弄错了……不好意思,我记性差。”   “我说的就是腿啊!你以为呢?”郝杰妈妈强调。   “我再问一件事,您和您丈夫关系怎么样?”   “一般般吧,跟别的夫妻一样,小吵小闹不断,自打生了郝杰之后我就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都说孩子是家庭的稳定器,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和郝杰他爸都视他为命根子。”   “有件事我们需要您帮助,是个小忙,可以吗?”陈实说。   “什么忙?”   “拔一根头发给我们。”   “什么!?不是确认过身份了吗?”   “那天的流程不太正规,是在医院做的,我们需要您和您丈夫两人的DNA,再比对一下。”   郝杰妈妈立即变脸,“这有什么好比对的,除了让再伤我们一次心,有什么帮助吗?”   “当然有帮助……”   郝杰妈妈打断他,“都查明了那是我们家阿杰,你们这样反反复复地查一件事有意思吗?国家大笔大笔的钱养着你们,就是叫你们干这个的,光知道对付我们受害者家属,怎么不去对付那些犯罪分子?”   林秋浦捕捉到一个细节,说:“对了,我们好像并没有通知您鉴定结果……那天在医院,你提前走了。”   郝杰妈妈慌张了一瞬间,然后又哭了起来,“母子连心,我会不知道吗?还需要你们来查?”   林秋浦说:“希望你能配合。”   “配合又怎么样,你们还能把阿杰变活不成?滚,滚,不要再来了!”说着,郝杰妈妈拿起拖把,开始驱赶两人。   两人被轰了出来,林秋浦一脸无奈,陈实拉住他,然后把眼睛贴在钥匙眼上偷窥,林秋浦说:“你这样很猥琐。”   陈实嘘了一声,说:“教你个小技巧,回马枪有时候能找到更多线索。”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陈实再次嘘了一声,看了足有五分钟,才拉着林秋浦离开,下楼之后说:“猜猜这女人第一时间干嘛去了?”   “别卖关子。”   “检查卫生间,刚刚没听到水响吧,她是在检查,不是在上厕所。”   “果然心里有鬼!”林秋浦现在相信了,“可咱们也没拿到DNA样本啊!”   “当我是谁?”陈实拿出一个小袋子和一个瓶子,“毛发、含尿液的马桶水,两份样本更保险一点。”   “那你刚刚那泡很长的尿……”   陈实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上面扎了个小洞,林秋浦恍然大悟。   “走吧,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第396章 拘传嫌疑人   林秋浦回头望一眼,陈实按住他的肩膀,说:“快点,猥琐地笑。”   “什么!?”   “想象一下冬雪亲热地喊你哥哥。”   “去你的,这有什么可乐的……”林秋浦喜不自胜地笑起来,陈实也跟着笑。   笑了半天,陈实才和林秋浦离开,他小声对林秋浦说:“刚刚是笑给那女人看的,她在窗户看咱俩,让她觉得咱俩是草包,麻痹她。”   “你其实不用演,看上去就像。”   面对他的挖苦,陈实居然笑了,“这也是制胜法宝之一,我看上去不咋正经,不像你这么一脸英气。”   “你是装出来的?”   “不啊,我本来就不正经!”   “我们俩个男人之间好好谈谈。”   “说吧!”   林秋浦酝酿了一会,说:“绝不允许把我妹弄怀孕!否则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陈实错愕半天,说:“看来你也不正经。”   回到局里已经是中午,林秋浦叫了外卖,其它警员陆续回到会议室,一边吃饭一边把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从这对夫妻的熟人那里得知,他们关系并不好,丈夫长期出轨,在外面包养小三,听说在绑架案发生前一直在闹离婚,之所以没离成是因为孩子的归属问题。   丈夫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份妻子的精神鉴定书,证明她有精神疾病,不适合抚养孩子。   至于妻子的精神问题,从医院那里核实过,她没有被诊出明显的心理疾病,只是性格偏执易怒,医生还说了一个名词:“被动攻击型人格”,她曾服用过一阵子精神类药物。   据称在怀孕期间,丈夫疯狂出轨,妻子后来患上产后抑郁症,曾抱着刚出生的郝杰站在楼上准备跳楼,因为时间太久远,这件事的真伪已经无法证实。   还有一次,妻子找到丈夫包养的小三,对其扇耳光,丈夫赶来之后扇妻子耳光,场面很是热闹,这件事在派出所立过案,是可以查到的。   陈实说:“看来这对夫妻的关系,接近破产……大家吃慢点,等下有个开胃菜。”   “什么?什么?”众人很兴奋。   林秋浦暗想,万一鉴定结果出来,那孩子确实是郝杰,陈实不是自己打脸了,不知道他哪来的谜之自信。   这时彭斯珏进来了,说:“你带回来的两份DNA是一个人的,然后和死者作了比对……”   “怎么样?”林秋浦迫不急待地问。   “没有血缘关系。”   众人一阵震惊,大部分人都没弄清怎么回事,陈实拍起巴掌,“这就是事实真相,死的那孩子不是郝杰,是他父亲的私生子,这女人有杀人嫌疑,杀了人之后她自编自导了一场绑架的戏码,让所有人都以为郝杰死了。”   大家炸开了锅,纷纷问道:“这是真的吗?不敢相信!”、“那她肯定有同伙喽!”、“她图什么呢?这样一来,孩子那份遗产也拿不到了。”   陈实慢悠悠地回答:“她要的是孩子的抚养权,无论从各方面看,她在离婚诉讼中都得不到郝杰的抚养权,如果郝杰‘死’了,再离婚,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可以和郝杰生活在一起。”   听完陈实的推理,大家仍沉浸在惊讶之中,难怪怎么查都查不出破绽,原来这根本不是绑架案。   陈实继续说:“其它大家的查法是没有问题的,绑架案一般都是对家人的报复,不过这次凶手太刁钻,委屈大家了。”   “没有陈哥我们真想不到这一层!”、“陈哥的思维太敏锐了。”、“幸好我们二队有陈哥。”   林秋浦也很服气,拧开一瓶饮料给陈实递过来,说:“分配一下任务吧!”   陈实喝了一口饮料说:“首先把这女人弄到局里来。”   “会不会太快?”   “你就给我一天时间!”   “要不我再给你……”   “不不,一天足够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陈实说,“首先把女人控制起来,然后查她近半年的经济支出,郝杰在其它地方生活,考虑到他还在上学,很可能在某所寄宿式中学;然后这女人是家庭主妇,她的活动范围不大,死者又是死于煤气中毒,我注意到她家里使用的是管道煤气,可以去煤气公司查查她近半年的煤气使用量;还有死者的身份是什么,可能郝杰爸爸是最清楚的,去医院找他;最重要的是……”陈实看向林秋浦,“问出她的同伙,这案子已经过去半年,证据已经很难找了,得靠审讯问出她的同伙,我相信随着线索一条条暴露出来,她的心理防线会越来越薄弱。”   吃完饭,大家各自行动,陈实和林秋浦又去了一趟郝杰妈妈那里,看见拘传令的时候,她整个人懵了,说:“你们什么意思?放着凶手不去找,却要逮捕我?警察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吗?”   “强制传唤,希望你配合一下。”林秋浦说。   “如果不配合呢?”   “那我们会让你配合。”   郝杰妈妈嚷嚷起来,“警察打人啦!有没有王法啦!”   陈实笑着对林秋浦说:“怎么这招个个无师自通?”   林秋浦亮出DNA鉴定报告,“这份报告显示,死者不是你儿子郝杰,我们需要你解释一下!”   郝杰妈妈瞪着眼睛,说:“我看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林秋浦懒得再废话,把她直接拷起来,带下楼的时候有几个邻居看来了,郝杰妈妈撒起泼来,又大喊:“警察打人啦!”邻居一脸茫然。   陈实在她耳边小声说:“如果你非要玩这一手,事后我们会登报,把你的所做所为全部揭露,郝杰爸爸也会看到,想想结果吧!”   郝杰妈妈这才收声,恶狠狠地瞪着陈实。   回到局里,她被带进了审讯室,林秋浦架好录相机,和另一名审讯员在她面前坐下,说:“姓名。”   郝杰妈妈嘿嘿冷笑,“你们只能拘留我二十四小时,只要我不开口,你们就没辙。”   在外面旁观的陈实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开口的,作为母亲都有弱点。” 第397章 郝杰还活着   “姓名!”林秋浦第三次问道。   郝杰妈妈好像神游一样,眼神飘忽着,然后张嘴开始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外面的陈实笑了,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出来一看,林冬雪和徐晓东回来了,林冬雪说:“人带回来啦?”   “带回来了,在开演唱会呢!查到什么了吗?”   “我去了一趟医院,郝杰爸爸醒着呢,但怕刺激到他,我问得很委婉,他说自己十一年前确实有过一个情妇,差不多就是郝杰妈妈怀孕期间,但他不知道私生子的事情。”   “叫什么?”   “情妇叫郭碧.莲。”   “查!”   徐晓东说:“我去了一趟煤气公司,他们是按月计费的,平时郝杰家的煤气只能用到20立方,绑架案之后10立方都不到,但是去年11年份,用量增加到了25立方。”   “哎!”林冬雪突然想起一件事,“卖木耳的老头不是说去年年末看到有人‘抛尸’,但我们搜遍了山头都没找到尸体。”   那段询问记录陈实也看了,他说:“那老头看见的可能就是抛尸过程……搜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找到尸体?确定?”   “当然确定了……不过后面还有几座山头都没搜。”   “这女人擅长利用惯性思维,如果我是她,会把尸体藏在哪?”陈实思索着。   徐晓东说:“另一具尸体会是谁的?”   林冬雪想了想,“会不会是郭碧.莲,十岁的孩子不可能单独来郝杰家,一定是母亲带着的,郝杰妈妈杀了两个人!”   “卧槽!”徐晓东震惊,“就是说杀人发生在十一月,到十二月才策划了这场绑架案,果真没想到。”   陈实突然想到什么,跑到办公室撕了张纸,在上面唰唰写了一行字,折好塞到林冬雪的口袋里,说:“你们再去一次现场,到地方再打开。”   “什么啊?锦囊妙计吗?”   “偶尔也需要一些戏剧性,记得带上工具。”陈实眨了下眼睛。   “郭碧.莲的线索……”   “我去查吧!你们赶紧的。”   两人驱车出发了,陈实通过局里的户籍资料查到了郭碧.莲,她来自西北,家里父母早早去世,独自在外面打工,似乎生活很不稳定。   光看户籍资料也无从得知她有没有失踪,陈实让人查了一下她的手机号,结果显示从去年11月11日之后,郭碧.莲一次电话也没有打过,手机一直处于欠费状态,妥妥失踪了。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冬雪,以及林秋浦。   审讯室里,郝杰妈妈还在装疯卖傻地唱歌,林秋浦在纸上写下“郭碧.莲”三个字,举起来问:“这人有印象吗?”   郝杰妈妈愣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什么郭碧.莲,我只知道有些人不要碧.莲,逮不到凶手就把受害者抓来审,还想栽赃陷害我。”   “栽赃陷害?死的明明不是郝杰,你为什么要一直演戏?你有最大嫌疑!”   “死的就是郝杰,是我儿子,我亲爱的儿子啊……”郝杰妈妈哭了起来。   “别装哭了,你要是怀疑DNA鉴定结果,我现在就取你的DNA重新化验。”说着,林秋浦站起来,走到郝杰妈妈面前。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郝杰妈妈手舞足蹈地开始演戏。   林秋浦指指摄录机,“机器开着呢,你别演了,戏精!”   “你别动我,你别动我,我告你猥亵我!”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验DNA,如果你是清白的,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郝杰妈妈的嘴唇抖动着,说:“其实我没和你们说实话,郝杰……郝杰他不是我亲生的。”   “是吗?”   “我怀孕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流产了,领养了一个婴儿,虽然是领养的,但我视如己出。”   林秋浦已经受够了,吼道:“这么巧吗?他和你丈夫有血缘关系!”   “什么都是你们警察说了算,我怎么知道!”郝杰妈妈大吼。   林秋浦拿出两份DNA鉴定报告,递到她面前:“自己看!”   郝杰妈妈劈手抢下,揉成一团往嘴里塞,林秋浦抱着双手冷冷看她把纸吞下,说:“喜欢吃,我再给你多打印几份。”   郝杰妈妈笑笑:“不必了,有点渴,给口水喝呗!”   林秋浦坐回去,看了下表,“这才过去一个小时,你慢慢耗吧。”   陈实收到老张的电话,称从银行那里查到,郝杰妈妈每月稳定地往一个帐户存钱,帐户是她自己的,可能卡被另一个人拿在手上,这人极可能就是郝杰。   另外,今年1月左右,她给一所寄宿式学校打了一大笔钱,正好是一个学年的学费。   陈实说:“我现在就去那所学校!”   他风驰电掣地赶到这所寄宿式学校,找到学校负责人,称要看一下1月转进来的学生名单,翻来翻去都没找到郝杰的名字,却找到了一个叫郭念东的孩子,是1月份转进来的。   档案上有学生照片,仔细一看,郭念东和郝杰爸爸有几份神似,他笑:“又是移花接木。”随即给局里打电话,“查一下一个叫郭念东的十岁男童。”   很快有了回音,郭念东的户口上没有父亲,只有母亲郭碧.莲,毫无疑问郭念东就是死掉的那个,但他的身份证却被郝杰拿去冒名顶替。   为了抚养权拼到这份上,郝杰妈妈都快感动中国了,陈实对负责人说:“你好,我想见一下这个郭念东。”   陈实来到“郭念东”所在的教室,等到下课,他冲教室里喊了一声:“郝杰!”   一个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埋下头,然后又看了一眼,陈实又喊一声:“郝杰。”   那孩子跑出来,他小声问:“叔叔,你是舅舅的朋友吗?”   陈实笑着说:“对啊,我是你舅舅的朋友,他叫我今晚带你回去吃饭,妈妈也来了。”   “太好了!”郝杰欢天喜地拍着巴掌,然后神秘地压低声音,“叔叔,在学校里不要喊我郝杰,我现在叫郭念东,给你看我的学生证。”   “为什么呢?”   “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坏人在找我,要我小心点!叔叔,你该不会是……”郝杰惊恐了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哈哈,你既然知道我叫郝杰,应该不是坏人啦!”   “郝……郭念东,你几点放学呀?”陈实和颜悦色地问。 第398章 第二具尸体   林冬雪和徐晓东又回到抛尸现场,林冬雪这才打开陈实给的纸条,徐晓东凑过来看,上面就一行字:“埋尸地正下方”。   两人把视线移向围着警戒线的埋尸地,徐晓东说:“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没错!”林冬雪说,“仔细想想,整座山头只有这里没搜,这就是我们的惯性思维。”   “陈哥威……咳,我把这句话留到发现尸体之后再说吧!”   “开挖!”   两人用铲子开始挖土,当那个洞被挖开十公分之后,下面露出一个黑袋子,徐晓东兴奋地跪下来,用手抹开滑土,隔着朽烂的袋子他摸到了人骨,兴奋地说:“陈哥威武,这么刁钻的藏尸地都能想到!”   “他是把自己代入到罪犯的立场上了吧!”   花了半小时,两人将这个袋子从地里拖了出来,打开一看是副完整的人体,从体长和盆骨判断,应该是个女性。   林冬雪说:“看看下面还藏了什么?”   她又挖了一会,发现了一些塑料和织物烧剩下的灰烬,还有一部砸烂的手机,她拿起检查,说:“这可能就是郭碧.莲的手机了。”   “唉,同样是母亲,为什么会对其它孩子下这种狠手,明明两个孩子有一半相同基因。”   “这就是母性,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奉献一切,但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就像仇敌一样痛恨。”   “可怕的母性。”   “别胡说八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尸体装袋放到车上,回去路上,林冬雪给陈实打了个电话,说:“你猜的真准,尸体果然在那里。”   “你们现在在哪?”   “回去的路上。”   “具体。”   林冬雪瞥了一眼导航,“快到广场街了。”   “让晓东绕一下,在大东街和我碰头,我带你去查一条重要线索。”   来到大东街,陈实的车停在街角,他正靠在车上吃烤肉串,林冬雪下车小跑过去,陈实笑道:“挺快的啊,走,咱们去找郝杰的舅舅。”   “他舅舅就是同伙?”   “可能性极高,是郝杰无意中透露的,瞧!”陈实给林冬雪看一张照片,和陈实和郝杰的合影。   明白了陈实的用意之后,林冬雪笑了,“你这招有点卑鄙啊,不就等于告诉那女人,你孩子在我手上吗?”   “如果她老实招供,我就不拿这张照片刺激她,不过据说现在还在跟你哥胡搅蛮缠,整个一戏精上身,母亲的弱点就是孩子,无论她外表多么坚硬,轻轻一戳这个死穴她就会崩溃……当然,我并不想利用这一点。”   “一个女人怀胎十月,肚子里的胎儿一点点吸收自己的养分,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婴儿,那种心情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能体会。听说好多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女人,无论之前怎么反抗,一旦生下孩子就不愿意跑了,孩子就像一根绳子,拴住母亲的心。”林冬雪感慨。   陈实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林冬雪,林冬雪说:“想都别想,三十岁前我绝不考虑这件事。”   “不考虑什么?我是想问要不要吃东西。”陈实拿出一包零食给她。   郝杰舅舅是个开饭馆的,来到这家饭馆外面,两人看见一辆很大的SUV,进门,此时正是下午,几乎没有客人,一个中年男子说:“想吃点什么?”   “你是秦香的弟弟,秦先生?”   “是啊……怎么了?”   林冬雪亮出证件,郝杰舅舅显得有点紧张,掏出烟,说:“还在查那案子?都半年了还没结果?你们警察效率也太低了吧?”   林冬雪还在酝酿怎么跟他说的时候,陈实直接敲山震虎,“我们今天查的是,与你姐姐有关的一宗谋杀案。”   郝杰舅舅一惊,拍桌大笑:“开玩笑吧警官,我姐姐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杀人,这玩笑可开大了。”   “我可没说她杀了人,我只是说与你姐姐有关,你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有点……”   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吞吞点上烟,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姐结婚之后,我俩没怎么走动过,你找我干嘛?”   “是吗?当我见到郝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哈哈,郝杰和我确实比较亲……”   “对你来说,郝杰不是已经死了吗?”   郝杰舅舅的手一抖,烟灰掉在桌上,他赶紧用手掸,说:“糟糕糟糕,桌布烫坏了。”说着他站起来作势要去拿抹布,然后扭头往门外跑。   陈实直接拿起桌上的醋瓶子砸过去,郝杰舅舅哎呀一声,趁此机会林冬雪冲过去,给他拷上手铐。   郝杰舅舅嚷嚷道:“你们是警察吗?警察哪有拿醋瓶子砸人的,你看我的衣服!”   “之后赔你一件……”陈实顿了顿,“新崭崭的囚服。”   “我去,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帮忙……”意识到失言的郝杰舅舅转过脸,惊恐地看着二人。   “我们换个地方谈。”   回到局里,郝杰舅舅由林冬雪和另一名审讯员去问讯,陈实去了一趟彭斯珏那里,彭斯珏正在喝咖啡,看样子工作结束了,他说:“报告在桌上。”   陈实拿起来一看,“第二具尸体果然是郭碧.莲。”   彭斯珏说:“全身没有明显外伤,死因也是一氧化碳中毒,不过这还算不上决定性证据。”   “郝杰舅舅有辆车,可能是用来搬运尸体的,去检查一下吧!……谢谢!”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喝完咖啡就去,这次又破纪录了哦!”   “哪里哪里,是你们铺垫得足够,我才能一下子看出破绽。”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谦虚了?”   “一直很谦虚啊……回头请你吃饭。”   现在已然是傍晚,但专案组的人个个热情高涨,作为警察,最开心的就真相呼之欲出的那个瞬间,陈实问了一下,大家查到了不少线索,只缺一个关键证据就能构成证据链。   这个关键证据也许在郝杰舅舅车上,或者就是他们的口供,陈实想了想,说:“老张,麻烦你去把那个卖木耳的老头叫来,指认一下这两人。” 第399章 串供   郝杰舅舅在审讯室里格外紧张,小动作不停,林冬雪确认过他的基本信息,问:“去年11月11日这天,你在干什么?”   “陪老婆网购东西,那天不是光棍节嘛!”郝杰舅舅笑道。   “我们查了你的通话记录,你于11月11日晚收到你姐姐的电话,是凌晨打来的,通话时长半个小时,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聊了一些家长里短……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姐姐和姐夫关系不太好,她找我倾诉来着。”   “你不愿意说,我替你说,11月10日,你姐夫出差几日未归,11月11日,一对母子来到你姐姐家中,女的叫郭碧.莲,孩子叫郭念东。郭碧.莲显然是领着孩子来认生父的,你姐姐留宿了他们,然后打开煤气阀门让他俩死于煤气中毒。杀了人之后,你姐姐非常慌乱,联系了你,你们于第二天去郊外抛尸。随后你姐姐想到一条妙计,利用这对母子的死来争取郝杰的抚养权,她策划了一场以假乱真的绑架案,毫无疑问,当时绑架郝杰的人就是你!你完美地执行着你姐姐的剧本,没有去拿赎金,警方没找到你,随后郝杰被送往一所寄宿式学校,谁也不会想你才是‘绑匪’,在你姐姐和警方演戏的时候,你私下照顾郝杰,就等着你姐夫因病去世,一切风波平息,让郝杰再回去和你姐姐在一起。”   听着林冬雪的案情还原过程,郝杰舅舅紧张地大汗淋漓,林冬雪转着笔,从容地等他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秋浦打来内线电话,说:“换一下审讯室。”   “换审讯室?”林冬雪突然明白,林秋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这俩人互相知道他们都在接受审讯。   “记得,在走廊里遇见的时候,别让他们开口。”   林冬雪过去解开郝杰舅舅的手铐,他很紧张地说:“干嘛!干嘛!要用刑啊?”   “这里空气不好,带你去另一间审讯室。”   郝杰舅舅被押了出去,走廊另一端,郝杰妈妈被林秋浦押着,林冬雪心想,这场面有点戏剧性,这边是妹妹押着弟弟,那边是哥哥押着姐姐。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同时露出惊慌的表情,郝杰舅舅准备开口,林冬雪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不许串供!”   两人垂头丧气地擦身而过,交互了审讯室。   这时在会议室里吃盒饭的陈实突然站起来,说:“坏了坏了!”   “怎么了,陈哥。”   “这女人很聪明,他俩不会蠢到之前完全不想对策,如果那样说的话,完全可以推翻整个案子……”陈实立即给彭斯珏打电话,“在哪?”   “查车子。”   “别查了,跟我去郝杰家……重要的事情!”   听到陈实口气如此认真,彭斯珏说:“在小区门口见,我会带上勘察箱。”   这时,老张找来了卖木耳的老头,老头在审讯室外面看了一下两个人,听到郝杰舅舅的声音时,他肯定地说:“对对,就是这人。”   “确定吗?”   “确定!”   “大叔谢谢你啦,之后如同出庭的话,希望你能到场。”   “啊?还要来啊……唉,我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今天还有半车木耳没卖掉呢!”老头装模作样地叹息。   老张无奈地叫上兄弟们,出去把老头的木耳全买了,老头喜滋滋地开着空车走了,临走的时候挥手说:“谢谢警察同志啊!下次我多带点过来。”   这件事,老张通过内线电话告之了林冬雪,林冬雪这下更肯定了,对郝杰舅舅说:“刚刚有一名匿名的目击证人指认了你,你还想抵赖吗?”   郝杰舅舅一会用左手抓住右手腕,一会用右手抓左手腕,支吾半天才说:“我招!我姐姐没杀人,那天那对母子去她家,她热情招待了两人,然后煮了两个鸡蛋,出门买菜,可能是那对母子睡着了,水溢出来把炉火浇灭了,我姐姐回来的时候他俩已经煤气中毒死了……我姐姐慌得不行,就找到我,毕竟我俩从小最亲了,我就出了个馊主意,把尸体弄到郊外埋了。后来那什么假绑架案的,我承认是我俩干的,我姐也是为了能和小杰在一起嘛,又不是谋财害命,慈母之心嘛!”   林冬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怒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撒谎!?”   “你们可以去查嘛,又没有杀人证据,你说我姐杀了人,这不是栽赃陷害吗?”郝杰舅舅摊开手,好像很委屈似的,嘴角却滑过一丝“你奈我何”的冷笑。   林冬雪突然慌乱起来,死者不是被勒死,不是被砸死,而是煤气中毒,这完全可以解释成意外,时隔半年,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她中断了审讯,来到外面,看见林秋浦脸色也不太好,问怎么了。   林秋浦说:“混蛋,那女人居然说那天在家里煮鸡蛋,出去买菜,回来两人已经中毒了……你那边呢?”   “一模一样的口供!”   “他俩事先串过供,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干脆弃卒保车……”林秋浦背着手走来走去,“这样的话,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可以成为过失杀人的证据。”   “这可能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意外,到了法庭上,他们会被判污辱尸体罪和妨碍公务罪,唯独躲过谋杀指控。”   一旁听见的徐晓东怯怯地问:“如果这是事实呢?”   林秋浦气得笑了,“看,已经有傻子相信了。”   “但晓东说得也有道理。”   “什么!?”   “到了法庭上,法官和检查官都是局外人,在他们听来这确实是另一个版本的事实。”   林秋浦咬咬牙,问:“陈实呢?”   “刚才突然说了一句‘坏了坏了’,就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该不会提前猜到这一手,去找证据了吧?” 第400章 决定性证据   林秋浦在走廊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徐晓东说:“林队,先吃饭吧,陈哥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大伙都在会议室里吃盒饭,林秋浦看见袋子里还有多的,交代徐晓东:“给那俩戏精送去,加送两瓶水,让他们吃饱了晚上可以接着耗。”   林秋浦才扒了几口饭,徐晓东跑回来说:“女戏精说饭里有毒,不吃。”   “爱吃不吃!”林秋浦说,旁边的林冬雪正在把不爱吃的青椒全部挑出来。   外面吵吵起来,一名警察进来说:“郝杰父亲来了。”   “什么?谁通知的?”   “没人通知,他自己来的。”   林秋浦和其它人迎出去,郝杰父亲还穿着病号服,外面披着一件外套,由一名护士搀着进来,他抖抖瑟瑟地说:“邻居打电话告诉我,那女人下午被抓了,我就猜到这事和她有关……疯女人,居然对自己孩子下手!她现在在哪,现在在哪?”   听他这么说,应该不知道案情真相,林秋浦说:“郝先生,您不要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我们正在调查中。”   郝杰父亲用拐杖杵着地面,“我反正没几天好活了,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我要骂死她……虎毒不食子,她居然对自己儿子下手,禽兽,禽兽!”   好言劝说下,郝杰父亲的情绪才平息下来,来到一间会议室坐下,他说:“下午有人问我郭碧.莲的事情,这事和碧.莲有关吗?”   林秋浦问:“郭碧.莲是您什么人?”   “大学时候的初恋情人,我们本来十分恩爱,结果被这女人横插一脚,害我被碧.莲误会,然后分了手……我承认我们后来还是有些联系,私下见过几面,因为我在家里太煎熬了,这女人是个神经病,她疑心病重,整天怀疑我!”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结婚呢?”   “因为这女人的父亲就是我顶头上司,在他的搓合下,我们才成了婚,我真是瞎了狗眼娶这样的女人,我没有一天爱过她,每天都是在争吵中渡过!有一次吵过架,她居然带着小杰出去,称要跳河,简直是疯子……我们闹离婚的时候,她说就算把小杰杀了,剁成馅吃回自己肚子里都不给我,你们见过这样的疯子吗!?”郝杰父亲痛心疾首地用拐杖杵地,“绑架案发生的时候我就怀疑过,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干的!”   “您和郭碧.莲近期联系过吗?”   “去年联系过,她说想来见我一面,我本来是拒绝的,毕竟我都成家了,但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后来她又说不来了……”郝杰父亲掏出手机,给警察看短信。   第一条短信是11月5日发来的,郭碧.莲说:“志强,过两天我打算来龙安看你,顺便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家庭。”   第二条短信是11月12日发来的,郭碧.莲说:“对不起,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来见你,你我自各安好,不必再思恋。”   林冬雪发现手机用起来卡卡的,但上面并没有装太多程序,她说:“郝先生,手机我们可以检查一下吗?”   “随便。”   林冬雪拿着手机去了信息科,林秋浦问:“既然你知道郭碧.莲那几天要来见你,为什么还要出差?”   “出差?我没出差啊。”   “11月11日,你在哪?”   “在家……实不相瞒,我和那女人分居已经很久了,郝杰就是两头住,那天郝杰也在我那……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询问一下而已。”   林冬雪回来了,在外面小声喊“林队”,林秋浦没听见,林冬雪只好喊了声“哥”,林秋浦立即转过身,走了出来。   “怎么了?”   “这个号码在11月5日之后发过几条短信,号码正是郭碧.莲的,但短信箱里却没有,然后在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监视程序,网上就可以买到。”   “也就是说,郝杰妈妈用这部手机套过郭碧.莲的话,给了她一个假地址,杀人是预谋好的!”   “还是缺关键证据啊。”林冬雪朝那男人的背影瞅了一眼,“我觉得他也不是完全清白,自己出轨在先,才给这场悲剧埋下了祸根。”   “警察不是道德守护者,谁对谁错我不关心。”   林冬雪笑笑,“只是发表一下我对出轨的看法。”   与此同时,陈实和彭斯珏正在郝杰家里寻找线索,陈实有点心急,搜完之后又直奔下一处,彭斯珏跟在后面帮他把东西复原,抱怨说:“你在抄家还是搜查。”   “加强型搜查!”陈实在沙发上坐下,“唉,僵住的大脑需要一点尼古丁!”   彭斯珏掏出烟盒递过去,陈实苦笑着拒绝:“答应冬雪的,这辈子不会碰。”   “我建议你买些尼古丁贴片,能减轻戒断反应。”彭斯珏点上,对着陈实的脸呼出一口。   虽然是二手烟,但吸入了尼古丁的陈实还是觉得很爽,勾勾手指:“再给我加点油。”   一根烟呼完,陈实十分解瘾,思维又活跃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卧室,说:“她既然说出门买菜,说明当时是下午,母子俩一起睡着,难道困得不行了?从郭碧.莲老家到这里的火车是几点?”   陈实用手机查询了一下,与当时时间最符合的是下午四点的火车,这趟车是上午九点出发的。   陈实说:“如果是这趟火车,这对母子昨夜一定休息得很好,不会这么困,困到连煤气味都察觉不到,除非……”   “下了药!”彭斯珏想到一个细节,“郝杰妈妈有精神病史,服用过镇定类药物。”   “找!找!找!”   又一通翻箱倒柜,陈实在一个抽屉深处找到了一个药瓶,拿给彭斯珏看,彭斯珏说:“上面的标签确实是镇定类药物……嗯,打开过,但不可能知道日期。”   “尸体里能找到相同成分就行了。”   “有点困难。”   两人回到客厅,陈实发现防盗门是崭新的,新得有整个屋子有点不搭,他蹲下来检查,说:“奇怪,这扇门为什么最近刷过漆。”   当手指触到一个地方的时候,陈实惊喜地说:“指甲挠过的痕迹!” 第401章 攻破心理防线   被油漆掩盖的指甲挠痕密集地集中在门的下部,陈实回头看了一眼,门的侧面就是卧室,他说:“死者爬到这里,拼命挠门,想逃出去。”   “煤气中毒的人全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但这也算不上证据……可是这女人却故意掩饰。”   似乎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两人拉开门出去,一个大妈见状,急匆匆上楼,陈实说:“我们不是坏人,是警察。”   “哦,警察啊?你们在查什么,下午你们把这家住的女的带走,她犯了什么事吗?”   “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楼下那女的’。”   看来大妈连这家姓什么都不知道,陈实又问:“想问你一些事情,去年11月11日,这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情……我帮你问问邻居哦!”   “太谢谢你了。”   很快一堆邻居聚集过来,七嘴八舌地反映这女的是个神经病,经常教育孩子的时候哭起来,说什么他爸爸不要他们了,每次她男人来,都是一通吵,无法相信这对夫妻是怎么相处的。   听了一耳朵无关的琐事,终于有个邻居想起来一些什么,说:“我不知道那是哪天,有一天我遛完狗回来,狗对着这扇门叫个不停,然后我听见门里面有刺啦刺啦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那女的回来了,我说大姐你家里什么动静啊,她说买了两只竹鼠,准备杀来吃,她笑着说那俩小畜牲在屋里挠门呢!我就走了。”   “不好意思,我想单独问些事情。”   把这位邻居带到楼下的缓步台上,陈实问:“你当时没闻到煤气的气味吗?”   “完全没有,怎么了,她家煤气泄露了?”   “稍等一下!”   陈实问了一圈邻居,都没闻到煤气泄漏,他悄声对彭斯珏说:“这很奇怪啊,煤气公司会在煤气里加点臭味,按理说门外是会闻到的,她家门窗也不是多严密。”   彭斯珏沉吟道:“刚刚检查的时候,我发现窗户边缘有胶粘的痕迹,难道……”   “懂了!”陈实笑道,这就是杀人铁证。   他又对那名邻居说:“不好意思,待会可以和我们回局里一趟,配合调查吗?”   “啊?还要去局里,不了不了,我家里有事。”   “这样……”陈实掏出三百块钱,“这是提供线索的一点小奖励,车接车送,保证不耽误您事。”   邻居笑逐颜开,正要伸手接,彭斯珏严厉地说:“给证人钱就是行贿,如果被辨方律师知道,你这样做就等于把有效的证据变成无效的证据!”   “提供线索的奖金而已!”   “原则问题!”   “我又不是警察。”   “你和警察一起办案。”   “好吧好吧,实在不好意思哦!”   邻居也不好意思再要,说:“配合警方办案,应该的应该的,我回去喂下狗,一会下来找你们。”   “好的好的。”   两人回到屋里,仔细检查门窗,把那些胶粘的痕迹都拍了下来,陈实说:“这女人一定事先在这里粘了橡胶垫之类的东西,把整个屋子变成密不透风的密室,让里面充满煤气!之后可以调查一下她那几天购买的东西,证据总算有着落了。”   “你觉得她一开始就想好了全部计划,包括今天要如何应付警察?”   “这我不清楚,唯独可以肯定的是,那对母子上门的时候,她就动了杀心。”   两人把证人带回去,一屋子闷坐的警察听说有新证据,都很激动,彭斯珏当即进行化验,大家焦灼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瞅着已经晚上十点了。   彭斯珏穿着白大褂走出来,身上一股药味,他递给林秋浦一份报告:“死者的骨髓里找到了微量的地西泮,和这个瓶子里的药物成分是一致的。”   林秋浦振奋地说:“走,看看那女的怎么说!”   再次来到审讯室,郝杰妈妈早已等得不耐烦,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还不放我走?”   林秋浦把药检报告递到她面前,说:“死者身上找到一种镇定类药物,在你家里也搜到了相同的药物。”   “人都烂成骨头了,少蒙我!”   “骨髓和骨膜里面也有血管,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郝杰妈妈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说:“那女的说睡不着,找我要了两片安眠药。”   “你是说,在完全不透风的屋子里睡不着,你于11月6日在网上购买了胶水和橡胶垫,把门窗的边缘完全封死,还想抵赖吗?”   “因为当时天冷啊。”   “邻居证明,你听到了屋里的挠门声,不但不开门还离开了,于八点左右回来,这又是为什么?”   “……”郝杰妈妈低头不语,她的心理防线正在慢慢瓦解。   林秋浦继续给了一记重击,“这些证据放在法官面前,你认为TA会怎么想,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但我告诉你,世上有种眼睛叫作天眼,当你做了亏心事,消抹干净痕迹,也许天眼暂时不会注意到你,但只要它注意到你,就会像放大镜一样,慢慢找到所有痕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杀过人,就必然有痕迹留下!”   “……”   “你现在交代,还能争取到一些宽大处理,也许有生之年你还能见到郝杰一次面,如果你继续装下去,可能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郝杰妈妈突然放声大哭,这决堤的眼泪意味着,她的内心防线已经完全被攻破了,她使劲捶打审讯椅上的挡板,说:“你们警察都是禽兽!你们就忍心让我们母子二人骨肉分离,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也是错吗?那天底下的母亲都有罪,你难道没有母亲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林秋浦压抑着怒火,冷冷地说:“如果你真的爱自己的儿子,在杀人之前就该想想后果,想想它给郝杰一生带来的后果,他在学校里会被别人骂成‘杀人犯的儿子’,一辈子受到歧视!你爱他吗?这根本不是爱,不过是放大了的自私而已!自己的儿子视如珍宝,其它人的孩子就可以残忍地杀害,这样的母亲,能给孩子什么正面榜样!”   郝杰妈妈把脸埋在双手中大哭起来,林秋浦已经快不耐烦了,说:“如果还不肯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我说……我说……”她像喘息一样低声道。 第402章 扭曲的母爱   擦干眼泪,郝杰妈妈开始述说:“这一切都是那男人的错,当初为了得到我父亲的帮助,他假情假意地追求我,把家境不好的初恋女友一脚踢开。结了婚之后又对我无比冷漠,在外面疯狂乱搞,我之所以会住进精神病院全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发疯……”   “我不想听这个。”林秋浦冷冷打断。   “郝杰出生之后,我活着才有了一丝动力……”   “也不想听这些!”   郝杰妈妈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反抗欲望,她反而赔着笑脸问:“您想听什么?”   “杀人经过!”   “杀人经过……对……杀人经过,去年11月份,那不要脸的小三发短信给那男人,说自己替他生了一个孩子,说想带来见他一面……”   林秋浦敲桌子,“郝杰爸爸并不知道私生子一事,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你在他的手机里装了监视软件,然后用他的手机套的话。”   “你们查得真彻底,是,没错!我监视他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搞到离婚的证据,看到那条短信之后我气疯了,跑到那男人那里想找他理论,结果那天他喝醉了,于是我用手机套了那女人的话……这个臭不要脸的小三居然要带着私生子来见他,我告诉了她一个地址,是我家。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时郝杰爸爸就已经查出了癌症,被误诊成了良性,他天天在外面瞎搞,身体早弄坏了,肯定死在我前面,我不允许另一个私生子出现分他的遗产,也不允许世上有另一个孩子管他叫爸爸!我过成这样,我不能让他幸福!”   郝杰妈妈露出一道凶狠的表情,然后露出笑容。   “我要宰了她!我早就想弄死这个不要脸的小三,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想了许多方案,最后想到了这样一招,让她们死于意外,警察也拿我没辙!于是我布置好了现场,就等他们来,他们终于来了,我说:‘不好意思呀,郝杰爸爸不在家,你们坐一会吧!’然后给他们倒了饮料,喝完之后两人就睡着了,于是我拉掉电闸,打开煤气,关紧门窗走了……   “八点钟我回来关掉煤气,打开窗户,哈哈,贱女人和贱种死得透透的!等煤气散了之后,我给弟弟打电话,叫他帮我处理两具尸体,弟弟知道之后骂我蠢,这种事情动机这么明确,警察一定会怀疑到我!这时候我才害怕起来……幸好我弟弟有主意,第二天过来帮我把尸体扔到山上,这个时候我突然想,为什么不利用这件事,让郝杰跟我生活。   “我和弟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很荒唐,可是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听我话,还是答应了……我们着手开始准备,十二月,绑架案正式开始,说实话在电话里听到郝杰的哭声我也很心碎,郝杰那时并不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当时我甚至有种幻觉,这绑架该不会是真的吧,我好几次想给弟弟打电话,但都忍住了。   “我忍得好辛苦啊,直到绑架案结束之后,我才去找弟弟,他告诉我郝杰现在平安无事地在他那里,看见郝杰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世上任何东西都不能把我们母子分离!那男人以为郝杰真的失踪了,结果病情更加重了,一病不起,哈哈,这就是报应!后来我悄悄把郝杰转到了一所全封闭式的寄宿学校,让他顶着那个贱种的名字,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和那贱种毕竟同父异母,长得有几分相像。   “郝杰问我为什么要上这所学校,为什么不能回家,我骗他说爸爸被坏人盯上了,他得在外面躲一阵子,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郝杰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他还是照我说的做了。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还有一个意外惊喜,那男人的癌症恶化了,他以为郝杰死了,病情越来越重,等他一死,我当然能得到一笔遗产,这是我应得的,当年没有我爸爸的帮助他不可能有今天,我想拿到遗产之后就和郝杰去另一个地方生活,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满眼闪烁着希望的泪花的郝杰妈妈好像突然间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面对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审讯员,她又埋下脸大哭起来。   林秋浦什么也不想再说,就让监狱好好改造她吧,站起来说了句:“把她押走吧!”   走到外面,警察们一阵欢呼,陈实说:“我完成承诺了,一天之内破了案。”   林秋浦轻轻捶了一下他,“走,请你吃夜宵。”   陈实看看手表,“不了,还有个地方要去。”   一路上林冬雪都在问陈实,这样到底好不好,陈实说:“毕竟是个好消息。”   “但也是个坏消息,他不知道死的是从未见过面的私生子,和自己的初恋。”   “他有权知道真相。”   “可是,他病得那么厉害,会不会经受不住打击?”   陈实也沉默了,林冬雪建议道:“只告诉他郝杰还活着的事情吧,其它的,等开庭再说,也许他根本活不到开庭。”   “好吧!”陈实笑笑,“善意的谎言。”   医院里,得知郝杰还活着的事情,郝杰爸爸一骨碌坐了起来,旁边仪器上心律不断上升,他抓着陈实的手说:“你没骗我?真的没骗我。”   “这是今天拍的照片。”陈实给他看手机。   郝杰爸爸泪流满面,“太好了,谢谢,谢谢人民警察。”   林冬雪也欣慰地笑了。   “但是,她妈妈为什么被抓呢?还有你们问我郭碧.莲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她杀了郭碧.莲?”   “这些我们无法……”   “我有权知道真相,拜托了。”   “好吧,你猜得没错,她杀了郭碧.莲,尸体已经找到了。”   郝杰爸爸揪着被子哭了一阵,使劲捶打自己的腿,“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警察同志,你不要听那女人瞎说,我这辈子只出过一次轨,就是和碧.莲。”   “那都不重要了,您好好休息吧,等手术之后,我们会把郝杰带来见您。”陈实拍拍他的手。   “她现在在哪?”   “在停尸房。”   “不,我是说郝杰妈妈。”   “拘留室。”   “请带郝杰见她一面吧,再怎么说她是他妈妈,对他来说这真是太残忍了,母亲成了杀人犯,父亲又快要死了,不知道他未来要怎么生活下去。”   沉默片刻后,陈实说:“好,我答应你。” 第403章 罪恶之夜   何安来到酒店门前,习惯性地整理了下领带和袖口,并用手抹了一下头发,作为明星经纪人,注意仪容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习惯。   推开门,屋内一片凌乱,满地都是写废的乐谱,他的大明星罗祖玉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背心和破洞牛仔裤瘫坐在沙发上,双手分开,脑袋向后仰着,如果不是嘴里的烟还在明灭闪烁,何安真怀疑他是猝死了。   屋里除了烟味和一股谜之臭味之外,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那是人嗑过药之后从毛孔里散发出来的毒品气味。   何安的鼻梁皱了一下,抓起桌上一沓乐谱扔到罗祖玉身上,吼道:“你又吃药了!?”   “你以为天才歌手光靠粉丝的爱就有灵感?”罗祖玉若无其事地扫开身上的乐谱,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嘴里的烟灰落在纸上面。   何安气不打一处来,他控制住情绪,“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地一定、一定要小心谨慎,路边的垃圾桶里都可以藏着三个狗仔,尤其是在龙安,你忘了几年前在这里出过的事情,这地方跟你八字相冲!”   “我没忘!”罗祖玉的眼神瞬间阴沉,“妈的,那个叫宋朗的臭条子,害我被公司雪藏六年,他现在还活着吗?”   “据说失踪了。”经纪人一遍替他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好像开枪误杀了同事,被通缉了。”   “哈,哈哈,哈哈哈!”   罗祖玉比嗑了药还高兴,跳起来挪个地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平板电脑,抱在手上玩了起来,经纪人瞥了一眼,吓得浑身冒冷汗,劈手夺过。   经纪人压低声音吼道:“这些照片怎么还留着!不是叫你删掉了吗?”   “那些是我的作品,不,艺术品。”罗祖玉翻起一双因睡眠不足而浮肿的眼皮,因为毒品的劲还没过去,他脸上带着痴呆的笑容。   “简直无药可救!”经纪人气得牙痒痒,“这些东西如果传出去,等级绝对是十个艳照门!你想死吗?”   “那正好……”罗祖玉拍着巴掌,“我就更火了,罗祖玉青史留名,哈哈,哈哈!”   “是遗臭万年!”经纪人寻找着平板的开关,罗祖玉又夺了回去。   “给我找个女孩,年轻性感的那种,最好消失了也没人知道。”   “你作梦呢!”   “这点要求都不满足,还希望我写新歌?拿我当奶牛吗?奶牛还要吃草呢!”   “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你非得做那种事情才能写出歌?”   “这你还不清楚吗?”   经纪人长长地叹息,“在龙安绝对不可以造次。”   “宋朗已经不在了,我怕谁?”   “小心我告诉我你嫂子……不,是老板!”   “哈哈,哈哈!”罗祖玉干笑起来,“随便。”   经纪人气鼓鼓地收拾房间,心想伺候这个祖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几年前罗祖玉红透半边天的时候,来龙安开演唱会,正好有个叫宋朗的警察在查案,无意中查到了罗祖玉在半公开场合说了一些XX的言论。   经纪公司掏出七百万,想从那警察手上买回证据,宋朗却冷酷地对他们说:“作为公众人物却说这种话,心里应该想过结果吧?不要跟我哭诉什么明星也是人,明星也会犯错,光环加身的你们本身就是被大众消费的存在,看你们崛起是种乐趣,看你们毁灭也是种乐趣,没人会为你痛心疾首,挣扎着堕进万人唾弃的深渊,演好你的最后一场戏,好好娱乐一下你的衣食父母吧,戏子!”   宋朗在说这番话前,已经将视频交给了媒体,那份视频带来的是核弹级的后果,一夜之间罗祖玉的粉丝流失了几百万,每个门户网站都在抨击他,其它明星为表明自己的立场,毅然决然地和他划清界限,他成了过街老鼠,更不要提因此而赔款给代言公司的巨款。   整整七年,一个通告、一份代言都没接到,经纪公司花了大力气公关,什么罗祖玉去山区看望留守儿童,罗祖玉为当年的XX言论.公开道歉,什么罗祖玉生活窘困变卖心爱的吉他等等,渐渐才扭转了他恶评艺人的形象,有了一丝回春的迹象。   其实私底下他什么德性,经纪人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他哥哥嫂子的帮助,早就被扔进垃圾桶了。   收拾完房间,经纪人嗅了嗅,怎么老是有一股怪怪的臭味,他正准备去找清洁工具,屋子里的某处传来一段音乐,是一段用吉他自弹自唱的录音。   他诧异地转过头,看见罗祖玉躺在沙发上,音乐正是从他的平板电脑中流出的,他随着韵律摇头晃脑,手指在腿上不停地拍打。   “新歌!?”   罗祖玉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继续沉浸在音乐中。   一曲唱罢,经纪人兴奋地攥起拳头说:“太棒了,宛如天籁,轻快的韵律、有味道的歌词,完全是你巅峰时期的水准!我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些乐评人的反应了,我敢断言,这首歌一定可以冲上下半年的华语榜单!”   “哼,我是谁。”罗祖玉恃才傲物地冷笑,“尽快帮我找人编曲,这次我要加一些特殊的混音,对了,收拾残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收拾残局?”经纪人看向地上残留的毒品,是指这个吗?   罗祖玉笑着指向卫生间,经纪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打开卫生间的门,那股臭味扑面而来,整个卫生间一片血红,塞满内脏和鲜血的浴缸里浸泡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勉强能够辨认出,那曾经是个女孩。   经纪人的胃里一阵翻滚,抓起边上一个花瓶冲里面呕吐起来,屋子里回荡着罗祖玉的大笑,“那是……献给缪斯的祭品!替我处理干净,我要睡觉了。”   经纪人又看了一眼卫生间,不是错觉,他感到头晕目眩,长长地深呼吸了几下之后,他无奈地掏出手机,拨通老板的号码:“出事了。”   “罗祖玉?”   “对,又是他……公关等级S!”   电话那头的女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消息泄露了吗?”   “还没有。”   “那就好,守着现场,一步也不要离开,我马上带团队过来。” 第404章 周天楠   7月15日晨,林秋浦离开家,看见陈实的车在外面等他,他上了车,问:“确定那个人是周笑?”   “非常确定。”   “你从哪来的这么灵通的消息源?”   “保密。”   “对我都保密?我可比你坦诚多了,还记得上次那宗假绑架案吗?后续调查中我们发现郝杰妈妈有一个书友群,里面一个叫‘鬼面蝶’的人对她的犯罪过程提供了许多建议,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人策划了整个犯罪流程。”   “难怪一个家庭主妇能想出这种手法,我还以为她精神不正常,所以思维活跃……对了,什么书友群?”   “一本网络悬疑小说,我们调查了作者,实际上他根本不在群里,群是书友自发组织的,但他们讨论的东西似乎不太地道,都是关于犯罪什么的,群已经被网警关停了。”   陈实心想,这种讨论犯罪的网络社群,怎么听着这么像“黑色蜜糖”,他说:“群没了还可以再建。”   “里面几个主要成员我已经派人监视,目前来看,他们仅仅是‘犯罪发烧友’而已……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吃饱了撑的,会聚在一起研究这些!”   “出过轨吗?”   “说什么呢!”   “对于生活单调重复的普通人来说,越过禁忌会带来一种莫大的快感,就像大多数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都会出轨一样,他们仅仅是为了性吗?那些油腻中年性能力根本就不行吧,他们追求的其实是越过禁忌的刺激感。”   “说的好像你有过似的。”林秋浦怀疑地看了陈实一眼,“恕我无法感同身受。”   “听说在美国的十九个州,兄妹结婚是合法的。”   林秋浦突然炸毛,“混蛋,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看!”陈实坏笑着挑着眉毛,“你心里也有一份越过禁忌的渴望,每个人心底都有一股混沌的浊流,脑袋里怎么想都不要紧,只要别做出来就OK!”   “我现在只想一拳打死你。”   “好好,不说了……刚刚说的那个‘鬼面蝶’是什么来头?”   “普通网友,目前来看。”   “盯紧他!尤其是上次的案子见报之后,作为幕后军师他一定会收获巨大的成就感,我认为他还会去‘指点’别人。”   “唉,龙安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太平了。”林秋浦叹息。   KK和孙振找到了周天楠的具体住址,但没有可以指控他的证据,从目前零星掌握的证据来看,周天楠是“黑色蜜糖”里类似莫里亚蒂的精神领袖角色,洛林别墅惨案之后,他的双手一直没沾过血。   陈实的车停在一个小区外面,两人坐在车上盯着走出小区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谢顶中年男子夹起公文包,穿着一身廉价西装走出来,沿途和邻居笑着打招呼,看起来平易近人。   陈实拿起手中的照片比对着,指指那人,“他就是周天楠!”   “如此的平凡普通。”林秋浦感慨道。   “他就是一手炮制出周笑这个杀人狂的始作俑者,‘周笑’是个团伙,我怀疑当年的连环杀人其实是团伙成员之间的交换杀人,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这个人。”   “你的推理有什么根据?”   “没有。”   “这人就是团伙首领,也是你蒙的?”   “是!”   林秋浦捂脸,“你搞清楚再把我叫来啊!”   “今天只是打个照面。”说着陈实下车了。   周天楠在小区门口的早点摊找了个座位,要了油条和豆腐脑,他吃得格外香甜,时不时吮一下手指上的油花,陈实在他面前坐下,周天楠那秃得发光的脑袋还埋在豆腐脑的碗里,半晌才抬起头,冲陈实笑笑。   “老板,给我来份和他一样的。”陈实说。   “这家店开了很久,味道一直这么好,我每天早上都来吃。”周天楠说。   “你是干什么的?”   “你看呢?”   陈实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磨损的皮肤,皮肤缝隙里夹着一些白色粉末,说:“老师?应该是教理科的吧?”   “好眼力!”周天楠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一个司机会有这样的眼力。”   “彼此彼此吧!”   周天楠的眼神从陈实脸上转到他身后的那辆车,这时老板把早餐端来,问周天楠:“周老师,这位是你朋友啊?”   “老朋友了,好多年没见了,都变得认不出来了。”他眯起眼睛,嘴角露出冷笑。   陈实盯着他的脸看,周天楠也盯着他看,陈实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吗?”   “也许是在网上聊过天。”   “哈哈,咱俩有什么共同话题呢?”   “周老师,你现在还上网吗?”   “现在谁不上网啊,跟朋友交流多方便。”   “不但方便,还很自由呢!对于一个老实本分的教师来说,网络上的自己就是另一重身份,我说的没错吧?”   “哈哈,照这样说,你也有另一重身份,可能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比如……车上那位。”   周天楠笑了,陈实也跟着笑了,笑得好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似的。   其实陈实现在很想掀翻桌子揍他一顿,他已经非常确信,这人就是那个发疯的程序员,王孙旭的导师,黑色蜜糖的精神领袖。   陈实收敛笑容,“你网上的朋友多吗?”   周天楠挖着鼻孔,用纸巾擦擦手指,“挺多的,其中有一位还和你打过游戏。”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他说你技术菜得不行,坑死了两个队友,后来号还被封了。”周天楠大笑。   陈实在桌下攥着拳头,指甲刺痛了肉,脸上装出笑容,“有空叫那位朋友再切磋一下。”   “哈哈,看他的意愿了,他最近怪忙的……”周天楠看了下手表,“不好意思,我该上班了。”   “路上小心点,千万别闯红灯!”   “谢谢提醒,我这人运气好,走到路口总是绿灯。”周天楠拍拍陈实的肩膀,“老兄慢用啊!” 第405章 尸块从天而降   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老板听见吧唧一声,一看刚刚那个人把碗给掼了,他正准备开骂,不爱吃也别摔东西啊,什么臭毛病。   但那人默不作声地在辣椒酱的罐子下面压了五十块钱走了。   陈实回到车上,靠在座椅上双手覆脸,林秋浦问:“你们聊什么了?看你们有说有笑的,怎么跟老朋友似的。”   “相互试探了一下……”   “试探了什么?”   “烟!”   林秋浦一愣,掏出烟来,陈实用哆嗦的手准备点,又迟疑了,还给林秋浦:“你来抽!”   林秋浦嫌上面有口水,换了一根点上,车内很快充满了二手烟,陈实深吸一口,感觉畅快多了,说:“我送你去局里。”   “有劳。”   “记得付钱!”   “……”   把林秋浦送到市局后,陈实调转车头,今天不打算跑车,他想去趟事务所,再继续查周天楠,这时林秋浦跑了出来,不停拍打车门说:“送我去吉峰路!”   “怎么了?”   “有案子,我今天没开车。”   “唉,上来吧!”   林秋浦上车后就不停打电话,随后林冬雪也上车了,其它几辆警车陆续出发,陈实小声问:“什么案子啊?”   “听说是从天而降的尸块,变态吧!我当警察这么久都没见过。”   “你才当警察多久?”   林秋浦挂了电话,“不去吉峰路了,去新川路,那里发现了第二袋尸块!”   陈实心想这是什么变态干的,从天而降?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陈实和另一辆警车来到新川路,一名交警正在这里指挥交通,马路上堵了长长的车队,正值上班高峰期,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司机们很是心烦。   几人索性拿上工具下车步行,一边走一边戴在橡胶手套,那个黑塑料袋落在一辆车的顶上,司机在交警的指挥下,暂时将车停在了路边,看见警察赶来,他激动地说:“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刚刚不知道什么玩艺砰一声落在我车顶上,把车顶都砸得变形了,然后臭哄哄的血哗啦啦往下流,吓死我了,你们赶紧处理一下吧!”   陈实用手指拨开车顶的塑料袋边缘,看见几根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林冬雪立即皱眉,用手背掩住口鼻。   塑料袋后面还连着一样东西,是个破掉的气球,陈实用手摸了摸气球壁,说:“这么厚,应该是气象气球。”   林秋浦把袋子提起来,让林冬雪撑开另一个袋子,将其装进去,他用电子秤称了一下,说:“这一袋是7公斤,估计吉峰路那边发现的也差不多是这重量,照这样子算,应该还有好几袋会落在城市各处。”   “车上的血怎么办?”林冬雪问。   “擦了吧,要是每个现场都围起来保护,不知道得出多少乱子,我们也没那么多警力。”   林冬雪回车上找抹布,陈实问司机:“东西砸到车顶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可以指给我们看吗?”   司机下车,在马路上寻找半天,确定了一个点,陈实站在那里,打开手机地图,看了一下具体方位,并截图保存。   他抬头望天,两侧都是大楼,今天的风力估计有3级,上空的风力就得有6级,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惊艳”的方式抛尸呢,难道是凶手有意炫技?   林冬雪戳了戳陈实,说:“撤了。”   “叫你哥开我车先回去,你跟我去找找其它尸块。”   “走路?”   陈实指指上面,“尸块掉到楼顶的可能性也很大。”   林秋浦走过来说:“有道理,我多派几个人,大家在楼顶寻找,同时叫上民警和协警,留意着各地打来的报警电话……估计今天记者会把局里的门槛踩平,我先回去了。”   两人去附近买了望远镜,直接上到这片街区最高的一栋楼上,站在天台上举镜四望,林冬雪感慨:“风景真好啊!”   “这边没有,去下一个制高点。”   移动的过程中,一个新建的聊天群把两人拉了进去,群名“715分尸案”,老张在里面说:“已经有记者来了,林队拿记者招待会的理由把他们挡住了,可能下午就得曝光。”   徐晓东说:“我刚从国贸大厦下来,现在去下一个制高点,XX区不用跟我抢了。”   彭斯珏的徒弟小周发了一张人体结构图,一些部位用红笔涂了色,说:“现在找到的是这几个部位,死者应该是一名女性,从体脂率和骨骼密度判断体重大概50公斤出头,应该还有6袋左右,诸位加油。”   陈实纠正:“5袋!分尸分成这样,血肯定几乎流光了……谁数学最好。”   大家一致说彭斯珏。   陈实说:“去找气象局打听一下昨晚到今天的风向和风速,算算案发现场应该在哪。”   徐晓东.突然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看见一个疑似尸袋的物体在某栋建筑顶部,现在就去取。”   花了一上午,陈实和林冬雪跑了十多公里,中午十二点,二人坐在楼顶吃盒饭,闲聊着,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吃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冬雪说:“对这案子你怎么看?”   “尸体都没找齐,不敢妄下结论。”   “随便说嘛!”   “随便说……”陈实看着下面密集的楼房,“凶手住在一栋高楼上,而且是一栋安保严密、监控密集的建筑,也许是一间高档酒店,附近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   “哇,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这样想的,这种抛尸方式过于花哨,警察第一步会调查气球的来源,这种气球可不是大街小巷都有的卖的,很容易就会暴露他的身份,他为什么不把尸体切碎,分成小袋扔进下水道,那样的话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被发现,他不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案发现场监控极其严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拍到,只有顶楼是监控的死角。比起把尸体往下带,气球和压缩氢气更容易带上楼。”   “有道理!”林冬雪心悦诚服地点头。   “我还有一个推理,凶手生活优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谋杀本身可能是场意外,事后凶手又恢复冷静,迅速想出处理尸体的办法。” 第406章 拼凑遗骸   林冬雪说:“你的推理能力好厉害哦,教教我吧!”   “用不着吧,你现在查案能力,比以前强多了。”   “哪能和你比呢?”林冬雪娇声道。   “好好,我教你啊……”陈实环顾四周,“看见那边那栋蓝色的房子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陈实深沉地说:“这房子三年前失过火。”   “你怎么知道的?”   陈实大笑,“因为我当时路过,还是我打的火警电话。”   “这也叫推理,耍我!”林冬雪挥起小拳头。   “好了好了,别打了,我们该去下一个制高点了。”   林冬雪指着远处的一栋楼,“就它了?天啊,还要走好远,坐车吧要不!”   “我们还是走路吧,没准路上会有什么发现。”   “唉,为什么龙安没有惩奸除恶的超级英雄,这种费神费力的事情叫超级英雄帮助就好了。”   “最好还是不要有超级英雄的好。”   “为什么?”   “有超级英雄就有超级反派,世间一切都是平衡的,走吧!”   “所以,要是我们警察笨一点,坏人也会笨一点?”   “哈哈,你可以贯彻自己的理念。”   “拐着弯骂我笨呢?”走在后面的林冬雪踢了他一脚。   两人朝那栋楼赶去的途中,突然看见一群放学的小孩子拿着一颗气球在玩,那气球已经严重漏气,但没有爆炸,陈实立即拦住小孩,说:“小朋友,气球从哪来的?”   小孩看见陈实有点害怕,准备跑,被陈实一把揪住胳膊,他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林冬雪和颜悦色地说:“告诉姐姐,气球是哪里捡的,来,姐姐给你个糖吃。”她掏出一片口香糖。   小孩没有接,指着前面说:“那儿!”   “气球能给姐姐吗?”   “不好,是我最先发现的。”   “姐姐买下来行吗?”   “五块钱好了。”   林冬雪身上没有零钱,陈实掏出五个硬币给他,小孩欢天喜地,和同伴跑开了。   两人朝那里走去,穿过一条小巷,那里是由建筑围成的一处天井,周围堆满了垃圾,墙上涂着乱七八糟的涂鸦,一个黑袋子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陈实戴上手套打开来,一股尸体的腐臭味飘出来,他说:“没错!又找到一袋!”   “赶紧带回去吧。”   此时局里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林秋浦一一作答各媒体记者提出的问题,当然大多是些敷衍的官话。   回到局里,老张正在门口等他俩,说:“赶紧进来,别让记者看到,又得问。”   “林队还在招待记者?”林冬雪问。   “是啊,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现在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局长已经下令七天之内破案,林队也是这样回答记者的,如果破不了我们二队可丢了大脸了。”   陈实说:“七天足够了!”   老张笑说:“小陈要是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我推测命案发生时间是昨晚,大部分酒店的监控七天之后都会被覆盖,如果七天之内破不了,可能就没有证据了。”   “酒店?”   “老张,待会再和你说吧!”   这时已经陆续发现了四袋尸体,加上早上那两袋,遗体差不多已经拼凑出来,只缺一个最关键的部分——脑袋。   正如陈实所料,案件的第一个突破口便是气球的来源,林秋浦已经派人去查。   陈实要求看一眼尸体,来到法医试验室,他看见了验尸床上那具破碎的尸体,女尸全身被切割成了几十块,他拿起一截看了看横断面,说:“锯子切的?”   “不太清楚是哪种锯子,我已经叫人去买只猪回来做试验。”彭斯珏说。   “完事了我带一斤五花肉回去哦!”   彭斯珏白他一眼,“看看尸体的手掌。”   翻开手掌一看,整片手掌一片焦黑,像是被火烤过,细看才发现凶手是先用刀划破,又用火烤,指纹和掌纹破坏得很完全。   陈实举起断手对着光检查边缘,说:“这火很集中,手掌边缘几乎没被破坏,应该是喷灯之类的东西,那些西餐厅用的罐型喷灯。”   “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的身份。”   “也许脑袋找不到了。”   两人一起朝缺失的头颅看去,沉默片刻,陈实问:“其它发现呢?”   “身上有十几处生前伤,密集地集中在腿部、肋部、臀部,主要为利器划伤,但没有致命伤,我怀疑是被放血致死,双手和脚踝有被捆绑的痕迹,胸部一侧被切掉了,此处还有性侵的痕迹。”   “有没有……”   “没有精斑,凶手还是比较谨慎的,另外死者被注射了大量的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在锁骨周围发现了针眼。”   一向冷静的陈实也皱起眉头,“一场狂欢似的X虐待……以前没有这样的案子,至少龙安没有过。”   “由于尸体已经碎成这样,死亡时间的判断很难精确,初步判断是二十小时之前,昨晚八点到十二点之间。”   “有胃容物吗?”   彭斯珏居然冷笑了一下,“凶手把胃袋翻过来洗了个干净,看来他知道死者吃的东西会暴露自己,我手下正在化验死者的肠容物和胃里的残留成分。”   陈实绕着尸体走了一圈,思考着还有什么遗漏,他拿起死者的手检查,伸手作个手势,彭斯珏会意,将放大镜递到他手中。   陈实用放大镜看了一会死者的手指甲,又对着光看,说:“两层指甲油,上面这层是新涂的……”   他闻了闻尸体,除了内脏的臭味之外,仔细辨认还有一股香水味,“搽了香水。”   然后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脚,“生前穿过高跟鞋……从腿型看,她平时不穿高跟鞋……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约会,可能是初次见面,死者和凶手地位悬殊,看得出来死者极力讨好凶手,难道说是男神、偶像之类的?”   陈实闭上眼睛想象,在一家高档酒店里,精心打扮的平民女孩非常紧张又激动地和心目中的男神共进晚餐,在他的想象中,两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   吃完饭,男神拿出自己的“宝物”给女孩看,女孩很害怕,因为那是毒品,但男神还是要求她或者强迫她去尝试。   毒品的作用下,两人开始放下矜持与顾虑,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渐渐的,女孩发现这种疯狂的尺度越来越大,他正在伤害自己……   “口交!”陈实眼神锐利地说,“是口交!” 第407章 辛苦的调查   陈实发现周围一片寂静,环顾一圈,试验室里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他说:“你们这什么反应?”   彭斯珏说:“你在那思考半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反应?”   “我意思是,凶手给死者‘洗胃’,又把脑袋藏起来,是因为,死者给他做过口.交,死者的口腔和胃里都可能有他的DNA!”   彭斯珏心领神会,吩咐下去:“切开食道!”   “对了,地点算出来了吗?”   “外面有一群气象专家在算呢!”   “我去看看。”   整个验尸过程,林冬雪都站在门口看着,她不敢走过来,光是听着两人的推理就觉得够恶心了。   其实破案这么多,她也不怎么怕尸体了,只是出于女性的本能,一听到这种X虐待杀人就会本能地感到不适。   陈实招招手叫她跟上自己,另一间会议室里,一群戴眼镜的专家在争执不休,桌上已经放了许多稿纸和地图,陈实说:“大家好,我是专案组的,结果出来了吗?”   一名头发斑白的老专家说:“是这样的,刚刚彭队长说死亡时间大概是八点到十二点,以这个区间来计算的话,范围还是太大。”   “分尸很费时间的,你们可以从十二点到凌晨五点计算。”   “也计算过了,你不知道情况,这两天有负高压入境,昨夜的风向可以说变幻莫测,一会是东南风,一会是西北风,可能还需要作个试验。”   “什么试验?”   “你们能找到一模一样的气球吗?我们想给气球装上等重的物体,让它飞起来,看看它落下的时间是多久。”   “这有点危险吧,今天掉下来的尸块没砸死人已经是万幸了,如果试验出什么意外……”陈实说。   “我们会全程追踪气球,并且在郊外作试验,确保不会砸到人。”   “那好吧!”   陈实去技术中队取来气球残片,专家们拿在手上挨个检查了一下,大致知道了气球的大小,万幸的是其中一颗气球还没有炸,技术警员已经从中化验出纯度98%的氢气。   专家们这就打算回去试验,陈实说:“等下,放飞的高度也要考虑吗?”   老专家一愣,说:“这位同志真心细,对对,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数据。”   “据我们的调查看,放飞处是一座高楼的顶部,你们就拿全城最高的五十座楼,取个平均值好了。”   “给你打个预防针,计算出来的范围可能会不小。”   “没事。”陈实笑笑,“有个范围胜过没有。”   彭斯珏过来叫他们,大家来到地下车库,技术警员已经买来半片猪和市场上能买到的各种锯子,还包括几种电锯,首先从电锯开始,电锯一打开陈实就摇头:“这声音太响了,分尸不会用这个。”   “反正都买来了,还是试试吧!”   锯掉一只猪腿后,彭斯珏检查横截面,摇头,让手下再试。   试遍所有锯子之后,半片猪已经被肢解得跟尸体差不多碎,最终确定最接近的是一种折叠式园丁用伐木锯,那东西就像折叠刀一样,十分方便携带。   林冬雪说:“这东西只有大型超市才能买到吧?”   “现在就去查吧!”陈实说,“帮我把腿肉包几块,先放你试验室冻着。”   两人询问了这种锯子的供销商,当即去几家超市调查,购买这种锯子的人并不多,符合作案时间的就更少了,他们在各家超市找到了五份监控录相。   晚上八点,当从最后一家超市走出来时,陈实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前方一栋大楼,林冬雪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说:“那是王朝大酒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你该不是怀疑……”   “没有,我只是在想案子……赶紧回去吧,陶月月大概饿坏了。”   “我今晚去你那吃饭?”   “好,欢迎呀!”   这一天累坏了,陈实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晚上叫了一顿外卖。   吃完饭,陶月月还是回屋看书学习,陈实从冰箱里拿出酒,问林冬雪:“能喝吗?”   “想喝就喝呗!”   陈实喝了一小杯威士忌,一天劳累下来来杯酒,果然十分畅快,然后打开电视和林冬雪一起看。   电视是最近才买的,以前他觉得没必要,有台电脑就够了,但最近觉得,晚上吃完饭,和林冬雪在一起看看无脑的电视节目倒也挺开心。   可能家的感觉就是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个男人在外面奋斗一天,心里盼着的就是回家喝杯小酒,看会电视,和妻子温存片刻。   林冬雪拿着遥控器换台,最后停在了平时常年的电视台,此时正在演一部综艺节目,歌手罗祖玉正在和主持人作互动游戏,场面高能,满屏的笑声。   “今晚不看电视剧了?”陈实搂着林冬雪问。   “星期六晚上没有啦……你知道这个歌手吗?”   “好像是几年前说XX言论被封杀的,怎么现在又复出了?”   “告诉你个秘密哦,把他坑惨的那个人,就是我哥的偶像……宋朗!”   “是吗?”陈实来了兴趣。   “我也是听说,听说宋警官查案的时候无意中查到他在半公开场合说一些不好的言论,宋朗竟然不顾经纪公司的求情,直接交给媒体了,真是冷酷无情,不过也是活该,来大陆捞钱还敢说这种话!”   “哈哈,果然是活该!”   这时节目中开始了采访环节,其实也是互动游戏的一部分,罗祖玉要从一堆问题中随机抽出来几个来作回答,他在主持人捧在手里的问题箱中抽了一张出来。   主持人打开一看,说:“罗老师,有观众想知道,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罗祖玉作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怎么说呢,我的成长经历还是蛮顺利的,非要说起来的话,那可能就是过去的自己了吧!”   “讨厌过去的自己?”   “因为觉得刚刚成名那会,自己有一点点小膨胀,就是那种骄傲自满你知不知道,可能给粉丝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啦,这些年我一直在洗心革面,一直很努力地去做,做公益啦、做慈善啦,希望告别过去的自己,让你们看到一个非常阳光非常正能量的罗祖玉!”   主持人鼓掌,“很精彩的回答,我们也看到了你现在的形象,确实和过去不一样了。”   看到这段采访的陈实,却露出一丝鄙视的冷笑。 第408章 一期一会   主持人打开第二个问题,“来听第二个问题,有歌迷想知道你的新歌什么时候发售?”   “这个问题嘛……”   “是不是还没写?”主持人调侃。   罗祖玉笑得前仰后合,“你太坏啦,没有啦,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创作新歌。”   “进度怎么样?”   “嗯……进度嘛,你知道我是那种激情型的创作歌手,有时候需要放空自己,慢慢在积攒一种能量,然后一下子释放出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写的呢大部分都是情歌,有人说我的歌有一种忧郁的浮华,因为这些东西是我心底的一些……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它能够触类旁通地打动其它人!我想把它呈现出来,呈现给大家,但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积累。”   主持人替他总结这段语无伦次的回答,“罗老师的意思是,创作需要灵感,灵感不是马上就能来的。”   “对对,灵感……我觉得一首歌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它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最刻骨铭心的那种,就像每个人只出生一次,只死亡一次,这样的爱也是只有一次。”   “有人说你每写一首歌,就谈一次恋爱,是真的吗罗老师?”   “这是下一个问题吗?”罗祖玉笑着问,“没有啦,创作确实需要体验,但这种体验也不是说百分之百还原,就好像拍《猛鬼街》这部电影,导演也不可能真的去杀人啦!我创作的时候可能会把以前女朋友送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看一看,看看过去的照片,听听CD之类的,并不是说真的会去谈一场恋爱。”   林冬雪换了下一个节目,说:“真无聊,看别的吧!”   陈实笑道:“看看中央6台有什么电影。”   隔日早晨的案情讨论会上,大家汇总了一下线索,老张在某体育馆的仓库发现同样的气球,是用来挂几公斤重的竖幅的,该体育馆长期对外出租举办文体活动,仓库里储存了大量这种气球。   查访时发现,7月14日晚间有人潜入仓库盗窃了几颗气球以及一台氢气机,老张带回了现场的照片的监控录相。   看照片的时候,老张说:“门锁有极为明显的被撬的痕迹,旁边那张是失窃的氢气机的照片,不大,就一把椅子大小,工作人员说可以给三十个那么大的氢气球充满气。”   那段监控严格来说是7月15日凌晨,大约两点左右,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鬼鬼祟祟摸到仓库的门,捣鼓半天推门进去,大约十五分钟后拖着一台氢气机离开。   另一个监控拍到男子把氢气机抬到一辆停在场馆外的SUV上面,驾车离开,牌照根本看不清,只能依靠技术手段,看能不能把视频弄清晰一点。   陈实问:“老张,体育馆就这么好进吗?”   老张说:“我在现场走了几遍,从外面到仓库有三条路线,A路线沿途会遇上两名保安;B路线也是,中途还得翻过或撬开一道铁门;C路线沿途会遇到一个保安,但这条路线除非是熟悉的人,一般人不太可能知道……另外近期没有什么演唱会、运动会,加之场馆里也没值钱东西,所以保安比较松懈一些,我询问的保安说他晚上就在保安室支个钢丝床睡觉,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我也在想,这个贼这么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氢气球,一定是以前来过,要不要查一查?”陈实看向林秋浦。   “查是可以查,但工作量巨大……你们不是不知道,每年各种过气歌手都会跑来开一波演唱会,加上省运动会、省残奥会,今年还有个煤老板在这里给女儿办婚礼,查起来得几万人,查得过来吗?”   “所以这条线索是断了……”   “老陈,你查到什么?”   陈实丢给他一个U盘,说:“放!”   U盘里是昨天在超市调取的五段监控,看的时候陈实突然想,为什么要挑这么小的锯子,从凶手偷汽球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清楚地知道买东西会被追踪到,而把这把小锯子可以藏进袖子或口袋,没准也是偷的。   陈实说:“别抱太大希望啊,这五个人未必就是凶手。”   林秋浦说:“五个人的话,还是可以查查的,查查他们买这种锯子干了什么……监控回头再仔细研究一下。”   陈实说了自己昨天得出的推理,并补充了一句:“毒品这条线索也可以查一查,冰毒是一种兴奋剂,效力能持续几个小时,凶手在毒品的作用下杀了人,然后却冷静地开车偷来毁尸道具,并毁尸灭迹,这有点说不通,我认为有人帮他擦屁股。凶手很有钱,或者地位极高,身边有一个宁愿触犯法律也要保护他的人,这人不太可能是妻子,更像是长辈,凶手可能是个富二代、官二代,或者星二代!”   彭斯珏说:“昨天在死者的食管里确实发现了精液……”   一听这话,大家都振奋起来,彭斯珏慢悠悠地继续说:“遗憾的是,已经被体内微生物严重污染,加之份量太少,无法作为样本。”   “这也是个好消息。”陈实说,“只要我们找到头颅,就等于找到了决定性证据。”   林秋浦分配完今天的任务,大家各自查案去了,陈实和林冬雪准备去一趟气象局,路上林冬雪打开微博,看看昨天官微发的内容有什么反响。   陈实说:“是不是已经上头条了?”   “不是,上头条的是另一条,罗祖玉被曝与神秘女性夜会,咱们是第二条。”   “什么!?这家伙刚刚洗白,又出丑闻了?还把这么要紧的警方公告挤下去了!”   林冬雪翻看着,说:“现在在拼命公关呢!噫,他好像就在龙安市。”   “瞧着吧,这两天肯定有其它二线艺人要被曝出猛.料。”   “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叫公关手段,通过黑别人来转移视线,见惯不怪了……对了,这条新闻是什么时候的?”   “7月14日晚。”   “7月14日……”陈实沉吟着,这会是巧合吗?   大概真是巧合吧,他转念又想。 第409章 锁定范围   两人来到气象局,专家弄了一个数学模型来推算放飞气球的起点,经过计算给了陈实一个大致范围,陈实拿着地图一看,说:“这也太大了吧,几乎是一整个区。”   专家说:“没办法,高空气流变幻莫测,不可能精准地推测出来坐标,而且这么多气球落在城市的不同位置,说明不是同时放飞的,从第一个气球到最后一个气球的跨度,可能是一整晚,也有可能是一个小时以内,我们把误差统统计算进去,得出的就是这么大的一个范围。”   “那天凌晨的风向很乱吗?”   “相当乱。”   “假如您是凶手,为了防止被逆追踪到,你们会用什么策略放飞气球?”   专家连连摆手说:“这个我可不敢想象!”   “讨论一下嘛!”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一开始有点矜持,后来开始无所顾忌,有人说气球会漏气,可以在外面涂一层胶延缓漏气;也有人说可以在袋子里放些干冰,干冰融化之后气球会抬升高度,飞得更远。   听着这些专家的讨论,林冬雪怀疑地说:“凶手会这么聪明吗?”   “我向来倾向于把凶手设想得极聪明,一个人在急于脱罪的时候,会表现出超过平时的智商,这就叫急中生智。”   “但也有些凶手,越慌乱反而露出的破绽越多。”   陈实笑笑,“那种凶手,你们警察就能搞定,也不会找我来,找到我的自然都是疑难案件。”   “说的也是。”   陈实打电话给彭斯珏,叫他再仔细检查一下气球和袋子上有什么东西,并把专家的计算草稿拍了一份给他。   然后陈实叫上林冬雪,把车开到了丢失气球的体育馆,将车停在外面,林冬雪好奇地问:“来这里干嘛?气球失窃案民警已经接手调查了,不需要咱们插手。”   此刻场馆外面确实停着几辆民警的车,陈实看了下手机,说:“我计算一下路程,下车。”   两人下车,从这里走到仓库,停留片刻后折返,回到车上,总共用时二十分钟,然后陈实开车往调查区域内走,两小时后,他抵达了专家划定的范围。   又继续往前开,开了四个小时,陈实在路边停车,拿出地图说:“四个小时是极限了,现在大概五点天就亮了,如果凶手凌晨四点还没拿到气球,凶手的抛尸计划就得延迟一天。”   “但清晨街上也没什么人。”   “凶手不会在天亮之后放气球的,那可是尸体啊,被一个扫大街的看到都不行!”陈实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正是汽车从体育馆出发的移动半径。   “我哥也在查交管局的监控。”   “那正好,双管齐下。”   这时彭斯珏发出几条微信,他在微信里说:“气球上面成分复杂,可能是在高空沾上的空气污染物,但在每个袋子底部均发现了一个细孔,怀疑凶手往里面注了水,水在飞行途中慢慢漏出。这种气球的极限荷载重量是十公斤,就算起飞时有三公斤的水在里面,我套用了一下你拍下的公式,最后得出这个大致范围,以衡阳路中段向外辐射十公里左右。”   陈实回复:“谢了!”   这下范围又缩短了一半,陈实对着画满圈的地图看了一眼,手指在两个圆圈的交集处,说:“就在这里开始查吧!”   跑了一天车,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两人顺路买了快餐解决吃饭问题,来到那片区域之后,林冬雪说:“这里昨天是不是来过?”   “对,卖折叠锯的一家超市就在那边……”陈实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栋高楼上,“王朝大酒店,难不成气球真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去看看吧!”   两人在酒店的停车场停车,来到酒店门口,看见一群年轻人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罗祖玉我爱你”之类的字样,这时三辆黑色轿车在酒店门前停下,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在保镖和经纪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粉丝们立即欢呼着涌过来,保镖拼命地将他们推开,维持现场秩序。   “加油罗祖玉,我们相信你!”粉丝中有人喊起口号,其它人也跟着喊起来,罗祖玉冲大家点头致意,走进了酒店。   “哇,真的是他!”林冬雪说,“比电视上形象差远了,看着病怏怏的。”   陈实沉默不语,盯着罗祖玉的背影沉思着。   两人来到酒店里,林冬雪亮出证件,要求看一下这几天的入住名单,酒店方却表示:“不好意思,我店对客人资料严格保密,绝对不可以公开。”   陈实心想,看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林冬雪质问:“警察也不行吗?”   “除非你们有检察机关开具的搜查文件。”   “监控可以看吗?”   “不可以!”   林冬雪一阵懊恼,准备打电话给林秋浦,陈实按下她的胳膊,对柜台人员说:“开个房间,我要最高层的。”   “二十层以上都是贵宾房,您确定?”   “确定!”   “二十二层您看可以吗?再往上就满了。”   林冬雪扯扯陈实的胳膊,小声说:“别花这个冤枉钱。”   “没事。”   陈实交了押金,贵宾房一天要五千元,实在肉疼,但为了查案也只能忍了。   服务生陪两人去房间里,来到二十二层,陈实说:“先不着急进房间,我看看整层楼的结构布局。”   服务生鄙视地冷笑一下,他见惯了这种打肿脸充胖子进来体验的平民,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进来到处乱瞧,大惊小怪的样子着实可笑。   陈实绕着走廊走了一圈,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一些油画,两端都有监控器,隔音效果非常好,听不见房间内的一丁点动静,陈实伸手去摸墙上的油画,服务生提醒道:“先生,这不可以动的。”   陈实指指监控,“这里的安保怎么样?”   “万无一失,保安室三班轮流值班,如果有外客要进来,必须征得房间主人的同意,下面才会放行。”   陈实点头,这时某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三人走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的胖子拎着一个花瓶,正跟服务员理论:“你们怎么做清洁服务的,我花好几万住个总统套房,你们就这样对待消费者的吗?瞧瞧这花瓶里不知道是谁吐的,恶心死了,去把你们经理找来!” 第410章 案发现场   一见到这种突发情况,和陈实一起上来的服务员也赶紧上前赔礼道歉,陈实戴上橡胶手套,凑过去说:“不好意思,先生,花瓶我帮你拿吧!”   胖子正面红耳赤地跟服务员理论,以为陈实也是这家酒店的人,顺手将花瓶交给了他。   陈实对着花瓶里又闻又看,里面确实是呕吐物,但没有酒味,他朝屋内瞅了一眼,这花瓶原本摆放在卫生间旁边。   陈实掏出一个塑料袋,把呕吐物全部倒了进去,服务生说:“先生,你这是……”   “违反规定吗?”   “不……不违反,但还是让清洁工来清洁吧!”   “既然不违反我就拿走了,你不用跟着了,我们直接去房间,处理这边的事情吧!”   林冬雪小声问他:“你拿这么恶心的东西干嘛?”   “反常的东西都得留意一下,这是常识,花瓶本来是放在卫生间旁边的,为什么上一位客人不去卫生间呕吐,却跑到外面来吐?”   “卫生间里有东西!”林冬雪恍然。   陈实欣慰地点头,“你现在思维很敏捷嘛!”   “不不,比你还差得远呢,你刚刚一瞬间就想到了。”   来到房间里,五千块一天的房间,果然舒适豪华,虽说只是为了查案,但一想到今晚能和陈实在这里住,林冬雪还是挺开心的,她正要把电卡插上,陈实作个手势拦住她。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相机,对着房间扫了一圈,林冬雪问:“这是干什么?”   “检查一下有没有偷拍的设备。”   “你安全意识还挺强,是不是经常出来住酒店啊?”   “哈哈,你想多了。”   房间里很干净,这让陈实有点失望,他宁可这里有偷拍设备,那些或许有意想不到的证据。   插上电卡之后,房间内的空调、电灯、电视、智能马桶、热水器一起开始工作,嗡嗡作响,林冬雪扑到床上感受一下那种柔软度,床对面是电视柜,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看电视。   打开窗户,大片城区尽收眼底,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对面没有别的高楼,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窗户边做任何事……一想到这林冬雪便脸红了。   陈实在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孙振,第二个打给彭斯珏,打完他说:“跟我出来一下。”   来到走廊,那胖子已经安静下来了,陈实来到监控器下面,堂而皇之地抱起一幅油画,还对着监控器挤眉弄眼,林冬雪笑着问:“你干嘛?”   “作个试验,看看所谓‘万无一失’的安保到底怎么样,走走,把这幅油画抱回去欣赏吧!”   “我想要那个玫瑰的。”   “好吧!”   陈实把油画放回去,又换了一幅抱回房间。   回到房间,陈实拿起电话,询问前台:“您好,有什么特别服务吗?”   前台说:“先生,我们有送餐、清洁、洗衣、叫早服务,您需要哪一种?”   “送餐是要加钱还是免费的?”   “早餐是免费的,其它要另外收费。”   陈实捂住话筒问林冬雪:“想不想吃东西?”   林冬雪摇头,“太贵!”   他又冲电话里说:“没事,谢谢了!”随后挂了。   陈实这才站起来参观了一圈房间,他瞅了一眼放在墙角的油画,奚落道:“还说万无一失的安保,到现在还没发现,可见监控跟摆设一样。”   “你刚刚给谁打电话了。”   “我那个懂黑客的朋友,还有老彭,我下去迎一下,一会回来,要不要给你带晚饭?”   林冬雪指指画,“保安找上来怎么办?”   “没事,你给我打电话。”   林冬雪看了会电视,半小时后,陈实把孙振带了上来,他一见到林冬雪他就特别紧张,矜持地问候了一声,“嫂子好!”   “不要瞎说,什么嫂子?”林冬雪脸红红地说。   陈实对他说:“小虫,帮我搞定那事。”   孙振推推眼镜,“入侵闭路系统不是难事,不过我刚刚在这层楼观察了一下,监控太密集了,我要是操作的话,万一被保安逮到可就不好了。”   “我会想法子支开保安,你先在这里呆着,我打你手机就开始行动。”   “可以吗……不妨碍你和嫂子那啥?”孙振又羞涩地瞥了一眼林冬雪。   “滚,我们是来查案的!”   林冬雪问:“彭队长呢?”   “没来,我只是找他要了些工具,他刚刚派人给我送来了。”陈实手上拎着两个袋子,一包是食物,一包是用来勘察的工具。   陈实带着工具和林冬雪出门,来到刚刚那个胖子的房间,陈实敲了几下门,胖子没好气地拉开门:“谁!”   陈实微笑着说:“刚刚咱俩见过,我也是住这一层的。”   胖子打量陈实,“住标间的也想跟住总统套房的套近乎?”   “你怎么知道我住标间?”   “哼!”胖子发现了站在陈实旁边的林冬雪,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你俩是男女朋友?”   林冬雪亮出证件,“明白了吗?”   “不明白,警察找我干嘛?知道我是谁吗?”   陈实装作认出来的样子,“您不是那个……”   “哈哈,对对,看过我主持的节目吧?”   林冬雪这才认出来,这胖子是个很出名的自媒体人,作网络节目的。   陈实说:“刚刚那花瓶收拾了吗?”   “收拾了,酒店还赔我一盘披萨,算他们考虑周到,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胖子打开门让两人进来,总统套房果然十分奢华,根本不像宾馆,倒像是豪宅的室内,胖子坐在沙发上喝红酒吃披萨,大咧咧地说:“你们有什么事就赶紧问,我真的很忙的!”   “其实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就是想调查一下这房间。”   “可以!”胖子意外爽快地答应了,“你们是不是在查什么大案子?我来的时候都听说了,龙安市天外飞尸案,难道是这个案子?我有个条件,查到什么得先告诉我。”   “凭什么!?”林冬雪问。   “呵呵,我也是媒体人嘛!住这地方的人非富即贵,无论查出谁都是猛.料!”   “好说好说。”   陈实拉着林冬雪进到卫生间里,胖子在外面说:“你们可别在我卫生间乱搞哦!哈哈哈哈!”   “这家伙,真讨厌。”林冬雪嫌弃地说。   “甭理他。”   陈实掏出鲁米诺试剂朝浴缸喷洒,然后用紫外线灯照,浴缸上非常清晰地出现了血迹反应…… 第411章 你有什么毛病   林冬雪一阵惊喜,说:“这里真的是案发现场!”   陈实继续往瓷砖上喷洒试剂,地上也有大片的血迹,但都被清理过,陈实趴在地上闻,说:“氨水的气味,这东西能分解蛋白质,恐怕已经验不出DNA了。”   “要不要叫人过来采集一下?或许有遗漏的。”   “这酒店不会让警察进来的。”   “简直太可气了!”   能不能验出DNA,陈实姑且还是采集了一些瓷砖缝隙里的血迹样本,林冬雪打电话告诉林秋浦这一情况,林秋浦叫她把现场保护下来,林冬雪说:“现场是总统套房,四万多一天,而且现在有人住进来了。”   林秋浦沉默了,说:“那人有嫌疑吗?”   “不太像,似乎是刚入住的。”   “拍照取证,每一寸都别漏下!我想办法和酒店进行沟通。”   林冬雪用手机开始拍照,血迹的形态明显是被反复擦洗过,这时胖子在外面敲门:“你们好了没有,我要上厕所!”   “马上!”林冬雪懊恼地说,“实在太被动了,连案发现场都不能封锁。”   “毕竟没有一具尸体躺在这里,只有这些被冲刷过的血迹而已。”陈实说。   确定每一片血迹都拍下之后,陈实用淋浴把地上的试剂冲洗干净,这才开门,胖子进来之后,看见地上湿湿的,狐疑地看向两人,“你们干嘛了?真是在查案吗?”   “上你的厕所吧!”陈实说。   趁胖子上厕所,两人赶紧在房间里四处采集指纹,总共采到了五组,胖子出来看见一屋子的粉,说:“我靠,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   陈实坐在沙发扶手上,说:“和你打个商量,这地方可能是犯罪现场……”   “犯罪现场,这么刺激的吗!?”   “咳,我是说,警方现在还没法正式进来调查,你又住在这里,可不可以拜托你保护一下现场。”   “嗯……”胖子沉吟,“这地儿死过人?”   “极有可能。”   “谁呀?”   “我们也还在查。”   “警察办事怎么这么没效率呀!”胖子抱怨,然后又沉吟起来,“那我今晚就得一个人住在凶房喽?这……这有点恐怖啊!”   陈实顺着他的话茬说:“要不,咱们换个房?”   “换房?我的总统套房和你们的标间换?”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标间?”   胖子大笑,“每层楼只有一个总统套房,其它的都是标间、豪华间、情侣间之类的,知道我楼上住的谁吗?大明星罗祖玉!”   “他住多久了?”   “好像是来录节目的,住了一个礼拜了吧!”   “你呢?”   “我是来出差的,就在这住了半天。”   陈实沉吟着,“罗祖玉”这三个字出现在眼前的频率有点高,难道真是他?   他有自己的经纪团队,各方面都符合作案人条件,陈实还是有点震惊,这次的“鱼”未免太大了些吧!   胖子说:“换房的事情,你们愿意补差价,我可以接受。”   “你差那点钱吗?”   “那是另一码事,换不换?”   “不换,你留着吧,我们可没那么多破案经费,反正我们该拍的东西也拍了,拜拜!”   胖子跑过来,拦住两人,“哎哎,说好了共享情报的。”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眼神,陈实叹息,“别对外瞎说!”   “怎么可能,我知道这条新闻的重要性,和我说吧!”   “浴室里死过人!”   胖子哆嗦一下,“就这个?”   “只查到了这个!”   “靠,警察效率真不行,老兄,交换个联系方式吧!”   辞别胖子,回到房间,孙振正在吃泡面,说:“陈哥,住五星级酒店就吃这个,怎么不叫客房服务啊?”   “经费啊!我住酒店都不知道给不给报销。”   “别说,那智能马桶还挺爽的……”   林冬雪说:“黑客高手,你倒是赶紧干活啊!”   孙振抹了一把嘴,说:“嫂子你不知道,骇进闭路系统要找到电路板串口,我刚刚看了,在走廊里面,正对着监控器,我现在哪敢啊!”   陈实在沙发上坐下,“等吧!”   林冬雪看了一眼墙边的油画,“保安真是吃素的,到现在还没发现走廊丢了一副画。”   “再严密的系统都是由人来掌管,人就是系统的漏洞……对了小虫,我需要酒店近一个星期的入住名单,还有这层楼和上面几层楼从7月14日中午开始的所有监控录相。”   “包在我身上!”孙振拍拍胸脯。   窗外已经是傍晚,陈实从袋子里拿出食物和林冬雪吃,林冬雪说:“不会真的是罗祖玉干的吧?”   孙振一口冰红茶喷出来,抹抹嘴,“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这次的嫌疑人是罗祖玉?”   “哎哎,不要瞎说。”陈实提醒,“八字还没一撇呢!”   “听说罗祖玉以前和一起女性失踪案扯上过关系,后来证据不足没有起诉。”孙振神秘地压低声音。   “你怎么知道的?”   “暗网上有个朋友,专门窃取明星的信息来卖钱,我跟你说哦,比起网上被曝料的那些出轨、吸毒什么的,明星们真正的私生活简直不堪想象。”   “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呢?你那个朋友不是拿这些卖钱吗?”   “嘿嘿,那得看卖的对象是谁了,有些是卖给明星本人的工作室,相当于收一笔封口费;也有些是卖给竞争对手工作室,那些大牌明星相互都有其它明星的黑料,就像核威慑一样,比如当年XXX事件的时候,XX和XXX突然被曝出黑料,就有点相互丢核弹的意思在里面……其实我这么跟你们说吧,明星本人只是门面招牌而已,你在网上看见的绝大部分负面新闻只是他们背后的公司在相互搞,公司搞公司的方式就是抹黑对方的明星,说白了都是利益冲突。”   “你说的这个朋友不是你自己吧?”林冬雪怀疑地问道。   “不是不是!”孙振拼命摆手,“我要是有这本事,现在还会在这吃泡面吗?”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陈实和林冬雪去应门,开门一看,三个保安面色阴沉地站在外面,说:“你丫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把墙上的画偷走?”   陈实笑道:“你们反应真够快的,这都三个小时了才发现?”   “画呢?赶紧拿来,不然我告诉经理!”   陈实作个手势,林冬雪亮出证件,一看是警察保安都傻眼了,陈实装模作样地说:“其实我们是故意测试一下这里的安保系统,实在是非常糟糕,客人住在这里能放心吗?万一真出了什么情况谁负责?你不是说要找经理吗?正好一起去,我跟他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第412章 蹊跷的监控   保安立即认怂,说:“别别别,我们刚刚出去吃饭了,所以没看见,平时……平时都是一直呆在监控前面的。”   陈实说:“是吗?我想去监控室看看。”   “这恐怕不行,酒店有规定。”   “比法律还大的规定?警察查案,公民有义务协助。”   保安们面面相觑,同意了,将那幅油画还回去之后,陈实和林冬雪随他们来到监控室,保安说先进去收拾一下,五分钟后才让他俩进来。   陈实一看这里的设备先进而齐全,再一看沙发上,一件搭在上面的衣服欲盖弥彰地遮着扑克牌,角落里藏着几个啤酒瓶,他暗暗冷笑。   陈实要求看七月十四日晚间二十二楼的监控,保安给调了出来,晚间八点左右,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孩和一个女孩从电梯出来,进入了总统套房。   林冬雪兴奋地说:“这是死者!”   “还不能肯定……这监控我们能拷走吗?”   “这恐怕不行,酒店规定很严格的。”保安说。   “那我们就在这里看行吗?”   “行!”   陈实在口袋里给孙振拨了一下电话,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然后和林冬雪继续查看监控,陈实倒回去了一点,男孩是六点左右离开总统套房的,他离开的时候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鸭舌帽。   衣着虽然不同,但从体态和姿势上看,明显是一个人。   男孩身上很干净,没有纹身之类的,仅凭监控器的分辨率无法看清面孔,但他的脖子间有一道亮闪闪的东西,似乎是项链,八点钟回来的时候,那条项链也能看见。   林冬雪掏出手机查找了一下,查到了罗祖玉近期在微博公开的活动照片,上面的他也戴着一条金链子,她递给陈实看,“和监控上的人像吗?”   这个举动说明林冬雪和陈实怀疑到了同一个方向,陈实按下她的手,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发呆的保安,说:“回去再讨论,咱们接着看录相。”   继续看视频,刚刚那两人进屋的时候,走廊对面有一个清洁女工迎面走过来,林冬雪激动地说:“有目击证人!”   随后一直到十一点,总统套房前一直很安静,十一点许,一个西装男走进总统套房,呆了有半小时左右,然后红T恤男孩独自出来了,但这一次他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   “保安!帮我切一下楼梯的监控。”   保安说:“楼梯没有装监控。”   “什么!?”   “哪个酒店会在楼梯装监控,平时压根没人走的。”   陈实沉吟着,这里怕不是有什么名堂吧?他继续快进视频,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黑衣男孩从楼梯出来,进到总统套房。   陈实要求看一楼接待大厅的视频,十一点半,红T恤男孩从一楼楼梯间出来,径直走向大门,往前倒一点,十一点十分,一个黑色卫衣男孩走进楼梯。   林冬雪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大变活人一样?”   陈实说:“这恐怕是他利用楼梯的监控死角玩的把戏。”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孙振已经搞定的暗号,陈实谢过保安,和林冬雪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孙振正在使用电脑,他说:“你们要的视频和入住记录我全部搞到了。”   “干得好,把入住记录调出来。”   孙振调出一个入住人员的表格,陈实在上面寻找7月14日入住二十二层总统套房的名字,只看到了一个叫“刘德洋”的人,记录显示他于隔日早晨六点退房。   “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问。   “明星不会用自己的名字登记的,你查一下现在罗祖玉住在哪个房间。”   孙振查了一下,“没有!”   “果然……”   陈实翻看着记录,指着一行说:“奇怪,二十三到二十五楼的总统套房,在7月14日晚间被一口气全部订下来了,那么现在这三个房间住的是同一批人,可能就是罗祖玉和他的经纪团队。”   林冬雪说:“去拜访一下吗?”   “现在去没什么意义,等你哥拿到逮捕令吧!”   孙振说:“这案子真的和罗祖玉有关么?他现在好像在龙安录综艺节目,应该会停留一阵子。”   “看来时间来充裕,明天再说吧,小虫,我送你下去!”   “这就下逐客令啦,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们!”   送孙振离开的时候,孙振说:“陈哥,这两天月月不是放暑假了吗?她经常来我们事务所玩。”   “是来玩的吗?”   “其实是跟KK学技术。”   “小混蛋……”陈实也管不了月月,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跟着放心的人学坏,胜过跟来历不明的人学坏,“我回头再教育教育她。”   “陈哥,不是我说,你这孩子管的是不是有点太松懈了?”   “她不是我孩子,我也不负责教育她,我和她是两个独立的人,只要她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   “整天跟KK学偷东西,能健康得了吗?”孙振说,“还不如和我学点黑客技术,这玩艺以后大有用处。”   “五十步笑百步,手机拿出来。”   陈实给孙振转了两千块劳务费,孙振假装客气了几下,便坦然收下了。   送孙振离开后,陈实来到顶楼,撬开天台的锁,并给林冬雪打了电话。   天台上夜风喧嚣,陈实用手机照着地面寻找蛛丝马迹,看见有可疑的地方就喷些鲁米诺试剂,两人弯着腰寻觅了半天,林冬雪说:“这里这里!”   陈实跑过去,林冬雪正用紫外线灯朝一处地面照着,那里出现了血迹反应,只是血迹形状有点奇怪,呈一个不规则的十字型。   “这血迹形状是怎么来的?”陈实故意问道。   “嗯……”林冬雪思考着,“地上铺了什么东西,血是从缝隙漏下去的?”   “没错!再看看周围。”   周围又发现了多处血迹,只是天色太暗,手机无法拍下来,陈实做了简单的标记,明天让林秋浦过来再勘察一遍。   在天台边缘的一个地方,陈实发现一处磨损的痕迹,他探头往下看,林冬雪说:“你小心别掉下去。”从后面抓住他。   从这里俯瞰,高得令人眩目,绝壁般的建筑外墙上是一排亮着的窗户和嗡嗡作响的空调机,陈实说:“下面一排都是总统套房。”   他退回来,这一晚的调查累坏了,林冬雪问:“还要查吗?”   “收工了,咱回房间休息吃饭,然后做点什么呢?”陈实笑着问道。   林冬雪笑着捶他一拳,“先洗澡啦!” 第413章 强制传唤   五星级酒店果然很舒服,这一宿两人几乎都没怎么睡,早上去吃自助早餐的时候,林冬雪说:“这地方真不错,希望下次不是为了查案,而是来这里玩。”   “就算查案中途,你也没亏着啊。”陈实说。   “你也没亏着呀!”   “下次什么时候来呢?等你升职的时候?”   放在一年前,林冬雪可能想都不敢想,但最近托着陈实的福,案子破个不停,二队不少人都升级了,自己也已经是副队长了,说不定哪天林队这个称呼,真的就是林冬雪而不是林秋浦了。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我哥老是说,你要是来当警察,大家都得靠边站。”   陈实摇头,“我自由惯了,现在这样不挺好吗?”   虽然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琳琅满目,但这里却没什么人,气氛相当安静。   林冬雪打了一些食物,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撞到一位打电话的女士,对方穿着考究的西装裙,林冬雪道了歉,那女士点头表示没关系,继续打电话:“尽快把稿子送到我这……我不管你这些,我们这边下午就要录节目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那个大姐好像是个经纪人。”   陈实递过手机给她看,“是罗祖玉那家公司的老板,据说是罗祖玉的嫂子。”   “哇,名人。”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别的地方见面吧!”   吃完早饭,林秋浦打电话给陈实,“你发到我邮箱的东西我看了,不过在申请拘传令之前,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你确定是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弄错了,我们要背个很大的黑锅。”   “你放心,种种证据都指向他。”   电话那头,林秋浦沉吟着,“面对这样的公众人物,如果不采取强制手段,肯定会拖很久,好吧,我现在就去申请手续。”   “对了,记者那边沟通好,事情一旦掀开,他们大概率会用舆论.攻势,调查肯定会受到重重阻碍。”   “这个不用你提醒……冬雪呢?”   “在我旁边,我们在酒店等你。”   挂了电话,林冬雪很激动,“我哥马上就来了?”   “还有一会呢,回去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吧,我预感到这两天又没觉睡了。”   “没觉睡,昨晚还那么兴奋。”   “这件事情,你也要反思吧,是谁……”   “行了行了,别说了。”   九点钟,两人被电话吵醒,林秋浦叫他们下来,他们穿好衣服来到楼下,一批警察正在和服务员交涉,面对搜查令,服务员还在扯皮,称要找经理过来。   “你经理难道没手机吗?”陈实走过来说。   “这个……”   “给你五分钟,打电话知会他一声。”   服务员只好打电话,然后对他们说:“调查可以,但是不要惊动其它客人。”   陈实问:“这里有多少清洁工,把他们全部叫下来,我要问话。”   询问清洁工的工作就交给其它警察去办了,陈实可不想错过和罗祖玉本人的初次会面,警察浩浩荡荡地来到罗祖玉所在楼层,敲开总统套间的门,一名经纪人打扮的人说:“有何贵干?”   林秋浦亮出检.察院开具的证件,“我们现在怀疑住在这里的罗先生和一宗案子有关,我们要带他回去问话。”   “非要去局里吗?罗先生上午还有一个采访,已经预约了。”   “这不是拒绝的理由,强制传唤懂吗?”   经纪人叹息,“我去和罗先生说一声。”   罗祖玉还没出来,就有一名律师从走廊走来,说:“您好,我是罗先生的律师,被授权代理这案子,请让我过去一下。”   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人都没现身,律师已经来了,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律师走进之后,半天不见人出来,楼下的那房间也在调查中,一名警员上来说:“浴缸里确实发现大量血迹。”   陈实把自己的房卡交给他,“我屋子的冰箱里有个袋子,是在2207房间内的花瓶中找到的呕吐物,你们拿走化验,那个放在2207房的花瓶记得也拿上。”   “呕吐物?”林秋浦看了一眼陈实。   “没准会是一个关键证据。”陈实笑笑。   然后老张上来汇报,“林队,林队,清洁工少了一个人,就是14日晚出现在二十二层的,她的同事反应她已经有三日没来上班了。”   陈实暗暗沉吟,关键的目击证人居然不见了,怕不是被收卖,或者……   林秋浦说:“你想办法找到她!”   这时,穿戴整齐的罗祖玉大咧咧地走出来,递上双手,“需要戴手铐吗?阿sir。”   这是绝大多数警察头一次零距离看到罗祖玉,不免惊讶了一下,不得不说,作为艺人果然打理得很精致漂亮,那股气场和普通人果然不一样。   林秋浦说:“我们给你留个面子,可以不戴。”   “哈哈,给我留面子?我劝你们给自己留个面子吧,没有证据也敢来抓人?”   “罗先生!”律师小声提醒,“不要乱说话。”   罗祖玉被带走后,这房间也被调查了一番,经纪人显得有点不安,陈实问他:“你们在这里定了多少房间?”   “七个。”   “一下订这么多?”   “没办法,人多嘛,除了我和罗先生,还有他的私人造型师、生活助理、私人营养师以及其它工作人员。”   “还有一位吧!”陈实说,“你公司的老总。”   “对对……”经纪人流着冷汗,“不愧是警察,查的真细啊。”   陈实找林冬雪要了她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打开来,“告诉我每个房间住的谁,以及入住时间,我会一一核实。”   记下这些之后,陈实说:“告诉我你7月14日晚六点以后的所有行动?”   “这……这也在调查范围?你们传唤的只是罗先生一人而已。”   “请你配合。”   “好吧……我六点钟离开酒店,和陈导演吃饭,八点钟我去放松了一下,在酒店内的SPA区作理疗,九点半到十点半,我在自己的房间参加一个网络会议,十一点我来到罗先生的房间……但他当时并不在。”   “你就呆在没人的房间里?”   “我那晚喝了酒,加上工作劳累,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   “到几点!”   “直到听见敲门声,大概是十一点半吧,罗先生回来了,我们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我就走了。”   陈实冷笑,“你在撒谎!” 第414章 狂傲的艺人   被当头棒喝一下,经纪人一时慌乱,说:“我没撒谎,你可以随便问。”   陈实扫了一眼入住信息,说:“你的老总在15日凌晨两点带着团队过来,为什么她不是和你们一起过来?却要晚几天。”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纪总正在国外谈一个影视项目,晚几天也很正常嘛!”   “希望你们的谎言能够没有丝毫破绽。”陈实笑笑,这笑容让经纪人汗流浃背。   陈实和林冬雪离开,林冬雪说:“当面戳穿他,好吗?”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肯定早想好了应对策略,我们需要找一个突破口,所以先威慑一下他!”   下楼的时候,警察一行人被一个女士挡住,正是罗祖玉的嫂子,她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罗祖玉,说:“祖玉,你又干什么蠢事了?”   罗祖玉陪着笑脸说:“纪姐我没有啊,这帮警察乱抓人。”   林秋浦说:“您是……”   那女人递上名片,她叫纪星瑶,“我也算是他的经纪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他,实不相瞒,今天日程已经排满了,如果强行取消的话,公司将损失几百万,而且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向电视台、媒体、赞助商解释,可不可以协商一下,容我们安排一个彼此都方向的日程?”   “你认为呢?”林秋浦反问。   “无论哪里的警察都是这样一副蛮横态度吗?”纪星瑶冷笑,“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假如你们拿不出证据,我会起诉你们,要你们赔偿今天的所有损失。”   “女士,这是强制传唤,不是非法拘留……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传达一个意思,你这位罗先生很忙,但你要记住,首先他是个公民,公民要遵守所在国家的法律,你一天挣十块也好,挣一百万也好,都无法凌驾于法律。”   纪星瑶咬牙,问律师:“需要多久?”   “这位警官称,要二十四小时。”   “好,二十四小时之后,罗先生如果以清白之身被释放,就给我起诉龙安市警方!我会陪你们一起去。”   林秋浦吩咐下去,“给她安排一辆车。”   “不必,我们有车。”   回到局里之后,罗祖玉和律师被带进了审讯室,罗祖玉很新鲜,左右张望,“好low啊内地的审讯室,你们不能换个亮点的灯泡吗?哇,墙上真有那八个大字,好像真的一样!”   律师撞撞他,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林秋浦并没有着急审讯,把人控制起来只是第一步,彭斯珏已经停下一切工作,正在鉴定现场带回来的证物。   眼看着一小时过去了,纪星瑶过来质问:“你们在这里磨什么洋工,为什么还不开始,以为我们的时间跟你们一样不值钱吗?”   “女士,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们就要请你出去了,警方有警方的流程。”   纪星瑶冷笑,从包里取出一盒女式香烟,坐在办公室里抽起来,林秋浦皱眉:“这里不让抽烟!”   “那又怎么样,连我也抓起来?”   彭斯珏来了,林秋浦去走廊里迎他,彭斯珏交上几份报告,说:“浴缸里的血迹、毛发确实是死者的,天台的也是,呕吐物目前还没找到匹配样本。”   “好,做得很好!”林秋浦说,“去会会他。”   来到审讯室,罗祖玉正闹着要上厕所,律师在里面疯狂敲门,大喊:“我的委托人要上洗手间,你们怎么搞的?还有人权吗?”   陈实提醒道:“带他做个尿检。”   一听说要尿检,罗祖玉很不配合,居然拿尿滋了随行的警察一身,这种行为让林冬雪心目中的明星形象彻底崩塌了。   经历了一阵让人焦头烂额的折腾之后,终于尿检完毕,经试剂鉴定他近期确定吸食过冰毒。   回到审讯室里,林秋浦把尿检结果扔在桌上,说:“罗先生,对这结果没什么可抵赖的吧?你近期摄入过冰毒!”   罗祖玉靠在椅子上冷笑,律师代为说:“我承认尿检结果无可辩驳,但仅从这份结果你们无法认定我的委托人是主动吸食了毒品,只是说明他体内有冰毒成分而已。”   罗祖玉懒洋洋地说:“那天录完节目,不知道是谁递给我一根烟,抽了之后感觉有点不大对劲,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律师说:“看,事实就是如何,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委托人,他本人既没有吸毒的意愿,也没有吸毒的行为,你们大可以去搜查他的住处。”   这两天一唱一和,就跟演双簧似的,林秋浦知道他们在拖延时间,也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说:“你吸没吸过毒自己心里清楚……”   “警官,我提醒你不要用这种诱导性的措辞……”   林秋浦作手势示意他闭嘴,继续问:“我要问的是,7月14日晚,你在做什么!”   罗祖玉冷笑一声,律师说:“我的委托人那晚一直在屋里创作新歌。”   “是吗?那我们看看监控。”   林秋浦叫人送来一台电脑,播放当晚的监控视频,看完之后罗祖玉震惊地说:“这是谁呀?”   “还装糊涂吗?监控显示,当晚八点许,你和一名年轻女性一同进入房间,十一点你独自出来了,我们在那个房间的浴缸里发现了大量血迹,已证实属于一名女性死者,你有什么要说的?”   罗祖玉耸肩摊手,“我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那天我并没有见过外人,你可以问我经纪人。”   “你是想说监控出错了?”   “电子的玩艺,总会出错的。”罗祖玉一脸不在乎。   陈实在外面看着,又朝走廊里站着的纪星瑶瞅了一眼,纪星瑶叼着烟,嘴边不易察觉地露出冷笑,陈实说:“他们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对策,只是现在还不会抛出来,他们会拖时间,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抛出事先准备好的谎言!”   林冬雪说:“什么谎言?”   “走,跟我们去查案!” 第415章 铁桶一般   陈实和林冬雪上了车,林冬雪问:“你认为现在证据还不够充足吗?”   “完全不够,还记得11点左右的监控吗?”   “嗯……11点罗祖玉从房间出来,进到楼梯,然后有个黑卫衣男从一楼上来,走到二十二层,从楼梯出来。”   “你再看一下刚刚被曝光的罗祖玉的绯闻。”   林冬雪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看见狗仔偷拍的照片,她惊呆了,照片中的罗祖玉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戴着黑色棒球帽,林冬雪仿佛已经猜到了这个陷阱。   陈实说:“你说说看,他们会怎么为自己辩护?”   “狗仔的照片就是罗祖玉的不在场证据,他们会说当晚罗祖玉在外面和别人约会,十一点回到酒店……可是离开房间那个人,他们要怎么解释?”   “不需要解释,他们只要证明罗祖玉不在现场就万事大吉。”   “其实离开房间的就是罗祖玉本人,另一个人穿着黑色卫衣上了楼,假定他是X,X和罗祖玉在没有监控的楼梯通道内互换了衣服、帽子和项链,然后罗祖玉穿着黑色卫衣回来,X穿着红色T恤下楼离开。”   “只不过因为监控的分辨率,只能看清体型和衣着,而X和罗祖玉又体型相仿……对方是深谙这一点才玩了这一手,一般的罪犯只要被带到公安局就等于Game Over了,可是这帮人不一样,他们把法律玩得很溜,背后又有强大的公关团队和人脉,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和警察当面交锋,现在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林冬雪眉头紧锁地沉吟着,“狗仔偷拍的照片是假的,或者不是7月14日的。”   “现在就去查证此事,给他们打电话。”   林冬雪打了电话,对方根本不相信她是警察,一通戏谑就把电话挂了,林冬雪气得咬牙,陈实说:“早料到了,还是当面找他们吧!”   两小时后,两人来到那家娱乐新闻报社,接待他俩的正是刚刚在电话里调侃林冬雪是假警察的小伙子,林冬雪把警官证推到他面前,说:“我是假警察吗?你看清楚!”   小伙搓着手陪笑,“警官同志,这也不能怨我,现在什么假冒的都有,我也得留个心眼不是……来来,坐坐,你们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不必了,问一件事情,7月16日你们发布了一条娱乐新闻,称歌手罗祖玉与某女性深夜约会。”   “对对,是我们发的,当天还登上了微博头条,转发过百万条……”小伙脸上露出一阵自豪。   “我们要求看原始照片。”   “哎……”小伙笑着。   “聋了?我们要看原始照片。”   “两位一路辛苦了,给你们倒杯咖啡吧,是手磨咖啡,香极了。”   说着,小伙直接跑了,林冬雪喊了几声没喊住,她站起来去追,编辑室里的其它成员站起来拦路,说:“干嘛干嘛,暴力执法吗?当心我们曝光你!”   现场真有人举起相机对准林冬雪,林冬雪气得直咬牙。   “这帮人被收买了。”陈实小声说。   林冬雪说:“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一个秃头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出来说:“美女,我就是。”   林冬雪只能把要求再重复一遍,这位老板也好像患了选择性失聪一样,充耳不闻地堆着一脸油腻的笑容,林冬雪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要求看罗祖玉被拍下的原始照片!请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听见听见了,美女!”老板笑着说,“可是,你们有正当手续吗?”   林冬雪气得简直想拔枪出来开几枪,她说:“配合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或者我现在行使口头传唤的权利,你和我走一趟。”   “哎哎,我配合还不行嘛,能问下是在查什么案子?”   “你还跟我兜圈子!?”   “不是,我们不是做新闻的嘛,职业敏感而已,你告诉我你们在查什么案子,我就配合。”   林冬雪气得快不行了,“行,跟我走一趟吧!”   她伸手要去揪老板的衣服,老板立即退到职员中间,老板递个眼色,职员们立即像听话的家犬一样嚷嚷起来:“警察暴力执法啦!”他们手中的相机也喀喀地拍了起来。   陈实站出来说:“是不是有人已经和你们打个招呼了?”   老板堆着笑说:“这位帅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新闻都已经发了,你们到网上看就是了,现在全网都是这新闻,还能有假。”   陈实暗笑,什么逻辑,就算新闻铺天盖地也未必是真的,他说:“我提醒你,作伪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别为了一时利益葬送了整个公司的前程。”   “听到没有,警察在威胁我们。”老板对手下们说。   陈实作个手势,“撤!”   离开这家公司后,林冬雪气得踢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说:“太可恨了,没有原始照片,就推不翻不在场证据。”   她抱着脑袋蹲下来,想了一会,说:“对了,和罗祖玉在一起的女性可以证明。”   陈实摇头,“我觉得希望渺茫!他们不会没想到这一点,再去趟酒店吧!”   与此同时,审讯室里,林秋浦拍桌子把手都拍疼了,罗祖玉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律师严肃地提醒,“请不要再恐吓我的委托人!”   林秋浦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7月14日晚,你去哪了?在干什么?”   罗祖玉懒洋洋地说:“不看新闻啊?”   “我在问你的话!”   律师说:“警官先生,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昨天网络上刚刚曝光出我的委托人与14日晚与某女性约会被偷拍下来,这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呀!”   “请问哪里完美了?某女性又是谁?她可以作证吗?”   罗祖玉抱着双手说:“这是我的隐私。”   “你在这里没有隐私。”   罗祖玉耸着肩膀笑了,林秋浦怒捶桌子,“如果你始终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休怪我不客气,别忘了你刚刚尿检出冰毒阳性。”   律师低声劝了罗祖玉几句,罗祖玉耸肩,说:“她叫苏晓葳,我那天晚上和她在一起,满意了吗?阿sir!” 第416章 正面交锋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林秋浦走出来,警察们都在外面,走廊上,罗祖玉的嫂子纪星瑶倚着墙抽烟,投来一道不屑的眼神。   林秋浦隐隐已经察觉到,他们准备好了万全之策来应对今天的审讯,但是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林秋浦说:“谁去查一下这个苏晓葳?”   不少人愿意去,林秋浦吩咐徐晓东和小李去把人带来,他环顾一圈没看见林冬雪的身影,问起时,有人告诉他:“冬雪和陈哥查案去了。”   “目击证人找到了吗?”   老张说:“正要和你说呢,我去了那清洁工家里,人不在,问了一圈她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她在哪!”   林秋浦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希望一点点地消失了,他说:“知道了。”   这时纪星瑶走过来,“审讯已经结束了吗?我可不可以和祖玉说两句话?”   “你觉得呢?让你在这里呆着已经是破例了。”林秋浦说。   “好,我无所谓!”纪星瑶耸耸肩,“但是现在已经中午了,祖玉该吃饭了。”   “我们会准备的。”   “你们准备的东西能吃吗?他每一餐都需要由专业营养师来制作,他可是艺人,和你们不一样,多加一丁点脂肪我们公司的股价都会降。”   林秋浦看着她,沉默片刻说:“去准备给他的食物吧,但我们要检查一遍。”   “谢谢!”   “另外我提醒你,他在这里只有一个称呼……犯罪嫌疑人!”   纪星瑶优雅一笑,“等过了这二十四小时,他就是原告,而你们都是被告!”   午饭之后,苏晓葳被带来了,她也是纪星瑶公司的艺人,只是名气不大,只在几部电视剧里演过配角,坐在审讯室里她显得很紧张,林秋浦问:“7月14日晚,你在什么地方?见了谁?做了什么?”   “我……我和罗祖玉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喝了会东西,然后一起出去散步,晚上十点才和他分开的。”   “据我们的了解,你和罗祖玉从来没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一家公司,当然就认识喽!”   “好吧,那天你们聊了什么,去过哪里,要具体一点!”   苏晓葳将每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可是却显得特别紧张,林秋浦察觉到她在撒谎,却又无计可施,一小时后审讯结束,他叫苏晓葳先回去吧,最近不要离开龙安市,随时接受传唤。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林秋浦感到很无力,这时陈实和林冬雪回来了,他急不可待地问:“有什么新发现?”   陈实说:“车上还有一个人,你们去把他带到审讯室,验下DNA。”   林秋浦吩咐人去办,陈实说:“大家随我来!”   警察们来到一间会议室,陈实让人播放酒店的几段监控,看完之后大家都有点惊讶,陈实说:“他们准备了一套谎言,打算最后再抛出来,现在我们应该主动去踩这个陷阱,打乱他们的节奏……因为这套谎言里是有漏洞的,林队,你继续审,适当的时候我会把证据拿给你。”   林秋浦说:“你有多大把握?”   “没多大把握。”陈实笑了。   “没把握你还笑?”   “其实这案子很简单,就是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只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替他撒谎,我们要一个个粉碎这些谎言,第一个谎言就是狗仔偷拍到的照片,那帮人被收买了,一直不愿意交出原始照片,害我们白跑一趟,我想可以对他们来点强制手段。”   林秋浦沉吟,“我觉得苏晓葳是个更快捷的突破口……”   “那帮狗仔刚刚对冬雪出言不逊,说话特难听。”   林秋浦立即态度大变,说:“这帮混蛋,马上去把他们带来,如果还不合作就派特警!”   老张说:“今天外面好安静啊。”   “什么意思?”另一名警察问。   “这个大明星被拘了,按理说外面现在已经挤满了记者,可是到现在也没看见记者的影子。”   陈实说:“那是因为咱们手上还有核弹呢,就是罗祖玉被尿检出冰毒的事情,现在国家对这种事很重视,吸毒的艺人基本洗不白了,无论他们再怎么掩饰,这件事是掩饰不过去的,所以他们不敢叫记者来堵门。”   林秋浦说:“要不要把这件事曝光?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陈实笑着摇头,“这枚核弹还是留着威慑他们吧,如果你真丢出去了,他们就会跟咱们鱼死网破,那种舆论.攻势是受不了的,什么‘刑讯逼供’、‘暴力执法’、‘捏造伪证’,记者都能跟你整出来,警察斗不过记者的,因为记者不需要证据。”   老张点头说:“小陈说的对极了,记者说话不需要证据,这就是他们炮制不在场证据的妙招,现在满世界都知道罗祖玉14晚上在外面约会,好像跟真的一样。”   林秋浦说:“吸毒这件事,等案子完了再说吧!”   “对,搞死这个垃圾艺人!”   “谁说的!谁说的!”林秋浦环视下面,“刑警能说这样的话?传出去整个市局跟着倒霉……晓东,是不是你?”   徐晓东无辜地说:“不是我,我在喝水呢!”   陈实对他说:“这种话心里想想就行了,别说出来啊。”   “真的不是我,对天发誓!”   再次回到审讯室,林秋浦头皮都是麻的,好在这次陈实和他一起,坐在陈实边上,林秋浦觉得很安心,这种感觉只是当年和宋朗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过。   他瞅了一眼陈实想,要是宋朗还在的话,现在已经是处长甚至局长了吧,陈实这傻子怎么就是不愿意当警察呢!   陈实打开笔记本电脑,说:“罗先生,我们先来看一段监控录相。”   看录相的时候,罗祖玉抱着双手,一脸不在乎,仿佛胸有成竹。   接下来要怎么说,事先他已经排练了不下五次,之前那名警察问的问题,他嫂子几乎全预测到了,他根本不觉得警察能把他怎么样。   毕竟都杀过几次人,逃过好几次法网了,警察在他眼中,就是辣鸡! 第417章 请逮捕我吧   看完录相,陈实并没有开始询问,笑眯眯地说:“我们再看另一段录相。”   罗祖玉微微震惊,这警察是没带脑子吗,为什么把他们自己不利的录相放出来了。   看完所有监控录相,陈实说:“录相上显示,当晚8点左右,一名红T恤男子和一名女子乘坐电梯,进入了你的房间,11点,红T恤男子独自离开,走入楼梯。与此同时,一名黑卫衣男子从一楼进入楼梯,来到二十二楼,进入你的房间,而红T恤男子从一楼离开。”   律师说:“警官,我需要提醒你一个细节……”   陈实作手势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的是,那天晚上狗仔拍下的照片里,罗祖玉穿着黑色卫衣,所以你想说11点进入酒店的男子就是罗祖玉。”   “还是这位警官通情达理。”律师道。   “但是监控很模糊,肯定看不清脸,上述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11点离开房间的红T恤男是罗祖玉,从一楼进入的黑衣男是另一个人,两人在楼梯中交换了衣服,罗祖玉从二十二楼楼梯间回到房间,换了衣服的另一个人从一楼离开,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是诱供!”律师激动站起来。   “是吗?这只是假设!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这种可能?有没有,有没有!”   律师看了一眼罗祖玉,大言不惭地说:“完全没可能!”   “你是想说,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对,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陈实鼓掌,“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警告你,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随便!随便啦!”陈实满不在乎地说,“爱起诉起诉去……那么我们就认定第一种可能是事实,我观察了楼梯间,里面根本没有可以隐蔽的空间,也就是说,罗祖玉当天晚上从楼梯上楼的时候,和凶手擦肩而过,是这样吗?罗先生?”   罗祖玉扬起眉毛,“对!”   “那你看清了他的长相了吗?”   “阿sir,你有点常识没有,我是个名人哎!当天晚上出去约会,我悄悄回来,在楼梯间遇上一个陌生人,我当然是低着头喽!”   “所以没看见?”   “完全没看见!”   “那么,10点左右你不在酒店内,对吧?”   “废话!”   “监控上显示,10点的时候你的经纪人进入了你的房间,那时你不在,谁在里面呢?死者和嫌疑犯,你的经纪人竟然同嫌疑犯共处一室,你觉得这可能吗?”   “一切皆有可能。”   “哦,我明白了,你的经纪人没看见,所以不知道。”   罗祖玉有点慌,他隐隐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圈套,但这个“警察”的分析又是合理的,经纪人如果看见了嫌疑犯,肯定不会在屋里呆下去。   “我在问你话!”陈实说。   律师大声说:“请你不要大呼小叫,这种问题,我的委托人无法回答,他当时压根不在屋里。”   “问什么问题是我们来决定的,你作为嫌疑人,有义务回答。”   律师咬咬牙,和罗祖玉耳语了几句。   陈实继续说:“从监控来看,你的经纪人确实和嫌疑犯呆在一起,而且他极有可能看见尸体了!”   陈实拿出一张纸,一个小瓶子,说:“我们在卫生间旁边的花瓶中发现了一些呕吐物,DNA鉴定证明来自你的经纪人,也就是说他看见卫生间里的尸体了,然后他看见尸体之后,却一直没离开,一直等你回来。”   罗祖玉一身冷汗,该死,房间里明明清理得很仔细,却忽视了这个细节。   律师说:“你的推论完全站不住脚,呕吐的原因未必就是看见尸体了,也许是喝醉了。”   “呕吐物中没有酒精。”   “那就是他肠胃不好……总之,呕吐物和看见尸体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陈实冷笑,“请问,一个月薪20万的体面人,为什么不进入卫生间呕吐,却要在卫生间外的花瓶中呕吐?”   “也许他来不及了。”律师说。   “好,我们姑且说经纪人因不明原因呕吐,他呕吐之后没有离开房间,这是你房间的照片……”陈实拿出照片,“除了衣柜和卫生间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这里又出现一个矛盾点,在你回来之前、在嫌疑人离开之前经纪人一直在屋里,嫌疑人是怎么在经纪人眼皮底下走出这扇门的?”   罗祖玉用手紧紧地抓住胳膊,突然想到一个借口,说:“他睡着了。”   律师拼命点头,“对对,他既然呕吐了,说明他身体不好,吐完就睡觉了,合情合理!”   “行,我们会再化验一下,经纪人是否得了病。”陈实在纸上记下。   林秋浦在旁听着,陈实这招以退为进果然有效果,对方的节奏被打乱了,他们开始慌了,暴露出一个又一个破绽。   陈实说:“说完第一种可能性,我来说说第二种可能性……”   律师大声抗议,“没有什么第二种可能性!我的委托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难道他会分身?”   “明确的不在场证据?哪里明确,照片呢?”   “你不会去微博上看吗?你瞎吗?”罗祖玉已经表现得极不耐烦。   “对,我瞎,看不见,我要看原始照片,带日期的原始照片……”   “你谁啊!凭什么给你看!”罗祖玉吼道。   “拿不出原始照片,你有什么脸说那是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因为我是罗祖玉,我放的屁都跟彩虹一样,你算什么东西,甘泥酿,死扑街,你也配在这里问老子话!”罗祖玉暴躁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别别……”律师试图劝阻,被罗祖玉一拳打在脸上,眼镜狼狈地挂在耳朵上,鼻子里还流出了血。   “你干什么,给我坐下!”林秋浦站起来说。   罗祖玉索性用方言破口大骂起来,骂得唾沫四溅,但是陈实一句也听不懂,场面瞬间混乱得无法收拾,这时纪星瑶冲进来,“祖玉!给我坐下。”   罗祖玉愣愣地看着她,这才恢复理智,缓缓坐下来。   林秋浦看向纪星瑶,她身后还有几名警察,一脸无辜地解释,“林队,怪我们没拦住她。”   “谁让你进来的!?”   纪星瑶伸出双手,“你不要再问他了,他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愿意接受审讯。”   “接受审讯?你犯法了吗?”陈实问。   “我犯法了……”纪星瑶说,“侮辱尸体罪,请逮捕我吧!” 第418章 利益共同体   发生这种突发事件,罗祖玉就先被请到别的房间“休息”去了,林秋浦和陈实来到外面,林秋浦郁闷地点上根烟,说:“老陈,你觉得她会怎么说?”   陈实回答:“‘人不是我们杀的,但尸体是我们分的’,诸如此类。”   “怎么办呢?”   “别着急,在攻破这个谎言链之前,先让她把谎说出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两人稍事休息,同时也查了一些资料。   罗祖玉所在的公司是他哥哥和嫂子一起创建的,他哥哥自然也是一位明星,当年罗祖玉被雪藏之后,是这家公司在背后拼命公关,慢慢洗白了他的形象。   可见,公司会用尽全部力气,替他化解这次的危机,不可不谓劲敌。   一名警察跑来说:“娱记公司的人说原照片找不到了,他们说一名临时工操作不慎,把硬盘格式化了,我们带人去搜了他们的办公室,将电脑带回来了。”   陈实笑了,“这年头了还用临时工这种借口?”   林秋浦可笑不出来,问:“能恢复吗?”   “正在尝试。”   林秋浦说:“这不是蠢吗?自己把不在场证据弄没了?”   “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他们当然要这么做,这下子那篇娱乐报道就成了唯一的不在场证据。”   “那在法庭上根本说不通!”   “哪得看哪个法庭了,罗祖玉的国籍是……”   林秋浦这才想起来,扶额道:“加拿大国籍,英美法系,那里是陪审团制度!”   “但他充其量只是个普通公民,只要证据确凿,是可以在我国受审的……这帮人挣扎的目标就是不让我们拿到明确证据并逮捕他,然后想办法遣送回国受审。”   林秋浦头疼不已,扶着额头半天不说话,林冬雪过来说:“哥,你要是太累了,接下来的审讯就让我和老陈去吧。”   林秋浦看她一眼,“你们要仔细一点。”   “知道!”   随后,审讯开始,纪星瑶并没有给自己找律师,看起来很自信,她说:“我没想到你们警方会查得这么细致,连花瓶里的呕吐物都找到了,你想的没错,何经纪人那天晚上确实是看见了尸体,才对着花瓶呕吐的,但人不是罗祖玉杀的,也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杀的。”   陈实说:“你认为是谁杀的?”   纪星瑶耸肩,“那就是你们警方的工作了,但我推测,是有人为了陷害罗祖玉,才跑到他的房间去杀人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那天罗祖玉回来之后,看见尸体也慌了,于是何经纪人联系了我,我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报警,毕竟艺人的名誉很重要,然后我带上团队连夜赶来,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我们要把尸体处理掉。”   陈实说:“我们在天台发现了死者的DNA,但是搬运尸体的过程,监控里一点也没有拍到,从二十二层到天台中间隔着几层楼,所以你把上面一列房间全部定下来了,然后从窗户外面用绳子将尸体运了上去。”   纪星瑶笑着点头,“果然还是逃不过您的法眼,确实如此,毕竟酒店内监控密集,只能从上方处理尸体,怎么处理呢?我想到了不久前租赁过的体育馆里有大号的氢气球,就派人去偷了气球和氢气机,然后借着器材箱的掩护带上天台。我们把尸体分成小块,装进袋子,用气球挂上,让它们飞走!即便这样,警方都能找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声佩服!”纪星瑶慢吞吞地鼓起掌来。   “那么,尸体的头颅和用过的氢气机呢?”   “也用气球带走了。”   “我认为你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相,但动机却经不起推敲,你说你是为了保护罗祖玉的名誉,肢解抛尸有什么名誉可言?当这件事在网络上曝光之后,网友们不知道你叫什么,你的公司叫什么,他们只会搜索‘罗祖玉’、‘碎尸’这样的关键词,你认为保护了他的名誉?”   纪星瑶从容地说:“保护名誉当然是合理的动机,这是建立在警方查不出凶案的基础上,我当然作梦也没想到,仅凭几个气球你们也能找到酒店,龙安市警方果然不一般。”   陈实冷笑,好一个避重就轻,除了谋杀,侮辱尸体、吸毒、扰乱治安的罪名都可以痛痛快快地扛下。   陈实说:“纪小姐,我很佩服你临危应变的能力……你为罗祖玉准备了三件‘外衣’,第一件,是刁钻的分尸弃尸手段,赌我们根本查不到你们,或者查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七天以后了,酒店的监控早已不复存在;第二件,是伪造了假的监控和不在场证据,总之罗祖玉只要不在现场就没有杀人嫌疑;第三件,就是你现在说的,实在蒙混不过去,便由你来扛下分尸的罪名,除了杀人以外统统认了……漂亮的招术,但我想提醒你,这道拦住真相的大坝是由谎言构成的,只要出现一个缺口,立即就会分崩离析,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纪星瑶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总之事实就是这样,没有证据,你也只能瞎猜!我倒想请问你,作为一个大明星为什么要杀人,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们这种种无端揣测不过是出乎嫉妒罢了,想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摔下来,然后幸灾乐祸地嘲笑一番。高处不胜寒,像他这种段位的明星遇到的栽赃陷害多了去了,我作为经纪公司的老板见了多了,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堂堂大陆警方也会使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构陷他,但真相就是真相,罗祖玉没杀人就是没杀人,拿出证据以前,你奈我们何!?”   陈实冷笑,大概只有最后一句是她的真心话吧,他说:“把你团队的人全部叫来吧!我们需要核查一下你的口供。”   审讯至此结束,陈实出来对林秋浦说:“剩下的你看着办吧!该拘留拘留,该放的放了。”   林秋浦说:“什么!?这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证据,这样审下去毫无意义。”   看着林秋浦失望的眼神,陈实想说,我毕竟也不是神,能找出凶手就是能力极限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凶手如此狡猾、周密。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在一群警察期待的目光中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给大家的热情浇上一桶冷水。   陈实拍拍林秋浦的肩膀说:“这次会是一场持久战,别气馁,慢慢找证据……我相信一定有证据。”   “这可是第一次,嫌疑人平平安安地从这审讯室走出去。”   “是啊,是咱们的耻辱,不过你放心,一定会雪耻的。”陈实笑道,“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太累了,快熬不住了。”   回去的路上,林冬雪说:“你为什么突然不审了。”   “动机!”陈实说,“我突然发现杀人动机是个谜,一个那么有地位的明星,为什么要杀人,想不通!但有疑点是个好事,有疑点就说明还有没查到的地方。”   “这案子投入了大量的警力,我相信会有结果的。”   “今天就当作是打了个招呼吧!”   纪星瑶和罗祖玉各自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手续,两人上了来接他们的轿车,上了车之后,罗祖玉大笑:“嫂子,看到那帮警察的表情没有,哈哈哈哈,一帮饭桶!”   纪星瑶狠狠地瞪他一眼,“千万别掉以轻心,这次的警察很聪明,尤其是那个姓陈的,你从现在开始,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   “有什么呀,那么多次我都……”   纪星瑶又瞪他一眼,罗祖玉吓得不敢再乱说话。   纪星瑶思考着,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一切都完美地按照剧本在走,只要撑过这一关就没事了,但罗祖玉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今天真没想到他会在审讯室里发飙。   狗仔那边她打过招呼,只要帮了这个“小忙”,以后会给他们提供三、四条重量级的新闻线索。   至于那名刚出道的女艺人,纪星瑶向她承诺,今年会给她一次主演的机会。   大家现在都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出问题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不,绝对不会!   这就是娱乐圈,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说着谎,拿良心作交换,戏里戏外都在演,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演戏高手,区区一帮警察奈何不了他们的。   虽然她在心中这样想着,可那名“警察”的话音犹在耳,令她愁眉不展……   这时一条匿名短信发到她手机上,“纪老板,想做一笔交易吗?我可以替你转移警方的视线。”   纪星瑶一阵错愕,这是谁,怎么会知道她的私人号码,沉吟再三她回复:“你是谁?”   对方很快回答:“我是个专业人士,约个地点见面吧!”   是骗局吗?   她考虑了很久,回复了一个地址,“今晚九点见!” 第419章 人手锐减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实去接了林冬雪,没有马上赶往局里,而是去了一家广式茶餐厅,陈实点了一堆虾饺、水晶包、酥皮蛋挞、鱼片粥。   林冬雪说:“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吃这个?”   陈实一边倒茶一边说:“你猜!”   “你该不会是累了吧?”   陈实笑笑,“确实累了,准确来说是提不起劲头,本想把凶手交到警察手里,你们雷厉风行地一通调查就把证据找到,罪给定了,没想到遇上这样的对手。”   陈实摇头,“有钱人难惹啊!”   “要是不愿意查了,就让专案组去查吧,现在死者身份还没确定,遗体也没找全,那名女清洁工也是下落不明,这些查起来都费神费力,和你飘逸的作风不符。”   “我飘逸吗?”   “大家心目中,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总在我们迷茫时指清道理。”   陈实苦笑,“灵光一现也是建立在系统全面的调查基础上的,其实世上没有什么神探,只不过是经验和思考方式的不同。”   “我们可没你这种脑子。”   林冬雪掏出手机看微博,昨天罗祖玉被带到公安局的事情,竟然没有任何风声,大家仍在七嘴八舌地热议着其它明星的八卦新闻。   通过这件事她发现,娱乐圈曝出来的那些料,真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早餐上来了,陈实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治愈了满心疲惫,他打算今天再一鼓作气地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吃完东西,两人来到局里,一间会议室里座无虚席,林冬雪以为自己迟到了,这时林秋浦来了,说:“罗祖玉那案子先放着吧!”   “什……什么?”林冬雪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不查了?”   “到会议室里,我会说明的。”   “不,你现在就要说清楚,凭什么不查了,上面施压了吗?还是舆论影响?”   “想什么呢!”林秋浦皱眉,“警方突然不查一个案子,最大的理由只有一个,出现了另一个更大的案子!昨晚有一辆黑社会运枪的车被人撞翻,里面的十几枪支不翼而飞,现在极可能流落到城市各处,随时都会有枪击案发生,局长立即下令成立了专案小组,其它一切案子先搁置!”   林冬雪震惊得说不出话,偏偏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陈实说:“我才不参加什么寻枪案。”   林秋浦讥讽道:“你觉得没意思?”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况且我又不是警察,我为什么要听你调遣,罗祖玉的案子哪怕就我一个人也要查!”   林秋浦叹息,“已经死掉的人,和随时会死的人,哪个重要?”   “告辞!”   陈实转身走了,林冬雪用眼神请示林秋浦,林秋浦无奈地说:“赶紧追上他!”   陈实听见了,转身说:“我要冬雪和晓东,取得合法证词至少需要两名警察,其它人你拉走吧!”   “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陈实走回来,“我为了弄清楚罗祖玉的作案动机查了一些东西,他以前也被卷进过少女失踪案,最后都是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我有理由相信,他做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他可能就真的逍遥法外了,他有一个专业团队帮他擦屁股,他会有恃无恐地继续杀人,但下次他面对的就不是咱们了,我们和他交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我们都搞不定,其它城市的警察会更高明一点吗?”   林秋浦语重心长地说:“眼下丢失的这十几把枪……”   “你作刑侦也不是一两天了,你知道一个案件的热度只有一个星期,一旦过去,它就会越来越难查,最后变成档案室里的一堆废纸,那么多陈年旧案,有几个查明白了!?好多案子不就是等着哪天有个死刑犯想在监狱里吃一顿烧鸡,跟警察撂了,这才算破案!”   林秋浦思绪再三,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出认步,“我只给你这两个人,多一点帮助都不成了,现在真的没有人手了。”   “谢了!”陈实抱拳。   “但有个条件,罗祖玉案子结束之后,你得过来帮我们查这个案子。”   “尽量吧!”   “什么叫尽量,给我个肯定回答。”   “一定一定!”   那边在召开专案会议的时候,陈实、林冬雪、徐晓东三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林冬雪说:“区区十几把枪,为什么要我们刑警去查啊,而且还一次性调了两个队?”   徐晓东说:“你不知道,犯人在现场丢了一封信,说会把这批枪邮寄给十几个陌生人,这才是最要命的,现在可能已经有普通市民收到枪了,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不是吧!?”   陈实问:“信上还说了些什么?”   “好像还有一个符号,一个蝴蝶,上面有一个骷髅,不知道啥意思。”   “鬼面蝶!?”   “陈哥,那是啥?”   陈实心念电转地想,这个鬼面蝶居然又现身了,还一口气炮制了这种史无前例的大案子,他和罗祖玉案同时发生,会是巧合吗?还是说是在有意转移警方视线?   徐晓东还在询问:“陈哥,鬼面蝶到底是什么?”   “之后我再告诉你们,先查我们的,现在小组就咱们三个了,所以一个人顶十个用!”   “啊!?”   林冬雪揍了徐晓东一下,说:“啊什么啊,能不能查出真相就看我们的了。”   陈实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昨天去酒店的时候,我在罗祖玉现在住的房间内顺手拿了这个东西。”   “你这不是偷吗?”林冬雪说。   “怎么能说是偷呢,我看见掉在地上,就捡起来了……来瞧瞧里面有什么名堂。”   陈实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居然只是一首歌曲,徐晓东跟着韵律抖腿,说:“还不错哎,这歌我没听过,叫什么名字?”   林冬雪说:“手机不是有一个摇一摇功能,可以查到歌曲。”   “试试吧!”   徐晓东对着声音摇了摇手机,上面却显示查不到,陈实笑道:“这应该是还没发布的新歌,听声音就是罗祖玉唱的。”   “哦,完成度不错啊,编曲都已经有了。”徐晓东赞叹道。   “这东西还是还给人家吧,别落人口实。”   “下次吧,当作再次拜访的理由好了。”陈实说,“来,帮我打几个电话,我们查查这小子的底细!” 第420章 失踪的清洁工   九点左右,警察几乎全部离开了,刑警部一片冷清,徐晓东看着从各地公安那里传真来的文件,说:“这下可好,这层楼就剩咱们了,今天要是有警情肯定得找我们。”   林冬雪说:“不管不管,我们只查我们的。”   陈实买了些吃的喝的回来,问:“查得怎么样了?”   徐晓东念手上的传真文件:“XX警方发来的档案,05年XX发生一起少女失踪案,失踪少女与罗祖玉打过电话,后因证据不足中止调查。”   林冬雪说:“07年一名少女在XX市郊外被焚尸,警方经调查发现她在死前和罗祖玉开过房,但宾馆的监控不知被谁抹掉了,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徐晓东说:“10年XX一名少女被分尸扔进下水道,同样罗祖玉是当时的重要嫌疑人,但关键时刻,他抛出了不在场证明,被释放了。”   陈实说:“一次就是巧合,几次那就是蓄谋了。”   “他杀人有什么规律可循吗?”林冬雪问。   陈实摇头,“这个一会再讨论,我需要你们去查死者的身份。”   “这……这怎么查?”   “死者应该是一名粉丝,既然罗祖玉能和她接触上,说明不是一般的路人粉,她应该参与了接机、接车等应援活动,你们可以去当地的粉丝应援队找一找……记住她的特征是24岁、167、34码的鞋,长相嘛……”   陈实拿过他们手中的传真文件,上面有几名失踪者和死者的照片,陈实把这些照片全部摊在桌上,“罗祖玉喜欢这种类型的,跟着这个感觉来吧!”   徐晓东沉吟着,“仔细一看都是眼睛特别大,额头有点前凸的女孩。”   陈实说:“走的时候把门关上,我不想被打扰。”   徐晓东敬了个礼:“Yes,sir!”   两人离开后,陈实打开电脑,搜索“罗祖玉”、“采访”,戴上耳机开始看他的采访记录。   林冬雪只通过电话就找到了龙安市的罗祖玉粉丝应援团,团长说符合这个特征的确实有一个,名叫凌霜霜,团长记得接机那天是她把花交到罗祖玉手中的。   随后,他俩来到凌霜霜的住处,敲门发现没人,便找了一名锁匠过来开锁,打开门的瞬间,锁匠“哎哟妈呀”地叫了一声,原来客厅地上有一滩血迹。   林冬雪递个眼色,和徐晓东持枪进了屋子,然后在浴室内发现了一具女尸。   徐晓东吓了一跳,说:“我打电话叫人。”   “队里哪还有人!”   “那……那我们俩验尸吗?”   “手套戴了吗?”   “没有。”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橡胶手套。”   徐晓东找来了两副塑料手套,林冬雪戴上之后开始检查女尸,女尸全身湿漉漉的,似乎被人用水冲洗过,脸部被酸性物质腐蚀得面目全非。   她当然不会验尸,拿手比了一下女尸的脚,说:“比我还大,肯定不止34码……看这皮肤也不是23岁,这是凌霜霜的家吗?”   “我刚刚看见墙上全是罗祖玉的照片和剪报,屋主妥妥追星族。”   林冬雪拿起女尸的手,发现她手掌粗糙,布满老茧,她突然有个惊恐的想法,“这……这该不会是失踪的女清洁工吧!”   “为什么把人丢在这里?”   林冬雪摇头,“我先拍照。”   没有相机,只能用手机代替,她仔仔细细地拍下每个细节,徐晓东在屋里检查,客厅只有一滩血迹,但是卧室却被人翻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   锁匠还在门口站着,弱弱地问里面:“警官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哦,你可以走了,对了,别乱说。”   锁匠刚离开,一个女生上了楼,眼睛瞥了几下徐晓东,走到上一层又回来,从楼梯下去,徐晓东觉得有点可疑,叫住她:“你找谁!”   “我……我走错楼了。”   “别怕,我们是警察。”徐晓东给她看证件。   “你们真是警察!”女孩惊讶地说,“难道霜霜出事了?”   “你是……”   “我是她朋友,好几天没联系到她,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刚才看见你站在门口,以为是坏人,所以没敢进来。”   林冬雪走出来问:“怎么了?”   女孩说:“姐姐,你也是警察吗?”   “是啊!”林冬雪挡着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客厅地板的血迹,“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换个地方吧!”   “好……好的。”   林冬雪叫徐晓东和她先下去,自己把门锁了,现场留给陈实吧,毕竟她也搞不定。   三人来到小区中,找了个亭子坐下,女孩问:“霜霜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冬雪说:“她最后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你不能先告诉我吗?我很关心她!”   “你先说,说完我会告诉你的,好吗?”   女孩接受这个条件,给他们看手机,凌霜霜最后一条微信是7月14日晚八点发来的,上面有张照片,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子正在开车,没拍到脑袋,能看出他身材很好,开得也是好车。   女孩在微信中问:“这是谁呀?你该不会被哪个有钱人包养了吧?”   凌霜霜回复:“嘿嘿,他的身份我稍后再揭晓。”   “切,和我还保密吗?我们绝交吧!”   “好吧好吧,给你一个提示,他的姓名缩写是NS。”   “NS?谁呀,不认识!”   “笨蛋,再想。”   之后两人再没对话过,女孩发了不少“在吗”,凌霜霜一直没回复,林冬雪思索着:“NS?南森?男生?男神!?”   “对对,男神,一定是这个意思!”徐晓东附和道。   “警察姐姐,这是谁呀?霜霜是失踪了吗?还是被……”她吓得捂住嘴。   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冬雪便告诉她,“她被人杀了。”   女孩吓得面色苍白,“是……是照片这个人干的吗?”   “我们还在调查,这张照片传给我吧,另外,破案之前不要乱说。”   “好,我知道,请你们一定要替她支持公道。”女孩伤心地说。   拿到照片之后,两人顺道捎了女孩一程,然后回到局里,推开办公室的门,陈实居然在看节目,一边看一边用个小本子记录。   林冬雪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倒轻松啊,居然在看电视!” 第421章 暴露心理   陈实摘下耳机,“我在看罗祖玉这些年的访谈,有一些小发现。”   他找了一段视频,拖到中间,主持人问:“祖玉,恭喜你的新歌又登上华语榜单,有观众想问,你是怎么保持创作的灵感永不枯竭的。”   罗祖玉笑道:“每次要写一首新歌,我都会全身心地去体验那种感觉,当然不是指真的谈恋爱啦!我有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好像是芬兰还是西班牙的一位导演拍摄的,男主角呢有个非常想杀死的仇人,他就在家里弄个假人,用刀不停地杀它,你只有把自己置身在那种情境下,才会体验到那种强烈的感觉。”   看完这段采访,陈实问:“什么感觉?”   林冬雪说:“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可能以为他只是在打比方,现在知道了,才觉得话里有话。”   “再看下一段。”   这段视频是最近录制的综艺节目,其实林冬雪在陈实家看过,主持人在节目中问道:“有人说你每写一首歌,就谈一次恋爱,是真的吗罗老师?”   “没有啦,创作确实需要体验,但这种体验也不是说百分之百还原,就好像拍《猛鬼街》这部电影,导演也不可能真的去杀人啦!我创作的时候可能会把以前女朋友送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看一看,看看过去的照片,听听CD之类的,并不是说真的会去谈一场恋爱。”   陈实按下暂停,笑道:“不止这次,他多次在关于新歌的采访中提到了‘杀人’这样的字眼,这是一种自我暴露的心理,打个比方说,晓东,我是你爸爸……”   “啊!?”徐晓东一脸茫然。   “我是你亲生爸爸,但你父亲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我还有父亲?这是什么伦理关系?”   “别打岔,比方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我儿子,但其它人不知道,我在其它人面前就会话里有话地透露这一信息,比方我说什么‘晓东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其它人不会觉得有什么弦外之音,可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暗爽的,这就叫作自我暴露心理。”   “理解了,就是这比方有点……”   林冬雪说:“我明白了,你意思是罗祖玉杀人和他创作新歌有关,他有意无意地在节目中卖弄这件事,以此为荣。”   “理解得很好!”陈实翻开本子,“我核实了一下每一起与他有关的命案的发生时间,发现都在他发布新歌之前,我不禁有一个大胆猜想,他杀人是为了获得创作的灵感!”   “为了写歌而杀人!”林冬雪震惊。   “这或许和他的童年阴影有关,看他的采访录时我注意到,他对自己童年的描述自相矛盾,而且含糊不清,他的童年应该不怎么幸福,或许生长在家暴环境下,他是个连环杀手,只不过是个拥有音乐创作才华的连环杀手,又有一对早早成名、事业有成的哥嫂,于是就走到了台前,成了明星。”   林冬雪和徐晓东久久沉默,徐晓东说:“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明星!还有那么多人追捧他!简直不可思议。”   陈实从桌上的袋子里拿起一根麻花嚼了起来,“你们有什么发现?”   “一具尸体。”   “真的!?”   “现场没有动过,等你去复勘一遍。”   “好,做的好,我们现在就走……晓东,你会分析音频吗?”   徐晓东搔头,“不会!”   “那你就拿着罗祖玉的几首最红的歌,去找信息科的同志帮忙,包括U盘里这首没发布的。”   “为什么要分析这个?”   “你说呢?”   徐晓东想不明白,林冬雪倒是反应过来了,“你怀疑他的歌里面有证据?”   “你们看,每首歌他都参与了编曲,我不禁怀疑他是否在编曲中加了‘料’,作为一名连环杀手,他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要展示自己的‘作品’,如果这名连环杀手恰恰是位明星,有什么比死者的声音塞到歌里,被万千人传唱更爽的?”   陈实和林冬雪去凌霜霜家的途中,他的车上放着罗祖玉的成名曲《黑色道别》:“玫瑰如血般凋零的夜,你选择了不辞而别,指尖尚留你的温暖,那句诀别如同匕首般锐利……”   林冬雪静静听着歌,一曲唱罢,她说:“现在听起来,这种描绘惨烈分手的场面,真的很有一种杀人的感觉。”   “爱和杀人,本质上都是同样强烈的感情,也有许多共通点,占有、夺取、交融!”   “你对我的爱,也像杀人一样强烈吗?”林冬雪问。   “我觉得更像是朋友,最好的朋友……爱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人类的感情不过是一杯鸡尾酒,成分混乱,只是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   “所以,我在你心中,已经取代彭队长的位置了?”   “嗯……”   “居然还犹豫!”林冬雪戳了一下陈实的额头。   “我们听听别的歌。”   两人继续听罗祖玉其它的歌,陈实发现年代越近,这些歌越含蓄,可能罗祖玉和警察打过几次交道,自己意识到太张扬会被盯上,不再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内心了。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凌霜霜的家,之前走的时候门已经锁了,林冬雪说:“我去找锁匠。”   “不必!”陈实掏出开锁工具,其实就是两根磨制的挖耳勺,很轻松地打开了锁,他想这个技能用不着再瞒了,以后办案也方便些。   “你……你怎么会开锁的?”   “我这么聪明,不能学吗?”陈实笑笑,“回头教你。”   “说起来我哥也会这招,我一直很纳闷,他那么呆板又正经的人,怎么会开锁的,不知道是谁教的。”   “肯定不是我喽!”陈实推开门,“请进!” 第422章 歌里的惨叫声   进屋后,陈实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他在血迹周围检查了一遍,说:“这血不是溅出来的,应该是漏出来的,地上有拖行的痕迹,尸体应该是别处搬进来的。”   “他们居然连血迹都不清理?”林冬雪说。   “也许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尸体都放在这里呢!”   “卧室被人搜过。”   “走,看看少了什么。”   陈实来到卧室,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他把主机拖出来看看,上面的灰尘被人抹掉了,他抱起主机试试重量,又打开电源键,结果无法开机。   “硬盘被人取走了,可能有聊天记录之类的。”   “不过之前和晓东来的时候,很幸运的遇上了凌霜霜的一个朋友,从她那里拿到了一些聊天记录。”   “我看看!”   陈实接过林冬雪的手机,看聊天记录的截图以及那张照片,照片里没拍到罗祖玉的脸,车窗外像是某个停车场,从车内大致能推测到车型。   他说:“很有价值的证据!”   卧室的抽屉全部打开了,陈实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几种不同型号的电源线,然而屋里的电子设备只有一台被取走硬盘的电脑、一部数码相机。   陈实怀疑这帮人搜走了凌霜霜的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什么的,以防留下证据,果然谨慎。   “这个女粉丝是怎么和罗祖玉联系上的呢?”陈实暗忖道。   “也许是通过微博留言,或者是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了鲜花的包装上,据她朋友说,接机的时候是凌霜霜递的花。”   “你之后联系一下微博官方,看能不能查到凌霜霜的聊天记录。”   “好,记下来了。”   随后两人来到浴室,陈实戴上手套蹲下来检查,说:“尸体被冲洗过,后脑有伤……身上有一些刮擦痕,没有红肿,应该是死后留下的,可能是搬运中造成的。”   他仔细摸着尸体的骨骼,骨骼完好,然后检查尸斑和瞳孔,说:“瞳孔完全混浊,与晶状体粘连,尸斑指压不退色,背部出现了大面积尸斑融合,这是搬运造成的,我只能估计出死亡时间在两天以上,再精准的话就得让老彭来测了。”   然后他抠开下水口,把里面堵住的发丝、纤维全部当作证物保存下来。   陈实问:“身份核实了吗?”   “没呢,但我估计是那名女清洁工。”   “拍张照片。”   陈实把死者脸上的头发抚开,扶起脑袋让林冬雪拍照,在这种狭小昏暗的卫生间里摆弄一具尸体,林冬雪总担心尸体会突然睁开眼,恐怖片已经把这种想象深深地植入她的脑海,结果拍照的时候,她手抖得拍了几张才有一张清晰的。   陈实安慰她:“害怕尸体是好事,说明你对死亡是敬畏的。”   “为什么你不怕?”   “我怕呀,叫我和尸体单独相处我可办不到。”   尸体全身惨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红色了,林冬雪心有戚戚然,说:“她一定是被那帮人杀了灭口,真是不幸。”   “是,我们会替她报仇雪恨的……去车上取袋子,我们把尸体弄走。”   怕陈实呆在这里不安心,林冬雪飞快地取来尸袋,撑开,两人合力把尸体搬起来,装进袋子里,然后陈实两手抱起来,和林冬雪出门。   好不容易将尸体搬到车上,两人跑了一趟物业,拷走了近几日的监控视频,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和时间去四处查访,于是他们就此离开。   陈实让林冬雪去酒店那边核查身份,自己把尸体载回局里。   彭斯珏看见尸体后,说:“现在帮不了你,我有其它工作,你知道眼下有桩大案子。”   “本来就没指望你,尸体就先放在你这吧!”   “等下……”彭斯珏叫住一名法医,“小周,对这具尸体作个初步鉴定,之后把报告交给老陈。”   陈实看见彭斯珏穿着消毒衣,身上还有血,法医试验室里有两具待解剖的尸体,他说:“那是谁?”   “昨晚被杀害的黑社会团伙成员,是被枪杀的,据说现在已经找到了第一把枪,凶手真的是把十几把枪邮寄给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两天你们得累死了,我尽快搞定这边,过来帮你们。”   这时林冬雪也回来了,她向酒店那边确认过死者身份,确实是失踪的女清洁工,陈实说:“老彭都被邮寄手枪案绊住了,现在根本没法去复勘现场,我们要找证据,只能用最快的方式。”   “什么最快的方式呢?”   陈实走来走去地思索,说:“其实我们都清楚,那帮人在集体撒谎,你觉得谁会是突破口。”   “罗祖玉本人,他情绪易怒,心理幼稚。”   “这我也想到了,不过罗祖玉不容易接触到啊,我觉得可以从那个女艺人下手。”   “现在去找她吗?”   “太晚了,明天吧!”   徐晓东跑进来,说:“哎,你们都在啊,正好你们听下这个。”   徐晓东把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里面是个无法识别的文件和一个安装包,他安装好音频解析软件后,把那个文件载入,说:“这是那首没发布的新歌,信息科的同事把音轨解析出来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反正现在可以听了。”   屏幕上,几条音轨以声纹的形式并列在一起,非常直观,徐晓东播放其中一条,里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陈实虽然早料到了,但现场听到,还是很惊讶,说:“再放!”   徐晓东反复播放了几遍,陈实说:“有尖锐的回声,应该是在四壁光滑的密闭环境里录的。”   “那应该就是浴室里了……他居然真的把死者的惨叫声加进新歌里面了,简直丧心病狂。”林冬雪震惊地说。   “整首歌再放一遍。”   徐晓东播放整首歌,夹在混音里,那段惨叫声不是太容易听出来,实际上这段混音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背景音,和韵律搭配得很自然。   陈实说:“如果这段声音属于死者凌霜霜,那无疑就是给罗祖玉定罪的铁证!” 第423章 唯一的希望   陈实叫林冬雪和徐晓东再去找信息科的同事帮忙,看能否从罗祖玉其它的歌里找出什么线索,两人过去一顿软磨硬泡,同事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最后有个男警员看在林冬雪的面子上,答应帮这个“小忙”,结果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三个小时,期间林冬雪和徐晓东还像监工一样盯在旁边。   晚上九点,陈实拎着一些食物跑来,问:“怎么样了?”   被诓骗加工的男警员说:“哎呀陈哥,我真的该下班了,老婆都催了好几个电话了。”   “第几首歌了?”   “第四首。”   “这首弄完放你走,来来,吃馄饨吗?”   男警员叹息,继续对着电脑解析音轨,信息科的办公室里全是电脑,飘着一股CPU过度发热的气味,林冬雪小声问陈实:“怎么现在才来?”   “饿了吗?”   “还好,刚刚叫了外卖。”   “我刚刚联系了一下凌霜霜的那个朋友,拿到了一段她的音频,可以当作样本。”   “搞定了!”男警员说,“电脑你们用吧,我真该走了。”   “不好意思!”陈实给他按回去,“你再帮我分析一段音频,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吃个巧克力!”   男警员叫苦不迭,在三人的监督下只好接过陈实手中的U盘,经过声纹比对,他说:“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麻烦你写份可以当证据的报告给我们。”   “陈哥……”   陈实也觉得太不要脸了,说:“好吧,你回家吧!”   林冬雪说:“改天请你吃饭哦!”   男警员苦笑一声走了,林冬雪说:“分析了几首歌,其中两首找到了可疑的女人声音,都被加工过。”   “看来我们手上这首新歌,只是一个试听的毛样,所以混音部分还没有被深加工……也算是走运!”陈实从桌上取了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写起来,“这小子把死者的惨叫声加进自己的歌里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其得瑟,我需要你们再核对这几项,首先确定演唱者是罗祖玉本人;然后去一趟作混音的工作室,确认这段音频的原始来源;还有就是把每一段惨叫声找到主人。这样证据才有效!”   “这工作量可不小啊,又得死乞白赖地找同事帮忙。”林冬雪笑着摇头。   “你长得漂亮,总有人愿意帮忙的……今天就下班吧,也不早了。”   这项辛苦的工作被交给了徐晓东,隔日陈实和林冬雪去找那名女艺人,再次见到警察,苏晓葳表现得有点抗拒,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怎么又来找我?”   陈实开门见山地说:“苏小姐,我认为你没说实话。”   “可笑,我为什么要撒谎?”   “人为什么要撒谎,当然是有利可图,或者趋利避害,你和罗祖玉同属一家公司,罗祖玉十多年前出道,靠着哥嫂的人脉一路混得顺风顺水,你呢出道也快十年了,因为家境普通一直都在打酱油,混得半死不活,大部分网友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猜想,罗祖玉的嫂子给你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让你答应作伪证,对吗?”   苏晓葳抿了抿嘴唇,眉毛微微蹙起,左手紧紧地抓住右臂,这些小细节都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神,毫无疑问,她现在内心非常紧张。   “这只是你的凭空揣测,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艺人,相互帮助是很正常的。”   “你说什么,相互帮助?怎么个帮助法?”   苏晓葳一阵慌乱,“当然……当然是跟警方说实话了,14号晚上我确实和他约会了。”   “他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黑色卫衣,牛仔裤,鸭舌帽。”   “既然你们会约会,看来早已认识,可以让我看看你们私下里的聊天记录吗?”   苏晓葳盯着陈实,说:“不行,纪姐关照过,我和罗祖玉的关系绝对不可以公开。”   “这样啊?再和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如何?”   苏晓葳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额头出现一层冷汗,陈实不再追问,现在已经处在一个微妙的点上,要是再刺激她,大概就会发火了。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后,苏晓葳下了逐客令,“我今天还有演出,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实在不好意思。”   “好吧,我们回头见。”   离开苏晓葳家,林冬雪说:“你就这样放弃了?”   “给她一点时间消化一下,然后再施压。”   “一个已经三十多岁,仍毫无成就的女艺人,面对这样的交易,你觉得她会放弃吗?”   “换成你呢?”   林冬雪考虑了一下,“你对人的看法太过理性,她毕竟是个女人,你的说服方式要更感性一点。”   “要不你来吧!”   “好啊,先知己知彼吧!”   “对,知己知彼,先查一下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她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林冬雪彻底无语,苦笑道:“我的意思是,了解一下这个女艺人。”   “双管其下!”   两人回到局里开始调查,关于苏晓葳的情报,网上能找到的十分有限,林冬雪通过户籍资料了解到她是单亲家庭,直到二十二岁才考上中艺,显然这其间也经历过不少挫折。   林冬雪正托着腮思考要怎么说服苏晓葳的时候,陈实走进办公室,把一沓纸扔在她桌上,林冬雪惊讶地拿起来看,“这些是从哪搞到的?”   “求助外援查到的,这些情报够了吗?”陈实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纸上全部是苏晓葳零零碎碎的资料,林冬雪着实佩服,陈实说:“查她的通话记录有两个发现,第一、她和罗祖玉完全没有私交;第二、从昨晚到今天有一个号码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对方是电视台的一位导演,他们今天在郊外拍戏。我们现在出发,正好可以在她中午休息的时候找到她,人吃饱了之后戒备心会弱一些,比较容易说服,而且那时候她有空闲时间。”   “你可真是争分夺秒。”林冬雪笑道。   “苏晓葳可是咱们现在的唯一希望啊!” 第424章 说服苏晓葳   两人来到郊外一座新落成的影视基地,吃饭直接在车上解决了,剧组包下的是一处“村庄”,但两人来得有点早,此时还在拍戏。   这似乎是一部时代戏,上午还年轻靓丽的苏晓葳现在扮演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妇,正在和一个男演员演对手戏,林冬雪认出那男演员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现场人比较多,没人注意到溜进来的他俩。   男演员激昂慷慨地说:“12345678!”   苏晓葳扯着他的袖子说:“新民,你一定要去送死吗?日本鬼子已经打到北平了,你去不去抗日又有什么区别!”   男演员:“12345678!87654321!”   林冬雪噗嗤一声乐了,“这演的什么啊?”   陈实说:“大概是后期录音吧!”   两人争执到高潮,男演员推了苏晓葳一把,她摔倒在地,然后男演员又关切去扶她起来。   导演大声说:“Cut!摔得太假了,再来一条!就从扯袖子开始。”   又来了一遍,导演再次“Cut”掉,说:“会不会摔跤?你得往后倒,屁股着地啊!你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才真实。”   旁边有几个人在笑,苏晓葳脸红红地道歉。   然后又拍了一遍,苏晓葳这次摔得很用力,拍完导演说:“很好,表情非常好,换个机位再补一条。”   工作人员立即忙活起来,一堆人围住男演员给他递水、补妆,苏晓葳坐在地上,脸上仍然维持着疼痛的表情,看样子她是真摔疼了。   但是忙忙碌碌的群组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拍戏可真辛苦!”林冬雪感慨。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饭,男演员的助理给他另外买了午饭,他回保姆车上去吃了,苏晓葳领了一份盒饭,向剧务道谢,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着吃。   瞅准这个时机,陈实摆了下头,和林冬雪走过去,看见他们又找来了,苏晓葳有点不快,擦擦嘴上的饭粒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什么事情能瞒过警察呢?”陈实递给她一瓶水。   苏晓葳小声道谢,陈实说:“不着急,你先吃饭吧!”   林冬雪问:“你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吗?”   “今天他们没来。”苏晓葳掩饰道,继续低头扒饭。   陈实说:“这里多晒啊,去我车上吃吧!”   “不……不用。”   吃完饭,苏晓葳说:“你们来了也是白来,该说的我都说了,除非你们是打算叫我作伪证。”   林冬雪说:“我们查了你的通讯记录,你和罗祖玉根本没有私交,之前也没有在任何影视和综艺中合作过,虽然同属一家公司,但你俩就像平行的铁轨一样,根本没有交集……14号你们一起约会,我不得不表示怀疑。”   “我们……”   林冬雪打断她,“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撒的这个谎意义有多重大,它是罗祖玉的不在场证据,它的作用有多大,你将背负的代价就有多大!给你看张照片,这个女孩比你小六岁,14日晚上她被罗祖玉杀害了,我们警方上下都知道凶手是他,但是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审讯室离开!当然,你不要以为几个谎言就能挡住警方的调查,我们已经查明,他身上的命案不止这一起,就算没有人证我们也会找到物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但是你呢,替他作伪证的你也要付出惨痛代价,等着你的是牢狱之灾,但是名气如此之低的你甚至不会被人知道,你只是悄无声息地咽下自酿的苦酒。我知道你家境一般,为了能去中艺念书你母亲把房子都卖了,你和罗祖玉那些人不一样,你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作伪证判不了几年,但对你来说,哪怕只是在监狱里呆上半年,出来之后还有任何人愿意让你来拍戏吗?”   苏晓葳低着头,掩饰着泪水。   林冬雪的攻势奏效了,陈实悄悄竖了一下大拇指,她继续说:“姐姐,我不知道纪星瑶答应给你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都不值得拿良心和前途去交换,其实你还年轻,三十多岁成功的明星比比皆是,你完全有机会,但你眼前的这个绝不是你梦想的机会,那些人在害你,他们无非是为了自己而利用你,他们给你的承诺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旦你吞下这个铒,他们以后还会继续利用你,或者觉得你知道太多,想方设法除掉你!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警方现在没有关键证据,你的话就是关键证据,这对我们非常重要,你现在说出来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也不会被定罪,如果你不说,等我们自己查到,你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晓葳哭着吼道:“我当艺人十年来,一次主演的机会都没有,经纪公司是给过我几次机会,结果我很蠢,没有把握好,渐渐的他们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把资源给那些新出道的艺人,我知道我资质平庸,长相一般,更没有才华和背景,这是唯一一次老天给我打开一扇门,他们说会利用这次机会炒作我,说我是罗祖玉的绯闻女友,这样我就红了,大把的片约和通告都会找上门!如果我不把握住它,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现在的我演一个没人记住名字的村姑,十年后我会演一个没人记住名字的大妈,二十年后演一个没人记住名字的老太太,我不甘心就这样!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我只能一辈子默默无闻!”   林冬雪握住她的肩膀,“这种谎话你也能信?罗祖玉都自身难保了,当他的绯闻女友,等着你的只有臭名!”   “就算是臭名骂名,那也是出名……我想出名!”苏晓葳哭了起来。   陈实说:“罗祖玉杀人一事一旦被曝光,绝对是一枚核弹,为警方立功的你也会被许多人知道名字,这样一次正面的出名机会,你难道不想要吗?”   苏晓葳犹豫起来,“可……可是背叛纪姐,她会饶了我吗?”   “难道你的经纪合同里写明了,要替一个杀人犯作伪证?等那个时候,纪星瑶和罗祖玉都会上法庭,他们的强大只是假象,法律才是最强大的!”   苏晓葳睁大一双泪眼,慢慢说道:“7月14日,我没见过罗祖玉,实际上我和他从来没私下里见过!” 第425章 正式逮捕   苏晓葳终于愿意说了,让陈实和林冬雪很欣慰,陈实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我们。”   “是这样的……15号一早我接到纪姐的电话,她约我出来吃饭,我自然是受宠若惊,我中午前去赴约,纪姐说了一堆关于我现状的问题,说得我很惭愧,然后她说想炒作我,让我当罗祖玉的绯闻女友。我一听自然是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要选中我,公司里比我优秀、比我出名的女演员比比皆是,纪姐解释说,她主要是想给罗祖玉的新专辑造一波势,顺便给我增加一点曝光率。15号晚上,我又被叫了出去,我和罗祖玉在一个停车场被拍了照片!”   “就是后来被狗仔发到网上的偷拍照?”林冬雪打断她问道。   “没错!”苏晓葳点点头,“我们只拍了几张照片,罗祖玉就走了,我们甚至没有交谈,他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全程一直在打哈欠,拍完照就上车休息了。然后纪姐给了我一张纸,上面是和我罗祖玉约会的全过程,详细写明了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以及我们穿着什么衣服,约会从几点到几点。纪姐强调这份‘剧本’必须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当作真实发生的一样,而且要我记住,时间是7月14日晚上,之后无论任何人问起,我都得这样说。   “纪姐说只要我完成这个任务,演得滴水不漏,之后公司投拍的新戏会让我来当女主演。她当时说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她跟我说:‘晓葳,你的资历和演技在这摆着,离出名就差一层窗户纸,只要你够听话,我保证你三年内成为家喻户晓的三线明星,之后你就自己慢慢打拼吧,一线明星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回去之后我就一直在努力地背‘剧本’,这对我来说是天降之喜,可我心里也有点起疑,突然对我们这样好,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呢?直到后来警察找上我,说什么不在场证据,我才一下子明白,我原来是在作伪证,我很害怕,也打电话给纪姐了,但她一直不接……我自然是不敢违抗她的,只能一直这样演下去!”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个惊讶的视线,纪星瑶的安排果然周密无比。   陈实问:“‘剧本’在你手上吗?”   “在!”   “之后能不能交给我们?”   “可以!可是……如果我出来作证,我害怕纪姐对我秋后算帐,你们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陈实结束录音,说:“她不会对你秋后算帐的,因为你手上握着的,就是让这些人万劫不复的开关!是他们怕你,不是你怕他们!”   苏晓葳点头,陈实又问:“既然那天你没和罗祖玉在一起,你在哪呢?”   她遥遥一指导演,“那天我在陪导演和制片人吃饭。”   “吃饭?”   她苦笑,“我们这些没名气又稍有姿色的女配角,经常会被叫到饭局上,陪制片方吃饭或者做别的什么……当然没人强迫你,可你要是不做,下部戏也许就没你的份了,或者连这部戏都会中途换人,或者把你的镜头剪得不剩多少。除了那些背景过硬的星二代,普通的女演员想清清白白地在娱乐圈里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陈实倒不关心这些,他问:“吃到几点呢?”   “一直到十点,我一个人坐车回家。”   陈实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事后他会挨个核实,确定全部问遍了,他说:“今天这些话,改日你会在局里和法庭上再说一遍,你不会反悔吧?”   “话都说出来了,我不会反悔,只是……”   “放心,等这件事曝光,你一定会被许多记者采访的!”   “谢谢!”   两人辞别苏晓葳,林冬雪说:“我说了那么一段,结果还是你一句话触动她了,果然人还是会被利益打动。”   “也不是啊,如果不是你激的她露出破绽,我的糖衣药丸也喂不进去。”   “糖衣药丸?你是说即便她跟着曝光,也不会成名。”   陈实回头瞅了一眼正在化妆的苏晓葳,说:“很难!网络上的事情几天就被人遗忘了,什么一曝光就火了不过是编剧的YY罢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免了牢狱之灾,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接下来呢?”   “关键证据在手,差不多可以攻坚了!”   7月20日,林冬雪拿着新搜集到的证据找到林秋浦,请求他向检.察机关申请对罗祖玉的逮捕令,林秋浦没想到仅凭三人之力就查到这么多新证据,他浏览了一遍,说:“现在手上的证据应该能申请到逮捕令,可是还没有能够定罪的直接证据,我担心人逮起来了,最后法庭上却判决不了。”   “林队,最后这一环,只能靠嫌疑人的口供了。”   “这很冒险啊,如果他打死也不招呢?”   “那就把他再打死一遍!”林冬雪充满自信地说。   林秋浦笑了,“行,我去替你申请!”   苦等了一天时间,盖着检.察院公章的逮捕令终于下来了,林冬雪非常开心,虽然此时已经天黑了,但她已经等不了明天,立即给陈实打电话。   陈实来的时候,车上还载了一个陌生人,那男的一下车就兴奋地说:“哇,警察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吗?我已经想好了标题,美女警花擒获明星杀人犯,绝对轰动呀!”   “这是谁?”林冬雪诧异地说。   “记者啊!”陈实说。   “你把记者叫来了。”   记者笑嘻嘻地说:“我们的同事已经在酒店那里埋伏好了,多亏陈先生说要把这条特大新闻提供给我们,老实说我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罗祖玉杀人?天啦!全世界都会轰动好不好……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李,这是我的名片。”   林冬雪没接,惊讶地看着陈实,他居然不打招呼就把记者招来了。   陈实说:“我们也该先下手了,不能那么被动,等第一条新闻出来,罗祖玉和他团队的人会被全市记者……不,全国的记者狂轰滥炸,制约住他们的行动,这样我们才有主动权……记者同志,事先说好的条件可别忘了。”   “知道知道!只报道嫌疑人,不报道警方的人……我很奇怪,这么好的出名机会,你怎么不要呢?”   陈实笑道:“警察太出名可不是好事,我们走吧!”   林冬雪也是无语,但仔细一想陈实这招也不赖,之前见招拆招确实太被动了。   林冬雪、陈实、徐晓东和记者正准备出发,林秋浦走出来,“站住!简直胡闹!”   “怎么了,林队?”林冬雪以为他要阻拦。   “三个人,开辆出租车去抓人?你们在搞笑吗?既然记者都找了,不必含蓄了,我多派几辆警车,你俩给我回来换上警服,戴上佩枪,气势汹汹地把人带回来!”   林冬雪欣喜地敬礼,“遵命!”   一会功夫,几辆警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全部打开警灯,平时很少穿警服的林冬雪换上笔挺的警服,把头发盘起来戴上黑色卷檐帽,站在陈实面前,更加美丽动人。   陈实倚在车上贪看林冬雪婀娜的身材,说:“你穿警服比别的衣服都好看,平时为什么不穿呢?”   “还不是怕弄脏了不好洗,另外也是觉得太正经了。”   陈实眨眼,小声说:“等这案子完了,把警服穿回家里,我们可以玩玩角色扮演。”   “滚,内心龌龊的家伙!”   林秋浦说了一句“出发”,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陈实,皱眉道:“你别去了。”   “嫌我服装不统一吗?要不给我临时发一身,我也过把警官瘾!我这张男人味十足的脸,穿上比你好看得多。”   “滚!穿得随随便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领导呢!你在这里等消息吧!”   “行吧,祝你们好运!” 第426章 谎言的外衣   警察来到酒店的时候,罗祖玉正和几个圈里的人还有纪星瑶在屋里喝酒谈事情,林秋浦不客气地直接进了屋,亮出逮捕令,“罗先生,随我们走一趟吧!”   罗祖玉手里拎着一瓶酒,另只手夹着一根雪茄,不屑地从沙发上仰起头,“阿sir,又要去喝茶?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谈?”然后他笑着对朋友们解释说:“前两天开车撞坏一个栏杆,警察们没完没了了。”   一桌人陪着他笑起来,警察们冷眼看着,林冬雪说:“你看清楚,这次是逮捕令,我们怀疑你与一名追星少女的被害有关。”   “什么追星少女?我从来不睡粉丝,除非她有你这么好看。”罗祖玉轻慢地抬起眼皮,打量一眼林冬雪。   “祖玉!”纪星瑶提醒一声,对其它人说,“看来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好意思,我回头再打电话给你们。”   大家很识趣地起身走了,罗祖玉笑着告别,门一关,他态度立即大变,站起来对着林秋浦吼道:“有完没完!一天到晚盯着我不放,你们就没有正事可干吗?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拜托!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一个月才挣几千块?”   林秋浦作个手势,示意警察给他戴上手铐,罗祖玉一把从他手中扯下逮捕令,像猴子一样跳过沙发,把逮捕令撕个粉碎扔进了鱼缸,他哈哈大笑:“没了,逮捕令没了,看你们怎么办?”   “你想拒捕吗!?”林秋浦低吼。   “甘泥酿!再逼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老子说到做到,看这个责任谁担得起!”罗祖玉借着酒劲,作势要冲到窗户边上去,立即有两名警察跑过去按住他,他嚷嚷起来,“放手啦,机车,小心我起诉你们呀!”   警察们冷眼看着他的丑态,纪星瑶说:“我现在联系律师,在律师到场之前,不允许你们开始审问。”   “随便!把人带走!”   几辆警车浩浩荡荡地把人带回局里,下车后纪星瑶再次叮嘱他:“律师来之前什么也别说!”   罗祖玉笑道:“安心啦嫂子,完事了我还要去吃宵夜呢!”   陈实看着从旁边被带过去的罗祖玉,对林冬雪说:“这么嚣张?”   “喝了酒,真讨厌!”林冬雪嫌弃地说。   林秋浦说:“人带回来了,审讯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能搞定吗?”   “八成把握。”陈实说。   罗祖玉被丢进审讯室里,一个人在里面闹腾,纪星瑶在门口一个接一个打电话,陈实和林冬雪在办公室里平静地喝着茶等待着。   徐晓东冲进来说:“律师到了!”   “走!”陈实雄纠纠地说道。   来的还是上次那律师,陈实之前作了调查,这名律师是城里最贵的私人律师,落座之后他问:“酒醒了吗?”   罗祖玉靠在椅子上,不屑地说:“有屁快放,我要回去休息。”   林冬雪拍桌子,“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警官,请不要恐吓我的委托人。”律师提醒。   陈实用眼神示意林冬雪别激动,这小子要嚣张就随他嚣张吧,过了今晚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陈实说:“之前你说,7月14日晚,你和你公司的女艺人苏晓葳在燕沙广场附近约会。”   律师代为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   “我今天还想确认一下,你们是几点开始约会的?”   罗祖玉用手势示意律师不用开口,慢悠悠地说:“七点钟我开车去她家接她。”   “她穿的什么衣服?”   “蓝色阿玛尼连衣裙,黑色外套,拿着一个棕色古奇包。”   “见面你夸她衣服不错。”   “是,我说这身和你很搭。”罗祖玉显得有些烦躁,但回答得却很流畅。   “她怎么说的?”   “她说我今天穿的也很帅气。”   “然后呢?”   “我问她要不要吃饭,她说吃过了,想出去兜兜风。”   “然后呢?”   “我们在车上聊了会拍戏的事情,她最近在拍一部新片,叫什么《神鹰1944》,一部抗日剧。”   “她问你想不想来客串。”   “是,我说最近比较忙,我在弄新专辑。”   陈实笑了,拿起一张纸,“有意思的是,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全部写在这张纸上,一字不差!”   罗祖玉像挨了一耳光,律师说:“那是证据吗?”   “这是我们从苏晓葳手上拿到的,上面有苏晓葳和纪星瑶的指纹,同时我们还有苏晓葳的证词,证明7月14日她其实在别的地方,约会肯定是子虚乌有,你怎么解释!?”   律师拿过来看,看得出来律师也很慌,不停和罗祖玉交换意见。   林冬雪不失时间地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狗仔发到网上的照片,已经证实是15日晚上拍的,我们找到了四、五个目击证人,以及物证和文证,你的不在场证据完完全全是假的!如果你没作亏心事,为什么要伪造不在场证据,而且是在命案发生后一天。”   罗祖玉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律师说:“你们也知道,我的委托人是一名公众人物,公众人物有些事情是不太好解释的,偶尔造个假,作作表面文章都是正常的。”   “你觉得法庭上会接受这种解释吗?”   律师沉吟片刻,说:“没有不在场证据,也不能就说人是他杀的,这二者没有绝对关系,7月14日我也没有不在场证据呀,你们怎么不怀疑我?我的委托人是害怕被警方误会,所以才伪造了一份不在场证明,毕竟作为公众人物来说,沾上这种事情名誉会大大受损,这是情有可原的。”   “刘律师,你到底是律师还是辩论队的选手,就算辩论也没有这样诡辩的吧?你经手的刑事案件也不少,你来说说,凶杀现场在他的房间,尸体是他和纪星瑶处理的,再加上酒店监控,法庭会怎么判?我忘了说监控的事情,既然你的不在场证据站不住脚,11点从房间走出去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罗祖玉紧紧咬牙,律师和他耳语几句,然后说:“失陪一下!”   他跑出去找纪星瑶了,林冬雪笑着小声说:“律师顶不住了,想换一种辩护的方向。”   “随便,总不可能出示罗祖玉有精神病的报告吧!”   审讯室内暂时陷入沉默,陈实盯着罗祖玉,他被陈实的视线盯得有点害怕,低着头,陈实看见他的腿在抖,这小子已经心虚了。   谎言的外衣终于被撕开了一角,是时候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第427章 嗜血缪斯   足足二十分钟,律师才回来,期间林冬雪无数次想开口单独询问罗祖玉,都忍住了,越是胜利在望越不能掉以轻心,给对方破绽。   律师回来之后,和罗祖玉小声交谈,看得出来罗祖玉很烦躁,一直在说:“叫你来有什么用!”、“这不等于把我往火坑里推?”   “讲完了吗?”陈实看了下表,已经九点了,“我们继续吧!”   “请问吧!”   “我先问你,你和死者凌霜霜联系过吗?”   “没有!”罗祖玉咬牙道。   “那为什么她手机上有这张照片。”陈实拿出第二个证物,凌霜霜偷拍的照片。   律师看到之后很慌乱,罗祖玉比他更加紧张,陈实喝了一口水说:“这只是她手机中发现的一部分证据,怎么解释?”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罗祖玉说。   明明已经无路可退了还要负隅顽抗,林冬雪气得简直想笑,她说:“你继续撒谎吧!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为什么会拿到逮捕令,你现在的话除了加重自己的罪孽,没有任何意义!”   陈实说:“我们手上还有一个决定性证据,等我们把它亮出来,你连立功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律师用手帕擦拭着冷汗,小声和罗祖玉交换意见,罗祖玉的拳头攥得很紧,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需要再给一丁点压力,他的理智就会瓦解。   陈实说:“你的歌,是你自己做的混音吗?”   罗祖玉大惊,脸上冷汗密布,嘴唇不停地哆嗦,律师追问:“怎么了?什么混音?你快说呀,不说我怎么帮你!”   “闭嘴!”罗祖玉怒吼道,一拳打在律师脸上,“你帮我什么了,废物,警察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林冬雪想起身阻拦,被陈实制止了,律师的脸颊肿了起来,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忍了这口气,委屈地扶正眼镜,“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想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罗祖玉暴躁地大吼,“人是我杀的!”   这句话一喊出来,审讯室陷入一阵死寂,只有记录仪轻微的响声,林冬雪握着拳头,成功撬开他的嘴了!   律师脸上的绝望一言难尽,但他仍试图维护罗祖玉,“这句不算,在没有物证的前提下,即便是当事人的口供也……”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怎么样!哈哈哈哈!”罗祖玉大吼,他已经露出了真面目,每喊出一句,律师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他知道大势已去。   “怎么杀的?”陈实问。   罗祖玉阴沉地看着他,“我给她注射了毒品,然后割开她的血管,让她躺在卫生间里,一边流血,我一边和她做ai……”他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笑容,似在回忆那一夜。   “这种事情,不是头一次做吧?杀一个人和杀十个人是同样的罪行,你不必再掩饰了。”   “对,我杀过许多人,都是女人!”罗祖玉扭曲地笑道。   “别!”律师绝望地喊出来,但已经晚了。   “你是个老手啊,为什么要杀她?”陈实问。   “因为……因为……”罗祖玉亢奋地搓着双手,身体微微颤抖,“因为每次杀了人,我就会有创作的灵感,不,杀人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你们这种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年轻美丽的肉体,被我一刀刀划出口子,脸上带着笑容慢慢死去,那种短暂的美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无可取代的,我把这种感觉写进歌里,你们听我的歌,却不会懂,你们以为我写的是爱情!哈哈,狗屁的爱情,那是死亡之声,世间最美丽的死亡!哈哈哈哈!”   他的死穴正是他骨子里的傲慢,即便是承认罪行的时候,罗祖玉也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自豪,仿佛他是一位蒙受神宠的杀人艺术家!   陈实故意说:“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个屁!”罗祖玉吼道,他的头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守着世间无聊的规则,是永远不可能懂我的……世上没人能懂我,真正的艺术是要打破世俗的规则,法律算什么,我凌驾于一切!美即是正义!”   林冬雪被这番病态的自白震惊了,但陈实知道他现在正情绪亢奋,已经完全不顾任何代价了,他放低身段,用向大师讨教的口吻说:“请问,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律师用文件遮着脸,靠在椅子上,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   罗祖玉咧嘴一笑,“是我家里的女佣,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我当时在写歌,参加一个比赛,那年我才十九岁。这个该死的女人一直在收拾房间,吵得我无法安心,我就用一根钓鱼线勒死了她,看着她挣扎扭动,我突然兴奋得不得了,就对着她的尸体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我累了,躺在地板上,脑袋里却出现了一首优美的曲子,我赶紧记下来,我像疯了一样,找不到铅笔就蘸着血在她的身上写下乐谱!哇,那首歌你们一定都听过,是我的成名作,美得如同天籁……”   “确实是首天才之作!”陈实称赞道,哄骗他继续说。   罗祖玉看着天花板,目光仿佛在凝望那后面的星空,“从那之后我有了信仰,我有了一位神,一位残暴嗜血的缪斯,每当我吸毒吸嗨了,她就会出现在我脑海中,告诉我,快去献上祭品,我会把最好的曲子给你!我控制不住,一个接一个杀掉那些女孩,当然了,像我这样的人,又有名又有钱,长得又帅,身边从不缺女人的,想傍我的女艺人、送上门的骨肉皮、看见我就昏倒的女粉丝,在我看来是神让她们来到我身边,被我选为祭品……   “有一次,我杀掉一个女孩,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校前辈,我对着她的尸体哭了,哭得很伤心,可我太需要灵感了,那是我第一个华语专辑,我必须拿出最棒的作品,周围的压力逼得我要疯了,我只能……我只能杀掉自己心爱的人,为我的神献上祭品!”罗祖玉流泪了,他吼道,“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是你们!是你们把我捧成天才歌手,逼着我每年都要写新歌,乐评人、听众、媒体,是你们把我逼疯的!都是你们!高处不胜寒,为了走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大代价,你们懂吗?没人懂!没人懂我!” 第428章 风雨将至   纪星瑶通过外面的监控器看到罗祖玉承认了罪名,知道大势已去,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足足四个小时,罗祖玉一直带着自我满足的笑容在供述他的一桩桩罪行,每次杀人他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因为哥哥嫂子、经纪公司会帮他摆平一切,帮他逃过警察的侦查。   在这种虚幻的安全感中,他已经极度膨胀自满,视人命如草菅。   “这些女人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随便嫁个男人,白天干家务晚上被C,几年后就会变成干巴巴的黄脸婆,她们的生命像大多数人一样毫无意义……是我把她们选为祭品,让她们变成一首首传世名曲,就如同漆黑的煤炭变成闪闪发光的钻石,这是她们生命的升华,就算她们有灵魂,也是会感谢我的。”   罗祖玉在这番病态的价值观中结束了自供,心中积累已久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出来,他显得很疲惫。   一阵沉默后,陈实说:“‘让她们的生命升华’,你可真敢说!靠着这些歌红遍大江南北,赚得盆满钵满,过着优越生活的人不是你自己吗?那些女孩呢,她们的家人只能对着遗照流泪。”   “艺术是火,会烧光一切,真正的艺术家是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的。”罗祖玉咧嘴一笑。   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陈实也懒得再反驳他,他说:“我想,你将来的狱友一定会高兴,和一位大明星共处一室!”   罗祖玉瞬间被拉回现实,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神游半天的律师突然坐直身体,仿佛抓住一线希望,林冬雪喝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罗祖玉慌乱不已,他支吾半天说:“我……我有病,对,我有双重人格,杀人的那个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坐牢,一天也不要!”   “到现在还挣扎有意思吗?”陈实冷冷地说。   罗祖玉哭了起来,“我是大明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坐牢不知道多少人会伤心……我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活着的,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粉丝,你为他们考虑考虑呀!”   律师说:“是的,这案子涉及到极广泛的公众影响,不能这么草率!”   陈实冷笑,“别自作多情了,你杀人坐牢,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场盛大的热闹,看完热闹,大家该吃吃,该睡睡,没人为你痛心疾首、伤心落泪,即便你过去再怎么耀眼,该舍弃你的时候,你的粉丝们也会毫不犹豫,因为很快又有新的偶像供他们追捧,世上从不缺明星!你选择了一种贩卖梦想的职业,这不代表你本人和梦想一样圣洁美丽,那只是经纪公司给你的人设,是外人因为高不可攀而看不清你!你不过是娱乐他人的存在,看你红是种乐趣,看你毁也是种乐趣,你就挣扎哭喊着掉进深渊,演好人生的最后一场戏,好好娱乐一下自己的衣食父母们吧!”   这段话罗祖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眼前的陈实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喃喃道:“宋朗……”   陈实拿起内线电话,说:“带走吧!”   审讯至此结束,罗祖玉被带进了拘留室,没能保护他的律师走到外面,对着瘫坐在椅子上的纪星瑶深鞠一躬便离开了。   此刻纪星瑶像被人抽掉了魂魄一样,双眼无神,她站起来对着陈实说:“我不会就此放弃的!”然后转身离开。   “去哪?”   纪星瑶扭过头,看见林冬雪手上的另一张逮捕令,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林冬雪说:“我们怀疑你和酒店女清洁工的死有关,接受调查吧!”   两天后,警方召开了一次记者发布会,确认了罗祖玉杀人一事属实,此事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之后长达两个星期,这件事一直被网友热议,连带着抖出罗祖玉及其经纪公司的各种黑料,孤独地呆在看守所中等待审讯的罗祖玉已然成了一枚弃子,经纪公司没有采取任何手段维护他,他名下的不动产也统统被拍卖。   至于纪星瑶,她抛出团队中的一名助理,扛下了杀害女清洁工的罪名,平安无事地走出了公安局,离开的时候她说:“龙安果然是一块不祥之地,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搜集罗祖玉杀人证据的工作持续了近三个月,所以审讯只能一拖再拖,就在这时经纪公司却发布了一张名为“纯黑色追忆”的专辑,里面收罗了罗祖玉每一次杀人之后写的歌,并对外宣称出售专辑所得将全部用于赔偿受害者家属。   虽然这种专辑的发售遭到一片骂声,人们怒斥经纪公司昧着良心赚死人钱,却挡不住它的销量节节攀升,大家都抱着猎奇心理,想听听这些歌究竟是什么内容,并且有谣言称这些歌的混音里面藏着受害者的惨叫。   “纯黑色追忆”掀起一阵销售热度的时候,被人遗忘在看守所里的罗祖玉却悄悄地用烧化之后捏扁的烟头割腕自杀了,尸检结果称他有长期被性侵和施暴的迹象,但他的号友却口径出其一致地否认此事,于是乎只能不了了之。   这些都是后话。   案件结束的第二天,林秋浦把陈实、林冬雪、徐晓东叫到办公室,说:“干得好,我本以为这案子会拖很久,没想到只靠你们三个就拿下了。”   徐晓东说:“准确来说,是靠陈哥一个人。”   林秋浦笑了,“你们两个,这次立了大功,局里一定会好好嘉奖你们。至于你……”他看向陈实,“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这么大一个功劳你没份,是不是怪遗憾的?”   “我无所谓,给我破案奖金就行了。”   “这次会是不小的一笔奖金呢!好好期待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信息科的同事发现纪星瑶和一个可疑的号码联系过,内容已经不得而知,但调查她的帐户发现,她16日那天支出了两百万现金。”   林冬雪微微一惊,“审讯中她没有提到这件事啊!”   陈实说:“16日就是发生邮寄手枪案那天,这么巧吗?难道鬼面蝶真的是受她指使,在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也起诉不了她,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鬼面蝶到底是谁啊?”林冬雪问。   “我们怀疑是周天楠或者他的同伙之一,一个深藏不露的犯罪指导大师!”   “投寄手枪案进展得怎么样了?”陈实问。   林秋浦摇头,“不是太顺利,已经死了三个人,还有一名警察殉职了,我们只找到了五把手枪……”他抬起头,“罗祖玉案的后续进展会有其它局的同志接手,你们可以撂挑子了,赶紧过来帮我吧!”   “龙安从来没有过这种案子,看来风雨要来了!”陈实感慨。   “是啊,风雨要来了。” 第429章 投寄手枪   7月16日夜晚,一辆装满货物的轻卡行驶在近郊的公路上,车上两个人叼着烟头,紧张地盯着被车灯照亮的路面,偶尔才会有一两句对话打破沉默。   “码头那边的人已经到了吗?再打个电话吧!”   “唉,你都问几遍了?放心,不会出问题,这批货送到就等着数钱吧!”   “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你个头,几个收费站都平安通过了,警察要盯上我们早就出手了。”   “但愿如此!”   “能不能别老说不吉利的话,真晦气……呸呸!”   驾驶员的手机响了,接电话的时候突然车身一阵剧颤,两人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轮胎爆了,而且是四个轮胎一起爆的。   然后侧前方的野地传来一道强光,两人惊叫起来,有埋伏!   爆了胎的车根本开不动了,后面那辆越野车气势汹汹地冲来,轰隆一声,把他们的轻卡撞翻过去,在野地里翻了几下,停下的时候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车内的两人满头是血地昏迷了。   越野车上跳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大高个走上前,把手伸进车窗,麻溜地割了两人的喉咙,他们闷哼一声便咽了气。   另一个人戴着手套,开始搜散落一地的货物,那些都是成箱的桔子,但每个箱子下面却藏着一把用油纸包裹起来的手枪,总共十六把。   这些价值百万的境外走私枪随随便便地被装进一个大黑袋子里,搜枪人吹个口哨,示意同伴上车。   上车后,割喉者问:“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拿钱办事,有钱挣你不开心吗?”   “你敢花吗?警察已经盯上你了。”同伴冷笑,“你现在越来越胆小了,只会干一些没有风险的活,我们什么时候找那个警察算帐!”   “哈哈,你还惦记着这事?”他拍拍同伴的肩膀,“没有对手的游戏有什么意思,我们能够走到现在全凭谨慎。”   “我想杀人!我想单独犯罪,名垂青史,而不是顶着‘周笑’这个虚构的名字。”同伴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刀锋。   “别着急嘛,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出去大闹一场的……而且这次的试验,也是我早就想做的了,你想一想,一个心怀仇恨的普通人得到一把枪,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   同伴露出感兴趣的笑容,“警察会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而我们作壁上观,不是很有趣吗?”他发动汽车,“送货上门喽!”   同伴突然说:“好像要下雨了……我的肩膀又开始疼了。”   7月17日清晨,王旭被闹钟吵醒,起来穿上衣服,窗户玻璃沾满了昨夜的雨滴,他走出卧室,看见妈妈一身酒气地睡在沙发上,开了一整晚的电视机滋啦啦地放着雪花点,茶几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整个客厅里弥漫着臭哄哄的烟味。   妈妈仍旧是一身舞厅的打扮,俗艳的大红裙子,开了线的黑丝袜,脸上的妆画得像鬼一样,再厚的妆也掩饰不了她眼角日益增长的皱纹。   王旭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拿起妈妈的钱包,自己拿今天的零花钱,钱包里虽然有几张一百块,但他没碰那些,而是挑了一张二十块。   一想到要去学校,他就心情沉重,可是学又不能不上,如果逃课,老师的电话打到家里,妈妈就会演起苦情戏,说自己辛辛苦苦在舞厅打工是为了谁,供他好吃好喝却连个学习都搞不好,然后又开始哭诉自己悲惨的一生,没结婚就被王旭爸爸搞大了肚子,稀里糊涂地离开学校,稀里糊涂地生了孩子,然后男人又被警察抓走了,自己带个拖油瓶多么多么辛苦,好像她悲惨的一生全是王旭的过错。   王旭不止一次在争吵中吼道,既然不想要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妈妈的回答要么是更汹涌的哭声,要么就是一记耳光,具体视她当时的心情而定。   后来王旭在生物课上知道了男女之间的那点“奥秘”,对不负责任的妈妈更加鄙视,原来生我就是为了过程的那一阵快乐,这女人一生都是稀里糊涂的,活得像个会说话的动物。   王旭背上书包,正准备走,突然发现门边放着一个鞋盒,上面有张纸条写着“王旭亲收”,纸条湿漉漉皱巴巴的,似乎是淋了雨。   王旭一阵诧异,这是哪个快递员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把东西放进屋子里?   转念一想,不对啊,这盒子上面又没有贴快递单,再说了,他又没有什么外地的朋友,监狱里的爸爸是不可能往外寄东西的,实际上他连信都很少寄来。   王旭打开盒子,里面填满了揉碎的报纸,报纸中间放着一个漆黑的物体。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这是一把枪!   入手的触感确实是金属的冰冷坚硬,这把枪十分沉重,好像是真的,上面的铭文全部是英文,不知道是什么型号。   除了枪之外,还有一盒子弹。   他把子弹倒在掌心里,质感无比真实,然后试着将弹夹拽出来,把子弹压进去,再把弹夹插回去,枪的侧面有个拨针,大概就是保险。   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毕竟平时游戏、影视里也经常接触枪械,怎么运枪、怎么瞄准他都是知道的。   打开保险,王旭把枪握在手中,单眼瞄准,扳机上传来一阵微妙的阻力,只要用力扣下去,子弹就会射出来。   他当然不敢开枪,枪声一定会很响,响得一整栋楼都听见,妈妈也会被吵醒……   对了,这枪该不会是妈妈带回来的吧?   可是纸条上的字不像妈妈写的,再说她一个夜总会的舞女怎么可能弄到枪,这看上去像个真家伙!   沉吟半晌,王旭把枪装满子弹藏进书包里,然后盒子拿到楼下扔掉了。   书包里装着这件危险的东西,他心里怪怪的,同时也有一阵莫名的安全感,如果今天大虎再欺负他,他就用这把枪吓唬大虎……   打定主意后,王旭的脸上浮现起一阵笑容。 第430章 第一把枪   7月17日一早,二队、三队的警员被召集到一起开紧急会议,这次的案件有点史无前例,昨晚一辆替黑社会团伙走私枪支的车被人撞翻,两名驾驶被割喉,车上的枪支不翼而飞。   之所以这么快知道这些情况,是因为猖狂的歹徒在现场丢下了一封信,称这些枪将被“投寄”给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该团伙已经查明是市里一个涉黑集团,它早已在警方的黑名单中,目前专门负责打黑的一队已经行动了,准备将该团伙一网打尽,查明有多少把枪丢失,以及昨晚的事件是不是他们内部人员的自编自导。   林秋浦说:“各位,事发突然,手上所有案子停下,全力寻找失枪。这些真枪落到普通市民手中,每分每秒都有危险发生的可能,所以请大家务必尽力!”   虽然这次一下子投入了两个队的警力,但大家还是感到束手无策,毕竟这就跟大海捞针一样,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现场周边开始排查。   从现场留下的车漆和轮胎印判断,凶手驾驶的应该是一辆底盘很高的越野车,警方调取事发地点周围的路口监控,终于在下午查到了那辆车的主人,但本人却称自己的车于几天前被窃,而且昨晚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下午警方接到报警,称在某偏僻的城中村听见一声枪响,林秋浦立马带人赶去现场,这里全是密集的违章建筑,房屋的主人私自加盖,租赁给附近工厂的打工仔,建筑和建筑之间拉着晾衣绳,洗的发白的内裤和小孩尿布在上面迎风飘扬,屋子后面居然还有用碎砖头围出来的田地,昨晚的一场雨让田里的蒜苗、青菜被洗得郁郁葱葱。   一看见警察来,不少居民赶紧躲回屋里,林秋浦知道这里面的人大部分连暂住证都没有,他命人分头询问,过了一会,老张走过来,指着一栋建筑说:“有居民反映,枪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把人叫回来,我们上去!”   林秋浦找到房东,问那户居民的情况,房东说:“是小两口子,妻子好像得了什么病,一直卧床不起,丈夫每天都在外面打工,虽说住在我这儿吧,但平时很少见面……对了,他还欠着我三个月房租呢!”   “刚刚你听见枪声从上面传来了吗?”   “枪声?你是说砰的一声?我还以为路上哪辆车爆胎了……警察同志,这两口子犯罪了吗?”   “这个不便透露,能不能麻烦你把门骗开!”   “你说他手上有枪,万一他对我开枪怎么办,我不干我不干!”   “那你把钥匙给我。”   房东将钥匙交到林秋浦手上,警察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到顶楼,这天气,还没进屋就感觉到一阵闷热,想必屋内一定和蒸笼一样。   这次行动,大家都从枪库提了枪,为了安全起见,林秋浦说:“等下,去车上换上防弹衣!”   “今天太热了,穿防弹衣还不得中暑啊?”一名警察说。   “你的命不值钱吗?全部换防弹衣!”   大家又下楼,厚重的防弹衣一换上,汗立马就冒出来了,再次来到蒸笼一样的顶楼,不少人已经汗流浃背,脑袋上全是汗珠,空气中全是人身上的汗臭味。   林秋浦自己也很紧张,从警以来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他敲了敲门,没有反应,又敲了几下。   楼道里的警察紧张地吞咽着唾沫,林秋浦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门,然后猛的推门进去,几名警察默契地用手中的枪指着几个方向,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大家一个接一个进屋,狭窄凌乱的客厅几乎快要容不下这么多警察了,这屋里没有卫生间,只有一个便桶放在角落里,臭气熏天,到底是一个月500的房子。   林秋浦暗忖,连一个月500块房租都交不起的租客,到底窘迫到什么地步了。   热得快不行的警察们开始脱身上的防弹衣,林秋浦把窗户推开,一阵凉风灌进来,让人觉得很清凉,这时他发现屋子一角有个塑料水桶,凑近一看水里有个金属物。   他伸手去捞,那是一颗黄铜弹头,这时有人喊:“林队,林队,卧室里有人!”   他立即进了卧室,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她听见了屋里的动静,眼睛也睁开了,但是起不来。   女人脸上和胳膊上长了些藓,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得了什么皮肤病,这时林秋浦发现一个酒瓶子,上面插着两根吸管,他拿起来闻了闻,说:“是个冰壶!这两人是吸毒的,赶紧联系缉毒队。”   “不……不……”女人一听见“缉毒队”这三个字,立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她动作幅度太大,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幸好被一名警察托住。   女人身上那些,全部是毒斑,这对夫妻都是瘾.君子,房东居然以为她生病了。   林秋浦说:“你丈夫呢!?”   “不……不要抓我……求你们……”   “你有没有听见枪声?”   “我不知道……不知道……”   看来根本无法沟通,林秋浦作手势让大家撤,留了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林秋浦推测道:“这家伙拿到枪,开枪试了一次,发现是真家伙……他肯定拿去换毒品了。”   老张说:“黑市上一把真枪值不少钱呢!”   “一定要找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秋浦通知局里查这男人的号码,看看他刚刚和谁通过话,另外联系缉毒大队,缉毒队有不少线人,或许能找到线索。   等了一会,信息科的警察说:“定位到他的号码了,他现在在胜利东街!”   “走走走!”   半小时后,他们的车来到胜利东街,信息科的警察又汇报说:“定位在动,速度不快,大概是在步行!他从十字路口往南去了。”   然后缉毒队的电话来打来了,说:“林队,胜利东街那边确实有一个贩毒窝点,是一家酒吧,我们一直在盯着那名毒贩,为了找到他的上家。”   “具体地址……”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从某处传来,街上的行人一阵尖叫…… 第431章 过把瘾就死   听见枪声,林秋浦赶紧跳下车,其它警察也一起下车,车就扔在马路中间不管了。   情况危急,根本没时间换防弹衣,林秋浦招手叫住几个准备往前冲的小伙,喊道:“你们几个,换了防弹衣再过来,其它人跟上我!”   循着枪声他们来到那家小酒吧,白天客人并不多,他们此刻全部抱着脑袋躲在桌子后面,一名壮硕的男子倒在地上,腿上血流如注,他捂着受伤的腿呻吟不止。   “别动!”   一个声音喝道,林秋浦抬头一看,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汗衫的男的,瘦得皮包骨头,右手逮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在冒烟,左手拿着一个杯子,在捣碎一些晶体状的东西,那显然是毒品。   进来的警察下意识地全部举起枪,瘦弱男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有枪,我也有枪,谁怕谁!”   “把枪放下,否则我们就开枪了。”林秋浦说。   “哼!”瘦弱男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开啊!你们敢吗?”   地上的男人说:“警察同志,我是来喝酒的,这疯子突然冲我开枪,这不关我的事。”   “他是毒贩,你们赶紧抓他。”瘦弱男说。   地上的男人还在流血,子弹似乎打穿了大动脉,若不及时抢救,恐怕会出人命,林秋浦商量道:“你先吸你的,我们不妨碍你,但这人我们得先带走,你不是让我们抓他吗?”   瘦弱男继续切着毒品,嘴角流着哈喇子,充耳不闻。   “先生,我们先把这毒贩子带走可以吗?”林秋浦提高音量,“你看,我把枪收起来了,我可以过来吗?”   地上的男人说:“我不是毒贩,我真的就是路过的。”   林秋浦气得咬牙,这是在想法子救你还不知道吗?   他冲旁边一名警察递眼色,作打电话的手势,那名警察会意,出去叫救护车了。   瘦弱男仍用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都别动!谁动一下我就自杀!反正我烂命一条,不在乎!”   然后他把捣碎的毒品用卡片分成细条,拿起一根吸管开始吸,一口下去,他畅快地仰起头,嘴角流下口水,爽得全身乱颤,他用力揉了揉鼻子,哆哆嗦嗦地拿起吸管,准备去吸第二条。   “等我爽过了,就自行了断,不给人民警察添麻烦。”   林秋浦皱眉,这人看来是无可救药了。   “好小子,有种!”地上的毒贩说,“你敢打死个警察吗?”   “哈哈,怎么不敢!”瘦弱男把枪摆了一圈,警察们紧张地握紧枪,后面的酒客吓得一片尖叫。   老张小声说:“就地击毙吧!”   “不,不要开枪!”林秋浦流着冷汗说,“他好像没有伤人的意思,待会他吸嗨了,我俩上!”   “小心啊!”   瘦弱男再次用枪口顶住自己的太阳穴,他低头开始吸第二条,这次他爽得颤抖得更厉害,枪也握不住了,摇摇晃晃地指向天花板。   瞅准这个时机,林秋浦大喊:“上!”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把他的胳膊按在吧台上一砸,手枪便脱手而出,与此同时老张从后面包抄,把他的头按在吧台上,让人无语的是,这男的在被逮捕的瞬间,居然还在拼命地吸桌上的粉,吸不着的就用舌头舔。   “还吸!”老张把他揪过来,推到另一边,让他够不着。   瘦弱男使劲地伸舌头,他大哭起来,“让我爽一把吧,爽一把我就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带走!”   人被带走了,随后救护车也来了,毒贩被带上车的时候,握着林秋浦的手说:“谢谢,谢谢人民警察,你们来得可真及时,回头给你们送锦旗。”   “你刚刚为什么怂恿他杀警察?”林秋浦冷冷地问道。   “哎呀,我寻思这小子可能就一发子弹,心里又吃不准,我想他要敢冲你们开枪,你们不就把他击毙了嘛,这是给你们制造机会啊!”   “行了,赶紧走吧!”   老张把那把枪捡回来了,给林秋浦看,林秋浦拿在手上,“俄制马卡洛夫手枪,子弹只射了两发,万幸啊!”   “问了酒店里的人,被打伤的确实是毒贩,好像两人因为价格谈不拢,嫌疑人就开枪了,然后抢了毒品一个人嗨起来……不管怎么说,无人死亡,开了一个好头!”   林秋浦皱眉,这也不算开了个好头,这次枪击事件相信很快就会传遍全城。   “对了,拿到枪的人,有可能和他一样会试开一枪,和各地派出所、分局联系保持联系,哪里传来枪声就立马锁定,同时在微博上发布一条消息,发动广大市民留意。”   “这事真要公开吗?局长同意吗?”   “我会去说的,你照做就是。”   三队那边也有进展,找到了两把失枪,和这边的情况相似,都是当事人拿到枪之后开了一枪被人报警了。   有意思的是,目前找到的三把失枪的所有者,一个是穷困潦倒的瘾.君子、一个是中年失意的独居男、一个是居无定所的乞丐,他们互不相识,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生活不如意。   看来凶手故意挑选了这样的人,将手枪“邮寄”给他们,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傍晚时分,林秋浦和三队队长毕国良被叫到局长办公室,一头白发的局长将一份报告丢给他们看,说:“一队那边已经查出这批枪的情报了,总共十六把手枪,子弹两百余发,消音器三个……今天出了这个事,我这一天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民众听见枪声,情绪恐慌,上面一直在追究我们的责任,但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责任,所以我替你们扛下来了,你们不要有心理压力,尽全力去找!”   林秋浦说:“我们队找到了一把,毕队长找到了两把,另外,我已经在微博上公开了这件事,毕竟是捂不住了,不如让民众帮忙提供线索,还能快一点。”   局长点头,“做得很好,眼下务必把民众的安全放在首位,另外我听说,今天逮捕那名瘾.君子的时候,你们没有开枪,是真的吗?”   林秋浦说:“他没有伤人的意思,所以我们就智取了。”   “实在太危险了,现场还有那么多群众,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击毙就击毙!”   “可是那些人,他们只是普通人,是心怀不轨的凶手把枪给了他们!如果我们击毙他们,不正遂了凶手的意?”   “枪是凶手给的,但行动却是他们自己采取的,我们现在是在亡羊补牢,必须把损失和风险降到最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允许你们开枪!保全群众优先,其次是你们自己,最后才是嫌疑人,懂吗?”   虽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决定,但林秋浦也知道眼下说什么“绝对不允许出现伤亡”只不过一句空话,这次的事件注定会有人伤亡。   他敬了个礼,说:“明白!” 第432章 地铁站劫持案   回到办公室,下属拿来一个纸箱,说是在那名瘾.君子家里搜到的,林秋浦接在手上看,是个普通的纸箱,打开来,里面有张纸条,写着:“XX(瘾.君子姓名)亲启!”   “指纹验过了吗?”   “验了,上面只有持枪者本人的指纹,没有其它人的。”   “他老婆呢?”   “送去强制戒毒了,带她走的时候还不太情愿,咬伤了我们的一名同志,好不容易才押走。”   林秋浦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大部分瘾.君子根本戒不了毒,身瘾好戒,心瘾难断,这对夫妻一旦离开戒毒所,可能又要过回这种生活,成为这世上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对此他也只能抱以一声叹息,他想起宋朗说过的话,警察只是社会的白细胞,他们只吞噬那些病毒和被感染的细胞,却不负责治疗他们。   有时候身为警察,林秋浦感到一阵无奈,他们只能处理社会的症状,却无法从根源上去解决。   林秋浦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当路过信息科的办公室时,看见林冬雪、徐晓东和一名警察正在查什么东西,他本想打声招呼,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隔日一早,局里接到一个报警,称某地铁站有个男子持枪挟持人质,林秋浦立即叫上人出警。   此时正值上班高锋期,地铁站内人群密集,警察们一路喊着“借过一下,警察”,好不容易才来到出事的月台,只见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用胳膊勒着一个女人的脖子靠在柱子上,手里的枪顶着女子的太阳穴,在他对面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光头,穿着一件豹纹汗衫,戴着大粗金链子。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不少人掏出手机正在拍照。   “散开!散开!”林秋浦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把围观的人群往后推。   “警察来了,太好了!”光头佬说,“您给评评理,这孙子在车上猥亵我老婆,我教训了他一下,他居然还敢掏枪挟持人质,有没有王法了?”   女人尖叫:“警察同志,不要听他瞎说,他不是我老公,是个变态!”   持枪男子说:“对,他才是电车痴汉,我站出来制止,他居然打我,我实在没辙了才这样干的!”   女人说:“不要听他的,他也不是好人!”   光头佬暴吼:“孙子,你说谁是电车痴汉,你不要血口盆人,你们看看,他裤子拉链还开着呢!”   林秋浦一阵头疼,这是什么人物关系,他硬着头皮说:“大家都冷静一下,先生,你把枪先放下来,警察已经来了,不会有人打你了,我们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持枪男情绪激动,“你们让这男的先走,另外不许逮捕我。”   “你把枪先放下!”   “我放下,你们就抓我了,我不!”   女人尖叫起来,“快把他打死吧,这个变态,好恶心!”   光头佬立马火了,攥着拳头说:“放开我老婆,我弄死你!”   “谁是你老婆……警察同志,把这人先抓起来,他跟踪我好多天了!”   警察们简直要疯了,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黑皮肤男子拨开人群走出来,林秋浦看他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亮出证件,“我姓严,是位公安局副局长,我来和你谈判!”   原来是他!   林秋浦想起来了,他是在警校教危机谈判这门课的严老师,这门课只是修选的,大部分人压根不当回事,毕竟我国没有谈判专家这个职位,一遇上突发情况都是由有相关技能的警察临时充当。   听见来者是位局长,持枪男的神情缓和下来一些,他说:“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警察全部撤走,顺便把这个打人的光头抓起来,然后我就放人。”   光头佬吼道:“凭什么!你们都看见了,谁才是坏人,凭什么抓我?”   “你看你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持枪男吼道。   “都冷静!都冷静!”严局作着手势,“这位先生,你往后站站,别在刺激他了好吗?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态恶化,你媳妇还在他手上呢!”   女人大喊:“我不是他媳妇!”   “好好好,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我们分个缓急轻重好吗?你的事情之后再解决,先说这位先生的事情。”   林秋浦佩服地想,不愧是谈判专家,气场果然不一般,几句话就控住了场面。   持枪男说:“答应我的条件!”   严局道:“你的条件实在太大了,我们一下子没法办到,这样,我们各自让一步,我撤走一半警察,你把手拿开,别老搂着人家小姑娘,这么多人看着呢,对你对她影响都不好!”   “行,我答应!”持枪男放开了勒在女人脖子上的手。   严局递个眼色,林秋浦会意,招手对几名属下说:“撤出去!”   严局对身后的围观群众说:“大家都散一散吧,这么多人,万一伤着谁都不好,该上班上班去吧!”   然后他对持枪男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这把枪从哪来的?”   “你管不着!”   “好奇嘛,你是怎么过的安检?”   “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持枪男支支吾吾道,林秋浦察觉到他神态的变化,后退一步,借着人群的掩护吩咐老张去安检人员那边询问一下,看他们对这男人有没有印象。   严局还在奉劝着男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事业有家庭的,你也年龄不小了,做这种极端的事情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我建议你啊现在把枪放下,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你主动自首,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我们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持枪男哭了,“可我不想坐牢啊!”   “谁说你要坐牢了,扰乱公共治安顶多拘留几天,你要是真开了枪,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你一辈子可就完了!我真心建议你迷途知返、亡羊补牢,犯个小错还可以弥补,一旦铸成大错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男子突然吼道:“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让警察全部出去,我马上放人!” 第433章 相约自杀   严局和持枪男还在僵持的时候,老张跑来,小声对林秋浦说:“安检那边一开始说没查到枪,后来又来了一个队长,说不太清楚。”   林秋浦点头,从这情况看多半是假枪,但安检害怕担责任,所以说不清楚。   谈判的原则,假枪也当作真枪,就是以防万一,况且还有投寄手枪的事情悬而未决呢!   严局对持枪男说:“行行,我让警察先撤出去!小林,你们先撤了吧!”严局递个眼色过来。   林秋浦会意,却假意说:“这怎么能行,哪能一个警察不留?”   “叫你撤就撤,我不是警察?”严局再次对他挤眉弄眼。   林秋浦招呼大家撤退,离开月台之后拦住一些群众,向他们借了外套、帽子以及背包,然后悄摸摸地混进群众当中,这时严局已经取得了持枪男的信任,对方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严局说:“你看现在上班高锋期,你在这里多影响大家啊,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谈,好吗?”   “不要耍花招!”持枪男恶狠狠地说。   “你看现场这么多人拿着手机呢,万一拍下来传到网上,对你名声也不好啊,要是再被你单位领导看到,恐怕就不是小事了,不如换个地方,我们慢慢谈条件,好吗?”   这句话戳中了持枪男的心坎,他畏惧地看着现场群众手里的手机,说:“叫他们别拍了。”   严局转身说:“别拍了别拍了,没什么好看的。”   持枪男推着人质慢慢前进,严局在前面替他分开人群,他已经注意到埋伏在群众当中的警察,悄悄递了一个眼色,当持枪男走过人群的瞬间,林秋浦突然冲出来,把他的胳膊往上扭,其它警察也冲了出来,拽开人质,把持枪男控制住。   持枪男嗷嗷地叫起来:“你骗我!”   严局语重心长地说:“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希望你谅解。”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持枪男歇斯底里地胡乱挣扎,好不容易才被拷住双手。   林秋浦抢下那把枪,单凭重量就知道不是真枪,他交给严局,严局掂了掂,说:“小林啊,当初课上讲的知识,你倒是还没忘。”   林秋浦敬个礼,“严局,好久不见!”   群众啪啪地鼓起掌来,林秋浦环顾四周发现光头佬不见了,之后向被劫持的女人了解情况,大致知道了情况,原来光头佬一直在追求她,这人有点神经病,女人从没答应过他,光头佬却一厢情愿地到处说她是自己女朋友,还每天跟着她上班,让她不胜其烦。   今天在电车上,恰好遇上这个猥琐大叔对女人动手动脚,光头佬暴跳起来,揍得他满地找牙,猥琐大叔竟然掏出一把枪,劫持了女人同他僵持起来。   女人哭诉说:“我真是倒霉死了,又被这死光头跟踪,又碰上电车痴汉,你们可得为我作主啊!”   严局说:“要不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我让派出所那边备个案,你回去跟这光头说你已经报了警,要是他再骚扰你,警察上门找他。”   “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留过联系方式,女人走了,严局说:“我看啊,这女人多半自己也有问题,才会摊上这些事。”   林秋浦觉得这话未免狭隘,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老师,便没有接这话茬,说:“严局,你怎么来了?”   “你们局长叫我过来帮忙,十几把手枪散落市里,这事情够戗啊,该我这个谈判专家出回风头了。”   “刚刚的谈判真的非常精彩!”   “过奖过奖。”严局笑着摆手,“无人伤亡就是最好的结果,小林,你现在怎么样啊?结婚了没?”   两人聊着闲话离开地铁站,刚坐上车,局里打来电话,说又有人报警,关于枪的。   林秋浦说:“这两天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严局道:“这是好事,赶紧把这件事处理了,中午咱们师徒二人好好聚聚。”   这次的事件是某医院的住院中心,据说有两个病号现在正在楼顶上用枪指着脑袋,情况十分危急,进入医院的时候,林秋浦用无线电说:“警灯关了!”   “不,开着!”严局说,“犯罪分子也希望警察来,警察来了他们才能谈条件。”   “照严局说的做!”   警车在住院楼下面停成一排,有护士跑过来迎接,说:“你们可算来了,那两个病人现在还在楼顶呢!怎么劝都没用,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更不知道枪是打哪来的。”   “这俩有什么过节吗?”严局询问。   “没有,他俩平时关系可好了,一个肺癌一个白血病,他们在一个病房,平时总一起下来散步,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带路,上去看看。”   林秋浦叫住他,“严局,防弹衣!”   严局哈哈大笑,“见过哪个谈判专家穿防弹衣的。”他掷过来一个小东西,“无线电戴好,我们保持通讯。”   一行人上到顶楼,严局在前面悄悄推开门,看见天台上两个老人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个双手颤抖地举着一把枪,指着另一个人的额头,场面如此和谐,看上去完全不像劫持事件。   严局叫林秋浦过来看,他说:“我敢打包票,这事情多半是为医药费而起的。”   “需要联系特警过来吗?”   “没那必要,我上了。”   严局推开门,走进天台的大风中,两名老人被惊动,其中一人喊道:“别过来,再过来就开枪啦!”   令人不解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被枪指着额头的那人。   持枪者说:“不许再往前了!”   严局亮出证件,“我是公安局的严副局长,我是来和你们谈判的。”   “不需要,老刘不是坏人,我也没被劫持,你走吧!”   “对对,这是我俩之间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   严局笑道:“二位大叔怎么称呼?”   “我姓刘。”持枪者说。   “我姓王。”被指头者说。   严局这时才注意到,两人之间还放着一瓶二锅头,已经喝了一半了,他们的脸上有些醉意,老刘握着枪的双手颤抖不已,从重量看极有可能是真家伙。 第434章 老人的难处   从对坐的姿势看,两人的关系十分对等,并不是劫持和被劫持的关系,严局处乱不惊地说:“两位,能不能先说说情况,你们到底有什么难处,非得这样?”   “你说。”   “你说吧!”   “还是你来说。”   “得得,我来说吧!”被指着头的老王拿起二锅头喝了一口,说,“昨天我收到一把手枪,以前我也当过兵,拿手上一看就知道是真家伙,而且还有子弹。后来我就跟老刘说,要不我俩用这枪自杀吧,所以我们就抓阄,让老刘抓到了,所以他负责开枪,完事了自己在自杀。”   老刘接过二锅头喝了一口,“唉,我也是倒霉,摊上这事。要是换成老王抓中,早就开枪了,我逮着枪就害怕,一直不敢按。”   “哎呀,你倒是赶紧开啊,我都坐了一个钟头了。”   “警察都来了,我要是开枪,自己肯定被逮进去,白白便宜了你这老小子。”   “哎呀,警察不会马上冲过来的,你赶紧杀了我,自己往脑门上来一枪,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你说的倒轻巧,我这手抖得厉害,哪里敢啊!”   “哎呀,你可真是的……你瞄准了脑袋开啊,别打在胸口上,还得死半天,可遭了大罪了。”   “这玩艺怎么瞄准,不行不行,我手抖得厉害,歇一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起来,严局听得都快笑了,他说:“二位,我听明白了,从法律上来说你们这是相约自杀,可我有一点不明白,两位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寻短见呢?”   “活得好好的?我们这叫活得好好的吗?”老刘说,“我白血病晚期,他肺癌,为了看病家里房子都卖了,还欠着一屁股外债,这还差着几十万手术费呢,可我们这两个贱骨头又一直死不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女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也能瞧出来,他们为了照顾我们实在太辛苦了,唉,我们是实在不想再拖累儿女,所以这才来安乐死,你们就别管我们的事吧,去抓真正的犯罪分子。”   老王也挥手说:“走吧走吧,两个老棺材瓤子在这安乐死呢,没啥好看的,警察同志,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了我们,完事了枪你们拿走,尸体呢要么给儿女拿去火化,要么你们送去解剖,随便!”   严局说:“二老倒是看得开,可是你们就这样死了,让儿女们怎么办,他们走在外面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他们不给父亲看病,害父亲自己寻短见了,怕是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你们光想着死了干净,不给儿女添麻烦,可那只是钱的问题,钱的问题再怎么样总能解决,你们真要‘安乐死’了,才是真正给儿女们找麻烦呢!”   老王说:“我们反正也活不久了,何必再拖累儿女,他们挣钱也不容易,自己还有房贷车贷要还,还有孩子要上学,我们做手术做化疗,把钱都花光了,叫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老刘说:“对对,钱的问题可大可小,我们现在这个处境,真的就是大问题,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赶紧开枪啊!”   “手麻了,我缓缓劲的。”老刘又抓起二锅头喝了一口,酒精的辣味让他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挤在天台门后面的警察悄声议论说:“这都什么奇葩的事情?”   林秋浦道:“别瞎说,人家没难处不会走到这一步。”   老张说:“其实我觉得吧,安乐死国家还是应该开放的。”   严局说:“二位,这么喝酒胃吃不消吧,我看也快中午了,要不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不管开不开枪,起码吃饱了再商量,好不好?”   老刘不放心地问老王:“警察不会在饭菜里下安眠药吧?”   “不会的,警察不会做那事。”老王扭过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严局对着无线电说:“去弄点饭菜上来。”   林秋浦命人去食堂弄了些鸡腿、花生米、肉丸子什么的,打包带上来,期间严局一直在和两个老人唠家常,拉近心理距离。   饭菜来了之后,林秋浦亲自拿过来,他小声问严局:“趁机动手吗?”   “不不,保险开着呢,太危险。”   林秋浦走过去,老王看起来比较警觉,说:“行了行了,放那儿吧!”然后自己过去取,摊开来,和老刘吃喝起来。   吃喝的时候老刘把枪放在旁边,但这个距离冲过去还是很危险,这是谈判中的一个小策略,给当事人吃的喝的,能降低他们的戒备心,取得信任,另外人吃饱了相对会比较理智些。   两个老人对坐着喝酒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看得一帮警察都馋了。   吃喝罢,老刘说:“谢谢警察同志啊,真是为民服务……”然后对老王说:“要不你开枪吧,我实在不行,你毕竟当过兵。”   老王连连摆手,“你怎么这么墨迹呢,明明说好了谁抓中谁开枪,再说了,我信佛教的,杀了人是要下地狱的。”   “胡说八道,信佛你刚刚吃鸡腿吃得那么开心,我都同意了怎么能算杀人呢!”   “别墨迹了,赶紧开枪!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正好上路,一起投胎来世当一对兄弟。”   严局打断他们,说:“你们知道枪打在脸上,那伤有多难看吗?这枪口径大,恐怕半张脸都没了,你们儿女看到该有多大心理阴影啊!”   老刘叹息:“警察同志,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说一千道一万,我们的问题解决不了,非得死不可。”   “对,非死不可!”老王附和。   “我看啊……”老刘突然用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咱俩谁也别占便宜,我先自杀,你再自杀,这样最公平!”   “糟糕!”林秋浦暗叫一声。   严局也紧张起来,他当机立断地喊道:“老刘,你这太不仗义了!你俩不是有协议在先吗?”   老王说:“对对,你不厚道,明明说好了你先杀了我再自杀,你不能先方便自己,完事了我再没死成,被警察逮了,不倒了大霉吗?”   老刘哭诉道:“叫我杀人,我下不去手啊!” 第433章 校园枪击案   老刘哭着慢慢放下了枪,老王安慰他说:“别害怕呀,对着脑门一枪就完事了。”   “是你完事了!”老刘说,“血啊脑浆啊溅我一身,我多大心理阴影,我还得自己崩自己一枪。”   “哎呀,你运气不好能怪谁呢!”   “二位,二位!”严局说,“咱非得用死来解决问题吗?我想问问,你们还差着多少手术费!”   “二十万!”   “三十万!”   “那就是五十万喽,这样,我回头和医院沟通一下,让医院出一半,这就是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再分成两半,我们警方给你们捐一半,然后剩下那一半你们和你们的儿女自己负担,这样行吗?”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说:“你们真愿意出这个钱?”   “我是警察,还能骗你们不成,说到做到!”   老刘流下眼泪,“算了,还是死了吧,搞得好像我们图这个钱似的。”   “别别,就当为我们着想,钱的问题都好解决,公安局几百号人,一人捐几百也够了,这真不是个事儿!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你俩今年才六十多,有的活呢!”   老王看看老刘,二人在犹豫,严局慢慢走过去,说:“我一定为替你们解决的,把枪放下,好吗?”   在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林秋浦紧张地捏了一把汗,空气如同凝固住一般,严局一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慢慢接近,最近走到老刘面前,从他手中拿过了手枪,迅速退了子弹。   严局松了口气,说:“赶紧回病房吧!”   “不……不逮我们了吗?”老王问。   “你们又不是犯罪分子,回去吧,这楼顶多冷啊!”严局和蔼地说道。   “谢谢,谢谢警察同志!”   事件总算是平安解决了,大家都长松了口气,严局上了林秋浦的车,惬意地点上一根烟,说:“其实没多大事,要不是这把枪,可能都不用咱们出面。”   林秋浦检查那把枪,“这确实是失枪之一……我们现在去和医院沟通?”   “沟什么通啊,回去了。”   “您刚刚不是说……”   “哎呀,那是诓他们的,我不这样说,他能把枪放下吗?”   林秋浦不敢相信地看着昔日的老师,“严老师,这……这不太好吧,他们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后再跳楼或者服毒怎么办?”   “那是医院的责任,跟我们无关。”严局冷酷地说。   “我去和医院沟通一下!”   “回来!”严局叫住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冷酷,他又放缓语气,“小林,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儿少,这种自杀事件我每年遇上几十起,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钱,难道我每次都自掏腰包帮他们解决吗?那样的话,但凡有病人看不起病都演一出自杀的戏码,我们警察成了什么了,公益组织吗?”   “可是,您既然答应了,再说他们那么可怜。”   “谈判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化解危机!”   “你记得很清楚,再说了,现在医学这么先进,却不是人人都能够承担得了这种经济负担,如果全民都无限治疗,任何一个国家都要破产。交不起医药费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化解危机的,不替他们解决根本问题!我知道这话有点残酷,但这是我们的工作!行了,别有心理负担了,开车吧!”   林秋浦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回到局里,严局去和局长打声招呼,林秋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二队全部发了一条信息,“给那两个老人捐款!”   有人回复:“严局不是说不用捐吗?”   林秋浦固执地回复:“我说捐就得捐,每人两百以上!”   大家不敢抱怨,陆续转帐过来,其中还有陈实捐的一千块,最后大概有个三万多,实在是杯水车薪。   林秋浦叫人把这钱给老人送去,并嘱咐下属和医院沟通一下看看,如果不行就算了,另外看看能不能通过网络筹款帮他们一把。   做了这件事,他总算觉得心理舒坦一些,警察确实解决不了社会的根本问题,这只是他作为个人的一点点善举。   这时已经下午两点,这才有时间吃一口饭,饭桌上严局谈笑风生,和二队的刑警打成一片,林秋浦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默默地吃东西不说话。   严局暂时就驻在专案组内,负责应对各种危急情况,毕竟整个市里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谈判专家,他经验丰富,经手的挟持案、自杀案有几百起。   在这忙碌的几天中,这天下午倒是意外的平静,没有报警电话打进来,也没有听见市内哪里传来枪声。   三队的毕队长分析,第一批拿到枪就试枪的楞头青差不多已经逮完了,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那一批,他们身上有枪,心里有要杀的人,可能正在寻找杀人的机会。   下午五点,一个报警电话打来,称某中学发生枪击事件,有两名学生中枪,听到这消息大家都一阵惊讶,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校园里。   大批警察立即出动,来到那所学校,此时正值暑假,大部分学生都没来上课,只有高二在上高三衔接班,是学校为了升学率强制要求的。   老师和校工正在疏散学生,一名老师一边带路一边说明情况,持枪的是个叫王旭的高中生,这孩子情况复杂,父亲之前因为抢劫被判了刑,母亲没什么正经工作,他成绩一直很差,但是每次找家长母亲都不肯来,似乎完全不关心他的在校情况。   严局问:“中枪的学生呢?”   “一个叫刘东,一个叫马飞,都是我班上学生,刘东胸口中了一枪,已经送去急救了,马飞现在在教室里面,好像也中枪了,王旭也在那教室里……我不明白,他从哪里弄到真枪的,吓死人了。”   “什么时候开的枪?”   “第三堂课课间,我是听见砰砰两声才跑来的,看见刘东倒在教室外面,身上全是血,孩子们都吓坏了,直往外跑。”   严局作手势叫其它警察别上前了,自己来到教室门口,门被关着,他敲了几下说:“王旭,我是警察,想和你谈谈,让我进去好吗?”   里面没声音,教室的窗帘拉着,严局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他听见一个男孩的哭声,看来被劫持者还活着…… 第434章 你骗我   严局继续敲那扇门,“王旭,王旭,你在里面吗?我只有一个人,没带武器,不信你可以从窗户看一眼。”   严局退到第一排窗户旁边,掀起衣服给对方看自己没有带枪,林秋浦他们紧张地守在校门口的通道内,林秋浦询问王旭的老师:“这三个孩子有什么矛盾吗?”   “这我不太清楚。”   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警察叔叔,我知道,刘东和马飞经常欺负王旭,我好几次放学看见他们在操场上把王旭的脸按在沙坑里面,还给他玩那什么‘阿鲁巴’,摆明了是在欺负他。我好几次警告刘东,再欺负王旭我就告诉老师,但他们偏说是闹着玩的。”   “为什么啊?”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因为王旭家里困难吧,班上男生总爱嘲笑他,拿他开玩笑……李老师,你有没有注意到每次上课,王旭起来念课文或者回答问题,大家就笑?”   老师说:“这……这我不太清楚,原来是这样吗?”   林秋浦把这些情况通过无线电告诉严局,严局回答:“知道了。”   这时第一排窗户的窗帘动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人偷窥,然后门被推开一条缝,林秋浦叮嘱一声,“小心点!”   “放心,没事的。”   严局进到教室内,看见几张课桌被掀翻了,像堡垒一样挡在讲台下面,一个男生倒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肚子哀嚎不止,另一个男生双手握着一把手枪,激动得直发抖。   靠操场那一侧的窗户玻璃上有一个子弹留下的洞眼。   严局说:“我是公安局的严副局长,来和你谈判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   王旭只是喘着粗气,却不说话。   “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他们经常欺负你、戏弄你,老师也不管这件事,可是你瞧,你现在已经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了,经过这件事以后,我相信班上没人敢欺负你了。你也该冷静冷静了,现在把这个孩子送医院还有救,你是未成年人,只要人没死你都不用负刑事责任,如果再拖下去,出了人命可就不好办了,好吗?”   严局试着往前走,王旭举起枪喝道:“别过来!”   这是严局的谈判小策略,只要对方开口,无论说什么都行,他说:“你终于肯开口了,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你们都给吗?”王旭问。   “我们可以谈。”   “那行,把我爸从监狱里放出来。”   “你父亲是怎么个情况?”   “他抢劫,被你们警察抓了,从我小学到现在他一直在坐牢!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怎么会被人欺负,其它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可我没有!”   说着,王旭的情绪激动起来。   “冷静冷静。”严局安抚道,“这个事情我们不是一下能办到的,你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应该知道,公检法是各自独立的……当然喽,我现在可以给监狱打个电话,和他们沟通一下,但你也答满足我们一个条件,先让这孩子去就医,真的不能再拖了,拖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你现在打电话!”王旭吼道。   “好好,我打电话……”严局掏出电话,拨通了林秋浦的号码,故意说:“市监狱的吗?……我是公安局的严政,现在有个情况……”他捂住听筒问王旭:“你父亲叫……”   “王大海。”   林秋浦在电话那头说:“特警已经到了,就在教室外面待命!”   严局不经意地朝窗户看一眼,继续说:“你那里是不是有一个王大海的犯人,他刑期是多久……哦,这样吗?”   林秋浦继续说:“另外,送医院的那孩子已经死了,子弹打穿了心脏。”   “知道了。”严局说,“我想让王大海现在出来,什么手续你自己看着办吧……派人把他送到第六中学。”   林秋浦询问:“真的要去办吗?如果是真的你就咳嗽一声,不用去办就咳嗽两声。”   严局咳了两下,“好,你尽快吧!”   然后他挂断电话,一脸诚恳地对王旭说:“监狱那边正在过手续,我想不出几个小时你父亲就会被放出来,我让他过来见你,好吗?”   王旭表示怀疑,“你真打电话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我骗你你可以一枪打死我。”   “大人总是说谎!”   “我和那些大人不一样,我说是来帮你,就真的来帮你……王旭啊,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能见到你爸爸了,可是这孩子等不了几个小时,你先把人放了,我们在这里慢慢等,好吗?”   王旭踟蹰着,枪口慢慢垂下,寂静的教室内只有中枪男孩的惨叫声,似乎比之前要微弱了些,他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发白。   严局索性来个当头棒喝,大声说:“王旭,别再糊涂了,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再这么犹豫下去,事情就收不了场了!你想和你爸爸一样吗?”   “可……”王旭的嘴唇哆嗦着,“可我把人放了,你们就抓我了。”   “这里我说了算,没人会冲进来抓你,或者你把人放了,我当你的人质,好吗?”   交换人质也是谈判中常用的策略,严局盘算着,只要一近身,他立即夺下枪,事情就解决了。   因为经常谈判,近身夺枪是他的拿手好戏,对方只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他自信能够轻松拿下。   严局催促说:“赶紧决定吧,我们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地上的男孩乞求着:“我好痛苦……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严局说:“你看看他,他如果死了,他的家人会多么痛苦,你现在放人,你们一家团聚,他一家也能团聚,皆大欢喜不好吗?”   王旭冲马飞吼道:“你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   马飞哭着说:“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发誓!”   严局继续引导场面,“他吃了这次亏,以后怎么可能再欺负你,现在你是老大,你是BOSS,你说了算!快点放人吧!”   王旭的眼神已经动摇,他抬起头问:“人死了,我就得坐牢是吗?”   “是的!”   “那刘东死了吗?”   严局按着无线电,假装询问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说:“我的下属说,他已经被抢救过来了,脱离危险了……”   王旭瞪大眼睛:“你骗我!!!”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枪声从教室内传来,外面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437章 严局殉职   听见教室里传来枪声,林秋浦在无线电里大喊:“严局!严局!”却没有回音。   蹲在教室下面的一排特警立即踹门冲进去,旋即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然后是漫长的死寂,林秋浦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见特警已经退出来了,他招呼手下:“上!”   来到教室,特警正将那个中弹的学生抬出来,赶紧送去急救,一名特警队长和林秋浦撞个正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太迟了!”   屋里一片狼籍,教室后面的墙上全是弹孔,王旭手握着枪倒在血泊中,瞳孔已经散开了。   严局瘫坐在讲台上,身中三枪,全部打在躯干了,林秋浦抓着他使劲摇晃,“严局!严老师!”可是已经没有回音了,严局的头向侧面一歪,身体便倒下来了。   在场的警察们个个悲凄,原来已经控制住的局面,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林秋浦确认过严局已经没有脉搏,眼里含着泪说:“收拾一下吧!”   两个尸袋随后被从教室里搬了出来,围过来的老师、学生或哭泣,或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林秋浦只能无力地摇头。   他看着手中证物袋里的手枪,这第五把枪,竟然是用血的代价换回来的!   林秋浦回到局里,闷闷不乐地坐在办公室里抱着脑袋,他已经没力气再做别的了,他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一直闷坐到太阳下山,他这才起身去了一趟档案室。   调出王旭父亲王大海的档案一看,他才明白,王大海当年抢劫的时候刺伤了一名店员,然后又劫持了三个店员,受伤店员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然而到场的谈判专家为了稳住王大海的情绪,谎称那人已经脱离危险,当王大海同意放下武器的时候,等着他的却是一副手铐和杀人的罪名。   林秋浦看了一下这份档案的签名,上面竟然写着严政的名字,也就是说,当年那个撒谎的谈判专家就是他!   这件事王旭一定听监狱里的父亲说起过,所以当严局谎称刘东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勾起了他的回忆,王旭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这场悲剧可以说是偶尔,冥冥中又有着必然性,是严局不辞手段的谈判技术埋下了祸根,可是人已经死了,林秋浦心中只有悲伤。   专案组经历伤痛的这一天,陈实那边竟然有了突破性进展,他们把罗祖玉抓回来,并撬开了他的嘴。   罗祖玉的案子搞定,已经是晚上十点,林秋浦把他们三个叫到办公室,夸奖了一番,然后聊起了现在这个案子,陈实问:“投寄手枪案进展得怎么样了?”   林秋浦沮丧地摇头,“不是太顺利,已经死了三个人,还有一名警察殉职了,我们只找到了五把手枪……”他恳求道:“罗祖玉案的后续进展会有其它局的同志接手,你们可以撂挑子了,赶紧过来帮我吧!”   陈实说:“我想看看目前的进展。”   林秋浦把桌上一份材料扔给他,“赶紧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情况!”   回家之后,陈实一边喝酒一边看资料,不得不说,这次的投寄手枪案,凶手挑选的对象都十分刁钻,他不禁有个疑问,凶手的消息源头是什么。   略感扫兴的是,这次不是命案,不过看起来林秋浦遇到大难题了,他也不好意思不帮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几天累坏了,陈实趁着微熏的酒意睡下了,一宿无梦,隔日早上七点起床,陶月月已经给自己弄了早餐,还给陈实留了两片烤好的面包和一杯果汁,陈实欣慰地说:“你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嘛!”   “陈叔叔,你放在桌上的那是什么?”   “一个案子。”   “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我已经看了,真的有人投寄手枪吗?”   “是啊,最近出门可得小心点。”   陶月月失望地说:“为什么投寄手枪,我没有收到呢!”   “你这家伙,你要手枪干嘛!”   “我要是收到一把,你们不就少找一把了吗?”   “谢谢你的好意!”陈实笑道,“我该出门了,今天太热,你就在家看看电视、玩玩电脑吧!”   陶月月招手,“活着回来哦!”   路上陈实给孙振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帮忙查一下周天楠最近的行踪,另外目前的五名持枪者,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比方说去过某个论坛之类的。   陈实觉得一味地找太被动,不如从源头上入手。   来到局里,林秋浦正在召开专案会议,“……昨天发生的悲剧,对我们整个专案组是巨大的打击,严局尸骨未寒,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点残酷,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在处理危急事件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无论任何人,在接近持枪者的时候,防弹衣必须穿!我重申一遍,防弹衣必须穿!我们不能再有警察殉职了!”   散会后,陈实对林冬雪说:“我看了一下昨天的记录,那个姓严的警察,根本就是自己作死。”   林冬雪小声说:“你不要乱说话,严局可是我哥的老师,他现在很难过。”   “知道知道,我发表一下看法而已……我们现在干嘛?”   “等报警电话!”   “效率可真低!”   “那能怎么办,分工就是这样,三队在外面查黑市交易,我们负责突发情况。”   大家一上午就坐在办公室里待命,这期间当然有报警电话打来,但普通案件全部交给了分局或者派出所处理,现在专案组只盯投寄手枪案。   陈实在林冬雪的电脑上玩连连看,闲得实在无聊,说:“警察要这么好当,我也当警察好了。”   “说风凉话,突发情况一发生,有你忙的。”   “赶紧出点事吧,我无聊死了……”陈实对着桌上的电话说,“大哥给个面子呗,三秒钟之内给我响起来,一、二、三……”   当然毫无反应,林冬雪奚落他,“你以为自己是神啊?”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林冬雪接听之后神情大变,对所有人说:“持枪劫持案,地点在市中心商业街,大家记得穿防弹衣。”   徐晓东问:“银行还是便利店?”   林冬雪说:“林队说是一家火锅城……” 第438章 一腿还一腿   一小时后,警车抵达市中心,假日里这条街原本人就多,现在更是人满为患,大家只能把车停在附近,一路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往里面挤。   林冬雪从车上拿起一件防弹衣扔给陈实,说:“穿上。”   陈实很抵触,大热天穿这个跟焐个棉袄似的,但也只好从命。   通过火锅城的窗户,大家看见客人吓得抱着蹲在桌子下面,一个穿着红衬衫的男人坐在正中间的桌上,对着一个铜火锅慢悠悠地喝着冰啤酒吃着涮羊肉,右手是筷子左手是枪。   林秋浦把自己的枪带取下来,说:“我去谈判!”   陈实说:“既然叫我来帮忙,如果不让我进去谈判,我就回去了,谁有耐心大热天穿着防弹衣在这焐痱子?”   “你不懂,谈判专家必须有一定的地位,否则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有什么说服力?”   “那只是一种策略而已,谈判有许多策略,我有我的策略,你看着吧!”   说着,陈实走了进去,林秋浦大喊:“无线电!”   他把无线电扔给陈实,陈实带上之后试了试音,冲林秋浦作个OK的手势。   陈实走进火锅电,冷气一吹,觉得特别舒坦,身心都平静了下来,林秋浦在无线电中听见“咕嘟咕嘟”的声音,问:“你在干嘛?”   “喝了一杯冰啤酒,真爽!”   林秋浦简直要吐血,他有点后悔,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谈判,有这么随便的吗?   持枪者已经看见了陈实,用枪指着他,意思是别再过来了,陈实喝完一杯扎啤,把杯子放下,擦擦嘴说:“你好,我是谈判专家,你怎么称呼?”   “欧阳。”   “欧阳先生……”陈实朝他侧面看了看,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倒在地上,捂着腿呻吟,血流了一地,“都挟持了这么多人质,这个受伤的,我看就先放了吧!”   “不放。”   “你放了吧,拜托。”   “不!”   “有意思吗?”   外面的林秋浦无奈地扶额,“这家伙根本不会谈判!”   陈实说:“我能坐下来吗?”   “不能!”   “我很好奇,这条街有金店、有便利店、有烟店,你怎么偏偏劫持这家火锅城,兄弟,有什么难处吗?”   欧阳翻着眼皮,“跟你们无关,滚出去!”   陈实走到窗户边,欧阳警戒地说:“干嘛!”   陈实说:“帮你呀兄弟,你这窗户都开着,狙击手一枪就把你干掉了,我替你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林秋浦快要抓狂了,“这个白痴,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谈判不是帮助罪犯!”   陈实一扇扇把窗户关了,店里阴凉不少,欧阳的神情有些缓和,说:“你和那些警察不一样。”   “其实我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   “谈判专家啦,平时也是公民,对了,这家店我来过,还不错,你是不是经常来?”   “不经常来。”   陈实观察他全身上下,注意到他穿着厚裤子厚袜子,一个人的收入只要看鞋就能知道,他穿的是一双破旧的球鞋,显然收入不高。   “有什么条件吗?”   欧阳笑着摇头,“不用费力了,吃完这顿我就投降。”   “等你吃完,那人可就死了,我建议你先把这个受伤的放了,然后你敞开了吃,我甚至可以陪你吃,吃到晚上都没问题,好吗?”   “想都别想。”   “你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一提到“私人恩怨”这四个字,欧阳握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只是脸上依然平静,这个细节没逃出陈实的眼睛。   其实进来的时候他就猜想,这人没有原故不会劫持一家火锅店的,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陈实问地上那人:“你怎么称呼?”   “姓张……你们快把我救出去啊,我头都晕了……这条腿已经没感觉了……”   “不许说话!”欧阳暴吼一声,抓起一把金针菇扔到那人脸上。   陈实注意到一个细节,欧阳本可以用左脚去踢他的,却拿右手抓东西撒他,地上那男的中弹的也是左腿,他再次观察欧阳的双腿,隐隐察觉到什么。   他问地上那人,“你见过这位欧阳先生吗?”   他拼命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我!”欧阳又抓起一把生菜撒他脸上,“王八蛋!”   “大哥,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冤啊?”   “再啰嗦一句试试,那条腿也不想要了是吗?”   受伤者吓得闭嘴,他的嘴唇已经发紫。   林秋浦焦急地在无线电里说:“谈条件啊,快点谈条件!”   陈实不理睬,对欧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这条左腿是假的。”   欧阳惊讶地看着他。   陈实继续说:“因为你右脚的鞋磨损严重,左脚的鞋却没有,而且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直坐着不动,刚刚你明明可以用左脚踢他,可你却拿右手抓起菜来扔他,我想你的左腿要么有严重残疾,要么就是义肢。”   欧阳笑了,“你很厉害!”   他慢慢撸起左边的裤管,露出木头假腿,地上的人一脸惊讶。   欧阳对受伤者说:“真不记得我了吗?”   受伤者摇头。   “给你提个醒,两年前的三月十八号,当时这里还是一家中式快餐厅,有一天夜里你接到一份订单,叫一个已经下班的送餐员帮忙送一下,你说会加钱的。为了多挣那十块钱,送餐员冒着小雨出发了,路上却发生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当他想讨个说法的时候,你却坚称当时他已经下班了,这不属于工伤。”   受伤者好像想起来了,说:“你不讲道理,我赔钱了呀!赔了十几万!”   欧阳大怒,把桌上的菜碟全部扫到地上,林秋浦听见里面的动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实嫌烦,直接把无线电摘了,欧阳吼道:“那是我花钱请律师告你们,你才愿意私了的,这笔赔偿你一拖再拖,拖了两年,我呢!在床上躺了两年,失去了一切!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造成的,我永远忘不了你当时那副无耻的嘴脸!”他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我今天不想要任何人的命,我问过医生,大腿要是中了枪,一小时不能去救治就得截肢,等我把这顿火锅吃完就自首,你这条腿也废了,一腿还一腿,公平!” 第439章 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   听明白原由之后,受伤者哭泣起来,“兄弟,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也有苦衷的,别看我风风光光地开着店,可是欠着一大笔外债呢,我每天只能吃客人的剩菜,抽烟都只敢抽五块钱的。当年给你那笔赔偿,还是我本来准备娶媳妇的彩礼,就因为把钱给了你,害我未婚妻也告吹了,我TM找谁诉苦呀!”   陈实说:“听听,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他失去的可是爱情呀!”   欧阳鄙视地瞅了一眼陈实,“是不是也想挨一枪?”   “我活跃一下气氛不行吗?”   欧阳冷笑一声,继续涮火锅吃肉。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挂在陈实脖子上的无线电里传来林秋浦的吼声。   陈实拿起无线电,小声说:“准备救护车,多备些血袋。”   陈实对欧阳说:“兄弟,我帮你算笔帐,持枪挟持加重伤害,往轻了判也是十三年起步;他呢,虽然他无耻下流品德败坏,可是那件事他没有直接刑事责任,你说一腿还一腿公平,法官可不这样想,你坐了牢,他没了腿,可他照样能经营饭店,对他有影响吗?”   欧阳摆手说:“你不用说了,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等一小时到了,我马上缴枪自首……”他环顾周围,“大家,想走就走吧,我不会开枪的。”   蹲在桌下的客人犹豫地爬出来,慢慢往外走,一个老人走过陈实身边的时候还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确实是店家的错,警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然后老人从旁边桌上顺了一袋没开封的鱼丸,走了。   看见人质一批批出来,警察们很震惊,上前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通过人质的口,他们了解了里面的情况,林冬雪说:“陈实还是有两下子的。”   林秋浦摇头,“受伤的那个才是关键!”   陈实说:“欧阳先生,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挺讲道理的,就刚刚放人质这个举动,法庭上能给你少判几年,你不如再多积点德,把大事化小。”   “行啊,你也出去吧!”欧阳用枪摆了摆。   “监狱可是不好呆的地方,你是个残疾人,到了监狱里,那些豺狼虎豹不得欺负死你?你以为牢房好吃吗?你每天要干重活,才能换一口饭吃,十几年只能盯着那堵高墙,外界的一切对你来说都不复存在!你才二十多岁,做点什么不好,就算你支个摊子帮人贴膜,每天起早贪黑挣俩血汗钱,那也比在监狱强,为争这一口气真的不值当!”   欧阳拍着桌子吼道:“事情已经做了,枪也开了,你想说我不用坐牢吗?你敢拍胸脯保证吗?你敢吗?反正十年也是坐,二十年也是坐,我豁出去了,就要出这一口恶气!我不要他的命,我要他残废了,一辈子记得这个教训!”   陈实说:“你当然要坐牢,只是有长有短,或许还有缓刑可以争取,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现在的行动。”他指着桌上的菜,“这些可不是蔬菜、羊肉片、鱼丸虾丸,是你的前途啊,你多吃一口,就可能多判一年,等你真的在监狱里面的时候,就会后悔多吃了这一口……别再死撑了,赶紧放人吧!”   欧阳气鼓鼓地夹起一筷子羊肉片,在锅里摆了几下,吃下去,“你别费劲了,我都说了,只要他这条腿废了,我马上自首!”   受伤者嗷嗷叫起来,“完了完了,我的腿没感觉了,一点也没有了。”   欧阳抓起啤酒往他的枪伤上倒,受伤者叫得更惨了,欧阳不屑地说:“装,接着装!”   陈实暗暗叹息,谈判果然是件颇为棘手的事情,这个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废店主的一条腿,正面攻克是说服不了他的,他走到一张桌子前,说:“我觉得你可以有别的报复手段,用不着一定非得这么极端,比方说……”   陈实一脚把那张桌子踢翻,上面的锅火锅哗啦啦摔到地上,菜碟碎了一地,他激昂地说道:“咱们把这家破店砸了,叫他经营不下去,叫他破产!”   欧阳冷冷地看着陈实。   陈实又掀翻一张桌子,问:“够不够赔你的。”   欧阳还是不说话,外面的林秋浦快疯了,在无线电里大喊:“你在做什么!”   陈实继续掀桌子,一张又一张掀,很快店里一片狼籍,受伤者号陶起来,“别砸了,都是我的血汗钱呀!”   欧阳用枪指着店门口的貔貅,说:“把那玩艺也砸了。”   “听你的!”   陈实走过去,把貔貅推到地上,抄起一个椅子,像殴打仇人一样打它,一直打到手中的椅子散架,然后问欧阳:“够了吗?这家店我看半年都开不了张了。”   “柜台后面的那一排酒,那个值钱。”   “听你的!”   陈实来到柜台后面,一瓶接着一瓶砸酒,很快店里酒香四溢,闻着气味都快醉倒了,受伤者哭得更惨了,“还是废了我的腿吧!求你了。”   欧阳似乎已经动摇了,他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到陈实面前,将一只手搭到陈实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解恨了,谢谢你。”   “不客气。”陈实伸手去拿他的枪,这个过程他很紧张,生怕有什么变数。   这一刻如同被拉长到无限,最终,他把枪夺了下来,关掉了保险,陈实冲着无线电说:“赶紧进来救人!”   然后对欧阳说:“迷途知返,好样的!”   “谢谢你,看得出来你真心想帮我。”   陈实拍拍他的胳膊,笑了笑,警察一涌而入,将受伤者抬出去,欧阳也被带到了警车上,那把枪顺利地交到了林秋浦手上,林秋浦真没想到陈实居然能够和平化解,只是看见一片狼籍的店内,他说:“这个谁来赔?”   “专案组赔。”   “你可真有脸说!”   “谈判不就是把损失降到最小嘛,用几张桌子几瓶酒换一条命,不值吗?”   林秋浦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这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居然有这么良好的应变能力,出奇招制胜。   更重要的是,他比严局更有同理心,完全捕捉到了对方的需求。   然而林秋浦嘴上却说:“下次别这样了,把我们吓坏了。” 第440章 身怀利器   事件解决之后,大家围着陈实一通夸,陈实谦虚了几句,说:“中午了,去吃个火锅吧,刚刚看他吃,看得我都馋了。”   林秋浦说:“现在高兴太早了吧,还有十把枪流落在外呢!回去待命。”   刚刚站在枪口前,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陈实说:“甭管案子破没破,饭总得吃吧,走走,自助火锅,我请客!”   找了一家自助火锅店,陈实先灌了一大杯冰饮,林冬雪说:“你这也太亏了吧,先喝个半饱。”   “你还别说,谈判这玩艺,太刺激了。”   “谁叫你非要上,换我哥上就是了。”   “不过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   陈实笑笑,“吃东西吧!”   这顿饭吃得很欢乐,中途也没有报警电话打断,陈实心想,倒是没白请。   快吃完的时候,林秋浦接了个电话,走过来说:“局里接到报警,这两天似乎有人持枪抢劫。”   “出人命了吗?”陈实问。   “没有,对方就是深夜在僻静的地方用枪顶着受害者的腰,抢走手机、钱包等物品,但是不伤人,已经有两名受害者了,三队正在查这个案子。”   林冬雪说:“这个投寄手枪的人,真是遗害无穷,这些人原本只是普通人,就像今天这个大叔,原本他不必坐牢的,就因为有了一把枪,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   “有句俗语,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枪是个好东西,轻轻一扣扳机就能杀人。”陈实说,“但这次的事件也有它积极的一面。”   “什么?这还有积极的一面?”   “是!这些人心中本来就有想杀的目标,只是苦于没有手段,枪的出现催化了他们的行动,假如没有这次的事件,或许他们以后会采取别的行动,就拿今天这个大叔来说,他想报复这家饭店老板,自己却又没有能力,也许以后他会采取投毒之类的行动。”   林秋浦听明白了,道:“你意思是,这次的事件只是把未来会发生的十几起恶性事件压缩到了一起,以另一种形式发生了。”   “没错,好像排雷一样,排掉了一些不稳定因素。”   林冬雪说:“不管怎么说,枪的出现还是害了人,假如人人有枪,我想犯罪率只会高不会低。”   陈实说:“你说的有道理,一些外国人来到咱们国家,都感慨这里的治安太好了。”   林秋浦说:“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谈判不是无条件地满足对方,假如对方是银行抢劫犯,要车要直升机,你都给他满足吗?”   陈实笑着摇头,“这道理我当然懂,今天只是权宜之计。”   “下次还是我上吧,让你看看正经的谈判。”   “好好好!我正好观摩一下。”   林秋浦接到一个电话,交谈过程中他的神情渐渐严肃,对两人说:“新的持枪劫持案!”   赶往现场的过程中,林秋浦通过车载无线电说明了情况,这次的持枪者是个女人,被劫持者是她的丈夫,女人怀疑丈夫出轨,邻居听见他们中午越吵越凶,紧接着砰砰几声枪响,丈夫隔着窗户大喊:“杀人啦,快报警!”   警车开进了出事的小区,来到那个单元楼,林秋浦卸下枪带,穿上防弹衣,戴上无线电,并在领带上别了一个窃听器,林冬雪说:“哥,小心啊!”   林秋浦点头,上楼推开门,脚刚迈进去就听见一声枪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动静,吓得众人一身冷汗,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许进来!”   林秋浦说:“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来帮你的,冷静点好吗?看,我没带武器!”   看来刚刚那一枪只是吓唬他的,尽管如此,林冬雪还是吓得紧紧逮住陈实的手,陈实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打着给予安慰。   林秋浦看见屋里一片凌乱,那些掀翻的家具,摔碎的瓶子应该是之前吵架造成的,他往卧室瞄了一眼,看见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另外还有一双女人的赤足。   林秋浦走到门边,伸手亮出证件,“我可以走进来吗?”   “滚!不要进我家!”女人尖叫道。   “我已经从邻居那里了解了情况,事情起因是你丈夫出轨对吗?我很同情你,你看,现在还没有人受伤,我希望能把这件事情和平解决……我能进来吗?”   “站在门口!”   这是同意的谈判的信号,林秋浦微松了口气,但也更加紧张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完全暴露在枪口下。   卧室里也是一片狼籍,女人穿着内衣,赤着脚,双手抱着一把手枪,丈夫跪在地上哭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女人手中的枪一会指向丈夫,一会指向林秋浦。   林秋浦注意到床后面的窗户大开着,对面有栋楼,是个非常好的狙击点,但他并不想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于是说道:“没我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然后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丈夫出轨的?”   “怎么发现的!”女人披头散发,瞪着双眼,精神有点狂躁,“他给那贱人买情趣内衣,就藏在衣柜里面,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撒谎说是给我买的!”   跪着的丈夫说:“就是给你买的,你忘了那一次……”   “不要再狡辩啦!”女人叫得几近破音,对着衣柜开了一枪,丈夫吓得瑟瑟发抖,两腿之间迅速地湿了。   怕外面不知道情况,林秋浦对着无线电说:“是对家具开的,没事……你继续说吧!”   女人哭诉道:“我查他的支出,发现他每个月有几千块钱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他还把那个贱人带回家里。”   “你看见过吗?”   “我没有,但我能感觉到,家里的东西被人动过!有一回我还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条女人的内裤,不是我的,把我恶心坏了,我问他的时候,他总是否认……去TMD山盟海誓,去TMD的一辈忠诚,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最恨人背叛我!”女人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丈夫已经不敢再说任何话了。 第441章 双重人格   林秋浦见这女人情绪太过激动,便试着转移注意力,他问:“女士,你怎么称呼?”   女人喘着气不说话。   “你们夫妻俩是做什么的?”他问丈夫。   “我是搞销售的,她以前是会计,刚刚辞职,在家备孕。”丈夫畏惧地看了一眼枪口。   “女士,情况我也听你说了,我想听听你丈夫怎么说,好吗?”   “他只会撒谎!”女人尖叫道。   “就算在法庭上,你也得让被告说话呀,你们两个谁也别打断对方,刚刚你说完了,现在他来说,就说五分钟,行吗?”   女人不说话,算是默许了,丈夫瑟瑟发抖地说:“警察同志,我真的冤枉啊,我没有出轨,那钱都是和我老婆出去吃饭花掉的,衣服也是给她买的,她最近可能有点健忘……”   “你说谎!你说谎!”女人尖叫起来,“我从来就没买过那种衣服,你肯定是有别的女人了!说,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公司的那个狐狸精!”   林秋浦叹息,这交涉太艰难了,对方完全丧失了理智。   里面的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陈实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林冬雪问。   “凶手投寄手枪,是有特定目标的,他认准了这些人肯定会拿起枪杀人,这家子肯定不是单纯出轨那么简单,已婚男出轨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为什么要挑中这家?”   “一看你就不懂女性,出轨对女性伤害很大的好吗?”   “大到拿枪杀人的程度?”   “好吧,那你觉得这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男人为什么一直说那些钱都是给妻子花掉的,一个出轨的男人,本身就心虚,会撒这种明显的谎吗?我去找邻居了解一下情况。”   “我跟你一起。”   邻居们此刻都聚集的楼下,见到警察下来便七嘴八舌地追问情况怎么样了,陈实说:“没事,现在没人伤亡,我们正在那家女主人谈判……我想和大家了解一下这家子的情况,你们知道什么都可以说。”   从邻居那里得知,丈夫姓李,妻子姓韩。   “李XX挺老实巴交一个人,我看他对老婆也挺好的,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还买花送给他……想不到这样的男人居然出会出轨,唉!”   “我就住他家对面,这段时间他们总半夜吵架,好像就为这事。”   “你们不知道,这女的有点神经病,经常摔东西,吵得我半夜睡不着,跟物业不知道投诉了多少次。”   邻居的话大多是对这户人家的主观评价,陈实问:“出轨一事,有人目击过吗?刚刚听韩女士说,她丈夫把小三带回家,有人看见过吗?”   众人皆摇头,有一个人说:“哦,有一次我看见那男的带个女的回来,不过那女的怪老的,不知道是不是。”   “胡说八道,那是他母亲好不好!”   邻居提供不了出轨的证据,陈实在询问的时候,林冬雪一直在发短信,她把陈实拽到一边说:“我让局里查了一下,叫韩X的人龙安市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个有精神病史,不知道是不是她?”   “你现在挺机灵的嘛!”   “嘿嘿,刚刚听邻居说她有神经病,再加上这女人疯疯癫癫的,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精神疾病。”   “给精神病院打电话确认一下吧,最好能看到照片。”   林冬雪随即打了电话,十分钟后,一份资料传到手机上,两人一看,确实是这个女人,精神科的诊断是她精神压力过大,有轻微焦虑和失忆症。   “失忆症?莫非她自己忘了这些事?”   陈实摇头,“忘能忘的这么彻底吗?人的记忆是有再认性的,那些衣服如果真是给她买的,就算忘了再看见也会依稀想起来,可她却一直说是给其它人买的……难道是双重人格。”   林冬雪微微一惊,“原来如此,所谓出轨对象就是她自己!”   两人立即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林秋浦,这时林秋浦还在听夫妻二人扯皮,被陈实点醒之后,他考虑着谈判的策略,如果直接说女人有双重人格,她恐怕不会认可,只能提醒她自己觉察出来。   于是林秋浦说:“韩女士,这样,我们一件一件对证,看看你丈夫到底有没有出轨。”   韩女士尖叫道:“有什么好对证的,事情都发生了,我能不清楚。”   “你知道人的记忆未必靠谱……”   “你说什么,你想说我有神经病吗?啊!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会相互维护!”   “我并没有维护谁的意思。”   “那你怎么不把他抓起来判刑,为什么法律不管出轨,明明夫妻关系是法定的关系,可是有人背叛,法律屁都不管,因为法律都是你们男人制定的!男人都是混蛋!”   “你这样说就太偏激了,如果夫妻一方出轨,在离婚诉讼中TA肯定要赔偿更多,这就是法律的体现。”   “我不要离婚,我要杀了他再自杀!!!生为夫妻,死也要死在一起!”女人尖叫道。   林秋浦的脑门上流下冷汗,简直油盐不进,他转而用严厉的口气询问男人:“李先生,你跟我老实交代,那些内衣是什么时候买的!”   男人吓得一哆嗦,“上个月18号。”   “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啊,我明明是给她买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一会对我百依百顺,一会又发神经病,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送她去精神科治疗,把脑子治坏了。”   “你才有病!你才有病!”女人尖叫着,枪口指着男人。   “冷静!冷静!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想要解决问题,我只想杀了他再自杀,你们不要管我,滚!滚!”   外面的警察统统捏了把汗,这都半个小时了,女人的情绪一直这么亢奋,完全无法正常沟通,老张请示林秋浦:“林队,要不要叫特警过来,在对面布置狙击手。”   “不必!”林秋浦坚决地说。   陈实在无线电中说:“话题回到内衣上,让她想起这是自己穿过的。”   “怎么想起来?”   “气味!”   林秋浦无奈叹息,这主意真馊,但眼下只要能把女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就行,他说:“韩女士,我现在帮你找出真相,看看这个出轨对象到底是谁,好吗?” 第442章 和自己妻子出轨   女人盯着林秋浦,说:“如果让我找到,我就把那贱人和他一起杀了。”   林秋浦对男人说:“能不能拿出你的手机,让我来检查?”   陈实在无线电里说:“你疯了,万一真查出什么,这男人的命就没了……为什么不用我的方法?”   “闭嘴!”   男人虽然紧张,但还是同意了,交出手机,林秋浦拿在手上翻着照片,他看到一张出去吃饭的照片,给男人看,“这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   “就在小区外面的四川火锅店,老婆,是咱俩一起去的,你记得吗?”   “我忘了!”   林秋浦又翻到一张合影,问男人:“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结婚纪念日呀!”   林秋浦问女人:“你记得吗?”   女人一脸迷茫,“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张照片……”   “那天还给你买了花,我们出去吃了饭,回来路上在一座塔下面拍的,你想不起来了?”   “闭嘴!”   外面的陈实很惊讶,这招居然奏效,林秋浦还是有点脑子的。   看照片这招,林秋浦也是有所保留的,他的手指一直放在屏幕下面,一旦看见有不利的照片立马删除,不过还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这种照片。   然后出现了一张女人穿着情趣内衣的照片,他很激动,这应该是决定性证据了吧,他拿给女人看:“还记得这个吗?”   女人震惊不已,用左手捂着头,身体不停哆嗦,突然她的声音和音调都变了,娇滴滴地说:“老公!”   丈夫大喜,“老婆,赶紧把枪放下。”   “枪,什么枪?”她低头一看,“呀”的一声叫出来,后退几步,林秋浦差点就冲过去夺枪,可是还是忍住了。   他说:“看来你想起来了,其实你是双重人格,所谓出轨对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你自己。”   “双重人格……”丈夫震惊地说,“我以为我老婆只是记忆不好。”   女人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秋浦,林秋浦说:“赶紧把枪放下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放心,没人会逮捕你。”   “我……我和老公出轨?我和我老公出轨?我和我老公出轨!”说着说着,女人的音调又变回去了,她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用原来的音调吼道:“贱人,我杀了你!”   副人格说:“你这么没女人味,又不讲理,你老公当然不喜欢你了。”   女人大吼:“那也轮不到你来勾引我老公,想要这样的男人,自己去嫁一个,你这只偷腥猫!贱人!碧.池!”   副人格咯咯地笑道:“正因为你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所以你老公才讨厌你,你老公说他喜欢温柔可人的女人,所以我就出现了,他简直爱死我了,给我买好吃、买衣服,每次做ai都是和我,你和他已经几个月没上过床了吧?”   “啊,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警察们惊呆了,什么情况,自己和自己吵起来了。   丈夫试着打圆场,说:“别吵了,你们都是我老婆!”   女人尖叫道:“你说什么,我绝不允许这个贱人和我分享你!”   说着她举起枪对准丈夫,但是她的左手却逮住右手,把枪口往上抬,似乎两个人格在各自控制身体的一部分,砰一声,枪响了,子弹射到了天花板上。   后座力掀得女人向后趔趄了一下,趁此机会林秋浦冲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强行夺枪。   副人格尖叫:“呀,老公,这个男人占我便宜,快来帮我。”   女人吼道:“放手,我要杀了他,再杀了这个贱人!”   女人张嘴过来咬林秋浦的胳膊,林秋浦使劲夺下枪,并把她推开,林秋浦下令:“进来控制住她!”   当警察冲进来时,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女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会扯自己的头发,一会咬自己的手,一会又扇自己的耳光,两个人格在激烈地争夺着身体的主导权。   “你老公就是爱我,你赶紧消失吧,黄脸婆!”   “我撕了你的嘴,贱人,我现在就自杀,让你也活不成!”   “你试试啊,疯女人!”   “去死吧!”   女人把脑袋向地面一撞,砰的一声,光听着就觉得疼,然后她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血,丈夫冲过来,抱起她:“老婆,老婆,你没事吧?”   女人睁开眼,眼神千娇百媚,她搂住男人的脖子,“老公,我好害怕,那个疯女人想杀我呢!”   “没事,没事,她已经走了,亲爱的,我会保护你的!”   “老公真好。”女人搂着他亲了一口。   警察们站在卧室外面,看得呆了,林秋浦说:“你早知道这件事?”   男人犹豫地抬起脸,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她也不会信的,其实那女人那么神经质,我早就不爱她了,每次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对她说,你要是有电视上的老婆一半好我就知足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性情大变,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完全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男人柔情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从那之后我对她百般恩爱,可是隔三差五的,她又会突然变回以前的样子,每次都要和我争吵,我请教了专业人士,才知道原来是……是双重人格。我当然更喜欢这个版本的妻子,每次那个女人出来,我能躲就躲、能敷衍就敷衍,只是今天不知道她突然从哪里掏出一把枪来,才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陈实说:“跟自己妻子出轨,很刺激吧?”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女人搂紧他,娇媚地说:“女人都希望当被私下里宠的那个,我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已经很知足了。”   “你怎么没有名分,你是我老婆呀!那个疯女人才是多余的。”   “对,她才是臭不要脸的小三。”   “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去找最好的精神科大夫,让她消失掉。”   “哈哈,那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两人卿卿我我,恩爱非常,看得大家都觉得肉麻,陈实想,正是丈夫的强烈期望,才让妻子分裂出了这个人格,事件的祸根早已埋下,而且也没办法根除。   离开这户人家的时候,林冬雪感慨道:“男人是不是都有一个心目中的妻子形象?”   陈实说:“不止男人,谁心里没有理想的另一半的标准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那扇破窗,恐怕这个家,以后还有更加激烈的争吵,希望他们早日找到解决的办法吧! 第443章 抢先一步的狗仔   回到局里,三队那边今天也找回了一把枪,专案组在办公室里弄了一块白板,非常直观地标出现在已经找到了八把枪,局长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仅仅三天时间,已经找回了一半,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努力。   眼瞅着快四点了,陈实说:“看来今天没什么事了,我先撤了。”   “早退啊你!”林冬雪说。   “我又不是警察,奈我何?”   “你等我一起下班啊。”   “有点事情,不好意思,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陈实不等她下班,让她有点不高兴,揉了个纸团扔到他身上以示不满。   陈实径直去了侦探事务所,推门进去,发现陶月月窝在沙发里看书,KK不在,孙振对着电脑在打游戏,陶月月放下书,“陈叔叔,你怎么来了?”   “就知道你在这,我有点事情找他俩。”   孙振知道他的来意,推推眼镜说:“你发给我的那些持枪者个人信息,我查了一下,他们没什么共同点。”   “周天楠那边呢?”   孙振摇头,“他的个人电脑和手机根本骇不进去,这人技术比我高明,防守得很严密。”   “我想他不但这方面比你厉害,搜集情报也很厉害,不然怎么会找到那么多投寄手枪的对象。”   “陈哥,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找到了一半。”   “警察挺快的嘛!我在想,这案子会不会压根不是周……周天楠干的。”虽然他已经解除了洗脑的影响,可说起这个字仍然会结巴一下,“他不是有团伙吗?”   “你认为咱们的‘老朋友’里,谁会做这种案子?”   孙振想了想,摇头,“问顾小姐吧,她了解得比我多。”   “KK呢?”   “出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KK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谁在念叨我呢?陈哥,稀客呀!”   “有什么发现吗?”看KK眉飞色舞的样子,估计是有重大发现。   “嘿嘿,我刚刚溜进了周天楠的家,找到了这个……”他把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陈实拿起来一看,里面是十六张照片,除了已知的八名持枪者外,还有八个陌生人,其中有男有女,他激动万分,说:“这是周天楠的投寄名单!”   “是不是立大功了,要怎么奖励我?”KK笑嘻嘻地说。   “物质奖励!对了,你怎么把照片拿出来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没考虑那么多!”KK搔头。   “除了这个,他的房间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一个单身教师的房间,素净得很,看不出来这家伙有钱。”   “照片是哪里找到的?”   “抽屉里面呀!”   “锁了吗?”   “没有,一拉就开了。”   陈实拿着照片在手中拍打,这么容易就搞到的情报,会不会是诡计,但不管怎么说,八名持枪者的照片在上面,说明这件事周天楠绝对是有份的。   他立即将这十六张照片拍下来,发给林秋浦,叫他去查剩下的八个人。   KK提议:“难得大家都在,我们出去吃个饭?”   孙振说:“要不要把顾小姐叫上?”   “你一天到晚就惦记人家,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谁说她有男朋友了,你吗?”   “不信你问陈哥。”   “陈哥,有这事?”   陈实说:“也快六点了,吃饭去吧,今天一天可累坏了,正好放松一下。”   隔日一早,陈实来到局里,林秋浦把他叫来,说:“昨天的照片你从哪弄来的?”   “我可以保密吗?”   “从你这口气听,应该不是什么正经渠道吧?你说吧,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请了私家侦探,从周天楠的家里偷到的,算不算猛.料?”   林秋浦交叉着双手,沉默半晌,“你……你叫人去偷?”   “你说了不追究我责任的。”   “这种证据根本不合法!”   “但不管怎么说,周天楠手上有这十六张照片,说明案子他有份……周天楠你派人去盯了吗?”   “没有,现在这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   “照片查了吗?”   “还在查呢,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要是被逮住把柄,我都得跟着倒霉!”   陈实笑笑,“这只是我这个公民的私人行动,怎么会连累林大队长?”   “是,私人行动,偷东西犯法的你知道吗?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知道,我先把你拘留三天。”   陈实敬个礼,“收到,我去办公室玩连连看了……啊不,待命!”   林秋浦微微疑惑,这家伙一个开车的,怎么敬礼的姿势这么标准,该不会以前当过警察吧?   一上午,陈实都瘫在办公室玩连连看,林冬雪在逛手机淘宝,对面的徐晓东一本正经地在网上看猫粮,老张不知道从哪拿出毛线针,在角落里打毛线,其它警察也是各“忙”各的,气氛一派祥和安宁。   徐晓东.突然说:“哎哎,昨天的两起枪击案上新闻了。”   大家凑过去看,这新闻真够快的,上面附有现场的照片,只是报道有点过于添油加醋,林冬雪问:“昨天现场有记者?我怎么没看见?”   “现场那么多人用手机拍,可能是群众提供的照片吧?”   陈实说:“不对,火锅店枪击案人确实不少,可是后来小区里的那一起,只有小区里面的人知道,而且现场根本没有外人进去……你看这照片,是从窗户外面拍的,应该是对面楼有人用长焦镜头拍的。”   老张说:“我听说有一种叫自由新闻人的职业,专门搜集新闻素材卖给报社。”   陈实沉吟道:“可是这家伙速度也忒快了,难道他窃听了警方的电台?”   所谓自由新闻人,其实就是狗仔,窃听电话和无线电、伪造记者证采访证等手段,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陈实突然灵光一现,这个提供线索的人,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   眼下还有八把枪流落在外,一线希望也是希望,他当机立断地说:“冬雪,咱们去小区核实一下。” 第444章 大巴车劫持案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昨天那小区,调出物业的监控,下午三点左右,警车一辆接一辆进来,然后两小时后,警车离开,陈实说:“事件就是发生在三点到五点之间,狗仔应该就是这个时段进来的。”   他再次把这段录相看了一遍,在此时段离开的车有五辆,进入的车都有三辆,都没有既进又出的。   陈实一阵疑惑,将监控往前倒了一点,突然指着屏幕说:“这辆红车的进出时间最接近!”   “可是那时我们还没来啊,再看看有没有别的?”   陈实把之前一个小时的监控看了一遍,除了那辆红色轿车以外,没有其它更值得怀疑的,他说:“看来这批狗仔消息灵通,抢在警方来之前就已经就位,在我们处理事件的时候他们已经拍完走了。”   “难道真是窃听了警方的无线电频道?”   “去问问他们本人吧!”   根据监控勉强能够看清车牌号,林冬雪打电话给车管所,该车属于一家名叫“易诚”的信息传媒公司,林冬雪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陈实说:“上次的狗仔公司,我们不是去过吗?”   “原来是他们,这么巧吗?可是他们不是专拍明星绯闻的吗?”   “上回吃了瘪之后我做了些了解,他们打着媒体的名字,其实也没有像样的刊物,实则是专门收集新闻线索,卖给其它媒体。我想这种劲爆的大新闻,他们也不会放过的吧,只是不清楚他们的消息源是从哪来的。”   “你认为他们手上有份名单?”   “之前纪星瑶收买了他们,但我们查过她的帐,她并没有给过这家公司钱,所以大概是提供了一份重磅的新闻线索……如果纪星瑶是这次的投寄手枪案的始作俑者,她完全有可能把名单给了这帮狗仔,一石二鸟!”   林冬雪兴奋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上次逃过法网的纪星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逮捕了。”   “但必须先搞清楚,你也知道那帮狗仔多滑头,没有证据他们是不肯开口的。”   “怎么才能有证据呢?”   “证据当然没有,但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林秋浦问她跑哪去了,他说又有持枪劫持案发生了,这次比较麻烦,持枪者劫持了一整辆大巴。   问清楚地址后,陈实说:“动作快点,从这里去那里比较近。”   被劫持的大巴停在大顺路和一环的交叉口,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交通拥堵,两人火速驱车赶往那里,远远看见路上已经堵了不少车,陈实把车靠边停了,和林冬雪穿过车流跑过去。   一边走,陈实一边在车群中搜寻,林冬雪问他在找什么,他说:“看看狗仔有没有来。”   林冬雪看见十字路口有辆绿色的大巴,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车里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疑似手枪的东西,正在说话。   眼下林秋浦他们还没到,两人贸然上车过于危险,于是她也帮着一起找那辆红色轿车。   这边全部检查过了,两人又分头路口两边,陈实锐利的目光在车队中来回搜索,突然看见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人和一个扛着摄相机的男人从一辆红色轿车上下来,对准出事的大巴一通拍,然后换个角度继续拍。   他径直走过去,一个狗仔蹲在路边正拍得起劲,陈实戳戳他的肩膀,对方愣愣地回头,看见了陈实手中的证件。   “干什么呢!”陈实喝问。   狗仔笑嘻嘻地说:“警察同志啊,你们怎么不去对付坏人,倒管起我们来了,拍照片犯法吗?”   “谁允许你拍的?”   “瞧,这是我的记者证。”狗仔亮出胸口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卫视台。   “少来这套,谁不知道干你这行的身上揣着好几张假证件,你是易诚公司的吧?”   “原来你知道啊……我拍几张照片不要紧吧,好多路人都在拍呢!”   这家公司果然可疑,这么快就赶到了现场,眼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陈实说:“拍吧,但别拍当事人和警察的脸。”   “这个我懂,谢谢啊!”狗仔道过谢,又继续拍照。   这时林秋浦赶来了,他说:“你们来得可真快。”   “还有来得更快的。”陈实冲那边正在摄影的摄影师努努嘴。   “狗仔吗?现在没时间管这个……和你说下情况,这辆大巴是某公司包下来集体出去旅游的,报警人就是司机,他说那男的不是公司里的,突然对车开枪把车拦下来,然后就上了车。”   “你上我上?”   “我……”   陈实打断他,“我上吧!你在这里指挥。”   “这次可别玩什么奇招了,好好地谈。”   “明白!”   “把防弹衣穿上。”   准备就绪,林秋浦召唤其它人把大巴车围起来,来的警察基本上都穿了警服,特警赶来之前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强攻,这只是给犯罪分子施加一点心理压力。   然后陈实走到大巴车前,在门边敲了几下,“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我可以上车吗?”   车上的男人吼道:“上来就打死你!”   “兄弟,冷静点,我是来帮你的……”陈实瞄了一眼,男人很瘦,从面相看是个老实人,他穿着一件白衬衫,虽然车上有空调,但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陈实冲身后的警察打手势,要一瓶水,警察向旁边一个司机“借”了一瓶未开封的冰镇矿泉水,递到陈实手中。   陈实把水伸进车内,说:“看你一头大汗,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水?”   “烟,我要烟!”男人喊道。   “好好,我这就给你弄一包。”   陈实又打手势,老张抛来一包***和打火机,陈实把三样东西拿在手里,举进车内让男人看,“我身上没有武器,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上来!”   陈实慢慢上车,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车上几十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乘客百分之八十都是年轻小伙子,穿着印有某IT公司LOGO的汗衫,他们表情紧张。   陈实慢慢走过去递烟,走到距离男人一米的时候,男人用枪指着他喝道:“停下来!”   仔细一看,他手中的枪和之前缴获的是同一个型号,这次应该是真家伙! 第445章 绿色专车   陈实把手举起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性,他一直微笑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显得从容不迫。   男人摆了一下手枪,“把烟交给他。”   陈实将烟交到那个男员工手上,男员工瑟瑟发抖地替持枪者点烟,由于手抖得厉害,半天没点着,持枪者恼了,一把拍在那员工脑袋上,他顿时流了血。   然后他自己抢过打火机点烟,畅快地呼出一口。   陈实看看受伤的员工,对男人说:“怎么称呼?”   “叫我飞哥!”   “飞哥,你好像不是这家公司的人,为什么要劫持这辆车,有什么要求吗?”   “你猜!”   “给点提示呗!”   “先开车。”   “你的意思是,让司机开车!?”陈实重复了一遍,确保无线电那头的林秋浦听清楚了。   林秋浦说:“车绝对不能开,不远就是高速,开出去就麻烦了。”   陈实笑道:“你看前面就是高速,你手上拿着枪,司机万一一紧张出个交通事故,大家都得死!”   “你去开!”   “我不会开车。”   “让外面的警察滚远点!”飞哥暴吼一声。   陈实对无线电说:“大家退后,退到十米之外。”   警察们开始后退,飞哥望着窗外的一幕,相信眼前这个谈判专家是有实权的,他说:“你刚刚不是要提示吗?现在给你个提示,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我老婆!”   “是吗?”陈实环顾一圈,车上几乎都是年轻小伙,有几个长相还不错,“怀疑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了?”   飞哥笑了,“不是怀疑,是事实!”   “到底谁是那个小三……我有个提议,你把小三当人质,其它人就放了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情把一个公司的人都卷进来,你说是吧?”   林秋浦在无线电里说:“你在说什么混话!”   陈实指指后面,“看看外面堵成什么样了,天气这么热,也为其它司机考虑一下嘛!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一冲动就胡来的人,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飞哥冷笑,然后依次指出几个员工,“他、他、他、他……他们全是小三!我TM都数不清我头顶有多少顶绿帽了,我早就绿成大草原了……”然后他用力踹一名员工的座椅靠背,“你站起来说说,你老板是怎么把你招聘进来的!”   被点名的员工瑟瑟发抖地站起来,“当初第二轮面试的时候,公司临时通知我面试地点换了,叫我去一家酒店,来到酒店就见到了袁总,她对我很客气,跟我拉了半天家常,然后叫我……”他紧张地看一眼持枪者,“叫我脱衣服,我也不好拒绝,就脱了,然后……然后就跟袁总那啥了!”   “几次!总共干了几次!你进公司以来!”飞哥抓狂地吼道。   男员工吓出一头汗,不得不老实交代,“十来次吧……公司每晚加班,其实就是……留个人陪袁总过夜……”   “坐下!”飞哥又揪起一个男员工的胳膊,“你,说说你的光辉事迹!”   这名男员工比前一个还怂,站起来就哭了,“飞哥,这事真不赖我们,袁总开的薪水高,待遇好,有这种‘企业文化’,那我们也没撤,只能依着她。”   不知道谁悄悄说:“是啊,袁总她如狼似虎的,能赖到我们头上?”   “谁说的!站出来!”飞哥转过身,用枪指着那帮噤若寒蝉的员工,可惜没找到嫌疑犯,便把怒火发泄到这名小伙头上,他一边用枪托敲打他的脑袋一边吼道,“你TM干我老婆的时候还挺得瑟,‘我的比你老公大吧’,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说的!”   小伙委屈地用双手招架,“我没说过这话。”   “我一枪打死你!”   “别冲动!兄弟!”陈实赶紧出言阻止。   看来飞哥是调查过,小伙只好承认,“对不起大哥,我那是一时口胡,乱说的,没别的意思……要是知道您是这样的英雄好汉,我肯定不敢说。”   “拍马溜须!拍马溜须!”飞哥一边揍他一边吼着,“就你加班加得最勤!”   “兄弟,别打他了,我听明白了,他们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飞哥罢手,仰天大笑,“这帮人全是我老婆养的男后宫,她每天在公司里逍遥快活,一回到家就扮起日理万机的女强人,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对我爱搭不理,原来她在外面……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和我老婆干过,举手!要敢隐瞒我一枪打死他!”   大家面面相觑,有七、八个人陆续举手,一个小伙问:“那啥也算吗?”然后把手举起来了。   陈实震惊了,这真是个男后宫,这么多员工都绿过飞哥,何其“和谐”的公司氛围,他不禁有点好奇,“袁总这算利用职位之便强X下属么?”   “不啊不啊,其实袁总挺好看的,一双丹凤眼可勾人了。”   “身材也火辣,她几乎天天去健身房。”   “所以加班我们也挺乐意的。”   “哪家IT公司也没这福利呀,我就是听说这件事,才跳槽过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仿佛忘了现在的处境,飞哥抓狂地扯着头发,“还说!还说!打死你们!”大家吓得噤声。   飞哥激动地抖着手中的枪,对陈实说:“你都看见了吧!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作为一个男人,我还有一丝一毫的尊严吗?我上了这辆车就没打算活着下去!”   陈实生怕他手中的枪走火,说:“冷静一点,我听明白了你的难处,其实法律不是没有给出解决的途径,你完全可以和你妻子离婚,为什么非得采取这种极端手段?”   飞哥吼道:“换作你,你能接受这种事!尊严,我作为男人的尊严要怎么补偿!就算离了婚,满世界的人都会瞧不起我,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陈实心说,你这样一闹,才是满世界都知道了。   眼下必须让他冷静下来,陈实岔开话题,“我很好奇,你妻子这样背叛你,当初你们又是怎么认识,怎么结婚的,可以和我聊聊吗?”   “是那个贱女人利用我!” 第446章 老婆大人   陈实问:“她怎么利用你了?”   “其实我以前家境不错,也算是个富二代,这女人在社交场合上认识了我,很快我们就结婚了,在我父亲的帮助下,她的公司慢慢有了起色!她这才露出真面目,利用完我们一家,立马把我们一脚踢开,我父亲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她居然不愿意伸手帮助,结果我家道中落,她自己的公司越如日中天……我们的夫妻生活也就刚开始甜蜜了几个月,那不过是这女人为了利用我伪装出来的,后来她要忙自己的事业,和我渐渐疏远,我每天只能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后来我觉出事情不对劲就雇了私家侦探,一查才知道,她在公司里过得逍遥得很!这个表子,贱人!”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管你什么事!?”飞哥一句话呛回来。   陈实暗想,这男的恐怕没有正经工作,然而他从头到脚,衣着虽然土气,可仔细一看全是名牌。   问题的症结不单单是被戴绿帽,这男的被妻子养着,长期吃软饭,在家庭中没有主导地位,自尊心一直受挫,而这次的事件大概就是导火索吧!   陈实劝慰道:“我觉得你这样做很蠢,这几个小伙不过是你妻子变相养的小白脸而已,杀他们管用吗?就算这是出一口恶气,也出得太窝囊了,退一万步说,你今天真杀了几个人,你会是什么结果,判刑坐牢,对你妻子有任何影响吗?不但没有影响,反而你永远从她面前消失了,连离婚都不必了……你要是真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就应该去找她解决这件事,当然不是拿着这东西,它只是证明你的软弱,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找那女人说个明白!”   飞哥的眼神有点动摇,立即用愤怒来作掩饰,他吼道:“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就要杀掉这些小白脸,以泄心头之愤,然后再去杀了那贱人。”   陈实摇头:“只要你开枪,警察就会冲进来,乱枪把你打死!”   看出男人的畏惧,他又补了一刀,“你知道警察一般不会打你的要害,你会中很多枪,却不会马上死,知道被子弹穿过身体的感觉吗?就像烧红的刀子捅进去一样,你的血在五脏六腑里到处流,但是你不会死,你会慢慢地失血,身体越来越冷,最后休克而死!”   本就懦弱的飞哥听到这番话,越发动摇了,他的枪口慢慢垂下,脑门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也许可以趁这机会夺枪,但车上人太多,误伤任何人都不好,陈实按捺住这种冲动,伸出手说:“听我一句劝,为了这种女人断送前途不值得,你还这么年轻,离婚之后你可以分到一半财产,你可以娶个更好的女人……把枪给我,好吗?”   陈实向前迈出一步,车外的警察和车上的人都紧张起来。   陈实迈出第二步,距离飞哥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时飞哥突然后退,用枪指着陈实的头吼道:“打电话,给那女人打电话!”   “我们可以让你打电话,我们甚至可以帮你们当面调解矛盾,但没必要非得举着这把枪吧?”   “我才不信警察的鬼话,枪在手我就是爷,爷命令你,现在打她的电话!”   飞哥颤抖着掏出手机,抛给陈实,“按1键就是她!”   陈实无可奈何,无线电里林秋浦说:“别马上拨通,把号码告诉我,我先和对方沟通一下,以免她激怒持枪者。”   陈实按下1键,跳出来的通讯人备注叫“老婆大人”,他立即按掉,念出号码,说:“是这个吗?”   “墨迹什么,赶紧打!”飞哥吼道。   陈实慢吞吞地拨号,这时林秋浦已经在打电话了,电话显示占线,陈实说:“占线。”   “开着免提,一直拨!”   陈实只好照做,十分钟后,林秋浦在无线电中说:“好了,已经沟通过了,打吧!”   电话随即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大飞,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我要杀了你养的这几个小白脸!”   “呵,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想杀就杀吧,我不会给你找律师的!”对方轻慢地说道。   “你再说一遍!”   陈实立即打起圆场,“袁女士,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现在你丈夫手里有一把枪,他劫持了你所有的员工,我也在车上……看来你们夫妻之间矛盾挺深的,考虑到大家的安全,可不可以好好和你丈夫谈谈。”   “警察同志,道理只能和讲得通道理的人才能讲,他才不是,他就是个一无是处,整天只知道要钱的巨婴,只要任何事情不满足他他就发脾气,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早说过,他会亲手毁了自己。”   “袁女士,双方都冷静一点吧,他手上有枪呢!”陈实再次强调。   “好,我冷静……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飞哥吼道:“让这表子说!”   “大飞,我提醒你注意措辞!”电话中说,“警察同志,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嫁给他的吗?那时我正在艰难创业,欠着许多债,大飞表示只要我嫁给他,可以给我提供资金上的支持。我当然没有马上答应,他就暗中做手脚,给我下绊子,让我的公司几近破产……”   “你撒谎!全是假的!”飞哥吼道。   陈实说:“让她先说完。”   袁女士接着说:“我实在没撤就嫁给了他,他确实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可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他父亲的公司破产了,我只能继续借贷,如履薄冰地经营自己的IT公司,真的是连一个订单都亏损不起。好在老天眷顾,结了婚的第三个年头,我才走出困境,我手头刚有一笔流动资金,他就逼着我拿出来帮他父亲还债,我只还了当初他给我的那部分,剩下的我只想说凭什么,他立马就翻脸不认人,每天回到家就是吵、吵、吵!   “我是个爱钱的女人,因为生为女人永远处在劣势,钱是女人唯一的权利,能够改变她们的一生,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用自己的钱援助他父亲的公司,我不能失去我辛苦挣来的钱。当然,仅仅是经济上的问题还不至于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男人以前是富二代,养了一身吃喝嫖赌的臭毛病,被他看中的女人就想方设法去搞,结婚前是这样,结婚后也是丝毫不收敛……其实他父亲也不是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就是这样被玩垮的。”   “你胡说!你胡说!”飞哥暴吼。   电话里传来一阵冷笑,“怎么,怕我揭你的短吗?我就说一件事情,这男人那玩艺只有6厘米……”   车上不少人笑了,飞哥用枪指着他们:“谁在笑,我杀了他!”   大家这才忍住笑,袁女士继续说:“和他上床我一次高潮也没体会过,他居然还说我不像个正常女人,也许他只是从那些傍他的女人那里听过假装的高潮吧!我俩的夫妻生活根本就是一团糟,但我是个女人,也有需求,我承认我后来和公司一个员工好上了,那时我都三十了,才知道这种事情原来是如此的美妙,我有点上瘾,陆陆续续和我几个员工有过关系。当然都是你情我愿,他们不是我养的小白脸,我没给过钱,没威胁过他们……不信你可以问小李、小王他们几个,他们拒绝了我提出的要求,但该发的奖金我一分钱没少,我也没有利用上下级关系拿他们怎么样。我承认我是和公司里的几个员工有一腿,但那些只是私交,与其它任何事情无关,话又说回来,大飞,你在外面搞过的女人难道比我少吗?”   “砰”、“砰”两枪,打断了电话中的话,车上的人吓得抱着脑袋。   飞哥手里举着枪,被打穿的车顶漏下两道阳光,他脸上流下愤怒的泪水,“臭表子,给我闭嘴!” 第447章 诱捕计划   枪声的回音仍回荡在车内,电话里传来袁女士轻蔑的冷笑,“大飞,你会为你今天的一言一行付出代价,其实我早就提出过离婚,反而是他不愿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富二代了,他知道离了我,没人供他吃喝玩乐,他靠我养着,又嫌自己活得不够体面,现在又拿这种事情来借题发挥?”   飞哥用冒烟的手枪指着手机,吼道:“是你把财产都转移了,即便我离婚也分不到几个钱,你这贱人,吸光我家的血,现在翻脸不认人,每天在外面过得逍遥快活,我呢,我只能窝囊地在家里喝酒打游戏,一点男人的尊严的也没有!”   “大飞,你听好,一个男人没有尊严,和他的女人没有关系,那是他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现在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你要杀人放火随便,那样我正好摆脱你,等你进了监狱,我绝对一次都不会去见你,权当你已经死了!”   林秋浦焦急地在无线电中说:“把电话挂了,这女人在激怒对方!”   陈实却提高音量,“你老婆说的没错,你现在放下枪,这件事情还能妥善解决,如果你真的杀了人,损失最大的只有你自己……袁女士,如果你丈夫放下枪,给他请最好的律师好吗?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关头!”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袁女士才说:“大飞,听警察的,放下枪,我给你找律师,帮你办保释手续。”   飞哥哭了,泪流满面。   袁女士又说:“听话,我给你买你一直想要的那辆车,进监狱之前,我还允许你去嫖一次。”   “我……我这样的男人……一点尊严也没有……”   “那辆玛莎拉蒂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开着玛莎拉蒂,带着会所小姐去兜风,多开心呀!”   飞哥哭着跪下来,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趁此机会陈实立即抢过枪,对着无线电说:“危险解除!”   电话中传来一阵大笑,“大飞,你还是去死吧!”然后挂断了。   “你骗我!你骗我!”飞哥扑过来要抢手机,好像那就是他妻子一样,几个小伙立即站起来,把他按在地上,顺便泄愤地踢了几脚。   陈实喝道:“不许动手,想坐牢吗?”   警察随后把飞哥逮捕了,坐进警车,他哭得像个泪人,说:“我……我活成这样……真不如去死了……”   陈实开导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软饭吃得这么香,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一听这话,飞哥哭得更汹涌了,陈实说:“中午还没吃吧,给你买个快餐要不要?”   飞哥一边哭一边点头,“我要可乐和炸鸡。”   陈实叫徐晓东去附近的快餐店买了套餐,飞哥坐车里,一边哭一边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抓起来吃,林冬雪看见这一幕,小声说:“简直是个巨婴!”   “哈哈,总算是和平解决了……”   外面,一群警察往车上跑,似乎又出了什么事,两人下车询问,原来车里有人打起来了。   一问原故,那些和袁总有“私交”的男员工,其中几个是有女朋友的,也是公司里的职业,她们直到今天才知道这种事情,立马和男朋友算起帐来。   警察好不容易才劝住他们,那些被绿的女员工当场分手,气鼓鼓地走了,留下脸被抓伤、头发被扯掉的前男友在车上反思自己的所做所为。   陈实望着这辆大巴感慨,“绿色大巴,真环保!”   林冬雪戳了一下陈实,说:“你以后可不许这样。”   “引以为鉴!引以为鉴!”陈实笑道。   回到局里,林秋浦把陈实叫到办公室,说:“这次劫持大巴车的男人不在名单上。”   “是吗?”   “其实刚刚我们也在查,找到了两个照片上的人,但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手枪,看上去没有撒谎。”   “果然照片是假的……”   陈实暗想,周天楠没这么蠢,在家里放一份证据,他应该是预测到陈实会用“不正当”手段,所以备了一份假照片来戏弄他们。   有这么心机,足以证明这案子是他干的,但心机当不了法庭上的证据,也起诉不了他。   林秋浦叹息说:“周天楠果然很狡猾,其实据我们查到的情报,他完全没有破绽。”   “又忙一场……对了,那批狗仔似乎总能提前赶到现场,我想作一个小试验,看看他们究竟是窃听了警方的无线电,还是手上有名单。”   “怎么试验?”   “简单!出一次假警。”   “现在?”   “现在,我和冬雪过去守株待兔。”   “你鬼主意可真多。”   林秋浦拿起电话,叫接警部安排一下,随后一个内线电话打到办公室,通知大家荔阳路有劫持事件,正在吃饭的警员匆匆跑出来准备出警,陈实说:“假的假的,这是为了钓出狗仔安排的假警,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和冬雪去就成了。”   林冬雪笑道:“谁都不祸害,就祸害我一个,饭还没吃完呢!”   “你拿上盒饭路上吃吧!”   “不用了,走吧,正好少吃一点。”   两人上了一辆警车,无线电台里正儿八经地报出警用代码和出事地点,随即他们来到现场,在那里等了半天,狗仔并未出现,陈实说:“这下猜想坐实了,他们手上有名单!”   “那帮家伙滑头得很,会承认吗?而且就算有名单,他们怎么确定什么时候出事?”   “你说的对极了,我没想到这点,我猜他们提前蹲守在可能出事的地点,等着事情发生……查那辆红车现在在哪!”   “这查起来需要大量人手,光靠我们两个不行,对了,我和林队说一声。”   林冬雪将此事通知林秋浦,听罢,林秋浦说:“不行,现在人手特别紧张,不可能分出来人去查这个,万一没查到,哪里再发生劫持案,谁负责?”   陈实勾勾手指要过电话,说:“如果我们能搞到名单,就可以提前防止劫持案的发生,这不是一劳永逸吗?”   林秋浦沉默片晌,“我是负责这案子的,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但我有一个折衷方案,下一次那批狗仔再出现,你们去跟踪他们,直接找到其它的持枪者。”   “这样岂不是又得等下次事件发生?”   “只能这样了,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陈实叹息,“好吧!” 第448章 血腥寿宴   三队又找回了一把枪,距离最终目标还剩下六把,这天就这样结束了。   隔日中午,局里接到报警电话,称某小区听见枪声和呼救声,二队立即赶赴现场,那栋单元楼下面围了一圈居民,其中一个男的满脑袋的血。   林秋浦上前说:“怎么了,你中枪了吗?”   “不是不是,我下楼的时候太着急,摔了一跤。”   “里面什么情况?”   “媳妇,你知道吗?”   旁边一个妇女说:“好像是314那家在给老母亲庆生,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突然吵起来,丁零当啷一顿摔,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她家那小女儿在窗户喊杀人啦!”   “这家平时经常吵吗?”   “经常吵,这房子是那老太太的,三室二厅。据说她的三个子女一直都像踢皮球一样把老太太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照顾她,有一次老太太上楼摔倒,打电话给三个子女,都不肯来,还是邻居把她送到医院的,老太太一个人过,每天买菜上楼很吃力,我们看着也怪寒心的。就是最近,听说这老房子要拆了,老太太能拿到两百多万的补偿款,三个子女的态度才大变,经常买东西来看望老母亲……这不今天老太太70大寿嘛,他们都跑来了,中途不知道怎么滴,就吵起来了。”   林秋浦对陈实说:“这次交给我吧!”   他准备妥当,就来到那户门前,屋里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还有噼噼剥剥烧东西的声音,林秋浦还闻到一股血腥味从门缝里飘出来。   他对着无线电说:“老张,通知特警过来待命!”   随后他敲敲门,说:“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有个声音在说:“妈,警察来了,你让警察进来吧,要是不放进来,他们就要来硬的了。”   听这口气,似乎持枪者是老太太本人。   一阵咳嗽,老太太说:“谁都不许进来,这是我们的家事。”   孩子哭得更响了,林秋浦继续敲门,“魏老太太,里面是您孙子吧,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别把无辜的孩子卷进来,让孩子先出来吧!”   一阵沉默,老太太说:“枫枫,你跟警察叔叔先出去。”   “奶奶,求你不要杀我爸爸。”   “我不会杀他的,别怕,跟警察叔叔走吧……老大,去开门!”   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怀着抱着一个哭泣的男孩,连声向林秋浦道谢,抱着孩子就准备走,老太太吼道:“老大,你去哪?”   “妈,我把峰峰送下去就回来。”   “我说了,今天不把事情谈明白,谁也不能离开……把枫枫交给警察,你给我回来!”   老大一脸惆怅,只好把哭泣的孩子交到林秋浦手中,一名警察上来接过孩子,林秋浦趁这机会进了门。   屋里除了持枪的老太太,总共有五个成年人,跪成一圈,地上倒着一个女人,胸口中弹,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已经散了,林秋浦一阵心悸,居然已经杀人了。   一般来说,劫持者杀过人,就很难和平解决了。   老太太穿着一件灰布褂子,手里哆哆嗦嗦地抓着一把手枪,地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有一张房产证正在燃烧,冒出难闻的烟,老太太用枪指着林秋浦,“关门!”   林秋浦带上门,亮出证件,“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林队长,老人家,我们来这里是希望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您有什么难处可以和警察说。”   老太太阴沉地看了一眼林秋浦,用枪一指老大和他妻子,两口子吓得尖叫连连,老太太说:“你们跟警察说说,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老大瑟瑟发抖地说:“妈,你这样说容易招人误会,自从爸过世之后,我只要一有空就来看你,有一阵子还让你住在我家,我老婆把工作都辞了来照顾你。我是老大,我要给弟弟妹妹们树立榜样,如果说我是个大孝子那我不敢说,但扪心自问,我从来没亏欠过你……咱非得把事情闹成这样吗?”   “听他胡说!”老太太左手边跪着的女人打断老大,“从小妈就最惯着你,你找工作的时候也是妈到处求人找的关系,跟你谋到一份银行的工作,可是你呢,你有给妈做过任何事情……”   “你不要乱说话,我每月都给妈打五百块钱!”老大吼道。   妹妹鄙视地说:“是,我承认你每月是给妈打钱,可你从妈那里拿走的更多,你买房子娶媳妇都是家里贴补的,贴了二、三十万都不止,害二哥娶嫂子的时候掏不出彩礼,我也上不了学,家里最好的永远是你的。警察同志,他刚刚说把妈接到他家去住,他居然也好意思提这件事情,那是你老婆怀孕,没人伺候,你才把妈接过去帮忙,后来还帮你带了四年孩子,你知道妈在他那吃什么住什么吗?连月嫂都不如,妈就住在他那个又闷又热的小阁楼里,那么大年纪的人每天爬楼梯下来上厕所,妈说自己年纪太大怕晚上摔着,想弄个便桶,你老婆嫌味道太大,趁她出门把便桶扔了。妈在你那住的时候,她还每月拿自己的退休工资来贴补你们,你整天说以后请保姆照顾妈,说一堆好话,可是你做过一件吗?我看你怎么不去干传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一番话说的老大脸上臊臊的,妹妹又指着老二说:“比起二哥,大哥这都不算什么!你娶的那女人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当初妈在你那住的时候,你每天在外面上班,二嫂整天在家里拿难听的话刺激妈,好几次妈打电话给我,都在电话里哭起来了。你又是个妻管严,遇到事情只会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各自让一步吧’,然而让步的永远是妈,二嫂就更加得尺进寸,有几次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动手打妈。”   老大见枪口转移,也跟着数落起来老二,“对,他那媳妇简直是个混蛋,自己每天穿金戴银,风风光光的,妈却过得跟乞丐一样,甚至妈在饭桌上多吃几口菜她都要说闲话。有一回妈在他那得了盲肠炎,他们夫妻俩居然把妈扔在家里叫了一天,自己跑出去玩了,后来还是我开车把妈送到医院,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白披一张人皮!”   林秋浦听得头疼,这一家子的矛盾,看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第449章 跟踪狗仔   林秋浦进行谈判的时候,陈实和林冬雪一直在外面寻找那辆红车,没想到真让他们找着了,那辆车停在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此刻车上没有人。   林冬雪说:“这帮家伙反应可真快,又赶在警察前面抵达现场了。”   陈实回头望了一眼,“就算当面对质,他们也不会承认手上有名单吧!”   他用双手挡住光,朝车里望,车上有个不断闪烁红光的装置,像是窃听用的东西,如果这玩艺不是用来窃听警察的,会是窃听谁的呢?   陈实突然想明白了,叫林冬雪随他来,他回到自己车上取了一个窃听器探测器,来到出事的单元楼。   这时楼道全是握着枪严阵以待的警察,屋子里面,一家几口正在相互争吵,陈实冲身后的警察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来到门前,拿着探测器对着门一通扫,最后在门上面挂的干艾草里发现了可疑的讯号。   他戴上手套,从干艾草里翻出一个无线窃听器,把电池拆了,林冬雪恍然道:“原来他们是这么得到情报的!”   “走,我们去跟踪他们。”   两人开车离开小区,埋伏在附近,只等那辆红车一出来,立马跟上去。   林冬雪有点不太踏实,不停地说:“不知道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没问题的。”   林秋浦这边,三个子女相互数落着对方的过错,越吵越凶,听得他头都大了,他打断他们,说:“各位,各位,咱们就事论事,我想问,今天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三人面面相觑,老大率先开口,“今天不是给我母亲过寿吗?瞧,地上那蛋糕还是我一大早去订做的呢,然后吃饭的时候,闹了一些不愉快……”   小妹说:“我大哥准备搞一笔投资,惦记着我妈的拆迁款,在饭桌上提起这事,结果搞成了这样。”   老大抢白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事又不是因我而起,我至少不像某些人,暗戳戳地怂恿妈立遗嘱,我今天之所以说这件事,是想趁大家都在,表明一下态度。这笔钱老二要买房子,你想买摄影器材,可我是拿去投资啊,我和妈都说好了,投资不到三年,我连本带利还给她,不但不少,还有的挣。”   “鬼知道你那投资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又是哪个朋友忽悠的,你还真就信了,想把妈的拆迁款也搭进去。”小妹嗤之以鼻。   “怎么说话的你,好像我的投资是假的似的。”   “可不就是假的吗?你以前做什么生意挣过钱,到最后都是坑自己家人!”   死了老婆的老二只是一直在哭,这时突然说:“小妹,你也别把自己说得跟白莲花似的,我们三个今天在饭桌上争这笔钱,一口一个‘等妈死了以后’、‘等妈死了以后’,谁也不比谁清高到哪去!”   争执中的老大和小妹同时噤声,林秋浦说:“后来呢?”   小妹说:“后来二嫂就讲了些话,大体意思是说妈偏心,总是向着老大,你也知道,我二嫂说话一向难听,夸人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好像带刺似的。妈就动了肝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枪来,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枫枫的玩具,谁料枪一响,二嫂就倒下了。”   小妹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眼神里只有震惊,并没有悲伤。   一直没开腔的魏老太太说:“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惦记我的拆迁款吗?现在房产证我已经烧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就算将来还能拿到钱,我也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一分钱也不给你们这三个不肖子!”   老大说:“别啊,妈,你不能便宜了外人,我们至少是你亲生的,血浓于水啊!”   “你给我闭嘴!我早就看透了你们三个!”老太太用枪指着老大,暴吼道,老大吓得捂着脑袋趴在地上。   林秋浦也是服气,这个老大都这时候了,还惦记钱呢。   魏老太太看着林秋浦说:“警察同志,情况你也大致了解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下这三个白眼狼,整天就惦记着把我这把老骨头嚼碎了咽进肚里,本来今天饭桌上我是想说,拆迁款我会分成三份,谁知道他们争来争去,听得我太难过了,然后老二媳妇又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就一时冲动……”   林秋浦说:“老人家,有什么事情把枪放下谈吧,我知道这枪是别有用心的人给你的,目的就是想引起今天的事情,你可不要让他得逞。”   魏老太太看着地上的尸体,嘴唇哆嗦着说:“人都杀了,你说什么都晚了……我今天只想送这三个不孝的东西去见老头子,然后再自杀!”   说着,她把枪对准老大,老大大喊:“妈,不要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改过自新!”   “老人家,老人家,别冲动!”林秋浦苦口婆心地劝着,“他们再怎么说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是,虎毒不食子,我会被逼到今天这份上,你也该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对待我的……一个个盼着我死,希望分我的遗产,现在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魏老太太眼神坚决。   看来这家子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林秋浦换一种方式,“这样,您现在最愿意让谁出去,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放一个好吗?”   魏老太太沉吟着,指指老小,“你平时只是不管我,倒没虐待过我,你和你男朋友走吧!”   小妹如蒙大赦地爬起来,说:“妈,千万别冲动啊!”   “走!”   两人赶紧出门了,这时大嫂说:“妈,这是你们张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枫枫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谁料魏老太太用枪指着她,说:“我最想打死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整天吹枕边风,我儿子现在能变成这样?”   “妈,这怎么能怪我,你儿子他本来就这样,你不知道他平时私下里说的话有多难听……”   “你闭嘴!”   老大一巴掌扇了妻子脸上,然后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你在我家的时候,受了这娘们不少闲气,你要是想打死她就动手吧,我绝不拦着!”   “你居然……”妻子瞪大眼睛。   魏老太太居然真的听信了,当即举起枪对准大嫂…… 第450章 谁对谁错   眼瞅着魏老太太要开枪打死大儿媳妇,林秋浦赶紧上前一步劝阻,魏老太太察觉到威胁,立即举枪对准林秋浦,“你不要过来!退后!”   林秋浦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魏老太太,听我说,杀人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当警察的,每天遇到最多的就是凶杀案,各种各样的凶杀案。那些当事人和你一样,有着自己的理由,可是杀人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吗?一个也没有,只是让问题更加严重,害人害己,最后身败名裂!”   魏老太太说:“看看你脚下。”   林秋浦低头,他踩着二儿媳妇的血,血迹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点发粘,魏老太太说:“不要欺负我老糊涂,人我都已经杀了,我知道再怎么样我都得坐牢,像我这年纪,恐怕等不到枪毙那天就死在牢里了……小伙子,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我非杀了这两个不孝子,然后去见老头子。”   老人的思维反而更加固执,这时老张在无线电里说:“特警已经在狙击点就位,林队,你往旁边站站。”   林秋浦抬头看见对面的窗户有道亮光闪烁,正是狙击手的瞄准镜,他借着后退的时机小声下令,“没我命令不许开枪。”   正面说服几乎是不太可能,这时老太太一阵咳嗽,林秋浦说:“您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老大的眼珠转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拿药,接过药,魏老太太吞下一颗,咳嗽才缓解了些,她无力地说:“我这身体,能不能活到明年这个时候都成问题……警察同志,你不知道这套房子是我们夫妻俩一辈子仅剩下的财产,当初为了在城市里站稳脚跟没少吃苦受罪,现在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我知道这房子终归还是要落入这三个不肖子手中,我不甘心呐!”   “为什么不把房子卖了,去养老院?”   “哼!”老太太冷笑,“我不是没提出过这要求,可是每次一说,他们就吵吵起来,想分钱,好像这是他们理所应得的!”她对着两个儿子吼道:“你们别忘了,这些都是我的,你们少惦记我的东西!”   大儿子说:“不惦记不惦记,只要您好好的就成,我们希望你长命百岁,我保证以后会加倍孝顺你。”   老太太再次冷笑,“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的命也是我的,我要打死你们,天经地义!”   再这样说下去,恐怕矛盾只会更加激化,林秋浦思索着谈判的方案,他换了一个角度切入:“老人家,我并不是想指责您,孩子变成这样,作父母的是不是也有责任呢?”   “你说我有责任!?”老太太抖抖索索地用枪指指自己,“要说责任的话,就是打小我把他们惯坏了,当宝贝一样捧着,不让干这不让干那,做错了事情老头子要打,我也总是护着……”她叹息摇头,“为什么我对他们这么好,到头来,他们却拿我当外人一样,今天在我生日上一口一个‘等咱妈死了’,说得我心都寒了!”   “我说一句话您别动怒,一个问题家庭,归根结底父母有脱不开的责任,但错已铸成,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您现在确实可以凭一时意气杀了他们,但那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就比如老大,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他们夫妻死了,枫枫这辈子要怎么办?”   “我可以把遗产留给枫枫。”   “那不是钱的问题,没有父母的童年,一辈子都会受影响,因为我自己就是孤儿,我知道那种心情有多痛苦。”   孙子似乎是老太太的软肋,她的眼神变得犹豫起来,然后一阵咳嗽,趁此机会,老大突然自作主张地跳起来,试图夺枪,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拉拉扯扯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老大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无线电里特警在请示:“林队,开枪吗?”   “不!”林秋浦大喊,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迟疑了,他迅速冲上去,抓住老太太的手。   瘦弱的老太太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里的枪怎么也抢不下来,她连开了几枪,子弹统统射在墙壁上,大儿媳妇吓得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发抖。   外面的警察一脚踹门冲进来,在几名警察的帮助下,终于将枪夺了下来,并给老太太戴上了手铐。   知道无力回天,老太太哭着跪倒下来,大儿媳妇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站起来骂道:“老不死的,居然还想杀我,你也太猖狂了,这下子你晚节不保了!活该!”   “退后!退后!”   警察刚把大儿媳妇劝开,突然一个人出其不意地冲过来,一声脆响回荡在屋里,原来是老二冲上前扇了老太太一耳光。   老二激动得直哆嗦,两眼喷着怒火,“你凭什么打死我老婆,凭什么,自己有多讨厌还不知道,我恨你!”   “快把他拷起来!”林秋浦喊道。   被拷上的老二仍然激动得不行,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们不要信她的鬼话,她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整个家庭都受着她的精神摧残,父亲就是被她气死了,她又来气我们、控制我们,如果不是她自己有问题,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讨厌她!是,我们是惦记你的遗产,因为那是你唯一值得我们搭理的地方!你给了我们一段‘难忘’的童年,你活该老无所依,你活该晚节不保,如果枪在我手上,我也会打死你!哈哈哈哈!”   “带走!带走!”   老二被带出去了,老大倒在地上,已然昏迷,肩膀上有大片血迹,林秋浦上前查看了一下,子弹只是穿过了肩胛骨,然后射进了后面的墙上,应该不会致命。   警察给他作了急救处理,并联系了救护车。   这个家庭果真是一滩烂泥,林秋浦想,他总算可以长松口气了。   老太太被带下楼的途中一直在恸哭流涕,三个子女并没有一个来送她的,她落寞地回头望了一眼,说:“原本喜庆的一天却这样收场……看到了吧,转眼就不管我了,这三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秋浦此刻并不想评价谁对谁错,这件事情,恐怕他们坐在一起几天几夜都说不清,他说:“别想了,以后应该见不着他们了。”   “警察同志,我会被判多久?”   “这个我不知道。”   “你就说说嘛!”   “应该会是很久。”   老太太叹息,“也好,不用再看他们的那副嘴脸吗?警察同志,你也觉得我是活该吗?说句真心话吧!”   林秋浦不知该如何作答,摇头说:“我不知道。” 第451章 名单   林冬雪坐在车上低着看手机,松了口气说:“我哥那边搞定了,有个人质挨了枪,但没性命危险。”   “那就好。”陈实一直盯着前方,此时他们正在跟踪那辆狗仔的车,已经上了马路。   陈实开得很小心,对方一直没发现,一小时后那辆红车进了一个小区,两人也进了小区,尾随他们直到对方上了一栋单元楼。   陈实看看电梯,最后电梯停在十五楼,林冬雪说:“要上去吗?”   陈实思考着,“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会在对面楼拍摄事发地点……对面那栋楼马上就要出事,赶紧过去!”   两人火速来到对面十五楼,陈实把耳朵贴在东侧的三个公寓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掏出探测器扫了一圈,在一户人家的门上捕捉到了轻微的无线讯号。   陈实小声说:“窃听器应该安装在屋里,破门而入吧!”   “这……这不符合规定吧!”   “紧急情况呢,你枪和手铐带了?”   “带了。”   陈实掏出开锁工具,麻溜地捅开锁,推门而入,客厅里没有人,当两人来到卧室,看见一个光膀子的瘦小伙正在摆弄无线电,他一抬头从窗户玻璃上看见人影,吓得几乎蹦起来,说:“你们是谁?”   林冬雪亮出证件,“警察,我们怀疑你非法持有枪支!”   “枪……支!?”小伙愣了。   陈实拿探测器对着那台无线电扫了一下,果然讯号很强,小伙说:“这是我的业余爱好,不犯法吧?”   陈实对着窗户瞅了一眼,说:“乌龙了,对面根本拍不到这家的窗户,应该是其它家。”   “你们倒是搞清楚再冲进来呀,吓得我心脏病快发作了。”小伙抱怨说。   “不好意思,我们也是紧急情况……对了,你这层楼上有什么经常吵架的夫妻、有问题的单亲家庭之类的,总之就是矛盾特别大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伙愣愣地说。   林冬雪说:“我们在查非法持有枪支。”   “我不知道什么枪,不过对面那屋子有点古怪,里面好像住了一男一女,也可能是一男二女,因为经常半夜听见那种声音……你懂的,然后我从来没见过女人出门,那男的好像也没啥正经工作。”   陈实摆了下头,示意林冬雪出来吧。   两人来到对面那扇门,陈实准备撬锁,林冬雪说:“这次可别乌龙了,刚刚道了半天歉。”   “不会的!”   陈实打开门,一个穿着内衣的女人跑出来,“亲爱的,你回来了……”当看见进来的是陌生人,慌张地往卧室跑。   陈实大喊:“拦住她!”   林冬雪迅速冲过去,走进卧室,她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把枪还有子弹,女人准备去拿枪,林冬雪迅速把她扑倒,陈实走进来拿走了枪。   “你们干嘛!你们是强盗吗?我叫啦!”女人在林冬雪身下不停挣扎叫喊。   “老实点!”林冬雪给她戴上手铐。   “铐到管道上,别让她跑了。”   林冬雪照做了,女人平白无故地被拷在管道上,歇斯底里地叫着,陈实朝窗户看了一眼,对面的楼道窗户里,两个身影正在飞快离开。   陈实冲林冬雪招手,两人火速下楼,在两名狗仔准备上车的时候把他们堵住了。   陈实举起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看这是什么?”   狗仔甲故作惊讶地说:“哇,手枪哎!”   “少装糊涂,我们是跟着你们才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对面那个房间的人有枪?而且抢在警察之前就已经就位,解释一下吧!”   狗仔甲紧张地向狗仔乙递眼色,狗仔乙笑道:“有人提供了新闻线索。”   “是吗?”陈实冷笑,“那这个人应该住在这里了,你打电话把他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一下。”   “这个……这个……我们得保护提供线索的人的身份不是?”   “你少来,难道我们警察就会泄露他的身份不成!”   “你找我们老板谈吧。”   陈实指着他俩,“我怀疑你们手上有一份拥有枪支者的名单,你们隐匿不报,炮制新闻素材,已经构成犯法!”他举起枪,两人吓得一哆嗦,陈实喝道:“趴在车上不许动,等警察来!”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器材,乖乖趴在车上,林冬雪上前搜了他们的手机,在掏口袋的时候掏出了各种假证件,果然是职业狗仔。   林冬雪给林秋浦打过电话,不一会儿警车就来了,把这两人拷走,带回去审讯。   持枪的女人也被带走了,她的情况有点令人震惊,她本人是个失踪者,家里报案已经有三年多了,和她同居的男人是个变态,把她非法拘禁。   然而日复一日,女人居然对变态产生了依赖和爱慕,然而这个男人最近又弄来另一个女人,这女人产生了嫉妒心,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手枪从天而降,催化了她的仇恨。   她今天是打算趁男人和那女人回来之际,用这枪杀了那个女人,万幸被陈实及时发现,否则又是一场惨剧。   这些真相是之后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审讯才知道的,警方立即把那个变态逮捕了,然而这两个被囚禁的女人却又哭又喊不肯接受解救,甚至愿意出庭替变态作证,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真可怕!   两名狗仔被带回局里分别审讯,问来问去他们都是一句话,“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老板谈吧!”   林秋浦说:“你以为你们只是在打工挣钱吗?这是触犯法律知道吗?”   狗仔乙不屑地说:“触犯法律我们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由新闻人本来就是个灰色职业,要吃饭的呀警官,老老实实地找新闻,我们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大媒体?”   “但这次你们是犯法,要是坐牢的!”   “我们凭什么坐牢?我们只是拍了些新闻素材,又没有干涉当事人,就好像在北极拍摄海豹的摄相师一样,就算小海豹被咬死,也不能出手干涉,这是新闻人的职业操守!”   林秋浦怒拍桌子,“正因为你们包庇罪犯,有三个人死了,一名警察殉职了,你还天真地以为法庭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都给我等着吃牢饭吧!” 第452章 堕落的警察   审讯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陈实和林冬雪在外面焦急等待,林冬雪说:“他们真的会坐牢吗?”   “这个难说,他们只是知情不报,既没有窝藏罪犯,也没有销毁证据,看法庭怎么判了。”   “估计法庭到时也很头疼。”林冬雪笑道。   这时林秋浦从审讯室里出来了,他很疲惫,但两眼却放着光,说:“这家伙招了,去那家公司抓人!”   警察随即将这个公司的人全带回来了,经过隔日一上午的审讯,总算问出了关键线索,一切正如陈实所料,当初纪星瑶收买他们的时候,许诺给他们几个重磅新闻。   这次给的名单只是其中之一,没想到上个案子留下的尾巴,到这里才算划下句号。   凭这份名单,完全可以指控纪星瑶。   历经波折,这张名单终于到了警方手中,上面有十五个名字,警方按图索骥,将剩下的几个人依次抓捕,这天局里忙坏了,那个白板上,一把又一把失枪被寻回,而且是在没有开枪的情况下被找到的。   一直到晚上,最后两个空格仍然没有被填补上,林秋浦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名单上只有十五个人,最后一个人叫汪行东,我们去了他家没有找到人,我怀疑他已经行动了。”   陈实问:“这人什么来头。”   “来头可不小!”林秋浦说,“原缉毒警察,立过不少功,后来卧底的时候被毒贩注射了毒品,致使染上了毒瘾,归队之后被送去强制戒毒,经过了半年又回到缉毒大队,可是同事很快发现他还在悄悄地吸毒,每次缉毒之后他都会悄悄地留下一部分,东窗事发之后他当然受到了严重处分,被停职和开除党籍……这些是从缉毒队那边得到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另外,他枪法很准的,过去是队里的精准射手。”   下面一片哗然,没想到最后剩下的是根硬骨头,林秋浦说:“现在已经寻回了十四把枪,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从明天起全力寻找汪行东,务必要在他杀人之前找到他!”   陈实说:“我不是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他过去是警察,又是最危险的警种,如果他现在不在家,大概率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记得这批枪里有三只消音器,都找到了吗?”   林秋浦黯然摇头,“只找到了一支,也就是说汪行东手上这把肯定是带消音器的。”   “那就太难办了!”   林冬雪问:“名单上还少一个人,会是谁呢?”   徐晓东说:“会不会是凶手自己留了一把。”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对了,你们觉得汪行东会杀谁?”林秋浦说。   “他的同事,或者当年害过他的毒贩。”陈实推测。   林秋浦环顾一圈,“大家今天忙了一天,累了吗?”   众人都听出这言外之意,齐齐回答说:“不累!”   “行,现在就去缉毒队。”   本市的缉毒队和某分局建在一起,警察们赶到那里,找到缉毒队现任队长说明情况,队长有点惊讶,有点难以置信,说:“汪行东离职都快五年了,当初我和他还是战友呢!他吸毒那事一开始是毒贩子使的坏,可是归队之后我们给他送去强制戒毒,当初明明都戒掉了,之后才知道他一直在偷偷吸,大家都很痛心,只能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听说这小子可能到现在还在吸,房子、车都卖了,借了许多高利贷,一个人吸毒吸了五年,我认为他已经没什么力量去报复谁了。”   林秋浦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下不能麻痹大意,之前我们经手的案件里,有弱不禁风的女人、老态龙钟的老人,她们都拿起了枪杀人。汪行东现在已经确定有一把消音手枪,他很可能会去杀人,我希望你把所有成员联系一遍,尤其是当年和汪行东一起工作过的人。”   队长说:“好吧,我这就联系。”   他掏出手机,打开免提,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当打到其中一个号码时,对方过了好久才接听,然后电话里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打声,旋即挂断。   队长对着电话说:“小龙,小龙,怎么不接电话!”   他准备再拨,陈实说:“等下!”   他用手指在桌上敲打,重复刚刚的节奏,说:“这是什么密码吗?”   “摩斯密码……SOS……他在求救!”林秋浦惊讶地说,“那名队员住在哪!”   队长震惊地说:“我带你们去。”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警员徐国龙的家里,心急的队长直接一脚破门,只见一个戴着黑头套,手里举起枪的人扑过来,队长吓得立即举枪。   “别开枪!”   陈实眼疾手快地推开队长的手,子弹射爆了一盏台灯,队长吼道:“你干嘛!”   陈实用手按住那人的胸口,揭开他的黑头套,原来正是刚才求救的警察,他手上被用胶带绑了一只玩具枪,若不是陈实及时阻止,队长险些误杀了自己人。   徐国龙嘴角流着涎水,眼神迷乱,双手像醉汉一样胡乱扑腾,说着听不懂的话。   队长掰开他的眼皮,大骂一声,“靠!他被注射了毒品,这家伙连自己的同事都想毁掉!”   这时队长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并按下免提,里面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张队长,好久不见,我们谈谈吧!”   随即电话挂断,林秋浦说:“打回去。”   队长看着号码发呆,说:“他用的号码是我同事的,楼下待命的同事。”   “完了,他把我们引到这里,自己埋伏在下面!”陈实说。   一众人赶紧下楼,留下一名警察在这里照顾徐国龙。   来到楼下,发现少了一辆车,张队长气急败坏地问林秋浦的手下,“那辆车呢?”   那名刑警一脸茫然地说:“刚刚开走了,我以为有什么事情,就没问了。”   林秋浦说:“追!”   大家匆忙上车,离开小区,夜晚空旷的路面上,那辆警车正在飞驰,很快车队在后面紧紧地咬住它,但考虑到车上的歹徒有枪并挟持了人质,都只是远远跟着。   这时无线电里传来滋啦啦的声音,有人正在接入电台,随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在每辆警车里回荡:“谁是负责带队的?”   林秋浦说:“我,刑警二队林秋浦。”   “哦,我记得你,当年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整天跟着宋朗屁股后面转。”   “我记得没错的话,车上有两名警察,从你的声音判断,你应该坐在后排,用枪指着他们,对吧?”   “果然宋朗教了你不少东西。”那声音称赞道。   “谈谈条件吧!” 第453章 每个人的运数   被劫持的警车上,汪行东大咧咧地靠在后座上,用枪指着前面两名缉毒警的后胸勺,他说:“我听说缉毒队刚刚缴获了五公斤海.洛因,用那个来换这两名警察的命。”   林秋浦的车上,张队长怒吼:“办不到!”   “别说话!”林秋浦作着噤声的手势,他在手机上快速打字,“没我命令不许和劫匪交谈!”   他把这行字给车里的人看,然后发给在场每个人。   电台里传来汪行东的大笑声,“我开玩笑的,本来我是打算下个月去自杀的,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枪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摸着枪,真是久违的感觉,我想这也许是天意,有人希望我去做些什么。”   林秋浦厉声道:“汪行东,那人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利用也好,怎么都好,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了……张队长,说说你做过的无耻勾当吧!”   张队长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电台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前面的车在路面一阵打滑,然后一名警察被从副驾驶扔了出来,在路面上滚动了几下,后面几辆警车险些追尾。   林秋浦在电台里指挥:“老张,你带几个人留在这,把那人送到医院。”   “不必了!”汪行东打断他,“人已经死了,一枪爆头。”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秋浦质问,他想不到这家伙会这么快下手。   电台里传来开车警察的哭声,“我不想死!队长,我不想死!”   “闭嘴!”一声暴喝,伴随着一阵殴打的动静。   听见这动静的每个人都捏了一把冷汗,汪行东继续说:“张队长,你还不愿意说吗?我数到三,一……二……”   “我说!我说!”张队长已经满头大汗,“你离开缉毒队之后,到处搞毒品,我同情你,但我是警察,又不能违反规定却帮你,所以我提出让你继续卧底,毕竟你的身份还没有亮,在毒贩子那里有大量的人脉,同时……同时也可以满足你吸毒的需求。”   “但你骗我!”隔着电台都能想象到汪行东咬牙切齿的样子,“你告诉我,只要我再完成一次任务,就让我归队,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帮你们打掉了一个又一个贩毒据点,自己好几次差点被黑社会活埋、被人刀砍,然而最后你告诉我,我是个吸过毒的警察,队里不可能再收我,让我继续卧底!我的内心一直当自己是警察,你却轻描淡写地说我可以继续卧底,反正有毒品可以吸,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卧底有多么痛苦,每天都要演戏,如同走在刀尖上,这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我连警察都不再是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帮你们!有那么几次我真想出卖你们,去帮毒贩子一次,可我办不到,因为我深受其害,我知道那种痛苦……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归队的希望,还在不停地提供线报,因为我心存一丝幻想,我可以不断立功,让局里再次接纳我,可是那些功劳最后都是你的!你连替我争取都没有争取过一次,对你来说我就是一个堕落的、不值得拯救的人,你巴不得我哪天被毒贩子查出身份,悄悄杀了抛进江里,消失在人间,对你来说我屁都不是!”   张队长听得汗如雨下,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苦衷,我一开始真的只想帮你。”   “后来呢!”   “后来……”   “快说!!!”汪行东吼道。   “后来我事情太多,确实没有经常联系你,关于你归队的事情,我问过上面,他们说你一天戒不了毒,就一天归不了队,除非你能先把毒戒了,但你明明去了几次戒毒所,却从来没成功过。”   “那种东西根本戒不了的,它不是进到身体里,而是进到了心里,所以才有我们缉毒警。”汪行东的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悲凉。   这时陈实的声音从电台里传来,“汪警官,我是谈判专家,听得出来你是个正直的人,我也很同情你,现在这样追着车说话太麻烦,能不能先把车停下来?”   林秋浦气得攥拳,这家伙突然插什么嘴。   汪行东轻蔑地说:“谈判专家,你算哪根蒜,轮得着你说话了吗?”   陈实说:“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已经毁了一个警察杀了一个警察,我只要停车,马上就会被乱枪打死,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像我的人生一样,一根小小的注射器毁了我的一生。”   “那不是你的错!”陈实说。   “哈哈,你说是谁的错!毒贩子?警察?社会?”   “听着,你从事的职业是一种维护法律和正义的职业,警察从不过问罪犯的出身,就像一个毒贩子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会在乎他的过去有多么凄惨,在你眼中,那只是一个需要被消灭、被隔离的社会病毒。警察是如此阳光的职业,可他们真的阳光吗?警察队伍里有人贪污吗?有!有人嫖娼吗?有!有人吸毒吗?也有!然而铁拳无情,一旦被发现这样的异类,他们也会立即被排除掉,所有的私情都会抛在一边,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排除社会的病毒!这对任何人,包括警察在内,都不会例外。”   “别说了!”林秋浦打断,生怕陈实把劫匪惹毛。   汪行东却说:“你闭嘴,让他说。”   林秋浦惊了,这种话居然也能被劫匪听进去,陈实继续说:“那件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如果说是谁的错,我想没人有错,只是你运气差,仅此而已!其实仔细一想,我们打击的罪犯何尝不是因为运气差,他们哭诉自己悲惨的过去时,无论哭得再响,都得不到一丝同情,假如他们能够出生在幸福的家庭,得到良好的教育,遇到对的人,会走到这一步吗?当然不会!每个运气差的人都在问,为什么非得是我,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它给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运数,有人背到极点,一步步走到毁灭的地步……而你,只是倒霉地抽中了那根下下签!” 第454章 绝命追逐   一阵沉默后,电台里传来汪行东的声音,“谈判专家,你说来说去,意思就是我点背,怨不得别人,对吗?”   陈实说:“是这个意思,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可能都是这样的结果……送你枪的人无非是在利用你的怨气,你就甘心当他的傀儡吗?冷静一点吧!”   “冷静,哈哈哈哈!”汪行东大笑,“那我问你,谈判专家,如果是你抽中下下签呢?”   陈实沉默片刻,不顾林冬雪拼命摇头示意他别接茬,他说:“接受现实。”   “那好,现在我送你一根下下签,你过来和人质交换。”   “好!”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心头一紧,只有缉毒队的张队长松了口气,林秋浦说:“要交换人质,我来吧,他不过是个顾问,我是队长。”   “闭嘴!”汪行东吼道,“一分钟后我会停车,让那个巧舌如簧的家伙跑过来,从副驾驶上车,其它人如果敢有一个下车的,我就杀了人质。”   “我答应!”陈实说。   林冬雪关掉无线电,痛心地说:“你疯了吗?他已经杀了人了,不可能说服的。”   “没事,他和一般的劫匪不一样,他会遵守承诺的。”   “我不是说这个……”林冬雪气得快哭了,“万一他杀了你怎么办?”   “我找机会摆平他,放心。”陈实轻轻拍打林冬雪的肩膀,安慰着。   车停下之后,林冬雪哭着抱住陈实,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敢死了,我就自杀!”   “不会的不会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陈实心里也没底,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推门下车,拉开那辆警车的门,坐进副驾驶里,座椅上还残留着被枪杀的警察的血,看着触目惊心,汪行东是个瘦弱的男人,简直枯瘦如柴、形同病夫,披着一件亚麻长衣,胡子拉茬,一头久未清洗的头发披在两侧,看上去好像轻轻一推就会倒下似的,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用手中的枪一摆,“你,滚下去!”   开车的警察如蒙大赦,赶紧下车,连滚带爬地逃回队长车上,然后陈实坐到驾驶座上,汪行东说:“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陈实一样样掏出口袋中的东西,手机、钱包、证件,每掏一样汪行东就伸手接过去,最后陈实把口袋整个翻过来,示意已经没东西了,汪行东方才点头,“开车吧!”   后面的车队也随即跟上来,平静地在午夜空旷的路面上行驶着,汪行东翻着陈实的钱包,看见了陶月月的照片,那是陶月月学校要的证件照,陈实前两天去打印,一直搁在钱包里。   “这是你女儿?”   “不是,被监护人,其实我就算死了也不要紧,我的房子和车还有存款应该能够她生活到成年,她很聪明,一个人过大概不成问题,就是会有点伤心吧!”   “哈哈,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正常套路都会打感情牌博取同情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那招对你管用吗?”   “哼,不管用!”汪行东继续看陈实的证件,“刑事顾问,原来真不是警察,那你可倒了霉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和我一起打死。”   “放心,不会的,除非你先打死我。”   “你是干什么的?”   “出租车司机。”   “哈!”汪行东大笑,“让你开车,还真是老本行。”   “这位先生准备去哪?”陈实故意用平时和乘客说话的口吻问道。   “继续兜圈子。”   “我可提醒你,油不多了,我建议去附近的加油站,在那里警察不敢开枪,加满油再继续出发。”   汪行东思考着这个建议,说:“别耍花招!”   “放心,乘客就是上帝。”   汪行东笑了,“这大概是你职业生涯里,最危险的一次跑出租了吧?”   “也不算,有一次跑长途,大雨天过山路,那才叫危险……”陈实平静地讲起自己那次的经历,汪行东安静地听着,车上的气氛就像一次普通的拉客。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加油站,加满了油上车,陈实向后面的警察作了一个OK的手势,林秋浦他们已经急坏了,通讯中断,完全不知道情况,而且现在也派不上特警,唯一的希望就是陈实的机智。   重新坐回车上,陈实说:“饿了吗,附近有个撸串的地方,我带你去如何?”   汪行东慢悠悠地问:“你到底是想帮我呢,还是骗我呢?车上不好动手,换个地方是不是?”   “我是想帮你。”   “怎么帮呢?”   “让你逃出城外!”   汪行东有点震惊,这话居然是从一个谈判专家口中说出来的,不过仔细一想,他毕竟不是警察,倒也有几分可信。   “真的吗?包庇协助罪犯,可是重罪。”   “总比死了好吧。”   汪行东用枪头戳了一下陈实的脑袋,“抽到下下签的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挺倒霉的,我就不该多嘴。”   “你活该!”汪行东大笑,然后又神情黯然,“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希望可言,要么自首被捕,要么当场被击毙,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有家人吗?”   “曾经有过一个女人,我吸毒之后变得六亲不认,整天从她那里骗钱,她家里禁止我们再往来……我甚至对她说出了,你怎么不去卖这种话,我简直是个混蛋,总是在伤害身边的人,最后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我告诉你一件事,第一次吸毒是我自己动手的,因为那帮毒贩子要我表忠心,我跟过的毒贩接二连三都被警察打掉了,他们不怀疑我才见鬼呢!当时如果我不吸毒,他们就会找机会干掉我,为了保命我只能这样。第一次差点没死过去,然后第二次、第三次,我渐渐乐在其中,那种快乐胜过吃饭喝水做ai,一旦越过底限,什么事情都敢做,我混得比毒贩还像毒贩,最后连过去的同事见到我都惊呆了。我反复回忆那一天,是不是我选错了,我应该拒绝的,然后英勇就义,那样我永远都是一名烈士!就好像一名飞行员开着失控的飞机冲进城市,在城里迫降会害死人,自己一辈子背上骂名,甚至要坐牢;想办法飞离城市,自己会死,但却会成为烈士,被世人赞扬……有时候大义让你去死,你就得死,可我当时只想活,只想活下来呀!” 第455章 最后一把枪   陈实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汪行东,说:“为了活命做出的决定,我是理解的。”   “哼,你理解吗?”汪行东不屑地冷笑。   “当然理解,因为我现在和你当初是相同的处境,我想活下去,就得帮你,但我自己也会付出代价。人一生都在做选择,然后为选择付出代价,只看一个片段只会觉得这个人过得真惨,然而这些只是选择的代价而已,躲不过的……”陈实的眼神中流露出伤感,他在犹豫要不要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曾经有另一个身份,因为做错了一些事,一直都在还债,我不想死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我有没做完的事情。”   “做错了哪些事情?”汪行东来了兴趣。   “可以保密吗?”   “可以,死到临头有人愿意和我交心,我会替你保密。”   “我杀了两个警察。”   车内的气氛突然沉默下来,汪行东说:“你……你是宋朗!那个失踪三年、一直被通缉的宋朗!”   “果然名气太大不是好事。”陈实苦笑。   “哈,真是宿命啊,我们两个抽到下下签的警察,居然会坐在同一辆车上。”汪行东放下了枪,“那件事是真的吗?”   “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真的。”   “所以你是被陷害的?”   “那都不重要了……这两个字就是能杀死我的子弹,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万劫不复,现在你相信我会帮你了吧!?”   “老兄,去吃撸串吧!”   “嗯!”   陈实把车停在一家还在营业的烧烤摊,警察也下了车,汪行东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用枪顶着陈实的头,一见这场面摊子上的食客都吓呆了。   林秋浦说:“紧急情况,大家都离开吧,帐由我们来结。”   食客们害怕地站起来走了,摊主也瑟瑟发抖,准备走人,汪行东说:“你站住,来五串大腰子、二十串烤羊肉、蔬菜什么的随便,再来两瓶啤酒。”   摊主用眼神请示林秋浦,林秋浦说:“照他说的做。”   摊主只好哭丧着脸开始烤东西,汪行东和陈实对坐在一张桌子上,汪行东的手放在下面,陈实说:“别太靠近,他的枪在下面指着我。”   警察们远远站着,戒备着。   摊主先上了毛豆和啤酒,汪行东示意陈实打开,两人一人一瓶冰啤酒,汪行东说:“你过去可是很有名啊,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震动了整个警界,然后你经历了什么?”   陈实说:“换了一张脸,隐姓埋名地生活,一直在寻找陷害我的人……那些年我过得很痛苦,闭上眼就是死去的同伴,一度想过自杀,我不怕告诉你,支撑我活下来的正是仇恨。”   汪行东摇头笑笑,“你是幸运的,我连仇恨的对象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陈实朝警察们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会叫警察不再跟着,帮你逃出城外,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你觉得我还有救吗?”   “有没有救,不是看过去,而是看现在,再说了这只是交易,我只想活下去,你也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而做的选择是名正言顺的。”   汪行东回头看了一眼,“把我放走了,你可得倒霉了。”   “无所谓,我又不是警察,一个被劫持的普通市民,为了保命放走劫匪,难道有错吗?”   “好,我信你!”   汪行东举起啤酒瓶,和陈实碰了一下,很快烧烤上来了,两人吃着闲聊着,好像一对老朋友似的,站在路边的警察个个紧张地捏了把汗,然而这个距离,他们又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吃着吃着,汪行东.突然痛苦地抓住头发,说:“该死,又来了!”   “什么?毒瘾?”   “是,瘾头一上来,吃什么都跟干草一样,全身上下像蚂蚁爬一样。”   “撑住,兄弟,到了城外你自己想办法弄药吧!”   “城外……”汪行东的视线一直茫然,然后移到陈实的脸上,“谢谢你一路上陪我说话,看看那些警察的眼神,他们看我就像在看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可你不一样,你拿我当个人!”他的眼里落下泪水,“宋警官,你好好活下去吧,我相信你有一天可以洗脱冤屈,恢复身份。”   陈实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说:“你要干嘛,别冲动!”   汪行东苦笑着摇头,“就算逃出城去,我被毒瘾折磨,也会去偷去抢,沦为罪犯,我是个警察,就算没穿着警服,我内心一直是个警察,我想走得体面一点!”   说罢,汪行东.突然把枪口杵到嘴里,扣下了扳机,他的后脑溅起一阵血雾,然后一头倒在桌上。   陈实愣愣地坐在原地,连警察跑过来都没感觉到,林冬雪抱住他,说:“吓死我们了!”   “没事了……”陈实轻轻拍着她,心里有点怅然。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自杀了?”   “我……”陈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后无论林秋浦他们怎么追问,陈实对自己和汪行东说的话一直讳莫如深,林秋浦也就不再追问了,失枪总算追了回来,大家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林秋浦对他说:“回去好好休息吧,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们都吓坏了。”   陈实苦笑,“没有下次了。”   这一宿他失眠了,想了很多,身为警察总得面对别人血淋淋的内心,这种经历有时让人身心俱疲,除了一声长叹什么也做不到。   可是,就像自己和汪行东说的那番话一样,这就是为选择而付出的代价,选择了这种身份,就得经历这样的人生。   隔日一早,他来到周天楠所在的小区,周天楠和往常一样在门口吃着油条和豆腐脑,对陈实在他对面坐下表现得很平静,还打声招呼说:“早啊,陈先生,今天怎么又来了。”   “最后一把枪在哪?”一宿没睡,陈实脸色憔悴,显得有点阴森。   周天楠的手停了一下,“什么枪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少装蒜了,我问你最后一把枪呢?”陈实怒拍桌子,“要不要我现在揍你一顿,王八蛋!”   周天楠笑着扬起脸,毫不畏惧地迎上陈实喷火的视线,“只要你能承受得起代价,随便!”   “以为自己是操纵一切的神吗?”   “我本来就是,我看穿了这个世界,随意地玩弄于股掌……”一瞬间的狰狞之后,周天楠恢复平静,“陈先生面色不太好,这阵子挺忙的吧,不过生活嘛就是这样,忙完这阵子,还得忙下一阵子,生无所息呀!”   陈实凑近他,“总有一天,你和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站起来离开,周天楠在身后说,“我猜,你问的那把枪,应该在一个值得拥有它的手上,TA是一个幽灵,满心仇恨,藏在欢喜的假面具下,祝你好运陈先生!” 第456章 枪杀案   7月26日,陈实一早来到局里,距离手枪投寄案已经过去几天了,最后一把带消音器的枪始终下落不明,专案组暂时解散,之前积累下的工作堆积如山,这些天一直连轴转的警察们都由衷地羡慕陈实,案子一结束就可以甩手不管了。   陈实来到林秋浦的办公室,问:“让你查的东西查了吗?”   正在打电话的林秋浦作个稍等的手势,简单几句结束通话后,他把双手交叉在一起,说:“你现在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知道这两天我有多忙吗?”   “哪来那么多废话,到底查没查。”   “查了,周天楠的私人财产并没有增加,纪星瑶现在在外地,审讯也有其它城市的公安局进行,我早上看了那边发来的传真,她并不知道自己‘雇佣’的人是什么底细,也不清楚长相,双方是在一处昏暗的巷子里交易的。”   陈实一阵失望,其实他早料到这种结果,周天楠如果不谨慎,早就暴露身份了。   看来要把他和他的人缉拿归案,是一项漫长的任务。   陈实转身要走,林秋浦说:“去哪?”   “回家休息,前两天累坏了,现在是身心俱疲。”   “你倒是帮我分担一点工作啊,我们追查失枪的时候,城里又出了几宗命案,你一定感兴趣的。”   “不干,这么热的天让我歇歇吧!”   陈实转身离开的时候,林秋浦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突然站起来追出来,说:“喂,你站住,有一起枪杀案!”   陈实错愕地扭头,最后一把枪出现了!?   林秋浦现在实在没有人手,便叫陈实、林冬雪、徐晓东和彭斯珏一起过去,案发地点是某高档住宅区,上午有晨练的大爷发现一户人家开着灯,往里面一看,一个男的倒在血泊中,慌慌张张跑出去找派出所,报警电话也是派出所打的。   见刑警赶来,守在现场的民警们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交差了,陈实问:“死者什么身份?”   “刚刚用警务通查了身份证,这人叫宋育文,本地人,30岁,职业是个牙医,家境应该怪不错的……”民警环视屋内,年纪轻轻就买了这么大房子,看得出来收入颇高。   陈实沉吟着:“牙医也会结仇吗?”   死者躺在地板上,身上有三片血迹,脑袋朝着门,彭斯珏放下勘察箱,用镊子扒开死者的伤口检查,伤口呈圆形洞眼,周围烧得焦黑,他说:“是枪击致死的。”   “开了三枪,如果是普通的枪,昨晚就惊动四邻了,肯定是有消音器的枪,也许就是那把失枪。”   “得等看了子弹才知道。”   “晓东、冬雪,你俩去走访一下周围居民,了解了解情况。”   民警也跟着离开了,屋里只剩下陈实和彭斯珏,陈实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瞳孔,说:“死亡时间大概六小时左右?”   “不对。”彭斯珏拿起桌上空调的遥控器看看,“空调设置了定时,死的时候空调应该是开着的,室内温度是20度,这个时间要再往前推两到三个小时。”   “那就是十一点左右。”   “得等测了肝温和肛温才能确定。”   “屋主人给空调设置定时,说明准备睡觉了,再看他穿的睡衣,时间差不多吧?”陈实掏出手机,将死亡时间告诉林冬雪,叫她顺便去物业那边看一下。   陈实站起来四处检查,桌上有两个杯子,里面的茶已经冷却,死者头朝门,穿着睡衣和拖鞋,作案的显然是熟人,而且是死者会深更半夜放进来的熟人。   会不会是个女人呢?他沉吟着。   然后他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机顶盒,上一次观看时间是昨晚十一点,死者那时候应该是活着的,有人来访,于是把电视关了,这是比较符合实情的。   他拉开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看来死者平时不做饭,但是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陈实把它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束粉玫瑰。   “瞧这个!凶手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彭斯珏摇头,“你也太武断了,花和命案未必有联系,既然放在冰箱里,说明是准备放两天再送人的。”   陈实笑道:“我就这么一说,对了,最近有什么送花的季节吗?”   “有吗?”   一看手机日历,原来过两天是七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七夕成了中国的情人节,陈实考虑着,是不是也该给林冬雪买份小礼物了。   陈实把屋里屋外检查了一下,觉得有价值的证物统统收了起来,在厨房的地板上,他看到瓷砖上有一个枪击孔,用手指摩挲着,弹孔的尺寸和俄制马卡洛夫手枪很接近。   只是厨房里一片整洁,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离客厅也很远,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弹孔。   当陈实来到卫生间,掀开马桶盖一看才恍然大悟,马桶里面浸泡着一部手机,已经被子弹打烂了,凶手应该是把手机放在那里,对着开了一枪,子弹顺势击碎了瓷砖,随后扔进马桶。   陈实把手机拿起来,坏成这样怕是不可能修复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采集了一些马桶中的水,看看凶手有没有使用过。   彭斯珏在客厅发现了一组鞋印,那是37码的高跟鞋留下的,看来凶手大概率是个女人,门框、桌上、墙上只有一组指纹,从大小判断是死者本人的,凶手既然持枪杀人,完全不留下指纹也是可以办到的。   两人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发现,陈实看着地上的尸体说:“死者相貌还算标准,又是收入不俗的单身汉,会有异性朋友深夜造访也不奇怪……对了,凶手既然是熟人,她怎么进来的?”   彭斯珏立即会意,“门铃!”   两人来到门外,采集了一下门铃,果然找到了一小片指纹。   这一次凶手使用的是一把带消音器的枪,很多信息都瞧不出来,但陈实想到上一个案子,周天楠挑选的投寄对象大多数是苦大仇深的。   他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人拿到枪会杀人,所以才投寄手枪的。   也就是说,动机一定是非常深刻的,绝不是那种临时起意的杀人。   这时徐晓东和林冬雪回来了,徐晓东说:“邻居反映这小伙父母就是经营牙医诊所的,这套房子是他父亲在他工作之后给他买的,下面停车场里有一辆白色宝马也是他的,看来家境应该挺不错的。”   “人际关系呢?”   “我询问的人都说他性格温顺,不可能结仇,目前也没有谈恋爱,每天基本上就是朝九晚五上班,邻居知道的情况就这些了。”   陈实看向林冬雪,“你那边呢?”   “告诉你个坏消息,昨晚的监控记录被人删掉了。” 第457章 第二具尸体   陈实微微一惊,问:“昨晚没保安值班吗?”   “有啊,保安说值班那个老王一大早回去了,钥匙丢在桌上,电视还开着呢,可能是困极了先回去睡觉了。”   “打听一下他地址,去确认一下……晓东去吧!”   徐晓东一愣,“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偏心。”   “无话可说!”徐晓东走了。   陈实叫住他,“对了,去物业那里拿走硬盘,看看能不能复原。”   林冬雪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尸体,她说:“这么年轻就死了,真可惜,会是情杀吗?”   “还说不准呢,但我觉得,凶手很可能就在他周围。”   “只要不是连环杀人就好。”   彭斯珏说:“现场先保护起来吧,老陈你去我车上拿个尸袋,我们把尸体带回去。”   正说着话,外面有一辆车停下,车门未启就听见哭声,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冲下车,笔直地朝这栋楼跑来,女人嘴里嚎着:“我的儿呀!”   “谁通知的家属?”陈实惊问。   “没人通知啊……可能是邻居吧!”   “去拦一下,别破坏了现场。”   那对夫妻一看见屋里的样子,立马哭得更汹涌了,林冬雪不停地安慰道:“节哀顺变,我们是刑警,正在调查这案子。”   “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儿子,偏偏又是他三十岁生日这天,为什么,为什么啊!早知道昨天就把他叫回家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死者母亲号陶大哭,不停用攥着手帕的手捶打丈夫的胳膊,丈夫一边忍泪一边小声劝着她。   当警察最难受的就是面对死者家属,无论怎么安慰,也缓和不了这对夫妻的悲哀,陈实伸手将门关了,等女人哭够了,才说:“不好意思,在这种悲伤的时候还要问你们问题,但为了查案……”   “不,你问吧!”死者母亲说,“我们全力配合警方,只要能把凶手绳之以法,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这里不太方便,要么我们换个地方吧!”   四人来到小区里一处有石椅的地方,坐下之后,女人还在不停拭泪,陈实问:“怎么称呼?”   “我姓宋,爱人姓何。”丈夫回答道。   “最后一次见到您儿子是什么时候?”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丈夫说:“三、四天前,大概是周末吧,我们家有个习惯,不管多忙每逢周末都得在一家吃顿饭。”   “你家就三口人吗?”   “还有个小儿子,现在在读大学,不过放暑假呢,在家呆着呢!”   女人哭泣道:“刚刚接到电话,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们还没告诉他呢!不知道要怎么说。”   “最后一次见面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丈夫回忆着,“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妻子说:“他们父子俩都是牙医,一聊起专业我根本插不上嘴。”   从这种夫唱妇随的说话方式看,这对夫妻应该很恩爱,陈实继续问:“还有呢?”   “聊了一些电影、游戏的话题,主要是他们兄弟俩感兴趣。”   “还有呢?”   “还有……”丈夫回忆着,“哦对了,育文好像交了一个女朋友,我说他有机会可以带回家吃顿饭,不过他说关系还没确定。”   “还有吗?”   “没了。”   妻子突然说:“他说过两天婉君表妹要回国,准备聚一聚。”   “对对,有这事,是个亲戚家的孩子,在国外读书。”   林冬雪把这些都记下来,她问:“他和谁有过结吗?”   夫妻二人都说没有,陈实想起刚刚妻子透露的信息,说:“昨晚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是!”   “我想看看他的朋友圈、微博,现场虽然找到了他的手机,但是被凶手毁坏了。”   丈夫掏出手机,给陈实看,昨晚死者就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个黑森林蛋糕,上面插着数字蜡烛,从背景看应该是他工作的地方,下面写着:“谢谢大家的祝福,请你们吃蛋糕!”   往前翻,死者发朋友圈的频率不高,大多是分享一些有趣的段子,陈实说:“宋育文是个很开朗的人吧?”   丈夫叹息,“是的,我儿子的性格一向自信开朗,从小就是家里的开心果,他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有一点好,就是不肯服输,小时候考了第二名,气得觉都睡不着,一直以来成绩都特别好,基本上没让我们操过心。当初他是想学电脑的,我要求他学牙医,说这一行就业前景好,他是跟我抗议过,嫌做这个没意思,后来还是乖乖听话了,干了这行之后做得也还不错,现在已经是诊所里的主任了!”   “他弟弟呢?”   “他弟弟宋育强跟他哥就是两个反面,小时候倒也挺活泼的,也很聪明,可就是不爱学习,不知道请了多少家教,后来进入叛逆期,简直让家里操碎了心。我本来也是希望他去当牙医,可我管不了他,结果自己报考了艺术专业,作为父母的当然还是支持他了。”   “兄弟俩关系不错吧?”   “非常好,从小就是一起玩到大的,哥俩有什么事情总是先告诉对方,然后我们才知道。”   这些信息一一记下之后,妻子抓着陈实的手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还我们一个清白。”   “会的,会的,你放心吧!”陈实安慰道。   送别这对悲伤的夫妻之后,陈实说:“你对这个家庭有什么感觉?”   “感觉是个家风严谨、家境良好的家庭,夫妻俩也很恩爱,总之是个幸福的家庭……可惜被这件事给毁了,凶手真是可恶,你觉得会是嫉妒吗?”   “现在哪里说的准!”陈实暗忖道,“死在生日这一天,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两人回去帮彭斯珏把尸体弄到车上,三人开车回局里,一直看见公安局的正楼,林冬雪说:“哎,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靠,把晓东忘了……算了算了,他有腿有脚,自己能走回来。”   尸体被送去解剖了,陈实找林秋浦要了几个人,开始调查死者的情况,他的人际关系、最近的经济支出、以及死亡前的通讯记录。   一直到中午,陈实提议出去吃煲仔饭,林冬雪说:“晓东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徐晓东打来电话,焦急地说:“你们怎么不见了,赶紧回来一趟,又发现第二具尸体了!”   “什么?在哪发现的?你那边就你一个吗?”陈实问。   “在附近一条河里发现的,可能是失踪的保安,不是我一个,还有几个附近派出所的同志。”   “马上就来!”挂了电话,陈实对服务员说,“劳驾,饭打包吧!” 第458章 现场还原   陈实和林冬雪回到小区附近,远远就看见警车和一大堆人,小区门口有条小河,准确来说只算是一条沟,上面有座桥,尸体就是卡在桥梁上的。   徐晓东一见面就抱怨说:“怎么把我丢下你们自己先回去了。”   “要送尸体啊,别抱怨了,吃饭吧!”陈实将手中打包的煲仔饭递给他。   看见吃的,徐晓东怨气全消,老老实实蹲在旁边吃饭去了。   尸体已经被民警捞上来了,躺在岸边一块防水布上,陈实揭开尸体身上的布一看,死者穿着一件保安制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胸前的血迹被河水冲刷得很淡了,血迹中央有一处疑似枪伤的孔眼。   陈实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口腔,他口腔紧闭,呼吸道内很干净,一般溺亡者会有粉红色的蟹状泡沫,再看双手,双手没有紧握,指缝中也没有泥沙。   他说:“死亡时间和另一具尸体很接近,是先被人杀死,然后抛尸在这里的。”   林冬雪说:“死者看着也挺沉的,从这里到小区门口有一段距离,如果凶手是女人,要怎么拖过来呢?”   “他和我身高差不多,可以作个试验验证一下。”   徐晓东插了一句,“刚刚保安来过,已经确认了身份,就是昨晚值班的老王,然后他们说因为厕所离着比较远,晚上保安经常来这条河边解决问题。”   “如果是小便的时候被人开了一枪,不大可能从正面吧……冬雪,咱们把尸体翻过来。”   两人将尸体翻了个个儿,看见背后也有一个枪眼,哪个是入弹口,哪个是出弹口,这需要由法医来鉴定,一般入弹口会有火药颗粒残留。   陈实叫民警同志拿支记号笔过来,然后数着死者的脊梁,让林冬雪在自己身上对应的地方点一个点。   林冬雪说:“你的衣服不怕弄脏啊?”   “不要紧,几十块钱的衣服,回头再买一件就是了。”   于是林冬雪在他背后点了一个点,然后陈实将尸体翻转过来,以死者肋骨作为参照物,让林冬雪在自己身上对应处点一下,两个弹孔一对照,发现弹道是倾斜的,后面高,前面低。   陈实叫大家先散开,在地上寻找脚印,河边十公分处有一双皮鞋的脚印,和死者的鞋码很接近,陈实站在平行的位置上,对林冬雪说:“凶手会站在哪?”   “地上没有明显脚印。”   “那就是站在上面的水泥地上。”   林冬雪站到那里,模拟着凶手的动作,从射入弹道的角度粗略计算,应该是从上方路边开枪的,然后子弹掉进了水里。   保险起见,陈实还是拜托民警去对岸找一找看,民警说:“刑警果然点子多,不用器材也可以还原现场。”   陈实推测道:“凶手应该是在小区里等着保安出来,趁机把他杀了,尸体顺势就掉进了水里,然后她从容地删除了监控记录……唉,这个人死得也真是冤。”   尸体装进了袋子,放到了车上,现场人来人往的,陈实仔细地拍过照,说没有保护的必要。   这次的尸检结果迟迟没出来,原来彭斯珏对枪伤没什么经验,去物证中心找专门的弹道专家一起分析,不过从现场发现的弹头看,凶手使用的枪械正是那把俄制马卡洛夫手枪。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隔日一早,大家在办公室里集合,彭斯珏交出了尸检报告,说:“死者宋育文的死亡时间应该是7月25日晚十一点左右,身上有三处枪伤,均为致死伤,入弹口全部在前胸,不过弹道A与身体几乎垂直,应该是处于站立位被射击的,弹道B、C的倾斜角度接近30度,出血量也比较少,因此这两个弹道可能是死者倒地之后,凶手进行补枪,与弹道A间隔十分钟左右。”   陈实说:“这十分钟,凶手会做什么呢?说话吗?第一枪打进去,死者会死吗?”   “射穿了主静脉和肺叶,但应该还会挣扎一阵子,地板上确实有挣扎的迹象,是一道长长的拖擦型血迹,昨天在现场被尸体遮住了……另外,我派人去复勘的时候发现了两样东西,地板上和死者前胸都有细碎的皮革屑,另外发现了一根棕色长发,在死者挂在衣架的外套上。”   “皮革屑?为什么会有皮革屑?”陈实思考着。   老张拿起早点的袋子,把手比成枪的样子伸进袋子里,说:“会不会是凶手把枪藏在皮包里,直接开枪的。”   “说得很对!”陈实称赞道。   彭斯珏接着说:“还有一些发现,可能和本案无关,但我还是提一下,死者身上有旧伤,形成时间大约四、五天左右,不会超过一周,这些旧伤比较密集地集中在躯干和右臂上。”   “那就是死者和人打过架,或者被袭击过……”陈实想了想,“这应该不是凶手留下的,因为按照失枪案的时间来推断,四、五天前凶手已经得到手枪了,她没必要去袭击一次死者,给自己增加嫌疑。”   然后其它警察讲了一些死者的人际关系,看来他人缘不错,光朋友就有十几个,查起来很费事。   死者的手机已经无法复原,查询通讯记录发现他死亡当天有不少人给他发过短信,可能是祝贺生日的,陈实说:“把发过短信的人列个名单吧,凶手可能就在里面。”   林冬雪说:“凶手会不会是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才挑生日当天杀人的?”   陈实摇头,“这想法也太刁钻了,我认为不是,从凶手的行动来看,杀人更像是激情犯罪,因为杀了人之后她立马毁掉手机,并杀害一名保安来删除监控,如果说是有预谋的,手机和监控她完全可以规避开……我觉得她是初犯,杀了人之后脑袋突然冷静下来,想起来要善后。”   彭斯珏支持这个观点,道:“复勘的时候我们发现桌上的杯子被人擦拭过,但是留下了一些纤维,初步判断会是化纤成分的手帕。”   “对了,死者的女朋友呢?找了吗?”陈实问。 第459章 难道是个幽灵   一名警察说:“死者的女友杜鹃,在某舞厅工作,工作内容是打碟和调音,她几年前在本市一家艺术类高校读书,后来缀学去舞厅打工,今年才二十岁。”   林冬雪说:“和死者差这么多吗?”   “有的女孩就喜欢大叔呢!”陈实说,然后在下面挨林冬雪掐了一下,他接着说:“把人叫来问问吧,女朋友对死者的了解大概会比一般人多。”   “这些朋友、同事要问吗?”老张看着手上的人际关系名单。   陈实说:“这次的案件是失枪案的延伸,送枪人就是瞄准了这些人心有怨气,才把枪交给他们,再加上凶手是个女人,我想动机可能是积年的怨恨,那些泛泛之交就不必问了,浪费时间,不过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可以访一下,重点是调查死者过去有什么秘密,伤害过什么人?对了,当天是死者生日,这个秘密会不会和他生日有关?”   老张说:“对了,通讯记录显示,死者死亡前一天和一个号码通话长达半个小时,一查发现号码是澳大利亚的,所以这边查不到。”   “直接打过去问问呗,澳大利亚现在是几点?”陈实说。   大家查询了一下时区,说:“大概是中午十一点了。”   “打吧!”   拨通那个号码,众人安静地等待着,随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喂?找谁?”   “你好,我们是龙安市公安局的,你认识宋育文吗?”   “认识,怎么了?”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表妹啊。”   陈实想起来死者父母提过的,有一个在国外留学的表妹,他说:“你叫婉君?”   “对,我叫施婉君。”   “情况是这样的,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突然……”   说完死者的死讯后,对方“啊”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说:“育文表哥被人杀了?凶手逮着了吗?”   “我们正在调查,因为看见他和你通过话,所以才问一下……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最近要回国了,你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   “本来是打算回国的,但学校里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已经和家里说了,打算过年再回来。”   “7月25日,你和宋育文聊了什么?”   “闲聊嘛,我本来说要回国的,他马上要过生日了,还有育强表哥也在家,我们准备一起出去玩,结果我回不来了,打电话和他说一声,就闲聊了一会……我和他关系一直挺好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节哀顺变。”   “还有问题要问吗?”   陈实沉吟着,这女孩的回答很自然,可总觉得有点违和,感觉她表现得过于平静。   对方见这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还有要问的吗?我正准备出门,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陈实说:“方便的话,我想知道你的身份证号码。”   对方痛快地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陈实拿笔记下来,然后他问:“你所在的学校叫……”   “昆士兰科技大学。”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陈实说:“和这所学校发个电邮,看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中国学生在那读书。”   这时一名信息科的警员敲门进来,说:“林队,昨天送来的硬盘我们找回了删除的视频。”   林冬雪还有点不太适应被叫“林队”,说:“谢谢啊!”   对方将一个硬盘交给她,林冬雪插上电脑,大家都将椅子挪了过来,开始看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大约十点左右,死者开车进了小区。   十一点半,保安从值班室小跑着出来,去了外面,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值班室一直空荡荡的。   陈实说:“这个时候保安已经不幸遇害了,往前去一点,凶手应该就是这个时间离开小区的。”   林冬雪将视频倒回,但是那段时间只有一个老头离开小区,手上还牵着一条狗,又往前倒了一个小时,这期间陆续有三人进出小区,与凶手特征都不太相符。   陈实惊呆了,说:“不对啊,如果凶手把监控删除,肯定是在杀害保安之后不久,再回到十一点半。”   视频里并没有出现有凶手特征相符的人,陈实把六点到十一点半进出小区的人全部统计了一遍,总共有六个人既进又出,这里面有一个穿黑衣的小伙子,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盒子,出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大约是十一点半之后,这个时候保安已经出去二十分钟了。   林冬雪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可疑,我有个猜想,凶手该不会是变装了吧?”   陈实摇头,“时间也对不上,保安出去都二十分钟了这人才离开,就算保安在河边大了个便也该回来了……还有关键的一点,我们认定凶手删除了视频,值班室完全暴露在监控画面中,凶手只要进来就会被拍下!”   徐晓东说:“凶手会隐身?有点恐怖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实突然想起周天楠说的,他说那个人是个幽灵。   陈实摇头甩开这些思绪,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就算有鬼,用枪杀人的鬼这也忒“另类”了吧,这段监控似乎无法支撑他的推测,那么错的就是自己的推测。   不过,又或许保安在外面因为什么事滞留了二十分钟,又或者凶手真的变了装?   陈实说:“大家分头去核实一下当天进出过小区的人,案发前后出现在监控上的,都得找到本人,我会去现场复勘一遍,确认一下小区有没有其它出入口或者监控……咦,老彭呢?”   林冬雪回头看看,说:“刚刚看视频的时候他就走了。”   “随他去吧,对了,晓东你留下来继续看视频,把搜查范围扩大到天黑之后到天亮之前,给我仔仔细细地看。”   徐晓东一阵哀嚎,“能不能给我分配点有意思的任务,叫我坐在这看十个小时的长镜头?”   “要是嫌坐这看视频无聊……就站着看吧!”陈实拍拍巴掌,“大家忙活起来吧!晚上回来请大家吃火锅。” 第460章 一块毒蛋糕   核实监控上的人员是项麻烦的工作,警察们只能在小区里逢人就打听,陈实和林冬雪这边也有趣不到哪里,他贴着小区的栅栏,仔细检查草地,时不时停下来用手掰栅栏,看能否掰得开。   查案最耗时间的就是各种干扰,见警察在小区里走动,居民问这问那,一直到中午获无进展,陈实群发了一条信息,“先收工,到小区外面的小饭馆吃饭吧!”   天气本来就热,警察们喝着冰镇饮料解暑,林冬雪拿手扇着风,说:“这两天不用担心长胖了,光出汗就瘦了几斤。”   “好事呀!”陈实说。   “好个屁,手都晒黑了。”   老张说:“监控上出现的遛狗大爷我找到了,是小区居民,应该没有嫌疑。”   另一个警察说:“穿绿色衬衫的大妈也找着了,也没有嫌疑。”   “还有一个送餐员,找到本人并确认过,没有嫌疑。”   陈实对照着手上的本子,说:“进展不错,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林冬雪说:“我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张说:“盒子里面应该就是换装的道具,杀完人之后把盒子丢了,空手出来。”   “老张,你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老张愣了一下,他毕竟工作经验丰富,旋即笑了,“意味着我们下午要翻垃圾桶!”   众人一片哀叹,这可是个苦差事,陈实说:“垃圾桶就不用翻了,这小区每天早上来收垃圾,案发当天的垃圾可能早就没有了,但我注意到附近有拾荒的,如果盒子里真有全套女士服装还有皮包、高跟鞋,拾荒者多半会捡走,去碰碰运气吧!”   吃完饭,大家去小区各垃圾堆蹲守,看见有捡瓶子的老人就问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大盒子,对方都说没有,陈实叫徐晓东把那一段视频截图发来,他对着手机研究,“看,是个白色的正方形盒子,挺大的,这会是装什么的?”   “婚纱?”林冬雪脱口而出。   “假如我是凶手,我要变装成女人来杀人,我会把所有东西装进这么显眼一个大盒子吗?会不会装的根本就是别的什么,方盒子,那天死者生日……”   “生日蛋糕!”   “没错!”   这时有警察打电话过来,说刚刚有个居民说附近有个捡破烂的,昨天食物中毒被送到了医院,现在还没好呢。   “他住在哪?”   “就在小区外面一个废品收购站。”   陈实对林冬雪说:“去看看。”   两人来到那个废品收购站,有个女人在踩易拉罐,林冬雪亮出证件,说:“听说昨天这里有人食物中毒,你知道吗?”   女人说:“啊,是警察呀,中毒的是我老公还有儿子,我当时还劝他们别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老公非说不要紧,和儿子一吃就中毒了,我哭了一宿呀!”   “蛋糕?是生日蛋糕吗?”   “不知道,上面的字都模糊了,挺大一个蛋糕,巧克力味道的……瞧,就是这个盒子。”   女人从纸堆里取出一个压扁的硬蜡纸盒子,上面印着某知名蛋糕店的商标,打开来,里面还有奶油和巧克力屑,陈实问:“蛋糕呢?”   “扔了,我早说了,捡来的东西尽量不要吃,唉,就是不听。”   “你看,盒子上印着有字。”林冬雪说,“这个字是‘生’,这个字是‘乐’……生日快乐,上面还有两个字,看不清楚了!”   “死者名字是三个字,两个字多半是亲密的称呼。”   “‘育文’?”   “字形不像……这两个字好像是叠字,笔画比较简单。”陈实盯着盒子内侧映着的果酱图案,在手上试着写,他突然笑了,“明白了,是‘哥哥生日快乐!’”   林冬雪也在手掌上写了一下,说:“对得上!”   陈实问那女人:“蛋糕里面有蜡烛吗?”   “有,是那种数字蜡烛,一个0一个3,我儿子点着玩掉了。”   “谢谢!”   两人一下子就知道该去找谁了,刚刚告辞,陈实又跑回来问:“对了,您老公和儿子是什么症状。”   “就是不停地拉肚子,拉得人都虚脱了。”   陈实和林冬雪开车来到死者父母那里,丈夫正在商量和亲戚们发讣告,妻子仍沉浸在失去儿子的伤恸中不能自已,见陈实赶来,丈夫关切地问:“案子有进展吗?”   “我们正在调查,现在过来,是有些情况想了解。”   “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就是我们准备办丧事……”   一听到这个字眼,妻子又一次号陶大哭,受其感染,丈夫的声音也哽咽了,继续说:“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希望育文能够入土为安,所以他的……他的遗体可不可以……”   陈实说:“尸检已经做完了,我待会就和局里说一声,直接把他送到殡礼馆吧!”   “好好,谢谢……”丈夫再次落泪,“对了,你们要了解什么情况?”   “育强在家吗?”   “在里屋,听到哥哥出事,他一天没吃饭……有什么事情就问我们吧。”   “不,有些事还是同龄人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可以叫他出来吗?”   宋育强被叫了出来,他比宋育文要瘦弱些,个头也更高一点,除此之外还是很像哥哥的,见到警察,他的眼神透出几分防备,陈实立即知道这小子心里有鬼。   陈实说:“想和你聊两句,方便出来走走吗?”   “在这里不能说吗?”宋育强皱眉道。   “你父母在呢,怕一提到你哥,他们又难过。”   宋育强勉强答应,三人来到楼下,陈实停下,转身盯着宋育强的眼睛,“就问你一件事情,你哥哥遇害那晚你为什么去他那里,做了什么?”   宋育强大惊,“什么?你们怀疑我?难怪要把我叫下来单独说话,我现在回去跟我爸说,让他跟我找律师。”   “给你面子,你自己还打算丢掉?就凭你出现在现场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传唤你,到局里坐坐,但你父母现在这么伤心,再看到你被警察带走,不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宋育强朝楼上看了一眼,咬咬嘴唇,“别血口喷人,那晚我一直在家打游戏,根本没出去过!”   “是吗?要不要上去和你父母确认一下?”   宋育强慌了,林冬雪说:“我们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为了查案,因为你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哥的人。”   “我……我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宋育强支吾道,“准确来说,我是第一个见到他尸体的人!” 第461章 兄弟矛盾   宋育强垂头丧气地说:“那晚不是我哥生日吗?我一直在外地读书,今年是我哥30岁生日,我就买了他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去给他庆生……那天我按了门铃,发现没人,可是屋里门又开着,我就绕到外面,从窗户往里面一看,我吓得蛋糕都掉在地上,他……他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我使劲拍窗户,打他手机都没反应……我吓坏了,就赶紧回来了。”   陈实说:“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   “连父母也没通知?”   “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跟他们说呀!第二天一早他俩还在说育文女朋友的事情,说得可起劲了,那顿早饭我吃得食不知味,我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个噩耗会是什么反应。”   “宋育强,要我揭穿你吗?你现在最好坦白,或者我们换个地方谈,看见尸体却不报警,什么人会这么做?杀人凶手!”   宋育强吓出一头汗,“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你们也查了,他是被人开枪打死的,我一个大学生我去哪弄枪?”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还要我说几遍,我当时吓坏了。”   “恐怕另有原因吧,其实我们已经查到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你们……查到了……”宋育强表现得很害怕,手紧紧地逮着裤子,“我不是打算下毒,就是整他一下,那个蛋糕里面加的是泄药啦,随便哪个药店都能买到。”   他说的应该是事实,如果蛋糕里真是毒药,拾荒者父子恐怕就没这么走运了。   “手上拿着一块‘加了料’的蛋糕深夜去找你哥,结果发现他死了,你害怕被警方怀疑,所以才没有报警,可是监控拍到了你,又有一个倒霉的拾荒者吃了你扔掉的蛋糕,现在躺在医院里。”   “啊!”宋育强大惊,“怎么会这么巧?他没事吧!我愿意出医药费。”   “那最好不过,对了,你为什么要报复你哥?”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几天前你们打过一架,我注意到你的指节上结了痂。”   宋育强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手指,说:“算了,人都没了,我还是告诉你们吧,省得你们乱怀疑。是我哥不厚道,抢了我女朋友!”   “杜鹃以前是你女朋友?”   “是啊,那是一年前的事情,我在舞厅认识了她,处得也不错,有一次她说自己牙疼,我就说给她推荐一位名医,就是我哥啦!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俩好上了,还傻了吧唧地跟她发短信,就是感觉她对我越来越冷淡,我当时在外地念书嘛,觉得可能她另有新欢了,我虽然也挽留过,可最后还是散了,为此我伤心了一个月……   “然后上礼拜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我妈说要给我哥介绍对象,他说自己已经谈了女朋友,我妈追问是谁,他透露了一些,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俩交往的时间正好是杜鹃闹牙疼的时候。当然了,我哥察觉到了我的反应,之后和我摊牌了,说他现在的女朋友就是杜鹃,我当时就火了,揍了他一顿,骂他禽兽不如,连弟弟的女朋友都抢。   “完事了我越想越气,在网上骂杜鹃,我哥呢一直发短信道歉。正好他生日的时候,我假装接受了道歉,买了一个蛋糕,加了一包泄药,我只是想让他拉几天肚子,给他一个教训,谁知道……唉!”   宋育强说得情真意切,陈实感觉应该是真话,宋育强也确实不符合凶手特征,他问:“好吧,这件事就不追究了,我问你一件事,你哥有什么秘密吗?”   “秘密?”   “他过去有没有伤害过什么女性?”   宋育强愣了一下,“没有吧,要是有我肯定知道的,他什么事都跟我说……当然了,我哥那人吧,属于来者不拒型的,不过好像没听说过他劈腿,把人肚子搞大之类的,你们怀疑这是情杀吗?可是对方有枪哎,肯定来头不一般,会不会是黑道上的人干的?可我哥一个牙医,去哪得罪黑道上的人呢?”   “好啦,别在那自说自话了,案子我们在查呢!你哥的葬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就是最近。”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想到时候来吊唁一下。”   “好,看不出来警察也这么有善心,谢谢你们了。”   交换过联系方式,陈实又要了一份他的指纹样本,然后问道:“那个,婉君表妹是什么人啊?”   “她呀?就是我们的表妹,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她念了寄宿中学,然后考上澳大利亚的一个大学,现在在国外念书呢!”   “听上去她家境不错。”   “你们误会了,她家比较穷,父母都是下岗职工,跟我家借过不少钱呢!我说这话可能有点那个,我家确实条件不错,亲戚们跑来巴结的也比较多,我父母也挺大方的,经常向穷亲戚借钱。”   “看来你父母人品不错。”   “是啊,老好人,我爸排行老大,所以经常帮助其它弟弟妹妹们!”   “你有施婉君的照片吗?”   “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宋育强笑笑,掏出手机给陈实看施婉君的朋友圈和微博,上面有不少她在国外拍的照片,发的微博大多是用英文写的。   陈实记下这女孩的微信号和微博号,跟宋育强告辞,离开小区的时候他说:“这小子运气不错,他当时按门铃的时候,凶手很可能还在屋里,差点他就被杀人灭口了。”   “你好像对那个在国外留学的女孩很感兴趣,她应该是最没可能做案的吧?”   “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我总会留意一下。”   “对了,现在宋育强已经排除了嫌疑,也就是说,那晚进出小区的所有人都不是凶手,凶手根本没有被监控拍到!”   “没有被监控拍到,却删了监控,她又是怎么不被拍到却进入值班室的呢?”陈实皱眉苦思,他才不相信凶手是看不见的幽灵,一定有某种解答的办法。   “回去一趟!”他说。 第462章 隐形的秘密   回到局里,徐晓东靠在座椅上正在点眼药水,见两人回来,他说:“凶手逮着了吗?”   “你以为有这么快吗?”林冬雪说。   “逮到了我就不用看了……一天眼睛差点没看瞎了。”   陈实说:“你1倍速的吗?”   “是啊,你不叫我仔细看吗?”   “太耿直了吧?2倍速就可以了!”   “去,不早说!不行,我眼睛难受,去窗户那站一会。”   陈实坐下来,问:“进入过值班室的有谁?”   “没有谁啊,只有保安自己。”   “确定?”   “很确定,不是说凶手进值班室删了记录吗?我盯了一天,根本没有外人进过值班室!”   “那你觉得是谁删掉的记录?”   “呃……听说有一种光学迷彩,可以让人隐形……”徐晓东又开始天马行空了。   陈实笑着摇头,说:“我问个更靠谱的,冬雪你觉得呢?”   林冬雪说:“如果进入值班室的只有保安自己,那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可这也不可能啊,保安为什么要自己删记录,偏偏又是在发生命案的节骨眼上。”   “小区平时总是很平静,监控根本没人会去看,保安日复一日地上班,基本上全天对着电脑,突然有一天这里出了人命案,他居然把硬盘格式化了,会是什么原因呢?”   “电脑里有不可见人的东西?”林冬雪说。   徐晓东惊呼,“我明白了,保安平时A片下太多,怕被警察发现,被老板开除,就把硬盘格式化了。”   陈实想了想,“你的想法虽然猥琐,但有一点说到点子上了,保安最怕的不是查不出命案,而是被开除,所以命案的什么的他无所谓,只要硬盘中的东西别被人看到就OK!”   陈实打开文件夹,“咦,这U盘里怎么只有一份视频?没别的吗?”   “信息科交给我的时候,就只有视频。”   “赶紧拦住一两个,让他们把整个硬盘都恢复,我要看所有内容。”   三人又不厚道地拦住一个下班晚了的小哥,以请吃饭以诱饵,强迫他加班,这时彭斯珏从外面经过,陈实叫住他:“老彭,第二具尸体解剖了吗?”   “解剖了,但是弹道专家已经下班了,所以报告还没有写。”   “有什么发现吗?”   “你过来看看吧。”   陈实随他来到法医试验室,两名法医正在工作,尸体被开了膛,法医正一片片往外取碎骨片,旁边的盘子里放了几十块细碎的骨片。   彭斯珏说:“我就是准备去找你的,解剖尸体时发现一个疑点,你知道子弹进入身体,会在体内快速打开一个近乎真空的腔管,然后空气从后面涌入,造成二次爆破,所以出弹口周围会有大量碎骨。”   “直接说结论。”   “你之前判断后背是入弹口,可是前胸并没有太多碎骨,反而是后背碎骨更多,且爆破方向是朝后的,如此看来,前胸是入弹口的可能性更高……死者的衣服我保留了下来,明天会去向弹道专家来确认。”   “前胸中弹!?”陈实有点吃惊,拉着彭斯珏来到外面,找支笔准备在他身上点。   彭斯珏说:“你干嘛!”   “还原一下现场嘛!”   “等下……”彭斯珏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橡皮泥,“用这个吧,这是我们作非牛顿流体试验买的。”   陈实用不同颜色的橡皮泥在桌上摆放当时的情景,他说:“这里是桥,这是河,人站在这里撒尿,如果前胸是入弹口,凶手会在哪?河里?”   “谁告诉你死者在小便?”   “保安说的,他们晚上都会到河边小便。”   彭斯珏把标示小人的橡皮泥转过来,“也许死者是感觉背后有人,转了过来,然后中枪落水……不对,这样打不出这种弹道,弹道会前高后低。”   “凶手在水里开枪?”陈实恍然,“凶手在水里开枪!我明白了,为什么凶手没被监控拍下,那条河!走走走!”   “去哪?”   “现场!你带上一件防护服,防水的那种。”   两人驱车回现场,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小区里一片万家灯火、祥和宁静,陈实来到保安被杀现场,彭斯珏已经知道他的来意,说:“你确定要晚上做这个?”   “案发也是晚上,这样才还原。”   “我可不下去。”   “在这里望风!”   陈实穿上防护服,立即感觉闷热难当,下了水之后稍微舒服一些,只是这水里混合着居民的生活污水,臭不可当,他向彭斯珏要了手电筒,打着灯走进桥下。   这桥其实是半个路桥,一面有水一面没水,其实下面是个管道,他淌着齐腰的水往前走,管道壁长满恶心的苔藓,而且十分闷热,防护服已经全部是汗水。   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出现一道光,陈实往上爬,居然从小区内部一处不显眼的阳沟钻了出来。   他欣喜万分,这就是凶手从监控前消失的秘密,差点就要举手欢呼,这时一个居民发现了他,以为是可疑人员,尖叫着跑开了。   陈实跑到小区外,彭斯珏仍抱着双手在朝水里张望,他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凶手是从水路出来的,那个撒尿的保安正好看见水里钻出一个人,凶手便杀人灭口了。”   “消失的监控呢?”   “那是巧合……我先把衣服脱了。”   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彭斯珏一阵皱眉,“你为什么不弄个小纸船来测验呢?”   “说得倒容易,洞口不是那么找到的,它藏在小区里一片绿化带里,可能是个雨水井,但是上面没盖子……凶手要么是以前就知道这个出口,要么是事先来踩过点。”   “这么看来,她相当聪明!”   “你们要不要进去探探,看有什么线索?”   “你觉得呢?”   陈实想了想,道:“算了,里面脏得很,都是污水,应该找不到什么证据。”   这时林冬雪打来电话,说:“你跑哪去了,追着彭队长出去,怎么就没影了?”   “我和老彭在现场。”   “居然不打声招呼就溜了,真是的!”林冬雪苦笑。   “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找到了,嗯……一言难尽,我发几张给你感受一下吧!” 第463章 被删掉的监控   稍后几张照片传到了陈实的手机上,陈实乍一看还不知道照片上是些什么,仔细瞧,原来是俯视角度拍下的女性的乳.沟,不止一张,总共有几十张。   林冬雪在后面附上一句:“除了这些照片还有大量视频,有人将单元楼入口处的监控器故意调节了角度,正好可以拍到出入单元楼的业主的领口处,我怀疑就是保安干的,所以他才作贼心虚地把整个硬盘格式化了。”   陈实说:“有意思,这事情我来处理吧!”   案发当日出入过值班室的总共有两名保安,一个是死掉的老王,另一个是接受警方询问的小孙,陈实和彭斯珏来到物业打听,得知小孙已经下班了,陈实便记下了他的住址。   两人来到小孙的住处,陈实发现门虚掩着,伸手推门,屋里亮着灯,开着一台电脑,烟灰缸里的香烟还未熄灭,彭斯珏说:“给我站住,别又擅闯民宅!”   “门自己开着也算擅闯民宅?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陈实径直走了进去,在卧室里惊叫一声,“老彭,快进来!”   彭斯珏以为保安死在里面了,进卧室一看,什么也没有,陈实哈哈大笑,“看你来数落我,你自己不也擅闯民宅了吗?”   “混蛋,居然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我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才……”   “明白了,对你来说能不能擅闯民宅的界线就是有没有发生突发情况,可怎样才算突发情况呢,有人死了,有人病倒了,总而言之是某个人需要你就算作突发情况,那么现在是我需要你,所以你不用愧疚啦!有些事情不要那么死板嘛,大德不逾,小德不拘的道理懂吗?”   彭斯珏不屑地看着他,“少跟我偷换概念,这个需要和那个需要是一个意思吗?这种话根本说服不了我,走了。”   彭斯珏正要走,突然听见有人进来了,他只好退回来,怨恨地瞪了一眼陈实,原来保安小孙是出去买饭了,他进屋之后蹲坐在椅子上吃一碗炒饭,扒几口饭,又拿起桌上的半罐啤酒喝一口。   要是小孙知道卧室里现在就站着两个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行,肯定会吓疯的。   这时他打开语音,说:“老白,你怎么才上线,等你半天了。”   对方说:“最近怎么没见到你啊,死哪去了?”   “还不是上班吗?你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死了一个男的,是被人用枪打死的,还有另一个保安被人杀了,吓死我了。”   “是吗?凶手逮到了吗?”   “哪有这么快的……说起来还挺危险的,我怕警察发现照片的事情,就把硬盘格式化了,他们以为是凶手干的,也没有追究,哈哈!”   “我去,可以呀,连警察都敢耍,不怕我举报你?”   “滚NMD!”   “说正经的,你今天找我是出货吗?”   “最近拍的,你先过过目……”   陈实从门缝里偷窥,小孙打开一个文件夹,把一堆照片发送了过去,他冷笑一声,直接推门出去,大喊一声:“警察!”   小孙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过去,他认出来陈实,惊慌失措地说:“你……你怎么进来的?”   陈实避重就轻地说:“刚刚说的戏弄警察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要不我以包庇罪把你逮起来!”   小孙胆量很小,吓得拼命乞饶,“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万一坐了牢,我以后在城里还怎么混下去啊,求您了。”   “快说!”   小孙支支吾吾地交代,他在这里当了三年保安,见小区里的监控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为自己所用,悄悄调整了几个摄相头的角度,专拍女业主的乳.沟,然后拿去卖钱挣俩外快。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齿的,无非是挣钱嘛,保安工资本来就低,不想法子挣钱,苦干一百年都买不上房,至于那些被偷拍的女人,“反正被人看一眼也少不了肉”。   那天怕跟警察解释不清这件事,所以就把整个硬盘格式化了。   陈实朝电脑屏幕上瞅了一眼,说:“你干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我知道这是个什么行业,专门偷拍女性私处供同好者‘交流、欣赏’的!”   “大哥也好这口?”小孙抱着侥幸心理问道。   “你觉得呢?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如果不是内心阴暗,也想不出这种挣钱的招儿吧?”   “不是大哥……”小孙辩解道,“我一个高中毕业的,又没别的特长,偶尔发现了这个商机,这些照片在网上很好卖的,一张质量上乘的能卖个几十块钱吧!”   “卖了多少张了?”   “大概三百多张了吧!”小孙搔头笑着,语气中透着一丝谜之自豪,陈实心想白痴,自己把自己的犯罪事实说出来了。   “不和你扯这些,你知道你把监控删了,给我们工作造成了多大麻烦吗?这一耽误就是两天,如果凶手在这两天内潜逃了,责任是谁的,啊!?”   小孙十分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关于这案子,你还知道什么线索,都告诉我吧!”   “呃,我那天很早就交班了,不知道呀。”   “死者宋育文,你有没有见他和谁来往过?”   “我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再联系你们吧!”   “行,不过你电脑上这些我得带走,没准里面有证据呢,另外以后不许再干这一行了。”   小孙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自己的“作品”,离开他的住处,彭斯珏问:“不打算报警吗?”   “等两天再说吧,看看这小子表现如何再定。”陈实看了一眼手表,“都快十点了,我送你回家吧。”   “防护服得送回局里。”   “明天再送一样的,反正技术中队你说了算,怕什么?”   “你这种人啊,就是制度的灾难。”彭斯珏仍坚持把防护服送回去,陈实只好奉陪,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 第464章 死者的秘密   隔日一早,老张把死者的女朋友杜鹃请到了局里,这是一个打扮得很酷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满是金属装饰物的皮衣,化着浓重的烟熏装,她跷着腿,大咧咧地坐在审讯室里点上一根烟,说:“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刚下班还得回家睡觉。”   负责询问的是林冬雪和陈实,林冬雪说:“小姑娘,你男朋友死了,你好像并不怎么伤心嘛!”   杜鹃满不在乎地说:“伤不伤心是我个人的事情,你非得在这里哭给你们看,你们才觉得我无辜?”   “我们可没这要求……听说你之前是死者弟弟宋育强的女朋友,是吗?”   “厉害啊,连这个都能查到!我之前确实和宋育强交往过一阵子,他是一个很有个性、阳光朝气的大男孩,有一次我牙疼,他就推荐我去他哥的诊所,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见到更加成熟有魅力的宋育文之后,我就被他迷住了,相比之下,宋育强简直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俩没什么曲折就约会了,很快确定了关系,感情嘛本来就充满不确定性的,我很喜欢这种不确定性,所谓自由恋爱不就是让人们在结婚之前,去寻找更加合适的伴侣吗?把婚姻里的那套义务强加在恋爱上,我觉得就是神经病。”   “宋育强那边说,是他哥把你撬走的。”   “哈哈!”杜鹃大笑,“他肯定会这么说,男人都要面子,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比较幼稚、比较无知,所以我才离他而去的吧?”   “这不仅仅是说法和面子的问题,就因为他这样想,所以和他哥结下了梁子,几天前这对兄弟大打出手,我们想和你确认一下,是否有此事?”   “有……宋育文和我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所以压根没还手,我安慰他说他没有错,感情嘛哪有谁对谁错的……你们该不会怀疑凶手是他弟弟吧?”   “没有,我们只是确认一下这个细节。”   “还有别的要问的吗?”杜鹃打个哈欠,“我真的要回家睡觉了,晚上还要去舞厅上班。”   陈实和林冬雪耳语了几句,林冬雪问:“你和死者最近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呀……我知道你们警察怎么想的,谁谁出事了,第一个怀疑的总是配偶或者情人,可我不一样,我不是那种有耐心的女人,如果我和他有隔阂,我立马就分手了。之前有个男朋友嫌我在舞厅上班不好,说了些诋毁我职业的话,我当天就在电话里提出了分手。宋育文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年龄差距也大,但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当然你们非得怀疑的话,我是有不在场证据的,案发当时我在舞厅上班,有许多人能作证。”   林冬雪好奇地问:“真感觉不出来你和宋育文会是一对,看着完全不像是能同框的人。”   杜鹃歪在椅子上笑道:“你和这位大叔不也差距挺大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两个相互喜欢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身上是会冒出电流的,不过电流嘛,得有高压和低压才能流动,任何情侣都有高压和低压之分。我大概就是那个低压,宋育文是高压,他平时对我关怀照顾得无微不至,和他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有时候我觉得,我和他不像是男女朋友,倒更像是兄妹……”   “兄妹?”   “呃,我也说不上来,他身上有一种哥哥的气质,或者说有一点妹控,之前他交往的女朋友都是年龄比自己小五岁以上的,我问他是不是有过妹妹,他说没有。”   陈实问:“你听他提到过一个叫婉君表妹的人吗?”   “有啊,有一次他和这个表妹打电话打到很晚,本来那天是打算陪我的,结果那个表妹来了电话,一打就是半天,惹得我有点不高兴。他跟我说,这个表妹从小和他关系不错,两家走得比较近,她现在在澳大利亚留学,难得打个电话回来,巴拉巴拉的,总之就是让我不要多心,那只是表妹而已。”   “见过吗?”   “只见过照片,朋友圈里的,真人没见过……你们为什么问这个?”   林冬雪接过话茬,说:“我们不能每个问题都跟你解释为什么,那样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   “好好好,赶紧问吧!”杜鹃又打个哈欠,“我真的得回家睡觉了。”   “宋育文有什么伤害过谁,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杜鹃咬着手指想了半天,说:“没有。”   “那好吧,谢谢你配合调查。”   “等下!”杜鹃又点上一支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有一次我们看电视的时候,新闻上提到强奸要判多少年刑,宋育文居然说:‘这个强奸犯,如果肯努力悔改,用一生去补偿对方,你觉得可以原谅他吗?’我以为他只是讨论,就说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长大之后就砍死那家伙,一向很温和的他居然有点生气,说:‘谁不会犯错,难道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他吗?’现在回忆起来,他生气,好像是另有原因……”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杜鹃抱着双手,沉吟道:“议论死者不太好吧,会不会是他以前对不起过哪个女孩子?”   杜鹃只能提供这些线索了,送走她之后,陈实准备再去现场寻访一下,却被人告知有人找他,来到外面一看,原来是保安小孙,他笑嘻嘻地说:“我有一些线索要提供,不知道这算不算将功折罪。”   “那得看你提供的线索重不重要。”   “哎哟,警官,能不能干脆一点,我真的不想坐牢。”   “我要真想抓你,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   小孙一想也是,便和陈实进去了,原来他想起死者在几天前见过一个大妈,回去一翻监控,7月22日这天晚上,果然拍下了那一段。   大妈似乎是来看望死者的,死者到小区门口接她,显得格外热情,两人并肩走进小区里,大妈在这里逗留了半个小时左右,独自离开了。   为了确定大妈的身份,陈实给宋育强打了一个电话,还没怎么描述她的特征,宋育强立马说:“那是我家二姨,婉君表妹的妈。” 第465章 困窘之家   陈实问:“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那天见到她了?”   “是啊……那天我正好去找我哥,就上次和你说的那事,我走到他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和二姨一起回来,然后二姨说不打扰我们讲话,就先走了。”   “你二姨为什么来找你哥?”   “我怎么知道呢,当时我在气头上,二姨一走,我一进门就和我哥掐起来了,哪顾得上问这个。”   “二姨在门口停留了多久?”   “就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可能一分钟都不到。”   “好,谢谢!”   陈实挂了电话,问保安小孙:“你说这女人是半小时后离开的?”   “是啊,监控上拍的清清楚楚,我带来了。”   “放那吧,我待会看一下。”   “警官,这线索重要吗?”   “刚刚挖出来的矿石,你能一眼判断它是金子吗?”   “哎呀,您别和我打哑谜了,我就想知道我这算不算将功赎罪?”   “不会抓你的,放心吧!”小孙正欢呼之际,陈实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个条件,把你那些收购这种照片的上家、论坛、QQ群全部交代一遍。”   小孙有点不情愿,但为了不坐牢还是同意了,陈实把他扔给林秋浦,让林秋浦安排个负责这块的警察来介入调查。   陈实把小孙带来的那段监控看了一遍,诚如他所言,死者二姨和死者在7月22日晚八点左右一起进门,然后八点半,二姨才独自离开。   那小区陈实去过几次,就算是腿脚不灵便的老人,进出一趟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在二姨的滞留时间这个问题上,宋育强没有撒谎的必要,也就是说这女人那天晚上辞别死者后,确实在小区内逗留了一阵子,只是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她又是婉君表妹的母亲,这个女人又一次出现在陈实的视野中。   陈实跑去找老张,问:“那个澳大利亚的大学还没有回信吗?”   “没呢,可能是放暑假。”   “想办法尽快联系上,不行就打电话……冬雪,咱们出去一趟。”   林冬雪跑出来问:“去哪?”   “见一个人!”   陈实从宋育强那里得到了二姨的住址,两人驱车前往,二姨住在某倒闭的国营企业的老宿舍楼里,这里根本没有物业,仍然靠居委会大妈挨家挨户收水电费。   敲开那扇门,一个中年男子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问找谁,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找宋秀兰女士,您是她爱人吧?”   “是,她一会就回来,你们请进吧!”   男人让两人进屋,陈实注意到屋里昏暗而凌乱,床头放满了药瓶子,男人跑到卫生间一通咳嗽,吐出口痰,又回到床上,说:“不好意思啊,我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那孩子死得确实挺突然的,我们都没想到,唉,你说他父母该多难过呀!”   “听说你们两家走得挺近的。”陈实问。   “主要是我爱人经常走动,以前宋育文父母因为太忙顾不了家,是我爱人去照顾那孩子的,带了好几年呢!然后这两年我身体越来越不行,宋育文家给了不少经济上的帮助,我们一家也挺感谢他们的。”说着,男人又一通咳嗽。   “你女儿在国外?”   “是啊,在澳大利亚留学,本来说暑假要回来的,结果学校有事又回不来了。”   “经常通电话吗?”   “她妈经常和她打电话,母女俩一聊就是半天,我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话好说……其实婉君还不知道我病成这样,要是知道的话,我怕耽误她的学业。”   “什么事会耽误学业,不过是大人一厢情愿的认为,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孩子。”陈实说。   “不必了!”男人摆手,“等过年回家,到时候要瞒也瞒不住。”   “婉君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去年……不,前年春节,瞧,那个是她买的礼物,都是些洋玩艺。”男人指指架子上的一件工艺品,那件洋气的工艺品和这个简陋的家很不搭。   陈实拿在手上看了看,说:“施先生,我有个疑问,你不要介意哦!您的家庭看着也不是特别富裕,怎么会想到送孩子去国外留学的呢?”   “唉,这是孩子自己的愿望,当父母的当然要满足她了……再说了,去国外的学费其实也不是很贵,每年大概是个五、六万的样子,加上她自己在学校里拿奖学金,还有打工挣钱,勉勉强强还能支撑。”   “你们的工资一个月有多少?”   “我这个样子早就上不了班了,我爱人在外面打两份工,凑凑和和能维持一家子,其实我们只要再苦一年就成了,马上女儿学成回国,我们老两口就等着享福了。”说着,男人由衷地露出微笑。   “婉君学得什么专业呢?”   “进出口贸易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这个,我们家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就知道一个道理,知识改变命运,所以再辛苦也要供一个大学生出来。”   “说得很对!”陈实笑笑,他注意到,男人显得过于健谈,每次陈实提个小问题,他就说一堆,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他心中那根怀疑的矛头早已指向这个家,只不过还没有确定具体指向谁。   这时宋女士回来了,见警察在家里,倒不是太惊讶,她把手上的一把菜放下,一边擦手一边说:“哎呀,家里又乱又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我们去外面说话吧?”   三人来到外面,陈实问:“宋女士,您和宋育文家的关系是……”   “哦,我和宋育文爸爸是兄妹俩。”   “亲兄妹?”   “不,堂兄妹,往上追,我父亲和宋育文爷爷是兄弟俩,这层关系。”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知道啊,宋育文出事了嘛,好好一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说着,宋女士悲伤地抹了把泪,旋即恢复正常,“我知道你们警察肯定要挨家问的,问吧,我知道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   “你最近一次见到宋育文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大前天吧?”   “为什么找他呢?”   宋女士讪笑,“说来怪不好意思的,是想找他借钱。” 第466章 夫妻的谎言   陈实好奇地问:“你找你外甥借钱?”   宋女士羞愧地说:“唉,说来惭愧,家里自从买房子到现在就一直背着债,纯粹是拆东墙补西墙,后来婉君她爹又生了病,更是雪上加霜,只能慢慢还了,为了借钱我到处巴结讨好亲戚,老脸都丢尽了。这段时间债主又催着要钱,周围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没辙,才找宋育文借钱,先把债给平了。”   “他借了吗?”   “没,那天不是育强找他有事吗,我也不便开口就走了,本打算过两天再去的,谁知发生这种事情,唉!”   “问个不太恰当的问题,家里都这处境了,为什么还要送女儿出国留学?”   “这也是女儿的梦想,我们自己苦了大半辈子,知道没文化要吃亏,希望女儿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也算是教育投资。其实吧,说起来还得感谢宋育文一家,要不是他们一家经常接济我们,可能婉君也没机会出国留学,他们一家对我们真是帮了不少忙。”   “看来你们感情不错?”   宋女士摆手说:“感情谈不上,主要是我经常走动,亲戚嘛,不走动就生疏了,另外宋育文小时候我带过他,确实比较亲……对了,听说他的葬礼过两天要举行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对了,您女儿在国外,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去年春节她回来了一趟,带了好些礼物,还给我买了一件毛线衣,我说不用花钱,你人回来我们就安心了,呆了几天又走了,平时我们都是电话里联系。”   “贸昧地问一句,你手上有她的照片吗?”   “我找找啊……”宋女士打开手机,给陈实和林冬雪看照片,确实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女儿在中间搂着老两口,显得幸福甜蜜,时间是去年春节。   陈实看着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问:“这照片是谁拍的?”   “手机可以设置定时拍摄的呀!”   “哦……”陈实笑了,“我居然不知道这个,真是见笑了,就这一张吗?”   “其它的都没拍好。”   “看看吧!”   “真的拍得不太好,不让你们看了。”   不管陈实怎么说,宋女士执意不让他看手机中的照片,毕竟没有搜查令,陈实只好作罢。   又问了别的一些问题,和问丈夫的那些差不多,随后陈实便和宋女士告辞,林冬雪说:“真是一对贫贱夫妻,对了,你为什么把相同的问题,分别问了两遍?”   “你觉得呢?”   “你是在试探?”   “那我试探出什么了吗?”   “夫妻俩的回答几乎一致,除了一个地方有分歧,丈夫说女儿是前年回来的,妻子说是去年,但他们一家人拍的照片也确实是去年的,那就是丈夫记错了。”   “丈夫没记错,他一开始说去年,突然改口说前年,因为他的病是去年查出来的,我之前问女儿知不知道他的病,他说不知道,显然是为了圆谎他才改口说是前年。”   “他在撒谎?”   “夫妻俩都在撒谎,不然怎么可能回答过分一致,显然是事先对好了词。”   “为什么呢?”   “这女孩可能根本不在国外……”陈实突然迷惑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施婉君在澳大利亚留学,如果这是为了杀人做的准备,未免太提前了。   这次的杀人本身就包含意外因素在里面——那把由周天楠投寄的手枪,杀人者三年前就开始准备?这未免说不通。   这个谎言一定有其它的用意!但它和命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回到局里,陈实让大家去查一些东西,目前其它几条线索全部搁置,他认定二姨一家有嫌疑,下午徐晓东把陈实叫到办公室,兴奋地说:“我在监控上发现一些东西。”   “还是那天的监控?”   “是啊,后来不是又恢复了一些数据,你瞧。”   徐晓东打开视频,7月25日晚接近11点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走进那栋单元楼,陈实说:“这是什么诡异的角度?”   徐晓东无奈地说:“我也没辙,监控器就这角度。”   这是那保安干的好事,为了拍业主的乳.沟调整了摄相头的角度。   把这段视频反复地看,勉强能够认出来这女人的体型,她体型偏瘦,穿着一件非常少女的衣服,头发也是那种微微打卷的长发,感觉年龄应该不大。   陈实又看了好几遍,看得入了神,徐晓东拿手在他面前晃,问:“陈哥,瞧出什么名堂没有?”   “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的……”陈实沉吟。   “哪里不对劲?”   “给你分配任务了吗?”陈实突然问。   “你叫我继续看视频来着。”   “视频不用看了,你去给我盯梢吧,去那个二姨家,看着他们最近的一举一动。”   “啊?”徐晓东叫苦不迭,“为什么又派给我这种辛苦的工作,就不能有点技术含量吗?还是陈哥觉得我的智商只能做这些?”   陈实安抚他道:“查案子就是这样,大部分都是枯燥乏味的,其实我觉得你啥都好,就是性子略微有点浮躁,我这也是锻炼你,磨炼一下你的性格呀!”   徐晓东吃下这颗哄小孩的糖,不情不愿地执行任务去了。   陈实把林冬雪叫来,给她看这段视频,林冬雪惊讶地说:“哇,从时间和地点判断,这拍下来的绝对是嫌疑犯本人……可惜被这角度毁了。”   “是啊,本来一个白衣少女拿着枪进屋杀人,是很暴力美学的一幕,这摄相头角度除了乳.沟什么也看不着。”   “其实连乳.沟也没有,这么平,完全不如我。”林冬雪笑道。   “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些信息的。”陈实把视频暂停,一帧帧地播放,本来就是夜晚拍摄的,加上像素极低,实在难以分辨,“这女孩的脸很白,皮肤却没那么白。”   “看来是画了妆。”   陈实掏出手机,翻出之前保存的施婉君的照片比较着,“会是她吗?”   “看不见正脸,而且这些只是‘照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真人长什么样。”   “不是还有证件照片吗?”陈实翻出施婉君的证件照,“你看看。”   “这张好年轻啊,是不是高中拍的?” 第467章 乌龙事件   瞧来瞧去也瞧不出更多线索,陈实便道:“去做个试验吧!”   两人去买了和视频上相似的白色连衣裙,来到一个安静的公园,陈实坐在供人攀爬的铁架子上面,让林冬雪穿着裙子从下面走过,他用手机拍下来。   “等下,不要光是走过去,视频上的人有一个开门的动作。”陈实提醒。   林冬雪照做,前后拍了三遍,然后林冬雪爬到架子上,和陈实挨在一起坐,看拍出来的效果,她说:“噫,穿这么好看的裙子,结果只能看到一个头顶,真是可惜。”   “我们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拍得好看。”陈实笑道,“来比较一下……你的胸果然是要大一点,还要挺一点。”   “滚!另外我觉得我步幅也比较大,嫌疑人应该比我矮一点?”   “是吗?可是施婉君的身高和你差不多……怎么觉得视频上的人步态沉重,不太像个年轻人,还有……胸似乎有点下垂。”   林冬雪一脸嫌弃地看向陈实,陈实说:“我不是在说笑啦!”   “你是想说,嫌疑人可能不是施小姐,会是谁呢……等下,在案发前两天她母亲单独去找过宋育文,按理说父母辈的亲戚不太可能深夜造访,除非……啊,我明白了,宋女士那天是打算去杀人,只是碰巧死者的弟弟到场了,于是她改变主意,仔细调查了一下小区内部,找到了一个更稳妥的避开监控的路线,然后在7月25日晚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假发,实施了杀人。”   听完林冬雪的推理,陈实显得意外平静,他说:“其实我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我想不出动机,作为一个长辈,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外甥。”   “从根源上考虑,二姨唯一的弱点就是女儿和家庭。”   陈实欣慰点头,“你现在学到了不少,是的,关键问题还在施小姐身上,如果能找到她,或许这些疑问就迎刃而解了……来,我们再拍几条,看看还能挖掘出什么线索。”   傍晚,陈实接到徐晓东的电话,称看见一个年轻女性去了宋女士家里,陈实心想,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施婉君,叫徐晓东盯紧,他马上就到。   陈实和林冬雪迅速赶到,和徐晓东碰头,徐晓东抱怨说:“就我一个人盯梢,连个厕所都不敢上,太紧张了。”   “行了,你去上厕所吧,顺便吃个饭,这里交给我们……人还在屋里吗?”   “在呢!”   “什么特征?”   “瘦瘦高高的,和冬雪差不多高,穿一条绿色连衣裙。”   林冬雪建议道:“这女孩现在既然在家里,何不上去堵个正着?”   “不,我们已经怀疑了这家人,就不要出现得太频繁,以免打草惊蛇,况且等她和家人分开,更容易套出情报!”   两人在车上坐了一个小时,期间徐晓东吃了饭回来,给他们带了饮料,陈实刚打开喝一口,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从那栋楼里下来,徐晓东说:“就是她!”   “盯上,不要被发现!”陈实招呼道。   三人跟在后面,小区里设施老旧,一入夜就一片漆黑,他们尾随女孩来到外面,女孩打了一辆车,他们也跳上一辆出租车,一路跟着。   后来女孩在一家服装厂的宿舍楼下车,陈实见她要上楼,说:“咱们亮相吧!”   林冬雪喊了一声:“施婉君!”   女孩回过头,三人随即把她围上,然而一看长相陈实发现她根本不是施婉君,女孩紧张地说:“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姓施。”   林冬雪也觉得不太对劲,亮出证件,“我们是警察,看看你的证件。”   女孩掏出身份证,用警务通一查,她名叫叶晓玲,本地人,证件上的照片和本人是如假包换的同一个人。   陈实沉默半晌,明明一切都说得通,怎么最后却弄错了,他问:“刚刚我们喊施婉君,你为什么有反应?”   “大晚上的,这里就我一个,你们在后面喊,我当然回头看一眼了。”   “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不知道。”   “可你刚刚明明从她家出来!”   “什么!?”女孩扬起眉毛,“你们一路跟踪我啊,我要起诉你们啊,我明明是去看我舅妈,什么施婉君,我根本就不认识!莫名其妙!”   说罢,女孩径直走进宿舍,留下三人一脸迷茫地杵在原地。   徐晓东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可能弄错了,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体型也接近,我就以为是一个人。”   林冬雪问:“之前那女孩,你怎么知道是进了宋女士家的?”   “她亲自下来接的呀,当时天色还没全暗下来,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   陈实无奈地说:“走吧,再回去看看。”   三人原路返回,在那小区一直呆到晚上九点,直到宋女士家熄灯了,一直没人从上面下来,徐晓东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认错人闹了乌龙,把真正要找的人放跑了。   陈实说:“不怨你,是我应该留一个人下来的。”   “陈哥,我在这里接着盯梢吗?”   “别盯了,回去吧!”   嘴上这样说,陈实心里却放不下这件事,把林冬雪送到住处之后,自己又折了回来,对着宋女士那栋楼坐了一宿,最近几乎没熬夜,越是疲惫越是想抽烟,他好几次想干脆今晚破个戒,但理性还是劝住了他。   一整晚,那栋楼静悄悄的,陈实闲来没事,用手机登录了局里的公共邮箱,里面多了一封来自澳大利亚的英文信件,陈实大致看了一眼,意思是说昆士兰科技大学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中国留学生。   果然,留学什么的只是谎言而已,陈实想起在电话里交谈的时候,对方十分爽快了留下了自己的个人信息,似乎完全不怕警方去调查、核实。   而且这个出现频率极高的人,一直没露过庐山真面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陈实想,一定有一把钥匙,可以解答这所有的疑问。   天色渐亮,陈实揉揉鼻梁强打起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个进入那栋单元楼的人,终于他看见了宋女士拎着一包垃圾下来,等宋女士离开之后,陈实鬼鬼祟祟地走过去,把那包垃圾顺走了…… 第468章 枪找到了   一大早,陈实拎着一个鼓鼓的大塑料带来到技术中队,大家都很开心,说:“哇,陈哥又请吃早餐吗?”   “不好意思……”陈实打开袋子,原来是一袋生活垃圾,“帮我鉴定一下吧!回头请你们吃饭。”   众人一阵无语,彭斯珏皱眉道:“你什么程序都不走,直接拎一包垃圾就来叫我们鉴定,你当这里是你家啊?”   陈实双掌合十,笑道:“老彭,帮个忙呗!”   看他两眼发黑,彭斯珏知道他可能又熬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手下将垃圾筛选并作鉴定。   陈实在旁边看着,垃圾里面居然出现了一样反常的东西,是春节贴的福字,而且还是新的,他若有所思地把这张福字拿出来,交到彭斯珏手上,“老彭,验下这个。”   “这种材质很难提取指纹的。”   “很难,又不是不可能。”   “我发现你和很多警察一样,就觉得技术中队有一个万能按钮,只要按一下,马上有结果,从来不考虑这中间的过程和我们要付出的辛苦。”   “别抱怨了,请你吃东西,想吃什么?”   彭斯珏无奈地叹息,从他手中接过福字,“不要太油腻的。”   “收到!”   陈实去买了一大包早餐回来,这边已经出现一些结果,从一些光滑物体表面提取到了两组指纹,其中有一组与命案现场那个茶杯上留下的指纹吻合。   这指纹很可能是宋女士留下的,她的嫌疑果然又上升了一些,不过仅仅是茶杯上的指纹还当不了决定性证据。   鉴定还有一会才出结果,陈实先去见了林冬雪他们,林冬雪看陈实一脸憔悴,说:“你不是又熬夜了吧?”   “都生活常态了,反正我还年轻,经得起折腾。”陈实无所谓地笑笑。   “你这家伙,我可不想以后守寡哦!”   “好啦,向你保证,就这一次,早上忙完我就补觉去。”   大家陆陆续续到齐,汇报了一下各自的发现,首先是宋女士一家的经济支出,去年4、5月份左右,他们家有大笔存款被动用,收款方是某肿瘤医院,被动用的存款大约有四十多万的样子,和医院核实,应该是交了手术费,不过施先生的后续治疗陆续又花了十几万,这些钱是宋女士找亲戚朋友借的。   听到这里,在座诸位都有点惊讶,林冬雪说:“这家人看着很困难,居然还有四十万存款,不可思议!”   徐晓东说:“装穷嘛!”   陈实说:“应该不是装穷,毕竟这笔钱还不够治病的,我想这钱本来是做其它用途的。”   其它人也陆续查到了这家人的一些情况,老张查到,宋女士、施先生的通讯记录里,和女儿的手机联系得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反而死者及其父母那边,和施婉君有过通讯记录。   情况变得有点古怪,大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陈实,希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一番精彩的推理,陈实却打着哈欠,说:“知道了,我看就查到这里吧,今天实在累了,明天是死者的葬礼,亲戚朋友们都会去,咱们也去。”   “现场抓人吗?”林冬雪问。   “不,有一些事情,我想当着两家人的面弄清,且容我卖个关子,到时候我再说出我的想法。”   “原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厚道!”   陈实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行,困了困了,我先回去睡一会。”   老张说:“一宿没睡还开车多危险啊,要不去警员宿舍凑和着休息一会吧,我和我徒弟说一声。”   “那谢谢了。”陈实困得快要当场倒下了。   在警员宿舍补个觉,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就是一堆小伙住的地方实在臭得不行,陈实下午刚醒来,正寻思着吃点什么,就被彭斯珏叫去,陈实说:“有结果了?”   “不是,是新发现,冬雪他们已经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的车一起?”   “什么新发现。”   “找到了枪!”   陈实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通过调查施婉君的身份证,发现她在某处租了一个房子,警察上门自然是扑了个空,却在桌上发现了一把带消音器的枪。   这消息很重大,连林秋浦都去了,大家挤进这个不满二十平米的屋子,林秋浦双手捧着那把枪,激动地说:“没错,是俄制马卡洛夫手枪,这就是丢失的第十六把枪。”   陈实说:“但它也是有这次案件的凶器,我们暂时还不能交给你。”   “我知道,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你们先留着吧,我回去和局长报告一声。”   屋里很凌乱,灰尘也比较多,技术警察在床上、地上找到了许多皮屑、毛发,回去的路上,陈实和林冬雪又拜访了一下宋女士一家,要了他俩的指纹、DNA,夫妻俩比较配合。   害怕言多必失,陈实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告辞了。   回到局里,经鉴定,在那个房间里发现的DNA确实和这对夫妻有直系血缘关系,陈实看到报告微感吃惊,问:“那指纹呢?”   “屋里没有指纹。”   “满是皮屑、毛发的屋子里,却没有指纹?”   “对,枪上也被擦得很干净……另外在消音器周围发现了些许血迹,是死者的,这把枪应该可以定为凶器,只是还不能确定是谁开的枪。”   “有人希望我们认为,是这屋子的主人开的枪。”   “希望我们认为……”   “先不说这个了,上午的鉴定结果呢?”   彭斯珏将另一份报告交到陈实手上,福字上面有三组指纹,虽然还没有做比对,但凭经验判断,其中两组是这对夫妻的。   听到这个结果,陈实反而笑了,“欲盖弥彰,想着补救反而露出更多马脚……等明天一切都会揭晓。”   “我可去不了死者的葬礼,你就告诉我真相吧!”   “不,我要留到明天,这样才有戏剧性。”陈实眨了下眼睛。   “一副奸商嘴脸。”彭斯珏对这种卖关子的行为嗤之以鼻。   陈实拍拍他的肩膀,“别皱着个眉了,明天我会开着手机全程直播,让你知道事情真相。” 第469章 十二年前   7月30日,死者宋育文的葬礼在父母家中举行,陈实叫上这次参与案件的所有警察在附近守着,自己和林冬雪、徐晓东去参加葬礼。   林冬雪不停地问他:“你确定凶手就在今天要来的人里面?”   “非常确定。”   “其实就是宋女士吧?”   陈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里知道也别过分声张,小心打草惊蛇。”   宋育文的父母、弟弟守在宋育文的灵前,母亲已经哭得眼睛红肿,每当有人上前祭拜,死者家人便鞠躬还礼,陈实和林冬雪今天也特意穿了黑衣服,在灵前鞠了三躬,并焚上三柱香。   宋家房子很大,客厅里面笼罩着悲伤的气氛,但其它房间就不一样了,陈实来回走动,看见主卧里一些亲戚在扎堆聊天,有说有笑的,从衣着看他们都是中产阶级。   门外也有一些亲戚聚在一起,其中包括宋女士和施先生,大家抽着烟有说有笑,从衣着看家境都很一般。   林冬雪小声评论,“穷亲戚和富亲戚总是会自觉分成两群人,贫富分化比血缘关系更能阻隔亲情。”   “亲戚不过是血缘维系的陌生人罢了。”陈实说。   这时宋育强走出来,说:“两位警官,你们在这啊!”   陈实问:“你不用替你哥守灵了吗?”   “我爸让我歇一会,另外招呼一下你们,今天来的都是亲戚,你俩谁都不认识,站这里怪尴尬的。”   陈实笑着看了一眼林冬雪,道:“没事,我和她在一起,到哪都不觉得尴尬。”   “哈,你俩真是般配,对了,之前说的事情。”   “换个地方说话吧!”   屋里每个房间都有人呆着,他们只能去厨房,就连厨房也有几个大叔在抽烟,见有人进来才挪步,宋育强拿出一个平板,“这是你要看的东西。”   林冬雪凑过去看,“什么呀?”   “我找育强要的,他哥哥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陈实拿在手上翻看起来。   宋育强对林冬雪显得很殷勤,说:“林警官,要不要喝饮料啊,我去给你拿。”   “不必了,问你些事……你家亲戚挺多的啊。”   “是挺多的,毕竟两个爷爷,我爷爷和叔爷爷,他们是兄弟俩,下面子女有十几个。”   “我注意到……呃,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你这些亲戚贫富分化有点大。”   “哈哈,不愧是警察,真有洞察力。”宋育强的马屁拍得十分没技术含量,“你看着比较有钱的这些叔叔婶婶,都是我爷爷这一枝的,穷一点的那些亲戚都是叔爷爷那边的。”   “看来根源问题出在你爷爷那一辈上。”   “是的,解放前我家比较穷,我太爷爷只能让这对兄弟中的一个读书,兄弟俩抓阄,然后叔爷爷抓中了……”   “我没听错吧,难道不是你爷爷有机会读书,所有后代命运才不同的吗?”   陈实插了一句,“也不看看他爷爷那是什么年代?”   宋育强继续说:“是这样的,我爸爸、叔叔都是这么和我说的,当时去念书的是叔爷爷,我爷爷只好留在家里务农,后来XX大革命,念过书的叔爷爷被批斗蹲了牛棚,子女跟着倒霉,我爷爷却因为是贫下中农,并和哥哥划清界限逃过一劫,子女们因为成分好都分配到了不错的工作,我爷爷临终的时候也说是命运弄人,叔爷爷前半生占了好运,自己后半生占了好运,果然人一辈子,如果早早把运气用光,后半生就得倒霉。因为这个历史原因,加上一些别的因素,到现在,我爷爷这一枝普遍混得比较好,叔爷爷那边就混得比较差一些。”   “一件小事就能改变一生,乃至后代的命运,世事真是无常。”林冬雪感慨。   陈实递过平板,指着一张合影说:“这是你哥什么时候拍的?”   “他十八岁生日啊。”   “这是你?”   “对。”   “这是那个表妹?”   “是她。”   “这个呢?”   “堂弟。”   “十八岁生日这么隆重?一般不都是过二十岁吗?”   “我哥生日不是夏天吗,那年正好他高考考得不错,加上满十八岁,就带我们出去玩,在月亮湾那里包了个渡假别墅,我们在那呆了几天。”   “看来你们家确实挺有钱的,考上大学能包个别墅去过生日……玩了什么呀?”   “喝酒,我哥那次不是刚成年嘛,就提议大家喝一次酒,喝的是红酒,不过我们都喝醉了。”   “然后呢?”   “我和堂弟出去上网了,我们那会十几岁,满脑子就是上网打游戏,一逮到机会就上网,我俩玩了一个通宵才回去。”   “所以你哥和婉君表妹单独留在了别墅里?而且喝了酒。”   宋育强脸色一变,说:“我靠!你想法也太龌龊了吧?我们是表兄妹啊,怎么可能……”   “我并没有说什么啊,你想哪去了?”陈实观察着宋育强表情的细微变化,“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什么!?”   宋育强低头不语,陈实说:“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那个……”他支吾道,“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我哥确实有点不太对劲,问我和女孩子上过床之后,对方会不会怀孕什么的……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我们平时在一起也聊这个,现在想想,确实他俩可能有点什么。”   “婉君表妹,明明是穷亲戚那一边的,可你们却经常在一起。”   “因为我二姨以前带过我哥,当时婉君表妹也在上学,可是二姨父又要上班,她经常就到我家吃饭,所以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我哥还经常说,长大之后想娶她……”宋育强神情一变,“你们该不会怀疑是她杀了我哥吧!”   陈实避而不答,道:“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从那次别墅之旅后,你有没有一次,当面见过她!”   宋育强愣愣地说:“打过电话呀,还在QQ上聊过天,还联机打过游戏……”   “我就问你有没有当面见过。”   “好像没有。”   林冬雪瞪大眼睛,她似乎也已经明白了,陈实对宋育强说:“把你父母还有二姨、二姨父叫到外面,我们好好聊聊。” 第470章 揭晓真相   把两家人叫到了楼下,埋伏在附近的警察也慢慢聚集过来,宋女士和施先生显得有些紧张,仍然故作平静地问:“把我们叫下来干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屋里谈吗?”   陈实环顾所有人,道:“我今天想说的是,关于宋育文死亡的真相,耽误你们一会儿时间都没意见吧?”   宋育文母亲掏出手帕开始拭泪,她丈夫拍打着她的手臂给予安稳,另一边,宋女士皱起眉头,又舒展开,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她似乎不认为陈实能说出什么真相。   “事情要从12年前说起,宋育文18岁的时候,和表妹施婉君在渡假别墅里喝了酒,两人晚上单独相处,他们可能发生了关系……”   “什么!?”宋育文父亲惊讶道,看向宋育强,“那时你不也在吗?”   宋育强尴尬地承认,“我和堂弟出去通宵上网了。”   “那……这……”父亲显然不太能相信,然而宋女士和施先生就显得沉默许多,宋女士一直紧紧地攥着拳头,从这个反应看,显然他俩是知情的。   陈实继续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所以也无从得知当时宋育文到底是强迫她,还是两人自愿的,但不管怎么说,当年的施婉君还是未成年人,他的行为是触犯法律的。回来之后,害怕承担性的后果,施婉君十分焦虑,也许她真的发生了某种迹象,或者一切只是她的心病,这些现在已经无法得知,我只能说出结果,她自杀了!”   “这……这不可能!”宋育文父亲叫道,“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妻子紧紧逮着他的胳膊,神情惊愕。   宋女士和施先生在这一刻却显得过于平静,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林冬雪注意到,宋女士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在故意掩饰着不让人看出来。   陈实接着说:“然而,施婉君的死却没有被公开,她的父母秘密地进行了火葬,也许他们夫妻之间经历了无数了争吵、哭泣、怨恨,但最后他们还是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会伤了两家的和气,因为宋育文家对他们家长期进行着经济援助,因为不平等的亲戚关系。或许一开始只是家族聚会上的随口敷衍,比如‘施婉君怎么没来’、‘她在学校呢’,渐渐的小谎成了大谎,为了不让亲戚们发现她已经死了,为了不伤和气,你们只好编造她出国留学的谎言,同时弄了一个澳大利亚的号码,伪造了她的微博、朋友圈,甚至用变声器和宋育文等人进行通话,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现在仍然活在世上。   “你们的伪装是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心中有愧的宋育文甚至给了你们一些钱来资助出国留学的表妹,这笔钱你们当然是存了起来,但你们的家庭很穷,丈夫的病让你们露出了破绽,他们不得不动用这笔存款。也许当你们参加家族聚会,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心里会有一阵刺痛,当你们在QQ和电话后面扮演早已经化灰的女儿,和间接害死她的人聊着天的时候,心中会无比痛苦。这一切的根源是你们穷,你们害怕伤了亲戚间的和气,尤其是这对经常帮助你们的亲戚,你们用十个谎去圆一个谎,一百个谎去圆十个谎,最后活生生地造出了一个幽灵,那正是你们已经死去的女儿,这世上只有你们知道她已不在人世,不……当谎撒得足够多的时候,某一瞬间,也许你们自己也相信她还活着!”   宋女士紧紧攥着拳头,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心中受到的震动恐怕无人可以想象,宋育文父亲瞪大眼睛问:“堂妹,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婉君她真的已经……”   宋女士正要坦白的瞬间,宋育文母亲突然尖着声音质问:“难道我儿子被杀,是你替你女儿报仇,你才是杀人凶手!警察同志,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宋女士眼中的那一道光又收敛了,被她一向的世故圆滑掩藏住了,她说:“这个警察胡说八道,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女儿明明在澳大利亚留学,她和你们打过电话,育强,有一次她和你打电话,我还在边上呢,怎么可能是我们伪造的呢?你们瞧,这是去年过年,她回来和我们拍的照片。”   宋女士拿出手机给大家看,除了前天给陈实看的合影之外,还有女儿贴福字的照片,一家人吃饭的照片。   陈实冷笑,她要是不拿出这个“证据”,有一环还圆不上,现在全对上了。   陈实也亮出一张照片,“这个福字是不是很眼熟?”   “你从哪……不,你什么意思?”宋女士惊讶地看着他。   “你的照片是7月28日晚补拍的,拍摄照片用的道具,我后来在你扔出去的垃圾袋里发现了,画蛇添足的举动反而证明了我的推理。”   “你胡说!”宋女士叫道,唾沫星子飞到陈实脸上,“这明明是我女儿,你看呀,大伙都看看呀,是不是?”   “那不是你女儿,是一个叫叶晓玲的女孩,年龄、身材都与施婉君相仿,PS技术只需要简单地看点教程就可以学会,只要请一个‘模特’摆出样子,然后换张脸就能以假乱真。我仔细检查了所有施婉君发在朋友圈、微博的照片,发现脸部几乎都来自共同的几张照片,她10年前后发的照片,那时你的造假技术还不够完美,明显有肤色对不上的痕迹……对了,关于你请的这个‘模特’,她和你以前在一家工厂上过班。”   宋女士辞穷了,看着陈实说不出话来,宋育文一家也盯着她,眼神里既是对真相的期盼,又是对现实的畏惧。   这是两个家庭共同种下的因,最后生出的一朵悲剧的花朵,他们都无法承担这份现实的重量。   陈实盯着宋女士,说:“其实,当你模仿女儿模仿得够久了,她也以某种方式‘活’了过来,成了你的隐藏人格,要不然在杀害宋育文的那天,你也不会故意穿上一件洁白可爱的裙子,我说的对吗?” 第471章 凶手的自供   宋育文母亲盯着宋女士,质问道:“真的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说着,她俨然一副要对方索命的架势扑上来。   陈实赶紧阻拦在两个家庭之间,宋女士一阵号陶,尖叫着说:“叫我还你儿子,那谁还我女儿呢!你儿子的死是偿命,一根头发还一根头发,一滴血还一滴血,用他的命偿我女儿的命,我根本不后悔杀了他!”   宋育文母亲哭得更凶了,其它人也受到感染,各自抹泪。   除了身为局外人的陈实、林冬雪,两个家庭都在哭泣,宋女士的坦白陈实早已预料到,毕竟她长期处在压力之下,这些年一直在向所有人撒谎,坦白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宋女士接过林冬雪递来的面巾纸,拭了拭泪,对宋育文父母说:“你们知不知道十二年前,你们儿子对我女儿做了什么,那时她才十三岁啊!我们太忙,根本没注意到婉君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看见她躺在卫生间里,右手浸泡在一个水盆里,整个水盆全被染红了,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婉君给我们留了一封遗书,说发生了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我们说,以后要怎么面对亲戚们,只能……只能以死逃避!”宋女士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湿润,“那天晚上我们夫妻俩对着女儿哭了很久,我们相互怪对方,吵了起来,商量着该怎么办,她爸也说过要打官司,可这官司要怎么打,婉君她是自杀的,难道我们要告宋育文强奸,仅凭一张遗书法庭会相信我们吗?这种事情一旦张扬出去,丢的只有女孩家里的脸,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更何况,这官司一打,以后亲戚们该怎么相处!   “而且害死我女儿的偏偏是你们一家,那时你们给过我们多少帮助,我们买房子的钱是找你们借的,没有要利息,至今都没有还完;我母亲生病没钱开刀,找的是你们;婉君升学的问题也是你们帮的忙;你们有不要的衣服、鞋子、吃的用的都会给我们……你们一家对我们太好太好了,我永远都还不了这个人情!婉君自杀的那天,是嫂子把我叫去,说家里买了太多菱角,吃不掉就烂了,让我带回家给家人尝尝,婉君坐在卫生间里割腕的时候,我还蹲在你家院子里,在那剥菱角……如果我能早点回来,如果我能早点回来……”   宋女士捂着脸,现场一片寂静,只有这个女人的哭声,然后她继续说:“每次你们给我们什么好处,或者我家里有困难,涎着脸去找你们帮忙,我就恨我自己没用,恨我生在这个穷家,可又能怎么办,我一辈子都在巴结讨好。婉君死了之后,我们一直开不了口发丧,如果别人问起我们要怎么说?说真相吗?是宋育文强奸了她,所以她自杀了,从此往后我们两家要怎么相处!别人骂你们,不就等于说我们忘恩负义吗?   “嫂子,你还记得那天你在街上遇到我,问我放暑假婉君怎么不去你家玩,那是她死掉的第三天,我陪着笑脸跟你说,她上补习班去了,你说补习班不能乱上,要找对的老师,否则会把孩子教坏,你非要给我介绍一个老师,把婉君转到那里去补习!我为了把这个谎圆下去,只能让同事的女儿顶着婉君的名字去补习,然后我自己看她的笔记,好应付你每次打电话问我补习的进度……从那之后,我们一个谎接一个谎,撒谎撒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专业,最后竟然撒谎说她去了国外留学,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女儿已经不在了十年,我为什么还要瞒下去,我到底在维护谁的面子……难道我在维护的,是你们这些害死她的人吗!?”   宋女士伸出一只控诉的手指,指着一脸悲恸的宋育文父亲,然后她又怂了下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害死了她,是宋育文……不,没人害死她,没人害死她,她是自杀的!这十年来,我吃不香睡不下,经常一想起女儿就掉眼泪,她父亲也愁得生了病,这个家已经不像个家了……我经常作梦梦见她,不,我只要作梦就一定会梦见她,梦里她还是十三岁,一副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样子。”   宋女士渐渐黯淡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凶光,“我快要撑不下去了,这时一把枪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我想这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一定是个大好人!那是一把真枪,上面还有消音器,我用它打一条狗,砰,一枪就死了!我想事情已经过去十二年了,除了我爱人没人知道,我就算为她报仇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警察又不是神仙,我一枪把人打死,还能查到我不成!   “原本我是打算那天就杀了他的,结果没杀成,育强跑来了,这倒让我头脑冷静了一下,小区里有监控、有保安,万一被拍下,警察肯定会找上门。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女儿托梦告诉我,小区里有个下水道可以不被拍到,我天不亮就跑去看了一下,确实有个下水道,我问婉君你要杀了他吗?她说要,一定要让他死,他已经逍遥了十二年,过两天又是他生日,该他还债了!   “我女儿还说,一直以来就讨厌我在这家人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也讨厌每次去他们家都那么拘谨,我在后面掐她,让她把大伯、大伯妈、表哥挨个喊一遍,这些都是她和我说的,是她的鬼魂亲口和我说的!包括后来杀掉育强的时候,也是婉君抱着我的手,帮我开的枪!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也是她教我怎么说,让我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其实她现在就在这里,就站在你们后面!”   宋女士指向前方,泪痕密布的脸上咧出一道病态的笑容,众人惊愕地朝身后望去,明明那里只有空气。 第472章 脸面   宋育文母亲痛心疾首地说:“就算婉君的死我家育文确实有责任,可这些年他一直在补偿呀,你说婉君在澳大利亚留学,他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一部分资助你们家,我以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这孩子心中有愧!我知道育文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件事情肯定是一时冲动,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说出真相,让我们怎么赔偿我们都认了,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把我儿子……难道育文死了,婉君就能回来了吗?啊,你说话呀!”   宋女士摇头,“不是我要杀掉育文的,是婉君叫我杀的!”   “你说谎,她已经死了,明明是你杀的,你刚刚都亲口承认了……我们家帮过你们多少次,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是帮过我们,但那是因为……”宋女士提高音量,目光落向宋育文父亲,后者的神情有点惊慌,宋女士用手指指着他,“堂哥,我十五岁那年夏天,你说带我去你卧室看你收藏的花片,然后你把门关起来,对我……这就是你后来一直接济我们的原因,你心中有愧,你想补偿我,我想不到十几年后,你儿子竟然对我女儿做了同样的事情,你们一家都是禽兽!”   “是真的吗?”宋育文母亲错愕地看向丈夫。   宋育文父亲满脸冷汗,他暴吼起来,“你们相信她吗?这个自己女儿死了都能瞒十二年的女人,她说的有一句真话吗?我拿我的人格担保绝没有这件事,全是她的信口雌黄,我帮你,是看你们可怜,是同情你,不是为了补偿什么,简直狼心狗肺!”   “你居然说我信口雌黄。”宋女士又哭又笑,然后吼道,“你敢发毒誓吗?如果那件事真的发生过,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敢吗?”   宋育文父亲突然噤声,神情复杂,看着堂妹的眼神中满是恼怒。   两家亲戚撕破脸皮,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尴尬,陈实向林冬雪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将宋女士带走,戴上手铐被押到车上的路上,宋女士尖叫道:“你们父子俩都是禽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做了那种事情却不会受到惩罚,我恨啊,我恨我没有用,只能一辈子任人欺负!”   “少说两句吧!”陈实说,亲戚们闻声已经跑了下来,“你都已经毁了两个家庭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一听到“面子”这两个字,宋女士立即安静下来,不再闹腾。   施先生当然也被带走,也要对他进行询问,他坐进了另一辆警车。   上车后,林冬雪小声感慨:“世上最难看的事情,就是亲戚之间变成仇人。”   “但一口气把爱恨情仇说出来,不再遮遮掩掩,倒也痛快。”陈实说,他扭头看坐在后面的宋女士。   宋女士笑着自言自语,“妈妈和警察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好女儿,知道你关心我,妈妈很高兴”、“他们一家呀?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不会再逼你喊大伯、大伯母了。”   陈实说:“在和你女儿说话?”   “是,她就在这里,你看得见吗?”宋女士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抚摸身旁的空气,她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疯狂的苗头,大概是精神分裂的初级表现吧。   发疯是人的内心重新建立一种平衡的过程,像宋女士这样十二年来活在谎言和压力之下,不发疯倒奇怪了。   陈实说:“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扎着蝴蝶结?两条麻花辫。”   林冬雪惊讶地看着他,宋女士十分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能看见她,难怪你刚刚说起案情的时候像亲眼所见一样,我还奇怪呢,警察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你有阴阳眼!”   陈实笑笑,他当然看不见宋女士幻想出来的女儿,他所描述的是在照片上看到的十二年前的施婉君。   “至少,你在监狱里不会感到寂寞。”   “啊,监狱……”宋女士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像被拉回了现实,知道自己将为行为付出代价,“你们也听到了,我杀他是有原因的。”   “那那个保安呢?”   “他……他看见了我,婉君为了保护我,就把他打死了。”   “法官可不相信这套说辞,宋女士,别挣扎了,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怎么挣扎都是枉然。”   宋女士低着头,车里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她说:“我只有一个请求。”   “只要不过份。”   “我坐牢的事情,请对我的亲戚朋友们保密。”   “为什么?你人都进去了,还这么在乎脸面吗?”   后视镜里的宋女士笑了笑,“像我这样的家庭,本来什么都没有,要是连脸面都不维护,那就真的被人瞧不起了!”   她看向身旁的空气,温和地问:“我说的对吗,婉君?”   “对,妈妈。”   林冬雪突然像被电击一样,她确实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孩子声音,她恐惧地回头看看,又看看宋女士。   她琢磨半天才明白,那声音是宋女士自己模仿出来的,听上去完全不像她本人的声音。   她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距离真正疯狂可能就差一步,万幸的是,在这个女人真的发疯之前,她便被逮捕了。   林冬雪长松了口气,这个漫长的案子总算结束了。 第473章 小区碎尸案   8月4日,某小区楼下,一只宠物犬挣脱了主人的牵绳,趴在一处下水井口贪婪地吃起什么东西。   主人找到爱犬,看见那坨红通通、血淋淋的东西,不禁抱怨:“哎呀豆豆,你又乱吃什么,小心把肚子吃坏了,去医院打针多贵呀,怎么这么不给妈妈省心。”   “这是谁家倒的?”一个遛弯大爷被吸引了目光,随后路人越围越多,都在研究从下水道里冒出来的这坨可疑的东西。   “这是谁家绞的肉馅,又没臭,怎么就倒了?”   “看着像五花肉,有肥有瘦的。”   “可是瞧着不太像猪肉啊,难道是羊肉。”   “不对不对,闻着气味不像牛羊肉,这颜色也不像猪肉,更不可能是鸡鸭。”   “难不成是人肉啊!”一句玩笑,让看热闹的人同时产生了可怕的念头,他们收敛起笑容,相互交换着视线,商量说:“要不要……把警察找来呀!”   傍晚7点,刑警赶来了,这时围观群众已经达到了六、七十人,一些人甚至连晚饭都没吃,也要过来凑个热闹。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个戴着深色眼镜、鸭舌帽的人,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彭斯珏看了一下手中血红蛋白试剂的测定结果,冲林秋浦缓缓地点了下头,林秋浦会意,起来说:“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妨碍警方工作,谢谢各位!”   “警官,是人肉吗?”有人问。   林秋浦嘴上说无可奉告,可接下来的行动却暴露了真相,他命人用警戒线把周围拦了起来,群众们心想,如果那是动物的肉,何必要保护起来,妥妥是人肉无疑了。   林秋浦找到第一批发现“神秘肉馅”的路人来录口供,并派人上这栋楼挨家挨户敲开门询问。   彭斯珏叫局里送来几套防护服,再多派些人手,准备到下水井里去捞尸。   半小时后,上楼的警察打电话给林秋浦,说:“林队,所有人家都问过了,除了一家不肯开门,好像没人在屋里。”   “我马上来!”   林秋浦匆匆上楼,对着那扇房门敲了几下,没人应门,于是他掏出一根挠钩一根铁针,在锁眼里麻溜地来回几下,便将锁头清脆地打开了。   推门进屋,客厅里好像正在装修似的,墙上贴满了报纸,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大家下意识地拔枪在手,当来到卫生间,这里灯还亮着,地上放着一台绞肉机,上面沾满了碎肉屑,浴缸里一片血红,血水上漂浮着一层油星,散发出一阵内脏的恶臭味。   当场有几个警察撑不住,跑到外面呕吐去了。   这是个凶残的碎尸现场,林秋浦皱眉,不敢再朝浴缸多看,他立即打电话叫彭斯珏带人上来取证。   彭斯珏看过之后,叫人去买几个大桶还有瓢,把浴缸里面的东西全部弄出来再说。   两人站在卫生间里,林秋浦摇头说:“好久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了,看来这次的案子不小。”   彭斯珏说:“我还好,法医实验室天天都是这个样子。”   “谁有你神经粗!对了,这案子要不要……”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知道,你是想说,要不要把陈实叫来。”   林秋浦觉得有点没面子,居然一下子被猜到了心思,彭斯珏又说:“我看这案子十有八九还是要找他的,不如让他第一时间到场,或许还能多发现一些线索。”   “也好……也好。”   半小时后,陈实和林冬雪一起来了,见林冬雪今天打扮得如此休闲,林秋浦就猜到两人可能正在外面玩,心中暗暗不爽。   林秋浦说:“别进来了,到处都是血,省得把你衣服弄脏,让老陈一个人进来就行了。”   “啊?”林冬雪不忿地挑眉,“林队,你是不是心里拿我当老陈的跟班?我是来办案的好不好,为什么不让我进?”   “我不是那意思,算了,你要进来就进来吧!”   看见卫生间里的场面,林冬雪当时脸就白了,有点后悔赌这口气,非要进来看,这画面就是在照片上看都够渗人的,别说亲临现场了。   陈实伸头瞄了一眼,又马上离开了,林秋浦说:“你不进来看看吗?”   “太恶心了,不进来了,老彭能搞定的,我相信他!”   “你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   “术业有专攻嘛,我又不是法医,除了‘哇’一嗓子能干嘛。”   其它警察都吃不消了,躲在楼道里抽烟,阵阵飘来的尼古丁味道,在陈实这个戒烟几个月的人闻来,真是香甜。   就连平时讨厌烟味的林冬雪,闻着这气味,也觉得比血腥味要好闻得多。   陈实研究起墙上的报纸,林秋浦向他说明情况:“这房子我们问了,房东在国外打工,一直交给房产中介对外出租,中介那边还在联系。小区居民说,前两天连降暴雨,许多杂物被冲进下水道导致堵塞,所以这‘肉馅’才会漫出来,被一条狗闻到,要不然这案子可能还不会被发现。”   陈实说:“恶心但是实用的手法,把人绞碎了扔进下水道,很多凶杀案都会用到的手法……不过亲眼所见,果然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林冬雪说:“客厅里为什么贴这么多报纸?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血迹。”   陈实道:“从现场留下的工具看,凶手不是临时起意的,客厅可能是打算杀人用的,结果出了什么意外没有用上,或者是为杀下一个人而准备的,这里就是个标准的杀人作坊……对了,这些报纸有什么规律吗?”   “刚刚扫了一眼,最新的报纸是两年前的,最早是五年前的,龙安晚报的数量最多,而且这些报纸都很皱,有些沾了油。”   “报纸可以是从废品收购站那里弄的,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   林冬雪立即记下来,林秋浦看在眼里,深感妹妹现在侦查能力见涨,果然近朱者赤啊! 第474章 立案   技术中队的人买来一些塑料水桶,把浴缸里的血水一勺一勺全部舀了出来,浴缸里剩下的全是人的内脏,彭斯珏戴上手套开始筛拣,一脸平静地将内脏按顺序排好,放在卫生间门口的防水布上。   彭斯珏告诉林秋浦,从内脏的构成看,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   林秋浦看了一眼绞肉机,“肉在这,内脏在浴缸里,那骨头呢?”   老张拎着一把菜刀进来,说:“林队,在厨房的橱柜里发现了这个,另外还有一个大案板,上面好像有些碎骨。”   彭斯珏拿起菜刀来看,菜刀很厚重,是屠夫用来剁碎大骨的那种刀,刀口多处卷曲,刀身上沾满油腻。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其它刀具,有大有小,上面都沾有油腻,经试剂鉴定均有人体蛋白成分,看来凶手是用这些刀把死者分了,骨头剁碎扔到别处。   在熙攘的市区,在这个平静的小区里面,竟然藏着这样一个杀人作坊,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陈实和林冬雪去了一趟附近的废品收购站,询问有没有谁从收购站买过大量废弃报纸,几家收购站老板都表示不知情。   来到附近的最后一家收购站,一个男人正在埋头扎废报纸,林冬雪说:“不好意思打搅一下,我们是警察。”   那人抬头,和林冬雪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片刻,男人说:“林警官?我是巫旭啊!”   “哦,是你啊!”林冬雪惊喜地说,“你现在做这个了吗?”   “不是,我是来卖废品的,说来怪惭愧的,没有工作,只能靠这个维生,每天开辆破车挨家挨户地收废品。”他指指外面停放的一辆面包车,上面贴着收废旧电器、家具的字样。   “能自力更生地养活自己比什么都强,你母亲还好吗?”   “挺好的,这位是……”巫旭的视线落在陈实身上。   “我男朋友,也是同事。”林冬雪大方地介绍说。   “哦,和你挺般配的……”巫旭瞅一眼陈实,目光有些闪躲。   两人闲聊了几句,随后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回来了,询问了一遍,他也是啥都不知道,陈实的视线落在巫旭身上,说:“小伙子,你也收废报纸吗?”   “不专门收,但有人要卖也会收。”   “最近有没有人从你手上买过大量废报纸?”   “没有,谁从我手上买呀!”   “好的,谢谢。”   离开这里,陈实问林冬雪:“这人谁啊,你怎么认识的。”   “你猜!”   “我记得你有一次告诉我,你之前租房子住的房东儿子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该不会是他吧?”   “哈哈,一猜就中,对,就是他,之前搬家的时候他还替我搬过东西。估计以他的身份不太好找工作吧,现在能自力更生,倒也不错。”   陈实“哦”了一声,“在这里撞见他是不是有点巧?我回头让你哥查一查他最近都干了什么。”   林冬雪捶了他一拳,“连你也歧视他吗?人家自力更生,怎么也成了怀疑对象了?”   “好好,我不歧视他……他名字是怎么写的,‘乌鸦’的‘乌’吗?”   听这话,林冬雪就知道陈实还是会去查的,果然面对一个刑满释放人员,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放下成见,就连陈实也不例外。   随后,两人的话题回到案子上,陈实说:“报纸的来源,要么是其它收购站,要么就是其它渠道……有点难搞。”   “你对这案子有的初步判断是什么?”   “大概率是谋财害命。”   “就这个?”   “现在只能看出这个,连死者身份都不知道呢!”   这时林秋浦打电话叫他俩赶紧回来,林冬雪以为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原来警方打算进下水道打捞遗体,周围围观群众实在太多,连记者也跑来了,让警察们十分头大,好说歹说也赶不走围观群众。   一直到晚上八点,民警也过来帮忙,群众才陆续散了,警察们个个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下水井已经被撬开,彭斯珏和法医徒弟穿上防水服准备下去,临下去前彭斯珏说:“防水服还剩一件,谁要和我一起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不愿意,彭斯珏看向陈实,“老陈?”   陈实摆手说:“不了不了,饭还没吃呢,我怕影响胃口。”   “你今天有点怂啊!”林秋浦说。   “你别老拿一个警察的标准来要求我,各位警官也没比我更英勇些吧?我一个司机,遇见碎尸案怂一点,有什么错吗?你是队长你怎么不下去?”   见陈实把锅甩回来,林秋浦皱眉,“我在这坐镇指挥呢,万一又来了媒体怎么办?”   “这件事,我和冬雪完全可以代劳,给大家作个英勇的表率吧,林大队长。”   林秋浦咳了一声,尴尬地酝酿着措辞,说:“各人有各人的分工,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轮不着你来说。”   “这句话我也奉还给你。”陈实笑道。   “行了行了。”彭斯珏看不下去了,“终于知道你们都是好汉了,那你们留在上面吧!”   “老彭!”陈实叫住他。   彭斯珏以为这家伙反悔了,结果他却关照一声:“下去小心点哦!”   经过了半个小时,彭斯珏他们才上来,三人累得一身大汗,在警察的帮助下赶紧将闷热的防水服脱了。   他们从下水道里刮出了整整三大袋子人体组织,统统是被绞成碎末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毛发,但一根骨头都没有找到。   当晚,林秋浦将本案的情况报告了局长,成立了专案组,隔日一早,大家在办公室里集合,林秋浦说明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   “……死者身份、性别、年龄仍然不详,目前来看死者应该只有一个人,凶手将TA分解之后剃下肉,绞成肉馅冲进下水道,如果不是昨天下水道堵塞可能还不会被发现。屋里发现了一大包粗盐,人肉馅里也搀了不少,应该是用来延缓腐烂的。另外从租房中介那里得到了租房人信息,此人自称‘沈先生’,他只是在电话里和中介谈妥并打了款,租赁合同一直拖着没有签,已经租了一个月,中介几次上门催签合同都发现他不在,但却把锁换了。至于电话号码也是不需要身份证的如意通卡……种种迹象看,凶手预谋已久,且有一定的犯罪经验!” 第475章 狡兔三窟   警察们各自汇报了自己的发现,邻居称这户人家的租客可能是一个男的,也可以是两个男的,但邻居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进入房间,因为楼梯昏暗,也不清楚长相。   现场发现了一些饭盒、方便碗等垃圾,顺藤摸瓜地找到商家和送餐员,据称这户人家点餐的时候总是备注送到楼下,而且经常是晚上七、八点左右,取餐人似乎是一名头发略稀疏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偏胖,至于其它特征,几名送餐员的描述彼此出入。   小区里的监控已经拷出来了,昨天进出小区的人流量较大,确认工作费时费力,短时间内也无法当作寻找犯罪嫌疑人的参考。   然后彭斯珏提交了自己的尸检报告,他说:“尸体已经被碎成这样,很多常规尸检都无法进行,我们对现场带回来的血液、内脏和碎肉进行了称重和DNA鉴定,确定这是属于一个人的。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25岁左右,小肠内壁积累了不少脂肪,说明身材较为肥胖,并有吸烟饮酒的嗜好。我发现她的胃里几乎是空的,血液里血糖含量较低,可能在死前长期未进食。另外,她血液中的酸性糖蛋白和白细胞数量异常的高,说明她在死前曾处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强应激状态下。”   林秋浦说:“就是说,她遭人虐待和囚禁过?”   彭斯珏未置可否,然后陈实问:“你还没说死亡时间。”   “这个很难判断,尸体已经成了那样,分尸者又往里面掺了盐,影响了细菌的繁殖,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三到五天左右。”   “三到五天啊,范围真大。”陈实沉吟。   彭斯珏接着说:“对了,死者身上还发现了苍白螺旋体病毒,也就是梅毒,应该处于潜伏状态。”   林秋浦点头,问陈实:“你有什么看法吗?”   陈实说:“我就在考虑一个问题,凶手现在在哪,事情败露后凶手迅速转移了,说明早有准备,而且现场大家都‘参观’过,没有床,没有像样的家具,根本不是一个住人的地方,我想凶手可能在别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小区里准备了另一个藏身处。”   林秋浦说:“我以为你会拿出更惊艳的建议呢!”   陈实耸肩,“我们现在只是看到了尸体,她是谁,怎么死的,来自哪里一无所知,慢慢查吧!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凶手手法专业、心理素质极高,这可能不是TA第一次作案,翻翻旧案吧!”   眼下是案件破冰阶段,林秋浦就不分配任务了,让大家各显神通去调查线索。   大家陆续往外走,只有陈实坐着不动,林冬雪过来催促他说:“查案去了!”   陈实说:“你自己去吧,或者跟我一起查个号码,凶手租房的号码。”   “那个号码不是没有身份证绑定吗?要怎么查?”   “对啊,没有身份证绑定,警察追踪不到他的真实身份,这么方便的号码他应该不会只用一次。”   “你的意思是……”   “去给房产中介打电话。”   两人打开电话,照着租房网站的中介号码,给每家中介打电话,这项工作十分枯燥,对方一听说是警察,十个有六个都怀疑是骗子,三两句就挂断了,惹得林冬雪一肚子火。   陈实一边记下这些中介的电话号码一边说:“拿我们当骗子的,回头就跑一趟,当面羞辱他们。”   “电话打得我都快吐了,好像电话销售一样。”   “哈哈,咱们查案比电话销售难多了,搞销售只要碰到愿意买的就成,可是查案是要找到那一个正确的。”   “所以找到那一个正确的时候,快感也胜过卖出东西,对吧?”   “一点也没错。”陈实又拨通一个号码,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套话:“你好,我是龙安市公安局的,我们在查一宗案子,想和你们了解些情况……”   听明白之后,对方说:“你们要查一个号码?你报一下吧,我在电脑上找找。”   陈实报了号码,平静地等待着,继续玩电脑上的连连看,这时电话里突然说:“这个号码在我们这里租过房子。”   陈实和林冬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陈实问:“租客叫什么名字?”   “通讯录上写的是‘沈先生’。”   “签合同了吗?”   “没有,但是钱交了,交了一个季度,我的同事不知道联系了他多少次,想把合同签了,他一直拖,后来业主自己找到了一名租客,那边签好了合同准备搬进来住,我们心想这可坏了,双方肯定要扯皮,没成想这个沈先生自己悄无声息地搬走了,也没联系我们要求退钱,我当时心想真是奇了怪了,这人要么是特别有钱,要么就是干什么违法勾当的,见不得人。”   “那那套房子呢?”   “现在有人住着呢,是一家三口。”   “这个沈先生,你或者你同事见过没有?”   “我同事说见过一次。”   陈实松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过来一趟,现在也快中午了,我请您二位吃个饭,了解一些情况,好吗?”   陈实当然也不是白请吃饭,他去彭斯珏那里借了些东西,又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和林冬雪驱车来到那家房产中介,接待他俩的中介一个姓王一个姓刘,一番客套之后还是跟着陈实去了最近的一家小饭馆,并表示能够协助警方办案是自己的荣幸,二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偷瞄着林冬雪。   陈实问:“请问,你们谁见过那个沈先生?”   刘中介说:“是我,只见过一面。”   “他长什么样?”   “呃,比我高一点吧,胖胖的,有点秃头。”   陈实和林冬雪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特征就是邻居目击到的人,陈实打开笔记本电脑,摆在刘中介面前,说:“麻烦你拿这个拼一下他的脸。”   笔记本电脑上装着人脸拼合软件,刘中介眉头紧锁,凭印象拼凑了半天,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赔着笑脸说:“这菜怎么还没上来,要不我去催一下?”   “不用了,我刚刚和老板说了,等一会再炒菜,先把脸拼好吧!我还加了一道锅包肉、一道糖醋里脊,等搞完了我们喝喝啤酒,好好地吃,好吧?”陈实笑道。   两名中介大惊,望着其它桌上的炒菜直咽口水,心想这警察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能继续拼脸…… 第476章 疑似抛尸地   “沈先生”的相貌还原图终于被拼出来了,两名中介已经饿坏了,菜一上桌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等吃得差不多,陈实笑盈盈地说:“两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们。”   刚刚饿了半个钟头的两人一听这话,都有点不太乐意,可饭都吃了,只好道:“不麻烦,你说。”   “我要去一趟‘沈先生’之前租的房子,可不可以和租客通知一声。”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您自己去吧。”   “这一片也是很熟,自己找可能得找半天,就劳驾二位了。”   两名中介只好带他们来到那个小区,林冬雪戳戳陈实,指向一个地方,只见单元楼下面,一条宠物狗正对着排水渠狂嗅,主人拽着绳子一直在催它离开,可狗却像着了魔似地不停闻那里。   陈实小声说:“搞得不好,这里有第二具尸体呢!”   那套房子只有男主人在家,听说来的是警察,表示很愿意协助调查,陈实问:“前一位租客你们见过吗?”   “没啊,我来的时候房子就已经空了,我直接就把东西搬进来,住下了。”   “你来的时候是几月几号?”   “嗯……”男主人拿出手机翻着,“5月11号,这是我刚搬进来那天拍的照片,我有个习惯,搬到哪里先拍一下,万一之后有什么纠纷也有个证据。”   “是个好习惯,我可以看看吗?”   陈实接过手机,和林冬雪一起看,照片中的客厅贴了不少报纸,报纸上沾着一些油脂似的东西,这里很可能是另一个分尸现场,不知道男主人知道之后会作何感想。   陈实把这些照片发了一份到自己手机上,然后说想去卫生间看看。   他蹲在卫生间里一通检查,在瓷砖缝隙里采样用试剂化验,什么结果也没有,男主人说:“我爱人很爱干净,厕所拿消毒剂反复清洗过。”   “之前什么样子,我是说刚搬进来的时候?”   “虽然也是这样,但有点脏,然后下水口还淤着一些头发,感觉之前住的是个女人吧……对了,我和您说个事,6月份左右吧,水管里面经常一到夜里就嗡嗡的响,吵得人不能睡,我就烧开了一壶水往里面浇,结果嗡一声飞出来一大群苍蝇,恶心坏了。”   “多大的苍蝇?”   “西瓜籽大。”   陈实笑了,“西瓜籽也有大有小啊。”   “大概这么大吧!”男主人掐着小拇指比划着。   “绿头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陈实朝水管看去,问:“是这里吗?”   “对。”   下水管道并不是笔直的,中间有许多弯折,可能是有腐肉积在里面,滋生出了这种食腐的绿头蝇,陈实正在犹豫要不要拧开那段水管看看的时候,林冬雪拿着一个锤子走进来,问:“先生,这是你买的吗?”   “是。”   “你想清楚再说啊,万一验出什么,到底算谁的?”   男主人有点紧张,“不是,你们在查什么案子……是不是这里死过人啊?”   “我问你锤子的事。”   “这个……不是我的,搬进来的时候我在角落里发现的,前两天拿它钉完钉子,随手扔在那儿了。”   林冬雪也是在照片上看到了这把锤子,所以才确定它不是男主人的。   林冬雪把锤子交给陈实,一般人不太可能擦洗锤子,即便过了几个月,上面的痕迹应该也有保留,陈实用带酒精的棉签仔细擦拭了表面,然后把棉签扔进试剂盒,等了一会,试剂盒变色了。   林冬雪激动地说:“是人血!”   “嘘嘘!”陈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男主人说,“我借用一下厕所。”   “好的!”   林冬雪和男主人退到外面,男主人说:“警察同志,你不要瞒我,是不是上一个租客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个我们不好透露,还在调查呢!”   “唉,其实搬到这儿我有点后悔,老觉得怪怪的,晚上还经常作噩梦,我孩子这阵子成绩都下降了,我感觉应该是风水不太好。”   “我不是太懂风水。”林冬雪尴尬地笑笑。   “对了,和您反应个情况,有一阵子老有奇怪的人找上门,问我有没有见过小丽,我哪认识什么小丽。这帮人好像还不死心,经常在附近转悠,我爱人下班都不敢一个人回来,非得我去接,这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我想这个小丽会不会就是上一个住这儿的人?”   “那些是什么人啊,还有印象吗?你记得他们车牌号吗?”   “看着不太像好人,我感觉是黑社会,车牌号……应该是本地牌照,号码我忘了,不过他们开的车声音特别响,经常早上开进来,震得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还有什么吗?”   “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好吧,可不可以要个你的联系方式。”   林冬雪给他留了一张名片,男主人又问:“我都说了这么多,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这是不是人命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陈实从卫生间出来,说:“不是人命案,你安心住吧!”   “那就好。”   离开男主人家,陈实提起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林冬雪问这是什么,陈实说:“从下水管道里面刮出来的,我可是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鼓足了勇气把手伸进去。看着像是绞碎的肉,已经碳化了,里面还裹了几根头发,和死掉的苍蝇尸体。”   林冬雪瞅了一眼,皱眉道:“真恶心。”   陈实笑道:“这心理素质,看样子咱俩都干不了法医……那男的和你说什么了?”   林冬雪复述了一遍,陈实点头,“也算一条线索吧,走,去跟保安打听一下。”   来到保安值班室,一提到这些可疑人员,保安就有印象,那阵子他们经常跑进来骚扰居民,赶他们走就说是来找人的,态度很嚣张,保安没辙,找经理来处理,经理说这帮人都是社会上的,尽量不要招惹他们,不过记得留个心眼,万一他们真搞出什么事情,再报警不迟。   保安拿出一个本子,说:“这是我抄下来的他们的车牌号,你看有没有帮助。”   陈实喜出望外地说:“太有帮助了,谢谢你啊!” 第477章 顺藤摸瓜   陈实和林冬雪先回去了一趟,把弄到手的证物交给彭斯珏,彭斯珏拿在手上审视片刻,说:“这不是人体组织,准确来说是昆虫食用之后剩下的排泄物。”   “能验出DNA吗?”   “有点困难,我再去现场重新采样吧。”   “唉,你不知道情况,现场住着人呢,一家三口,你要不怕麻烦就去协商吧,我不管了。”   这时交管局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查到了车牌号的所在单位,是一个什么保健会所,一听名字和地址陈实就明白了,对林冬雪说:“你不用去了,是家涩情场所,我进去暗访一下。”   “哈?暗访一下?”   “你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难道我还能进去消费不成,那次我被逮到其实是王大吉干的好事,并不是我,你还不相信我么?”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突然开始辩解,是不是作贼心虚啊?”   “投降!投降!”陈实笑道,“你在这里歇着吧,我去去就回。”   “现在大家都忙,我好意思一个人歇着吗?还是和你一起吧!”   陈实只好同意,路上林冬雪问:“你怎么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那种地方。”   “别忘了我是司机,对龙安比你们还熟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有些男乘客去这种场合,还能猜不着是什么地方吗?”   “原来如此!要不要联系一下当地民警,过来扫黄?”   陈实摆手,“别一上来就一锅端,先揭开个角瞅瞅里面啥情况,调查完了再扫不迟。”   林冬雪思考着,说:“难道失踪的人是个小姐,早上听彭队长说死者患有梅毒的时候我就在想,她该不会是做那种职业的吧,所以我想到一个案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714案件。”   “对!”   714案件在市里乃至全国都比较出名,这事发生在两年前,一个犯罪团伙专门绑架性工作者,用严刑拷打逼她们说出银行卡密码,将其财产一洗而空,然后残忍杀害,肢解抛尸。   这个团伙到处流蹿作案,杀害的性工作者总共有六人,他们就是盯准了这些女人大多是外地的,就算失踪了,认识她们的人也不会报案,而且一般都有一定积蓄,无论心机还是动机都可以说是阴险至极。   最后该团伙是在龙安落网的,宋朗并没有参与这案子,所以具体情况陈实也不太清楚。   他把车停在那家保健会所外面,和林冬雪说自己一会就回来,便上楼去了,走进会所里,一个服务生问陈实要什么服务,陈实说:“这里有什么服务啊?”   “一般服务包括足疗、按摩、养生保健。”   “听你意思,还有不一般服务喽?”   “先生是朋友介绍来的吗?”   “对,是朋友介绍的。”   “那先生应该知道有什么服务吧?”服务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暗示。   陈实笑着问:“什么价位?”   “一个钟一千块。”   “有点贵啊。”   “不贵,我们这服务好、环境好,小姐素质高,我带您去房间看看好吗?”   陈实站住,说:“我可以指名吗?”   “可以。”   “我想找一个叫小丽的姑娘。”   服务生脸色微变,嘴上敷衍着带陈实来到一个房间里,几分钟后,进来的不是妹子,而是几个精壮大汉,面色不善,把陈实团团围住,为首的马尾辫大汉说:“人在你手上?”   “不在,其实我也是来找她的。”   “你玩我!?”大汉揪着陈实的衣服,瞪大眼睛。   陈实掏出证件递到大汉眼前,看见“公安”两个字他立马像触电一样撒开手,伸手抚平陈实衣服上的褶皱,并陪着笑脸道:“原来是警察同志,你……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了是找人,你们一个月前是不是跑到安惠小区去找一个叫小丽的,你们怎么知道她在那里?”   “呃,没有啊……”   陈实叹息,“别演了,没有证据我们会来这里吗?实话告诉你们,小丽可能已经不在了,我们查的就是人命案,你这里涉不涉黄的我真的不关心,也不是我们管的,人命关天的事情请你们配合一下,你们也想找到小丽吧?”   马尾辫沉吟再三,叫手下出去了,然后让陈实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他害怕陈实悄悄录音。   他这才说:“警察同志,小丽原名叫李秋丽,实不相瞒,她是在这里当小姐的,干了有一年多了,今年5月底她突然不来上班了,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们就到处找她。”   “为什么要找她?怕她跑了?”   马尾辫连连摆手,“不存在的,我们又不是什么逼良为娼的人,我这么跟你说吧,来这儿的姑娘都是自愿的,你想啊,出去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来这一个月能挣多少,完完全全是自愿的。我们再怎么说是个企业,要对品牌负责,要对员工负责,一个小姐失踪了,当然得找了,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在这里上班呀?”   “是是,我理解了,对了,你们怎么会找到那小区的?”   “打听的。”   “打听能打听得那么详细?连门牌号都找对了。”   “什么?小丽真的在那户失踪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马尾辫支支吾吾地承认,小丽手机上面有个定位器,陈实顺着这个逻辑往下联想,恐怕这里的小姐都被暗中监视的,防止她们跑路,但他并没有点破这一层。   陈实说:“明白了,你们也是担心她的安全。”   “对对,我们是个企业嘛,肯定要关心员工的……小丽现在找着了吗?我意思是,活的死的都行。”   “可能找到了,但还不太确定,你有她的详细信息吗?最好有身份证号码。”   马尾辫捂着嘴,“她……她真的叫人杀了,谁干的?”   “我们还在查呢,但肯定不是你们找的那男的,他只是住在那里而已,和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马尾辫点头,“你等一下,我去把小丽的个人资料拿给你。” 第478章 死刑犯的条件   陈实拿到小丽的资料,大致看了一眼,问马尾辫:“城里面这个行业的同行,你是不是都挺熟的?”   马尾辫支吾道:“呃……是有几个认识的。”   “请你帮个忙,帮我打听打听最近哪家的小姐又失踪了,特征大概是25岁,微胖,有抽烟喝酒的爱好,另外患有潜伏期梅毒。”   “警官,这个忙不是我不帮,是没那个能力,我也就是一个打工的,在圈子里也没啥人脉。”   “你要是帮我这个忙,你就会多一条人脉,警察这边的,对你是有益无害。况且我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帮犯罪分子专门盯失足妇女下手,断你们的财路,也是在挑战警方的威信,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要是不帮的话,我再问问别人好了。”   马尾辫立即态度大变,笑着说:“警察同志,这个忙我帮,那我帮你这一次,以后要是你们有什么扫黄打非的行动,您能不能提前给兄弟透个风?”   陈实笑道:“这么快就谈条件啦,够机灵的,放心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马尾辫以为这是暗示和承诺,乐不可支,于是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陈实回到车里,林冬雪好奇地问:“里面什么样啊?”   “普通按摩店的样子,我拿到小丽的资料了。”   “我刚刚打电话让局里的兄弟帮我查了一下,714案件的主犯沈某是两年前落网的,另外还有一名从犯周某,是个女的,这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周某之前也是一名性工作者,因为和同事起了冲突,叫男友徐某来泄愤,徐某就把第一名受害者绑架,折磨她,逼她吐出银行卡密码,然后杀害并肢解。两人一下子捞了四十万,发现这是一条财路,就一直找性工作者下手,到处流窜作案,直到后来落网为止。”   “拿这个当财路,这两人简直毫无人性,还有吗?”   “警方当时调查发现可能还有一名从犯,但沈某和周某口风很严,两人后来都被判了死刑,一个劲把锅往自己身上揽,一点也没透露从犯的下落,他可能至今还逍遥法外。老陈,我觉得这次的案件可能就是这个从犯干的,无论手法还是各方面实在太像了!”   陈实沉吟片刻,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去找一趟沈某吧!”   “他会说吗,一个死刑犯,什么也唬不住他。”   “试试看吧,他现在蹲了很久的监控,没准心态已经变了呢!”   两人沿途买了一些烧鸡、啤酒、花生米之类的,来到位于郊区的劳动改造管教支队,和狱警说明情况后,在接见室等待,陈实说:“当警察就这点好,传说中的江洋大盗说见就见,一般人可没这个机会。”   “切,他们又不是明星,一般人也不会想见吧,除了你这种奇葩。”   杀害过五人的死刑犯,登场倒是很普通,他穿着号衣,剃着平头,神情猥琐,戴着手铐由狱警从另一扇门带进来,狱警把他铐在桌子边缘的环上,全程沈某都很老实。   沈某瞅了两人一眼,视线在林冬雪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但没有太过放肆,而是笑嘻嘻地说:“政府,我下个月就要枪毙了,这时候提审我,是不是外面出什么情况了?”   “你的嗅觉倒是很敏锐。”陈实说,“我也不怕告诉你实情,几年前你做的案子,现在有人向你致敬了,很可能就是当年逍遥法外的那个同伙。”   “我同伙不是已经被逮起来了吗?现在关在女号里面呢!”   陈实把桌上的食物的打开,闻到香喷喷的烧鸡,沈某直咽口水,不停地舔嘴唇,陈实像引诱小动物似地问道:“想吃吗?”   沈某拼命点头。   “想吃就说实话,这可能是你枪毙之前,最后一次美美吃一顿的机会了,我不糊弄你,只要你说,这烧鸡、花生、卤菜、香肠随便吃,我这里还有一条红塔山,也给你带到号子里抽。”   沈某嘿嘿地笑。   “想不想吃呀?”   “想!”   “说不说?”   沈某又笑着摇头。   “那我看你还是不想吃。”   沈某又摇头,“不不,政府,我当然想吃了。”   “说呀!”   沈某又含糊地笑起来,让人捉摸不透,林冬雪说:“你少跟我们打太极,不说就算了,我们没时间跟你耗。”   陈实配合她演下去,“看来不想招,我叫狱警把他带走吧!”   “哎哎!”沈某伸出一只手,“我……我好久都没沾过油水了,看到这些东西,哪怕你们往里面放了毒药我都想吃!可是我不傻,我知道警察的东西不是白吃的。”   “你现在讲义气有什么意义呢?你马上就要长辞人世了,我们查了,你没有兄弟子女,那个同伙不可能是你亲人,干嘛不拿他换一顿好吃的?就算你现在撂了,他走法律程序至少也要几个月,不会在监狱里撞上你的,对你来说他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懂!我懂!”沈某嘿嘿笑着,“为了问出这条线索,你们警方没少下功夫,可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们就不吊我了。马上我也要死了,再忍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迟早要撂,不如换个大点的奖励,我就一个要求,你们要是愿意满足我我就说,不愿意,那就算了。”   “什么要求?”陈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不是食,恐怕就是色了。   “把我马子找来,我和她叙叙旧,完事了我就告诉你们。”沈某依旧笑着。   林冬雪脸颊抽搐了一下,“你们真是叙旧吗!?”   “哎呀,不是当着女同志的面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见面是要干嘛……对了,她应该是7号来大姨妈,你们要把她弄来就趁这两天,过了这两天就只能等10号以后了。”   林冬雪皱眉道:“你少蹬鼻子上脸,这种要求谁会满足你?你真以为离了你,我们就破不了案了。”   沈某笑嘻嘻地说:“那就算了,这些吃的喝的你们拿走吧,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多吃一顿少吃一顿没有区别的。”说着,沈某站起来就准备走。 第479章 从犯是谁   林冬雪气得咬牙,这个死刑犯居然也敢和警方博弈,陈实说:“慢着,你这事可不太好办,我们去女子监狱那边沟通一波,然后通知你。”   “哎!”林冬雪拼命递眼色,暗示他不要上当。   沈某又坐回来,说:“你们得尽快,她后天就来大姨妈了,到时候见了面,叫我们真的叙旧啊?”   “好好好,我出去之后马上去办。”   沈某满脸堆笑,激动地搓手,“还是这位同志好说话,祝你办案顺利。”   陈实也笑了,把桌上的东西装到塑料袋里,推到他面前:“这些你也拿着吧,但有个条件,你至少要透露一点信息,让我们知道你确实有情报。”   “等我见到我马子……”   “我只问一个问题!”   沈某眼珠转了转,心里权衡着,说:“要是问题太那个,我不回答的。”   “行!我问你,当年被捕的时候,你就知道那个同伙还会作案,对吗?”   沈某眼神一变,他准备点头,突然又开始摇头。   陈实仿佛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把袋子塞到他手里,说:“拿好!”   “尽快,尽快啊政府!”   离开监狱,林冬雪说:“你一向都挺精的,怎么这么轻易就上钩了?摆明了是骗局,他一个死刑犯天不怕地不怕,肯定想一次性多骗点好处。”   “我知道大概率是骗局,但从收支的角度看,就算他骗我们,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如果他没骗我们,我们就赚大了。”   林冬雪皱眉想想,说的也是,让两个死刑犯见面,只是程序上费点事而已。   “而且,他连对方的生理期都算得一清二楚,说明他早就打算作这笔交易了,他会说的,相信我一次!”   林冬雪苦笑,“我真希望你被骗一次,看你还这么自信。”   “哎哎,你到底站哪边啊!和你哥打个电话吧,不,你哥说话可能不管用,找局长。”   “我……我和局长没说过话,这种要求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我来!”   两人回到局里,林冬雪把陈实带进局长办公室,陈实客气地问候了局长,然后说希望他帮个忙,局长沉吟再三,对林冬雪说:“小林,你先出去吧!”   “哦……好!”   林冬雪在外面焦急等待,二十分钟后陈实出来了,她急切地问:“怎么样?”   “答应了呀,你们局长挺好说话的。”   “不是吧,这……这居然都答应了。”   “局长说,我帮队里破了不少案子,刑警们都欠着我人情,帮个小忙也不要紧,况且我的初衷就是为了办案。”   林冬雪又佩服又怀疑,心想陈实和局长该不会认识吧,头一次向局长求助就这么顺利!   隔日一早的专案会议上,彭斯珏说他昨天去了小丽失踪的小区,经过仔细的调查,现场确实找到了一名女性的DNA,小丽父母都在外地,目前没法作比对,但那间房子很可能就是凶手之前呆的地方。   有了第二个现场,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目击证人,房产中介拿拼脸软件拼出来的人脸,经过邻居的确认后,让画像专家重新画了一遍,现在已经出来了嫌疑人的素描。   然后陈实留了联系方式的那个马尾辫称,某某足疗保健会所有个小姐失踪了一个星期,特征与第一名死者基本吻合,名叫小冯。   警方查了这两名失踪女性的银行卡,发现她们分别于5月底和7月底取出了卡中的全部存款,分别为三十万和二十五万。   这种专挑失足妇女的谋财害命手法,警方基本认定就是两年前714案件的翻版,嫌疑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逍遥法外的那名从犯。   今天的任务主要是去查小冯和小丽,看看凶手和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交集,当然考虑到她们工作场所的特殊性,可能得采取谨慎点的办法。   陈实打声招呼和林冬雪先走了,两人拿着局长签的文件去了一趟女子监狱,把人提了出来,带到监狱这边。   为了防止沈某玩诈,陈实做了两手准备,让林冬雪在接见室里先审一遍周某,周某有点油盐不进,表示不见到男朋友什么也不会说的。   上午十点,沈某被狱警押着带到接见室,让他从窗户朝里面瞅一眼,一看见里面坐着周某,沈某兴奋地扑到窗户上,说:“你果然言而有信,我服了,服了,放心,等我们叙完旧,什么都告诉你。”   陈实说:“我可没说现在就让你们见面。”   “啊?”   “你告诉我那名从犯的事情,我马上让你进去,放心,你女朋友千里迢迢从女子监狱提来的,我们不会耍你的。”说着,陈实把一个套套交到沈某手上。   看得出来沈某焦灼得不行,脸上哭笑不得,“警察大爷,你就别玩我了吧,我和你们交过多少交道,知道你们精得跟什么似的,先叙旧再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可不记得和你说好了,我答应你和你女朋友叙旧,但你要告诉我情报。”   “先叙旧!”   “这是我的底线,你不说,别想进这扇门。”   沈某焦灼难耐,这个时候他智商打了折扣,见陈实如此强硬,恨不得跪下来磕头,最后在荷尔蒙的冲击下,可悲的雄性本能还是让他认了怂。   “好好好,我说我说,但你要是耍我,天打五雷轰!”   “我不会耍你的,说吧。”   “其实……其实根本就没有从犯,是你们查错方向了。”   “嗯?你玩我?”   “哎呀!”沈某急得跺脚,“我会在这种时候说假话吗?确实没有从犯,你们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现场发现了另一个人的指纹,然后赃款少了二十万,我实话实说了吧,那是因为我被人偷了!我知道这有点无厘头,但是是真的,我杀了五个妓女,完事了被一个贼撬了保险柜,偷了我二十万,撬完他还报警说我杀人,我TM真是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该在那种治安差的地段租房子了。被捕之后我反复和你们说没有从犯、没有从犯,可你们就是不信呀!我没辙了,既然你们非说有从犯,那我就顺着你们说,兴许还能捞点好处呢!” 第480章 徒弟   听完这番话陈实也有点惊讶,不过此刻沈某精虫上脑,智商下线,要编谎也不会编这么没技术含量的,而且他的表情也不像在撒谎。   陈实说:“好,我信你……昨天我问你那个问题的时候,你先点头,后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某脸色尴尬,欲言又止,陈实说:“我答应的事情肯定说到做到,但你得先告诉我实情。”   “大哥,我和你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你会说到做到!”   从这口气听,沈某很可能知道这次案件的线索,陈实很强硬,“你不说,我不会让你走进这扇门的。”   沈某看着坐在屋里的周某,着急得直跺脚,又叹息又摇头,在心中权衡了半天利弊才开口说道:“得得得,我认怂,没想到你态度这么强硬,我就信你一次好了……虽说当年我没有同伙,但在监狱里,有个人对我过去的事情特感兴趣,我和他聊了很多,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传授犯罪技巧,认了一个徒弟!”   “原来如此,就知道你小子有料,那个人叫什么?”   沈某犹豫着,他知道这是手上最后一张牌,打出去就没有任何谈判砝码了,但陈实眼神坚定,他只好说:“张潇,是个诈骗犯,我们是在看守所认识的,之后我去了监狱就没有联系了。”   陈实的表情松动了,推开身后的门,“和你相好叙旧吧,只有两个小时!”   沈某喜出望外,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林冬雪也退了出来,他俩“叙旧”的过程有摄相头全程监控,毕竟监狱方也怕出什么状况,就算可能性再低也得防着。   陈实打电话到局里,查了一下这个叫张潇的诈骗犯,他是去年上法庭的,由于戴罪立功揭发了几个同伙,只判了半年。   照片上的张潇和嫌疑人素描非常像,陈实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总算是找到了。   林冬雪说:“这人以前是个诈骗犯,现在居然干起了谋财害命的勾当,转变也太大了。”   陈实说:“他的履历完全就是劣迹斑斑,之前为了减刑揭发了同伴,他肯定不能再吃诈骗这碗饭了,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我倒是不感到意外。”   当天下午,林秋浦就查到了张潇现在的藏身之处,警察们赶赴那里,悄悄摸上楼,打开他的房门,屋内空空如也。   这是一套临时租下的公寓,面积不大,因为门窗紧闭屋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陈实发现厨房的灶台上有个锅,里面还有吃剩的方便面,他检查了一下说:“这里直到昨晚还有人。”   林秋浦收起枪,“这小子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说不定还会回来,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留下。”陈实说。   然后林冬雪和徐晓东也自愿留下,林秋浦叫他们小心点,他另外在周围再布些暗哨,并通知一声当地派出所过来协助,张潇一旦现身立马抓捕。   房间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被警察拿走当作证物,蹲守嫌疑人的任务着实无聊,陈实在屋里走来走去,拿起架子上的书看,感慨道:“这小子居然看了不少成功学的书,书里画的全是道道,看来是真心想发财。”   林冬雪说:“我对这种书一向很怀疑,成功要是也能教的话,岂不是人人都成功了。”   陈实说:“也不能这么说,所谓知易行难,这些大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就是做不到罢了。”   徐晓东环顾四周,道:“看这家里的东西,也没觉得这是个杀人犯呀?”   林冬雪说:“这又不是能从房间看出来的,有的杀人犯房间里全是世界名著呢!”   陈实在柜子里发现了一瓶没开封的五粮液,然而屋主给人的感觉是不喝酒的,他冰箱里全是软饮料,另外还在冰箱里发现了那种超市搭配好的炒菜,从打码的日期上看都是最近买的。   他有种感觉,屋主似乎准备请人吃饭,可又拿不着这个要来他家里的人,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一直守到下午三点,徐晓东已经无聊得在沙发上睡着了,陈实提议:“出去转转吧!”   “万一嫌疑人回来怎么办?”   “晓东不是在这儿么,况且我也不走远,就是去物业那里看看监控。”   “好吧!”   两人来到物业处,要求调看最近的监控,林秋浦突然打电话来,说:“谁让你们擅自离岗的?”   陈实说:“我提议的,和冬雪无关。”   “少废话,快点回来!”   陈实把这几天的监控都拷走了,然后和林冬雪回到嫌疑人住处,林秋浦刚从局里过来,说:“痕鉴的结果出来了,这里住的人就是张潇,另外我叫人查了他住处发现的所有银行卡,其中一张以他母亲名字办理的储蓄卡里,最近几月陆续存入了七十多万。”   “七十万?那两个受害人被抢走了三十万和二十五万,说明至少还有一个受害者。”陈实说。   “不过这钱已经没了,就在昨天被转走了!”   “什么?能追查到吗?”   “还在查。”   陈实环顾这间屋子,说:“怎么会这么快就打草惊蛇,这么说来,这小子可能已经跑路了。”   林冬雪说:“大概那个小区有人报警之后,他就警觉了……哥,这里还要守下去吗?”   林秋浦也拿不准,这里毕竟是嫌疑人住处,他大概率会回来,陈实说:“鸡蛋就别往一个篮子里放了,如果他跑路的话,现在去追还得及,这里我和晓东守着,张潇真要回来,我俩也能搞定。”   徐晓东哭丧着脸,“为什么又是我,我想回家喂猫啊!”   林秋浦默许了,说:“你们在这小心点。”   陈实说:“对了,中介那边我还没调查完,再查一查,兴许能找到另一个受害者。”   其它警察先撤离了,陈实和徐晓东留了下来,两人不敢开灯,只能在沙发上坐着玩手机,到了饭点叫些外卖来吃,中途陈实放徐晓东回家一趟,晚上回来接着蹲守。   这工作枯燥乏味,好在不累,陈实就权当作休息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徐晓东玩手机玩累了,说:“陈哥,我看这个窝,他不会回来了。”   “别断言得太早,有时候你以为不会发生的事,偏偏就发生了,世事就是这么邪乎。”   “我怎么没遇到过呢?我觉得考试可能考砸了,然后就考砸了,觉得女朋友可能要分手,然后就真分手,从来就没什么意外惊喜。”   “你预感要是这么准,应该去买彩票啊。”   “买过啊,从来没中,我只对坏事的预感准,对好事没用……”徐晓东.突然不说话了,因为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第48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实直接拉开门,站在门外的是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的林冬雪,她把袋子举到面前,笑道:“怕你们无聊,我带了些吃的、喝的过来。”   “我们不饿,解闷还是有个女人最好。”陈实说。   “去你的!”   林冬雪进来,问:“在这里守着无聊吧?你干嘛自愿执行这个任务,很不符合你不安分的性格啊。”   陈实说:“现在大家都在大海捞针,我觉得这里抓到嫌疑人的几率要大一点……有什么新进展吗?”   “张潇的亲戚朋友我们都找了一遍,他最近没怎么和亲友联系,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他出狱了,另外银行的监控显示,一个瘦高的男人从他的卡上取走了一部分钱,ATM机有取款上限,他先后提走了十万元现金,剩下的钱被转到了另一张卡上,帐号主人叫郑晶晶,不过可能是网上买的假身份证。”   “看来嫌疑人很可能有同伴,这张卡被冻了吗?”   “林队已经联系了银行,明天一早会办理。”   “我建议还是不要冻结,这一冻结不等于告诉对方,警方盯上他们了,他们手上的现金足够跑路了,到时只怕会更难找,七十万而已,又不是多大的款,重点是逮住人。”   “呃,我和我哥说一声吧!”   “个人建议,他可以不采纳。”   林冬雪陪两人闲聊了一阵就走了,他们今晚打算在这里过夜,临走的时候陈实叮嘱她一个人回家要特别小心,出了小区直接打的,林冬雪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啦!”   林冬雪走出小区,八月份的夜晚已经比较凉爽,今晚夜色又不错,她随性地散了会步。   一辆面包车停在小区不远处,面包车上贴着“收废旧电器”的字样,林冬雪觉得有点眼熟,便走过去敲敲车窗,车里原来有人,巫旭正用一块布在擦拭车内,听见动静抬起头,当发现是林冬雪时,充满戒备的视线突然松懈下来。   他打开车门下来,说:“林警官?这么晚了你还在查案子?”   “不是,有事路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收破烂,到处跑嘛,你该不会要问我话吧?”   “没有没有。”林冬雪笑道,“看见你的车,打个招呼而已,我走了哦!”   她走开一段距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巫旭追上来,手里捧着一个纸包,说:“林警官,这个给你。”   林冬雪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个小礼品盒,她诧异地望向巫旭:“这是干嘛?”   “送你的呀,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的,不贵,就是一个小纪念品。”   “好好的送我东西干嘛?”   “当初你鼓励过我,让我重新站了起来,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可是又不知道你住哪。”   林冬雪哭笑不得,“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这我可受不起。”   “拿着吧,你知道我坐牢到现在,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给女孩子买过东西了,就当圆我一个心愿……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啦,就是……就是……想报答你一下,没别的意思!”   林冬雪一阵为难,摇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收,我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伸手递还,巫旭却不接,他失望地说:“说到底,你也和别人一样,瞧不起我这个刑满释放人员,对吗?”   “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交,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   “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但是不好意思说,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就不该做这种白日梦的。”   林冬雪有点恼,简直讲不清道理,她把小盒子硬塞到巫旭的口袋里,便告辞了。   看着林冬雪的背影,巫旭咬着嘴唇,目露一道凶光。   隔日早上,陈实来到局里,嫌疑犯家已经换另一组警察去盯了,林秋浦让他和徐晓东先回来,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林冬雪把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   林冬雪叹息,“我没有歧视他的意思,换作其它人,莫名其妙地送我礼物,我也不可能要呀!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这么多!”   陈实说:“哎,这个巫旭最近‘出镜率’有点高啊,难道说……”   “你不是都查过他了吗?他没有嫌疑的。”   “要我说吧,歧视他这种人是理所当然的。”   徐晓东作势拍起巴掌,“陈哥说话总是振聋发聩,毫不掩饰。”   “你为什么歧视他啊?”林冬雪说。   “这不很正常吗?他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他在别人读书、上班、结婚的年龄,被关在监狱里和社会渣滓在一起,他的心智必然比普通人差一大截,也就是说他和我们不一样,是个异类,这样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我肯定要躲得远远的,我不想给他们任何同情。”   徐晓东点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冬雪脸颊抽搐着说:“想不到你们男人这么世故?晓东就算了,老陈,我以为你思想觉悟比一般要高。”   陈实笑笑,“我的一条人生准则是,当一个人为自己曾经的行为承受代价的时候,绝不同情TA!被带进公安局的可怜的犯人也有不少,但我几时同情过他们,自己造成的后果自己承担,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世上确实有宽容博爱的圣人,但我做不到,我的同情只留给那些天生不幸的人。所以我建议你啊,以后什么吸毒的、卖Y的、蹲过号子的,离他们远远的,一点同情也别给他们,省得他们得寸进尺。”   “陈哥看得真透彻!”徐晓东称赞道。   林冬雪望着陈实无奈地笑了,陈实说:“笑啥?”   “看你振振有词、侃侃而谈的样子在想,你老了一定很讨人厌。”   “哈哈,我不是老了讨人厌,我一直都很讨人厌。”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这时三人的手机一起响了,原来专案组里有消息,林秋浦通知大家,发现了第三个失踪者。 第481章 第三个失踪者   第三名失踪者也是一名性工作者,名叫小秦,失踪时间是8月3日晚,她在失踪之前给朋友发了三语音消息,第一条说自己快到约见的饭店了,第二条称好像有可疑的人员跟着她,第三条只有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   她的朋友并没有报警,而是找到了罩她们的黑社会,这帮无脑的黑社会第一反应是竞争对手搞他们,上门去要人,双方差点发生一场械斗,要不是警方这两天在查这案子,这事才曝光出来。   陈实听完林秋浦的话,说:“城里那些会所里的性工作者基本上都有黑社会罩着,失踪了也不会报警,凶手就是利用这种心态,专挑她们下手。”   林冬雪说:“女人总是倒霉的角色。”   林秋浦打开失踪者留下的音频,大家一起听,第一段语音消息像是走在路上,声音带着喘气音,失踪者说:“Amy,我马上就到了,你们先点菜吧!刚下班,遇到一个特鸡婆的客人,到了和你说。”   陈实说:“这个客人是谁?”   林秋浦说:“问了,但是小秦工作的地方反复强调他们是正经足疗店,不让我们调查,监控、刷卡记录、预约电话什么都不给看。”   “取缔掉算了。”   “昨天他们就自己把店关了,经理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法查,你说气不气人?”   陈实暗忖,嫌疑人可能和这些女人都有过“业务”上的接触,但是她们的工作单位遇事先想着自保,根本查不动。   继续听录音,第二段音频,失踪者似乎在小跑,声音也有点抖,“Amy,好像有个人在跟踪我,已经甩掉了,刚刚吓死我了。”   陈实说:“再来一遍!”   又听了三遍,他说:“背景里面有火车的声音。”   “也可能是地铁。”徐晓东说。   然后是第三段音频,音频中只有一声短促的“啊”,然后是剧烈的摔撞声,可能是手机掉到地上,或者机主遭到了攻击。   听完,大家一阵沉默,都有点茫然,林秋浦说:“小秦的银行卡在8月4日凌晨被人转走了所有钱,收钱的卡就是嫌疑人张潇的,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小秦已经遇害了,怎么找到她,目前的线索只有这三段音频。”   “她朋友有没有说在哪吃饭?”陈实问。   林秋浦找出一副详细的城区地图,把两人约见的餐厅用图钉标了出来,陈实说:“她的工作单位呢?”   “这儿!”林秋浦又标了出来。   大家凑过去研究,陈实是司机,对路况比谁都清楚,说:“这两个点之间根本没有铁轨,最近的在半公里之外,小秦没必要绕这个路啊!”   林秋浦拿出几张照片,是从网上下的,“据她朋友反应,小秦失踪的时候,穿的这是一身。”   那一身包括高跟凉鞋、包臀裙、小挎包,怎么看都不是能方便移动的,陈实突然说:“咱们考虑问题怎么这么死板,听到声音不代表就在附近,有些地方虽然离得远,但声音却能清楚地传到……这个我和冬雪、晓东去查吧,明天告诉你结果。”   “好吧!”   三人开车来到小秦工作地点附近,拿着她的照片在周围打听,楼下买煮玉米、烤红芋的大爷都知道每天从这栋建筑下来的浓妆艳抹的妹子是干嘛的,纷纷表示见过这女孩,但记不清时间了。   陈实对林冬雪说:“要不给你买一身相同的衣服,我们模拟一下看看。”   “啊?你干嘛老是要折腾我?”   “这种衣服只有你能穿。”   “定性思维,你不能穿吗?晓东不能穿吗?”   徐晓东生怕两人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叫他来穿女装,便道:“我觉得没必要非得模拟一遍吧,把音频再仔细听听,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我们在现场找找。”   眼下确实没有头绪,三人只好找个僻静的地方,重新听一遍音频。   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陈实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第一段音频里面没有高跟鞋的声音,可是第二段里面却很清楚。”   徐晓东说:“可能第二段音频录制的时候,她正在跑吧?”   陈实也拿不准,问林冬雪:“穿着高跟鞋走路,能听见声音吗?”   “呃……”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三人试验了一下,现场买了一双差不多的高跟凉鞋,很少穿高跟鞋的林冬雪蹬着这个颇不习惯,她一边走一边录了一模一样的一段话发给陈实。   陈实打开来听,林冬雪发来的语音消息中,能非常清楚地听见高跟鞋笃笃的声音。   徐晓东说:“这可就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她把鞋脱了?”   林冬雪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女孩子的通病,嘴上说快到了其实根本没动身,她那会儿还没穿上高跟鞋呢!”   “可是她在喘气啊,难道……”徐晓东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应该不是在‘上班’。”陈实说,“仔细听,能听见马路上车辆的声音,而且喘气声很有节奏……运动,她在运动,可能在健身房之类的地方!”   陈实打开手机导航来查,附近就有一家健身俱乐部,向这里的工作人员一打听,他们说小秦确实每天下午都来健一会身,她在这里租了一个更衣柜,每次来都会换上健身的衣服和鞋子。   陈实让工作人员打开更衣柜看了看,里面果然有运动鞋、运动服、毛巾之类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物品,其中有一盒火柴,印着某酒庄的联系方式。   陈实用手机把火柴盒上的联系方式拍了下来,然后问工作人员:“小秦一般在哪里运动?”   工作人员一指靠窗的一排跑步机,“她每天下午过来都是在那里做做有氧运动,一般时间都不长,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   三人来到那个区域,林冬雪打开跑步机试验了一下,录下了和小秦非常相似的语音消息,陈实说:“喘气音还是有点小,说明当时她已经跑了十分钟以上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找着了第一个点。”林冬雪笑道。 第482章 公然绑架   这家健身俱乐部进出都得刷一次会员卡,所以可以非常精确地知道小秦离开的时间是当晚7点04分,第二条语音发出的时间是8点16分,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   陈实说:“这个小秦这么不守时的吗?一小时前说快到了,一小时后还在路上……就算我穿着高跟鞋从这里走到那饭店也用不了一个小时,看来她还去了别的地方。”   林冬雪说:“要不要到附近找找监控?”   陈实打开手机导航,仔细查看附近的地图,然后对徐晓东说:“晓东,你去那个酒庄打听一下,我们在这里找监控。”   这附近的商铺虽然安装了监控,但是十分零散,林冬雪和陈实查了半天才查到两个,显示小秦7点10分左右在附近徘徊,好像在打车。   这时徐晓东打电话过来,说:“酒庄老板说她来过,你们过来吧!”   陈实兴奋地说:“这样路线就对了。”   “怎么对上了?”   “从健身房去饭店,路上没有铁道,但是从酒庄去饭店,中途就会经过铁道……8点16分,有一趟火车会经过那一带。”   “你觉得凶手是事先埋伏,还是一跟跟踪的?”   “这得看凶手知不知道小秦当晚的行动路线,先去酒庄打听一下。”   两人驱车来到酒庄,酒庄的监控和老板都证实,8月3日晚7点左右,小秦坐出租车来到这里,买了一瓶红酒,离开的时间大概是8点。   陈实问老板:“她是这里的常客吗?”   “算是常客吧,主要是最近有活动,我问秦小姐要不要过来参加一下。”   见老板有点紧张,陈实笑着问:“你是她的常客吧?”   “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别担心,我们不是来查这个的,希望你能知无不言。”   老板一脸尴尬地承认,“好吧,我确实是在那儿认识她的,完事了我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她喜欢红酒可以来我这,我每次来我都给她打七折,所以她经常来光顾。”   林冬雪说:“难怪我们一提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是谁,看来她确实经常来。”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正经做生意啦,没什么别的意思,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行了行了,我们真的不是来查这个的……”陈实说,“对了,那天她来的时候,你注意到什么反常的吗?比方说有可疑人员或车辆跟踪她?”   “呃,我们聊酒的时候,外面好像是一辆车停在那儿。”   “什么车?”   “面包车还是SUV?我记得是白色的。”   陈实又问:“这里能听见火车经过的声音吗?”   “能,每晚八点都能听见。”   陈实走出酒庄,一直在看手机导航,他说:“从这里去饭店,如果在门口打车的话,车得拐了一个大弯,可如果从旁边的巷子插过去,能省不少时间……走!”   三人折进一旁的巷子,林冬雪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在垃圾堆下面有一堆酒瓶碎片,陈实戴上手套拾起来看,找到了印有商标的那一块,说:“没错,是那家酒庄的,这可能就是小秦遇到凶手之后打碎的酒瓶。”   林冬雪抬起头,“这里上面很开阔,火车的声音应该能听得很清楚,要做个试验吗?”   “做试验也得等到傍晚,不着急。”   徐晓东说:“可是就算这里是第二个点,我们也无法确定凶手的藏身之处啊。”   陈实掏出手机来看,说:“第三段语音消息是8点20分发出的,和第二段只隔了4分钟,想想这四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林冬雪望着幽长的巷道,揣测道:“小秦被凶手抓住了,硬推上车。”   “这个时候她的手脚还没有被制,至少能发一条信息,但是凶手发现了,音频中那咣当一声就是凶手摔砸手机的动静。”   “没错,她朋友说之后怎么打电话都是关机,手机应该被摔碎了……我想当时动静一定很大,住在附近的人会不会有人目击到?”   “分头查访!”   于是三人分头去找目击证人,一个住在附近的老太太告诉林冬雪,那天晚上看见两个男的从面包车上跳下来,拽着一个女的上车。   “两个男的长什么样?”   “记不太清。”   “面包车什么颜色?”   “白的吧?”   林冬雪心里微微有点疙瘩,又问:“车上贴了什么字吗?”   “没有,没看见。”老太太说。   一小时后,三人碰头,这次查访收获意外得多,把大家的目击证词整合一下,大致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两个男人从面包车上跳下来,将小秦连拉带拽地拖到车上,其中一个男的还拼命和围观群众解释说这是他媳妇,两口子闹矛盾呢,随后跳上车扬长而去了。   徐晓东感慨道:“整个过程持续五分钟,一堆人看见,居然没有一个人当时或者事后报警,简直太气人了。”   陈实说:“这就是旁观者效应,我想他们也不傻,就相信了这种话,只是因为太多人在场,稀释了他们的责任感和道德观。”   林冬雪说:“而且也没人记住和拍下车牌号,目击者描述嫌疑人的特征,一个胖一个瘦……看来张潇确实有同伙,只是这个同伙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他隐藏得太好了吧!”   “总之先找到这辆白色面包车吧!”   陈实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林秋浦,目前只能通过交通监控来寻找那辆面包车,临近中午,三人去附近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饭。   吃饭的时候,徐晓东望着墙上的挂历,说:“哎,过两天就要七夕了。”   “啊,这么快就到七夕了?”林冬雪感慨。   陈实提议:“七夕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出去逛街,希望到时候这案子已经破了。”   “但愿吧……但愿……”林冬雪一阵苦笑,似乎有什么隐衷。   陈实也没有追问关于七夕的事情,闷闷地吃饭想事情,他突然一敲桌子,笑道:“我大概知道小秦在哪里了。” 第484章 卸磨杀驴   林冬雪忙追问:“她在哪?”   “就在我们已经去过的地方。”   林冬雪想了想,突然一阵恍悟,“我好像明白了,小秦失踪的时间是8月3日晚上,8月4日张潇的‘杀人作坊’不小心被邻居发现并报了警,这件事他不可能未卜先知,也就是说他没必要再多准备另一个藏身之处,一个地方杀两个人绰绰有余,小秦就在之前那个小区里。”   徐晓东说:“可是现场我们都去了好几遍,没有其它受害者呀,被分尸的那个不是说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吗?”   陈实说:“还记不记得,当时客厅里铺满了报纸,却十分干净,我想那就是准备杀害小秦使用的,由于不小心被发现,嫌疑人只好带着她转移,丢下了现场。”   林冬雪说:“监控视频我们反反复复看了,小区也查访了许多次,如果有可疑人员进出,应该不会漏过的。”   “再去看看吧!”   三人驱车来到第一次有人报警的小区,回到案发现场,陈实回忆着当天的情形,说:“那天单元楼下面人满为患,后来警察也来了,凶手带着小秦很难走出去吧,难道他们去楼上了?”   “或者……他们在这栋楼里租了别的藏身之处。”林冬雪说。   陈实沉吟着,道:“晓东,你去把物业叫来。”   徐晓东找来物业,物业手上有一份业主的名单,显示那几家业主不住在这里,房子租给了外人,几人挨个敲门,每敲一扇门都特别紧张。   结果证明,这栋楼里的租客,并没有可疑人员。   最后他们来到了顶楼,陈实指着挂着铁链的天台门问物业:“从天台是不是可以去别的单元楼?”   物业说:“上面确实是通着的,不过每层楼的天台门都从里面锁上了,跟这扇门一样,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你有钥匙吗?”   “有!”   “打开。”   几人打开天台门,来到天台上,天台上有许多空调的换气机、太阳能热水器,此外还矗立着几个圆桶型水箱,陈实走到水箱边上,沿着梯子爬上去,物业说:“不会的啦,水箱里面怎么可能藏人,而且还锁着呢!”   “什么味道?”林冬雪四处嗅着。   仔细一闻,空气中有一种异样的味道,是从水箱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并不是臭味,更像一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陈实觉得头有点发晕,突然说:“赶紧撤,这气味可能有毒!”   大家赶紧跑到上风口,陈实心想好险,刚刚那气味里面有微微的苦杏仁物,极有可能是氰化物,望着紧锁的水箱,他想那里面一定有东西。   “叫老彭来吧!”陈实说。   一会功夫,几辆警车开进来,彭斯珏派了几名技术警察穿上防护服上到天台,打开了水箱,随即无线电内传来现场的声音:“彭队长,水箱里有尸体,两个人的。”   “什么!?”林冬雪大惊。   “描述一下。”彭斯珏说。   “一男一女,女的在下面,男的压在上面,都泡在齐腰深的水里……尸体的颜色好像是中毒了,这里面气味好重啊,隔着防毒面具都能闻到一点。”   “小心点,你们先别碰里面的水,保持通风,让气味先散一散。”   三个小时后,尸体才被捞出来,并排放在天台上,令人意外的是一个是小秦,另一个居然是警方一直在找的嫌疑人张潇。   水中的毒物应该是氰氢酸,是盐酸和氰化物相互反应产生的一种剧毒气体,只要吸入一小口便会致命,水箱结构是密封的,即便这样,刚刚陈实隔着水箱闻了一点仍感觉头有点晕。   彭斯珏不放心地说:“你真是命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实摆手,“没事,要死早死了,这点剂量顶多就是杏仁吃多了而已,不碍事的。”   两人检查了一下尸体,二人的死亡体征很接近,应该是同时死亡,死亡时间猜也能猜到,肯定是8月4日傍晚左右。   小秦身上衣服单薄,手脚均被尼龙绳紧紧捆绑,致使手脚都变了色,捆绑处皮肤炸开,看着惨不忍睹。   发现尸体的警察称,当时小秦脸朝上倒在水底,张潇就横着压在她身上,他的胳膊被小秦的尸体压在下面,看起来是一起摔下去的。   当把张潇的尸体翻转过来检查,他的后背并没有外伤,也瞧不出来有没有被人推过。   陈实望着尸体问:“张潇抽烟吗?”   彭斯珏说:“可能抽烟,下面那个分尸现场发现了不少烟头,应该是他抽的。”   陈实推测道:“那么他嗅觉应该不太好,氰氢酸有轻微的苦杏仁味,但很多人都闻不到,吸入它是瞬间致命的。我想凶手事先往水桶里倒了氰化物和酸性物质,盖好盖子,张潇本打算处理掉小秦,当打开盖子的瞬间,他吸入了致命气体,和小秦一起摔了下去。”   林冬雪说:“但我们来的时候,这水箱是锁着的。”   “是哦?老彭,氰氢酸的扩散速度快吗?”   “这种气体比空气轻,扩散还是比较快的。”   “大概多久能扩散光?”   “得做试验。”   “看来凶手是在氰氢酸完全扩散掉之前,把水箱锁上的,他肯定戴了防毒面具,埋伏在附近……对了,极有可能也是他叫张潇到这里来处理小秦,事先布下了致命陷阱,这个人就是张潇的同伙,他来了一场完美的卸磨杀驴,不露痕迹地杀了张潇,然后把钱转移走了。”   林冬雪说:“我怀疑下水道堵塞也是他干的,目的就是逼张潇跑路,失去判断能力。”   陈实点头,“这家伙可真聪明,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水箱里的尸体,可能还在到处找张潇,以为他已经跑路了,现在张潇死了,线索也断了,他却拿着钱安心地躲起来。”   徐晓东说:“银行监控不是拍到这个在ATM机取钱了吗?”   林冬雪说:“监控根本没拍到脸,靠这个想抓到人太难了……唉,查了一圈最后线索又断了,太糟心了!” 第485章 真凶露面   陈实说:“别气馁嘛,虽然现在案子好像形成了一个闭环,但我想还是有蛛丝马迹的。”   林冬雪说:“对了,张潇这套犯罪手法是在监狱里学会的,那么他的从犯会不会也是在监狱里认识的,监狱可是一个大型犯罪技术交流论坛。”   彭斯珏指着发现尸体的水箱道:“这种犯罪手法,如果没有人传授,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林冬雪兴奋地说:“那我去查查张潇在监狱里,和哪些人一起呆过。”   陈实补充道:“还有,这个人现在在监狱外面,他们可能是一起被释放的。”   林冬雪和徐晓东先走了,陈实和彭斯珏留在这里做试验,旁边还有别的水箱,当然不可能用氰化物作试验,彭斯珏用性质接近的碳酸氢钠和硫酸一起做。   打开水箱的时候,大家格外小心,生怕凶手在里面准备了什么“惊喜”,好在凶手没有丧病到这个份上,水箱里除了馊臭的脏水并没有别的东西。   试验开始,彭斯珏每隔五分钟就让助手去桶口测一下释放物浓度,直到傍晚五点左右,助手说浓度已经无限接近零了。   彭斯珏和陈实一起低头看表,两人对视一眼,陈实说:“45分钟……我记得报警之后,警察半小时才来,花了十几分钟了解情况,然后挨家挨户找。时间上倒是绰绰有余,凶手盖上盖子,跑下楼,有没有可能和警察遇上呢?他又是怎么离开小区不被怀疑的?”   “打扮成修理工之类的吧!”彭斯珏说。   “刚刚冬雪说……”一提到林冬雪陈实突然想到,那天他俩在楼下见到了巫旭,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昨天晚上林冬雪又见到巫旭了,在张潇的住处附近。   巫旭开着一辆收废品的车,可以随意出入各个小区而不被怀疑,难不成……   想到这里,陈实赶紧给林冬雪打电话,她居然不接,他又给徐晓东打电话,徐晓东说:“陈哥,我在物业这里看监控。”   “冬雪没和你在一起吗?”   “她和林队打了个电话,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就打车走了。”   陈实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她自己去找巫旭了吧!?有时候她确实很冲动。   巫旭住的地方,就是林冬雪以前租房子的地方,陈实匆匆下楼,一边开车一边给林秋浦打电话,叫他带人赶往那里。   与此同时,林冬雪刚刚回到过去租房子的地方,她想到巫旭那天出现过,昨天晚上又在张潇的住处附近出现了一次,这恐怕不是巧合,虽然她不太想往那方面去想,可恰恰他又符合嫌疑人特征。   为了求证,她决定来找巫旭的母亲,也就是过去的房东询问一下。   下了出租车,她才发现陈实刚刚打来电话,还发了几条短信,“不要一个人行动,等我!!!”林冬雪笑他有点过分担心,自己当然不可能直接去找巫旭,只是找他母亲问些话而已。   为了防止陈实担心,她还是回复了他:“我在以前的小区门口等你,快点啊!”   陈实回复:“吓死我,也不打声招呼,我来之前不要乱动。”   “好,知道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冬雪回头,发现是以前的房东大妈,笑道:“我来办点事。”   “哦,好久没看到你了,来我家坐坐。”   “不了大妈,你买菜啊?”   “是啊,买菜,准备回家做饭,你吃过了吗?”   “没呢,你儿子最近怎么样?”   一听见“你儿子”,房东大妈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他最后买了辆二手车,收收破烂,挣俩辛苦钱,唉,你也知道,他这个成分到哪都找不到工作,就连饭店端茶倒水都不肯要他,甭管哪个面试单位只要一听‘有刑事犯罪记录’,立马没戏!唉,真不是我抱怨政府,什么好好改造重返社会说的跟真的一样,可真重返社会人人都瞧不起你,连个工作也找不着,唉,说多了都是泪。”说到这里,大妈抹了几滴伤心泪,看来这阵子过得确实挺辛酸的。   “看来你也不容易。”林冬雪安慰道,“和你打听一件事,8月3日晚上,巫大哥他去哪了?您知道吗?”   房东大妈突然瞪大眼睛,“啊!?你在调查他呀?说来说去还是不拿他当好人看,我儿子都已经洗心革面了,为什么政府就是不能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就是不能呢?要是这样的话,还弄什么有期徒刑无期徒刑,只要犯点小罪直接枪毙得了,省得出来之后一辈子活得憋屈,唉!”   房东大妈满腹牢骚,令林冬雪有点无奈,她说:“我是在调查一宗案子,不过真的没有歧视你儿子的意思,调查一个案子,有时候得问几百个人,都是普通问话而已。”   “那我儿子好好呆在家里,没招谁没惹谁,你谁都不问跑来问他,你什么意思啊你!”房东大妈翻了脸。   “大妈……你配合一下好吗?”   林冬雪突然发现房东大妈的右手一直藏在菜篮子里,她抬眼去看,大妈便故意遮掩,林冬雪也顾不着什么礼貌了,直接抓着房东大妈的右手,发现她正在发短信,那条正在编辑的短信写着:“别回家,警察上门……”   林冬雪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过去对这位大妈的印象一直是和蔼可亲、通情达理,她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   大妈猛的抽回手,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让你把我儿子带走吗?上次你们把他抓走十几年,如果再把他抓走,我这辈子就甭想见到他了!”   “大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   林冬雪突然注意到大妈的眼神在往后看,她猛的回头,看见巫旭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右手攥着一块手帕,林冬雪意识到不对劲,立即去拔枪。   大妈从后面按住林冬雪的手,大叫:“儿子,快点!”   “放手!”林冬雪吼道,用手肘去撞大妈,可是大妈掐得很紧,怎么也不让她拔枪。   “别动我妈!”巫旭大吼一声,冲过来,用手里的帕子来捂林冬雪的口鼻,闻到那股气味她就明白了,那是氯仿,吸入就全完了。   巫旭逮着林冬雪的左臂,把手帕往她脸上捂,大妈从后面抱住她的右手,林冬雪拼命摆头,强忍着呼吸,一些进出小区的人发现异样,纷纷驻足围观,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第486章 危急场面   氯仿的气味已经钻进鼻腔里了,林冬雪意识到不好,用尽力气后退,用胳膊肘撞开房东大妈,房东大妈“哎哟”一声趔趄着摔倒,趁巫旭分神之际,林冬雪赶紧拔出手枪,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指尖已经有一阵麻痹感,头也开始晕乎乎的。   毕竟是坐过牢的人,见到枪,巫旭立马不敢再放肆,林冬雪后退再后退,将这对母子都保持在自己的视野里,她的步伐已经有点摇晃。   “是你干的吗?”林冬雪咬牙质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巫旭往前走了一步。   林冬雪对天鸣了一枪,枪声吓得周围路人一惊,随后又将枪口转向巫旭,厉喝道:“不许动。”   “我把我妈扶起来,不行吗?”   “我说了不许动!举起手来!”   巫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母亲,举起双手,脸上带着蔑视的笑容。   刚刚那一幕令林冬雪仍然心有余悸,假如真的中了招,自己被劫持都是小事,关键是这把枪,里面装满了子弹,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公共安全事故。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趁她稍一分心巫旭又有小动作,林冬雪对着天空连开几枪,一方面是给同伴报告方位,一方面是震慑他,她说:“再动我就对你开枪了。”   “你不敢!”巫旭冷笑,“我跟警察打过太多交道,我知道你们什么尿性,开枪打死手无寸铁的嫌疑人,你就不怕蹲大牢吗?一名刑警进了监狱,就死定了。”   林冬雪痛心地说:“你真让我失望,我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   “改过自新!?”巫旭恶狠狠地咬着牙,“这个社会给过我机会吗!?别说找工作处处碰壁了,就连我自力更生去收废品,这社会都容不下我,有一次我经常去的几个小区,保安统统不让我进,我问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说,我只能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收破烂,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附近派出所的民警给小区物业提了一个‘善意’的醒,说我是刚刚放出来的犯人,要他们留点神!简直可笑,可笑至极,你们不是说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改造吗?结果我走出监狱,你们给过我哪怕一丁点帮助吗?我得到的只有歧视、歧视和歧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巫旭冲着人群大吼,“你们都听着,我,巫旭,二十几岁的时候一时冲动杀了人,蹲了十几年大牢!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母亲,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你们阖家团圆的时候我们只能在家里抱头哭,你们就是喜欢痛打落水狗,真正的狼来了你们却躲得远远的!你们根本不明白,在铁窗里的每一天是怎么捱过来的,我在里面蹲了十六年,十六年啊!我为年轻时的一时冲动付出了十六年的代价,我以为我已经还清了,可是出来社会告诉我还不够,我还得付一辈子!”   巫旭双眼湿润,转向林冬雪:“你们已经扑灭了我的希望,还指望我当个好人!”   林冬雪的眼眶一阵发酸,她说:“我可以帮你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歧视你,你不要把一两个人的冷漠当成全世界的冷漠!”   巫旭大步走过来,双眼闪着光,林冬雪双手哆嗦地用枪指着他:“站住!站住!”   “你开枪吧,我不想再回监狱里了,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站住!”   林冬雪用尽力气大喊,她已经扣住扳机,准备开枪,这时房东大妈突然跳起来,抓住林冬雪的手,枪射歪了,子弹飞到了半空中。   房东大妈尖叫着喊道:“儿子,赶紧跑,妈和警察拼了,绝不让他们抓你!”   巫旭似乎恢复了理智,见状拔腿就跑,围观人群自动裂开一条缝,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仿佛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毒。   林冬雪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心急如焚,可是房东大妈死死地揪着她,还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背。   就在这时,马路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林冬雪赶紧将房东大妈推开,狂奔到路上,只见那辆白色面包车横在路上,变形的车身不断冒烟,撞上它的正是陈实的轿车,巫旭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昏迷了。   陈实跳下车,冲林冬雪招招手,林冬雪赶紧解下手铐抛过去,陈实麻溜地将巫旭反拷双手,从车上拖了下来,巫旭脑门上全是血,神志不清,两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只能听任摆布。   “不要抓我儿子,求你了,政府!”房东大妈尖叫着,一路推开围观人群,手舞足蹈地扑向陈实。   陈实赶紧把巫旭塞到车上,抓住房东大妈的肩膀,冲旁边的路人说:“报警!快报警!”   “你们不是警察吗?”路人问。   “废话,两个人哪控制得住。”   林冬雪跑过来,正欲解释,陈实说:“等会再说吧,你去盯着嫌疑人。”   房东大妈在外面又哭又闹,但陈实却表现得十分决绝,不回答她的任何话,也不允许她靠近,房东大妈见无计可施,号陶大哭着说道:“你们简直是畜牲,畜牲呀,又要把我们母子分离,难道没有一点人性吗?反正我这辈子见不着儿子了,让我死了算了!”   说罢,她推开陈实,朝电线杆跑去,跑到电线杆前面却又减速,用脑袋一下下撞电线杆,而且陈实就像个油盐不进的机器人,连以死相逼这一套都不理睬,还掏出手机在那录相,之后好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   林冬雪在车上看着,也觉得陈实过于冷酷,可他一招偏偏又很管用,房东大妈见对方不吃这一套,就抱着电线杆哭了起来,也不再撞头了。   一些路人对大妈表示同情,纷纷指摘陈实:“你是警察吗?”   陈实说:“我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你管这闲事,你凭什么祸害人家母子?你看那老太太头撞你,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我是警察的朋友。”   路人无言以对,又换了一种指责的方式:“你是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来的。”   终于,其它警察赶来了,现场总算是得到了控制,陈实坐进车里,长松了口气,他看着林冬雪,神情复杂,酝酿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没事吧?”   “幸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就麻烦了。”可能是氯仿的作用,一静下来,林冬雪觉得浑身无力,头昏脑胀。   陈实笑笑,摸摸她的脑袋,“傻瓜,下次别一个人行动。”林冬雪委屈地点了点头。 第487章 迷失的灵魂   陈实把巫旭带到局里,交给林秋浦先拘了起来,审讯不着急开始,目前还得继续收集证据。   林冬雪心情复杂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陈实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说:“你要不要去趟医院,作作检查?”   “不用,只吸入了一丁点氯仿而已,没什么大碍,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我理解,发现熟人是罪犯,内心很受打击的。”   “其实那天看见他开辆面包车在收废品,我还是挺高兴的,心想这个人总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谁知道会是这样!”   陈实知道她不是难过,而是痛心,轻轻拍打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搜集证据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巫旭的母亲一直无理取闹,妨碍警方调查,后来查明真相才知道,其实她并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知道儿子最近发了横财,大概路数不怎么正,面对警察的时候本能地维护儿子。   警察去他家里取证的时候,巫旭的母亲揪着警察的裤子,坐在地上哭号,被邻居用手机拍下来,传到网上,被一些博人眼球的公众号造谣成警察殴打七旬母亲。   两天后,对巫旭的审讯正式开始,林冬雪主动要求担任这一次的审讯员,还有陈实。   被拘留两天,巫旭的神情憔悴了些,嘴边长出一层青灰色的胡茬,看见林冬雪在他对面坐下,他稍稍提起一点精神,问:“我妈呢?”   陈实说:“警察可没有替你照顾母亲的义务。”   巫旭瞬间恼了,指着陈实说:“我不要和这个人说话,换人,否则我什么也不交代!”   陈实冷哼一声,向林冬雪递个眼色,这里就交给她了,他暂时不开口。   林冬雪开始发问:“姓名。”   “巫旭。”   “性别。”   “男。”   “年龄。”   “38岁!”巫旭抬起头。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和张潇在一起服过刑,监狱里的人说,当时你已经快释放了,张潇因为诈骗罪刚刚进来,你给过他不少照顾。出狱之后,张潇很快来找你,他找你做什么?”   巫旭盯着林冬雪半晌,才说:“做生意。”   “什么生意?”   “……”   “我问你什么生意?”   “……”   “巫旭,你知道我们已经搜集到了多少证据,今天的审讯是给你一个坦白的……”   “林冬雪!”巫旭大声说,“我求你别再骗我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我知道难逃一死,你还想告诉我我能争取到宽大处理?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社会先放弃了我,然后我放弃了自己,这个世界我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我母亲,我本来只是希望她晚年能过得好一点,谁知道……”他冷笑一声,“你们厉害,查到了我,我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林冬雪说:“昨天我的同事去过你家,你母亲哭得很厉害,让我们把你还给她,听邻居说……”本想告诉巫旭实情,他母亲两天没吃东西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她说,“邻居说你母亲晚上哭得很厉害。”   “呜呜呜,妈!”   巫旭把脸埋在双手中间哭了起来,瘦弱的肩胛骨一阵阵耸动,林冬雪打开一包纸巾,走过去,搁在审讯椅的档板上,等他哭够了自己可以用它擦泪。   宣泄过情绪之后,巫旭总算平静了些,他说:“我出狱之后无处谋生,自己也挺烦躁的,每天就跟我妈吵架,后来牢友潇胖子联系上我,约我出去喝酒,那晚我俩在江边喝了一瓶酒,发了一通牢骚。他说什么这个社会欺压的都是弱者,那些真正的社会上的人出狱之后还是重操旧业,混得反而比以前更好,反而是老实巴交相信政府,认真改造的人,永远被人欺负。我听出这小子话里有话,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他告诉我我在看守所的时候认识一位大佬,就是当年那案子的主犯——沈亚。   “潇胖子说沈亚的手段很NB,他就绑架妓女回来,逼她们说出银行卡密码,然后杀了分尸扔掉。沈亚带着自己的马子到处流蹿作案,吃香喝辣挣了几百万,风光得很,最后是倒霉才被警察发现的,冬天下水管子冻住了,他倒下去的尸体没冲走,被人发现了。那晚潇胖子跟我讲,别看沈亚后来被逮到判了死刑,可他作案的时候过得很滋润,潇胖子还跟我说,警察哪有那么聪明,能破的案子只有一部分,大部分十几年都未必破得了……”   陈实打断他:“张潇现在死了,你的锅就随便往他身上甩,是吧?”   巫旭瞪他一眼,继续说:“我觉得潇胖子说得有道理,我反正都这样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于是我们开始行动,这事儿比我想得要简单,我们跑到那些地方去找小姐,套她们的话,问她们干了多久了,我们就找那种说过两年就不干了的,这种女的一般都有存款。”巫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挑了一下眉毛,仿佛一位老师傅在传授技艺,这种表情令林冬雪一阵皱眉。   “6月份左右,我们干了第一票,张潇跟踪那个妓女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拿氯仿去迷她,我一直跟在后面以防不测。结果这死胖子挫得很,那女的又踢又打,差点没跑喽,我上去帮忙,把那女的弄到车上。为此我俩还吵了一架,我叫他不行就退出,他非说自己行,我说行啊,剩下的你来搞定,他说我来就我来。   “那天晚上张潇开始收拾这女的,他拿针扎她,我笑了,我说你TM容嬷嬷啊?我叫他滚开,看老子的,我上去抡圆了就是几个大耳刮,可这女的嘴很硬,以为自己有黑社会罩着我们不敢拿她怎么样,天真!我拿老虎钳子拔她的指甲,你们知道拔指甲什么样子吗?猛的一拽整片就下来了,下面的肉是粉红.粉红的,一开始没有血,过几秒血才会冒出来,像涂了红指甲油似的,呵呵呵……我拔到第三片的时候,她熬不住了,潇胖也看呆了,这死胖子居然还在吃薯片,看见地上的指甲他恶心得吃不下去了……”   巫旭平静地叙述着,两眼目光空洞,审讯室里安静得连他每说完一句话咂一下嘴的声音都能听得清,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第488章 又一个七夕   巫旭继续平静地诉说着,“我拿着她的银行卡去取钱,她卡里有三十多万,老实说我有点失望,我以为她出来卖了这么多年,总该有几百万积蓄,唉,三十万就三十万吧,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挣这么多钱!我并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把钱转到了之前办好的卡上,然后回去准备收拾掉这女人。   “没想到潇胖居然把她扒光了,他想搞她,我就无语了,这死胖子一点上进心也没有,警察化验到我们都得死!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死胖子早晚要害死我,我可能也是从那天开始,打算把他踹掉的。所以从那次之后我们特别小心,第二个女人……”   “第一个受害者呢?”陈实问。   “当然是杀了。”   “谁动得手。”   巫旭咧嘴一笑,“我!一锤子砸在太阳穴上就死了,溅了潇胖一脸血,他跟我吼,我懒得理他!我叫他把尸体处理干净,我对这个猪队友不放心,全程监督他,这人真是怂得没边了,一边分尸一边吐,中途还求我帮他,我才不吊他呢。他又剁又切,搞了一整晚,一整晚才把尸体分了,我们把骨头打包拿到郊外去烧了,肉绞碎扔进下水道,然后把现场打扫三遍,整个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像蒸发了一样。”   巫旭露出自豪的微笑,仿佛那是一件无人可与之比肩的成就。   “知道我当时怎么想吗?我后悔了!原来杀个人就这么容易,第二天街上还是老样子,没人关心一个妓女的失踪,想想我十几年前捅死个人,吓得跑路,然后被警察逮捕,简直蠢到了家,早知道杀人分尸这么简单,我也就不用坐牢了。”   林冬雪感受到一阵彻骨的恶寒,这个人述说杀人经历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得意与自豪,说明他内心早已堕落异变,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捕杀一只猎物般轻易。   巫旭要了一根烟,畅快地呼出一口,看着天花板继续说之后的两起犯罪,整个过程令人不寒而栗。   “……我觉得潇胖子越来越不能留了,这SB早晚要坑死我,所以我要想个办法让他消失,最后随便把所有锅甩他身上,这样警方就会一直追查他,而我就可以拿着钱逍遥法外,好好孝敬我妈。这是监狱里一个死刑犯告诉我的杀人手段,一瓶盐酸一包氰化物就能兑出毒气,这两样东西都能从电镀厂偷到……”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上的证物,证物里就有电镀工厂监控拍到的夜贼,体形姿势都与巫旭十分接近。   “我把‘陷阱’布置好,然后把下水道用一些垃圾给堵了,潇胖还不知道,傻了吧唧地在上面绞肉往下水道冲,果然他冲下来的东西从下水道溢出来了,小区里的人发现了,围过来看,我给潇胖打电话,叫他往下面看,出事了,让他赶紧带着那女的跑路,我已经给他计划好了,让他到顶楼去把那女的杀了,扔到水箱里面。   “我事先已经把离天台门最近的水箱锁给拿掉了,然后戴着防毒面具躲在角落里,潇胖果然中招,他打开盖子没等几秒就中毒掉了进去,我过去把盖子给锁死,完美!然后我从另一个天台门离开,在现场围观你们破案……”   陈实说:“我们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应该是报警之后两个小时,为什么你还在小区附近逗留?”   巫旭说:“我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然后……”他的视线落向林冬雪,“我看到了你,我想多看你一眼,想再多看你一眼,不知不觉就在现场呆了两个小时。知道吗?那天和你说过话之后,我特别高兴,我知道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我就是想多看你几眼。”   林冬雪只是觉得恶心,根本都不想看他的眼睛。   陈实说:“你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只是我自己太蠢,不该在你们面前频繁露面,惹你们怀疑。”巫旭毫无自知之明地说道。   陈实把手上的一沓证据抖了抖,说:“你自己都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证据,自从我们发现张潇的尸体之后,抓到你就只是时间问题,是你自己作贼心虚让你提前坐到了这里。”   巫旭紧抿着嘴,眉头深锁,问:“我到底留下了什么证据?”   听他的口气,似乎话里有话,陈实说:“你该不会以为还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我知道我怎样都是一个死,我会在乎吗?等到了监狱,我会把我的事迹告诉其它人,等下一次有人用这个办法犯罪的时候,就可以精益求精,少犯一些错误,哈哈……哈哈哈哈……”   巫旭仰天大笑,林冬雪痛心地摇头,陈实说:“该问的都问了,细节部分等现场指认的时候再说吧。”   陈实示意林冬雪走吧,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冬雪突然说:“那些女人该死吗?你口口声声社会放弃了你,就可以去杀害比你更弱小的人?”   “那些妓女弱小?”巫旭戳着自己的胸口,“没钱没权没地位的我才是最弱小的,整个社会都欠着我,我杀谁都是应该的!林冬雪,我也不和你掩饰了,如果那天我成功把你麻醉,嘿嘿,猜猜我会对你做什么,可惜呀,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林冬雪气得攥拳,陈实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和这种人再多费唇舌。   人去室空的审讯室里,一直很嚣张的巫旭突然流下两行眼泪,他喃喃地说道:“谁都瞧不起我,没人瞧得起我,我就是个垃圾,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们统统付出代价!”   “自我放弃的人真是谁也救不了。”林冬雪走在走廊上,发现窗外一片热闹,她回头看着陈实,“哎,今天是不是……”   “对啊,七夕,瞧外面多热闹……案子终于结束了,我们去逛逛街吧。”   “跟我来!”   林冬雪拽着陈实跑到林秋浦的办公室,老张、徐晓东他们几个居然都在这里,陈实注意到气氛不大对,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林秋浦站起来说:“各位,今晚……又是七夕!”   他语气凝重,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很不安,除了陈实一脸茫然地左看右看,“到底怎么了?”   “七夕这天,城里会有一个女孩子被杀。”林冬雪皱眉道,“这是二队的耻辱,一个许多年没破获的连环杀人案!”   “原来如此。”陈实自信一笑,“今年有我!” 第489章 七夕杀人魔   没有开灯的办公室里,林冬雪用手指轻触笔记本电脑,把一张照片投影在白幕上,照片中是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身材纤细,双手交叠在脐下,神态安详,身上撒着雪一样的白色粉末,尤其是脖子周围,鲜血渗透了堆积其上的白色粉末,向周围扩散,由深红逐渐向浅红转变。   “死者严齐琳,死亡时间13年8月13日晚十点左右,死亡地点是胜利街附近一间搬空的拆迁房,周围没有监控,连路灯都不多,报警人是一对无意中闯入的小情侣。死者是被人从正面一刀割喉,然后窒息而死,地上有剧烈挣扎的痕迹,死者身上被撒了约500克的食用盐,份量大概就是超市里能买到的一大袋。”   林冬雪一边说一边切换照片,让陈实看到更多细节。   陈实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思索着,他说:“死者看起来很安详啊!”   “那应该是凶手事后摆放的。”   “继续!”   林冬雪切换下一张照片,是死者手部的特写,“死者的右手上有一串字母和数字,从方向和笔迹看应该是别人写上去的,只是到底有什么意义,至今都没人知道。”   陈实念出来:“HP6527963665……不明白,破译密码是我弱项!这案子是二队负责的吗?”   “一开始是A分局在查,三年前才转到总局,由林队接手。”   陈实点头示意继续。   投影在白幕上的照片变幻着,林冬雪继续说:“第二起案件,死者蔡婷婷,死亡时间14年8月2日晚八点到九点左右,被发现地点是利民路往南一座路桥下面……”   照片上,第二名死者的样子和第一个人几乎如出一辙,同样的齐耳短发,纤细身型,年龄应该也差不多,穿着一件大红的裙子,双手交叠于脐下,身上撒满食盐,死因也是一模一样,正面割喉致死。   陈实思考着,为什么要从正面割喉,这种行凶方式并不是很有效率,时间地点人物在变,凶手要完全遵照上一次的行凶手法,必然是很困难的,除非此人有严重的强迫症。   或者,就是这种死法对TA来说,有着某种非常强烈而特殊的含义。   照片继续切换,白幕上出现了死者的右臂特写,上面也有一样的文字:“HP6527963665……”   陈实让林冬雪倒回去,林冬雪说:“不用倒了,字母和数字一模一样,之后的所有命案,死者手上写的记号都是一模一样。”   “第二起案子谁负责调查的?”   “B分局,因为是发生在他们辖区里。”   “所以当时没有并案调查?”   “是的,直到第三个案子出现,15年8月20日,总局才重视起来,把这案子给要了过来,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三个案子的日期全部是七夕!”   “嗯……一年时间内会发生很多事情,也不怪你们没联系起来。”   “你这话不是在讽刺吧?”   “没有啊,我干嘛讽刺你们,你想想去年咱俩在干嘛。”   “去年……去年我们这个时候还不认识呢!”   “对,瞧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继续吧!”   林冬雪接着放幻灯片,15年、16年、17年、18年,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凶手就像圣诞老人一样敬业,七夕这一天一定会用相同的手法杀害一个少女,她们的年龄、身高、体重非常接近,几乎就是一个类型。   林冬雪说:“去年局长说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个凶手,我们在七夕之前就开始各处布防,投入了大量警力,还请来了一位犯罪心理学家。这位专家对凶手的画像是25~35岁间的男性,有稳定的工作和家庭,有洁癖,可能有一两个幼稚的爱好,他曾经遭到过伴侣的背叛,七夕对他来说是痛苦的一天,他的现任配偶从事的可能是服务业工作……你觉得说得靠谱吗?”   “基本上是靠谱的,死者平均年龄在23、24岁左右,凶手选择这一特定对象,说明他在这个年龄段受过感情上的创伤,这段经历令他的心理年龄低于同龄人,杀人的方式有一种埋葬的意味在里面,他总是把死者收拾得很干净漂亮,这很有可能是一种补偿心理,他对这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感情复杂,所以应该是情感上的纠纷。这个人的杀人周期又长又规律,说明平时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只有七夕这一天可以出来杀人,说明这一天他是自由的,这位专家得出他的配偶从事服务业倒也说得过去,这天晚上服务业是很忙的。”作完长长一段分析后,陈实托着下巴,“只是……”   “只是什么?”   “这只是常规的心理画像,如果这几起案子不是同一个人做的,这套就说不通,或者凶手是个女人,虽然概率不大也是有可能的。”   “这显然是一个人做的吧?”林冬雪说。   陈实盯着照片发呆,许久才说:“近乎刻板的仪式感,凶手并不想留下多余的信息,只是不断地重复一个命案,他在复制同一个命案。就拿那串数字来说,如果凶手真要给警方设下一道谜题,他应该会在不同的死者身上留下不同的数字,让我们去发现这其中的规律,这才是正常剧情吧?可是这个凶手六年里就像签名一样写下相同的数字,仿佛在嘲笑我们解不开一样,如果这数字是他的杀人签名,未免太没有美感,我想象不到他写下数字的时候能收获什么犯罪快感,也想象不到一直重复一个案子的凶手,究竟能获得什么快感呢?”   林冬雪猜测道:“也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每年到了七夕就出去寻找猎物,像完成任务一样精确地完成一次命案。”   “是,人的性格千差万变,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这案子既然已经查了那么多年,我想你们能查的应该都查了。”   “理解万岁!”林冬雪苦笑,“是啊,能查的全部都查了,绞尽脑汁、废寝忘食,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二队现在集体得了七夕恐惧症,只要一到这个节日,就好像要脱层皮似的……所以想听听陈大神探有什么奇思妙想。”   “嗯,我想看看最早的那宗案子。”   “好!”   林冬雪去打开灯,把一份卷宗交到陈实手上,他浏览了一下,死者人际关系很简单,身边经常联系的只有三两个人,而且警方已经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第490章 六年前   第一名死者严齐琳当时还是个高三毕业生,她性格腼腆内向,平时只喜欢一个人看书,命案发生之后,警方重点调查了三个人。   第一个叫肖冉,死者的同学兼闺蜜,两人自从在高一军训时认识就一见如故,一直形影不离。肖冉在整理死者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她主动交给了警方,里面提到死者和肖冉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但之后肖冉主动退出,为此死者常常觉得亏欠了肖冉,便加倍地对她好。   从死者在日记中的叙述,和肖冉自己的供述看,这件事还不至于发展到杀人动机的程度,况且肖冉有不在场证据,案发当时她和另一个男生在外面约会。   第二个叫章金磊,就是死者暗恋的那个男生,也是同班同学,在毕业之后两人才正式确定关系,并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当时是高三暑假,所以除了肖冉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可能是严齐琳的死对章金磊打击巨大,他一度表现得非常消极,扬言要替严齐琳报仇,去打一个叫岳超的男生打架,差点留下案底。   案发当时死者原本是准备和章金磊在五一路附近见面,他等了很久,电话也打不通。   虽然当时章金磊一个人站在路口,并没有不在场证据,但通过各种调查,警方排除了他的嫌疑。   第三个叫岳超,也是死者的同学,但因为一些原故并未参加高考,他在高三下半学期就退学了。   章金磊称曾看见岳超对死者图谋不轨,岳超却称他和死者是兄妹般的关系,打打闹闹的很正常,是章金磊过于敏感闹了误会。   岳超打工的地方,死者经常去那里玩,似乎两人关系不错。   同样的,岳超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故而警方也排除了他的嫌疑。   陈实看完厚厚的口供记录,说:“死者的日记本呢?”   “在证物室里保管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日记并不是伪造的,确确实实是死者的笔记,我们检查了装订线,没有被撕掉一页的痕迹,而且这个日记本之前章金磊也看过。”   “岳超怎么退学的?一个高三学生退学,肯定是犯了大错吧。”   “据学校里老师同学反映,这个学生一直都是劣迹斑斑,具体退学原因不是很清楚,但参与侦破的警察称和死者没有什么关联,是独立事件。”   陈实盯着日光灯发呆。   林冬雪说:“其实当初发生第一起命案的时候,这三个人和死者周围的同学、老师不知道被走访了多少次,已经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嫌疑,之后相似的案件发生,警方已经定性为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可是,以连环杀人案来侦破,不是毫无进展吗?……你哥他们呢?”   “出去了。”   “有案子?”   “不是,林队几天前就已经从各辖区分局、派出所抽调了警力,今天晚上加强巡逻,虽然有点大海捞针,但万一走狗.屎运撞上凶手呢?”   陈实笑笑,“看来这案子把你们折磨得够呛。”   “可不是,每年一到七夕,大家就绷紧了神经……你觉得TA今年还会作案吗?”   “如果清晰明确的犯罪规律,六年来几乎没有露出马脚,我想这个凶手已经形成了心理定势,今年肯定还是会作案的。”   林冬雪叹息,“好无奈啊!又要等明天一个女孩的尸体被送到这里。”   “饿了,出去吃东西吧!”   今天一天都在办案子,晚饭都没吃,于是两人去外面点了一堆烧烤,陈实一边吃一边思考着,看得出来他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林冬雪就不打扰他了。   陈实突然冒出一句,“仔细想想,这些案子还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从第二起案件开始,死者都是在别处被杀害,然后抛尸在某个偏僻的地方,只有第一起案件是现场被杀害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后面五起全是模仿犯罪呢?”   “考虑过,但这案子并没有公开过,一些细节尤其是死者手臂上写的数字,外人不可能知道。”   “也是……”陈实郁闷地拿起一根羊肉串吃起来,目光被一道渐渐接近的闪烁的光吸引,那是警车上的警灯。   林冬雪也注意到了,返回局里的警车还开着警灯,肯定是有情况,两人默契地一起喊老板,然后相视一笑,陈实说:“结帐!打包!”   他俩匆匆赶回局里,看见一个男人被带下警车,此外还有一个女孩,看她摇摇晃晃,似乎喝醉了。   女孩一路上都在撒酒疯,对押着她的徐晓东说:“帅哥,你电话多少,怎么不说话呀?”搞得徐晓东一脸难堪。   林冬雪问林秋浦:“这人犯了什么事?”   “巡逻的时候撞上的,形迹可疑。”   男子吼道:“你们神经病啊,我和女朋友约会,好好的抓我干嘛!”   “进去再说吧!”   “一帮神经病,我要起诉你们。”   林冬雪看着男子有点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之后知道男子的姓名,她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居然是岳超,第一起命案的相关人员。   时隔六年,他现在已经二十五岁,在一家销售保健品的公司上班。   警方今晚在巡逻时,经过了当年第一起命案发生的地点,那里早已建成了一座小区,岳超和这个喝醉的女孩鬼鬼祟祟地在里面,看见警方出现时,他拽着女孩拔腿就走,随即被拦下。   然后警察发现他随身提的袋子里有一条红色连衣裙和一包食盐。   这样的理由,简直不能让警方更加怀疑他。   喝醉的女孩被带到办公室里醒酒去了,岳超则被带进了审讯室,他显得很不耐烦,一直在抖腿,向警察要烟,隔了十分钟林秋浦才走进审讯室,在他对面落座,说:“时隔六年,咱们又见面了,说说你这次被逮捕的原因吧!”   岳超不屑地撇嘴,“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逮捕我。”   “这条红裙子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女朋友买的呀!”   “这包盐呢?”   “我买回家做菜的呀,犯法吗?”   林秋浦冷笑,“确实不犯法,但六年前严齐琳遇害,之后每年七夕都有一个女孩以相同的方式遇害,你是严齐琳案的相关人员,这两样东西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第491章 劣迹斑斑的学生   陈实和林冬雪在外面旁观,林冬雪说:“想不到今年居然会有重大进展,这案子要是就这样破了,我真得去庙里烧高香了。”   陈实说:“你觉得岳超把那女孩带到现场,想用相同的方式杀了她?可是他身上有凶器吗?”   徐晓东说:“他车上和身上都没有,我们的同事在现场搜呢,没准被他扔在哪个角落里了。”   “那女孩谁啊?”   “岳超说是他女朋友,醉得糊里糊涂的,没法问话。”   陈实笑眯眯地小声对徐晓东说:“长得挺好看的哦!”林冬雪戳了他一下,埋怨道:“没个正经。”   审讯室里,岳超还在耗着,林秋浦说:“你想耗我陪你耗,反正这是我的工作,怎样我都可以奉陪。”   岳超一脸不忿,“你得保证不给我留案底!”   “你还怕留案底?”林秋浦打开手上的一份文件,“看看你以前干的事情吧,高中的时候打架被学校记过处分,后来在剧团里又因为打剧差点蹲监狱,然后辗转换了好几份工作,没一份能干满一年的。”   岳超认怂了,说:“你们不是怀疑我是那个凶手吧?”   “这得根据证据,和你的证词来看。”   “我去!”岳超摇头,“好好,我说实话,一个月前我们高中同学会,大家说到严齐琳遇害的事情,然后我听说章金磊每年七夕都去那地方烧纸祭奠她,我和章金磊不是不对付么,我就想收拾他一下,所以我今晚叫上我女朋友,穿上红裙子去扮鬼吓唬他!”   “这包盐你怎么解释?”   “我是打算把盐撒在地上,引诱他过来,然后我女朋友躲在角落里吓唬他,这叫戏剧效果,我在剧团里学会的。”岳超嘿嘿一笑。   “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是啊。”   “醉成那样,还去吓唬人,你觉得你的说法站得住脚吗?”   “我干嘛要骗你,等她清醒了你问她就是,我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   “那就等她清醒了再说吧!”   林秋浦叫警察进来把岳超先拘起来,陈实知道大家的想法,如果岳超在这里过了一夜,而明天没有出现新的尸体,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嫌疑人。   一时半会看来不会有结果,加上时间不早了,陈实对林冬雪说:“我先回去了,要不要送你一程。”   这几天忙着破案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第二天陈实睡了个懒觉,早晨八点才起床,和陶月月出去悠闲地吃了一顿早饭,这才赶到局里。   局里一片平静,看样子还没有发现新的尸体,岳超仍然在拘留室里,那女孩昨晚清醒之后证实了岳超的话,但警察却不这么想,这只是岳超对女孩说的话,他是否想把女孩骗到现场杀害不得而知,两人认识才一个月左右。   据此前对岳超的了解,他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勾搭妹子是一把好手。   陈实心里觉得他不像凶手,岳超给人的感觉浮躁而张扬,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常性,他不像一个会坚持六年做一件事情的人,况且动机又是什么呢?   陈实去找林冬雪,办公室里的人说她和小李到逮捕岳超的现场去了。   于是陈实来到拘留室,岳超躺在单人拘留室里睡觉,听见有人来立马坐起来,陪着笑脸说:“我真不是坏人,能不能把我放了,要不把手机还我也成啊,今天不去上班,要被扣两天的工资呢!”   “跟我说没用,放心吧,拘留二十四小时没有证据就会把你放了。”   “我去,二十四小时,我哪有这么多闲功夫在这里耗呀!”   “那你昨晚怎么有闲功夫去吓唬章金磊,对了,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当年你退学是什么原因?”   岳超沉默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个人原因。”   “不能说吗?”   “我说,那案子过去六年了,你们该问的都问了!警察也忒无能了,六年了都逮不住凶手,老跟我较什么劲呀!我知道我以前行为是有点不检点,可你们也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非说我是凶手啊,难不成你们抓不到真凶,想把我弄来背锅?”   “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查案肯定都得问清楚,说说吧,当初怎么退学的?”   岳超舔着嘴唇,再度沉默。   陈实观察着他的表情,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退学的原因和严齐琳有关,所以你不说,怕警方怀疑到你是吗?”   “她害我!”   “哦?”   “我那时成绩特别差,基本上考大学无望,每天就瞎混吧,有一次在厕所抽烟被班主任逮到,班主任二话不说一耳光呼过来,我当时年轻气盛,就……”   “还手了?”   “不不,怎么可能,我还是知道分寸的,我只是撂了两句狠话,说要找兄弟收拾他。也许是苍天有眼吧,过两天那死老头下班回家路上被人打了,抢了手机和钱包,我发誓这事跟我无关,他自己也不知道谁干的,非说是我。然后学校弄了一个小公堂,什么教导主任、副校长、保卫科长拉着我三堂会审,我说不是我干的,他们死活不信,我老妈还去和班主任求情,这一求情就尴了尬了,我简直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学校那边好像还找到一名证人,说那天晚上看见我鬼鬼祟祟地跟踪班主任,他们说给我个台阶,让我自己退学,我实在没辙只好忍气吞声地退学了,其实后来想想,学校是没有证据才逼我的。”   “那个证人就是严齐琳?”   岳超点头,“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经常跑到学校里去打听,后来才听说那个证人是严齐琳,我平时跟她一句话不说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要这样坑我,她放学回去的路上我堵住她,和她当面对质,问她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当时天色比较晚了,严齐琳有点害怕,就嚷嚷起来,我动手扯了她的衣服,然后路过的章金磊看见了,二话不说和我动起手来……后来,章金磊和严齐琳在学校里瞎JB说,说我想非礼严齐琳,我TM简直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讨个说法而已,我知道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个问题学生,可你们也不能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呀!”   说到这里,岳超捂着脸,似乎格外委屈。 第492章 由恨生爱   陈实问:“你和章金磊就是这样结下梁子的?”   岳超点头,“不止这个,他因为替严齐琳‘打抱不平’两人居然好上了,我TM无意中当了一回月老,你说可不可气?之后严齐琳发生了那件不幸的事情,章金磊居然跑来找我算帐?又和我打了一架,这事令我耿耿于怀了很久,凭什么都赖到我头上,我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是有原则的,第一我不打女人,第二我不会干犯罪的勾当。”   陈实说:“可是你让女朋友扮成严齐琳的怨魂去吓唬他,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对了,时隔六年,你怎么知道章金磊每年七夕都会去祭奠严齐琳?”   岳超沉默不语,陈实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岳超接过,问:“大哥,有火吗?”   “没有。”   “你也太奇葩了吧,有烟没火,逗我呢!”   “我不抽烟,这是给你买的……好吧,我去给你借个打火机。”   陈实讨了一个打火机回来,顺便把手机弄成录音模式放在口袋里,岳超伸手来拿打火机,陈实却把手缩了一下,说:“先回答问题。”   岳超叼着烟不说话。   陈实说:“我并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虽然时隔六年,但杀害严齐琳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你难道不希望把他绳之以法吗?”   “我当然希望了,只是……”   “只是什么?”   “……”   陈实捕捉到他的紧张和慌乱,说:“你和严齐琳,关系不止这一层吧?从你知道每年七夕章金磊都去祭奠她这一点,说明你也去了那个地方,你去那里干嘛?”   “我……”   “这里只有我一个,取得证词需要两名警察在场,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我刚刚被学校劝退那阵子,心里特别窝火,经常跑去找严齐琳‘麻烦’,她是个挺内向的小姑娘,架不住我几句狠话,居然吓哭了,搞得我哭笑不得,回去之后,我心里特烦躁,就想找她把事情说清楚,一来二去的,我……我居然喜欢上她了,真是R了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看到她,和她说话,陪她一起回家。”   说着,岳超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接过陈实手中的打火机,点上,呼了几口。   “有一次我跟着她回家,发现她是个单亲家庭,父亲总是喝酒打牌,他看见我和她一起回家,就质问她我是什么人,这小姑娘真是软弱到了极点,就知道哭。我当时就猫在外面偷听,听得来气,冲进去骂了她父亲几句,然后拉着她离开了,我们在外面逛了一晚上,我请她吃东西,开导她,越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越是觉得她可爱得不行……要不是章金磊横插一刀,可能我就和她走到一起了,所以我恨章金磊,他成绩好、家境好、又会打篮球,班上哪个女生都喜欢他,他凭什么非要抢严齐琳,摆明了是跟我作对,气得我牙痒!”   “严齐琳害你被劝退的事情,就不在乎了?”   沉浸于回忆中岳超笑了笑,“反正我的成绩也上不了大学,其实我不服气主要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可是当你面对那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眼睛时,真的一点儿气不起来,她是个天使!”   “那我就纳闷了,你喜欢她,又找人扮成她的鬼魂,岂不是在玷污你心目中的她?”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有别的目的……”   “你怀疑章金磊?”   岳超抬起眼睛,格外佩服地说:“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的,扮鬼吓人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报复,二是逼当事人露出马脚。”   “厉害厉害,一看你就不是普通的警察……好吧,我是有点怀疑章金磊,当年这俩人好上之后,我经常跟踪他们,我感觉章金磊这小子不地道,他经常把严齐琳惹哭。好几次两人为小事吵架,然后章金磊就一个人走了,丢下她在原地哭,听见她哭我的内心就很难受。我觉得章金磊外表看着阳光,其实内心幼稚得很,属于特没有安全感的那种人,有人谈恋爱就是天天吵架,有人谈恋爱就是甜甜蜜蜜,我就是后者,他就是前者,可我不明白,严齐琳为什么就喜欢这样的,难道她是个抖M吗?如果她跟了我,我保证天天哄她笑,带她吃好吃的,绝不让她掉一滴眼泪,可她偏偏好章金磊这口……”   “这就是你怀疑他的理由?”   “章金磊人格不健全,这还不够吗?”   陈实听明白了,这不过是岳超单方面的揣测而已,感情能够蒙蔽人的双眼,他看见严齐琳受委屈,心里就把那种痛苦放大到无数倍。   为了确认,陈实问:“他俩一般为什么吵架?”   “嗯,我形容不来,就是那小子控制欲特别强。”   “明白了。”   “你们如果要重新调查这案子,一定得好好审审这小子,千万别被他痴情的表象蒙蔽,他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敢保证!再来根烟呗。”   陈实又给了他一根烟,点上之后岳超问:“什么时候能放我呀?”   “说了二十四小时。”   “天,能不能把手机给我!”   陈实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不能给你,但你可以拿我的打电话。”   这时手机上跳出林冬雪的名字,陈实按下接听,林冬雪说:“老陈,发现尸体了。”   “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他匆匆往外走,岳超在后面喊:“哎哎,手机给我打电话呀!”   陈实赶到现场,那是近郊一座马路旁边的水田,绿油油的作物中间一抹红色特别醒目,警方已经将周围统统围起来,并付了农民一笔踩坏作物的赔偿款。   陈实走到近处,看见尸体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身材纤细,穿着红色连衣裙,身上撒着白色的粉末,右手手臂上隐约可见一行数字。   林冬雪说:“彭队长说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左右,这一片没有警察巡逻,也没有监控探头,毫无疑问又是那个人干的。”   蹲在地上的彭斯珏把尸体的脑袋抬起来检查,突然发现她的后脑满是鲜血,颅骨被人击碎了…… 第493章 怨愤   这个发现让大家倍感意外,后脑的外伤是死者全身唯一一处重大创伤,显然就是致死原因,凶手在六年以后,居然用了别的杀人手法。   彭斯珏托着死者的脑袋冷静观察,然后拨开了死者的嘴唇,一般后脑受到巨大冲击,口腔和鼻腔内会有出血,只见死者的牙齿上满是鲜血。   他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戳了戳牙齿,发现门牙有些松动,让属下递了把铁尺过来。   把铁尺插进死者的牙齿撬开,彭斯珏说:“有几颗牙齿松动了,牙齿上有磨损,牙龈上有出血点……有人撬过她的嘴。”   然后他用手电筒朝死者口腔中照,陈实也到旁边看着,陈实清楚地看见,死者口腔粘膜有破损,似乎曾被人粗暴地塞入硬物。   “撬开嘴难道是为了找什么东西?”陈实猜测道。   “剪刀!”   大家将尸体抬起来,挪到一块防水布上,然后彭斯珏从领口处剪开了死者的衣服,连衣裙下面,死者一丝不挂,但是胸部有一圈胸罩留下的压痕,说明凶手是先杀的人,然后扒光她的衣服,换了这件裙子。   当剪到腹部的时候,众人一阵惊呼,死者腹部居然有一个纵长的开口,由于死者是躺着的,血流得并不多,加上裙子本身是红色的,从外面看不出来。   彭斯珏拨开腹部的伤口,能看见里面血淋淋的内脏,他怕在这里作检查会污染尸体,便就此打住,叫人把尸体先装袋。   “等下!”   林冬雪过来,检查了一下死者手上的数字,看过六具尸体,这串数字她早已谙熟,笔迹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她说:“奇怪,一样的笔迹一样的数字,杀人手法却变了。”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陈实盯着死者的脸,“她……是不是在哪见过?”   “好像是有点眼熟。”   “蔡婷婷!”林秋浦说,大家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他脸上,“14年的第二名死者。”   “确实很像。”陈实昨晚才看过照片,有印象。   “不可能是一个人吧,当年那具尸体早就火化了。”林冬雪说,“仔细一看,这个人比蔡婷婷要大一点,也胖一点,难道是……我想起来了,蔡婷婷是双胞胎,她有个姐姐!”   林秋浦当即打电话去查,果然,死者就是蔡婷婷的孪生姐姐蔡雅婷,为了确认清楚,他派人去蔡雅婷的家里再打听一下。   回到车上,陈实问林冬雪:“你上午去第一起命案的现场了?”   “是。”   “有人在那里祭奠吗?”   “有,小区保安说有个男的每年都来烧纸,从特征看应该就是章金磊,岳超没撒谎。”   “他不但没撒谎,而且没有嫌疑,这名死者是昨晚十点左右遇害的,当时岳超已经被我们逮捕了,对了,让你听个东西……”陈实把刚刚岳超说的话放给林冬雪听。   听罢,林冬雪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啊,当年的调查确实不够细致。”   “也未必,只是时隔多年,有些事情当事人不再保密了……对了,要不要去见一见章金磊?”   “嗯,有必要吗?这次你为什么这么关注第一个案子?”   “因为这六桩……不,是七桩连环杀人案都如出一辙,我觉得第一起命案是源头,再挖掘一下,说不定有线索。”   林冬雪望着他笑,“你的言外之意是,你现在心里也没底?”   陈实耸肩笑笑,确实,他的脑海中还没有一个嫌疑人的轮廓,不如脚踏实地地从第一起命案开始调查。   林冬雪说:“林队说,这案子我们只查三天,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三天之后没有突破性进展,就等明年……我希望今年能有结果,别再死人了,一个个花季少女被杀,想想就令人心痛。”   章金磊现在从事的工作是自由插画师,两人来到他的工作室,敲开门,看见林冬雪举在手中的证件,章金磊一言不发地让两人进屋,然后坐在窗户边继续作画。   陈实看见墙上挂着许多他的作品,画面里是一些美丽的女子,但是另一半身体却是白骨,这种反差令人毛骨悚然,这些画的基调都是红色。   见两人在欣赏这些画作,章金磊冷冷地说:“那是一个系列的作品,名为‘凋零’。”   “虽然不太懂,但能感受到这种意境。”陈实恭维道。   章金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眼睛没有从画板上挪开半点,“只是商插而已,并不是什么阳春白雪。”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艺术生,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怎么会选择这一行?”陈实问。   “我压根没去读大学,那件事对我打击太大,我患上了抑郁症,曾经几次尝试自杀,家人为此和我争吵,逼我去念书,我只好离家出走,在外面打工。那几年我过得很痛苦,总是想到她,我恨你们警察无能,恨自己无能,常常会冒出一些极端的想法,后来我发现画画能够让我平静下来,就一直画一直画,没想到竟然会以此为生。”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怨恨,林冬雪试着开导他,“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章金磊手中的画笔喀嚓一声折断了,他把笔掼了,站起来盯着林冬雪,面孔扭曲地咆哮道:“我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我每一天想的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每次下笔,白纸上都会渗出血,眼前都是她死去的模样!你们警察不过是被迫参与到别人的不幸中来的旁观者罢了,不要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可以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你们从来没想过,当一场悲剧发生之后,当你们出色地完成工作之后,留给当事人的是多大的痛苦,那是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   林冬雪被吓到了,后退几步。   陈实感觉到,章金磊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积年怨气,档案资料中的他是个阳光朝气的男孩,可是眼前的他,却如同变了一个人,消瘦枯槁,长发披肩,眼窝深陷。   正所谓相由心生,陈实也多少能够感受到,这些年他内心所承受的煎熬。   陈实安慰道:“你不要冲动,我们和你是同一个立场,都希望严齐琳的悲剧能够沉冤昭雪,今天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 第494章 叛逆少年   不知道是陈实的安慰起效果了,还是仅仅因为听到严齐琳的名字,章金磊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抱着脑袋,似乎暂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等了他一分多钟,章金磊站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一个药瓶,然后就着桌上的冷咖啡吃了一粒药,陈实注意到他吃的是帕罗西汀,一种抗抑郁类药物。   章金磊眼圈红红的,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希望你们理解,我有心理疾病!”   陈实说:“我们能够理解,今天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你知道严齐琳的案子可能是个连环杀手干的,每年七夕这一天,他都会杀害一个女孩。”   章金磊平静地点头,“我听说了。”   “冒昧地问一句,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喝酒。”   “哪个酒吧?”   “往年我都会去雀桥酒吧,今年那家酒吧搬迁了,我去了另一家新开的,叫……火星吧?其实我平时不喝酒的,只是这一天非得把自己灌醉才行。”   “一直在喝酒吗?有人能证明吗?”   章金磊抬起眼皮,似有不快,“你们可以去那家酒吧打听一下。”   “可是有人说,昨晚九点左右,你在另一个地方。”   “谁说的?”   “这个我们不能透露,你是不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从八点到十二点一直在酒吧里,哪里也没去,我不知道你们突然问这个有什么意义!”章金磊的语气中明显透出不快。   再问下去可能这小子又得炸毛,陈实就换了一个话题,“资料上说,你家境不错,父母都在银行工作?”   “我父母确实在银行工作,我家境在别人看来比较富裕,可我的童年并不幸福,我的父母一直都在争吵,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他们爆发的导火索。从很小的时候,他俩就打算离婚,可是为了面子又不得不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我是我父亲对外人炫耀的工具,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被逼着参加各种兴趣班,每次考试我都必须拿到第一,甚至一些无关紧要的竞赛,小学生象棋比赛、演讲大赛、珠心算比赛,他们也逼着我参加并且拿奖,家里贴了满墙的各种奖项就是我父亲骄傲的资本,其实我恨透了自己的家庭,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我知道在外人眼中看来,我是个家境优越、天资聪明、勤奋好学的学生,可我的内心却伤痕累累,我对人际交往充满恐惧,我非常的没有安全感,说这些你们应该理解不了……反正在我遇到她之前,生命中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情,其实我和她的相识也是偶然,班上有个小流氓找她的麻烦,我放学路上看见了,就打抱不平。然后第二天她来找我道谢,说要请我吃东西,你们不知道我家里严禁我早恋,我父亲会定期请老师吃饭,了解我的情况,只要听说我和女生走得太近,就会用各自难听的话教育我……但我还是答应了她。”   “逆反心理吗?”   “对,越是不让我做的,我越是要做!其实我家里管得那么严,那时我在学校也交往了几个女朋友,都是那种暧昧的关系,但我只是玩玩而已,因为我瞧不起这些无知的小女生。她也算是班上比较好看的女生之一,一开始是我打算和她玩玩的,后来不知不觉地投入了真心,可能她身上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吸引我,我越来越在乎她,看见她和别的男生说话我就会发疯,然后故意不理她,来报复她,但是看见她难过,我又更难过……唉,那时候的事情就是一笔糊涂帐,我真的真的非常爱她,可是我们之间又好像总是在吵架,现在想想我如果能对她更好一点就好了。   “我俩若即若离,却总是很在乎对方,整个高三下学期,我们一起放学,却从来没牵过手,直到高考之后,我问她填了什么志愿,她哭着说自己今年没考好,只能上三本,或者复读一年,去我那所大学找我。我那时的成绩已经超过一本线五十多分,但我等不了一年,大学对我来说都是浮云,没有她才是真正的痛苦,我填了和她一样的志愿。一本的分数填三分大学,对我来说是潇洒,对我家人来说就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他们知道之后气得爆炸了,我爸从小到大没对我动过手,那次扇了我一耳光,说要和我断绝关系,我说断绝就断绝,跑了出去。然后我家人又找到我的老师、朋友、亲戚,各种劝我,在这种形势下我坦白了,我不是想要怎么样,我就是想让他们死心,后来的发展你们可能想象不到……”   陈实看过之前的口供,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   “我爸终于妥协了,问我是不是只要和那个女孩在一所大学就行了,我说是的。我爸于是动用自己强大的关系网,在一所大学搞了一个特招生名额,让她去上,条件是我也得填报这所学校,算是我们双方各让了一步。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是不可能妥协的,我一直以来都想摆脱家庭的控制。当然这件事情她也耿耿于怀,觉得受之有愧,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我幻想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就在一切似乎圆满落幕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   章金磊的双眼被泪水湿润,他抱着脑袋抽泣起来。   等他哭够了,陈实才问道:“你和岳超的关系怎么样?”   “岳超?就是那个高三退学的小流氓吗?我很讨厌他,一副不学无术、猥琐下流、嚣张跋扈的德性,我更讨厌的是他总是骚扰严齐琳,尤其是我俩之间冷战的时候,他总是跑出来横插一脚,跟她说我的坏话,想拆散我们,我警告过他,再接近严齐琳我就揍他,为此我俩打过架。后来发生那件事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除了这个人渣败类谁会做出这种事,可你们警察调查完却说他是无辜的,他有不在场证据!”   “我想说,就算他再怎么讨厌,也不代表他就是嫌疑人。”   章金磊一脸不服气,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第495章 同居   陈实说:“还有一个人,严齐琳的闺蜜肖冉,对于这个女孩你了解多少?”   “肖冉和我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不是亲戚,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只不过她是离异家庭,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在一起,我俩相互羡慕对方,我羡慕她家里管得宽松,她羡慕我有个完整的家庭……”章金磊一声苦笑,“仔细一想,我俩的家庭应该都不幸福吧!”   陈实没想到他和肖冉还有这层关系,继续问道:“严齐琳的日记里提到,她俩同时喜欢上你,但是肖冉主动退出了,有这事吗?”   “嗯!”章金磊一脸平静,“其实我挺感谢她的,是她帮我和严齐琳牵线搭桥,肖冉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善解人意,又会照顾人,就像个大姐姐一样。”   林冬雪插了一句,“听你的口气,似乎你们在高中之后还保持联系。”   “我们……”   这时有人用钥匙打开门,一个衣着朴素、体形丰满的女子提着一袋子从超市买的食物走了进来,看见有陌生人在屋里微微愣了一下,虽然这女人相貌有些变化,但林冬雪还是一眼认出来,她不就是肖冉吗?   “冉冉,他俩是警察,来调查那案子的。”章金磊说。   “哦,你们好……你们不是当年的警察,这案子又换人了吗?”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你和章金磊的关系是……”   “男女朋友!”、“同居。”两人一起开口,然后对视了一眼。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林冬雪问。   “不不,我们不是在交往,几年前我们偶然遇到,她当时正在租房子,我提出和她合租,然后就一直住在一起,我生活上比较废,一直是冉冉照顾我。”   肖冉说:“我们并没有确立交往的关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我后来失业了,一直没找工作,就是做做家务,照顾金磊,我知道这种关系挺奇怪的,不过自从发生了严齐琳的悲剧之后,对我们的打击都很大,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抱团取暖。”   “一直没能侦破这起案件,是我们的失职,对不起。”林冬雪说。   “没事,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调查,今天是来找他了解情况的吗?”肖冉说。   陈实说:“原计划准备走访一下你们俩,既然你们在一起,那就再方便不过了,肖小姐,可以换个地方单独聊两句吗?”   肖冉朝章金磊看了一眼,说:“我明白,你们问话的时候,不希望有干扰……我把菜放冰箱。”   肖冉打开冰箱,把买来的菜一样样放进去,冰箱里的东西摆放得有条有理,和这个凌乱的工作室稍显不搭,然后她把桌上用过的杯子和一些垃圾收拾了,叮嘱章金磊道:“不要总是喝咖啡,多喝点水。”   “你别收我那些东西,我还没用完。”   “知道了。”   听这交谈的口气,似乎两人对彼此非常熟悉,仿佛夫妻一样。   随后,肖冉换了件外套,和两人来到楼下,楼下停着一辆轿车,肖冉说:“啊我忘了,本来想叫金磊帮忙停车的,我倒车入库不怎么行。”   陈实说:“我来吧!”   “太谢谢你了。”   陈实小声对林冬雪说了句:“转移注意。”然后接过钥匙坐进车内,熟练地把车停进停车位,林冬雪和肖冉在闲聊,陈实趁她不备,打开置物柜检查了一下。   柜门上贴着一张章金磊和肖冉的合影照,看上去特别情况,就像一对情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物,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陈实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座椅下面有一张纸,他拾起来看看,那是一小片黄裱纸,烧给亡者的。   见车停好,肖冉又说了些道谢的话,陈实问:“这车谁的?”   “当然是金磊的了,我又没收入,房子、车都是他的。”   “哦,房子是买的啊。”陈实抬头看,“看来章金磊收入还不错,想来是个很出名的画手吧。”   “谈不上出名,其实他家里经常给他钱,美其名曰是借给他生活的,其实他父母根本没指望他还,这些年他一直不回家,但家里的经济支持从没断过。”   “这么说来,他和家里关系比较差?”   “嗯,怎么说呢……”   “不着急,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   三人来到小区外面,附近有一家快餐厅,他们就在里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座位,点了三杯饮料。   肖冉很大方地说:“想问什么都可以,这些年警察没少登门拜访,每次都是调查,我真希望有一天是来通知我们,那个凶手抓住了。”   陈实说:“放心,一定会有那一天的,你和严齐琳的关系怎么样?”   “情同姐妹,你知道她性格内向,家境也不太好,有一阵子受同学排挤,我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的日记应该还在你们那儿,上面提到我和她一起喜欢上金磊,然后我主动退出了,其实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和金磊从小就认识,一直就相互有好感,只是一直没点破,后来有一天严齐琳告诉我,她有了一个喜欢的人。老实说这种剧情挺狗血的,为什么好闺蜜总是会喜欢上一个人呢?可能就是因为性格相近才会如此吧!我之所以默默退出原因很简单,当时是高三啊,学业为重,比起考上理想的大学来,其它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林冬雪说:“我记得你后来念的是一所三本大学。”   “是的。”肖冉一脸遗憾,“考砸了,上完高三简直是身心俱疲,虽然有过复读的念头但我还是放弃了,而且我家境也没那么好,再加上我填报的也是喜欢的专业,凑和着去上了……其实那年暑假,我和严齐琳基本上没见过面,只是手机联系,听说章金磊为了她和家里闹掰了,两人差点私奔,后来又发生了这件事情,对我们大家打击都挺大的,这种凶杀案总以为只会发生在电视里,谁知道它居然发生在我们身边,而且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便这件事过去了好多年,可是一回想起来还好像是假的一样……”   陈实猝不及防地问道:“你每年都去案发现场祭奠她吗?”   肖冉一阵惊讶,说:“你怎么知道的?” 第496章 严齐琳的秘密   陈实说:“我听说有人每年都去现场祭奠严齐琳,刚刚单独和章金磊聊天的时候,他说自己昨晚一直在酒吧买醉,我想如果不是他,会不会是你呢?”   “是……是我。”   “每年都去吗?”   “是的!自从她去世之后,她的QQ就成了一个树洞,许多想念她的同学都会给她留言,有一次我给她的QQ留言,没想到她居然回复了,原来是章金磊登录了她的QQ,我们聊到这件事情,都挺伤感的,我提议要不要去祭奠她一下,章金磊怕故地重游会难过,所以就拒绝了,到了七夕这天我就会一个人去给她烧点纸。”   “我再问一个问题,岳超和她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岳超?”肖冉回忆着,“我不是很清楚……”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吗?我们只是在调查,并不是要评判当事人的行为。”   “呃……”肖冉低着头,半晌才说道,“我觉得岳超和她走得有点过于接近,经常看到岳超送她回家,当时岳超明明已经退学了,每次晚自习还是倚着一辆摩托车在校门口等她。我问她是不是喜欢岳超啊,她一直否定,说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章金磊看来,岳超是在‘骚扰’她,两人为此起了一些冲突,然后直到高考岳超都没有再现身了。可是高考之后,我又看见岳超和她在一起……”   “你刚刚不是说,整个暑假你们都没见过面吗?”   “那次是偶遇,我没有上前说话。”   “她和岳超在干嘛?”   “他们……他们……”肖冉神情一变,“不好意思,我想这和案子无关。”   “有没有关是我们来判断的。”   “我不想说,你们可以去问岳超。”   “难道这里面有一些对你朋友的负面信息。”   沉默良久,肖冉才说:“13年7月24日,在古桥路发生了一宗案子,你们可以先去查,查完我再告诉你们。”   “稍等一会。”   林冬雪当即发了条短信给局里,五分钟之后消息回复了过来,她递过来给陈实看,陈实念出上面的字:“组织高中生卖Y?”   “效率真高!”肖冉称赞道,“那条街有一个地方,一些高中女生和打扮成高中女生的女人会在那里做一起肮脏的生意,那天我和表妹逛街,看见几辆警车开来,就上前凑个热闹,没想到竟然看见警察把严齐琳逮捕了,她一直在哭。就在她要被押上警车的时候,有一辆摩托车开过来,骑手跳下去把警察推倒,强行把严齐琳带走了,虽然他戴着头盔,可我还是认出来那是岳超!目睹了这个事件,我惊呆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做这个,她家境是不好,可她一直都很洁身自好啊,难道是为了凑大学学费,我不敢往深处想,还有岳超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他退学之后一直在社会上瞎混,会不会这件事他也有份?”   “你选择了保密?”   “我还能对谁说,报警?告诉章金磊?我也想质问她,可是电话还没拨通我就挂断了,我想她如果没有天大的难处,不可能走这一步吧,老实说我还是很震惊,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做这种勾当!”   陈实和林冬雪暂时陷入沉默,肖冉低着头用吸管搅拌杯子里的冰块,陈实打破沉默,“这件事在之前的口供里都没有出现,看来你和她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否则你不会一直保密的。”   肖冉像是得到了极大的理解,“没错,案发之后警察来找我,完全就是一副面对嫌疑人的口吻,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我为了抢章金磊下的毒手,警察总是喜欢把人往最坏的地方设想,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如实地回答他们的每一个问题。”   道过谢之后,两人同她作别,林冬雪说:“你觉得有什么疑点吧?”   陈实苦笑,“有点头大,每个人的话都是合情合理的,找不到什么破绽。”   “那,是不是该把视线放远一点,不要再局限在死者的人际关系网中了?”   “我想去现场看看。”   “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   “我是说,第一起案件的现场。”   林冬雪带陈实来到那里,她走到小区里的一个地点,说:“就是这儿,当年严齐琳遇害的地方,已经物是人非了。”   陈实看见地上有一堆纸灰,林冬雪说:“这就是昨晚来祭奠的人烧的纸。”   “看看监控吧!”   物业那里调出的监控显示,昨晚八点左右确实有个人拎着袋子走进来,TA穿的衣服很中性,看不出男女,如果不是肖冉亲口承认,根本想不到会是她。   然后监控也拍到了岳超和他女朋友,两人在小区周围转悠,被巡逻的警察发现,带走了。   十一点左右,祭奠的人离开了。   林冬雪问:“要去酒吧核实一下吗?”   陈实点头,“当然!”   酒吧老板对章金磊并没有什么印象,可能因为他是第一次来,而昨晚酒吧人又比较多。   陈实拿出章金磊的照片,一名酒保才想起来,说:“昨晚他来过。”   “点了什么?”   “谁记得呢!”   “这里是用微信结帐吧,可以把昨晚的帐单给我一份吗?”   从酒保那里拿到微信帐单,来到外面,陈实左右环顾,指着上方的交通探头说:“我要这个监控,核实就核实得清楚一点。”   林冬雪苦笑一声,“好的老板。”   一天跑下来,两人都倍感疲惫,陈实把车开到自家附近,来到一家韩式烤肉馆,点了一堆五花肉、肥牛卷、牛舌,就着香喷喷的烤肉来上一大杯扎啤,仿佛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陈实感慨道:“啊,辛苦奔波一天就是为了这一瞬间的快乐。”   “要是能就着顺利破案的成就感喝一杯就更爽了!”林冬雪拿筷子翻着牛舌说。   “你还好意思说,上个案子昨天就破了,今天本来我可以在家睡个懒觉,是你又给我塞了一个新案子。”   “好好好,陈大神探,敬你一杯行了吧?”   两人举杯,碰了一下,放下杯子之后陈实说:“我在心里做了一些假设。”   “什么假设?”   “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第497章 陈实的假设   林冬雪说:“洗耳恭听。”   陈实夹了一筷子烤肉,说:“章金磊我通过接触发现他有点偏执和极端,在感情中始终想占着主导地位,虽然他报怨自己的家庭,可家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有着强烈的好胜心和控制欲,因爱生恨这个动机放在他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因爱生恨……具体一点呢?”   “我不知道,凶手面对警察的时候,会把对自己不利的那部分证词隐藏或者含糊过去,所以这块拼图我们是不会从他自己那里拿到的。”   “不会从他自己那里拿到?”林冬雪思考着,“就是说,可以从别人那里知道。”   “真聪明!”   “我好像明白了,以章金磊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去援交,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行动,所以这件事情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不过……”   “不过什么?”   “算了算了不说了,你继续说。”   “你说嘛,大胆假设。”   林冬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看法比较浅薄啦,我觉得他很痴情,他在我们面前的表现不像是演出来的。”   “感性的看法有时候比分析更靠谱,我也这么觉得。”   “另两个人呢?”   “肖冉,我注意到她在我面前有一些紧张的小动作,是因为面对警察吗?可是当说起严齐琳援交的事情时却又很放松。如果她是凶手,动机会是什么呢?恨严齐琳抢走了章金磊?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虽然她嘴上说学业为重,可结果是她考得并不理想,多年以后又和章金磊走到了一起,以‘保姆’的身份和他同居,由此可见她的大度是伪装出来的,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孩。”   “我想,无论她是不是凶手,得都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毕竟之前的警察也和我们一样,会联想到这个动机。”   “反正这个假设,也还是缺一些拼图。”   “那岳超呢?”   “岳超在另外两人口中评价都不怎么高,我想知道的是严齐琳怎么看他,会不会实际上他才是严齐琳真正喜欢的人呢?岳超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他对我说的话不像是撒谎,我想他也没有这种演技,只是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让我无从得知他俩真正的关系。如果说杀人动机,我有一个假设,岳超一直默默为严齐琳付出,但是严齐琳却为了能去一本大学上学而背叛了他,于是乎妒火中烧。”   铁鏊上的肉滋滋作响,两人才意识到说了太久的话,肉都快烧焦了,林冬雪赶紧把肉夹出来。   林冬雪说:“我现在最迷惑的是,严齐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天使样的女孩子?又有援交的经历,似乎还脚踏两只船。我看过她的日记,写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从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内心细腻敏感的女生,可是又觉得有点做作,搞不清楚,实在搞不清楚。”   “我问你哦,也是我自己好奇,世上有天使样的女人吗?”   “嗯……天使样的是什么样,无欲无求,纯洁善良?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是没有的,美好的东西只是远远看着才美好,人都有私心杂欲,自己看自己总是不完美……如果非要说有这样的女人的话,我想她一定是家庭幸福、物质富足,从小到大被养在温室里,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内心极其单纯善良。”   “那不就是个傻子嘛!”   “对,就是个傻子。”林冬雪笑了,她想,要是这样想的话,以严齐琳的家境来看,她绝不可能是这种女生。   “其实我觉得大部分男人说的‘天使’,意思就是长得非常甜美、非常听话。”   “话说,你打算三天时间全部用来查第一个案子?”   陈实往林冬雪的碗里夹了一块牛舌,“饭要一口一口吃,我先把第一个案子弄明白了,再去考虑别的。”   “可咱们只有三天哎!今天一天已经过去了。”   “我又不是警察,我管它什么三天还是三十天,要是这案子我感兴趣,我花一个月去查也是没问题的。”   “那你感兴趣吗?”   “嗯,有点意思。”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接听的时候神情突然变了,然后对陈实说:“发现一具尸体。”   “有什么特别的吗?”   “又是这个凶手干的!今年TA杀了两个人!”   “可我喝酒了哎……”   “打车吧,赶紧!”   两人匆匆结帐,去外面打车,上车之后林冬雪说:“你刚刚喝酒?是不打算送我回家了吗?”   “不小心被识破险恶用心了。”陈实嘿嘿地笑道。   这次发现尸体的地点在市内一片拆迁楼内,来到现场,陈实看见林秋浦他们早已赶到,警戒线里躺着一具红裙女尸,种种特征和之前的尸体如出一辙,而且这一次是割喉致死。   陈实说:“我昨晚就想吐槽,你说你们昨晚调动那么多警察去巡逻有什么用?开个警车满街跑,凶手看见肯定躲开了,连环杀手也没有这样就逮住的。”   林秋浦板着脸回答:“巡逻的时候顺便逮住了一个翻窗户的贼,两个扒包的,送了一个迷路的老人回家。”   “好吧,还是有点用的。”   彭斯珏已经做完初步尸检,站起来说:“死亡时间昨晚九点左右,死因是割喉窒息,身上的血迹被凶手用酒精清洗过,衣服应该是死后穿上的。”   “衣服合身吗?”陈实问。   彭斯珏立即明白了他提这个问题的用意,说:“是弹性面料,只要不太胖都能穿上……和今天上午发现的尸体穿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   女尸面容安详,如同熟睡,陈实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严齐琳的影子,某些特征很接近,果然凶手挑选的“猎物”都是严齐琳的翻版。   他越来越坚信,第一起案子至关重要,很可能把它弄明白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徐晓东跑来兴奋地说:“林队,街对面的超市有监控,是朝着这边的!” 第498章 计划外杀人   大家来到那家超市,调出监控,却意外地发现监控画面正好避开了案发地点,只能看见门前的路面。   林秋浦皱眉道:“有这么巧的事情?唯一的监控什么也没拍到。”   “我看是有人刻意为之吧。”陈实向超市借了一架人字梯,和林冬雪来到外面,他把梯子撑起来,让林冬雪爬上去看看,陈实在下面扶着。   林冬雪检查了一遍,说:“摄相头上的灰被抹掉了一些。”说着,她用手机拍下来。   陈实四下环顾,街对面一家水果店也安装了监控,警察们过去调看录相,花了半个小时才在监控上发现一个人深夜鬼鬼祟祟地走到超市门口,掏出一个折叠的钩子,将摄相头移动了一下。   时间显示是8月6日,案发之前。   画面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裹得严严实实,加上像素实在太差,连男女都辨别不出。   毫无疑问那人就是凶手,他的心思缜密出乎意料,事先勘察好抛尸地点,把隐患给排除掉。当然,如果凶手不是这么谨慎的话,也不可能连续六年逍遥法外。   陈实思考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冬雪去超市买了两瓶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陈实,“那不简单吗?不想被拍到。”   “可是另一个监控不是拍到他了吗?说明他不想被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他驾驶的车,或者弃尸时间,会考虑到这一层,说明他预测到警方会查他的不在场证据,这么看来,他就在我们的视野之内……”陈实自言自语,他的逻辑脑正在全速开动,突然抬头说,“超市的监控记得拷回去!”   林秋浦说:“拷下来了,超市和水果店的都拷了。”   “老彭,老彭,和我再去下现场。”   陈实风风火火地穿过马路,林秋浦抱怨道:“到底谁才是队长?”林冬雪笑着说:“看他这么兴奋,应该是有主意了吧!”   回到现场,陈实从各个角度观察尸体,就好像一位艺术家在审视精美的艺术品,他掰开死者的眼皮,活动了一下她的手臂,想重新确认一下死亡时间。   彭斯珏说:“别看了,死亡时间就是7号晚上九点左右,不会弄错的。”   “那么抛尸时间呢?”   “抛尸时间……”   “有办法得出抛尸时间吗?”   “这个很难,可以从现场的微生物和昆虫入手,不过……”   “那些都不够精确,我需要再精确一点,误差在一小时以内。”   大家一脸茫然,这实在是个天大的难题,陈实盯着尸体思考,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不停地自言自语,有个警察在旁边抽起烟来,陈实停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   那名警察不好意思地准备把烟熄了,结果陈实却深吸一口二手烟,补充一点尼古丁来驱动大脑。   彭斯珏说:“别看了,得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了。”   “等下,等下……”陈实蹲在尸体边上,碾了一些盐颗粒在手上看,他趴下来观察地面,突然笑了,“地上是泥土!”   “泥土怎么了?”   “盐碰到血,融化,渗到泥土里面……老彭,可以以这个为参照,算出抛尸时间吗?”   彭斯珏考虑了一下,说:“需要作一组试验来比对。”   “那就做吧,把现场的泥土带走,沾了血和没沾血的我全都要。”   彭斯珏随即命令属下们便过来开始操作,为了不破坏土层原始结构,他们从附近便利店买来一些饭盒,将土层整齐地铲起来装在里面。   急于得出结果,陈实直接随彭斯珏坐车走了,把林冬雪丢在这里。   林秋浦苦笑,“这家伙,真是不疯魔不成活……我送你回家吧!”   当天晚上,技术中队的成员被陈实盯着加班,作盐粒的渗透试验,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当然要等结果得到明天早上。   陈实就坐在那里监督,并思考整个案情,他突然冒出一句:“老彭,服用抗抑郁药可以喝酒吗?”   “得看哪一种。”   “帕罗西汀。”   彭斯珏在电脑上查了一下这种药的成分,说:“这种药要是和酒一起服用,血压会升高,伴随胃绞痛,负作用比较大。”   “会死吗?”   “得看剂量,不过正常服用的剂量就算喝了酒也不会死,顶多会很难受。”   “哦……医生应该会叮嘱不要饮酒吧?”   “这就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不知道’还说得这么含蓄……”陈实笑笑,“对了,上午的解剖结果出来了吗?”   彭斯珏把一份报告扔给他,陈实扫了一眼,说:“内脏破碎,胃袋丢失?后脑发现了烧砖碎屑?”   彭斯珏说:“我觉得你在现场的推测可能是对的,凶手剖开死者的腹部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整个腹腔被戳得稀烂,看来凶手不具备专业解剖知识,就把整个胃拿走了。”   “如此说来,死者在死前可能吞下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一件重要的证物……你觉得这两个尸体是一个人做的吗?”   “晚上这具还没有解剖,不太清楚,上午那具虽然致死手法不一样,但其它细节都很接近,因为前几年的尸体也是我解剖的,我印象很深。”   陈实扫了一眼报告,“那么蔡雅婷就是一起计划外杀人,凶手杀死她之后取走了胃,然后给她穿上一件红衣‘打扮’了一下……蔡雅婷究竟吞了什么东西,可以化验一下吗?”   “解剖过程中并没有发现食道有破损,看来不是什么太大的东西,不过要是想化验出来是什么东西,这个工作量既大,又不容易出结果,很可能几天下来一无所获,你确定吗?”   “算了,不必了……她选择在死前把东西吞进肚里,说明这件东西不容易损坏,又比较小。”   “会不会是……U盘或者手机的存储卡?”   “嗯,有这个可能,可惜我们应该看不到了……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蔡雅婷在暗中调查凶手,并且知道了TA的身份,所以才被灭口的。”   “其实林队今天也在查蔡雅婷的线索,她的职业是一家报社的记者,在她住处的电脑中发现了大家关于七夕连环杀人案的资料,她确实一直在追踪这案子。”   陈实惋惜地感慨一声,“可怜的女孩,或许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却永远没机会说出来。” 第499章 一面锦旗   隔日一早,技术中队里的警察打着哈欠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突然闻到一阵葱油饼的香味,陈实拎着两个大包进来,往桌上一放,一包是早餐,一包是水果,他笑道:“不好意思啊,昨晚害你们加班到那么晚,一点心意。”   彭斯珏说:“来得真早,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怕你们吃过了早餐,我这点心意就没处送了,结果怎么样?”   “很好,又直奔主题了。”   “你要是还想闲聊一会也没关系,奉陪。”   “谁要陪你!给。”   彭斯珏把试验报告交到他手上,陈实看完之后,脸上慢慢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这是彭斯珏早已料到的。   “抛尸时间是晚上8点?”   “我们作了三组试验,我们尽量模仿了室外的湿度和温度,可是这个结果……”   “如果抛尸时间是8点,可死亡时间是9点,先抛尸再杀人……这是一个矛盾点。”   “我也意识到了,我仔细确认了试验环境和数据,环节上没有出错,除非还有什么别的变量没有考虑到。”   所有试验数据都清楚地写在报告上,陈实相信在这方面,彭斯珏的脑筋比他要缜密得多,他并没有立马否定这个结果,而是在设想另一种可能。   凶手会不会利用某种手段干扰了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凶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六年来都逃过了法网,他知道在抛尸前先踩点并布置现场,并且发现了暗中调查自己的蔡雅婷,无不说明了他的心细如发。   一边思考着,陈实一边走出技术中队,彭斯珏望着他茫然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这家伙又陷进案子里去了。   早晨的案情讨论会并没有出现什么重大线索,大家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调查任务,绝大多数警察对破案没有寄以太大的希望,六年来重复的毫无进展,令他们有种说不出口的挫败感。   会后,林冬雪问陈实:“陈大神探,今天去哪啊?”   “严齐琳的家人还在龙安市吗?”   林冬雪打开手上的笔记本,说:“她父亲两年前心梗死亡,但是还有一些亲戚。”   陈实考虑了一会,“亲戚也可以去走访一下,不过优先级排在后面。”   “排在前面的走访对象呢?”   “我想见见章金磊的父母。”   “说到去见他父母,早上我打电话给章金磊报考的大学问了一下,他们那一届没有叫严齐琳的特招生,实际上根本没有特招生。”   “你效率不错啊!”陈实点头称赞,“这种事情大学不会承认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么……”   “什么?”   “我有个泛泛之交的朋友,之前一直叫王XX,有一天突然改名李XX,我以为他换爹了,后来才知道他是顶着别人的名字上的大学,找到工作之后又把名字换回来了。”   “哪一年的事情?现在身份证的防伪加密又升级了,很难再冒名顶替了吧?”   “那可未必,再严密的系统都是有漏洞的,因为系统本身是由人来执行的,一些穷困的考生考到好学校又上不起,把自己的身份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去上大学,这种事情在今天还在存在的。”   “嗯……”林冬雪皱眉,“但查不出来呀!况且严齐琳根本就没去上大学,档案也不存在。”   “确实查不出来,只能靠我这双识破谎言的眼睛去试探一下!”陈实指指自己的眼睛。   这时徐晓东和他们擦肩而过,手上拿着一面折叠起来的锦旗,林冬雪叫住他,“谁送的?送谁的?”   “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你想要吗?”徐晓东展开,锦旗上八个烫金大字——“酒囊饭袋,官僚主义”。   林冬雪捧腹大笑,“有新意!”   徐晓东说:“我准备交给林队,让他来处理。”   陈实说:“这该不会是昨天放走的岳超送的吧?你直接拿给老彭,让他验一下指纹就知道了。”   林冬雪说:“这家伙,居然还敢骂我,公然诽谤。”   章金磊的父亲是某银行的经理,见到他没费太大功夫,三人在银行V.I.P室里对坐,章父客套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在调查这案子,实在是辛苦了,作为龙安市的市民,有这样认真负责的警察,我感到很有安全感。”   陈实笑笑,“章先生,就别拐着弯骂我们无能了,这案子六年都没侦破,不知道凶手现在躲在哪里笑话我们呢!”   章父说:“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这种案子确实很难侦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配合。”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严齐琳这个女孩,你对她知道多少,但说无妨。”   “嗯……”章父掏出一根烟,在烟盒上墩了几下叼在嘴上,“可以吗?”   “请便。”   他点上烟,回忆片刻,“我记得那女孩是单亲家庭,父亲之前当过兵,后来被一根雷管炸伤了腿,复员之后干了几年个体户,母亲去世之后,她父亲就一蹶不振,整日就是喝酒……”   上来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骨子里的世故,谈的只是严齐琳的家境。   陈实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这女孩性格怎么样,你们对她的看法是什么,和你儿子交往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事。”   “呃,老实说当时知道金磊和这女孩来往,我是挺反对的,我们花大力气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不是让他和这种家庭的女生在一起,这等于白白断送掉人生一大半的可能性!我当时就问他,你和这个女生在一起,以后能幸福吗?如果你们结了婚,难道你要供养她那个脾气暴躁、一无是处的父亲吗?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最后是很难修成正果的,因为不同环境下长大的人,思想、观念、理想都是千差万别的,早晚要走向破裂……”   这话听到林冬雪直皱眉,章金磊和父亲反差如此之大,难怪他会感到家庭带来的压抑。 第500章 父亲的谎言   陈实打断他,说:“章先生,当时你儿子才十几岁,你就和他说这个?”   章父笑笑,“我就是这样和他说的,我们家条件算不上太好,全部希望和资源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从小就和他讲了许多大道理,教他要做人上人,所以听说他和这个女生来往,我是很震惊的。当然喽,年轻人考虑问题不全面,很容易被冲昏头脑,所以我们作家长的更应该为他们指点迷津……”   “你见过严齐琳吗?”   “见过,他母亲叫他把这女孩带回来吃顿饭,看得出来是一个没什么教养和内涵的女生,完全就是个野生放养的小丫头片子,我个人对她是很反感的,我非常不希望儿子受到她的污染。”   陈实几乎想叹息一声,这种油腻中年,耳朵完全是摆设,只是一个劲说自己想说的话。   他换了一个问题,“严齐琳和肖冉相比呢?”   章父一下子来了劲,“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和肖冉的父亲是多年的同事关系,对他知根知底,教育孩子也很有一套,冉冉从小家教就很好,知书达礼,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兴趣是广泛的。冉冉和金磊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我不是反对孩子早恋,如果是和肖冉这样的女生,我是可以接受的。你们大概不知道,他俩现在就在一起,冉冉每天照顾我家金磊,我觉得很放心。我定期会去看望他们,冉冉经常和我汇报一些金磊的情况。”   陈实再次打断他,“可是肖冉当年高考不怎么理想,只考了三本。”   “那可能是发挥失常。”章父说得轻描淡写。   林冬雪插了句,“肖冉的父亲现在还在这家银行吗?”   “他去年被调到总行去当经理了。”章父笑道。   果然,这男人对女孩的认同完全取决于对方家长的地位,病入膏肓的直男癌,女人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其所附庸的男人的价值。   陈实说:“聊来聊去也没有聊到点子上,我们不是来听您的教育理念的,我希望您坦诚一点,大家都节省点时间。”   “呵呵,这位同志真会说笑,我不够坦诚吗?我不够坦诚吗?”   “当年章金磊为了严齐琳要和家庭决裂,你最终作出妥协,帮严齐琳争取到了某大学的特招生名额,有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您是听谁说的……”   “你儿子。”   章父脸上的笑容像蜡做的面具一样慢慢凝固,然后拼命摆手,“这没什么好谈的,和案子有关吗?聊点别的吧!”   林冬雪实在看不下去了,说:“章先生,你看过章金磊现在的样子吗?那个女孩的死对他打击巨大,直到今天都没有走出阴影,他为此患上了抑郁症,几度尝试自杀,每天服用抑郁药物。可是这件事情在你嘴里面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就算你再怎么宣扬自己的理念,在我们眼里,你的教育也是极其失败的。”   章父一脸尴尬,却仍然“呵呵”笑着,“这事儿都过去了,人都没了,你们翻这个旧案有意思吗?”   “这是我们的工作。”   “是你们的工作不假,但你们也要考虑一下对别人的影响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我家的事情,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言重了,言重了,不好意思,呵呵呵!你们喝茶呀!”   回应他的是两张冷漠的面孔,陈实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章父把手放进口袋,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接听:“啊?什么……客户已经到了?我马上来!”然后对陈实赔笑道:“不好意思,有业务……”   陈实劈手夺了他的手机,拿在手上看看,说:“刚刚响的是闹钟吧,章先生,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换个地方聊。”   “不是,这……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请我去喝茶呀?”   “你当年根本没有弄什么特招名额,那只是个缓兵之计,从你对严齐琳父亲细致的了解可以看出,你私下里和他接触过,你一定用尽办法想拆散他们!”   陈实抛出这枚重磅炸弹,章父的额头沁出一阵冷汗,旋即又用笑容来掩饰,“这玩笑可开大了,作父母的,谁不希望孩子幸福呀,我再不支持……”   陈实提高音量,“有没有可能,你的种种棒打鸳鸯不奏效之后,你采取了极端手段,那么,你就有杀人嫌疑!”   章父狼狈地坐下来,汗下如雨,道:“警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辈子奉公守法,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吗?要不要我和纪委的朋友打声招呼,查查这家银行的帐?看看你是不是这么清白无辜。”   一阵虚张声势,令章父受到了暴击,终于露出服软的样子,他吞咽着唾沫说:“别啊,我配合调查就是。”   “聊一聊13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吧!”   “那年夏天……那年夏天……”章父眼神迷离,“我儿子高考结束,他考了600多分,却填了三本的志愿,我当时气炸了,威胁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居然头也不回地跑了。”他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当时我心都要碎了,我苦心培养出这么优秀的男孩,却为了一个小贱人要和我断绝关系,那天晚上我在家哭了。我发动一切能发动的人去劝他回心转意,可是他态度强硬得很,那几天我过得不人不鬼,整天晚上借酒消愁,完了就和他母亲吵架,简直就要崩溃了!”   回忆起伤心往事,章父抹了几滴伤心泪,“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呀!眼看着志愿就要交上去了,我没有别的招了,只能……只能答应他让他俩在一起,我承诺会弄了一个特招生名额,让那女孩填这所一本大学,其实……其实我是骗他们的,她只考了400多分,我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打通关系让她念一本啊!那只是缓兵之计,可是能缓到多久呢,再过一个月录取通知书就会下来,金磊一旦知道那是假的,他肯定又要离家出去,也不会去上学,我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了,于是我找到了那女孩的家,我打算用钱逼他们分手,她父亲也收了我的支票,可是那个老酒鬼也管不住自己女儿,他俩还是在一起……”   陈实听着,心里替他感到悲哀,明明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儿子,却寄希望于别的家长能控制自己的孩子。 第501章 栽赃计划   章父掏出一根烟,点上,继续说:“我也考虑过直接去找她,给她钱,几十万我还是能拿出来的,可是我老婆告诉我这招不管用,这种小女生没吃过苦,对钱没有概念,收买不了的。万一她告诉金磊,金磊肯定就知道我们在暗中运作,所以得想个万全之策。   “还是我老婆了解我儿子,他性格较真,如果能给这小女生泼点脏水,让他们自己分手就万事大吉了。我老婆去跟踪她,发现有个男孩和她走得很近,那男孩也是个社会上混的,跟她倒是门当户对……”   “岳超?”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我老婆找到岳超,希望他想法子拆散这女孩和儿子,不过岳超说他也没办法,这女孩就是喜欢我儿子,死心塌地的那种,实在搞不懂这些年轻人!不过这个岳超倒是有点子,他想了一招,他知道有个中学女生卖Y的地方,骗这女孩去那里,然后打个报警电话,把她们全抓起来,我儿子要是知道她私下里干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林冬雪听到这里很是震惊,陈实心想,这馊主意未必是岳超出的,章父只是在甩锅。   陈实问:“计划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你儿子要怎么知道呢?”   “这好办呀,我联系了媒体的朋友,到时候去现场拍几张照片,登出来,他不就知道了嘛!”说到这里,章父竟然得意地挑了下眉毛,似乎在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计划进展得如何?”   “还算顺利,不过我不知道那个岳超脑子里面是不是装了大便,居然在关键时刻跑出来把她从警察手里抢走了,结果照片也没拍成……哎呀,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之前明明说好他帮我办成这件事情,我给他二十万好处费的。”   “章先生,那现在问题又回到原点了,你的栽赃计划破产,你很可能采取极端手段,把她抹杀掉!”   “我没有呀,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对你来说,你儿子能去上好大学,是比一切都重要的,无比强烈的愿望换种说法叫什么?犯罪动机!你有犯罪动机。”   “哎呀……”章父急得冒汗,“我当时气得是盼着她出门被车撞死,不不……”章父拼命打自己的嘴,“没有没有,我不可能杀人的,我确实一心一意为儿子前途着想,但我绝不可能杀人!当时我就要提干了,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呀?”   “那我问你,你计划失败,谎言即将暴露,你采取了什么行动?这么积极地棒打鸳鸯,你不可能就此罢手吧?”   “我……我给了岳超二十万,让他亡羊补牢。”   “怎么个补法。”   “把那女孩强J了,然后拍些照片给我儿子看,他答应了。”   林冬雪一阵愕然,这种狗急跳墙的点子都能想出来,如果岳超真的做了,恐怕章金磊当时就把岳超杀了吧!   “当时是几号?”   “我不清楚,你可以问岳超,他答应我一定把事情办成。后来就发生了这件事,女孩死了,我第一反应是岳超干的,强J未遂杀人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个社会上混的。我虽然偷着乐,可也不可能声张,更不可能报警,以我儿子的性格知道了,还不得发疯,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说出来也无妨,你们去查这个岳超,他有重大作案嫌疑,绝对错不了!”章父说得信誓旦旦。   陈实递个眼色,和林冬雪一起起身,“好吧,谢谢你的配合。”   “我希望这件事情查出来之后,你们搂着点和我儿子说,我怕他冲动,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的心吧!”章父双掌合十乞求道。   “章先生,假如杀人的真是岳超,你就等于犯了教唆罪,到时候还是你自己去解释吧!”   丢下这句话之后,陈实和林冬雪一起离开了,章父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没了魂似的。   离开银行,陈实打了个电话,林冬雪说:“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父母,有时候真庆幸自己是个孤儿。”   “更可怕的是,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一片赤诚地为孩子,我们回去一趟。”   “不去找岳超吗?”   “老彭刚刚和我说指纹验出来了,锦旗就是他送的,我们拿着证据去,不怕他不开口。”   “这么容易就验出来了,这猪脑子会是凶手吗?”   两人回局里,取了指纹鉴定结果,顺便在食堂里解决了一顿午饭,然后就直接去找岳超。   岳超此刻正在公司里见客户,所谓的“客户”是一帮老年人,公司请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然后在现场开始推销一款保健产品。   这种推销方式叫作会销,现场气氛正火热,没人注意到林冬雪和陈实从后门进来,站在那里旁观。   岳超站在演讲台上,魁梧的身材快要把廉价西装撑破了,激昂慷慨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接到一个内部消息,今天现场所有的商品,统统买一赠一,对,只要998就可以买到一盒北京军区特供的虫草精华,外加一盒纳米培元胶囊,只有今天,只有现在!”   音箱里播着《感恩的心》,一群销售员跑到老人面前,让他们签单,每有一个老人签了,销售员就大声喊:“李大妈签了三份!”、“王大爷要了一份。”   气氛一片火热。   林冬雪脸颊抽搐着说:“这不是公然行骗吗?”   “回头跟有关部门说一说,好好查查这家保健品公司。”   会销结束后,老人们拿着保健品,心满意足地陆续离开,岳超满面红光、一头大汗,看起来特别亢奋,和同事笑谈今天这一场挣了多少钱,然后视线凝固在朝他走来的陈实和林冬雪身上。   “业务能力不错啊。”陈实说。   “哎呀,不过是挣俩辛苦钱,找我有事吗?”   “谈谈。” 第502章 英雄救美   陈实、林冬雪和岳超来到公司里的一间会客室,岳超点上一根烟,把烟盒往桌上一撂,对着天花板呼出一口,懒洋洋地说道:“搞快点,我很忙的。”   这副态度惹得林冬雪一肚子不爽,说:“你是不是又想去局里喝茶了?”   “喝茶?哈哈,免了,你们那的水太难喝了。”   “那面骂警察的锦旗是你送的吧?”   岳超嘿嘿笑着,“什么锦旗,美女,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抵赖,上面明明有你的指纹……”   林冬雪说着,陈实拿出鉴定报告放在桌上,岳超吓得神情一变,赶紧把烟掐了,端端正正地坐好,赔着笑脸说:“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们警察这么没幽默感吗?”   “真是个好借口!”林冬雪嗤之以鼻。   陈实说:“我们来找你还是打听严齐琳的事情,从章金磊父亲和肖冉那里,我们听说了一件事,你曾经帮章家拆散他们,用了十分下作的手段,有这事?”   “没有……”   “你少跟我装,当年你袭警,因为戴着头盔没有看到正脸,可是派出所那边是有备案的,这事情还没过追诉期,是不是想坐牢?”   岳超很害怕,说:“那我说实话,可以不坐牢吗?”   “可以,但是只要有一个字是假的,我们就会和派出所的同志打声招呼。”   “我说我说,其实严齐琳她真正喜欢的是我!”   这话让林冬雪很吃惊,问:“何以见得?”   “她虽然和章金磊好上了,可总对我念念不忘,我每次打电话发短信,虽然她总是嫌我烦,叫我不要再打了,可我听得出来她内心的挣扎。再比如我在她家门口等她,虽然她嘴上叫我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可还是和我一起走。看得出来她心里一直有我,只是姓章的那家伙控制欲太强,她不好意思明说,不是说女人说NO的时候其实就是YES吗?她是这么个情况,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傲娇!”   林冬雪心想,岳超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对方明明就是拒绝他的,居然一厢情愿地当作对他有意思。   “我听说了她和章金磊之间的事情,章家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变着法拆散他们,章金磊父亲还跑到她家去和她父亲谈判,那阵子她经常跟我哭诉,我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章金磊有什么好的?后来有一天,一个阿姨找到了我,自称是章金磊母亲,说希望我能帮忙把他们拆散,事成之后有好处费。好处费什么的我倒无所谓,拆散他俩我是很乐意的,想来想去我就想到这样一招……”   “你居然往你喜欢的女孩身上泼脏水?还有人性吗?”   “不这样,章金磊不可能主动和她分手呀,你知道那小子有多倔,而且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肖冉也有份。”   “她也有份?”   “是啊,她和你们是怎么说的?那天肖冉约她出去玩,把她晾在那条街上,几分钟后警察就来了,把严齐琳和那些站街女一起抓了起来,当时我就躲在一旁偷看,我看见她哭得很厉害,心里实在不忍,就冲上去把她救下来,骑上摩托就跑!哈哈,当时警察都傻眼了。”   岳超诉说的版本,和肖冉所说的完全是两回事,陈实说:“那二十万好处费你不要了吗?”   “我实在见不得她哭。”岳超露出一副痴情的样子。   “知道我是怎么看的吗?你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顺水推舟来一场英雄救美,好俘获她的芳心,顺便还能拆散他俩,你好处费照拿,一石二鸟,否则你为什么要骑着摩托车戴着头盔埋伏在附近?”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大哥你可真聪明!”岳超笑嘻嘻地掩饰着慌乱,陈实心想,这家伙看似粗枝大叶,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从刚刚忽悠那些老人买保健品就能看得出来。   “我刚刚怎么说的,你敢有一个字骗我……”   岳超慌了,拼命摆手,“别别别,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有这份工作,万一有个案底,以后还怎么混啊。”   “那得看你的态度。”   岳超咬着嘴唇,心里像在权衡,最后他说:“我反映一个情况,可不可以饶过我,这个和案件绝对有关!”   “是吗?瞧瞧它的份量如何。”   “嗯……那个……她……”   “别吞吞吐吐了!”   被陈实一咋呼,岳超吓出冷汗,“严齐琳死的时候,手上不是写了一串数字吗?”   “你知道那串数字的什么?”   “是……是……我打工的剧团里的门票上的识别码,就算门票丢了,有这串数字也可以当门票使。”   林冬雪一阵惊讶,那串谜之数字居然在这里找到了答案,陈实说:“当年为什么不说?”   “我哪敢呀,我看见她手上写着这个的时候,吓坏了,我要是说出来,你们肯定怀疑是我。”   “你真当警察和你一样笨吗?如果凶手就是你,你怎么会把和自己有关的一串数字写在她的手臂上,那不等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说说这张门票的事情吧。”   “我给她的。那天从警察手中救下她,她受了惊吓,哭个不停,我骑着摩托车把她带到江边,陪她散心,安慰她,完事了给了她一张门票,叫她过两天来看演出,那场演出我会演个配角。”   “她收下了?”   “收下了,其实她遇害那天就是演出那天,给她预留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整场演出我一直心不在焉,回到后台发现手机上有不少未接来电,是肖冉打来的,她说严齐琳出事了,我赶到现场一看,惊呆了,她怎么会……”回忆起伤心往事,岳超痛苦地捂住脸,在陈实看来,这反应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那么,肖冉打电话的时候是几点?”   “这我怎么可能记得,多少年了,我手机都不知道换了几部了。”   “那天严齐琳原本是要去和章金磊约会,可是你却说她是来看你的演出的,这好像又是一个矛盾。”   “你不要听章金磊瞎JB说,她那天就是来见我的,自从差点被警察当作应援女抓走之后,她就认清了章家的丑陋面孔,知道就算和章金磊在一起也不可能幸福,我趁这个机会和她表白了,她答应和我交往,之后我俩还一起逛过几次街,就算那天她要见章金磊,也是去和他提分手!” 第503章 岳超的秘密   林冬雪问:“你们俩一起约过会?”   岳超点头,“是啊。”   “具体都干了些什么?”   “就是逛街、吃东西、看电影什么的,那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听到她被人杀了,我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愿意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   岳超掏出手帕拭泪,然后又点上一根烟,伤感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林冬雪有点同情他,她继续问道:“严齐琳有没有说过喜欢你?”   “说过。”   “怎么说的?”   “我问她喜不喜欢我啊,她就答应了,这还不算吗?”   “那你们有没有牵手、接吻。”   “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不过她拉着我一起拍照片,这些照片我还保存着!”岳超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他和严齐琳的合影有几张,拍摄时间就是他们约会的日子。   林冬雪捧在手上看,陈实也把脑袋凑过来,她在看这些照片在哪拍的,而陈实关注的是不是合成的。   林冬雪小声问陈实:“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透口新鲜空气。”陈实回答。   于是两人告辞,林冬雪说:“谢谢你提供这些线索。”   岳超坐着没动,依旧沉溺在伤感的回忆当中,他说:“知道我为什么送那名锦旗吗?不是因为你们拘留我一天,是这案子过去六年了,你们还没抓到凶手,我恨你们无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住凶手,替她报仇啊?”   “我们会尽力。”   岳超浮现出一丝失望的表情,这大概是他最不愿意从警察那里听到的话吧,但作为警察,在案件侦破之前,什么也不能透露。   离开这家公司,陈实叹息:“简直是罗生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版本。”   林冬雪说:“有一点我可以确信,其实严齐琳并不喜欢岳超,她是在利用他准备向章金磊提出分手,章家为了拆散这对小情侣无所不用其极,她一个女孩子,已经无法承受了。”   “我也这么认为。”   “接下来呢?要不要去见章金磊?”   “你认为他有嫌疑吗?”   “我在想,章金磊这么偏执的男孩,如果知道严齐琳和情敌在一起,并向她提出分手,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举动?”   “由爱生恨吗?但就像我说的,当事人会把对自己最不利的事件隐去,就算再去见他一面,也打听不到什么。”陈实看了一眼手表,“把大家召集一下,开个小会。”   回到局里,大家在办公室里等待,陈实将目前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从当事人那里打听到的这些真相令在场之人有点惊讶,但也有人提出疑问:“那串数字只是一张门票的识别码的话,为什么连续六年出现在不同的死者身上,由此看来,岳超是不是有重大嫌疑?”、“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人撒谎,我觉得应该把他们分别拘传,详细地了解一遍情况。”、“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虽然错纵复杂,但归根结底只是一对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我觉得作为杀人动作还是略显薄弱,这案子既然以前定性为连环杀人,就不能再把视线局限于第一个案子。”、“可是之后发生的命案全部是在重复第一起案子,陈哥的看法我同意,第一起案子至关重要。”   大家争执得不可开交,陈实打断他们道:“大家现在手上有什么进展吗?”   “我去核实了章金磊8月7日的不在场证据,路口监控拍到了他走进酒吧,酒吧里的客人也证实了,说他要了一瓶红方一直坐在角落里。”   “他喝了多少?”陈实问。   “不清楚。”   又有人说:“肖冉的不在场证据也没有问题,有一名保安看见火光走了过去,和她打了个照面,时间是7日晚九点左右。”   老张说:“我们找到了死者蔡雅婷的车,丢弃在郊外没有拔钥匙,被人开走了,现在已经找回来了。那辆车有被撞过的痕迹,是从侧面撞击的,从痕迹看可能是一辆大型轿车。”   陈实问:“她的车什么颜色,什么牌子?”   “红色夏利。”   陈实点头,“我需要大家去查一件事情,严齐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心机叵测还是天真善良,当事人各说各话,很难给出客观中肯的评价,所以现在扩大范围,去走访她当年的同学、老师、邻居。”   老张问:“小陈,只要查这个吗?”   “只要查这个。”   大家陆续离开,陈实要过林冬雪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交给她,“你去帮我查查这些。”   林冬雪扫了一眼,“这些未必能查齐。”   “能查到什么程度就查到什么程度。”   林冬雪好奇地打量着陈实,“你现在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   “只是假设,当然还需要验证。”   “又打算卖关子?”   “不是我卖关子啦!其实我有好几套假设,哪个是符合事实的,还需要证据。”   接下来的一下午,陈实独自在办公室里看与本案有关的各种监控记录,当看到某个细节时,他一阵激动,在电脑上一通查询,然后发短信给林冬雪:“帮我查一辆银色奔驰,不知道牌照,我想知道所有当事人里面,谁拥有这辆车。”   然后他来到技术中队,兴奋地说:“老彭,老彭,给你看样东西。”   彭斯珏正和属下交代一些事情,被陈实不由分说拽过来,按坐在椅子上,陈实把U盘插在电脑上,开始播放视线,看罢,彭斯珏说:“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陈实稍微倒了一点,定格,指着屏幕说:“这辆红色夏利是死者蔡雅婷的!”   然后他又倒了一点,定格,“这辆银色奔驰离开之后,夏利紧随其后,蔡雅婷在跟踪它。”   由于镜头的角度,只能看见车身的上半部分,车内勉强能看出坐着一个人,彭斯珏挑着眉毛,“没有牌照,你怎么知道这是死者的车?”   “重点是时间是8点,和我们做盐粒渗透试验得出的抛尸时间是一致的,两个证据相互验证,证明抛尸时间就是8点!”   “8点抛尸,9点死亡,那么凶手操纵了死亡时间?会不会是干冰呢,但那个东西查不出任何痕迹。”   “假如有人买过干冰呢?”   “谁买过?”   “不知道,还在查。”陈实拍拍彭斯珏的肩膀,“我先撤了,明天见!”   走到门口他想起一件事,说:“对了,给我一样东西。” 第504章 自编自导   晚上七点,火星酒吧里陆续有客人进来,老板突然发现一个男人蹲在吧台后面检查酒瓶子,问酒保:“谁啊这是。”   “警察,说在查什么线索,一直蹲那翻酒瓶子,都翻了一个小时了。”   “哦!”老板狐疑瞅了一眼那家伙。   陈实在检查所有红方酒瓶上的指纹,他向彭斯珏讨了章金磊的指纹样本,六年前发生命案的时候,所有当事人的指纹警方都采录过。   陈实用胶带把酒瓶上的指纹粘下来,和样本作比对,终于找到了一个符合的。   他站起来问酒保:“7日晚上有个客人,点了一瓶这种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你有印象吗?”   “呃,长什么样?”   陈实描述了一下,并给对方看章金磊的证件照,酒保说:“有点印象,他从九点一直坐到十二点,就点了一瓶酒。”   “喝完了吗,最后。”   “喝完了呀!”   陈实故意说:“你可别骗我,那客人患有乙肝,万一没喝完被拿给其它客人喝,就麻烦了。”   “没骗你,真的喝完了,来这里点一整瓶酒的客人不多,那天是我收的酒瓶。”   “谢了,这瓶子我带走了。”   陈实讨了一个袋子把瓶子装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转悠,一直晃到九点才回家去。   警察们的走访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结果,大家聚集在会议室里,说出自己查到的情况,一名警察说:“据严齐琳一个同学反映,她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平时说话细声慢气的,而且自尊心很强,受点委屈就会一个人默默地哭。她之前成绩一直不错,后来到了高三才下滑的,同学称可能是因为谈恋爱的原因。”   陈实问:“男的女的?”   “男同学,他说他和严齐琳做过一年同桌。”   另一名警察说:“我这边查到的就截然相反,那个同学说严齐琳是个城府很深的女生,经常和老师打小报告,在男生面前总是扮清纯、扮可怜,和章金磊恋爱之后,整个人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我猜是个女生吧?”   “是的。”   第三名警察说:“她的班主任说,严齐琳听话懂事,勤奋自律,经常帮助同学。”   一听就是不了解她才说的套话,陈实直接PASS了。   收集来的情报显示,男生都觉得严齐琳很温柔细心,女生普遍讨厌她,觉得她是心机X和绿茶X,说她和好几个男生暧昧,更有人反映,有人说她坏话,她就怂恿岳超去收拾说她坏话的人。   听了一堆,陈实心中大概对她有了一个印象,也难怪章金磊和岳超会同时喜欢上她。   老张说:“有个同学说,她和肖冉虽然是闺蜜,但却抢了肖冉的男朋友,有一段时间两人完全是冷战状态。另外同学会的时候,肖冉没有参加。”   林冬雪说:“章金磊应该算不上肖冉的男朋友吧,只是青梅竹马。”   “可是据说,肖冉之前和章金磊经常一起放学回家,关系很亲密,自从章金磊和严齐琳处上之后,他俩就再没有一起走过。”   陈实平静地说:“章金磊有重大犯罪嫌疑。”   众人一阵错愕,陈实说:“我昨晚去了一趟酒吧,酒保称他7号晚上独自点了一瓶红方,喝完之后12点离开,周围的监控显示他是步行来到酒吧的。一瓶红方700毫升,几乎等于三罐可乐,度数是四十度左右,我酒量算是不错了,但叫我3小时内喝掉一整瓶,恐怕也会烂醉如泥,可是监控上离开酒吧的他却步履稳健。当然,不排除他酒量较好,可是他每天都服用一种叫帕罗西汀的抗抑郁类药物,吃这种药还喝烈酒,会造成血压上升,我想他当晚会被救护车抬走,所以我推测,那瓶酒他根本没喝,只是悄悄倒了,去酒吧只是为了在一个人多的地方制造不在场证据。”   老张说:“可是,他确实不在场啊,不是一直在酒吧吗?”   “对,按死亡时间推测,他确实不在场。可我和老彭作了一个盐粒渗透试验,再加上监控中出现的一个细节,证明凶手抛尸时间其实是7日晚上的8点,死亡时间为什么是9点呢?显而易见,凶手用某种手段干扰了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死亡时间应该要提前两到三小时左右。今年凶手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变数,就是暗中跟踪TA的蔡雅婷,尸检报告上,蔡雅婷的死亡时间是十点,我想凶手也用了相同的手段推迟了死亡时间,所以蔡雅婷应该是8点到9点之间遇害的。   “假设凶手是章金磊,8点离开抛尸现场,被蔡雅婷跟踪,凶手在路上撞上蔡雅婷的车,将其杀害并带到郊外弃尸,我昨晚重走了一遍这个路线,9点是完全可以赶到酒吧的。问题是,监控里的章金磊没有开车,所以我在酒吧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监控里清楚地拍到章金磊将一辆银色奔驰停在那里,12点以后,他驾车离开,单独看这段录相并不能证明什么,可是所有证据联起来,就是一副完整的犯罪拼图了!冬雪……”   林冬雪说:“章金磊名下只有一辆车,就是和肖冉共用的那辆白色宝马,可是在章金磊母亲名下有一辆银色奔驰,而她母亲平时并不开车,所以这辆车可能在章金磊手上。”   陈实点头,“查得很仔细!以章金磊的职业,平时不经常出门,和肖冉共用一辆车绰绰有余,而且他买的房子也只有一辆停车位,为什么还要额外养一辆车!这辆银色奔驰就是拿来杀人的,我们以前没注意到,一方面是因为他隐藏得好,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严齐琳的男朋友,处在我们的盲区中。”   众人震惊得说不出话,良久,老张才开口,“原来一切都是章金磊的自编自导,杀严齐琳或许是因爱生恨,当年他明明躲过了警方的侦查,可为什么他要铤而走险,一年一年重复相同的杀人?”   “这个问题,只有等他们到场了才能解答。”   “他们?”   陈实微笑道:“去办手续吧,各位,强制传唤章金磊和肖冉!” 第505章 嫌疑人章金磊   听说要办强制传唤手续,林秋浦从办公室赶来,找到陈实,这时他正和林冬雪坐在会议室里悠闲地喝着烧仙草闲聊。   “这案子有下落了?”林秋浦有点不敢相信。   “啊!”陈实答应一声。   “啊什么啊,你有证据吗?”   “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得传唤。”   “又乱来,还记得上次把嫌疑人传唤,然后又不得不放走的事情吗?”   “现在调查进度已经饱和了,想要再突破的话就得直接攻坚,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林秋浦看了一眼手表,“银行六点下班,现在是三点。”   “你要去取钱啊?”   “不是,六点钟以后他父亲肯定会带着律师来,你如果要攻坚,尽快!”   陈实笑了,“放心吧,章金磊不会给父母打电话的,这个人性格倔强要强,说不定激他一下,他自己就把什么都招了。”   “希望这不是你的空想!”   外面传来警笛声,陈实对林冬雪说:“你去审肖冉,我来对付章金磊,林队,给我助助威吧!”   林秋浦一脸无奈地答应了。   陈实和林秋浦在审讯室里候着,章金磊旋即被带了进来,他目光阴郁地打量了一眼二人,陈实说:“章先生,又见面了。”   “把我带到这里干嘛?”   “问几个问题。”   “我不是什么都说了吗?”   “你别紧张,这只是传唤,不是逮捕,你瞧没给你戴手铐。”   章金磊皱眉,“问吧!”   “六年前的8月13日晚上八点左右,你和严齐琳约在五一路附近见面,是她约的你,还是你约的她?”   “她约的我,说有事情要对我说。”   “在那之前你们见过面吗?”   “有一阵子没见了,因为天热,我们只是手机上联系。”   “我们调查当年严齐琳的通讯记录发现,你在7月底到8月初给她打电话打得很勤,而她几乎没有主动给你打过电话,当时你有没有感觉到,她在刻意疏远你。”   章金磊瞪大眼睛,“她自己英语太差,趁放假补一补,所以很少打电话。”   “严齐琳是第一个死者,她死前做过什么,当年的警察查得很细致,她没有去补习班,在她的遗物里也没有英语辅导书。”   “她骗我!?那肯定是她家有什么事情。”   “我告诉你真相,其实那段时间,她和岳超在一起。”   章金磊突然暴跳起来,“你撒谎!她怎么可能和那个小流氓走在一起!难道她疏远我是因为……因为迁情别恋了……”   “是真的,岳超手上有他们约会时的合影照。”   章金磊像被雷劈中一样,错愕地瞪大眼睛,旋即又拼命摇头,“我不信,让我看看!”   “说这些干嘛?”林秋浦小声问。   陈实递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嘴,说这些只是想试探一下章金磊知不知道这件事,从他的种种反应看,应该是不知道的。   严齐琳死的时候,章金磊依然认为她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父母为了拆散他俩做的下作勾当。   “照片我没有保存,因为那个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章金磊看起来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她居然瞒着我和那个小流氓……你们在骗我,对吗?为什么要骗我,你们警察都没安好心。”   “少安毋躁好吗?”   “我现在就去找岳超问清楚!”章金磊站起来,准备出去,一开门却发现有警察在外面,他暴吼,“闪开!”   林秋浦说:“把他拷起来!”   警察强制将章金磊按回审讯椅上,拷了起来,他激动地吼道:“凭什么,我要告你们,让我给那孙子打个电话,快点!”   “公民不配合传唤调查,警方是有权利使用一些强制手段的。”林秋浦说。   “没错!”陈实说,“还有第二个问题,今年8月7日晚上你在哪?”   “我在酒吧喝酒。”   “你确实在酒吧喝酒,从9到12点,点了一整瓶红方并喝光了,我要问的是,9点之前你在哪?”   章金磊隐约意识到什么,突然冷静下来,回答:“我在家。”   “有人能证据吗?肖冉当时在家吗?”   “她……她出去了,没人能证明,我工作了一天,在家休息。”   “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据了?”   “我在家,在家怎么会有不在场证据!”章金磊愤怒地说,“而且到底是什么不在场证据?”   “8月6日晚10点,你又在哪?”   “出去散步。”   这个时间就是第二个弃尸现场附近,有可疑人员移动监控探头的时间,陈实说:“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   “你从哪里去了哪里。”   “从……”章金磊紧张得额头冒汗,“这重要吗?”   “决定你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你说重要吗?”   “简直神经病,难道我平时去哪里,做了什么,还要留下不在场证据?你们案子破不了,就拿我来顶罪?警察果然都是混蛋,混蛋!”   林秋浦用指关节敲桌子,提醒他注意,陈实说:“胡搅蛮缠在这里没有用,你回答问题,8月6日晚10点,你去哪里了?”   “在……在家!”   “刚刚不是说散步吗?”   “我说在家,你聋了吗!?”   陈实冷笑,林秋浦拿起内线电话,问林冬雪,让她问另一间审讯室里的肖冉,挂断电话后林秋浦说:“你的室友证明你当时不在家,你去哪了?”   章金磊满头大汗,低着头说:“离开小区,然后,去了附近的商场……”   “你想清楚,我们现在就可以联系当地民警,去查监控。”陈实冷冷地说。   “商场门前路过,我没进去,我……我在建设路绕了一圈。”   “行,我们现在去查。”   “不不,我去了……去了……”   “编不下去了?”陈实拿起一张纸,上面是打印的监控画面,“我来说,当时你去临安路,悄悄动了一家超市门口的监控,为第二天的弃尸作准备。”   听到“弃尸”这两个字,章金磊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瞪得大大的。 第506章 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章金磊仍试图反抗,“就算没有不在场证据,你们也不能说我就是凶手啊,这是污蔑!”   陈实摇头,“你的问题不是没有不在场证据,而是你拿不出在场证据,在两个凶手出现的时间段,你都不能明确证明你在某个地方,那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我……我拒绝回答。”   “行使没有人赋予你的沉默权吗?”陈实笑笑,“那好,7号晚上你在酒吧喝了一瓶红方,然后驾驶着一辆属于你母亲的车离开了,这辆车在8点出现在抛尸现场,怎么解释?”   “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怎么会亲手杀死她呢?那时候我们刚刚考上一本,马上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确实没有杀她!”   陈实提高音量,连林秋浦都震惊了,他盯着章金磊的眼睛说:“你杀了除她以外的女孩,至于动机,说出来连我都不敢相信,你每年七夕用相同的方式复制她的死亡,就是为了让警方一直调查下去,直到查出凶手为止!你没有想过你用来唤起注意的这些牺牲者,她们也有家人,于是一个女孩的姐姐暗中调查你,她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了,却被你杀了灭口,这个意外也使你露出破绽。”   “怎么会这样!”林秋浦不敢相信,小声说道。   章金磊吞咽着唾沫,“有……有什么证据吗?”   “马上就有了,你先在这里好好冷静一下吧!”   陈实递个眼色,和林秋浦暂时离开审讯室,林秋浦追问道:“这是真的吗?还是你的突发奇想,如果这就是杀人动机,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放心,证据就在路上。”   章金磊和肖冉被带来的同时,警方正在搜查他俩的住处,这是陈实安排的。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林冬雪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去了一趟你的母校,查到六年前你高考考了500多分,已经达到了一本线,结果你填报的却有一所三本大学。”   “填什么大学是我的自由!”肖冉低着头说。   “巧的是,这所三本大学正好是一开始严齐琳填报的那所,也就是章金磊不顾家人反对要去就读的大学,可是事情峰回路转,在那年暑假,章家向任性的儿子作出了妥协,称给严齐琳在一本弄了一个特招名额,所以章金磊还是按照家人意愿填了那所一本大学,而你只能去念这所三本大学。”   “……”肖冉双手紧握,透出内心的紧张。   “然后我打电话到这所三本大学,你接到了通知书却没有去就读,之后你一直在龙安市打工,直到和章金磊同居。”   肖冉抬起头,“我承认,我是悄悄把自己的志愿改了,后来听说章金磊不去了,我也就没去了。”   “看来你还是很爱他的,可之前每一次接触,你都表现得很豁达,你最好的朋友和你喜欢的人走到了一起,你只是默默流泪,却从来不说出来。”   “我能怎么样!”肖冉大吼,“他就是被严齐琳迷住了,我又没本事抢回来,我不装得清高一点,难道像祥林嫂一样到处找人诉苦吗?”   林冬雪说:“你只是表面清高,实际上却在帮章家拆散他们,你说那一次严齐琳被当作应援女差点被逮捕,你在现场,但我们后来听到了另一个版本,你其实就是把她推下火坑的人。”   肖冉咬牙,“我害她又怎么样,就算那样,不还是有岳超跑出来救她,她不管怎么样,身边总是有愿意为她奉献的男生,我只能偷偷地嫉妒。”   林冬雪顿了顿,“所以你就杀了她?”   肖冉瞪大眼睛,“我没有……”   林冬雪把一张纸拿到她面前,“这是从你工作的地方拿到的一份表单,上面有你自己写的数字,我们已经鉴定过,和严齐琳手臂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肖冉伸手要去夺那张纸,她想要确认。   林冬雪缩回手,“严齐琳的手机里,有你打给她的两个电话,当年你的口供里说只是约她出来逛街,可是你的同学却称,你和她那阵子几乎没有过接触。我们重新审视当年的案子,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严齐琳死后,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也是你第一个打电话通知章金磊和岳超的。通知章金磊是理所当然的,可你为什么要通知岳超,因为你写在她手臂上的数字和岳超有关,可惜当年警察没有查到这一层,即便后来也是岳超自己说的,那是你幼稚的嫁祸手段。”   “我……我有不在场证据呀,每年我都有的,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我没有说之后的案子是你做的,我是说,严齐琳是你杀的!所以你明明恨她,却每年都在这时候悄悄跑去给她烧纸,因为你心里有鬼!”   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下,肖冉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说:“我……我恨她!她抢走了章金磊,然后又夺走了我念大学的机会!暑假里她假惺惺地告诉我,她和金磊打算去那所三本大学读书,我傻傻地放弃了去一本的机会,傻傻地填了相同的志愿,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章家已经给她弄了特招名额,她是想借此永远甩开我!为什么她要夺走我的一切,她夺走我的一切,我就……”   “你就杀了她!?”   肖冉卡壳了,她抬起满是眼泪的双眼,注视着林冬雪,林冬雪目光充满压迫感,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本来只是想约她出来谈谈的,把一切说清楚,你们永远不知道她在私下里是什么样的嘴脸,她总是觉得自己生来就应该拥有最好的,其它人只配给她提鞋。我……我气昏了头,用口袋里的美工刀划了她一下,喊道:‘给我闭嘴!’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倒在地上,不停地流血……我又害怕又兴奋,这个表子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么无助、可怜,我拿起一袋盐撒在她身上,让她死得更加痛苦……那一刻我很痛快,觉得我赢了,真正的噩梦在那之后,警察到处调查,我好害怕自己会被查出来,我开始做噩梦,看见她满身是血地来叫我偿命,就算之后和金磊在一起了,可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没有我,永远只有她!赢的那个人是她,她死了,所以成了最美好的回忆,而我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 第507章 不要忘记我   电话中,林冬雪汇报了审讯的进度,听罢,林秋浦朝陈实递了个震惊的眼神,陈实耸肩笑笑,神情好像在说:“我的推理没错吧?”   现在已经是傍晚七点,虽然大家都没吃饭,但一点也不饿,他们密切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走吧,证据也到位了,最后攻坚!”   “走!”   两人又回到审讯室,章金磊在里面坐得已经不耐烦,说:“我要打电话!”   陈实充耳不闻,“我们去了你的住处……”   “谁允许你们搜查的!”   陈实还是不理会,拎起两个证物袋,一个装着手机,一个装着银行卡,“在你的抽屉里,我们找到了这个!”   章金磊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死者的手机上显示,在她死亡前曾在社交软件上认识一个非常健谈而有趣的男孩,两人很快产生感情,并见过几次面,而在你私藏的这部手机上,有相同的聊天记录。而这张卡的支出情况,正是你和死者一起约会吃饭的记录,不过你很聪明,你们上一次约会是七天之前,监控已经被覆盖了,而且每次你都会使用现金付款,从来不去会留下身份证记录的地方。”陈实指着他,“这种手段你用过很多次,我们只要去查一定能查出来,你家境良好、长相英俊、又有涵养,很容易就能勾搭上一个女生,只是她们根本不知道,你勾搭她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她们交往,而是为了在七夕这天,把她们杀死!”   “无话可说了吧?”林秋浦质问。   章金磊缓缓抬起头,目光像是变了一个人,“人是我杀的,但却是你们害死的!”   陈实和林秋浦一起交抱双手,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的命案发生之后,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到处调查,可是却毫无进展,我不止一次跑去问你们,案件查得怎么样了,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我们在尽力!’每次见到你们都是带着一副事不关己、不痒不痛的表情,随随便便就可以去揭别人的伤疤,问出残酷的问题,可是一扭头又忘个一干二净……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你们什么也没查出来,你们只能碰运气逮个小毛贼,或者抓个强奸犯,就在报纸上标榜自己有多能干!   “半年后我又去找你们,当我问起她的案子时,这个警察打电话给那个队长,那个队长请示这个局长,我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最后一个副局长跑来对我说:‘我们在尽力!’你们尽力个鬼,办公室里的人有说有笑,聊着电视剧和孩子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看出我有多失望!如果当时我手上有一把枪,我真想把你们全杀光,全部杀光!你们已经忘了她,整个世界都忘了她,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承受着那份痛苦!每日每夜被回忆折磨得痛不欲生!”   章金磊把自己的胸膛捶得咚咚作响,他流下眼泪,神情痛苦至极。   “一年后,在家人的撮合下,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可是她的愚昧浅薄、矫揉造作令我作呕,没人能够替代我心目中的她,这头愚蠢的猪居然还敢说,希望我能走出过去的阴影,好好去喜欢她。她配吗?在那个七夕的前夕,我和这头猪去约会,我仿佛听见她在冥冥中对我说,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让警察继续调查下去的绝妙点子,没错,就是献上第二个祭品!”   章金磊冷笑,“我当然不会蠢到拿这头猪开刀,我立马甩了她,寻找了一个目标,用相同的方式杀死了她,在她身上撒满盐,并在她的手臂上写下那串数字。你们警察到底有多蠢,这个案子依然查不出下落,不过我还是愿意给你们机会,第三年,我又用相同的方式弄死了一个女孩,这一次,你们依旧向我展示了你们的愚蠢!   “在她的祭台上,祭品越堆越多,你们既不知道这些人是我杀的,也不知道她是被谁杀的,但是我的内心已经麻木了,我就像在一片荒野中跋涉,远处那颗星就是她的灵魂,是她让我不会迷失,让我不断地献祭,让人们不会遗忘她!可是直到今天……”章金磊吼道,“你们依然没查出真相,只是抓到了我,你们是猪,你们警察全部都是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癫的大笑回荡在审讯室里,林秋浦怒拍桌子,“够了!”   “你们全是……”章金磊还在愤懑地念叨着。   “所以,在你这种畸形的杀人动机背后,你认为你的痛苦胜过一切,一个人的死,可以用六个家庭来陪葬?”陈实说。   章金磊高昂地仰起头,“我对她的爱就是如此热烈,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无论是别人的死活,还是我自己的死活,从那天之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这人已经无药可救,陈实并不打算教育他,就让监狱和法律好好教育他吧,他讽刺道:“知道你背了多大的罪孽吗?就算今天有凌迟、有车裂、有炮烙之刑,你也还不起这个债。”   “我无所谓!”章金磊向后一仰,蔑视地看着两人。   “不要瞎说。”林秋浦小声指责陈实,然后开始确认一些案情的细节。   审讯持续到晚上十点,结束的时候,章金磊说:“是不是你们永远都不打算去查明真相了?”   “你不必知道了。”   “你们都是猪,都是猪!!!”   “带走!”林秋浦喝道。   章金磊一路走一路骂,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经过走廊的时候,他和同样戴着手铐的肖冉四目相对,震惊地说:“你为什么……”   “金磊,对不起!”肖冉低下头。   正在抻懒腰的陈实突然意识到不好,说:“快把他带走!”   章金磊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暴吼着推开身边的警察,扑过去掐住肖冉的脖子…… 第508章 活着的人最重要   走廊里瞬间炸开了锅,章金磊掐着肖冉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上,睚眦欲裂地暴吼:“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几名警察赶紧把他拽开,可是章金磊力量大得出奇,几个人都拽不动他,这一刻他爆发出了可怕的潜能,肖冉不停翻白眼,整张脸已经变了色,浑身抽搐着。   陈实拿起走廊上的一个铝制垃圾筒,走过去对着章金磊的脑袋猛的一墩,他便晕倒在地上,压在肖冉的身上。   肖冉闭着的眼睛里流下泪水,她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实松了口气,林秋浦却白了他一眼,赶紧上前确认章金磊的情况,万幸只是打晕了,他责备陈实:“打死了怎么办?”   “嗯,正当防卫吧!”   林秋浦无奈地摇头,命人把两人送到医院,尤其是章金磊,务必严加看守。   大家又累又饿,但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长达六年的连环杀人案终于结束了,林秋浦感慨说:“想不到,真想不到,两个罪犯竟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彼此知道吗?”   “我想肯定不知道,否则肖冉不会证明6号晚上,章金磊不在家。”   林秋浦一阵沉默,陈实问:“怎么,有什么感慨要发吗?”   “爱真是一个可怕的感情。”   “不,我觉得是他个人的问题,即便严齐琳活着,和他在一起,最后也会告吹,他们的感情并不美好……六个女孩曾经出现在他面前,他并没有被打动,而是把她们送进地狱,他心里只有那个死掉的人,是他的爱很伟大、很壮烈吗?我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爱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他沉醉在这种朝圣者般的自我满足中,说白了他只爱自己,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痛苦,这是一种极端狭隘的自私!”   “你认为,没有哪个罪犯是情有可原的?”   “除了个别吧,但这一个,绝对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非常景仰的一位前辈,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告诉我这句话——不要忘记我!”   陈实对他的感伤嗤之以鼻,“我看你还是忘了他吧,你不是有我么!”   “滚!”林秋浦一阵怒目。   陈实懒得理他,招呼从办公室出来的林冬雪,“冬雪,出去吃夜宵喽,今晚要大吃一顿,明天睡一天!”   “哈哈,终于结案了,哥,走啦!”林冬雪高兴地拉着林秋浦和陈实的胳膊。   陈实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在家睡觉看电视,这个夏天把他忙死了,这案子的后续调查,他说啥也不参加。   听说这两天,局里的人快被折磨疯了,章金磊只要是清醒的,就在拘留室里大喊:“肖冉,我要杀了你!”喊得嗓子都出血了也不停下,还种种自残,搞得大家要崩溃。   这个人,完全的无药可救,不过警方的职责还是要把他送进看守所,他的余生将被冷酷的法律程序处理掉,像渣滓一样清除出人间。   林冬雪发短信告诉陈实,那些死者家属跑到局里,要求见见杀死自己女儿的罪犯,他们情真意切,哭得很痛苦,但警方只能拒绝这些要求,唯一的补偿就是答应开庭那天通知他们。   陈实回复,希望这种悲剧不会再发生吧!   “对,有时候真的希望刑警永远失业,也不要老是发生这种残酷的事情。”   “你要是失业的话,我养你呀!”   “哈哈,对了,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两人去见了岳超一面,之前答应把真相告诉他,听完之后,岳超的震惊难以形容,他说:“我以为章金磊只是偏执,他居然干出这种事情!”   “确实很难相信,这也是我当警察以来,见过的最诡异的动机。”林冬雪说。   “唉,总算是查出真相了,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特意跑一趟来告诉我。”   “我还是很好奇,严齐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女生说她是个表,男生却觉得她是天使,我知道问你肯定也不会有正确答案,不过还是想问问。”   “嗯……”岳超想了半天,嘿嘿一笑,“其实我已经忘了她到底什么样,究竟哪点吸引我了,只是朦胧地记得那种初恋的感觉,她对我来说只是一段过去、一段青春,我当然还是更爱我现在的女朋友啦,毕竟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第509章 新来的老师   “叮叮叮叮……”   这是9月1日新学期的第一次下课铃,老师一走,魏曾玛丽便跑到陶月月的座位上,兴冲冲地说:“月月,你太强了,上学期期末考了年级第一,请吃东西啦!”   陶月月正出收拾笔记,拿出一本教科书,“没什么,年级第一而已。”   “年级第一而已!?”魏曾玛丽表情夸张地重复这句话,“你也太淡定了吧,你才转学一学期,就考了年级第一,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你看李滟彤……”她朝几个扎堆在一起聊天的女生望了一眼,班长李滟彤突然收敛笑容投来一道冷漠的目光,然后又继续和死党们闲聊。   魏曾玛丽压低声音对陶月月说:“你没注意到李滟彤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吗?肯定是嫉妒。”   “跟我来!”   陶月月站起来,魏曾玛丽一脸茫然地跟在后面,她居然径直朝李滟彤走去,对方停下话头,露出一道敌意的目光,她的几个死党也纷纷看向陶月月,那目光就像狼群看见了入侵者。   “解释一下!”陶月月望着李滟彤的脸,冷冷地说,她个子比李滟彤要矮十公分,看起来就像一个低年级的学生在和高年级学长说话。   “解释什么?”李滟彤笑着把手指搭在下巴上。   陶月月翻开自己刚领到的一本新书,里面有许多页面都印着鞋印,破破烂烂的,她说:“为什么我新领到的书变成了这样,你是班长,我要求更换。”   “凭什么呀?”李滟彤趾高气扬,“自己不小心弄坏就来换?你要是再交一份教材费的话,我可以和老师说一声。”   “我自己不小心?”   李滟彤歪着头打量她,几个死党在一旁冷笑,“难道你怀疑是我,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   这句话让李滟彤一惊,她皱起眉头,“拿来我看看呀。”   陶月月举起手机,里面是一张鞋印的照片,“这是我今天拍的你的鞋印,和我书上的一模一样,这双鞋就在你脚上穿着的,你还不承认吗?”   李滟彤瞪大眼睛,死不认帐地说:“那你去告诉老师呀,我会怕你吗?考个年级第一而已,你拽什么呀?我才是这个班的班长!”   “那么,你是承认喽?”陶月月盯着她的眼睛。   李滟彤脸颊通红,幸好这时上课铃了,陶月月甩给她一个威胁的眼神就走了,回到座位上之后,一个死党发短信给李滟彤:“彤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万一她告诉老师怎么办?”   李滟彤不屑地回复,“这家伙孤僻得很,我才不信她会找老师呢,切,就让她知道我看她不顺眼,又怎么样!”   这时,陶月月也收到了魏曾玛丽的短信,“李滟彤太不像话了,身为班长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要不要找老师报告?”   陶月月回复,“不找!”   魏曾玛丽劝说道:“她在班上势力很大的,你千万不能忍气吞声呀,不然以后你就会跟XX一样,被她天天欺负。”   老师走了进来,大家起立问好,坐下之后,陶月月平静地打开课本,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其实她的心里,已经在酝酿一个报复的计划。   正好,试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技巧!她的嘴角露出期待的冷笑。   傍晚放学后,李滟彤和朋友们一起走出校园,当来到公交站时,她和朋友告别,自己上了一辆车,坐在车上她习惯地掏出手机来刷会朋友圈,手探进口袋里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的手机被人偷了!   而且“小偷”技术高超得很,偷了手机,又把手机壳取下来塞回她的口袋,为了不让她察觉到重量的变化,壳里塞满了剪成手机大小的纸。   李滟彤震惊地把这些纸掏出来,看见最底下面一张写着:“手机在教室,来取!”   “混蛋!”   她的第一反应是谁和她搞恶作剧,于是在下一站下车,匆匆赶回学校。   这时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值日生也打扫完毕回家去了,然而教室的门却开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果然从桌屉中找到了手机,只是已经没有电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李滟彤冲到门边大喊:“谁呀,开门!不带这样整人的!”   “咚咚咚”   有人在敲窗户,她走到窗户边一看,陶月月一脸冷笑地站在那里,李滟彤气得面孔扭曲,“陶月月,果然是你,你这个XXXX”一口气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陶月月不为所动,“省点力气吧,老师们都走了,你叫也没用……明天如果老师问起,你就说自己回来拿手机,风把门刮上了。”   “我会告诉班主任!!!”   “是吗?随便你喽,不过你敢说一个字的话,我就把你手机里那些‘有意思的东西’群发出去,大家如果知道你妈妈是个小三,不知道会做何感情。”   “你……”李滟彤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恶毒,自己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竟用这种手段来报复自己。   陶月月拿起一瓶矿泉水,“向我道歉,我把这瓶水给你。”   “休想!”   “确定?”   李滟彤的嘴唇哆嗦着,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想都别想!”   “再见喽!”陶月月摆摆手走了,她没有从正门离开,因为那里有监控,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墙离开学校。   李滟彤在教室里呼喊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李滟彤被反锁在教室的事情成了班上的大新闻,当同学们问起的时候,她说是回来取手机的时候,风把门刮上了。   只是她看向陶月月的眼神,多了一丝恐惧。   魏曾玛丽兴冲冲地对陶月月说:“哈哈,这就是报应,谁叫她平时总仗势欺人。”   “是啊,多行不义必自毙。”   陶月月微笑了一下,这时上课铃响,大家纷纷归座,今天的物理课据说有新老师要来,不少人都满怀着期望。   陶月月对此毫不在意,低头在做几道课后练习,老师走了进来,是个满脸微笑的大叔,他向大家一鞠躬,说:“大家好,我是今年调到你们学校,教物理的周天楠,你们可以叫我周老师。”   “周老师好!”下面齐唰唰地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陶月月的手颤抖了一下,笔尖竟折断了,她抬起头,周天楠也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第510章 张记汤面   9月1日,难得的休息日,陈实一大早就带林冬雪出来,一路穿街过巷,走在老城区一排排老旧的房屋中间。   林冬雪抱怨说:“一大早要去哪呀,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说。”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陈实卖着关子。   “都不知道说了第几遍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道巷口居然有家汤面馆,虽是早上七点,店内却座无虚席,多是一些退休老人,门口的案桌上,面点师傅在拉面、下面,一大炖着肉汤的锅咕嘟嘟冒着热气,里面浮着红通通的辣椒。   “到了。”   “搞了半天是来这里吃早饭啊?”林冬雪哭笑不得。   “这家店口味超棒的,整个龙安市没有第二家能做出这种汤头,保证你吃一次终身难忘。”   “好像很辣的样子。”林冬雪瞅着那口大锅。   进店,等了一会才有座位,陈实要了两碗牛肉丸子面,虽然点的是微辣,但端上来一看,上面全是红通通的辣油,陈实说:“请用!”   林冬雪狐疑地挑起来吃了一口,被辣油呛到了喉咙,捂着嘴咳了半天,她说:“这汤……”   “好吃吧?”   “有点苦味,而且太辣了。”   “让人上瘾的东西,第一口都有点不太适应,等你吃完这一碗,出一身汗,再来一瓶冰绿豆汤,真是爽翻了。”陈实夹起一颗牛肉丸子,闭上眼睛咀嚼,“嗯,太好吃了!这家店歇业了几年,这两天才重新开张的,一下子食客如云,我也是听乘客说起,才慕名而来的,一下子就被俘虏了味觉。”   “我觉得并没有那么好吃。”   “这是品味问题……”   “滚!”   吃完一碗,林冬雪果然出了一身汗,陈实又点了两杯冰镇绿豆汤,喝下绿豆汤,被辣得发烫的嘴一下子凉快下来,确实觉得很爽快。   陈实趁人不备,拿出一个小瓶子,往里面装了一点汤。   林冬雪说:“干嘛呀,带回去研究吗?”   “我和老彭打赌,他说这里面可能掺了罂粟,所以才让人吃得这么上瘾,带回去给他化验一下。”   “彭队长也来过?”   “前两天一起来的。”   “什么!?”林冬雪惊讶道,“你居然先和他来,然后才带我来。”   “这是吃醋吗?”   “你说呢!”   “那天你不是在忙吗?”陈实辩解说。   最近总算是稍微闲了一点,可以过个正常的星期天,最热的两个月过去,龙安市的犯罪率也降下来了,这不是玄学,每年的数据都是如此。   时下一个叫“996”的新名词出现在网络上,是指一些IT行业推行的工作制度,每天九点上班,九点下班,一周工作六点。   可是作为警察,大部分时间都是“996”的工作状态,而且挣得还不多,个中辛苦向谁诉说。   林冬雪注意到旁边一桌来了两个人,一个头发染成灰色的年轻人,和一个头发也是灰色的中年大叔,年轻人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坐在板凳上像没长脊梁骨似的,那个大叔完全无视墙上禁止抽烟的牌子,一坐下就点上根烟开始放毒。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两碗粉,灰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死蟑螂扔进汤碗里。   林冬雪在桌子下面踢了陈实一脚,用嘴努努那边。   灰毛拿筷子拌了一下,把死蟑螂搅到里面,然后一拍桌子,大吼:“谁是老板,谁是老板!”当众人的视线汇聚过来,他便用筷子从汤里挑出死蟑螂,“看看这是什么,你们就把这样的汤给客人吃?你们这什么卫生环境啊?”   服务员过来赔礼,“不好意思,我马上给你换一碗。”   “换!?”两人站起来,灰毛把碗往地上一掼,“老子都喝下去几口了,我要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夹着烟的大叔站起来,在旁冷笑。   林冬雪说:“这年头还有这么low的敲诈手段吗?”   陈实说:“我看十有八九是来找碴的。”   不少人也察觉出来了,只是对方气焰嚣张,顾客又以老年人居多,大家都装聋作哑,一些人见事端不好,赶紧结了帐溜之大吉。   “老板呢,给我滚出来,我今天就要讨个说法!”灰毛越发猖狂。   这事不能不管,林冬雪站起来说:“少在这里演戏了,我亲眼看见是你自己把蟑螂扔进碗里的,想敲诈也换个新鲜点的招儿!”   灰毛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林冬雪,“你是什么东西,打抱不平啊?”   大叔一脸汉奸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毛都没长齐,管什么闲事啊,哪凉快上哪去。”   林冬雪一阵来气,说:“我是警察!”   灰毛登时大惊,频频以目示大叔,大叔赶忙把烟扔了,踩灭,陪着笑脸说:“一看就气质不凡,原来是位警官,误会误会!”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来,说:“你怎么又来了?一大早来砸场子?有意思吗?二叔!”   林冬雪也吃了一惊,竟然是一家人,不过这二叔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笑着一指林冬雪,“巧了,警察在这呢,我们把事情掰扯掰扯。”   林冬雪对老板说:“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待会派出所的同志过来,我可以作个见证。”   “谢谢你啊!”老板说,“他是我二叔,这个是我堂弟,就不劳烦警察同志了。”   “哎哎,怎么了,心虚了?”二叔趾高气扬地说,“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原因,我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这小子侵占我房产,这铺子一半是我的,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开张营业。”   “二叔,你要脸吗?”老板怒目,“房子的钱我已经给你了,每天跑来找碴,有意思吗?”   “怎么就给我了,差着几十万呢,你弟弟没有工作,全家就靠我那点退休金过活,你开店赚大钱,我天天在家喝西北风,有你这样的侄子吗?”   “赶紧滚吧,别妨碍我做生意!”   二叔暴怒起来,揪着他的衣领子说:“叫我滚,小兔崽子,大家给评评理,一家人却干这种侵占房产的事情,就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吗?”   林冬雪听得头大,这个二叔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一副市侩嘴脸,她说:“都别吵了,跟我去公安局吧!” 第511章 混世父子   一听要去公安局,二叔似乎有点慌,松开老板的衣领,说:“公安局就不去了,这点小事不用劳烦你们,都是家事,家事,我先走了,你们慢吃,大家慢吃!”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场风波才算结束,老板对店里的顾客说:“不好意思各位,打扰到你们了。”   很快,店里又恢复平静,陈实说:“还好没闹到要去局里,不然今天的休假又浪费了。”   “感觉是一笔糊涂帐,不过这二叔,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人。”   “走吧!”   “好。”   “两位留步。”老板走过来,坐下,看着桌上的杯碗,“刚刚谢谢你们了,这顿就不收钱了。”   陈实说:“没事,我们要是不开口,那才是失职呢!”   老板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很斯文,要不是穿着店里的制服,胸口别着牌子,完全无法把他和一家汤面馆老板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他说:“可不可以占用你们五分钟,说说我家的情况?”   陈实和林冬雪对视一眼,陈实说:“说吧!”   “其实,情况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没有侵夺什么房产。这铺子之前是我爷爷的,我爷爷走得突然,没有立遗嘱,房产按法律是两个儿子均分,可这一是个门面房,也没法分,所以我父亲提出铺子归他,他按照市价掏一半钱给二叔,也就是六十万!那对我们一家是不小的一笔支出,直到前年才陆续还完,可是二叔却贪得无厌,说现在房地产涨价了,这铺子每平米至少三万块,我还得出六十万给他,有这样的道理吗?”   陈实笑道:“照这个流氓逻辑,哪天房产降价了,他是不是还得退钱?”   “我看他是不可能的。”老板笑笑,“这家店是老店,经营了几十年,我父亲从我爷爷那里接手的时候,我二叔整天在外面瞎混,从八十年代开始他就没干过一份正经工作。他名字叫张发荣,你们可以查一查,他到底干过多少坏事,老了也是个老混蛋,而且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他儿子张奎也是个混混,在外面惹了事跑回老家避风头,那帮人到现在还在到处找他,扬言找到他之后要灭他全家。”   “看得出来,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林冬雪说,“需要去派出所备个案吗?我可以联系一下。”   “不必了,这事我能应付得来,街那边就是派出所,他们也不敢乱来。”   “提醒你呀,千万别冲动,遇到事情要留证据,走法律途径。”陈实说。   “我知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动粗的。”   陈实看了看空碗,“味道不错啊,以后还会再来的。”   “你们来,给你们免单,今天谢谢了!”老板笑道。   离开这家店,林冬雪感慨:“摊上这种亲戚真是倒霉。”   “也别太相信一面之辞,这种家族纠纷,往往都是双方各执一辞,不然我们提出备案,他为什么要拒绝?”   “好吧,这事应该不归我们管……今天去哪玩呢?”   “去看场电影吗?”   “好啊!”林冬雪欣然答应。   铩羽而归,张发荣憋了一肚子火,站在街角抽烟,目光阴沉地盯着那家热闹的门店,儿子张奎说:“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把他这破店砸了?”   “没脑子的货,店砸了,我们不就成理亏的一方了吗?那钱还能要得来吗?”   “那我们把张浩的儿子绑了吧!”   张发荣用指头戳他的脑袋,“猪脑子,想出来的净是些馊主意,万一他报警怎么办,一个子儿都捞不住。”   “他敢报警吗?爷爷走得不明不白,大伯这两年也失踪了,我看张浩肯定有问题!”   “所以我们要利用他这一点,但不能逼他鱼死网破,更不能惊动警察,懂吗?你在外面混了两年,到底学到啥了?”   张奎嘿嘿地笑,“姜还是老的辣,我们找家馆子去吃东西?”   “就知道吃!”张发荣狠狠地把烟头踩灭。   两人去另一条街,找了一家馄饨店吃东西,张奎突然对一个女人吹起流氓哨,眉飞色舞地说:“今天休息啊?”   那女人像见了蛆一样,皱起眉头,丢下没吃完的早餐,立即结帐走了,张奎对着她的背影说:“哎,帮我们也结了呀,果然表子无情啊!”   “谁啊?”张发荣问。   “以前玩过的一个妞,屁股特别翘,捏一把,贼爽!”   张发荣眯着眼打量那个走出去的女人,说:“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老子。”   “那我给你找一个?”   张发荣摇头,“花钱的不要,嫌脏。”   “花什么钱啊,我玩女人从来不花钱,这点是遗传了老爸。”   “去NMD,你给我找一个啊,你妈走了这几年,我都没碰过女人。”   “今天?”   “今天!”   “没问题!”   于是吃完饭,父子二人就开始行动,来到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张奎像个推销员一样在街上来回和路过的单身女人搭讪,张发荣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抽着烟看戏,心里为儿子感到自豪。   张奎并不是什么搭讪高手,就会那几句,“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有点像我前女友。”、“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仗着脸皮厚,他一遍遍碰钉子,一遍遍尝试,总算遇到一个愿意上钩的,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张奎请了她一杯饮料,然后兴冲冲地跑回来,说:“要到微信了!爸,我厉害吗?”   “厉害你个头,四个小时才搞定一个,当年你老子我……”   “行行,知道你当年厉害。”   “现在也厉害!”   “对对,金枪不倒、宝刀未老。”   父子俩笑了一阵,张发荣板起脸,“那妞看着还可以,能约出来吗?”   “我试试!” 第512章 深夜投毒   晚上十点,某小宾馆的走廊里,张奎叼着烟倚在一扇门前面,门里传来尖叫声:“救命,强奸啊!”   一个路过的人侧目而视,张奎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想死吗?”   那人加快脚步走过去,张奎冲他的背影喊道:“我记住你长什么样了,敢报警废了你。”   那人在下楼梯时转过身,摆手说:“不敢不敢!”   张奎得意地呼出一口烟,冲那扇门敲了敲,说:“爸,小点声,外面都听见了。”   “别烦我!”里面一个声音暴吼。   张发荣正在扯那女孩的衣服,他急得满头大汗,新式的胸罩太难解了,女孩还在挣扎,他不耐烦地说:“别叫了,这种事情传出去,看你还有脸做人吗?”   女孩吓得面孔发白,张发荣终于把胸罩解开了,看见女孩的上身让他一阵兴奋,开始摆弄自己的作案工具,然而人老气衰,怎么也无法进入状态。   他后悔来之前应该买一颗蓝色小药丸,白瞎了儿子的一份孝心。   这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吓得张发荣一哆嗦,然后三个大汉推门进来,走在后面的两个提着张奎,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意识虚无。   为首的大汉瞪大眼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强奸我老婆,老不死的,还不从床上下来!”   张发荣震惊地朝床上用被子捂着胸口、低声啜泣的女孩看了一眼,又看看进来的这帮人,他立马明白了,难怪这么容易就骗出来开房,敢情是个局。   没穿衣服,底气也弱了几分,张发荣说:“误会,误会,大哥,她也没说呀!”   “你说这事怎么办吧,公了还是私了。”   看了一眼儿子,张发荣咬咬牙,“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们父子俩也是出来混的,不就是拿报警威胁吗?我没工作,我儿子也没工作,你报吧,顶多蹲两天局子就放出来了,哼,我知道你们不敢报警。”   “呵呵!”大汉笑了,“看来是个明白了,那就不绕圈子了,我在这里把你腿打折,你敢报警吗?”   张发荣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把身上唯一的一块布料——上身的汗衫脱了,露出胸口的过江龙,由于年老而皮肤松驰,原本威武的过江龙好像也走样了。   他拍拍胸口,“TMD,也不去打听打听,南门菜市场张发荣当年是个什么人物,敢勒索老子?”   “行,这是要来硬的了!”   大汉作了一个手势,一分钟后,父子俩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大汉不停地拍打张发荣的脸,“老不死的,还跟我拽吗?”   “不敢不敢了。”张发荣小声地说。   “打折一条腿,或者掏钱,选吧!”   父子俩用肿起来的眼睛对视一下,开始掏钱,张发荣交出一张银行卡,说:“密码是XXX,里面有二十万,我知道行情,应该够了。”   哪知道这帮人随身带着POSE机,当场一刷,大汉一耳光扫过来,“跟我装B,只有三千块。”   张发荣双手合十乞饶道:“就这点钱了,真的没有了。”   “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踅摸半天,儿子“贡献”出一条大金链子,大汉两眼一亮,用牙齿咬了一下,发现上面的金漆掉了,露出下面的铁链,他顿时大火,拿“金链子”在张奎脸上抽出一道血痕,“叫你装B,装啊!”   张奎用手抵挡着,呜呜求饶。   大汉说:“也是,你们要不是这么穷,也不会干这种事情,身份证拿出来吧?”   张发荣心想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没工作,名声也不好,就掏出身份证,张奎却拼命摇头,小声说:“爸,别啊!”   大汉手持身份证,在手机上一通操纵,最后露出笑容,说:“得了,这钱你自己慢慢还吧!”   “什么钱?”张发荣茫然。   张奎痛心地说:“他用你的身份证办了小额贷!”   “小额贷?现在借钱在手机上捣鼓几下就行了?”张发荣还是不理解。   “那啥,借了多少,哪家公司?”张奎问。   大汉给他看了一眼,看见二十万这个数字,他差点要晕倒。   拿到钱之后,大汉便叫手下收工,临走的时候把地上的内裤抓起来,甩到张发荣脸上,教育了他一下,“管好自己的老二,别落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人走了,张奎瘫坐在地上,“爸,二十万呀!要是不马上还,利滚利不知道能变成多少!”   张发荣的嘴唇哆嗦着,他对着张奎一通揍,“坑爹玩艺……这点事都办不成……出来混还让人骗了……老子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到墙上!”   张奎被打得急眼,怒推了一下张发荣,吼道:“你自己想搞女人又不舍得花钱,这下你爽了吧!那钱是拿你身份证借的,我可不管!”   张奎站起来,张发荣问:“去哪?”   “少管我!”   张发荣离开小旅馆,天正下着小雨,映衬着他失落的心情,哪里飘来京剧的声音,他恍然觉得自己就像败走麦城的关羽,英雄迟暮,令人扼腕。   张发荣摇摇头,眼中落下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侄子的店铺,毕竟这是小时候出生长大的地方,回家的记忆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看见这间熟悉的二层小楼,他心里憋着一团邪火,一个个都欺负我老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于是他用口袋里仅用的零钱去买了点东西,回到这里,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他拿手帕裹了一块砖,把店铺的窗户打碎,然后清理掉周围的碎玻璃碴子,打开窗户,笨拙地爬进去。   二楼是侄子一家住的地方,这个时间一家人正睡得香,张发荣借着窗外的微光在店里转悠,打开冰柜,里面放着几个铁盆,里面是弄好的肉馅。   他往肉馅里撒了一些粉末,抹了抹,让人看不出来,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看你这破店还怎么开下去!   临走的时候,他想起要把现场收拾一下,破窗户待会回家拿工具补好,地上的碎片也得拾走,别被发现了。   他蹲下来,由于光线昏暗,捡碎片的过程十分吃力,中途还被划破了手,他赶紧吮着手指。   外面在打雷,以致于他没有听见有人下楼的动静,那个悄然接近他背后的人看清了蹲在地上的人,面孔气得扭曲,他抄起一把菜刀,高举起来。   一道闪电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张发荣错愕地抬头…… 第513章 意想不到的肉   “杀人啦!杀人啦!”   一声尖叫打破了小巷的平静,人们纷纷打开窗户,向下张望,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巷口的店铺撞开门冲出来,滚到街上,从他身上淌下的雨水迅速被染红。   后面跟着一个手持菜刀的人,他抬头环顾邻居们惊讶的脸,默默地扔下刀,掏出手机拨了110。   “您好,110接警平台。”   “有人持械伤人。”张浩平静地说。   “请问地址是。”   “不用了,我自己去总局自首。”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陈实念念不忘丸子面的味道,又来到这里,结果发现店关门了。   失望而归的不止他一个,门口聚集了许多老主顾,对于一些老年人来说,大清早吃一碗热腾腾的张记汤面是每天都不容错过的仪式,他们甚至带着茶壶、酒瓶。   人群中有住在这儿的人,说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   原来有个贼深夜闯入,老板张浩持刀砍伤了贼,结果一看发现是自己二叔,于是自己打电话报警了,两人现在还在局里。   “那,什么时候能开店呢?”这是食客们唯一关心的问题。   陈实叹口气,准备去别的地方吃早餐,这时几辆警车在巷子外面停下,进来的都是熟人,彭斯珏、林冬雪、徐晓东他们几个,陈实打声招呼:“这么巧啊?”   “陈哥,你怎么知道消息的!”徐晓东惊讶地说。   林冬雪说:“你看他像知道消息的样子吗?分明就是来吃面的。”   “没的吃了。”陈实笑笑,“人没死吧?”   “你听谁说的?”   “邻居!”   “他二叔被砍伤了后背,没有大碍,现在俩人都在拘留室里,一问才知道,他二叔进来下毒,我们现在是来取证的。”   “下毒?”陈实一惊,“还好老板发现了,不然今天早上得死多少人啊。”   “也不是毒药啦,他说是药店买的泻药。”   林冬雪上前敲门,虽然店铺关着,其实张浩的妻子、儿子还在里面,他们住在二楼,说明情况之后,警察进来勘察现场。   一面窗户破了,地上还有零星的碎片,以及血迹。   冰柜里的几盆肉馅全部被带走了,这些全部是牛肉馅。   有邻居昨晚把张浩扔的刀收了起来,这时也一并交给警方,就是一把普通菜刀,据张浩妻子称,平时就放在架子上。   “看来应该是个普通事件。”林冬雪说,“你要来旁观吗?”   “嗯……”陈实考虑着,“这决定我明天能不能吃到汤面,还是去关心一下吧!”   “哈哈,你对吃喝的事情真是上心啊!”   “托你的福呗,自从戒了烟,吃什么都香……最近好像长胖了。”   来到局里,陈实先去看望了一下老板,张浩坐在拘留室里,身上披着一条警察给的毯子,显得有点消沉,陈实说:“事情经过我已经听邻居们说了,错在你二叔,而且你还是主动报案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的话,我不想起诉他,毕竟也是父亲的弟弟,我不想把一家人关系弄那么僵。”张浩说。   陈实有点好奇,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走法律程序?”   “血浓于水。”   陈实心里并不相信这种理由,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走了。   彭斯珏叫人去买了市面上常见的几种泻药,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是泻药,而且由于张发荣不懂这个,每一盆只放了一小片磨碎的药片,这个剂量还不至于让人拉肚子。   彭斯珏说:“构不构成投放危险物质罪,还得看法庭怎么判。”   林冬雪说:“真希望这老流氓被判刑,不过,擅闯民宅肯定会定罪了吧?”   陈实沉吟着,道:“能不能让我去审讯?”   彭斯珏说:“你都这里的常客了,还客气啥,和林队打声招呼就是了。”   “行,冬雪,待会你不要说话,我来问话。”陈实眨了下眼,林冬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发荣的伤并无大碍,虽然他自己表现得很夸张,坐进审讯室里还哎呀哎呀地叫唤,说:“赶紧问,我还得去医院躺几天,年龄大了,受这么重的伤随时会死的。”   陈实把一沓打印件扔在桌上,“张发荣,刚刚调查了一下你的履历,你的人生真够丰富精彩的,卖过盗版碟、组织卖Y、打架斗殴,九几年居然没把你抓起来毙了,真是命大!”   张发荣摆手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我们说说现在的事情,昨晚为什么要去张浩的店里投毒?”   “警官你言重了,不是投毒,我就是放了点泻药,叫他开不下去,吃不死人的。”   “有点常识好不好,知不知道刑法中有一种罪叫作投放危险物质罪,而且那家老店的顾客大多是老年人,这泻药搞得不好就会出人命,这责任你负得起?”   一听这话,张发荣脸色发白,“有这么严重吗?我……我不是未遂吗?你看我都成这样了,已经遭到了报应,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未遂?”陈实乐了,“还有一条擅闯民宅呢!”   “我又没偷东西,就是投泻药……未遂而已!”   “你别跟我胡搅蛮缠,为老不尊的家伙,这两条罪名就够你进监狱了,你这个年龄、这个身体,进去了,那里恐怕就是你的墓地了吧!”   张发荣吓出一身冷汗,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政府,可怜可怜我吧,我这把年纪了,全家老小就指着我那笔退休金呐!”   林冬雪朝陈实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吓唬张发荣。   “那得看你自己的态度!”陈实放缓了语气,“老实交代吧,或许还有帮你争取的机会。”   张发荣咽了一口唾沫,问:“交代……什么?”   “动机!”   张发荣低头沉思,突然说:“你们去作个化验,那些肉绝对不是牛肉。”   “那是什么?”   “你们意想不到的肉!”张发荣煞有介事地点头。 第514章 墙中藏尸   陈实冲出审讯室,扶着墙壁,一阵阵想吐。   林冬雪也是一脸煞白,陈实说:“要不要先去医院洗个胃?”   “昨天吃的,都已经到小肠了,能洗得出来吗?”林冬雪自欺欺人地说:“不可能吧,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本来还想去吃早饭的,现在陈实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张发荣刚才说那些肉其实是人肉,来源更加地耸人听闻,那是张浩父亲的肉。   林冬雪说:“可是如果是那个肉……我们不可能吃不出来,牛肉的口感、味道和别的肉是不一样的。”   “去作化验!”   听见这个要求,彭斯珏断然拒绝,“肉的成分都是蛋白质和脂肪,就算用质谱仪也辨别不出来是哪种肉,我化验不出来。”   “我想个办法!”   陈实跑到食堂去借了一口锅,跑到技术中队,彭斯珏轰他走,“你别在我这弄啊!”   “这关系到我以后能不能香喷喷地吃肉,你有点同情心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肉、牛肉,不都是蛋白质吗?”   “彭队长这么想得开,待会如果是人肉的话,你来一块尝尝?”一提到人肉,陈实又是一阵作呕。   林冬雪小声说:“不会的吧,吃起来明明是牛肉啊。”   彭斯珏说:“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牛肉膏。”   “那是什么?”   “牛骨、牛油提炼的一种添加剂,可以把其它肉类加工出牛肉的味道。”   一听这话,林冬雪突然不淡定了,其实这一层陈实早想到了,但他不想说出来。   牛肉价格高,为了降低成本,一些出售牛肉的店用的其实都是猪肉,牛肉膏可以让猪肉完全地做出牛肉的味道和口感。   蛋糕里面有塑化剂、油条里面有洗衣粉,以及广泛运用于麻辣烫馆子里面的一滴香,这些陈实心里都清楚,有时候出去吃东西,纯属眼不见为净,毕竟中国人的体质,毒抗高。   但昨天吃的如果真是人肉的话,就真的受不了了!   他用酒精炉加热锅子,把肉馅放进去煎,很快出来了一股牛肉的香气,林冬雪又闻又看,说:“质感和气味都是牛肉哎!”   “你见过人肉馅吗?”   “没有……”   “我估计这肉馅里已经掺了东西,还是去现场看看吧,如果这家店用了牛肉膏,那这肉就得好好验一下了。”   两人来到张记汤面馆,妻子正在收拾店铺,见警察又回来了,关切地问:“我丈夫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事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要拘留。”   “毕竟是持械伤人,我们得弄清楚才能放人,希望你谅解。”   “唉,他要是真坐牢了,我和儿子要怎么生活呀!这家店的汤头是祖传的,配方只有他知道,没了他我们根本不能营业。”   “放心,不会拖太久的……我们来找你是想问别的事情,这家店的肉源是哪里?”   “肉源?我不太清楚,都是师傅们去采购的。”   “有联系方式吗?”   一会功夫,几个师父被叫到店里,当问起肉源,他们有点含糊,只说是菜市场买的,但又拿不出任何凭证,陈实换了一个问题:“你们用了牛肉膏吗?”   “没有……没有……”师傅们一起否认,态度可疑。   “好吧,你们先回去吧!”   陈实和林冬雪开始在店里四处搜,终于在一个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几个绿色的小罐头,打开其中一个闻闻,一股浓郁的牛肉味道扑鼻而来。   林冬雪的脸变了色,“我再也不出来吃东西了。”   陈实看着这玩艺发呆,突然说:“我怎么这么傻,如果真有这件事,查查那个人在哪就是了。”   他问张浩妻子,“有件事情想了解一下,张浩的父亲在哪?”   妻子面露难色,“他……他……失踪了。”   “失踪多久了?”   “你们等一下。”妻子跑到楼上,拿下来一沓纸,是打印好的寻人启事,上面写着张发德于17年初走失,走失时的外貌特征,家属联系方式等等。   林冬雪给电话给派出所问了一下,然后小声对陈实说了结果,陈实说:“派出所没有备案,你公公失踪了,你们只贴了寻人启事,却不报警?”   “我也不太清楚,是我老公做的。”   “你老公做的!?”   “不不,我意思是,打印这些都是他弄的。”妻子看着有点慌张。   “失踪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妻子摇头。   陈实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发荣知道这件事情,却秘而不宣,以此敲诈侄子,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当事人反常的态度,说明这背后可能藏着命案。   回想一下,这家店也是停业了两年才重新开张。   林冬雪朝陈实递个眼色,两人来到外面,林冬雪说:“张发荣的口供和张浩的口供对不上。”   “昨晚的事情?”   “是的,张浩说看见一个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心里害怕,就持刀自卫;可是张发荣却说,当时他开口喊了张浩的名字,对方已经认出了他,还是挥刀砍过来。”   “张发荣的伤在哪?”   “背后……”林冬雪指指自己的肩胛骨,“这里,还有背上两刀。”   陈实思考着,“既然是亲戚,第一刀砍下去,对方肯定会开口,又追砍两刀,这很可能是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你是说张浩真的杀了自己的父亲?可张发荣并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但是他知道,并以此敲诈,这就是一个威胁!”   “难怪你刚刚在审讯室里吓唬他,你怀疑这里面有案子?”林冬雪回望这家老店,“你之前不是说,害怕明天吃不着这家店的早餐了吗?”   陈实笑了,“比起汤面,真相对我的吸引力更大……再去搜一搜吧!”   林冬雪请张浩妻子先行回避,两人在店内展开了地毯式搜查,一楼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正在考虑要不要去二楼看看,陈实注意到冰柜后面的墙有点异常。   他叫林冬雪帮忙把冰柜挪开,那面墙的墙纸微微浮起,用手指敲打发现里面的空的。   陈实当机立断,拿起一把菜刀,把墙纸划开。   墙纸下面只是一块木板,林冬雪的心情有点忐忑,陈实把木板掀起来,后面露出一个洞,当他把手伸进去时,神情发生了变化。   他掏出来一块烧焦的骨骼,从尺寸看是人类的胫骨…… 第515章 家暴传承   两小时后,彭斯珏带着自己的人赶到现场,墙洞里的骨骼被一块块取出来,摆放在一块防水布上,陈实默默计数着,胫骨、臂骨、肋骨、颅骨,这是一副完整的人类骨骼。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店铺的门暂时被关上了,大家拥挤在六十平米的房间内,头顶上是一盏被油烟熏得发黄的白炽灯,照在这些焦黑上,气氛显得有点阴沉。   嫌这里气氛过于沉闷,陈实便说点话来活跃气氛,他说:“冬雪,你知道人类有多少块骨头吗?”   “书上说不是206块吗?”   “那是标准答案,其实亚洲人只有204块。”   “真的吗?”   彭斯珏说:“亚洲这个范围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只有204块,因为我们的第五趾骨只有2节,其它人种有3节。儿童的部分骨骼没有连在一起,是218块……”他瞅了一眼陈实,“卖弄!”   “现在找到多少块了?”陈实问。   一名技术警察回答:“186块,好像一些小骨不见了。”   彭斯珏用戴手套的手捧起胫骨观察,“成年男性,身高在165左右。”   陈实展开手上的寻人启事,“张浩的父亲张发德也差不多是这个身高。”   “可惜这些骨骼都被烧焦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近一步鉴定。”   就此收工,离开店铺的时候,张浩的儿子跑来拦住林冬雪,问:“阿姨,你们要把我爸爸抓走吗?”   林冬雪犹豫一阵,摸着他的脑袋说:“我们只是在调查,等调查清楚,你就能见到爸爸了。”   孩子摇头说:“不,你们还是把他抓走吧,他脾气可坏了,每天就打我和妈妈,我恨死他了,最好让他永远别回来。”   “小驰,别瞎说!”张浩妻子走过来,阻止孩子。   林冬雪刚才就注意到了,张浩妻子的气色不太好,额头上用头发遮挡住的地方好像有旧伤,她问:“孩子说的是真的吗?他有家暴行为?”   “不要听孩子瞎说,夫妻俩平时哪有不磕磕绊绊的。”   “你知道我们在店内发现了什么吧,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小事了,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有所隐瞒……”看了一眼孩子,“如果我们把你带到局里接受调查,对孩子也不太好吧!”   妻子犹犹豫豫,朝其它警察看了一眼,道:“这种事情,我不是很想站在外面说,我们去楼上吧!”   林冬雪叫其它人先走吧,自己和妻子上楼,二楼是个小阁楼,面积虽然和下面的店铺一样大,还多出一个阳台,但层高却很低,这里的床是直接铺在地上的,周围各种箱子堆得满满当当,一家人住在这里,确实有些拥挤。   林冬雪暗想,好像比她现在租的房子还要小一些。   妻子愧疚地说:“屋里乱,不好意思哦,你喝水吗?”   “不必了!”   妻子叫孩子去那边玩,由于没有椅子,但地板擦得很干净,两人便盘腿坐在地板上,妻子说:“他脾气是有一点不好,但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我们刚结婚那几年,他一心想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结果忙了许多年一点积蓄也没攒下,完全就是在给别的老板打工。于是他只好回来继承父亲这家餐饮店,你可能不知道,这家店虽然只卖早餐,但每天工作量是很大的,白天要去进货、备料,凌晨四点就得起来准备开店,一年到头没个休息,他压力是有点大,闲下来就喝点酒,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会动手……”   林冬雪伸手撩开妻子的头发,说:“这是他打的?”   妻子点头,“他也是压力大,另一方面,我感觉他有点暴力倾向,听说他从小就生活在家暴的环境下,他爷爷打他父亲,吊在树上用藤条抽;他父亲又打他,下手也很重,这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你可能想象不出这种感觉,一般男人要是和老婆闹了矛盾,可能就是吵吵架,发泄完就没事了,可他不一样,他会把火气攒在心里面,一下子爆发出来。就比方说我前阵子算错了帐,害他查了一晚上帐,然后我和小驰都睡下了,他把我叫到阳台,每次他叫我去阳台我就很害怕,可我不敢反抗,然后他一脚把我踹倒,开始打我,我要是哭啊喊啊,他下手就够重,所以我每次都是咬紧了嘴唇不敢动,等他出够了气,就没事了。”   林冬雪听明白了,说:“他有性格缺陷,只会用拳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妻子默默点头,眼圈一阵发红,“不过他脾气虽然不好,但肯定不会杀人的,这我可以担保。”   “为什么你一直在维护他呢?一般夫妻,像这种事情发生了一次,可能就是离婚了,难道你一直在默默忍受?”   妻子低头不语,林冬雪看出来了,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人的习惯性实在是种可怕的东西。   “毕竟已经有了孩子,我想熬到小驰长大,情况或许就好些吧,他今年已经上五年级了,马上就要小升初了,是很关键的一年,如果有个家庭变故什么的,对孩子也不好。”妻子的话语中充满生活的无奈。   “那具人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妻子摇头,“店铺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打理的,我只是帮忙算算帐、做做家务。”   “你公公失踪两年,失踪前他们父子俩发生过争吵什么的吗?”   “没印象,他们父子俩关系一直很僵,平时不吵架简直没法沟通,吵架已经是这个家的常态了,公公脾气比他还要差,当年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尤其生完孩子那阵子,公公总是叫我做这做那,一言不和就吼我,当时我真的想去死,后来才知道是得了产后抑郁。”   回忆起伤心事,妻子用手帕拭泪。   “失踪前,公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妻子回忆着,“好像那阵子,公公经常不在家,每次回来都带着酒气,他当时已经把店铺交给我丈夫了,自己不操心,每天就到处闲逛……有一天突然就没回来了,然后过了两天,我丈夫说出去贴寻人启事吧!警察同志,你们不会真的抓他吧?如果这个家没了他,我和小驰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来了,求你们网开一面。”   林冬雪安慰道:“事情还在调查中,你也别往最坏的方向想,有消息我马上会通知你的。” 第516章 失踪的爷爷   林冬雪打车回到局里,陈实在门口等她,看上去很兴奋。   “怎么这么兴奋啊?”林冬雪笑着问。   “你打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张浩长期家暴妻子和儿子,妻子似乎已经麻木了……”林冬雪感慨,“可怜的女人。”   “人骨的DNA和张浩99.99%匹配,和张发荣99.98%匹配,只可能是张浩的父亲,张发荣的兄弟,这可能是一宗弑父案!”   “张浩呢?”   “在审讯室,就等你了。”   两人来到审讯室,张浩坐在审讯椅上,一脸平静,陈实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其实我挺喜欢你家的汤面,现在却要审讯你,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张浩说:“没什么,这也是你们的工作。”   “知道在你店铺的墙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吧?”   张浩摇头。   陈实亮出一张打印的照片,上面是现场拍的人骨,“有印象?”   “完全没有。”   “两年前,你父亲是怎么失踪的?”   “你应该问他本人。”   “这副骨头被烤过,上面的软组织已经烧焦,所以放在墙里也不会发臭。在现场我询问过你的店员,他们说那台冰柜是你两年前购入的,恰恰挡在藏了人骨的墙上,这难道是巧合吗?另外有人反应,你长期从某罐头厂购买牛肉膏,这似乎解答了一个疑问,骨头上的肉跑哪去了,我们怀疑,那些人肉被你掺入牛肉膏,做成牛肉丸子,以大碗16块,小碗13块的价钱,卖给了客人。”   林冬雪在下面踢他一脚,这种事情还有心情搞笑,回头林秋浦看了审讯记录,不知又要说什么了。   张浩扬起头,“有烟吗?”   陈实走过去,给他一根烟点上,呼出一口,张浩打量着手中的烟头,“这些问题我都可以一一作答。骨头被烤过,我完全不知道,实际上它的存在我也完全不知情。两年前购进冰柜是因为原来那台冰箱已经不制冷了,你可以去问店员,当时因为冰箱坏了,我们几天没营业。为什么放在那堵墙面前,你看过我店铺的格局就知道,这边是客人坐的地方,这边是案桌,这边是收银台……”他拿手比划着,“冰柜只能放在那里!还有,人肉掺牛肉膏,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象出来的,我没有想过,更没有做过,但我承认我店里用的不是牛肉。”   “那是什么肉?”   “猪肉、羊肉、鸭肉、还有鸡肉。”   “我没听错吧,羊肉比牛肉贵。”   “这就是我们店的配方,混合肉出来的口感最好,羊肉大概占了十分之一。”   “原来如此,其它肉占了多少?”陈实感兴趣地问。   林冬雪又踢他一脚,居然关心牛肉丸子的做法,简直无语了,她说:“我刚刚和你妻子聊了一会,她说你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你从小生长在家暴环境中,这是否可以看作犯罪动机?”   “我想问一句,八十年代出生的人,谁小时候没被家暴过?因为受过家暴就要弑父,那中国的老龄化问题早就得到妥善解决了吧!”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没想到这家伙嘴这么硬,是时候亮出决定性证据了,陈实说:“你父亲两年前失踪了,对吧?”   “是的!”   “那么墙里这具骨头为什么是你父亲呢?”他亮出文件,“这是DNA鉴定结果,已经证实那是你父亲,还有什么话说吧?”   张浩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有人知道,你二叔一直在敲诈你,似乎他知道一些内情。”   张浩不屑地冷笑。   “昨晚发生的事情,你和他各执一辞,他说你是认出他之后才动刀的,你却说动刀之前没有认出来,可是你砍了三刀,一刀在肩膀上,两刀在后背。我们试图还原现场,在你第一刀落下之后,他不可能不发出声音,也就是说,你是在认出他的身份之后继续追砍,你要杀人灭口,由此推断你心里有鬼!”   “你们想怎么问就怎么问,想问谁就问谁,我没杀人,我无愧于心!”   张浩被警察带回了拘留室,林冬雪说:“这小子嘴太硬了!”   陈实摇头,“仔细一想,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他不可能轻易承认的。”   “那,要不要再审一遍二叔?”   “只能这样了。”   张发荣在审讯室里眉飞色舞地说:“我大哥肯定是被那小子杀掉的,这铺子本来是我父亲的,然后由我大哥继承,突然我大哥失踪了,遗产全归了他,拿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你们又在铺子里发现了我大哥的遗骨,证据确凿啊,还不赶紧把他送上法庭?”   陈实叹息,“你没有其它证据吗?”   “还要什么其它证据,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尸体都找到了还要证据,你们警察不会用点手段呀?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给他一上,看他说不说!”   “你敲诈他,就凭这些?”   张发荣两手一摊,“天地良心呀,我怎么成敲诈了,那房子本来就有我一半,现在房产价格噌噌往上涨,那个市口少说一平米三万块,我把他差我的那部分要回来,合情合理吧?”   陈实一阵头大,“说说别的吧,你父亲怎么死的?”   “我父亲没死呀!”   “你父亲没死。”   “他是失踪的,失踪了两年,公安局就算死亡喽,所以我就来拿我的遗产,合情合理吧!”   “哪一年的事情?”   “99还是00年?”   “报案了吗?”   “报了,没查出来,那阵子我一直在和我大哥吵着要遗产,也没功夫管老头子的死活,我大哥不厚道,我爸一走,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开店。”   陈实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林冬雪问:“你小时候,你父亲经常家暴你们吗?”   “家暴是什么?”   “就是打你们。”   张发荣嘿嘿一笑,“主要都是打我大哥,我大哥又犟又不听话,每次我爸都把他往死里揍,我可懂事了,每次我爸揍我大哥,我就说‘爸,别累坏身子,歇歇再打’。我从小就是爹妈的宝贝,他们可疼我了,很少挨板子……我那个侄子,和我大哥就是一个驴脾气,活该小时候挨揍!” 第517章 先入为主   林冬雪又问:“可是后来继承那家店的是你大哥,而不是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发荣说:“这是我爸的意思,他就希望我大哥继承店铺,我呢随意!我那阵子下海做生意,挣大钱,每个月给家里打钱,我爸妈高兴得不行。可我大哥却偏偏要去什么罐头厂工作,挣不了几个钱,我爸为这事气得血压都高了,差点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后来他下岗,没地方去,才愿意跟我爸一起做生意。”   “什么罐头厂?”   “市里那家华林罐头厂,以前是国营的,现在被私人承包了。”   陈实说:“你父亲失踪的时候,你怎么没怀疑你大哥?”   张发荣大惊,“哎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怀疑,对对,那阵子他俩还经常吵架。”   “为什么吵架?”   “媳妇不省心吧,我大哥总是向着我嫂子,他们家净是这些破事。”   陈实对林冬雪说:“先不审了!”   “这就不审了?”   审讯只好中断,陈实径直去了技术中队,屋里有个陌生人,看着也是一位鉴定人员,彭斯珏说:“来得正好,肉质化验出来了,是……”   “先不说这个,你们的DNA结果是不是弄错了?”   “不可能呀!”一名技术警察说,“是我弄的,前后做了三组。”   “再来一遍,这次先测侄子,再测二叔,不要一起测。”   彭斯珏皱眉,“你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怀疑我们结果出错了?”   “就当满足我的一次任性.吧!谢了……刚刚说什么来着。”   彭斯珏没好气地说:“我请了物证中心的一位专家过来帮忙,验出来那些肉分别是牛肉、猪肉、羊肉还有鸡鸭肉。”   林冬雪说:“和他说的一样。”   陈实确认了一下,“这些肉是混合在一起的吗?”   “不是,这是具体的报告……”   陈实扫了一眼报告,那几盆肉成分复杂,他不禁有些疑惑,如果是为了降低成本,为什么还要用牛、羊肉,难道真是什么神秘配方?   可这算什么配方,用不同动物的肉再掺入牛肉膏,那家店的卖点不是汤头吗?   陈实就在这里等结果,走来走去看得彭斯珏都烦了,几次轰他走,两小时后,DNA鉴定结果出来,那名鉴定人员愧疚地说:“张浩的DNA和死者是99.98%匹配……”   彭斯珏错愕地看着他,他不敢相信从这里出去的结果居然会弄错。   “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错,之前测的时候,发现张浩是99.98%,张发荣是99.99%,我就想该不会是样本贴错了标签吧?你们之前在现场不是说失踪的是父亲吗?所以就……”   “你居然先入为主,去给我写份检讨!”   陈实很高兴,“我就知道弄错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林冬雪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二叔说他父亲失踪的时候,我隐约有种感觉,张浩为什么那么平静,会不会死者根本不是他父亲?现在的结果来看,死者是二叔的直系亲属,是张浩的隔代亲属,那是爷爷,不是父亲!”   林冬雪想了想,惊讶地捂住嘴,“二叔说爷爷失踪之后,父亲照常营业,会不会……”   “十有八九,是父亲把爷爷杀了,把爷爷的肉剁碎掺入牛肉膏做成丸子卖出去,骨头烤焦,藏在墙里。”   “那父亲呢?”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父亲是后来被杀的,但是尸体并没有用这种方式处理,而是用更隐蔽的方式。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我始终认定张浩心里有鬼,否则他为什么会对没有掌握直接证据的二叔心生杀意,他害怕的是二叔把这件事捅出去,引来警方的注意……”陈实顿了顿,“这些混合肉很有可能是张浩在作试验,他想测试一下,其它的肉加入牛肉膏会出现什么口感,假如那晚二叔没有冲出来大喊杀人,结果会是什么样,他可能已经死了,尸体将被剁碎做成牛肉!”   现场一片沉默,彭斯珏说:“又是你拿手的代入式思维?”   “没错,假如我是张浩,这是最有可能的杀人方法。”   林冬雪沉吟着,“张浩这个人很矛盾,又冷静又暴躁,小时候的家暴经历让他有情绪上的障碍,确实有可能做出极端的行为。”   彭斯珏说:“但是有家暴经历的成年男性,往往会把矛头指向父亲以外的其它人,比如自己的妻子和子女。”   陈实说:“去验证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冬雪,你派几个人去趟各分局,查查这两年出现的无名尸骨。”   “对了,他俩的拘留时间快到了,我们不能再拘了。”   陈实考虑着,“释放之前,再审一次张浩吧!冬雪,你就别去了,你去再见一面他妻子,看看能挖出什么。”   陈实和张浩又一次在审讯室见面,张浩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吧?”   “有个消息要通知你,那具骨头不是你父亲。”   “嗯。”   “看你这反应,早就知道了吧!”   “对啊,因为我没杀人,所以知道肯定不是他。”   没想到张浩会故意回避这个问题,陈实便抛出实情,“尸体是你爷爷的,由于被烤焦,无法测定骨龄,之前的鉴定结果出了一些问题。”   “……”   “你爷爷失踪于18年前,你知道些什么吧?”   张浩笑了,“那时我还在外面打工,怎么可能知道呢!”   “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不可能不通知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确实没有通知我,爷爷失踪了,半年之后我过年回家才知道,虽然报了案,但警方什么也没查着,今天总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当年你店里有几个伙计?”   “两个。”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人吗?”   “只有我父亲,我母亲早早就病逝了,每天营业完,我父亲就关上门喝酒看电视,他最爱看《康熙微服私访记》,只要电视台播就守着看,多少年都是这样。”   “那么,我现在提出一个假设,你爷爷是被你父亲杀掉的,你认为靠谱吗?” 第518章 父亲的遗骨   张浩挑起一根眉毛,说:“你们警察总是喜欢用最歹毒的想法去揣摩别人的家庭吗?”   陈实笑着摇头,“现在你爷爷的骨头在你店铺的墙里面,你认为我该怎么想,我要不要编一个灵异故事出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失踪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我和我爷爷很疏远,印象里就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案子你们爱查就查,但别妨碍我作生意,我还是那句话,我问心无愧。”   “好吧,我有新的发现再去找你,你最近不会离开龙安吧!”   “随时欢迎你光临我的店。”   审讯就此结束,天色已经不早,陈实一直等到林冬雪回来,林冬雪说:“饿死了。”   “去我家吃饭吧!”   “好。”   路上,林冬雪说:“和张浩妻子聊了半天,打听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他们夫妻俩是在外地认识的,妻子不是本地人,张浩外出打工那几年,两人一起在外地,后来张浩回家呆了一阵子。听说是工作不顺利,经济上已经山穷水尽了,所以只好回来帮忙。”   “哪一年?”   “她说是结婚之后第三年,00年。”   “哦,这不就是爷爷失踪的前后吗?”   林冬雪继续说:“后来张浩在这里稳定下来,把妻子接过来一起住,听说要和公公住在一起,还是那种小阁楼,她一开始很不情愿,一直催他出去找房子。张浩当时并没有继承这家店的打算,仍然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他是社会学系毕业……”   “就业路子很广的一个专业,不过反而不好找工作。”   “妻子也是这样说的。那段时间张浩出去找工作,同时帮忙打理店铺,很忙,公公和妻子经常在一起,妻子说公公经常和她说一些出格的话,有一次公公喝醉了酒,竟然对她动手动脚。事情被张浩知道之后,公公反而恶人先告状,说妻子不检点,父子俩大吵一架。”   “然后呢?发生这种事情了还住在一起吗?”   “好像是的。”   陈实暗想,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被隐瞒的情况吧。   来到陈实家里,陶月月早回来了,陈实习惯晚上把隔天的饭做好,这样自己回来晚陶月月也有饭吃。   这两天陶月月才开学,陈实进屋后问:“在学校怎么样啊?”   “你又不关心我在学校怎么样,还问!”   “随口问问嘛!”   “嗯……我们新来了一个老师。”   “是吗?”   这时林冬雪进屋,热情地打招呼,陶月月便止住话头,进屋去了。   林冬雪说:“你和月月最近是不是交流太少了?”   “确实有点,不过最近实在太忙了,你想想最近有多少案子……要不等十一的时候带她出去旅游一趟?”   “你看你看,你现在的态度就跟一个敷衍孩子的家长似的,总以为出去玩一趟就能解决问题。”   陈实提高音量,“月月,十一想出去旅游吗?”   陶月月在屋里回答,“不去,人那么多,还不如在家玩。”   陈实笑道:“瞧,人家不愿意,不是我不负责任。”   林冬雪叹息,“仿佛看见你以后当爹的样子。”   “我可没这个打算,我觉得我不会是个合格的爹,干脆不要祸害人了。”   “觉悟不错啊!”   三天后,在案子的线索陆陆续续有了些眉目,陈实整理了一份张浩的“时间表”,走访他店里的两名老伙计,他们反映张浩回来的时间是00年春节。   爷爷失踪的报案时间,则是00年春节之后,然后于02年宣布死亡。   从00年到父亲失踪的16年,父子和儿媳妇一直住在一起,但这段时间父亲一直睡在下面,把上面的阁楼腾给夫妻俩住。   列出这份表单之后,一切似乎变得清晰起来,陈实推测道:“爷爷应该是00年春节遇害的,春节期间店铺有七天不营业,张浩很可能知道甚至目击了这件事,之后一直捏着父亲的把柄,这件事可能是父子之间的一枚定时炸弹。”   然后是从各分局找回来的无主尸骨,满满地堆了一桌,化验工作十分耗时,最后只验出来一个,而且还比较雷人。   那是一颗骷髅头,表面被刷了金属颜色的漆,还打了几根螺丝钉。   原来这是一个午夜飙车党装在摩托车上的“配件”,后来他因为违法交规被扣了车,交警意外发现这个骷髅头是真家伙,本人说是在郊外一处荒地捡到的,觉得很酷就装到了摩托车上。   分局去现场堪查过,并没有找到其它人骨,于是这个骷髅头一直当作证物被放在证物室里,直到现在才重见天日。   骷髅头的DNA和张浩的DNA99.99%匹配,是直系亲属无疑,它被发现的时候是去年,也正好在张浩父亲失踪之后。   骷髅头上并没有生前留下的外伤。   林冬雪说:“现在看来,张浩父亲是死了,可这些证据还无法申请到逮捕令。”   “对啊,就算把店里的顾客全部找来,挨个问,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吃过人肉吧,这手法可真刁钻!”陈实叹息。   “我在网上查了,牛肉膏的新闻是这两年才出现的,00年的时候牛肉是二十块一斤,他家的面十块钱一碗,不存在降低成本使用牛肉膏吧?”   “你忘了,张浩父亲在罐头厂工作过,那家罐头厂主要就是生产牛肉罐头,他对这些添加剂很熟悉,我很确定他是这样做的。”   “可,这仍然只是你的猜想。”   陈实摇头,“店里有没有卖人肉,这种耸人听闻的新闻,其实在这案子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放在耳边,“罗警官,怎么了……”   挂断后,林冬雪说:“派出所那边说,张发荣带着儿子在张记面馆闹事,说这家店卖人肉,把客人都赶跑了。”   “你跟派出所通了气?”   “是啊,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留意着。”   “干得好!走!” 第519章 一场风波   张记汤面馆门口,一条白色的横幅被挂在两根电线杆之间,上写:“无良面馆,弑父杀亲,出售人肉,丧尽天良!”   张发荣拿着一个扩音器高喊:“各位父老兄亲,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什么叫作大孝子,把自己的爹杀了剁成肉馅卖给客人吃,还把自己的二叔砍成这样!”   张发荣光着膀子,上身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里隐隐渗出血来,这是他故意去诊所重新包扎过的,那些血是自己滴上去的红墨水,就是为了这种鲜血淋漓的效果。   儿子张奎带着一帮兄弟手持棍棒,正驱赶店里的客人,“还吃!人肉香吗?吃了人肉不怕下辈子变成畜牲吗?”   客人一个个被赶跑,张发荣越发来劲,“都来瞧瞧啊,杀父伤叔的大孝子,卖人肉赚钱,警察已经立案调查了,报应,报应啊!”他拍着胸脯,“那天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就已经变成牛肉丸子了!”   张浩站在案桌后面,脸颊因愤怒而扭曲,手里的擀面杖攥得咯咯作响。   “别和这个老流氓一般见识,我已经报了警,警察一会儿就来了。”妻子劝说道。   张浩实在忍受不了了,冲出去,张奎等人立即把他拦住,推搡着说:“干嘛干嘛,想杀人灭口不成!”、“你一个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张浩怒目而视,眼中几乎要喷火。   幸好这时民警赶到,现场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半小时后,陈实和林冬雪到场的时候,张发荣父子和一帮闹事的已经乖乖地抱头蹲在地上,张发荣仍然嘴硬,“你们不去抓杀人犯,却来抓我这个守法公民?是不是你们收了这小子的黑钱!现在警察都这么颠倒黑白了吗?”   “张发荣,你闹够了没有。”林冬雪嫌恶地说。   看见“熟人”,张发荣笑嘻嘻地站起来,民警喝斥他:“蹲下。”   张发荣又蹲回去,“美女,管管你手下,怎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分明是受害者呀!”   林冬雪准备说什么,陈实道:“跟这种二流子没什么好说的,先让民警同志押走吧。”   人被带走,横幅也取了下来,围观的群众陆续散了,现场总算是消停了一些,陈实走到店里,说:“老板,看来今天没生意做了。”   张浩扔下擀面杖,愤恨地说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了,当我不知道,你们故意把这家伙放出来祸害我,自己无能查不出真相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这话就说得太偏激了吧,你二叔根本没犯法,我们为什么要抓他?”   张浩余怒未消,妻子过来劝道:“和警察好好说话,不要惹事。”   “你别掺和,滚回去!”张浩愤怒地甩开妻子的手,他现在一肚子邪火,就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林冬雪看不下去了,“你干嘛!是不是又想被捕?”   “我自己老婆,我打她管你什么事?”   “亏你还是上过大学的人,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吗?”   陈实说:“今天来是有事情要通知你,我们找到了你父亲的遗骨。”   张浩微微扬眉,“在哪?”   这个反应暴露了他的内心,他早已知道父亲不在人世,陈实说:“你父亲是死于非命,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配合一下。”   张浩坐下来,掏出一根烟点上,“我没什么可回答的,他失踪之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   “我知道你有一辆车,可不可以把它开到局里,让我们检查一下。”   张浩翻起眼皮,“凭什么?”   妻子说:“我公公脾气不好,在外面结的仇家也有几个,你们不能一上来就怀疑我丈夫呀!”   “这不是怀疑,只是调查,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陈实说。   张浩深吸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然后扔在地上踩灭,“我带你去取车。”   陈实随张浩离开,店内一下子冷清下来,妻子掏出手帕拭泪,“事情一桩接一桩,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你们警察就非逮着我丈夫不放吗?”   “大姐,你别难过,你丈夫要是真的没有嫌疑,查明白了就没事了。”   “真的没有嫌疑?这么说,你们还是怀疑他?他脾气是不好,可是杀人这种事,我相信他是不会做的。”   “爷爷就是爸爸杀掉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嚷道。   妻子吓了一跳,朝楼梯看去,只见儿子站在那里,妻子跑过去说:“小驰,快回去,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不,我就要说,你们把爸爸抓走吧!那样他就再也不会打我和妈妈了。”   “快回去!!!”   “我不!”   儿子跳下楼梯,绕着林冬雪和母亲周旋,林冬雪拉住他,“小朋友,你知道什么吗?”   “不许胡说!”母亲喝斥。   小孩吓得不敢说话,乖乖被母亲揪着手臂带到楼上,林冬雪突然发现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那孩子塞进来的一张纸。   她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展开来看,那是一张小孩子的涂鸦,画着一个男人手持利刃走进门里,身上都是血,林冬雪一阵心惊,莫非张浩儿子是目击证人。   她想现在上楼去问那孩子,可是又怕消息走漏,便等陈实回来。   一会功夫,陈实开着张浩的车,和他一起回来,对张浩说:“这车我们带回去检查一下,没问题还会还给你。”   张浩皱眉,“希望你们尽快,生意天天耽误,一家人要喝西北风了。”   回到局里之后,林冬雪将那张画给陈实看,陈实的反应和林冬雪一样,“这孩子目击到了案情?可他还未成年,两年前还不到十岁,说的话很难被法庭采纳。”   “也许他知道凶器在哪!”   陈实想了想,“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张浩又这么谨慎,他不太可能把凶器留在身边……夜长梦多,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问吧,多带上几个人!” 第520章 鱼死网破   那辆车经过仔细鉴定,上面并未找到张浩父亲的DNA,但是调查它的行车记录发现,两年前车曾经反复多次开出城外,陈实觉得,那应该是张浩弃尸的时间。   陈实推测,张浩用了和父亲杀害爷爷相同的手法,把父亲杀了,肉掺入牛肉膏做成丸子,骨头分别丢弃在各处,孤零零的一根人骨出现在郊外,就算不被野狗叼走,发现者也很难联想到凶杀案,所以最后只找到了一个骷髅头。   林冬雪将手上所有掌握的证据汇总到一起,交给林秋浦,他试着申请了一下逮捕令,下午,一张由检.察院盖章的逮捕令被交到了林冬雪手中。   正式逮捕是晚上七点,林秋浦觉得这案子涉及到吃人肉,社会影响不太好,能低调就低调一点。   上车的时候,陈实说:“和你说个有意思的新闻,国外有家餐馆老板杀了人,用相同的办法处理了尸体,然后客人报了警。”   林冬雪问:“为什么?味道不对吗?”   “因为那是一家素食餐厅。”陈实大笑。   “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笑得出来,差点自己就吃了人肉了。”   来到张记汤面馆,巷子里黑灯瞎火,楼上传来一阵哭声,林冬雪上前敲门,一会儿妻子来开门,她眼圈红红的,警察们不客气地直接进了店。   “张浩呢?”林冬雪问。   “出去买东西了。”   “大姐,刚刚是你和孩子在哭吗?”   妻子低头不语,孩子从楼梯上跑下来,他的一边脸是红的,脸上挂着泪痕,他大声说:“爸爸是个坏蛋,你们快抓走他吧!”   “出了什么事?”林冬雪质问妻子。   “他……”妻子支支吾吾,“他心情不好,动手打了孩子,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老掺和别人家的事情,我求你们了。”   孩子尖叫,“爸爸逃跑了,你们快抓他。”   “你不要胡说!”母亲道。   陈实严厉地说:“到底怎么了,畏罪潜逃,可是罪加一等的,你不要再包庇他了。”   妻子吓得不轻,捂着脸大哭,这才说出实情,上午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张浩憋了一肚子火,一天都没好颜色,后来因为一件小事打了儿子。   儿子说他已经把真相告诉警察了,叫他等着坐牢吧!   张浩一听,立马出门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陈实朝架子上看了一眼,说:“少了一把刀……不好,他可能奔他二叔去了。”   “我们去找他!”   “你留下,我和其它人去。”   “小心啊!”   陈实带上其它警察,直奔二叔的家,进入小区,就见某单元楼下围了一堆居民,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告诉警察,楼上好像出事了,有人听见那户人家在嚷嚷“杀人啦!”   抬头一看,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窗帘上溅着血,有人影在里面追逐。   事不宜迟,警察们立即冲上去,一脚踹开了门,屋内一片凌乱,张奎坐在地上,身上全是血,他一边哭一边把漏出来的肠子往肚里塞。   见警察赶来,张奎大哭起来,“救命,我堂哥发疯啦!”   来到卧室,只见张发荣跪在地上,身上已经中了几刀,张浩揪着他本就不多的头发,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两眼满是杀意。   一把把枪对准张浩,陈实说:“放下刀!”   张浩吼道:“尽管开枪,我不在乎!是你们把我的生活毁了,我知道怎么都逃不过这一劫,临死之前,我要拿这个老流氓垫背,我忍他很久了!”   “你清醒点,你敢下手,我们马上就会击毙,你连妻子和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持刀伤人被警察击毙,这件事传出去,你儿子这辈子会受尽歧视,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陈实知道亡命之徒劝说不了,便让他认清这样做的代价。   张浩的眼神出现一丝的犹豫,张发荣挣扎了一下,他用力一薅他的头发,吼道:“不要动!”   张发荣疼得大叫,警察们绷紧了神经。   “我这样的家庭,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张浩悲伤地说,“拳脚、辱骂、冷漠就是每一代父亲教育子女的方式,美其名曰棍棒底下出孝子,真是孝子啊!我爸爸杀了我爷爷,我杀了我爸爸,我儿子现在又出卖我!亲人之间只有算计和冷漠,大家的关系冷得像冰一样,我恨它,我痛恨自己流着张家的血液,我一生都甩不掉小时候被父亲殴打时那痛苦和无助的回忆!”他摇头甩掉眼泪,“我想去死!想去死!想去死!我根本不想在这样的世界存在下去,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   “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虽然你也是这个可悲家庭的产物,但你不像你爷爷、你父亲、你二叔这样浑浑噩噩,你反省过,你尝试过逃离它,你内心一定是想当个好父亲、好丈夫的,这个机会还没有完全丧失,至少,别给他们再留下痛苦的回忆了!”   张浩哭着放下刀,警察们赶紧冲进来,将他逮捕。   受伤的张发荣父子被送到了医院,张浩坐进警车之后,陈实给他递了根烟,虽然陈实很少会同情嫌疑人,但面对他,心里还是有一丝刺痛的。   活着活着,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这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吧!   陈实温和地说:“你的事情,坐牢是逃不了的了,不过你妻子和儿子可以卖掉房子去其它地方生活。”   “我儿子没了我,一定会幸福的吧!”   “没有父亲的家庭不可能幸福,但要是一个家暴的父亲,至少不会太糟糕,当然也会很艰苦,你儿子还有七、八年就成人了,希望他不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吧!”   “帮我个忙好吗?”   “你说。”   “我会坦白一切,在那之后,我要和妻子离婚,让她好改嫁。”   “好,我答应你。” 第521章 家暴中长大   林冬雪和陈实在局里碰面,林冬雪告诉他:“知道张浩为什么突然狗急跳墙吗?”   “他儿子要出卖他?”   “他说了吗?”   “没有详说。”   “两年前他儿子看见他深夜在洗一件带血的衣服,问起的时候,张浩一巴掌扇过来,让他滚回去睡觉。孩子憋了一肚子火,就画了那张画,后来还在张浩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把刀,就偷偷藏了起来,张浩发现刀没了,对他又是一顿毒打,孩子谎称刀弄丢了。其实这把刀一直被孩子藏在某处,刚刚交到了我们手上,上面有张浩的指纹,和他父亲的DNA。”   “这是关键证据啊!”   “这里面其实闹了一个误会,孩子今天跟张浩说,他把那个交给警察了,他说的是画,张浩以为是刀,就以为事情已经败露。”   陈实感慨,“大人总觉得小孩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心里一切都清楚,只是他们的表达从来不被重视。”   物证落实,现在就看口供了。   两人来到审讯室,陈实给张浩买了便当和矿泉水,等他吃差不多审讯才开始。   张浩经历过这场冲突,已经不再抗拒,坦然地说:“我父亲张发德是我杀掉的,但我对这件事毫不后悔,那是他应得的。”   陈实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   张浩仰起脸,回想着:“我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呢?‘家暴’、‘家庭暴力’,这些词完全概括不了它,我父亲施加在我身上的暴力,并不是因为我犯了什么错,大部分挨打的原因仅仅是他心情不好,只要他心情不好,我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挨打的理由,最可笑的一次,我因为出门的时候没有说‘再见’,被他拖回屋里一顿毒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妈妈都是他的出气筒,可是每天不停地发泄,他的怒火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些没有烧完的怒火,还永远留在了我心里,变成了我成年之后的噩梦,变成了我恶劣的性格,和对他人深深的恐惧!”   张浩闭上眼睛,仿佛沉浸在那些伤痛的回忆中,“我从记事起就不断地挨打,小时候的我根本无力反抗,我永远记得他在饭桌上喝着酒,突然因为一件小事发火,解下皮带准备给我‘上课’的情形。我躲在床下瑟瑟发抖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他就用晾衣杆捅我,用皮鞋踢我的头,妈妈想要阻拦,会被他一巴掌扇在脸上,推到一旁。关上门他就是这个家的帝王,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他,可以任由他踢打,而我们只能看他眼力行事,每一天战战兢兢,甚至不能哭得太响影响他听电视的心情,否则又是一顿毒打。   “殴打之后,他觉得自己尽到了父亲的本分,他会揉着我的头亲热地说‘儿子,晚上想吃什么’、‘爸爸打你是为你好知道吗’,我唯唯诺诺地回答,眼里满是害怕,也许在他眼里这就是乖巧,那种时候我觉得我没有一丁点作为人的尊严,我连一条狗都不如!他植在我心里的东西,让我从中学起就变得无比暴躁,我和人的相处方式只有两种,对那个人笑,或者揍那个人!谁得罪了我,我会忍耐,某一天找个机会把他一顿揍!这样恶劣的性格伴随我成年长大,我知道自己是个人人嫌弃的人,我恨我自己,又恨别人,更恨的是那个浑然不知造成这一切的恶魔!   “毕业之后,我尝试过逃离这个家,我想永远不再回来,结果在外地的工作并不顺利,几年下来我一点积蓄也没攒下,只好灰溜溜地向现实妥协。回到家,又要看见这里的丑陋,那时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家里每天为分房产的事情吵个不休,爷爷想把遗产全留给不争气的二叔,他的主要遗产就是这间店铺,可做生意的是我父亲,所以我爷爷的意思是,我父亲签一份协议,分期把房子的钱给二叔。我父亲和爷爷只要见面就是吵架,春节那天,一家人在我家团聚,喝完酒二叔先走了,我父亲又开始提遗产的事情,两人越吵越凶,这种争吵我从来不参与,看着这两个可恶的人像两条抢食的狗一样吵来吵去,我心里别提多爽了。   “当时我在楼上看春晚,突然砰的一声,爷爷闭上嘴,我跑下楼一看,父亲用一个酒瓶把他砸倒在地,我问要不要送医院,父亲试探了一下爷爷的呼吸,说人已经死了,送什么医院,赶紧想法子。之后我明白了他说的‘想法子’是指什么,他开始肢解爷爷,血撒得到处都是,他叫我去拿几包碱面把血清理一下,我只是袖手旁观。他那时已经老了,打不动我了,只能骂骂咧咧地自己动手,我就在旁边吃着东西,看他一块一块把爷爷弄碎了,嘴里骂着‘老不死了’、‘死了都不省心’,然后他把那些肉扔进了绞肉机,内脏什么的用袋子装了,深夜拿到外面扔掉了。   “屋子里全是我爷爷的臭味,我父亲第二天买来许多消毒水仔细清理,然后把那些骨头烤焦,放进一个坛子里,他警告我不许乱说,我早习惯跟他阳奉阴违,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早晚我要让你坐牢。后来我父亲居然就把这些肉当肉丸子卖出去了,爷爷的失踪案警方一直没有下落,我好几次打算去报警,可是后来我发现一件更好玩的事情,这个把柄让老畜牲开始害怕我,我只要提起那个日期,或者一些细节,他马上就会战战兢兢,言听计从。   “所以我叫他搬到楼下去住,大冷天他睡在案桌上瑟瑟发抖,晚上跑到外面公厕撒尿的时候冻出了气管炎,却不敢有怨言,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这个老混蛋在还自己的债,我对他不会有一丝同情,‘父亲’这两个字在我的字典里,就是个令人作呕的词!后来,我让他把房产也给了我……就这样过去了很多年,老混蛋似乎开始无法忍受了,一次争吵中,他反复跟我强调他是我父亲,我如何如何不孝,天底下没有我这样的儿子,我冷冷地回他,你自己树立了一个好榜样。他恼羞成怒要来打我,我把他绊倒在地,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砸,说这是你杀爷爷的地方,你这个大孝子给他磕头呀!这个毁掉我一生的恶魔,原来这么的虚弱,我一下下按他的头,无视他的乞饶和哭泣,心里特别爽!直到他不再反抗……”   张浩撇撇嘴,好像在说一条狗的死,“我发现他被我弄死了。”   然后,他笑了。 第522章 一家人齐齐整整   张浩的笑容,让林冬雪和陈实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继续说:“失手打死父亲,我心里想的却是,这个老混蛋如果是条狗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把他的尸体用袋子一扎,随便扔到垃圾桶里了。处理他的尸体,我用了一模一样的手段,内脏扔掉,肉绞碎了做成丸子,骨头烤焦,确保不会有异味。后来我分批把他的骨头扔到了郊外……”   林冬雪打断了他一下,“还记得具体地点吗?”   张浩摇头,“只记得一些,我都晚上出去弃尸的。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杀了他,我没有丝毫悔恨,我告诉妻子他出去散步没回来,寻人启事虽然打印了,但并没有贴过几张。那阵子他已经不管店里的事情了,他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朋友,失踪很久都没人过问,只有二叔察觉到一些苗头,他没有去报警,反而以此来敲诈我。”   “给他钱了吗?”   “给了,有时候几千,有时候几百,加起来陆陆续续有个二十来万的样子,可那家伙还是贪得无厌,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要钱,让我忍无可忍!其实我店里是不用牛肉膏的,我买牛肉膏是为了杀掉他和张奎,这两个家伙不死,我一日不得消停,只可惜没机会付诸实践了……”张浩摇头,仿佛十分惋惜似的。   “所以那天在你店里吃东西的时候,你和我说张奎被黑社会追杀,对方扬言要灭他全家,是想埋个伏笔?”陈实说。   张浩笑了,“你居然察觉到了。”   “说句题外话,这家老店应该不会再营业了吧?”   “配方是代代相传的,除我们一家外没人能做出那种口味,不过没了也好,这个家庭是我一生噩梦的源泉,希望我儿子能过上正常的一生,也希望,他以后不要打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张浩拭了一下眼泪。   “你爷爷的骨头在店里,这件事你一直知道吗?”林冬雪问。   “其实我父亲之前买了一间地下室,这些骨头被他藏在那里,后来地下室拆迁,我怕被人发现,就把骨头挪到了这里,本打算一点点处理掉的,结果没来得及。”   “你们店里的配方到底是什么?香料?还是像传言的一样加了罂粟。”陈实问,他知道有点不合时宜,但作为烹调爱好者,对此还是很好奇的。   “辣椒。”   “辣椒?”   “对啊,辣椒的味道让人很上瘾,我家就是用几种辣椒调出这种口味来,具体配方那就是家族秘密了。”   “原来如此。”   审讯就此结束,之后警察带着张浩去抛尸现场,陆续找回了一部分张发德的遗骸,其它的部分实在找不着了,只得就此作罢。   至于他二叔张发荣,在张浩弑父案结束之后,他被带到了局里接受审讯,因为在张浩的供述中提到他有敲诈事实,这次就是为了理清楚这件事。   案上加案,面对警方的审讯,张发荣一慌,来了一波骚操作,把儿子做的一些坏事抖出来了,结果父子双双入狱,一家人齐齐整整地进了看守所。   一星期之后的清晨,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张记汤面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已经转让出去了,这是一家老店,口碑极好,张浩妻子在网上挂出来之后立即有人盘了下来。   这家店仍然挂着“张记汤面”的招牌,师傅换了一波,早晨仍是一派热闹景象,陈实来到店里要了两碗牛肉丸子面,喝了一口汤,说:“味道太普通了,跟之前完全没的比。”   林冬雪说:“我倒觉得比之前那种又盐又辣要容易接受。”   “这种味道,留不住老食客的,总之这家店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林冬雪看向店里那道楼梯,说:“楼上还住人吗?”   “要去看看吗?”   “算了……突然想起张浩昨天被送到看守所时,和妻子抱头痛哭的样子,一家人就这样散了。”   “这次算是小朋友立了功。”   “哼,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是想说,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既是偶然也是必然,生于家暴的人,长大之后成了家暴的源头。父母一巴掌打过去的时候,想的只是当时的耳根清净,可是从没想过,这一巴掌造成的影响有多深远,小孩子远比大人想象的还要‘记仇’,甚至于当他们长大以后,不会记得父母对他们怎么好,只会记得父母怎么揍他。这不禁让我想到一句话,身为父母,总是很容易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孩子。”   “这次你的感慨特别多哦!”   “哎!”陈实笑笑,“想一想,果然还是没有当父母的觉悟,以后我们还是丁克好了。”   “哈?这算是变相的求婚吗?我的意见先不提,你家人同意吗?”   陈实突然想到一件麻烦的事情,宋朗本身是孤儿,但现在他顶着陈实这个身份,凭空就多了一对父母,上次的亲子鉴定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血缘关系”。   领了好处就得承担责任,是不是该回去看看“爸妈”了…… 第523章 神秘消失   回了一趟“家”,看望过“父母”,陈实感觉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9月10日晚上八点,陈实开车从邻市返回,车里放着准备带给陶月月的零食,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上,驾驶途中颇为无聊,他听着广播打发时间。   差不多晚上九点就能到家了吧,他想。   前面出现一辆白色奔驰,有意思的是副驾驶座里还有一条哈士奇探出脑袋不停地吐舌头,陈实冲那条狗招了招手,狗扭头冲他看了看。   开车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陈实心想,大晚上戴个墨镜上高速,不怕出意外吗?   对方从倒车镜里瞅了他一眼,突然一踩油门,加速离开。   十分钟后,陈实在沿途的一家加油站停下来加油,顺便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瓶饮料,重新上路后不久,他看见刚刚那辆白色奔驰停在路边,便减速从旁边经过,车里没有人,只有那条哈士奇在里面不停地挠窗户,狗嘴边的毛上还沾着一抹红红的东西。   职业敏感让陈实起了疑心,于是他将车在前面靠边停下,拔了钥匙跑过来,他朝车里一看,那条狗更加起劲地挠窗户,座位下面有一滩红红的,似乎有血迹。   难道出了什么事!?   当机立断,他马上打电话给林秋浦,说:“我在高速上,有个女司机神秘失踪,车上有血迹。”   “什么!?”林秋浦好像没听清楚。   陈实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了一句,“我怀疑出事了。”   “哪条高速?”   “XX高速。”   “那是郊区啊,我们赶过去得几个小时,而且现在也下班了……”   “赶紧的,谁离得近让谁过来,我发定位给你。”   “我这就和分局说一声,话说,你怎么老遇上情况啊!”   警察赶过来得有一阵,陈实心想这女人该不会是遇袭了吧,可能她还活着,这条狗或许能帮上忙。   于是他去车上找了一个扳手,对着奔驰的车窗一通砸,好在周围并没有人看到,哗啦一声玻璃碎了,哈士奇急不可待地跳出来,把自己的肚子割伤了。   哈士奇兴奋地绕着陈实转圈摇尾巴,不停吐舌头,它拴了一条项链和一根狗绳,陈实怕它被过往的车撞上,扯住狗绳,说:“别着急,我陪你去找主人。”   哈士奇似乎想要过马路,陈实看看两侧没有车辆,牵着它赶紧过去,狗在马路另一边到处嗅,然后找了个地方撒尿,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陈实。   “你还真是一头纯种二哈啊,主人在哪?”   哈士奇不停地喘气,陈实无语,又牵着它回去,狗就在车旁边卧下了。   陈实朝车里瞅了一眼,钥匙没拔,火也没熄,车上还放着一部手机和一盒香烟,他环顾四周,心想这事真是奇了怪了,一个活人突然消失了。   一会功夫,警察赶到,一个队长上前询问:“你就是林队长说的陈顾问吧?”   “是我。”   “你好,我姓张。”   “张队长,情况是这样的……”   说明情况之后,赶到的警察都非常意外,他们只来了四个人,也没带勘察箱和勘察设备,绕着奔驰车检查了一通,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陈实提议,“和交管局联系一下,调出监控看看,另外,加油站那边也有监控。最好多派几个人,看看周围有没有血迹、脚印什么的。”   张队长皱眉,“真的是凭空消失了?”他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当中。   陈实无语,他还要说多少遍对方才相信,他说:“我没看到人消失的瞬间,之前这辆车在我前面,我加个油的功夫,大概十分钟,过来就看见这辆车停在这儿。”   “简直不可思议!”张队长摇头叹息。   “张队长,我知道不可思议,别站着感慨了,当务之急是保护好现场,取得第一手证据。”   “我得先打个电话。”   陈实简直想笑,郊区的小分局,刑事案件压根没经手过几起,毫无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   他又给林秋浦打电话,说:“你派的这分局的人不行啊,完全就是菜鸟,总局派人吧,让老彭过来。”   “我们现在来不了!发现尸体了吗?”   “有血迹没有尸体。”   “这种案子四十八小时才立案,特殊情况也得等二十四小时,也许那个人只是临时有事去了。”   “谁会在高速上把车丢下,狗丢下,钥匙不拔跑掉?”   “通知分局已经是破例了,难道现在当成刑事案件立案吗?”林秋浦的语气里透着不满。   “林秋浦!”陈实有点恼,“你也学会跟我打官腔了?”   “懒得理你!”林秋浦把电话挂了。   陈实仰天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蹲在旁边冲他吐舌头的哈士奇,这种事在电话里听说很难感受到,身临其境才会知道它有多反常。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不简单,但直觉不能当证据。   陈实把车上没吃完的汉堡拿出来喂了狗,然后又走回那辆奔驰车,张队长已经叫手下去周围的荒地寻找,并从车上拿了手机,给上面的最近几个联系打电话,“喂你好,我是公安局的,这部手机的主人似乎失踪了,我想问问她的基本情况。”   电话那边回答:“不是骗子吧?”、“失踪?我上午才见到她,失踪立案有这么快吗?不是骗子吧!”、“你说你公安局的,拿出证据呀!”   张队长挂了电话,无奈地耸耸肩:“啥也没打听到。”   “不好意思害你们大晚上出警。”陈实说。   “哎,出警都无所谓,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陈实把身子探进车内,嗅了嗅,里面的血色液体确实是血,而且很新鲜,他拔下车钥匙,来到后车厢,打开之后,他和张队长都愣了一下。   里面是一个编织袋,里面装的全是人民币,数量少说有上千万,陈实拿起一沓看了看,说:“是旧钞!”   张队长说:“我再多叫几个人过来!” 第524章 巨额钱财   半小时后,哈士奇蹲在陈实的车旁喝着他喂的水,陈实给局里打了电话,通过手机号码查到了机主的身份,她叫林慧,是一家设计公司的会计,那是一家外企,林慧所在的是它们在龙安的分公司。   警察和交警随后赶到,在周围搜寻林慧的踪迹,却一无所获,陈实作为重要目击者,每来一茬警察就要把他问一遍,说得都快烦了。   陈实反复强调的是,自己没见到可疑车辆和人员,自己和这辆车之间没出现别的车,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他越是这样说,警察就越朝他投来怀疑的目光,虽说怀疑一切是警察的职业习惯,但被人怀疑的滋味果然不太爽。   这一耽搁,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他打电话和陶月月说了一声,陶月月说:“那个阿姨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幸好不是,不然这帮警察该怀疑我是神经病了……我晚点回来,你睡觉吧!”   “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张队长说去加油站看看监控,哈士奇一直跟着陈实,他只好把它牵上。   加油站的监控探头有四个,各个角度都拍到了陈实进站加油,陈实心想,这应该算是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有利证据了吧!   但是没有拍到奔驰车,只有一个冲着路口的监控拍到了车身的一部分快速经过,时间是在陈实加油前八分钟,之后再没有任何特别值得注意的画面。   眼瞅着时间都快十点了,陈实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他对张队长说:“我先回去了。”   “要不你待会和我们回去一趟,备个案?”   “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我回头会和林队说一声,直接在总局备案,那辆车直接送到总局,现在应该还有人值班,我会打电话知会一声。”   “好,那就麻烦你了。”   陈实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哈士奇,一阵头大,这狗交给警察也不放心,只好自己带上。   十一点回到家,哈士奇一进屋就特别兴奋,到处嗅,一舌头把碗里剩下的猫粮全舔光了,毛球吓得炸了毛,沿着窗帘敏捷地爬到了杆子上面,口中发出威胁的声音。   陶月月说:“陈叔叔,你怎么带了一条狗回来。”   “没办法,它主人神秘失踪了,只能先在家寄养一下。”   “毛球怎么办?”   “凑合一下吧,你看它这么笨,不知道谁欺负谁呢!”陈实戳了一下狗头,那狗吐着舌头,一副呆相。   陈实说:“把它弄到厨房来。”   来到厨房,陶月月用火腿肠勾引着,陈实掰开狗嘴检查了一下,狗嘴里有血迹,可能是舔了主人的血,他拿棉签取样,保存在冰箱里面。   陶月月这才把火腿肠给它吃,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条狗,说:“要养它吗?”   “你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还嫌弃,现在又要养?”说着,陈实用蘸了碘伏的棉花帮狗擦了一下肚子上被玻璃伤的地方。   “谁说我要养啦!我是问你要不要养。”   “嗯……不养,太麻烦,我可没时间遛狗。”   “你说会不会是它把主人咬伤的?”   陈实看了一眼这条呆狗,说:“不会吧,你看它呆头呆脑的,怎么会伤人?”   “你们平时破案,有作案能力的人都会怀疑一下,为什么有作案能力的狗就不怀疑了呢?没准是当时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这条狗把主人咬伤,主人下车跑了。”   陈实仔细一想,陶月月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他以辨证的态度反驳道:“可是车上有许多钱,主人有能力把狗关在车上,为什么丢下钱跑路?”   “也许是性命虞关的突发事件。”   “嗯……这件问题明天才考虑吧,现在还没有正式立案,这条狗……”   “把它放在厕所吧,给它铺个窝。”   当晚,这条哈士奇就在厕所里过夜了,它挠了几个小时的门,终于认命,第二天早上一看,它把垃圾篓里的废纸都翻了出来,一见到陈实就兴奋地扑过来示好,陈实嫌它恶心,推了半天推不开,一早上家里就弄得鸡飞狗跳。   狗当然不能丢在家里,于是陈实把它带到车上,来到局里,林秋浦说:“你怎么把狗带到局里来了!我们还要不要办公了?”   “这狗是当事人……不,当事犬,你看是要审还是拘。”   “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昨晚我们真的有事……”   “失踪的人有下落了吗?”   “早上分局来电话,说没有找到,车现在在咱们的车库里,钱全部放进保险柜了。”林秋浦皱眉,“不到二十四小时没法立案啊!”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还是赶紧开始调查吧,我感觉这事儿不简单。”   说罢,陈实把狗丢下,自己吃早饭去了,林秋浦在办公室里喊:“喂,狗别丢我这!”   随后,林秋浦把队里的几个人召集起来,简单地开了个会,听完陈实的讲述,众人都颇感意外,有一肚子想问,老张率先开口,“小陈,你确定……”   陈实打断他,“我目击到的情况已经说了不下十遍,所有细节我都提到了,没有遗漏,我也不可能骗你们,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大家朝那条蹲在地上喝水的狗瞅了一眼,林冬雪说:“我感觉最先要查明的就是那笔钱,失踪者是个会计,钱会不会和公司有关呢?”   林秋浦说:“那就从公司开始查吧,失踪者家属也走访一下,以及最后见过她的人……”   陈实指指自己,“就是我!”   “我意思是,之前见到她的人,搞清楚她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   大家就此解散,陈实和林冬雪去了一趟林慧所在的公司,公司那边称林慧于9月8日请了三天病假,至于钱的问题,公司没有丢失过大宗钱财,公司内部是有监控的,如果有的话早就发现了。   陈实不放心,调出了9月8日林慧离开公司的画面,那晚她在单位加了会班,大概到九点就走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她工位的抽屉都没有锁,打开,里面不过是些私人物品,她的请假理由是妇科检查…… 第525章 出差   两人见了几个和林慧关系较好的同事,一名同事称林慧平时工作一直很上进,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进公司几年就升了副主管,她老公是邻市列阳的,工作和家都在那边,从那边到龙安开车得四个小时,所以林慧在附近租了一间便宜的公寓,平时就在那里过夜,周末才回家。   陈实和这名同事要了林慧的照片,他对着照片看了半天,林冬雪问:“是昨晚那个女人吗?”   陈实拿起桌上一个镜子,摆好,走开一段距离,两人从镜中能望见对方,他说:“昨晚我只是从倒车镜里见过她一面,当时天黑,她戴着墨镜,只能看清是个长发女人。”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不是本人喽?”   “我只是想说,不确定的事情暂时存疑!”   接下来见了第二名同事,她提供了一个情况,称林慧最近和老公经常吵架,有一次她去林慧的公寓作客,她和老公在电话里吵了半个钟头,好像是环绕什么房子的问题。   同事后来问起,林慧透露他老公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两人有离婚的打算。   还有最近一阵子,林慧经常休息日也不回家,夫妻二人似乎处在分居的状态。   同事最后说道:“分居、离婚都是我猜的,具体啥情况她没和我说。”   陈实问:“你最近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发型?”   “她平时都是把长发扎起来呀!”   “有这么长吗?”陈实比划着自己的肩膀。   “有的。”   随后又见了其它几个同事,他们倒是没有提供什么新鲜的线索,两人离开公司,去了一趟林慧租住的公寓,和房东讨了钥匙开门。   这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是专门租给附近上班族的。   但屋内收拾得很干净,垃圾也全部倒掉了,林冬雪说:“看来她走的时候是打算出一趟门。”   “观察力越来越好了。”陈实称赞道。   “不过,好像没有养狗的迹象。”林冬雪嗅了嗅,“养狗的家,气味不会这么好。”   “这巴掌大的地方养一条中型犬,我觉得有点够呛,刚刚那些同事也没提到养狗的事情,狗可能是养在她自己家里的。”陈实挨个拉开抽屉检查,屋子收拾得实在太干净,不知道能不能采取到DNA。   “看这个!”林冬雪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有一沓信纸,上面用铅笔草拟了一份辞职报告,辞职理由是打算回家生孩子,“林慧和老公关系不好,自己每月能挣一万以上,她会贸然把工作辞了,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辞职理由肯定是幌子,难道她近期得到了一大笔钱,所以不打算工作了。”陈实推测。   临走的时候,陈实不忘把林慧住处的各个角落拍下来。   下楼后,两人商量要不要去一趟列阳,一趟来回就得八个小时,林冬雪提议:“我看折衷一下吧,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陈实摇头,“假如他老公是嫌疑人,这个电话等于给他打预防针,给他充足反应的时机,要么不打,要么当面问个清楚。”   “可这一趟来回,回来都晚上了,万一这期间出什么情况……”   “有些事情说干就干,就犹豫,我们坐动车去,两小时就到了。”   “好吧!我来订票。”   去火车站的路上,林冬雪噗嗤一声乐了,陈实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夫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明明是爱情的结合、社会的细胞,只要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永远是配偶。”   “其实我和老彭早就讨论过,一夫一妻制可能并不好。”   “什么才是好的呢?一夫多妻制吗?”   “不,是因为没有比一夫一妻更好的制度,所以这种制度会被普及,所谓社会的细胞,我认为是个人,而不是家庭,所以老彭才打算独身。”   “听你说到彭队长的口气,好像你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我们一见如故。”   “切,真酸!”   上了火车,林冬雪发短信把他们的行动通知了林秋浦,林秋浦叮嘱路上小心,如果需要协助,就去找当地的警察。   中午,两人抵达列阳,看着异乡的建筑,林冬雪说:“当警察这几年,头一次去外地,居然还是出差。”   “闲下来去旅游吧!”   “闲下来?每天都有案子,哪里闲得下来。”   “那就等退休吧!”陈实笑道。   回去的火车是晚上六点,时间还很从容,陈实根据大众点评在附近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湘菜馆,吃完饭才按图索骥找到林慧丈夫李翔的单位。   见面之前,陈实叮嘱:“你问我观察,别提钱的事情,如果他主动提起就有问题。”   李翔是个IT男,下楼见两人,林冬雪看见他的黑色T恤衫着写着“索尼大法好”,一头雾水。   得知妻子失踪,李翔十分震惊,陈实看在眼里,却觉得他表情略显夸张。   “你们找到她没有!立案了吗?”   “正因为没找到,我们才会来走访你。”   “不是……”李翔指指自己,“你们怀疑我啊?”   “你是她丈夫,我们当然会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那你问吧!”   “你们家养了一条哈士奇对吗?”   “是,叫哈哈。”   “是它吗?”林冬雪给他看照片。   “对对,它在你们那儿?”   “在公安局里,你最后一次见到妻子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她回来一趟,把狗带走了,我俩……吵了一架。”   “为什么?”   “我很想说这和案子无关,但不说清楚你们大概不会甘心,就是她嫌我整天不务正业,挣的钱也没她多,我怀疑她外面有人了,因为她最近一直没回来,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俩一个月没过过夫妻生活了。”   “你有证据吗?她外遇的事情。”   “感觉吧,她最近对我很冷淡,我有一次去她那儿,她还在上班,然后有个律师找上门,看见她不在家就走了,我看见那律师车上写着XX事务所,一查才知道是专门经手离婚诉讼的地方,所以我就怀疑她有外遇,不然不会主动找律师商量对策,这女人城府很深的。” 第526章 走访   陈实在旁察言观色,感觉这男人似乎没有说谎。   林冬雪继续问:“听她同事说,你们在闹离婚,要分财产,关于房子什么的,有这事吗?”   李翔沉默片刻,说:“这么说,看来她是真打算离婚了,连她同事都知道了……唉,有的人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我俩结婚才四年,只要见面就吵个不停,这和我们分居两地也有关系,平时她在龙安,我在这儿,只有休息日才在一起,结婚四年交流的时间加一起,可能还不如一些夫妻一个月的时间多。房子嘛,就是我们现在一起买的这个房子,她可能是想卖了之后分一半钱。”   陈实注意到他说最后一句时眼神闪烁,插了一句,“你们名下就一套房产?”   “就一套房产,我骗你们干嘛?”   “好吧,这些信息我们之后会去核实一下。”   李翔突然一阵慌,说:“等下,我补充一句,我俩名下确实只有一套房子,就是现在住的这一套,可她名下还有一套房子,只是……只是……买房子钱有我一部分。”   “怎么回事?”   “那套房子也是在这儿买的,因为之前她工作是在这边,当时我们还在恋爱,她说看中这房子,想买下来当婚房,我和她各出了一半钱,之后房贷也是我在供,可以说我占了大头,但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法律上算她的婚前财产。我俩吵架时她就说以后离婚了这房子归她,我说钱都是我出的,你要房子把钱还我。为这事,不知道吵了多少架,这女人心机太深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在房产证上写她名字,唉!”   “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呢?”   “那是我父母旧房子拆迁之后拿到的新房子,因为离我工作单位近,所以就让我们先住着。原先那套地理位置有点偏,从那儿上班得两个多小时,所以我就租出去了,现在还租着呢!”   林冬雪快速地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她问过两套房子的地址之后,又问:“昨天晚上你在哪?”   李翔一愣,“怀疑我呀?”   “调查而已。”   “我在家打游戏。”   “有人能证明吗?”   “我哥们张锐,他也在我家,我俩玩到十一点,然后睡觉了。”   陈实插了一句,“玩的什么游戏?”   “《只狼》,是一个单机游戏。”   “新发售的那款?”   “对对,你知道呀!”李翔露出一面找到同好的表情,其实陈实是听徐晓东说的,前阵子徐晓东被这游戏虐得要死要活的,经常提起。   陈实说:“我记得这不是两个人玩的游戏。”   “不是两个人玩,不代表不能两个人玩呀,我和张锐都爱玩单机,所以买了这个碟之后,我把他叫到家里。谁死了就喝一杯酒,换另一个人上,玩得挺嗨,一直到晚上十一点。”   陈实点头,问了这个死党的联系方式,之后方便核实。   临走的时候,李翔说:“我觉得我老婆八成是跑去见情人了,你们要联系到她,叫她赶紧回来,唉,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了……对了,能不能把哈哈带给我?”   “狗现在在局里,之后你来龙安,或者我们过来一趟。”   “好,记得提前通知我。”   辞别李翔后,林冬雪问:“怎么样?觉得这男人有嫌疑吗?”   陈实说:“看他反应有点慌,可是不太像撒谎,他好像是个不太擅长应付陌生人的性格。”   “妻子月入过万,要强,应该是个女强人,丈夫有点宅,性格也内向,难怪这两口子会过不到一起,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认识的。”林冬雪感慨。   “人总会被自己没有的特质吸引吧,到手了又发现不是想要的。”   时间还早,两人商量去哪里打发时间,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说:“我们查了交通监控,没发现可疑车辆和人员,周围又仔细勘察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你们那些情况怎么样?”   “一切平静!”陈实说,“有什么线索需要我们查的吗?”   “林慧失踪前和一个号码多次联系过,这人叫吕浩,是个理发师,就住在列阳。”   “地址!”   两人来到吕浩所在的理发店,结果吕浩今天没上班,打电话给他,听他声音是个很阴柔的男生,他说自己现在在家。   五点左右,两人赶到吕浩的住处,吕浩早已在门口等他们,他长得很瘦,皮肤很白,穿着热裤和粉T恤,染烫过的头发高高竖起,像一簇鸡冠。   林冬雪暗暗比较了一下,这男生的皮肤比自己还白皙,走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古龙水的香味。   吕浩长相倒是很清秀,妥妥的奶油小生,不过林冬雪不好这一口,她暗想,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林慧的情人了吧?   “你们好!”吕浩伸手和他们握了握,他的手又细又嫩,十分无力,“找我有事吗?”   “你和林慧什么关系?”陈实开门见山地问。   “普通朋友呀!”   “怎么认识的?”   “在一起上驾校呀,因为聊得来就经常约出来玩。”   “约出来玩指的是……”   “哎呀,你们想哪去了,我俩真是普通朋友,我知道她结婚了,我自己也有女朋友呀,就是她过来做头发的时候,到附近吃吃东西什么的。”   陈实并不相信这番话,一个事业繁忙的已婚少妇,他不觉得她会花时间去认识一个普通异性朋友。   “她失踪了你知道吗?”   “不是吧!”吕浩捂着嘴,“怎么失踪的,在哪?”   “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我们查到她失踪前和你有过四次通话,你们见过面吗?”   “没……没有!”   陈实冷笑,不老实,便问:“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她最近心情不好呀,跟老公吵架,电话里跟我倾诉一下,我说了一些开导的话。”   “好的,你稍等!”   陈实打电话给林秋浦,让他把林慧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截图发过来,这期间吕浩表现得有点紧张,一直在咬手指。   随后,陈实看着通话记录,说:“第一次通话是9月8日晚8点04分到8点05分,第二次通话是8点23分,只持续了三十秒,第三次通话是8点40,持续了三十秒,最后一次通话是你打给她的,9月10日晚8点整,但她没接。这样的时长和频率,我觉得不像在聊天,更像是你们准备见面,相互确认位置,你觉得呢?” 第527章 撒谎成性   闻听此言,吕浩吓出一头冷汗,旋即堆出笑脸说:“是,我们是见面了,那天她找我吃饭,她和我倾诉的这些都是饭桌上说的。”   “哪家饭店?”   “柳西路的常来饭店……”   “确定?”   “不不,我记错了,是汉堡王。”   “确定?那我们现在去核实一下。”   “不不,是大排挡。”   陈实冷笑,“大排档没有监控是吧,方便你圆谎。”   “我没撒谎呀,我干嘛要撒谎!”吕浩实在不擅长撒谎,嘴上虽这样说,神情却慌乱不堪。   陈实说:“你觉得我们来找你之前会毫无准备吗?其实我们在来找你之前,已经走访过她的丈夫,大概也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了。”   吕浩不停地摸鼻子,脸颊通红,陈实给他最后一击,“或者,咱们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   “别别别!”吕浩总算认怂,“我承认我承认,我和她是那个关系,可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们那个关系比较那个一点。”   “到底是哪个关系,说清楚!”林冬雪有点不耐烦了。   吕浩笑嘻嘻地对林冬雪说:“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就是……就是搞外遇嘛!”   “你俩这种关系多久了?”   “一年多。”   “怎么认识的?”   “她来做头发,然后留了联系方式,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不正常,是她主动勾搭我的,她说自己婚姻不幸福,丈夫是个废物,各方面都废,不知道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她,我就安慰她,一开始是口头安慰,后来就成了身体安慰……”吕浩挑着眉毛,冲林冬雪笑笑,“美女,这不犯法吧?”   “一开始不说实话?”林冬雪说。   “我也要面子的嘛!”   “所以,8号那天你俩见面了,在哪,做了什么?”   “老样子,找张床,叫了外卖,吃完干,干完吃,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   “地址!”   见对方如此面无表情,一脸笑嘻嘻的吕浩有点惭愧,收敛笑容,说了地址,那里居然不是酒店,而是他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处便宜公寓。   吕浩解释说,那是他朋友的房子,朋友出国了,钥匙由他保管,就临时借用了一些。   听到这里,陈实暗忖,又是一条无法用物证核实的线索。   他说:“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没啥好参观的,就一小破房子,放心吧,里面绝对不会有尸体的。”吕浩试图开玩笑,但面对的两个人都不笑,他尴尬地搔搔头。   “走一趟吧!”   “我……我家里还有客人。”   “我们陪你上去和客人说一声。”   “不用了,我还没吃饭。”   “我请你!”   吕浩实在编不出理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三人坐上一辆出租车,林冬雪坐在副驾驶上,陈实在后面盯着吕浩,他感觉这小子不老实,很可能是整个案子的支点。   林冬雪看了一眼时间,心想糟糕,火车马上就走了,于是发短信给陈实:“要不要把车票改签?来不及了。”   陈实回复:“现在对这案子有点兴趣了,干脆今晚不回去了。”   “好吧,听你的。”   陈实给陶月月打电话,说今晚回不去,陶月月倒没太大反应,说:“那我去和顾姐姐一起住了。”   “好,你自己多小心哦!”   “你们在外面也小心……”然后飞快地加了一句,“和林姐姐做好保护措施!”   “你这小鬼!”   一会功夫,三人来到吕浩朋友的住处,推门进屋,林冬雪捂住鼻子,说:“这是人住的地方?”   吕浩赔着笑脸,“是有点忙,我朋友平时也不怎么收拾,我给你拿个椅子。”   “不用了!”林冬雪发现,这家伙对自己特别殷勤,起初还怀疑他会不会是GAY,现在看起来,妥妥是好色之徒。   有些下意识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会透露出来。   这屋里连个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席梦思铺在地上,上面依稀可见人形的汗渍,旁边是吃过的外卖盒子,用过的套套,还有烟灰缸。   陈实拿起烟灰缸里的烟头看了一眼,他记得林慧车上有相同的牌子的香烟,这应该是林慧抽过的。   林冬雪说:“林慧自己的住处收拾得很干净,怎么会跑到这个猪窝过夜?”   陈实作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动作,他只知道如果换成林冬雪,应该是不愿意在这种猪窝脱衣服的吧。   吕浩笑嘻嘻地说:“别看这里乱,也是我俩爱的小窝,她每星期都来一趟,我俩在一起特别开心,她说在这里就好像充电,充完电又可以去面对生活了。”   “你不是说自己有女朋友嘛!”   “哎呀,我那个女朋友,太幼稚,我还是喜欢林慧这种成熟少妇……对了,我也挺喜欢姐姐你这个类型的,你怎么会当上刑警呀?”   林冬雪懒得理他,说:“你俩在这里呆了两天?”   “对,整整两天。”   “10号晚上给她打的电话,是为什么?”   “她充电器落我这儿,瞧,就是这个……”吕浩拿起一根电源线。   陈实瞅了一眼,“床”边扔着五个套套,两天倒也差不多,除非这小伙特别生猛,他问:“林慧有没有和你提到,她自己家里的事情?”   “有啊,她说她可能要离婚。”   “因为你吗?”   “不是不是,我和她有种姐弟恋的感觉,而且我这么年轻也不想结婚,我俩从来没谈过这事,她结婚主要就是因为她老公,她老公……”吕浩停顿了一下,“特别废柴,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之前俩人结婚是因为她觉得老公家境还可以,人也有意思,结了婚才发现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不管,而且还经常吵架。”   陈实一边听着,一边蹲下来检查一个柜子脚,他站起来说:“林慧最近发财了吗?”   吕浩突然一阵紧张,然后用笑容掩饰过去,“你是说她要发奖金的事情?听说了呀,她最近表现突出,单位给发了十万块奖金,她打算和我去旅游游。”   “行吧,你先回去吧!”   吕浩长松了一口气,这动作让陈实更加起疑,来到楼下,吕浩打车走了,陈实对林冬雪说:“屋子里有狗啃过的痕迹,林慧在来这里之前回过一次家。” 第528章 可疑的吕浩   林冬雪想了想,说:“林慧的丈夫李翔之前也说,她是8号晚上把狗带走的,时间线对得上。”   “狗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钱,那一千多万我敢肯定,百分之百来路不明,与林慧的失踪有直接关系,要查明这笔钱,就得把她失踪前去过的每个地方都调查一遍……”陈实琢磨着,“吕浩绝对有问题,他大大方方带我们来他和林慧偷情的地方,自己家却不愿意让我们进,他家里会不会有线索呢?”   “要不要再杀个回马枪?”林冬雪问。   “嗯,双管齐下吧,吕浩家我去盯梢,你去李翔家附近盯梢,看看他下班后见了谁,做了什么。”   “李翔也要盯梢吗?”   “当然,他家也是林慧曾经去过的地方,钱会不会就是从那里来的?总之搞清楚吧!”   “好吧,我们晚一点见。”   “自己小心啊!”   一路上,陈实在思考着整个事件的脉络,钱应该不是林慧本人的,没人会把一千万现金放在编织袋里,藏在车厢后面。   钱极有可能是从谁那里偷来或者骗来的,这个丢了钱的人不会声张,只会暗中去找。   这案子的重重疑云让陈实十分兴奋,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来到吕浩家附近,陈实进了对面的单元楼,站在楼道里,从窗户盯着对面,盯梢自然是枯燥乏味的,他一会坐在台阶上,一会站起来走动,上下的居民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入夜之后,楼梯里一片漆黑,林秋浦打电话问了这边的情况,他说已经正式立案了,他和列阳的公安打过招呼,并给了陈实一名副局长的联系方式,随时可以向当地公安请求帮助。   然后林冬雪也发来微信,上面有辆红色雪佛莱,林冬雪说:“这辆车傍晚来到李翔家,然后人一直在屋里,窗帘拉上了,不清楚俩人在屋里干嘛,能看见电视的光。”   陈实微微一惊,这车,和自己的车很像。   他回复:“附近有宾馆吗?有的话就订下来,我稍后去找你。”   林冬雪回复:“有一家,我待会去订。跑了一天,一身臭汗,晚上可得好好洗个澡。”   陈实抬头,吕浩家仍然拉着窗帘,这时灯灭了,陈实直觉地判断,吕浩可能要出门。   他匆匆下楼,在小区里一棵树下面猫着,五分钟后,吕浩拎着一个大黑袋子出来,东张西望,然后径直走到小区门口,陈实在后面跟着,晚上小区只有路灯照亮,路灯与路灯之间有大片黑暗,很容易隐蔽。   吕浩来到小区门口,突然退了回来,他踩着草坪把袋子抛了出去,然后才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陈实跟在后面,见他找到自己扔出来的袋子,拎着它走了相当一段路,过了几条马路,一路上都在鬼鬼祟祟地张望,如此可疑,陈实甚至怀疑袋子里该不会是谁的尸体吧?   最后吕浩在一个垃圾桶前停下,把袋子扔了,这才转身离开,陈实赶紧藏进一家网吧的楼梯下面。   等吕浩走过去之后,他才出来,把那个袋子拖出来,翻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让他太兴奋了,是一顶女式假发套,一身女人的衣服、丝袜还有高跟鞋。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拍下来,发给林冬雪,说:“意外收获,吕浩扔出来的垃圾。”   “难道你看见的人其实是他?”林冬雪揣测。   陈实考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是太确定,当时天那么晚,如果车里真是一个变装的男人,也分辨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包东西至关重要,他立即给当地警察打电话,拜托他们去把吕浩控制起来。   他发短信给林冬雪:“我们在XX区公安局见。”   吕浩完全没想到警察会从天而降,把他逮捕,他戴着手铐一路挣扎被警察提下来,看见站在那里的陈实,整个人懵了,说:“陈警官,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干嘛非要这样,被我邻居看见了影响多不好呀!”   陈实举起手中的袋子,“有些话,当面问恐怕你不会说……另外我不是警察,只是一名顾问,他们才是。”   陈实把袋子交给警察们,称自己稍后就到,警车走后,他摸到吕浩门前,把锁撬开。   见识过下午那个猪圈,再看吕浩凌乱的小家,反而觉得还好,这是一处很普通的住处,桌上还放着吃剩的盒饭,电视仍开着,正在播一部综艺节目。   陈实把各自检查了一下,当他来到卫生间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打开马桶一看,马桶内壁沾着一些黑色的灰烬,像是有人烧过东西。   他戴上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把手伸进马桶里面去捞,居然捞出一把灰烬,从这个量来看,吕浩烧过大量的纸,少说也有一公斤。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验出东西,但陈实还是把这些灰收集起来。   然后他又在厨房里看见一个大编织袋,被窝成一团塞在煤气灶下面,展开来,里面有一股纸张的气味,但那绝对不是钱的味道,钱和纸味道是不一样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陈实想。   他离开这里,来到公安局,林冬雪已经等了半天,她说:“怎么才来……你该不会又擅闯民居了吧?”   “门没关,一股可疑的气息散发出来,你说我会不会推门进去看看?”   “门没关?”   陈实笑了,“我意思是,对我来说就跟没关一样。”   “真拿你没办法!”林冬雪苦笑,“我们现在可不是在龙安,你别让当地同事知道你乱来。”   “放心吧,我会谨慎的……不过这小子确实大有问题。”   林冬雪和当地警方沟通了一波,他们同意把审讯室借两人一用,之后可以将审讯记录带走。   吕浩正孤零零地在审讯室里胡思乱想,见到林冬雪进来,像看见亲人一样,抖着手铐说:“姐姐,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没犯事呀!可不可以把我放了。”   “看你态度。”   “哎呀,何必呢,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肯定知无不言,求你了姐姐!”   陈实坐下,一拍桌子,“别在那里油嘴滑舌了,吕浩,给我坐好!” 第529章 这个乌龙闹的   吕浩乖乖坐直身体,眉头紧锁,不停地朝林冬雪看,似乎觉得林冬雪会救他。   陈实确认了一下摄相机在正常运转,然后问道:“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今天晚上把什么东西处理掉了?”   吕浩垂头丧气地说:“你不都看见了吗?你们警察不休息的呀,这大晚上的还在外面翻垃圾桶,怎么知道那是我丢的?”   “说,是什么东西!”陈实加重语气。   “假发套和女装什么的……”   “干嘛用的?可别跟我说你有什么小爱好!”   “对对,你一眼就看穿了,我确实有这种小爱好,你看我长得细皮嫩肉的,穿上女装比女人还好看,我大学的时候就是出名的女装大佬,所以平时经常在家换装得瑟一下。”吕浩一直冲林冬雪挤眉弄眼,指望她相信自己的鬼话。   陈实冷哼一声,“哪些同学知道,我们现在打电话核实一下。”   “这个不用了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想耗我们陪你,看谁耗得过谁。”   “我说的都是真的!”吕浩仍负隅顽抗。   林冬雪小声说:“这小子不老实,要不要把他晾一会。”   “不用,这种人其实很好对付!”陈实提高音量,“吕浩,下午我们去你工作的地方,听说你在列阳工作有好几年了,工资大概早上了几个台阶,如果你还不老实的话,我们就把你扔到拘留室让你反省一晚上,你的档案留下污点,想想以后还有哪个理发店敢要你!”   吕浩吓出一身冷汗,不停地搓手,却仍不开口。   一个人连丢掉工作都不怕,说明有什么东西给他壮胆,要让他开口就得粉碎他的一线希望,陈实说:“别幻想了,那一千万现在在公安局的保险柜里!”   “什么!?”吕浩大惊,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她真的被杀掉了?”   “我说了是失踪。”   这个反应是真实的,看来吕浩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么陈实看见的人就不是他。   其实彭斯珏的DNA鉴定下午就已经发给了他,虽然不能判断身份,但可以知道血的主人是一个AB型的女人。   陈实踩着假设的台阶继续推测,“林慧是不是答应和你分钱,你知道那笔钱来路不正,但架不住利欲熏心还是答应了……我注意到你扔掉的袋子里,那顶假发套和林慧的发型是一样的,她让你扮成她的样子,把追兵引开,对吗?”   每说一句,吕浩就像被抽掉一截脊椎骨,瘫软在椅子上,他说:“我一开始以为她利用了我。”   “说说吧!”   “其实吧,我和林慧的关系有点像吃软饭,我一个月就挣四千多,还不够花的,她工资上万,年终奖几十万,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富婆。平时在一起我尽全力逗她开心,她经常给我钱花,当然了,也不能说我傍着她,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她对我什么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前阵子她和我见面的时候,问我想不想发财,我说当然想呀,后来她告诉我一件让我不敢相信的事情,她说我搞到了一千万,可是现在有人在追杀她,需要我帮忙。一开始我以为是玩笑,这么夸张的事情会发生在现实中吗,直到那天见面,她真的拿来一千万!”   “哪一天!”   “9月8号。”   “在哪?”   “就在我朋友那儿,她有钥匙。”吕浩咬着手指,“看到钱我惊呆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我问她哪来的,她怎么也不肯说,我们很开心啊,躺在钱里面干了一炮又一炮……”   “说正经的!”林冬雪打断他。   “我们在一起商量怎么把钱藏起来,一开始是打算藏我朋友这儿,之后想法子办几张卡,分批次地存起来,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吕浩露出期待的笑容,然后思绪又回到现实,“9号上午,林慧说有人在跟踪她,那帮人本领很大,她去哪里都能找着她,她很害怕,我想了一招,我俩声东击西,一个去引开坏人,一个去藏钱。于是我买了假发套、衣服、袋子还有一堆冥币,我们把真钱放在冥币上面,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放进袋子里,真钱那一袋做了记号。   “这天下午,那帮人似乎在小区附近出现了,她先拎着一个袋子离开,然后我拎着另一个袋子走了,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张用别人名字注册的卡,换装的目的是为了不让ATM机的探头拍到我,可当我去存钱的时候却发现,我手上的居然是假钱!我心里咯噔一下,林慧该不会利用了我吧?于是打电话给她,她不接,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计划明明是我想出来的,她要坑我的话,没必要一开始就找上我,再说她不是这种人啊!   “我没辙,就去约定的地点等她,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我心里简直凉透了,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抱着希望,直到你们警察出现,我才知道事情不好了,所以赶紧把这些东西给处理掉,可没想到你们还是发现了……唉!”   陈实问:“什么记号?”   “就是拿信号笔戳了一个小点。”   “有记号的是真钱?”   “是的。”   “当时你们走得很着急吗?”   “挺急的,林慧说那帮人有枪,拿上一个袋子就先走了。”   陈实思考着,出去把那个从他家里搜到的袋子取来,拿给吕浩看,“是这个记号吗?”   “啊!”吕浩懊恼地抱着头,“我简直是个猪脑子,记号是对的,但我装错了袋子!”   陈实好像明白了,林慧在抛弃一车真钱的时候毫不犹豫,原来她认为车上装的是假钱!   这个乌龙闹的。 第530章 灰衣男人   陈实问吕浩:“那笔钱,林慧是从哪里搞到的?”   吕浩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然我也问过她好多次,她叫我放心,肯定不是偷来抢来的,而且丢钱的人不敢声张,我寻思该不会是她从公司拿的吧,毕竟她是会计,平时能接触到公司的钱。”   “最早说到钱的事情,是什么时候?”   吕浩回忆了半天,“8月中旬吧?”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跟踪她的是谁?”   “有一次我们走在街上,突然她变得很紧张,拉着我就走,我回头看的时候好像看见两个戴墨镜的男人,具体啥样我忘了。”   “什么时候?”   “本月初!”   吕浩这边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了,陈实便把他放了,“重获自由”之后他还腆着脸找林冬雪要联系方式,被林冬雪臭骂了一通。   两人走出公安局,准备去填填肚子,林冬雪说:“简直不可思议,一千万居然能装错袋子,就算几千块钱也会认真检查,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撒谎吧?”   “我觉得他没撒谎,钱的数量太多的时候就不是钱了,只是个数字……其实吕浩在整件事情中处于边缘的位置,他不知道核心信息。”   “两个戴墨镜的男人,看来对方是一个小组织,黑社会吗?可是林慧只是个会计,怎么会和黑社会扯上关系?”   “不考虑这些了,先吃东西吧,今天一天累坏了。”   隔日一早,从酒店的床上醒来,陈实打了几个喷嚏,酒店毕竟不如自己家干净,睡得也不是很舒服。   早晨两人悠闲地在列阳街上散步,找地方吃早餐,陈实问:“队里有什么进展吗?”   “一无所获,对了,晓东把监控录相压缩了一下发给我了,你要看吗?”   “拿来。”   逮着手机看了一会,林慧失踪的地点没有监控,两端各有一个,东边的摄相头清楚地拍下林慧和自己的车一前一后经过,之后再没什么异常。   陈实心想,若不是警方和他熟,自己恐怕要第一个被怀疑。   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说:“老彭,那笔钱你验验看,看看有什么线索,我们现在急需要一个突破口。”   “钱上面能验出什么?指纹?”   “你试试嘛,拜托了。”   电话里传来彭斯珏的叹息声,又要增加工作量,他说:“真拿你没辙,好吧!”   “谢谢啊,请你吃早餐,你听着……”陈实拿着煎饺,喀嚓喀嚓地咬起来,彭斯珏没听完就把电话挂了。   “不懂幽默的家伙!”陈实笑着放下电话。   林冬雪也在打电话,她说:“列阳这边的公安说某地发生枪击案,不知道和这案子有没有关系,要去看看吗?”   “看看吧!”   吃完饭,两人来到那所分局,警察称枪击案是9月10日傍晚发生的,地点在一个叫绿意的小区,该小区即将拆迁,不少住户都搬走了,那天傍晚时分有听见砰砰两声,不像电影中那么响,一开始居民还以为有人在放鞭炮。   一发子弹打中一楼某烟酒店的玻璃,烟酒店老板称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持着枪型物体,他射击的目标是一个拎着袋子的红衣女人。   枪声惊动了物业,风衣男匆匆走了,那女人也不知所踪。   警察把现场找到的一枚子弹拿给陈实看,那子弹其实就是一个钢弹丸,上面有火药残留,陈实说:“这是自制的手枪啊!”   “局里的枪械专家也是这么分析的,不过从冲击力看,射速不比真枪差,如果打中要害,大概也会死人的。”   “有监控吗?”   警察给他们看现场的监控,傍晚6点前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红衣女子走进来,然后一个风衣男尾随进来,陈实把画面暂停,放大,说:“这可能是林慧。”   监控快进,6点20分,红衣女人拎着一个编织袋匆匆走出来,五分钟后,风衣男跟了出来。   林冬雪说:“林慧手上拿的是钱吗?从时间推测,她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找吕浩了。”   “那么这个小区就是她临时藏金的地方,去查查小区的租房信息,看看周围的监控,能不能找到开枪者的车。”   这两样都由分局去调查,他们也在查枪击案的事情,万幸的是,没人在枪击中受伤。   陈实暗想,另一发没找到的子弹,会不会射中林慧了呢?可是她如果受伤,吕浩不会不说,林慧从吕浩那里离开之后,可能在某处又遇上了歹徒,所以车上才会有血。   但那些血,也有一种可能,是不属于林慧的。   在这里干等未免心焦,陈实说:“不如去见见林慧家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能了解到什么线索。”   结果让两人很失望,林慧的邻居甚至不知道她叫林慧,这对夫妻是刚刚搬进来的,妻子在龙安上班,丈夫又很宅,邻居对他们的了解几乎为零。   打听一圈,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当两人走出来时,林冬雪戳戳了陈实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一个方向。   只见小区的绿花带里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墨镜男,嘴里叼着烟,手中抓着一部对讲机,当二人注意到他时,墨镜男立马转身离开。   陈实果断追了上去,墨镜男见势不妙,撒丫子狂奔,一直跑到小区外面,冲上一辆车,车就开走了。   陈实扶着膝盖喘气,随后林冬雪跟来,他说:“混蛋,跑了,不过我把车牌号记下来了。”   他掏出手机,将车牌号发给龙安警方,让他们帮忙查询一下,林冬雪说:“这帮人是不是也在找钱?他们是黑社会吗?”   “如果真是黑社会的话,手段可能会更激进一点,我觉得不像。”   一会功夫,查询结果发了过来,车牌的主人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大学生,和本案八竿子打不着,林冬雪问要不要去找这个人,陈实摇头,“不用,这肯定是套牌车,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他们是干这一行的,莫非是……私家侦探!?” 第531章 感情冷漠的真相   陈实考虑了一会,转身朝小区里走,来到林慧家掏出开锁工具准备撬门,林冬雪急忙阻止,“别乱来,我们在外地查案,规矩一点吧!”   “林慧现在失踪了,可是这帮人还盯着她家,说明这里有线索。”   “那你也别撬门啊!我打电话把林慧老公叫回来吧。”   陈实放下手上的工具,沉吟着,“我们就说怀疑他家里被装了窃听器,进来看看?”   林冬雪笑了,“好,就用这个理由,我打电话啦!”   李翔称得下班才能回来,到时会给他们打电话,但陈实坚持在这里等,防止李翔先回来收拾房间,眼下还没有摸到案件的核心,一切相关人员都不能太相信。   等待过程自然枯燥无聊,林冬雪早已习惯,掏出手机来看小说,陈实一直在琢磨什么事情,他冒出一句:“你说那辆车和我的很像?”   “啊?”林冬雪从手机上抬头,“你是说昨晚停在这里的那辆,应该是李翔的朋友吧!”   陈实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傍晚六点,李翔才回来,手上拎着一袋子蔬菜,赔着笑脸说:“两位久等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本来是不打算来找你的,今天下午发现附近有可疑人员出没,我想你家里会不会被人装了窃听器,想进来看看。”陈实说。   “什么?窃听器?我家有什么可窃听的,我每天回来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唉,也不知道我老婆招惹了谁。”   陈实的目光落向他手中的蔬菜,满满一袋子看着很丰盛,可是菜叶子有点不新鲜,像是从超市随便拿的,他说:“买这么多菜?”   “放冰箱里,慢慢吃,请进吧!”   进了屋,李翔歉意地说:“屋里乱,随便坐。”   “房子挺大的,有工具箱吗?”   “我找给你。”   李翔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像在收拾什么东西,陈实小声对林冬雪说:“有猫腻!”   然后李翔走出来,说:“记错了,是在另一个屋。”   他取来工具箱,陈实拿起螺丝刀把墙上的电插板卸开,又检查了一下犄角旮旯,并没有发现窃听设备,这时外面有垃圾车来收垃圾,李翔把两袋子垃圾收拾起来,准备出去丢。   陈实说:“我来吧!”   “不不,厕所的垃圾,脏得很,我自己来就好。”李翔满脸堆笑。   “我来!”   “不用不用,你坐。”   “打开让我看看!”陈实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李翔也收敛笑容,“警官,你不会怀疑我吧,我妻子失踪的时候我在家。”   “让我看一眼。”   李翔只好将垃圾袋放下,陈实戴上手套检查,里面全是用过的厕纸,气味难忘,在最下面有几个用过的安全套,李翔解释说:“微信上找的小姐,我老婆天天不在家,我也有正常生理需求啊!不让你看,主要是,我也有点个人隐私是不是?”   “理解。”陈实把安全套塞回去的时候,在手心藏了一个,然后把袋子扎起来,交给李翔,“行了,去扔吧!”   李翔出去之后,陈实把安全套用手套裹起来,准备带回去化验。   五分钟后,李翔才回来,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看看你的通话记录。”   李翔掏出手机,“随便。”   陈实翻看着,指着一个备注“张锐”的号码,这号码联系很频繁,他说:“这是你那个发小?”   “是,我俩经常一起吃饭。”   “他在哪里上班?”   “一家零件加工厂。”   “看得出来关系不错。”   “是!”李翔显得有点尴尬。   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两人准备告辞,这时李翔突然叫住他们,“陈警官,你是不是把安全套拿走了一个?”   陈实回头。   “有这个必要吗?一个安全套还拿回去化验,就这么怀疑我吗?”   “怀疑一切是我们职业。”   “安全套能说明什么问题?我老婆在外面偷汉子,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就算你这样说,该化验的我们还是会化验一下的。”   “别验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套套是我和张锐用的。”   林冬雪微微一惊。   “所以他经常来,不是和你在一起玩游戏。”   “是!”李翔脸红红地承认,“我是GAY,他也是,我俩不是什么发小,而是在酒吧认识的,我妻子和我关系不好,这是主要原因,我对女人真的一丁点也没兴趣,就连平时看到广告上那些明星露胸露大腿都觉得恶心。”   “那你当初还结婚?”林冬雪问。   “不结婚能怎么办?我家里一直催,到了这个年龄不结婚,别人会嚼舌头的,我父母在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可笑,可对我的家庭是件人生大事,我没那个勇气出柜,我父母会难过死的,只能通过相亲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当然,本性就是本性,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改邪归正’,结果还是做不到,越是压抑越是想要,就好像陈警官你,如果让你和一个男人恩恩爱爱,你只会压抑得更痛苦吧!”   “林慧知道吗?”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我没有挑明,她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她骂过我,说我毁了她的青春,我也是无奈啊,要怪就怪这个充满歧视的社会吧,我和她说了,离婚的话那套房子归她,这套房子我也分她一半。”   陈实走到李翔面前,说:“既然你坦白了,我也和你透露一些情况吧,和林慧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大笔钱。”   “你们怎么知道的!?”李翔一惊,旋即意识到自己唐突,解释道,“我意思是,什么钱?你们怎么知道的?是她自己存的还是什么不正当获利?”   “这个我们还在查,你知道些什么吗?”   李翔摇头,“我是欺骗过她,但没有欺骗你们。”   “好,我相信你。”陈实露出欲擒故纵的微笑,“对了,我想去看看另一套房子,你租出去的那套。”   “现在?”   “现在最好!” 第532章 钱的来历   出发前,陈实问:“那房子租给谁了?我想看看租房合同。”   “只是一个陪读的母亲而已。”   “给我看看合同。”   “合同……我不知道随手放哪去了,我找找……”   李翔翻箱倒柜地找起来,找出一堆文件,但陈实一一看了,全部不是,陈实问:“房产证呢?”   “房产证在林慧手上啊。”   “你能联系上租客吗?”   “呃……我试试啊!”   李翔这犹豫不决的态度着实令陈实起疑,他拨通手机,说:“李大姐,有名警官想和你确认一下租房子的事情。”   对方说:“什么警官,我住这里又没招谁惹谁。”   “他只是想问一下,你和他说吧!”   李翔递来手机,陈实和对方交谈了一下,确认了她确实是李翔的租客,挂断电话后,说:“现在去那里看看吧!”   “不是打过电话了吗?为什么还要去那里看?”   “之前我们说好的。”   “好吧,我带你们去……”   离开的时候,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这家伙很可疑。”   陈实点头,李翔那点小伎俩瞒不了他,刚刚电话里他说有“警官”要确认“租房子”的事情,似乎是在给对方提醒,由此看来,那套房子才是一切疑点的核心。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近郊的一片新落成的小区,这里设施虽齐全,但地理位置有点偏,李翔解释说:“当初楼盘开发的时候,说这里要修地铁,可现在也没修起来,就因为太偏了,所以我们没把这里当作婚房,上班什么的都不方便。”   “你有钥匙吗?”   “呃,人家租了之后把钥匙换了。”   “你居然会同意?”   “这是他们要求的,为了租出去我也没辙,这地方想租出去不容易。”   “你说那个阿姨是为了陪读才租的,可这附近好像没有学校。”   “有啊,从这里经过两个站台,有一所中学的。”   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外,陈实试着按门铃,但并没有人应门,李翔解释说:“她儿子应该在上晚自习,那大姐大概出去买菜了。”   “把她叫回来!”   “这……这不好吧,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起来。”   陈实冷笑,“行吧,你先回去好了,我们在这里等她。”   李翔一脸为难,面对陈实严峻的眼神只好先走了,他一走,陈实便掏出开锁工具,对林冬雪说:“我保证进去不碰任何东西。”   “你速度快点,别被人看见了。”   陈实麻溜地把门锁捅开,推门进屋,一股甲醛的味道扑鼻而来,出乎意料的是这屋子里各种家具都蒙着塑料布,地板上落着灰,卫生间里的马桶都是干的,卧室里的床也没有床垫。   陈实笑道:“居然想骗我,这里根本没人住!”   “行了,赶紧出去吧!”   离开之后,陈实给林秋浦打电话,叫他通过房产局查一下这名租客,林秋浦说:“列阳的房产局,你找当地警察去查就是了,每次都要让我查!”   “我在这里又不认识人,你帮我查一下呗!”   “两地办案真麻烦,我多叫几个人过去帮你们吧!”   “那最好不过,明天能来吗?”   “应该可以……彭队长在这,他有话和你说。”   然后电话里传来彭斯珏的声音,他说:“那些钞票上验出了一些油漆残留,是一种木材漆,你查案的时候多留心,如果有样本的话可以作个比对。”   “样本,应该有,谢了!”   挂了电话,陈实又返回楼上,林冬雪喊他没喊住,上楼一看,他居然又跑进那间公寓了。   这次陈实直奔卧室,拉开衣柜检查,然后把床板掀开,里面确实有很重的油漆味,他说:“有小刀吗?”   “剪刀行吗?”   陈实用林冬雪小剪刀将那些涂了油漆的木料刮下来一些,林冬雪说:“什么人会把钱放在这里?”   “你觉得什么人呢?”   “嗯,黑社会或者贪官。”   “贪官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黑社会,他们追回赃款的手段会更加疯狂和极端,贪官私藏的大量现金丢了,即便发现了也不敢声张。”   “他悄悄地派私家侦探去找?可是私家侦探居然持枪伤人?”   “持枪伤人是另一个人,但从林慧的视角看,似乎是同一拨人在追她。”   虽然只是推测,但一切似乎圆上了。   隔日,徐晓东、老张坐车赶到列阳,同时几条线索的调查都有了结果,绿意小区确实有林慧租下的一间屋子,她只租了不到一个月,应该就是她用来藏钱的地方。   更有意思的是,这名“租客”的丈夫是城建局的一名中层干部,实际上这套房子是被他妻子买下来的,买卖合同上是林慧的名字。   事情经过应该是李翔偷了林慧的姓名章,或者伪造签名把她名下的这套房子卖了,买方恰恰是个贪官,林慧得知这件事之后,准备上门找对方,却无意中发现了一笔不义之财,便瞒了下来。   具体细节,可能问李翔会更清楚一些,现在已经有必要把他找来“面谈”一次了,不过在此之前,陈实打算去见见他的基友张锐。   陈实叫徐晓东和老张去把李翔拘来,自己和林冬雪去见张锐。   张锐在一家生产汽车零件的小厂上班,单位就五、六个人,工厂里十分喧嚣,技工师傅们用车床在生产各种配件,火花四溅。   看到这个工作环境,陈实突然想,只要有一定的枪械知识,在这种车床上生产出私造手枪并不难。   张锐今天没来上班,工友说他在宿舍,顺便指给他们方向。   工房后面是一间宿舍楼,敲开张锐的房门,一个皮肤黝黑、肌肉饱满的大汉扶着门问找谁,虽然他长得黑,但皮肤保留得很光滑,一嘴胡茬也很有男人味。   林冬雪心想,如果不知道这人是GAY,谁都会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刚猛汉子吧?   “你是张锐!”陈实亮出证件。   张锐接过,翻开一看,“顾问,顾问也算警察吗?”   “我不算,她算!”陈实指指林冬雪,他的视线越过张锐的肩膀,看见屋里有许多仿真的手枪…… 第533章 李翔之死   陈实说:“我们可以进来吗?”   张锐从门边让开,“很乱,希望你们不介意。”   屋子不大,最显眼的是个工作桌,上面放着一个边角料制造的小零件,旁边的柜子里有坦克模型、仿真枪,其中一些模型是拿铁片焊出来的。   注意到他的视线,张锐解释说:“我平时就喜欢搞点小玩艺。”   “你造过真枪吗?”   “真枪?”张锐倚在桌上点烟,两条浓眉被烟熏得拧了起来,“真枪原理很简单,子弹比枪难弄,所以一般人都是造那种打钢弹的手枪,叫独橛子……当然只有小痞子才会弄这个,我是守法公民,不可能造真枪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和李翔什么关系?”   “基友!”张锐顿了顿,“字面意思。”   “那就是同性情侣喽。”   “不犯法吧,警官!”张锐嘿嘿地笑,自打两人进来,他一直盯着陈实看,没瞅林冬雪一眼,这让林冬雪有种被差别待遇的感觉。   “普通出轨而已,仅仅是不道德。”   “当初认识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他结了婚,那家伙每次去酒吧玩都把婚戒摘了,等我们上床了,他才说自己结婚了。他的婚姻简直一团糟,跟老婆分居离地,我劝他离了算了,但他死要面子。”   “你知不知道林慧身上有一笔巨款?”陈实观察他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巨款?”张锐挠了下鼻子,很明显的紧张反应。   “你有没有一件长风衣,灰色的。”   张锐突然紧张起来,“有……不过这个季节不可能穿风衣的吧,走在街上还不被人当作神经病?”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到门外接听,徐晓东告诉了她一个震惊的消息,李翔死了。   林冬雪把陈实叫到外面,“李翔在小区附近被人杀了,法医说死亡时间是昨晚,然后……”她朝屋里看了一眼,“死因是枪伤!”   “不会这么巧吧!”陈实也感到十分意外。   回到屋里,两人神情明显变了,陈实问:“还有一个问题,昨晚你在哪?”   “在家。”   “谁能证明?”   “没人能证明,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张锐试图笑了笑。   “你在家干嘛?”   “看电影呀!”   “网上的?”   “对!”   “让我看看播放记录。”   张锐无奈地打开电脑,给他看昨晚的播放记录,他看的是连续剧,从七点一直看到十点,但这样的记录陈实心里是不相信的,因为只要把电脑一直开着就能伪造。   为了测试他的反应,陈实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李翔死了。”   “什么!?”张锐大惊,“谁干的?”   “你今天为什么不上班?”   “你们怀疑我啊?”张锐的反应很真实,让陈实有点吃不准,“我是弹性工作制度,这两天活儿少,我就在家歇着,这很正常,你们可以去问。”   “你还是和我们走一趟吧!”   “神经病啊,李翔死了你们怀疑我,我怎么可能杀他呢!如果死的是林……”   “什么!?”   张锐欲言又止,“我明白了,是那贱人在嫁祸,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她报的案?”   “和我们走一趟吧!”   面对陈实的强硬态度,张锐只好乖乖就范,把人带走之后,陈实搜查了一下他的公寓,拍了几张照片。   上午十点,张锐被带到局里,在审讯室里嚷嚷:“我没杀人,你们抓错人了!”   陈实正在外面看尸检报告,子弹已经被挖出来了,是一颗钢弹,虽然没有作比对,但和之前在绿意小区发现的那颗很像,可能是同一把自制手枪射出来的。   李翔手机上最后一个联系人是张锐,从时间推测,李翔就是陪陈实外出回来,在路上遇害的。   林冬雪说:“张锐怎么会杀人?”   “如果非要说动机,我觉得应该是为了钱,张锐可能以为李翔已经拿到钱了,要么就是封口。”事发突发,陈实也有点迷惑。   “刚刚我们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了张锐的车,和你的确实一模一样。”林冬雪说,“我可能知道林慧是怎么失踪的了,那天晚上林慧应该遇上了张锐,被他打伤,然后在高速上看见你的车,以为是张锐追来了,所以匆匆弃车逃命。”   “我也是这样想的。”   “由此,我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推测,张锐已经把林慧杀掉了,但是钱却没拿到,他为了不被怀疑,把李翔灭口。”   “总觉得有点过于突然。”   “人在危急关头,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走,去会会他吧!”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审讯室,张锐喊得嗓子都哑了,他敲着审讯椅说:“我真的没杀人!”   “你杀没杀人的事情先放一旁,我有其它问题要问,你最好老实交代。”陈实说。   “我没杀人……”张锐小声念叨着。   “你知不知道一千万巨款的事情!”   “知……知道。”他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知道的?”   “李翔告诉我的,他背着老婆把那套房子卖了,林慧知道之后,自己找人把锁换了,应该就是那时候她发现的,这女人发现之后居然不动声色地拿走了,打那之后一直没回家。丢钱的那人找到李翔,旁敲侧击地问,李翔后来知道那人是个又腐又贪的大官,猜到他可能丢了一大笔钱……”   “之后呢?”   张锐的嘴唇哆嗦着,“我们打算把钱弄到手!”   “胆子可真大。”   “因为钱是被林慧拿走的,对方也在找林慧,我们如果从她手上截胡,丢钱的人只会盯着她,但……但计划要保密,让林慧和对方都不知道,这样林慧以为钱是被对方拿走了,对方以为钱还在她手上,我们白白得了一千万,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比方说,让林慧‘失踪’?”   张锐在心里权衡着利弊,说:“是,我们是计划让林慧去死,李翔不能动手,这事得由我来,因为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李翔答应事成之后我俩一人一半,远走天涯。但我们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我发誓绝对没有实施,否则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   “那么,你们的计划,计划到了哪一步?” 第534章 张锐的自供   张锐说出“让林慧去死”的时候,如此干脆利落,林冬雪想,一千万巨款果然是会让人铤而走险的。   张锐沉默着,陈实一拍桌子,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去跟踪林慧,摸清了她的小情人是谁。”   “9月10日这天也跟踪了?”   “是,那天我看见她提着包下来,往银行走,可是奇怪的是,她一直没从银行出来,我怀疑上当了,回到她小情人那里,发现屋里没人,我这才醒悟过来,她可能跟我玩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里和吕浩的证词有出入,陈实暗忖,张锐撒谎的可能性更高吧。   他继续问:“之后呢,你继续追林慧?”   “我又不是你们警察,那么神通广大,跟丢了我就去找李翔了,和他说人跟丢了,钱可能没了,我俩郁闷的,一晚上都在喝酒。我安慰李翔说这未免不是好事,那女人消失了,等失踪两年就算死亡,那么这两套房子都是他的,也算是没亏到。”   “你安慰李翔?”陈实冷笑,“那也是李翔得了好处,可你什么也没得到。”   张锐激动起来,“我确实想过杀人抢钱,可是那代价我承受不起,到时挣了钱也没命花,我不是那种鲁莽的人!钱丢了我当然难过,但我没杀人!”   “换个问题,你跟踪林慧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其它人也在跟踪她?”   “好像有,我猜应该是那个贪官找的私家侦探,他们人多,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   “9月10日,你去绿意小区了吗?”   “什么绿意小区,没去过!”   “这个怎么解释?”陈实给他看监控打印的画面。   张锐瞪大眼睛,“那不是我,我真没去过,那件风衣我自打去年冬天就没穿过了,这个天气怎么可能穿风衣?”   “我们会找到更多证据让你开口的。”   “喂,我没杀人啊,谁都没杀过!”张锐大声说。   审讯暂时中断,陈实让老张把本案相关的证据带回去一份,陈实显得闷闷不乐,林冬雪问他怎么了,陈实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嫌疑人不承认事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证据撬开他的嘴。”   李翔遇害的地点并没有监控,之后警方去搜查了一下张锐的住处,找到了一些枪械图纸、那件风衣,还在抽屉最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瓶子,后经鉴定发现里面是氰化物。   贪官那边,已经交给纪检委去处理了,不过那人嘴很硬,死活不承认自己曾藏过一千万现金,买房子一事只说是普通的投资行为。   晚上,老张回来了,带来一条重要线索,在林慧的车上发现了张锐的一根毛发,由此可见张锐在说谎,他在林慧失踪前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林慧。   大家找了一个火锅店吃饭,饭桌上,陈实显得比平时沉默许多,林冬雪和徐晓东开开心心地涮着羊肉,见陈实一言不发,林冬雪说:“别想了,这案子已经结了。”   老张举起啤酒杯说:“小陈,工作都结束了,还在瞎琢磨。”   徐晓东说:“这案子已经由列阳这边接手了,咱们算是做了一次人情,明天就该回去了!”   林冬雪说:“我车票都订好了,来,喝酒吧!”   晚上回到酒店,陈实说想出去转转,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从钱包里掏出一根硬中华,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一点尼古丁来活化一下脑细胞,可毕竟答应过林冬雪,又不想违背誓言。   陈实叼着烟,手里拿着打火机,一会凑近,一会远离,始终下不定决心,旁边一个酒店住客看见,打趣说:“哥们,在这儿练习唱长号呢!”   陈实没理他,他盯着这条小细棍良久,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回到房间。   林冬雪刚刚洗过澡,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几天奔波,今天总算可以休息,她感觉特别惬意,见他风风火火的进来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下去买饮料吗?”   陈实举起手上的烟说:“这是我刚刚吃饭的时候,从老张放在桌上的烟盒里偷的一根。”   “什么!?”林冬雪笑了,“你怎么干这种事情。”   “重点是他没发现……我意思是,当时他的烟盒几乎是满的,少了一根他没有察觉到。”   “所以呢?”林冬雪看他认真的表情,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贪官怎么也不承认那笔钱,李翔也是后来才知道有一大笔钱,所以这笔钱的具体数目只有林慧知道,它也许是一千万,也许是一千一百万。”   “你的意思是,林慧还是拿走了一部分……不是说不考虑了吗?你怎么又琢磨起来了。”   “因为这案子里有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按照目前的时间线,6点林慧去取钱,遇到张锐,林慧跑掉了;7点林慧带着钱上车;8点她在高速上神秘失踪……林慧是怎么受伤的,车上怎么会出现张锐的毛发?”   “合情合理的推测就是7点到8点之间,林慧遇上了张锐。”   “张锐手上有枪,他人已经进到车里了,林慧居然还活下来了?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林冬雪抱着双臂思考,说:“也未必是人进到车里了,比方说他趁林慧停车的时候,把手伸进窗外对林慧开了一枪,但她当时并没有死。”   “想在车里留下毛发,他至少得把脑袋探进车内,这个动作想一想就很奇怪。”   “嗯,也可能是他袖子上沾的毛发,掉进车内了。”   “副驾驶上还有只狗呢,你见到那条狗了吧,很大!”   “也许是从主驾驶的车窗把手伸进去的。”   陈实摇头,“那么近的距离开枪,林慧活下来的可能很渺茫……而且我们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一个形而上的基础上,林慧不反抗,狗不叫,周围人不察觉。林慧车上藏着巨款,她会全力甩开跟踪的张锐,绝不会让他靠近,这才是最接近现实的。”   林冬雪摇头,“很多细节,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了解到的,我想等张锐开口了就知道了。”   “或者找到林慧!”   “哎,你再不去洗澡,我可要睡觉了,今天累死了。”林冬雪催促道。   “好好,先办‘正事’。” 第535章 新的推理   一小时后,陈实靠在床上,抱着手机在看一段视频,林冬雪把脑袋靠过来,说:“看什么呢?这不是那段监控吗?”   “是啊,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疑点。”   “我发现你和彭队长一样都是工作狂,不会觉得累吗?”林冬雪好奇地说。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会憋得难受。”   “好吧,不管你了……睡觉!睡觉!”林冬雪裹着被子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冬雪发现陈实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在看监控视频,她意外地说:“你不会看了一晚上吧?”   “没啊,中间睡了,起来得比较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这个案子有另一种可能,林慧才是凶手。”   林冬雪笑了,“太夸张了吧?”   “不啊,作梦也是一种整合信息的方式,梦里没有现实的逻辑制约,往往会冒出大胆的想法,许多科学家都是在梦里得到灵感的。”   林冬雪换了一个姿势,用手托着腮看着陈实,“那按照你大胆的猜想,整个案件会是什么样呢?”   陈实放下手机,“吕浩和张锐的说辞中有一个出入,吕浩说那些假发、女人衣服是存钱的时候穿的,然而按照张锐的说法,吕浩穿着这些衣服假扮林慧,把他引开了。”   林冬雪点头,“其实关于这一点,当时我也有点怀疑,吕浩假扮林慧,拿着假钱引开跟踪者,林慧再带上真钱离开,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假设张锐的话是真的,那么吕浩就在撒谎,当时已经顺利把张锐引开了,林慧带上真钱走了,在离开的路上发生了一个意外,就是我的出现,我开着和张锐一模一样的车,林慧以为张锐追来了,于是丢下车和钱玩起了失踪。”   “但是她舍得丢下一千万吗?”   “一种可能是她早就留下一部分,舍大保小,留下的钱对一个普通人也是巨款了;一种可能是她的动机根本不是钱,我们一直都默认所有人在争夺一千万,却忽视了其它可能。”   “什么样的可能呢?”   “报复!”   “林慧对丈夫的报复?”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我们是当事人,你会是什么心情。”   “呃……”林冬雪打量着陈实,“我很爱你,倘若有一天如果知道你是GAY,我可能会倍受打击吧!但为此杀人?我想我做不出来。”   “背叛并不是动机的全部,但有可能是动机的诱因,日益激化的矛盾,财产分割上的问题,被辜负的青春。”   “好好好,姑且假设她怀着这个动机吧!”   “假设她怀着这个动机,车上的毛发自然是事先准备好的,目的是为了嫁祸。”   “等下,她看见你的车,以为张锐已经追来了,还需要嫁祸吗?”   “我说了那是计划外,按照她原本的剧本,应该有另一套嫁祸方案,这个不去分析。眼下从林慧的视角看,失踪的时候,她认为后面跟上来的是张锐,所以现在这笔钱也极有可能在张锐手上,这个时候杀人,张锐谋财害命的动机就成立了。”   “一石二鸟,同时报复两个人?那么持枪的灰衣男呢?”   “是她自编自导的,她知道张锐喜欢模型枪,又从事和车床打交道的职业,警方就会认为是张锐自己弄了一把枪杀人。在张锐的公寓里发现了毒药,说明他原本的杀人计划是下毒,比起开枪杀人,下毒更加隐蔽,他为什么要放弃最保险的方案,公然在小区里持枪伤人呢?这不符合逻辑!”   林冬雪靠在陈实身上沉吟着,半晌才说:“好像说得通,但是……”   “我知道,林慧还没找到,一切都不成立!”陈实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对了,我昨晚看视频发现有一辆卡车在加油站停留过几分钟,如果林慧扒上这辆卡车,就可以从监控下面完美消失。”   “是吗?”   陈实倒到那一段给林冬雪看,那辆重型卡车的后部,确实是监控的死角,它行进的方向是朝是列阳的。   “查一下吧!”   “那今天不回家啦?”   “把车票改签。”   “拿你没办法!”林冬雪苦笑。   听说两人又不走了,徐晓东很吃惊,但陈实不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罢休,只好随他们去。   张锐今天还在接受一轮又一轮的审讯,两人通过交管局查那辆卡车,一段画面接一段画面看,在列阳市内某个路口的监控里,他们看见一个女人从卡车后车厢翻了出来,走到了人行道上。   画面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辨那是林慧,从她走路的动作看,好像完全没有受伤。   林冬雪十分激动,“老陈,你猜中了,她果然是通过这种方式消失的……那么她现在就在列阳市内了。”   “想想她会去找谁。”   “吕浩吗?”   “有这个可能,但也未必,这个节骨眼上她大概会一直保持‘失踪’状态。”   “可她得有地方住,有东西吃。”   “我想她会提前准备一个藏身之处吧!”   下午,他俩去当地公安局调查林慧的身份证,然而最近林慧根本没用过身份证,名下的几张银行卡也没有使用过,实在是非常谨慎。   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细节,林慧的银行卡在她失踪前不久取出了大量的钱,去向不知,她应该是事先转移了存款,以备藏身的时候使用。   陈实说:“看来突破口只有吕浩了。”   林冬雪说:“咱们现在没有证据,强制传唤的话,这里不是咱们的主场,我们也没权力。”   “只能对吕浩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了。”   通过列阳市公安,两人仔仔细细地调查吕浩,发现这小子藏得很深,什么马脚也没露出来。   但倒是有一个有意思的发现,吕浩在当理发师之前也在机械加工厂工作过两年,吕浩是有能力或者有关系搞到自制手枪的。   转眼三天过去,两人已经在列阳逗留了快一个星期,案件完全进入停滞状态,林秋浦那边每天一个电话打过来,催他们回去,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们。   9月16日下午,林冬雪对着桌上一堆资料抱头叹息:“看来这案子是进展不下去了,林慧现在绝不会现身,她只要处于‘失踪’状态,张锐就有巨大嫌疑。”   “你们打算永远在列阳呆下去了吗?”一个声音传来,两人扭头一看,惊愕地说:“彭队长?” 第536章 峰回路转   彭斯珏提着一个勘察箱,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刚刚下火车,陈实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迎接,“你自己来的还是林队派你来的。”   “兼而有之!”彭斯珏把箱子放下,掏出几张文件,“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   那是省厅签署的一份协查文件,凭此可以调动列阳市警方,陈实笑道:“哟,把尚方宝剑请来了。”   “林队说,你俩这样查太没效率,所以请示上级,给你们多争取一些资源。”   “我们现在去把吕浩拘来,好好审一审?”林冬雪说。   陈实望着彭斯珏的箱子若有所思,问:“钱上面发现的木材漆,和我交给你的样本一样吗?”   “一样的。”   “嗯,那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吕浩在9月10日进入的银行他们是知道的,陈实的想法就是把银行里的钱拿出来验一遍,这件事若非公安局出面,银行是不可能合作的,而且需要大量人力。   整个一下午,公安局把所有鉴定人员全部叫上,用检测甲醛的仪器挨个检查最近存进来的钞票,最终找到了几张含有木材漆的钞票。   通过ATM机的记录,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几张银行卡,注册的当然是别人的名字,但这些卡里在8号和9号陆续存入了两百万。   看到这个结果,陈实倍感欣慰,他的推测是对的,在林慧失踪之前就已经转移了这笔钱的一部分。   晚上九点,吕浩又一次坐在审讯室里,他一脸茫然,说:“你们不是逮到犯人了吗?为什么又要把我弄来!”   陈实将几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些卡是你的吧?”   “不是……”   “明明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上面的存款也查了,有两百多万,你从哪里弄到这些钱的。”   吕浩沉默不语,眼神慌乱。   “钱是林慧给你的吧,作为同伙的报酬。”   “我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传唤吕浩的同时,警方对他的住宅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他办理这些卡用的假身份,同时也做了别的事情,陈实拿起一张打印出来的网购记录,说:“你使用的假身份之一,在5号购买了一件长风衣,作何解释?”   吕浩瞪大眼睛。   “9月10日傍晚,在绿意小区有一个穿着一模一样风衣的人持枪行凶,当时你在哪?”   “在我朋友家里呀!”   “有证据吗?”   “我……”   “吕浩,不要挣扎了,这些证据既然在这里,你的钱就保不住了,现在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前途吧,杀人的不是你,你是选择立功还是当从犯,看你自己的态度。”   吕浩慌乱不已,咬着嘴唇似在作心理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冬雪和陈实耐心地等着,转眼十分钟过去了,陈实说:“好吧,你不想说,我们自己查!你们真认为这件事能滴水不漏到逃过警方的法眼?”   就在两人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吕浩突然“哇”一声哭出来,“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那女人计划的,和我无关呀!”   他瑟瑟发抖开始供述,其实早在这月5号,他就在绿意小区那里看到了这笔巨款,总数有一千三百万,有生以来见到这么多现金,吕浩整个人呆住了,心想下半辈子都可以不用奋斗了。   但林慧告诉他,这笔钱是某个贪官的,虽然对方丢了钱不敢声张,但也不会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知道这笔钱存在的李翔和张锐也在积极地寻找,那几天林慧提心吊胆,总担心走在路上被人放冷枪打死。   林慧准备了两套计划,如果能把钱弄走最好不过,可如果事情败露,就只拿一部分。   于是吕浩办了二十几张卡,分批次把钱存入,这些卡有一部分在林慧手上,一部分在他手上。   林慧让吕浩另外准备两样东西,一件灰色长风衣,一把自制手枪,吕浩说枪要从哪弄,林慧让他自己想办法,否则就别想分钱。   吕浩于是从朋友那里弄到一个叫钢笔狗的东西,形状像钢笔,但可以发射钢珠。   10号傍晚,林慧和吕浩来到绿意小区,吕浩穿着风衣、握着钢笔狗在暗处埋伏,等林慧拿着钱下来,吕浩就冲上去“袭击”,用钢笔狗击碎旁边一家店的玻璃,然后躲起来,等保安被惊动,再悄悄离开小区。   当时他完全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   然后他们回到临时居所,吕浩假扮成女人,拿着假钱先走,把可能存在的盯梢者引开,然后林慧拿上真钱下楼,开车准备去龙安,将钱藏在那里。   一路上,吕浩确实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提心吊胆的,他在银行转了一圈,换回原来的装束出来,似乎没人跟着了,就赶紧回家了。   他在等林慧的消息,等了一宿,林慧用另一部手机告诉他,钱被张锐拿走了,不过正好实施下一步计划,让吕浩最近小心点,如果有警察找上门,就按照事先准备的说辞说一遍。   陈实打断他,“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些?”   吕浩低下头,“是,我俩排练过许多遍。”   “那只钢笔狗呢?”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走了。”   “继续说吧!”   他继续说,其实这几天,吕浩一直在怀疑,林慧该不会是在骗自己吧,自己把钱吞了,不过转念一想,白白挣了两百万,可以知足了,这钱足够买一套房子,几年不工作了。   只要等风声过去,就可以把钱拿出来享受,这个时候他听说李翔被杀了,猜到可能是林慧干的,他这时才明白,原来她是打算嫁祸给张锐。   之前林慧也提过,那两个男人居然计划把她弄死,看来她是先下手了。   吕浩作梦也没想到,警察终究还是识破了他俩的计划。   “那么林慧现在在哪?”陈实说。   “绿意小区。”   “我们去过很多次。”   “她另外租了一间地下室……”   “哈,居然躲在警察的眼皮底下!” 第537章 一个同妻的复仇   林慧的抓捕出乎意料的顺利,看见警方冲进来时,她几乎未作反抗。   晚上十点,林慧坐在审讯室里,彭斯珏拿着一个证物袋来找陈实,证物袋里装着一个芯片似的东西,他说:“这是什么?”   “在死者李翔的手机里发现的,似乎是用来窃听的。”   陈实拿在手上看,若有所思,然后对林冬雪说:“走吧,去给这个案子划上句号。”   两人来到审讯室,陈实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实际上是第二次见面。”   林慧冷冷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在你租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几张卡,此外还有一些现金,技术人员已经鉴定过,这些现金就是贪官丢失的那笔钱。”   林慧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实。   “我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能验出是同一笔钱,那笔钱被藏在刚刚刷过漆的床底下,屋子从来不开窗透气,钱上面沾满了甲醛,你使用它们的时候没闻见吗?”   林慧不说话。   “或者你发现了,但没想到,这会是案件的突破口吧?”   “钱是我拿的。”她承认。   “人也是你杀的吧?”   “我只是拿了钱而已,什么杀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吧,其实目前掌握的线索,已经足以拼凑出整个案件的全貌了,我就来和你说一说吧!”陈实拿起杯子喝了口水,“10号那天,你让吕浩扮成张锐,在绿意小区行凶,目的是为了被拍下来,好给之后发生的事情埋下伏笔。然后你让吕浩引开跟踪者,自己拿着剩下的一千万跑路,如果有人跟上你,你就果断弃车,如果没人发现,你就会将这笔钱转移到龙安。结果路上你发现张锐跟来了,马上玩起失踪,车上有你自己放的血,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他的毛发,我猜应该是你自己家。你早就在监听这对同性情侣,之后从两人的通话中,你听见张锐告诉李翔他没有拿到钱,认为鱼已经咬钩了,于是杀了李翔,等警方查出张锐身藏巨款,自然会给他安个谋财害命的罪名。”   林慧瞪大眼睛。   陈实继续说:“可为什么,明明张锐已经被逮捕,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呢?因为整件事出了一个大乌龙,那天晚上你看见的车不是张锐,是另一个人,他俩的车一模一样!所以张锐手上并没有钱,他的杀人动机也就站不住脚。”   “另一个人……是谁?”   陈实指指自己,“我!我当时正回家探望父母,准备回龙安,天色已晚,你看见我的车,以为我是张锐,所以丢下了一大笔钱和一辆空荡荡的车,现在钱全部在警方的保险柜里!”   “不可能!”   “现实就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林小姐,你给我们留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害我几天几夜没睡好,不过现在,这个谜已经解开了。”   林慧低着头,看上去已经慌乱了。   “为什么杀你丈夫?”   林慧不回答。   陈实站起来,“因为欺骗、出轨,还是背叛?”   这时电话突兀地响了,林冬雪接听之后,说:“林慧,我们在你的住处找到那只杀人的钢笔狗,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林慧瞪大眼睛,眼角慢慢涌出眼泪,“我只是在自卫,那两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居然打算杀了我!”   空气一阵沉默,过了足有一分钟,林慧才缓缓开口,“结婚之前我一次恋爱也没谈过,通过相亲认识了李翔,他风趣、健谈、整洁,一下子吸引了我,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可是婚后,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他动辙对我发火,经常一个人睡沙发,碰也不碰我一下,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外人看来,我俩是很般配的一对,我有眼泪只能往肚里咽。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和一个男人在接吻,我的世界天崩地裂,我们吵架,把家里的一切都摔碎了,他居然能如此的理直气壮,口口声声说是社会和环境逼迫他的,如果不结婚会被人笑话,之后我们陷入了冷战,我借着工作长期不回家,看到他我都会感到恶心,那几年我完全是在守活寡。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一想到那个夜晚我就默默流泪,可是他一个人在列阳却过得很开心,终于我鼓起勇气提出离婚,可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他要我给他生个孩子,之后孩子归他,我想去哪去哪!他说自己虽然是个GAY,但也想当父亲,要是结婚没孩子的话,以后会被人笑话的……我心想凭什么,凭什么作为被歧视的个体,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压榨我,毁掉我的人生,难道我欠他的吗?   “看着他那丑恶的嘴脸,我当时真的想杀了他,我无数次克制住自己,我不能为一个人渣毁掉一生,我要他真正偿债!我甚至想,我应该去买把枪,把这些恶心的骗婚的GAY全部杀死,但我当然没有这样的行动力。于是我在他的手机里装了窃听的装置,搜集他的证据,准备让他离婚的时候什么也得不到。这个时候,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继续发挥他的不要脸,他居然瞒着我把另一套房子买了,我听到消息之后气疯了,我找上门,换了锁,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那套房子的床里藏了数不清的现金……   “看到这笔钱的时候,我认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没有经历太多思想斗争我就收下了,反正卖房子的是他,对方只会找上他。事实证明我想的太天真,藏钱是一个贪官,发现钱丢了之后他几次三番找李翔,李翔说钱肯定是我拿的,很快我周围开始出现私家侦探,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让我很害怕。   “作为丈夫,你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做的吗?他和自己的情人有一天共度了春宵,居然计划把我除掉,拿走这笔钱,两人谈论得煞有介事,比这更让人不能忍受的,他一口一个‘那个贱女人’、‘那个心机婊’,一次也没有提过我的名字,好像他的生活变成这样,一切责任都是我的,警察同志,如果换成你,你能忍得住吗?我丈夫是个自私冷漠绝情的人,这与他的性取向无关,他本质就是一个人渣,从那一刻我就打算让那个人渣去死!   “那天我之所以要把狗带走,是因为这条狗是他养的,我就是不让他好过。我原本准备的方案是把车丢在野外,伪造我被人绑架的迹象,那条狗我会用‘枪’打死,至于钱嘛,我打算全部烧掉,一点灰都不留,只要这笔钱不存在了,它就会存在于任何人的名下!结果发生了一宗意外,路上我看见张锐开车追来了,还冲我招了招手,我当时很慌乱,趁他把车停在加油站,我割破自己的手把血滴在车上,然后在车里放了他的一根头发,留下钥匙跑了……张锐也不是好东西,会帮一个有妇之夫计划杀自己的老婆,他是好人吗,我想他一定会拿走钱。   “确实如我所料,之后在电话里,张锐说自己压根没找到我,我猜他把钱瞒下来了,那不是钱,是一口永远甩不掉的黑锅……当然,我根本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你们很幸运,如果不是你们撞破了我的计划,现在这对贱人就已经得到报应了!”   听完她的讲述,林冬雪被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感染到了,作为同妻的悲哀,若非当事人,永远无法体会到。   陈实说:“李翔已经得到了报应了,再没什么是比死更大的惩罚了。”   林慧仰起流泪的眼睛,露出笑容,“杀死他的时候,他一脸震惊,拼命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在监狱里的每一天,我都会回味这个报复的瞬间。”   审讯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陈实说:“既然你已经有了付出代价的觉悟,那我们也没啥好说,作为局外人,我们感受不到你遭受的痛苦,总之林小姐,祝你好运吧!”   “谢谢……”林慧直视陈实,“那孩子会坐牢吗?”   “谁?吕浩吗?”   “要是没有他,那阵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我知道这小子也是又懒又笨,但他会认真地听我的倾诉,安慰我,他只是在帮我而已。”   “吕浩应该不会坐牢,但钱嘛,他当然也拿不到。”   “我明白,毕竟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钱,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林慧喃喃着,眼里又滚下热泪。   这案子终于落下帷幕,陈实总算可以松口气,回龙安市去了。   后续调查中,警方发现了林慧写的一本日记,字里行间透着无助的痛苦,着实令人揪心。   这本日记中的一部分,后来被登载在报纸上,引起一片热议,看到报道的时候,龙安早已入秋,林冬雪感慨:“可怜的女人!” 第538章 谢罪   龙安郊外的影视城,原本只是一座小镇,十年前被规划出来作为影视拍摄基地,如今已经小有规模。   9月17日晚,几名特约演员在一家农家乐里庆祝新戏杀青,桌上琳琅满目地摆了十几盘菜,物廉价美,大家喝着酒,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拍戏过程中的趣事和剧组里的花边新闻。   “听说那个女二号,导演已经签了下一部戏。”   “是吗?看那女二号演技也一般啊,潜过了吗?”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我看呐,以这女人上床的速度,三年之内肯定能当主演。”   “哈哈,你倒是想被导演潜,有那个条件吗?”   酒过三巡,话题中渐渐透出一股酸味,特约演员不过是高级龙套,虽然收入也可以和一般上班族媲美,时间上也很自由,但一想到同行里有人月入百万、风光无限,心里总归是不平衡。   每个人扛着行李来到这里的时候,多少都揣着成为王宝强的梦,但被现实一遍遍打磨之后,得过且过成了大多数人的信条。   “不好意思,我们的来晚了!”   两个男人走进来,操着生硬蹩脚的汉语,向在座的人鞠躬。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不对味,有人在下面切切私语,“怎么把这两货弄来了?”、“谁请的,太没眼力见了!”、“让日本人滚回去。”   两个日本演员——田村真二、藤原彻并没有察觉到空气微妙的变化,笑着和同事们打招呼,落座,田村真二给自己倒酒,“按照中国的习惯,我先自罚一杯。”   “慢着慢着,换大杯!”辈分最大的特约演员老王说,当即有人给日本人递上满满一大杯二锅头,下面传来一阵准备看洋相的哄笑声。   田村真二对着快要溢出来的酒犹豫片刻,干下半杯,辣得直皱眉头,赶紧把剩下的半杯递给藤原彻,藤原彻笑着推辞道:“秋逗马袋哟,撒科尼哟外依。”   “福几哈啦桑,酷来哇中国的Ki骚窟!”   “牙败牙败!”   “一Ki里弄呆。”   两人推让半天,藤原彻还是把酒咽下了,满桌哄笑,有人说:“别说鸟语,说人话。”   “福几哈啦桑说他不会喝酒,只能喝这一杯。”田村真二道。   “福几哈啦,你这中国话学得不行啊,多和人家塔呣啦学学。”老王道。   另一名特约演员道:“福几哈啦,我们教你的那句话还记得吗?”   藤原彻想了想,鹦鹉学舌地说:“我是日本鬼子!”   又是一阵大笑,老王把杯子在桌上一墩,“小日本,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在一起喝酒吗?”   “剧组杀青滴斯油。”田村真二回答,饭桌上隐约透出的敌意让他有点不适应。   “你错了,因为明天是中国一个重要的日子,918你听说过没有,918!”   日本人相互询问,得出结论,田村真二说:“918是中国人打败日本人的节日,抗日战争赛高,世界和平赛高!”他举起拳头笑着,试图表明自己的立场。   在中国当特约演员,二人早就学会了入乡随俗。   “你错了,918是中国的国耻日,那一年你们日本鬼子打进中国,制造了卢沟桥事变,把北京给占领了,你们历史教科书上难道没提这一段吗?”   “搜带死乃!”藤原彻点头附和。   “问你话呢,你们教科书上提到这一段了吗?”   两人面露尴尬,其它人更加来了劲,“我最瞧不起日本人这一点,侵略中国,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死活不承认。”   “简直不要脸到家了。”   “你知道吗,这两个小日本,剧组给他们一集三千块。”   这话顿时如火上浇油一般,一下子把气氛引燃了,作为特约演员,他们平均才一集一千块,有人怒拍桌子,“凭什么,搞差别待遇吗?这两个小日本要演技没演技,要相貌没相貌,凭什么挣我们的三倍!”   “你们怎么不滚回去当AV男优,不是挣得更多,还能免费玩女优。”   “对,滚回日本去,别来挣中国人的钱,要脸么你们!”   两人尴尬地对视,汉语不太好的藤原也察觉到了敌意,不停地戳田村,催他赶紧走。   老王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放下杯子说道:“我说句公道话,他俩大老远来中国,被中国人‘杀’,剧组多给个红包也是没问题的。”   “哎哎,老王,你怎么向着日本人说话?”   “就是,难道你丈母娘是日本人么?”   “滚!”老王喝斥,“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已经微带酒意,指着两个日本人渐渐苍白的脸说,“但你们要记住,如果不是当年中国打败了你们,你们现在是挣不着这个钱的,吃水不怕挖井人,你比我们都要感谢那些抗日英雄!”   “对,他们应该给死去的抗日英雄谢罪!”   “谢罪!磕头谢罪!”   一桌人吵吵起来,田村流着冷汗,站起来鞠躬,“我们来到中国拍戏,心里中国的感谢,中国越来越多的富强,拍出许多优秀影视作品,给许多国际友人带来了工作的机会,我们非常非常的感谢!”   “说什么废话,赶紧谢罪!”一人拍桌子。   “每一个日本人都得给中国谢罪,你们今天不谢罪就别想走!”   藤原也站了起来,脸上透着愤怒,旁边的一个演员站起来,把酒泼在他脸上,“怎么着,小日本,还不爽了是吧!”   “你们……布叫酷死搂裤头哇油漏死马森!”藤原大喊,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堆。   田村劝他,“福几哈啦桑,油乌娜……”   藤原挥开他的手,刚刚喝下的半杯酒已经上头了,他越说越激动,居然把一个碗给掼碎了。   “说什么鸟语呢!讲人话!”特约们不依不挠。   “一Ki马修!”田村皱眉劝道,他后悔今天来赴约。   一个男人站起来把包间的门堵住了,藤原大喊:“放我出去!”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对方指着他的鼻子,目光阴森,“戏里面我杀过你,戏外你也别跟我拽,你TM今天不谢罪,就休想走出这扇门!”   一瞬间群情激奋,每个中国人脸上都洋溢着民族自豪感,老王拍着同伴的手说:“当年小日本欺负咱们,现在中国富强了,也轮到我们欺负它们了,哈哈!” 第539章 死日本人   夜半,老王和另一个特约演员结伴上厕所,宿舍的厕所修在外面,每天上厕所都很麻烦。   两人酒意未消,一路走一路说着今天吃饭的时候修理日本人的趣事,不禁哈哈大笑。   老王说:“不行,憋不住了,就搁这儿解决吧!”   反正夜深人静,也没有人,两人就跑到一棵树下掏出工具准备施肥,老王打了一个尿战,感觉身上有点发寒,似乎清醒了些,他突然看见前面树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劲揉了揉眼睛。   “宝强,你看那是啥!”老王提起裤子,招呼同伴。   两人拨开树丛,看见两个日本军官被绳子绑着,跪在那里,老王一愣,然后宝强哈哈大笑,“像真的一样!”   “哈哈,跟真的一样。”   他们以为这是剧组里的替身假人,此刻已过凌晨,正好是918,倒是应景。   “赶紧收了吧,给道具送去。”老王提议。   他上前用手一碰,一个“日本军官”直挺挺地倒下了,从领子下面流出一滩血,老王像过电一样尖叫一声,“这不是那谁吗?赶紧报警,赶紧报警!”   隔日,发现尸体的地方被刑警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彭斯珏带领手下勘察取证,林秋浦询问两名报警者,老王说:“死的是剧组里两个日本来的特约演员,一个叫塔姆啦,写出来就是田村,田村真二,另一个叫福几哈啦,全名是藤原彻。”   一听说是外国人,林秋浦不禁皱眉,这案子怕是有点麻烦。   “怎么发现的?”   “昨晚十二点多吧,我和宝强出来上厕所,因为喝了酒,憋得难受,就搁旁边这棵树解决了,然后就看见两个跪在地上。”   “当时在周围注意到什么异常了吗?”   “异常……”   “比方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两个连连摇头,林秋浦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一个叫王影,一个叫吕宝强。   回到现实,陈实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林秋浦问:“你怎么来了?”   “听冬雪说这案子有点意思,过来看看,正好今天也闲。”   “来了也好,死的是俩日本人,案子要是破不了,估计会很麻烦。”   “我说呢,怎么长的有点不太像中国人。”   地上躺着的尸体,穿着一身廉价戏服,被打扮成日本军官的模样,脸白如纸,叫田村的那个是被利器割喉,藤原则是被从后面捅了三刀,伤口在衣服下面,说明衣服是后来穿上的。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左右,比较麻烦的一件事是,这地方是个小镇,周围根本没有监控。   陈实观察周围的草地,说:“有拖曳的痕迹,看来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林秋浦说。   “九·一八,早上听见城里在放防空警报。”   “那你觉得这案子会不会……”   陈实摇头,“我从来不相信凶手故意展示出来的线索,除非他连续杀害不相干的日本人,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是不会随便杀掉另一个人的,国仇家恨这种大而泛之的情感,在这个年代不可能成为犯罪动机。”   一个戴着贝雷帽的中年人走来,说:“你好,我是这个剧组的导演兼制片,过来看看情况。”   林秋浦问:“正在查呢,你能说说两名死者的情况吗?”   “呃……”导演看了一眼尸体,有点发怵,“他俩都是我剧组里面的,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是十分悲恸。”   “拍的什么戏啊?”   “一部抗日剧啊,名字叫《烈火神鹰》,讲的是一群民间人士自发组织起来对抗凶残的日本侵略者,当然,这戏昨天就杀青了,所以,我们和他们的合同也就到期了。”   “劳动合同?”   “对,是劳动合同,不是雇佣合同。”导演又补充一句,“按照合同条款,我们不需要支付赔偿,我们剧组的资金现在也是捉襟见肘。”   “行行,这些不是我们管的,他俩来中国多久了。”   “田村已经在这里拍戏六年了,中国话说的也还可以,藤原是一年前才来的,他俩应该不是一个地方的,因为都是日本人,平时总在一起。”   “他家里什么情况?”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工作上。”   “那他们和剧组其它人的关系呢?”   “一般般吧,毕竟语言不通,平时休息时间也不在一起。”   林冬雪跑来找陈实,问他要不要去两人住的地方看看,陈实答应了。   因为这里建成了影视基地,小镇居民就把原来的房子改造一下对外出租,俩日本人合租了一间公寓,每月一千的租金,设施实在很一般。   公寓是卧室、卫生间一体的,卧室用帘子隔开,田村住的这半边收拾得比较干净,藤原相对凌乱些。   林冬雪打开田村的抽屉时,发现许多方便面包装,她说:“看来他挺爱吃中国的方便面的。”   “我可不觉得,你看他的个人用品都很旧,基本上没什么娱乐物品,这个人应该比较节省,可能是有家室的;再看那个藤原住的地方,他买了一个小冰箱,里面有啤酒和零食,还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妥妥单身汉。”   陈实打开笔记本电脑,电脑上没有设置密码,里面全是各种看动漫和日剧的网站,林冬雪感慨:“私生活真够丰富精彩的,他居然还在追这么老的日剧!”   “看过啊?”   “中学的时候就看过。”   来中国对于外国人最大的福利,就是能在网上免费下载各种影视资源,听说在一些国家,下首歌都得付钱,这个藤原也没闲着,疯狂地享受不要钱的精神文化。   桌上放着两罐啤酒,一包打开的薯片,啤酒没有喝完,陈实将它们装袋,并在上面作了一个小记号来区分,带回去化验。   陈实走到窗户边,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陷入思考,这时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说:“晓东查到一件事情,昨晚他们几个特约演员一起吃饭的时候,闹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第540章 仇日情绪   中午,昨晚一起吃饭的几人又被叫回农家乐饭庄,桌上放着茶壶和瓜子,这帮人自顾自地嗑开了瓜子抽起香烟,气氛搞得有点像茶话会。   陈实和林冬雪走进来,徐晓东简明说了一下情况,陈实点头坐下,说:“听说昨晚你们和两名死者闹了些不愉快,有这事?”   “也没闹什么不愉快,就是开玩笑而已。”、“刚拍完了戏,大家都在兴头上,随便谈了些中日关系的话题。”、“那俩日本人摔盘子掼碗,本来还其乐融融的,气氛被他们弄得很差。”   “行行行,一个个说,你先来,其它人不许插嘴!”陈实指指左手边的一个男人。   问完一圈,大家各说各的,十分混乱,老王说:“警官,我们当时趁着酒兴,叫俩日本人给中国人下跪道歉,这没什么吧,毕竟他们有错在先……”   “他们有错在先?”陈实一脸惊讶。   “日本侵华战争啊,祸害了多少中国人。”   “就是,依我说,这俩日本鬼子死得不冤,他们欠中国人好几亿条人命呢!”   “这事要发生在解放前,估计日本鬼子就打来了,现在他们不敢了,因为咱们富强了。”   “对,咱们富强了,再也不怕欺负了!”   越说气氛越高涨,陈实一拍桌子,“我说你们啊,酒还没醒吗?今天是九·一八,两个日本人死在中国,犯下这种暴力罪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中国人,你们还当作自豪的事情了?”   大家脸上的得意渐渐消散,陈实环顾一圈,“假如凶手在你们当中,无论他扯多少爱国情怀当幌子,这也是谋杀罪,别得瑟了好吗,好好配合调查。”   老王说:“不可能,我们中间怎么可能有凶手呢!我看啊,肯定是那个小日本玩弄中国妇女,被人报复了。”   “什么玩弄中国妇女?”   “就是那个藤原,花心得很,我经常看见他去那种场合,听说在这里还有个姘头,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太可恨了,这种女人就是崇洋媚外。”有人附和。   “别说了别说了,老王,你把这个情况详细说说。”   老王一边说,林冬雪一边做记录,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不少人都饥肠辘辘,向陈实请示:“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今天摊上这事,一上午啥也没干,本来今天有个新戏要招演员,唉,可恨的日本人!”   陈实说:“行,我请你们吃饭!”大家一阵欢呼,陈实补充了一句,“昨晚点了什么菜,现在重新点一遍,包括酒水,一样也不许落。”   大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凭印象照点了一遍昨晚的菜,陈实叫他们按昨晚的位置坐好,自己和林冬雪坐在俩日本人的位置,徐晓东站在旁边。   林冬雪瞧出来了,他是打算把现场重演一遍,陈实说:“昨晚怎么吃的,现在怎么吃,谁喝了多少酒现在就喝多少,说了什么话也重新说一遍。”   有人面露难色,“有这必要吗?”   “你们不是演员吗,应该不难吧,我只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谢谢大家配合!”   众人面面相觑,于是点了酒和菜,老王先举杯,“为今天杀青干一杯!”   “干!”   一直演到叫“日本人”下跪道歉那一段,陈实对那个扇了藤原耳光的特约演员说:“你为什么打他?”   “我……我看他不爽。”   “不爽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挣的比你多?”   “不……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啊,欠着中国人血债,难道你看到日本人能笑得出来?”   陈实叹息,“下次别干这种事了,你这一耳光可能是要吃官司的,吃官司是小,档案里有污点,以后谁还敢找你拍戏?”   那人自知理亏,羞愧地埋下头。   “后来呢?”陈实问其它人。   老王说:“然后我们就叫日本人下跪,磕仨响头。”   “他们照做了?”   “他们估计是怕挨揍,就跪下来了,田村倒是怪老实的,就是藤原还有点不忿,是他俩按着藤原的肩膀下跪的……”老王指出两个人,被“出卖”的队长一脸尴尬。   “咱们来一遍!”陈实清开椅子,腾出一片空地,作势要跪下来。   “哎哎,警官,这可使不得。”老王试图阻止。   陈实还是“跪”下来了,为了折衷,他只是盘腿坐在地上,叫那两人过来按他的肩膀。   模仿了一遍,陈实问:“你们对藤原使用暴力了吗?”   “没有!”两人头摇得像波浪鼓。   “别撒谎哦,尸体就在局里,身上有伤是可以验出来的。”   一个小伙尴尬地承受,“我踢了他一脚,当时不是喝多了吗?”   “踢哪了?”   “小腿上面……”小伙的脸红红的,多半是因为喝了酒。   “然后呢?”   “然后他俩就走了,我们……我们继续喝酒。”   “来,接着倒,接着喝!”   老王说:“警官,别了吧,再喝下去又得醉!那还怎么配合你查案啊!”   林冬雪也小声提醒,“适可而止吧!”   这群人已经喝了三瓶二锅头,脸上浮现醉意,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虽说和昨晚是一模一样的菜品,但没那个心情,吃在嘴中味同嚼蜡。   “你们几点回家的?”   “晚上八、九点。”   “具体点。”   “八点四十五吧!”老王说,“我手机上有微信的结帐记录。”   确认过他的手机后,陈实接着问:“中途有谁离席过吗?”   有几人称离过席,但只是上厕所或者接电话,时间只有几分钟到十几分钟,完全不可能跑出去作案。   陈实又询问了一下每个人回去的时间,和谁一起回去了,仅凭说辞来看,他们彼此都可以确认不在场证据,问完之后,陈实说:“谢谢各位配合,可以回去了。”   “警官,这事不会影响到我们演戏吧?”老王问。   另一个人说:“死的是俩日本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依我看,这凶手就是民族英雄!大英雄!”   陈实的目光落在说话者脸上,自知失言,那人低下头,陈实说:“你们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昨晚的事情是爱国行为?”   “难道不是吗?”那人反问。   “我对你们的行为就四个字评价——仗势欺人!希望你们都好好反思一下,以后别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了!一个个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陈实一行人走后,寂静的屋里炸开了锅,“这警察有毛病吧,向着日本人说话。”   “我看,他妈大概是日本人,所以才不爽。”   “这种警察,就不配保卫人民,你瞧他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肯定没破过什么案件。”   大家越说越起劲,又找回了那份民族自豪感,只是有一个人的脸上,笑容慢慢收敛…… 第541章 冷清小巷   离开农家乐,陈实将作过记录的小本子交到徐晓东手中,“你去核实一下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据。”   “啊!?”徐晓东震惊,这工作量可不小。   林冬雪说:“你觉得凶手在他们中间?”   “聚餐时间和死亡时间相隔很近,而且在剧组里面,他们和两名死者地位平等,接触也最多,所以我觉得可以当作嫌疑人的预备军。”   “那么作案动机……会是因为嫉妒吗?日本人挣的钱比他们多。”   “就因为这杀人?”   “别忘了,当时他们都喝了酒。”   “好吧,可以算作一个,依我的看法,应该有更深层的动机。”   刚刚这帮特约提到,大家羞辱死者的时候,藤原激动地叽哩哇啦说了一堆,然而在场众人都表示自己日语一般般,只能听懂一些日常对话,所以也不知道藤原在说什么。   会不会这番话里就藏着什么关键信息呢?   回到局里,解剖正在进行,彭斯珏交给陈实几张照片,是死者身上的血迹,他说:“藤原的血覆盖着田村的血,田村应该是先遇害的,藤原是后遇害的……测了肝温,死亡时间几乎同时。”   “带回来的啤酒罐呢?”   “你标记了‘甲’的易拉罐是藤原喝过的,已经快喝光了,另一个易拉罐是田村喝的,还有一大半。”   “其它呢?”   “田村脖子上的伤口是从侧面插进去,然后划开的,据此推测是一把双刃利器,穿刺藤原的利器形状也相仿,但位置很靠上,大概在这个位置……”彭斯珏以一名助手作示范,指出来刀伤,“第一刀受力方向从后背第一根肋骨附近,指向前胸第五根肋骨,第二刀是从第一根肋骨附近到前胸第四根肋骨,第三刀是第二根肋骨到前胸第三根肋骨,刀尖贯穿了肺叶和主动脉,整个胸腔里一塌糊涂。”   陈实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田村的胸口有藤原的血迹吗?”   “有一点。”   沉吟片刻,陈实笑了,“知道吗?咱俩一口一个田村、藤原,怎么莫名地有种日本推理小说的氛围。”   彭斯珏板起脸,“我还有事,走了。”   “哎哎,我就吐个槽嘛!我推测藤原是蹲着被凶手从后面捅死的,他赶到的时候田村可能已经倒下了,藤原蹲下来检查田村的状况……”陈实让那名助手蹲下,在后面比划着,“凶手从背后猛刺两刀,藤原试图站起来,凶手又补了一刀,所以第三刀几乎是脊椎垂直。”   “我也这么认为,你接着查吧,我还得解剖。”   “对了,我很好奇,日本人构造有什么不同吗?他们胃真的很小吗?”   “赶紧消失!”彭斯珏下起逐客令。   现场并没有找到两人的手机、钱包以及证件,由于是外国人,证件查不着,也无法调查通讯记录。   下午的案情会上,林秋浦说:“大使馆那边已经来了电话,反正就是督促我们尽快破案,总之,该怎么查怎么查吧。”   陈实说:“能不能弄个日本警察过来帮忙?”   “找个会说汉语的很难吧!再说也没必要,这案子我们查就行了。”   “不是,我另有安排,只要是个日本人就行,我不需要他会说汉语,最好一句都不会。”   “你要是不说明,我不会帮你。”   “真是的,连卖个关子的权利都不给……我认为凶手有一定的日语沟通能力,他是死者的熟人,但是现在他一定会极力掩盖自己会日语的事实,所以我想钓个鱼,随便弄个日本人,扮成警察或者大使馆的人,看看这帮人里面,谁听得懂日语。”   “好吧,我想办法!”   天色已晚,陈实带上林冬雪,又跑到现场去了,这个时候影视城里还有几个剧组在拍夜场戏,林冬雪看见徐晓东坐在道具箱上正在吃盒饭,从后面走过去一拍他肩膀,“剧组的便当好吃吗?”   “这是我自己买的!你要吃吗,这里的盒饭真是物美价廉,想不到还有十块钱一份的盒饭。”   “我们吃过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徐晓东交出那个本子,每一个核实过的人他都打了钩,说:“问过房东、小卖部、送水工这些人,他们的不在场证据都站得住脚。”   “怎么个站得住脚法?”陈实问。   “案发当时,他们没有离开过宿舍。”   “再查得仔细点,这里没有监控,这些证人未必靠谱!”   林冬雪环顾四周,“这么大一个地方,只有出入口有监控,这几年都没发生刑事案件,真是太侥幸了。”   徐晓东说:“主要是这里都是拍戏的地方,古装戏里冒出一个监控容易穿帮,就连电线都埋得很隐蔽。”   “你接着吃,我们去现场看看。”陈实说。   “哎哎,我和你们一起!”徐晓东三两下扒光盒饭,擦抹着嘴站起来。   他们来到死者的住处,徐晓东头一次来,很好奇,林冬雪问:“晓东,你日语怎么样啊?”   “仅限于‘撒油拉拉’、‘一库搜’、‘亚灭爹’这些词汇。”   “咱现在需要找个翻译,不然都没法和死者家属联系。”   “叫大使馆派个人过来就是了。”陈实走到窗户边,朝下面看,招招手,“从这里能看到一条小巷,我们下去看看。”   他们来到小巷里,小巷里有个转角,陈实抬头朝那扇窗户看,然后低头检查,用一个小塑料勺把地上的土铲起来,装进证物袋,林冬雪问:“找到血了?”   “找到一点,这里有可能是案发现场。”   “这么近?”徐晓东惊讶道。   “下午我和老彭还原死亡经过,田村是第一个遇害的,然后是藤原,藤原当时蹲下来确认田村的情况,被人从后面捅了刀子。当时应该是这样的,田村被某人叫到外面,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啤酒,来到这条小巷里,大概五到十分钟之后,藤原从窗户看见田村倒在地上,于是过来确认情况,被埋伏在附近的凶手杀害……”陈实环顾四周,“这里到了晚上很黑,只有路口的路灯照进来。”   “从窗户往下看,几乎一览无余,凶手会躲在哪呢?”林冬雪问。   陈实走出巷子,外面是条小街,晚上也很冷清,他贴在墙边回头朝巷子里看,“凶手当时在这儿……”   “老陈,地上有血迹!” 第542章 XX命丧于此   三人过来看,地上果然有几滴血迹,陈实先拍照,然后取样,这血滴应该是凶手手持凶器躲在这里时,滴在地上的。   他们又把巷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陈实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说:“哎,你注意到那些人里,谁没睡好吗?”   “我看他们眼睛都红红的,应该是喝了酒的原故……你觉得凶手杀了人之后,一晚上没睡?”   “以前有个案子就是这么破的,非常传奇,杀完人之后精神处在高度紧张和亢奋状态,同时又担忧自己没处理好现场,留下蛛丝马迹,第一次杀人的人,前三天都是失眠的。”   “哪里的案子?”   “《故事会》!不过下次见到他们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看看谁精神不好。”   “你真的就怀疑那帮人?”   “你的意见呢?”   “从现场看,这是一场预谋的杀人,凶手选择了918这天,又给死者穿上日本军装装作谢罪的样子,说明TA想掩饰自己真正的动机,和那帮醉汉可能没什么关系。”   “说到军装……”陈实一回头,愣住了。   原来徐晓东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正在嗅闻一块泥土,两人不禁笑出声,走过来,林冬雪问:“干嘛呢!”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徐晓东站起来,“这里有人呕吐过,但是被铲掉了,你们看地上的泥土痕。”   陈实蹲下来检查,果然有铲过的痕迹,他用手指抹了一点残留的液体闻了闻,“确实是胃酸,取样!”   “我立功了吧!”徐晓东美滋滋地说。   “少得意了,这未必是凶案当时留下的。”林冬雪说。   “对了,军装是从哪来的。”陈实问。   “剧组的人说是从道具仓库拿的,林队检查了现场,没有被撬锁的痕迹,道具师傅说藤原身上有钥匙。”   “他有钥匙?”   “那天他俩的戏已经拍完了,不过导演说还要补拍一个镜头,道具先吃饭去了,钥匙交给了藤原,让他拍完自己把服装送到仓库去。”   “这事谁知道?”   “还在问……这剧组的人员,比想象中还要多。”   “去仓库看看。”   三人来到道具仓库,发现几辆卡车正在清空仓库,陈实询问在场工作人员,他们说戏拍完了,所以仓库就不租了。   “谁是道具师?”   “我是!”一个阿姨走过来。   “我们是警察,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道具师称当时在场的人有几十个,演员、导演、场务、服装都在,陈实拿出小本本,“这上面的人,谁在现场。”   “都不在。”   “话说这道具仓库里面的东西挺多,你就把钥匙交给一个特约演员?”   “这个……”道具十分尴尬,“其实这戏拍了有半年,大家都处熟了,也比较放心,这里面东西又不值钱。”她拿起一件戏服,“你瞧这衣服的材质,只有拍戏的时候穿一穿,谁还会偷出去不成。”   “所以这地方也没有监控喽!”   “没有。”   “我想看看钥匙。”   道具交出钥匙,上面有个木板,写着“三道具仓”,上面打孔穿着钥匙,道具解释说:“这是影视基地的钥匙,我们租的时候配了几把备用的,马上准备交回去了。”   “谁有备用的?”   “我呀,还有服装师,另外还有导演。”   问完之后,林冬雪说:“要不要去见见服装师和导演,戏拍完了,他们马上就要走。”   “得,见一面吧!”   见过这两人之后,已经是深夜十点,并没有太大收获,三人就此回家。   隔日上午,陈实起来已经是八点,发现陶月月在煎鸡蛋,他说:“月月,今天不上学啊?”   “九·一八加周末,连着放三天假,真爽!”   “凶手要是也知道放假就好了。”   “陈叔叔,你在查什么有意思的案子?”   “两个日本人死了……”   吃早餐的时候,陈实和她聊起这个案子,陶月月听得很出神,她说:“凶手应该恨日本人吧!”   “为什么呢?”   “你不是说当时凶手已经离开小巷了吗?为什么又要跑回去杀人灭口,当时天很黑,叫藤原的那个跑下去确认朋友的情况,说明他根本没看见凶手和行凶过程,可凶手为什么要多杀一个,所以我觉得他是恨日本人。”   小孩子的意见,陈实并没有当真,“你该不会想说,杀人动机是国仇家恨吧?”   “我觉得叫什么村的日本人骗了TA!”   “怎么说呢?”   “感觉!”   “对了,你今天放假,要不要去影视城参观。”   “不去,跟你们查案没啥意思,还不如哪天我自己去玩呢!”   开车去公安局的路上,陈实考虑着陶月月的话,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凶手过于刻意的“表演”让他们一开始就把“仇恨日本人”这个动机给无视了。   但是却没有考虑到私人仇恨这一层,田村在中国呆了六年,汉语说得也很好,周围的人对他的情况了解不多,他也许真的欺骗过凶手,所以凶手才会仇恨日本人,于是藤原成了陪葬。   上午还是继续查案,当林秋浦来到昨天的现场,看见一样东西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这谁干的!”   弃尸现场的一棵树上,被人刮掉了一层树皮,用信号笔写着“佐佐木小次郎、野kao近菊命丧于此”,这两个名字是两名死者在剧中的角色,都是十恶不赦的日本军官。   林秋浦下令,“查清楚是谁,好好教训一顿,胆子太大了,居然敢跑到命案现场乱搞!”   这事让大家笑了一上午,但查还是得查,“凶手”技高人胆大,却不怎么谨慎,在现场留下了脚印,警方来到特约演员租住的宿舍,最后找到“凶手”吕宝强。   面对警察的询问,吕宝强当时就怂了,臊眉耷眼地说:“我就觉得这俩日本人死得活该,太解恨了,所以昨晚一时兴起,就……”   林秋浦说:“你还觉得自己很正义。”   “不是,我觉得这俩人,里外不是人,死得活该。”   “行了,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等下!”陈实插了一句,“你说他们里外不是人,是怎么一回事?” 第543章 重病的妻子   吕宝强搔着头说:“他俩跑到中国拍戏,在这边演坏军官,不受待见,在自己国家也不被人待见,田村的朋友有一次就薅着他脖领子吼他:‘囊袋苦娜莫漏日开胸西玛斯卡’!”   到底是演员,演得惟妙惟肖,把在场的警察逗乐了,陈实说:“这说的啥呀?”   “意思就是,你小子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   “吕宝强,你日语不赖嘛,我昨天问你藤原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   “其实我根本不会日语,这是老王和我说的。”   “老王?把他叫来!”   一会功夫,老王来了,见一屋子警察他表情有点慌乱,但也只是一瞬间,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找我?”   “听说你日语不错。”   老王连连摆手,“完全不行,就会几句,都是拍戏的时候学的。”   陈实对吕宝强说:“你把刚刚那句重复一遍。”   吕宝强又说了一遍,道:“就这一句我还学了半天,还是老王教我的,鸟语真难学。”   老王微微吃惊,似乎明白了是谁“出卖”他,陈实说:“这么完整的一句话,我觉得没有日语基础是说不出来的,你日语不错吧?”   “咳,是会一点,平时跟日本演员聊天学的,就这句也是跟田村学的,我就学个音而已。”   “那天藤原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老王回忆着,“田村家里挺困境的,老婆生了病。”   吕宝强说:“老王,我记得福几哈啦那天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呢!”   “你不晓得,日本人讲话都特啰嗦,一个意思能说半天,再一个我日语就这半桶水水准,也只能听个大概。”   “昨天你为什么不说?偏偏今天发生了一桩意外,你才说!”   “什么意外?”老王一下子显得很紧张,这时陈实故意卖的破绽。   “和案子无关,回答我的问题。”   老王舔着嘴唇,“警官,你不是没看见,我们大伙儿都特鄙视日本人,我要说我听得懂日语吧,他们不得笑话我,我当特约十年了,算是在大伙中间辈分最高的,所以要注意形象。”   “很好的理由!”陈实点头。   “这不是理由,是事实。”   陈实环顾四周,“你俩住这儿?”   “对,我和宝强合租的。”   屋里有个上下铺的铁架床,陈实问谁住上面,老王说自己睡上铺。   这个回答和陈实的预期有点不一样,他刚刚对老王有了一丝怀疑,可如果老王住上铺的话,出入房间就不是那么容易。   “好吧,我问完了!”   林秋浦把吕宝强一通教训,大家便离开了,并肩走在一起,林秋浦说:“上午发现了一件小事,死者的服装和他们在剧里的不对应,他们穿的是只是普通日本士兵的衣服,只有帽子是军官的,另外在现场周围发现了三轮车的痕迹,仓库里有三轮车,其中有一辆就是凶手用来运输尸体的,但被擦得很干净。”   “由此看来,凶手本来只是想拿一辆三轮车抛尸,意外发现了戏服,所以才冒出这个想法。”   林秋浦环顾周围的古建筑,“别看这里大,晚上许多区域都是关闭的,住宅区的街道又有人走动,一些店铺有监控,留给凶手的备选抛尸地点并不多。”   “监控有发现吗?”   “还在查呢,这案子才过去不到三十小时,哪那么快!”   “帮我查一下死者,尤其是田村的银行帐户,还有这帮特约演员的银行帐户。”   “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田村是个骗子!”陈实笑了笑。   9月21日,案情讨论会上,林秋浦道出了本案的新进展,“田村的银行帐户显示,他每月收入近四万元,除去开销大概能存下三万多,但是每月都有额外的四千元人民币入帐,转成日元汇到日本的一所医院……据日本那边传来的情报,他妻子患高位截瘫,一直在接受治疗,他来中国打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妻子治病。”   “他妻子什么情况?”   “名叫……”林秋浦瞅了一眼手上的文件,“田村由佳莉,今年二十四岁,因为七年前的一场车祸受伤,田村之前是某影视大学的毕业生,工资勉勉强强够糊口,妻子卧病在床之后,他跑到中国来当演员,收入翻番,才能维持妻子的治疗费用。”   “看来田村很爱自己的妻子,才会来干这份被人唾骂的工作。”林冬雪感慨道。   陈实给陶月月发了条微信,“让你说中了,晚上吃披萨”,然后说:“这额外的四千元大概就是凶手的动机了,加起来多少钱?”   “从15年开始有这项额外收入,有时候多,但从来没少于四千,加起来超过20万了!”   在场警察一片惊呼,这个“上当”的家伙是何等毅力,也难怪下手会如此的狠。   林秋浦又说:“不过那几个特约演员,他们的帐户没有异常。”   “有清单吗?”   “待会我会给你。”   陈实靠在椅子上,思考着,“我觉得从15年就认识田村的人,有很大嫌疑,作个排除法吧!”   这一排除,剩下只有五个人,他们常年在一起拍戏,其中就包括了老王。   那天带回来的样本,巷口的血迹是田村的血,证明当时凶手确实是先了田村,然后猫在巷口暗中观察,巷道里面有两人的血迹。   那份呕吐物,由于样本太少,并没有测出DNA,但现场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一把铲子造成的。   另外在现场发现了几个脚印,鞋号是40码,在特约演员中并没有找到匹配的鞋。   陈实手上拿着这些文件在看,考虑了半天,他问:“吕宝强那天真的是喝得不省人事,在宿舍里睡觉吗?如果这样的话,老王出去,他应该不知道。”   “你不是在怀疑老王……吧!”林冬雪说,“可是楼下小卖部的阿姨不是说,那天晚上没看见他们下楼吗?”   “阿姨的证词靠谱吗?我们晚上再去看看!”   陈实掏出手机,给陶月月发微信:“不好意思,披萨改成明天吧!” 第544章 夜访宝强   傍晚,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影视城,演员们居住的地方。   此时还是八点,这条街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来到小卖部对面,看见那阿姨背对门坐着,正在看着电视剧傻笑,手中织着毛线。   这条街路灯间隔很大,小卖部这一段完全就是黑的。   当两人走到面前,阿姨还没察觉,陈实说:“劳驾!”   “你们要买什么吗?”阿姨站起来。   “我们是警察,想来核实一下证词。”   “哦,你是问日本人被杀的事情吧!我那天确实没看见吕宝强出门。”   “阿姨,我们刚刚在对面站了五分钟,你头都没回一下,根本没看见我们,你说你整晚对着这条街,我们实在无法相信这种证词。”   阿姨一脸尴尬,“我那天没看电视。”   陈实瞅了一眼电视上静止的画面,“是吗?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机顶盒的播放记录。”   “好吧,我承认,我那天确实在看电视,可我说吕宝强没出门是有根据的,因为他经常在这里买东西,他每次经过都会打声招呼。”   “阿姨,有点常识好吗?如果他那天去杀人,会和你打招呼。”   “他怎么可能杀人呢!那孩子今年才二十五,好不容易从龙套熬到特约,他心气高得很,还作过一首诗,呃我想想,对了,叫什么‘一王一吕皆宝强,他日定叫吕胜王’,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杀人呢,还是杀日本人。”   陈实摇头,“我知道你是想帮他,可主观性这么强的证词,法庭上不会采纳的。”   “他……他不可能杀人的啦!”   瞧出阿姨神情中的一丝犹豫,陈实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的!”   “没有,没有!”   “包庇可是犯法的。”   被这么一吓唬,阿姨才承认,“好吧,我那天看见他了……不过他只是上网回来,在我这买了瓶饮料而已,就在斜对面那家网吧!你们可以去查。”   “几点。”   “大概晚上十一点吧!”   “当时为什么不说?”   阿姨羞愧地说:“我主要是瞧着这孩子不错,不希望他卷进这些事情里面,而且死的又是俩日本人,甭管谁杀的,我觉得都是为民除害……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觉得你们警方可能也就走走过场,不会认真查的。”   “日本人也好,外星人也罢,那都是人命,谢谢你今天能说实话!”   阿姨拿了两瓶矿泉水过,问:“你们不会抓我吧?”   “不会,以后可别这样了。”   “这样的事情,怕不会有以后了吧……这水送你们了。”   陈实还是掏出两块钱放在柜台上,然后和林冬雪朝网吧走去,林冬雪说:“吕宝强的不在场证据站不住脚,那么老王的不在场证据就推翻了,话说,你为什么一上来就怀疑老王。”   “你猜!”   “因为他在你面前很紧张?”   “很多人和警方打交道都紧张,但紧张并不全是可疑,我只是注意到一点,那天见面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脚不合鞋,应该比原来的尺码要大。”   林冬雪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故意穿了大一号的鞋!”   “没错,在嫌疑人的意识里,自己在现场可能会留下许多证据,所以他玩了这一手,恰恰暴露了他有嫌疑。”   两人来到网吧,一查发现吕宝强在案发当日,从八点半到十二点一直在上网,林冬雪把上网记录拍了下来,并拷走了网吧出入口的监控,留作证据。   就在二人准备走的时候,林冬雪回头瞅了一眼,一拍陈实的肩膀,指向一个方向。   只见吕宝强叼着一根烟,戴着耳机正热火朝天地打游戏,因为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嗓门震天响,“法师流星火雨跟上啊,战士过去撞他,再说一遍,在行会里不要喊我名字,喊我少爷!”   两人站到他后面,他都浑然不觉,林冬雪看见满屏花花绿绿,说:“这玩的什么东西?”   “传世,老游戏了……应该是私服。”   他戳了戳吕宝强,吕宝强不耐烦地掏出十块钱,“再加十块钱!”   陈实又戳了一下他,他回头看一眼,继续埋头游戏,然后才反应过来,摘了耳机转过脸,赔着笑说:“你们找我?”   “吕宝强,就你每天这样,还想超越王宝强?”   陈实的一句话戳到了他的心坎,吕宝强臊得面红耳赤,立即结帐下机,说:“我就是……休息的时候才玩的,平时工作都很认真的。”   “我们不是来教育你的,问你一件事,案发当日你是不是在上网?”   “是……”   “当时为什么说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在宿舍睡觉。”   “我没说自己在宿舍睡觉,我只是说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有区别吗?”   “我喝醉了就会跑到网吧醒醒酒。”   “来这醒酒?”   “对啊,这个我朋友们都知道的,玩一会,头脑就清醒了,然后就回家睡觉。”   陈实笑道:“之前的证词真是大有问题啊……这么说,你当时没和老王在一起,你居然还敢说他一直在宿舍睡觉。”   “那天是我把老王送回去的,他当时已经醉得不行了,我把他扔到床上,然后就走了,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所以肯定是一直在宿舍睡觉……”吕宝强搔搔脸颊。   陈实沉吟着,按理说在网吧上网的不在场证据,比在宿舍睡觉更站得住脚,王宝强为什么要隐瞒,他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于是他质问道:“你真的全程在上网吗?”   “你们可以查呀!”   “好,我们会查,但如果查到什么,而不是你亲口承认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咱们走!”   吕宝强赶紧追来,“那个,那个……什么叫性质不一样。”   看来有戏,陈实说:“作伪证是犯法的知道吧!如果你现在承认了,就不算作伪证,你可考虑清楚哦,就算你哪天成了王宝强,这件事也会变成你的黑历史。”   吕宝强咬着嘴唇,额头上渗出冷汗,看得出来,他正在作心理斗争。   随后,他结结巴巴地承认道:“我……我那天去过日本人家!” 第545章 犯罪经过   吕宝强低着头说:“那天我们叫日本人磕仨响头,他们走的时候藤原骂骂咧咧的,我日语不好,但骂人话还是能听懂的,我当时也喝高了,心想小日本,来我天朝还敢不服气,就跑到他家下面骂街,然后吐了一摊!吐完我清醒了,就走了。”   陈实说:“你不是说送老王回去吗?”   “是啊,我在小卖部碰见正在买汽水喝的老王,就扶着他回去了,然后我上网去了。”   “老王知道你吐了吗?”   “知道!”   林冬雪把这些证词记下来,陈实说:“希望这一次说的是真话。”   “我发誓,这绝对是真话!”   临走的时候,陈实瞅了一眼乌烟瘴气的网吧,道:“小伙子,送你一句话,决定你会成为什么人的,是你的闲暇时间,真打算超越王宝强,闲下来就多磨炼一下演技。”   离开网吧,林冬雪说:“难得听见你教育人。”   “谁都有年轻,怀揣梦想的时候,但因为年轻,觉得时间还长,往往就蹉跎了。”   “你年轻的时候有梦想吗?”   “已经实现了。”   “什么?”   “抱得美人归!”陈实笑道。   他们没有去找老王,毕竟现在证据还不足,但老王现在已经是头号怀疑对象。   之后两天的调查,查出老王曾经在网上购买了大量日语教材,并且通过了日语考试,另外他还卖掉了老家的房子,这笔钱却下落不明。   陈实觉得是时候把老王请来了,于是当天下午,王影坐进了审讯室。   审讯开始之前,一名警察进来,叫老王换了一双拖鞋,用尺子量了他的脚码,和犯罪现场留下的脚印尺寸相同,而他脚上那一双正好大一码。   陈实和林冬雪在老王面前落座,陈实拿起一张照片,“老王,这是我们在犯罪现场发现的鞋印,尺寸和你的脚是一样的,怎么解释呢?”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老王慢吞吞地说,“穿40码鞋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不过据你周围的朋友反应,你之前有一双皮鞋,鞋印与这一个非常相似,但我们在调查中并没有发现,又怎么解释呢?”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的不在场证据已经推翻了,那天没人能证明你在宿舍睡觉。”   “我那天喝了三两酒,我的酒量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天吃完饭我都醉得不行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陈实站起来,在他面前踱步,老王紧张地不停抠手背,陈实说:“我来说个故事,一个不得志的特约演员,在片场认识了一个日本人,他打算去日本发展,那个日本人愿意提供帮助,但他表示移民日本是很难的,需要花不少钱,这个特约演员就乖乖地一笔一笔送钱,对方也不断用承诺挡住他的疑惑。有一天,日本人的朋友一言戳穿了他的谎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个上当的家伙也在现场,他当时就怒火冲天,于是聚会结束,他去找日本人理论,一时情急把对方杀了,顺便杀了日本人的朋友。   “杀完人之后他很害怕,去仓库找一辆三轮车,却无意中看见了日本军官的服装,他想起了今天酒桌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明天是九·一八,于是心生一计,把两具尸体乔装打扮,弄成谢罪的日本军官。这天晚上,凶手又叫上室友,假装在弃尸地附近小便,成了报案人!”   老王听着,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双手不停地腿上搓着。   陈实盯着他,“这个凶手的犯罪手法委实不够高明,转移视线的方式也过于低估警方的洞察力,你现在已经坐在这里,听我讲完这个故事,你觉得我们的调查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你现在坦白还有机会!”   陈实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掌握关键证据,但审讯就像打牌,对方并不知道你手上有什么牌。   老王,在陈实看来,不属于心理素质过硬的嫌疑人。   老王吞咽着唾沫,强作镇定地说:“我可以提供一个线索,那天吕宝强去过犯罪现场,这事我一直没说。”   “是吗?”陈实冷笑,“现场在哪?”   “就是日本人家下面……”老王突然瞪大眼睛,抬头看着陈实。   陈实冷笑,“我好像没说那里是犯罪现场吧,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王的精神崩溃了,他捂着脸哭道:“我本来没想杀人的,是那个日本人得了便宜卖乖,我气不过呀!”   林冬雪长松了口气,外面的警察也暗暗振奋,嫌疑人终于要开口了。   陈实递给老王一根烟,他用哆哆嗦嗦的手接过,点上,然后陈实回到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他。   烟抽到一半,老王说:“我和田村是14年认识的,当时他找我问路,两个人语言不通,就在纸上笔谈,我俩聊了好一会,他是日本来的特约演员,长得也比较……猥琐,很适合演抗日剧里的军官,很快就找到了愿意雇他的剧组。然后他和副导演提到了我,于是我也进了剧组。在一起拍戏,戏里面我俩不共戴天,杀个你死我活,戏外面却是好哥俩,他在中国啥也不懂,我帮了他不少,后来放假的时候,他说王桑,泥轰唉镣铐西玛斯卡,问我要不要去日本玩,我打小没出过一次国,就答应了!   “去日本玩了几天,让我感觉真不错,尤其是满大街的中华料理,那做的都什么呀,锅贴、麻婆豆腐、青椒肉丝,我都想笑,这不都是一些家常菜吗?我说这我也行,当时我就琢磨,反正在国内跑龙套也混不出头,要是去日本开一家料理店,挣了钱再把家人接来,倒也不错!田村知道了我的想法,他说移民日本很难,不过有个办法,就是结婚,他有个妹妹叫田村由佳莉,高位截瘫一直卧病在床,如果我能娶她的话,就可以顺便移民,同时他妹妹也有人照顾。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条件再不济,但怎么能娶个残废呢?可是田村拿出诊断书说,他妹妹活不了几年了,我和她结婚,几年之后她离开人世,我也顺利入了日本籍。然后我也见了她本人,虽说是残废吧,可长相还是不错的,声音也好听,读过书,老实说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残废我一辈子都求不来,所以我就答应了……” 第546章 祝你好运   听到这里,陈实和林冬雪已经大概明白了,但还是耐心地听老王说下去。   老王又向陈实讨了一棵烟,忧郁地呼出一口,望着天花板说:“这人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是全没有,有些人的人生是选择题,而我的人生只是对错题,而且是一步也不能错!我听信了田村的谎言,开始学日语,办护照,田村说他在日本给妹妹买了一套房子,有房子我们才能结婚,但他只能交个首付,剩下的二十年房贷得我来还,我想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就还呗!况且以后由佳莉谢世了,这房子不还是我的吗?   “我把老家的宅子卖了,每月给田村四千元现金,他会拿出银行的凭据给我看,证明这钱确实是还房贷。这几年我勒紧裤腰带,每月供着日本的房,经常去问田村我什么时候能去日本,他叫我考日语,我考了,他叫我积累工作经验,我工作经验也够了,他叫我考厨师证明,我也正在考……他总是三番五次地找理由拖延,我就觉出不对劲来,可我心里还是相信他的,我想我也亲眼看过了,他不可能骗我的!”   陈实打断他,“你和田村私交这么好,在剧组没人知道吗?”   “我们拍的是抗日剧,拍的东西多少会影响到戏外的关系,你看那些明星,戏里演情侣戏外就真成了,戏里是死对头的戏外也不是朋友。而且剧组的气氛就是这样,大家都厌恶日本人,我一大老爷们,顶天立地,要传出去我打算移民日本,娶日本娘们,还要改个日本名字,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陈实心想,这个真相真是讽刺,剧组里最不待见日本人的汉子,居然一心一意打算移民日本。   “好吧,接着说!”   “那天吃饭的时候,大家捉弄他俩,藤原急了,说田村家里很困难,他妻子高位截瘫,所以他要来中国演戏给妻子治病!一听这话我立马懵了,再看田村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不可能吧,他妹妹高位截瘫,妻子也高位截瘫,再说田村一直说自己没有结婚,我突然明白了,这几年我一直都被小日本骗了,什么移民都是假的,这家伙只等骗够了我,再卷铺盖跑路!   “所以之后的酒,我一口也没喝,趁机全倒掉了。我气得快疯了,带上一把匕首,我是准备吓唬吓唬他的,我到田村楼下用石子扔他的窗户,田村看见是我就跑下来,我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让他把钱还给我,田村却说钱早就给医院了,他还趾高气扬地说我不开眼,活该上当,更让我愤怒的是,他说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中国!   “去日本,是我所有的希望,我现在什么也没了,房子没了,前途没了,连老婆也娶不到!他怎么可以这样骗我,这个小日本,这个该死的日本鬼子,全中国十二亿人,为什么单单要来坑我!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刀扎进了他的脖子,然后一带,就把他的喉咙划开了,气喷到我身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老王痛苦地抱着脑袋。   “动静好像惊动了藤原,我赶紧猫到巷口,当时田村还在地上抽搐,藤原过来检查,背对着我,我心想不能放这个小日本走了,他会把事情捅出去的,谁知道他们私底下说了什么,藤原肯定知道这件事!于是我走了过去,藤原一直地喊田村,根本没听见动静,然后我手起刀落,一刀捅穿了藤原的后背,然后又补上两刀,他就倒那儿了!   “我从藤原口袋里拿了仓库的钥匙,准备去弄辆三轮车或者箱子什么的把尸体弄走,躺在这儿肯定会被发现。和你说的一样,我走进仓库看见了几套日本军官的衣服,于是灵机一动,就把他们打扮打扮,用绳子捆喽,让他们跪在那里,正好是九·一八,警察一定想不到的!”老王摇头,“果然还是我太幼稚,我当时就应该把他俩扔到水下道里,让你们永远找不到尸体!”   “为什么要跑去把吕宝强的呕吐物处理掉!”林冬雪问。   “这事是发现尸体之后,吕宝强告诉我的,我一琢磨,假如你们知道吕宝强不在宿舍,那我就没有不在场证据了,所以我和他说,你跑那儿呕吐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万一警察请你去喝茶,你以后还怎么演戏。这小子吓得不轻,就和我跑到那儿,把呕吐物给铲了,当时是凌晨,并没有人发现。”   又核实了一些细节,整个案子是圆上了,之后可能会带着老王回现场指认一下。   陈实说:“我们破过许多案子,你的犯罪手法真的不高明,只是动机确实是一开始没想到的。”   老王叹息摇头,“这两天我是如坐针毡,现在全部说出来了,心里倒好受一些,老实说,他们的死能怪谁呢,怪田村自己,他为什么要骗我,他给我的希望就好像让我一步步爬到二十层高楼上,然后那么藤原一句话,让我啪唧一下摔了下来,日本人都不是好东西呀,他们不能信的!”   陈实本想说点什么,但觉得当事人既然都已经付出代价了,现在说什么都像风凉话。   话到嘴边,仍然还是那句,“没什么可说的,总之,祝你好运吧!”   老王苦笑,“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好运了,杀了俩外国人,不是死刑也要把牢底坐穿,难不成哪天还会大赦天下不成?”   “老王,人活着,总归会有走运的时候!” 第547章 跳楼自杀   阿珍:在吗?   阿珍:我睡不着,我好痛苦,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阿珍:?   咩霸:我去,至于么,失个恋而已,你怎么还没翻篇,你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阿珍:我想去死!   咩霸:少来了,赶紧洗洗睡吧!   咩霸:伤心的时候,少听那些伤感的歌,少看那些哭哭啼啼的韩剧,多看看豪放派的词,人呐,格局小就会想得多,像哥一样没心没肺的,过得多好!   阿珍:谢谢!   咩霸:行了,别瞎想了,睡吧,那男人就是个渣,没必要为他流眼泪,失恋这种事谁没经历过,你成熟点吧!   阿珍:好的。   阿珍: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   阿珍:你好,我是龙安市公安局的警察张建军,机主于半小时前坠楼死亡,我需要向你核实一下她的身份信息。   咩霸:撤回一条消息   咩霸:别逗我了,她怎么可能自杀。   阿珍: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   咩霸:我去,真的!?   9月25日深夜,桃花园小区下面警灯闪烁,警戒线里围着坠楼女子,警方正在拍照固定,一些居民穿着睡衣跑下来围观,被警察拦在警戒线外面。   老张手里拿着已经摔碎屏幕的手机,微信上,最后和死者聊天的好友终于发来了她的身份信息,死者名叫艾丽珍,毕业于XX大学,出来工作已经三年了,在一家投资公司做电话销售员。   老张把这些信息抄录下来,望着地上的女尸感慨:“唉,年纪轻轻的。”   一名警察下来,说:“家里没有外人进去过,门是反锁的,窗户打开,在桌上发现了这个!”那是一封遗书,一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老张嗅到鼻子下面闻,确定那是被眼泪打湿的。   “看来是自杀了,赶紧把尸体收走!喂,别拍照了,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去睡觉!”后面一句话是冲警戒线外面一个笑嘻嘻举着手机拍照的年轻人说的。   一辆车开进小区,两个年轻人跑下来,不顾警察的阻拦冲进警戒线,老张说:“干嘛,快出去,警察办案呢!”   一个穿着红格子衬衫,浑身酒气的小伙子哭着指着自己,“我是刚刚微信上那个,咩霸,是我害死了她!我早该发现的,为什么没发现……阿珍,阿珍,你醒醒啊!”   小伙跪在尸体边大哭,旁边那个穿着皮夹克的小伙站在旁边,神情伤感,他摇头叹息了一会,掏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老张说:“这里不能抽烟!”   “我不是抽烟,我是想祭拜一下阿珍。”   “你少假惺惺了!”红格子站起来推他一把,“警官,把他抓起来吧,就是这个渣男玩弄她的情感,害阿珍自杀的!全是你的错!”   “说什么呢,她最后联系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那些话,她会死吗?”皮夹克反击。   两人眼看着就要掐起来,警察连忙把他们劝开,老张闻见他们身上都有酒气,问:“谁开的车?”   皮夹克一指红格子,“他!”   “酒后驾车啊,带走!”   红格子嗷嗷叫地被脱走了,仍试图踢皮夹克一脚泄愤,他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还在喊:“阿强,你会被报应的,绝对会!”   听见“报应”两个字,皮夹克心有余悸,老张过来询问:“你叫什么?和死者什么关系?”   “古大强,和她刚刚分手。”   “因为什么?”   “因为我移情别恋了,你问我们朋友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这么说,其实不是!我知道说死者坏话不好,但阿珍她太缺乏安全感,疑心病重,只要我晚一秒钟回短信,她就怀疑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知道我们上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吗?南方某省不是发大水吗,单位组织捐款,我捐了一千块钱,这事让她知道就开始胡思乱想,她说我前女友是那个省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捐这么多,我说你神经病啊,我拒绝回答她无理取闹的问题,她就又哭又闹,最后我真的受不了了,就提了分手。分手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我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事传到她耳朵里,她就开始乱联想,认为我早就移情别恋了,所以才分手的,到处和人诉苦,跟祥林嫂一样,我们的朋友都跑来兴师问罪,你说我冤不冤?警官,她是自杀的吧,和我没有关系吧!”   “是不是自杀我们还在调查当中,刚刚那小伙叫什么?”   “刘勤,我们几个都是同学。”   “你俩在一起?”   “我俩刚刚在泡吧,从晚上十点到刚刚收到短信一直在酒吧,二马路的蓝鸟酒吧。”   老张一边听一边把这些信息简要记录下来,最后说:“好,谢谢配合,留个联系方式,之后有进展了我们通知你。”   古大强摇头,“不用了,她肯定是自杀,我早该想到的,这两天我想静静。”   古大强就此告辞。   现场勘察完毕,警方将尸体装上车,回到局里,今晚是老张值班,其实这种自杀案他从警以来接触了太多,和平时那些惊天动地的杀人案相比,不算什么大事件。   回到局里,一名警察拿份拘留文件过来,让老张签字,一看上面写着“刘勤”,老张说:“他是酒驾,怎么给拘到这来了。”   “你当时没说呀!”   “算了算了,就先放这吧,明天我去和交警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处理。”   临下班前,老张去看了一眼刘勤,他十分沮丧地坐在单人拘留室里,老张问:“酒醒了吗?”   刘勤点点头。   “虽然晚上车不多,但你这样也太危险了,我知道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法律面前没有例外。”   “她留下遗书什么的了吗?”   “留了一封,不过现在不能给你看,得等我们完全排除了他杀嫌疑。”   “我当时真不该说那些话的,真的……我简直是头猪,为什么没察觉到!”刘勤捂着脸,伤痛万分,“你们可以惩罚我吧,坐牢枪毙我认了,是我害死她的!”   老张摇头,“别自责了,人已经没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第548章 以死谢罪   这两天清闲得很,趁陶月月上学去了,陈实把家里一通收拾,看着挺干净的家,居然光洗抹布的水就换了三遍,可见这阵子确实有点太忙。   收拾利落,陈实穿上围裙洗菜做饭,晚上林冬雪会过来吃饭。   之所以今天没跑出租,是因为林冬雪昨晚欢天喜地地告诉他,自己重考了驾照,今天上午自己开车去上班。   这时手机响了,林冬雪发消息叫他赶紧下来。   来到楼下,当看见自己的车撞扁了一块,陈实一阵心疼,更让他震惊的是车里面全是大白菜,他说:“什么情况?”   “转弯的时候不小心刮倒了一个卖菜的摊子,摆摊的是个老太太,我实在过意不去,就把人家大白菜全买下来了。”   “天啦,这得有六十多斤了,你怎么不给同事们挨个送一圈?”   “已经送过了,还剩下这么多……”林冬雪十分委屈。   “行吧,最近我做点酸辣白菜!”陈实拍拍她的脑袋,“别自责了,我看你这车技,还需要磨炼,一个人上路还是不行。”   “修车钱我给你哦!”   “不用了,有保险。”   陈实把车停好,两人一趟一趟往家里拿大白菜,一想到当时的经过陈实就想笑,他问:“最近没什么案子需要我去的吗?”   “没有需要劳动你大驾的,都是一些小案子,今天有个男的因为看完电影瞎剧透,被人砍死了,凶手自己来自首的,对了,前两天还有个女孩因为失恋跳楼,老张已经处理了。”   “龙安的高智商罪犯们,这个月成绩不行嘛!”   “得了吧你,都已经破了两个案子了。”   “是一个好吧,那个失踪案不算咱们的,我也没奖金拿。”   “知道你闲得无聊,要不明天和我去局里,看看有什么你想帮忙的。”   “不去,善后的工作就算了,我还是去开出租吧!”   “难怪你不愿意当警察……”   “对啊,警察没意思!”   等月月回家,三人吃了饭,陶月月放下碗就回屋看书去了,林冬雪看着她的背影说:“月月长大了。”   “啊?我没注意到!”陈实说。   “提个小建议,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和你一起住合适吗?”   “你知道我们平时就这样,互不干扰,偶尔在一起说说话,我觉得没啥问题,她不是普通孩子。”   “我觉得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吧!”   陈实摆手,“她不需要我关心,我也没时间,我俩只是年龄相差比较大的朋友,不是父女关系……我还这么年轻呢!”   “瞧你这个甩手掌柜的态度。”   “我从来就不觉得孩子应该是监护人的所有物,双方只是独立的两个人罢了。”   “很好奇你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   “就那样吧,谈不上好,也谈不上糟,八零后有过的烦恼我也经历过。”这话当然是撒谎,宋朗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他还记得宋朗叛逆的青春期,如果不是之后遇上了某个人,或许宋朗会一直鬼混下去吧。   老实说,童年是陈实不想再经历一遍的时光,这一点他和林冬雪是有共鸣之处的。   有时候他也考虑,是不是要对月月更关心些,可是对待孩子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找不到方法,就无为而治,互不打扰。   最近陶月月确实变得沉默了,他想可能是初三学业变重了,或者有什么青春期的烦恼。   林冬雪掏出手机,放在耳边简短地说了几句,“坠楼?需要我去吗?好,我马上来!”   放下手机,她笑着对陈实说:“大神探,送我一程吧!”   “正好消消食,走吧!”   发生坠楼案的地点离这里很近,所以林秋浦叫她过去处理一下,来到现场,当地民警已经赶到了,死者是个男人,在他身上找到了身份证,姓名是古大强,今年才二十四岁。   陈实抬头眺望,看见一扇窗户大开着,问民警:“那是死者的家吗?”   “好像是的。”   “我们上去看看。”   陈实和一名姓李的民警队长来到那间公寓,李队长说:“我叫个开锁的。”   “不用!”陈实自己动手,麻溜地把锁撬开了。   “到底是刑警那边的,手段就是多。”   “这也是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多了,学会的。”陈实自谦道。   古大强的屋子不大,桌上放着吃剩的盒饭,烟灰缸里插满烟头,冷风灌进来,之前窗户上装的纱窗被卸下了,窗框上有个鞋印。   陈实正在检查卧室,李队长不知从哪找到一张纸,说:“陈警官,你看这个,是遗书!”   遗书是打印出来的,上面写着“阿珍,对不起,我是个混蛋,这两天各种煎熬,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自去黄泉之下向你请罪。阿强。”   “是自杀。”李队长断定。   看着纸上的一道折痕,陈实问:“在哪发现的?”   “书架上面。”   “这道印子是你折的?”   “不是呀,找到时就有。”   陈实来到卧室,打开电脑,电脑旁边就有一台打印机,他随便打印了一个网页,证明打印机是完好的,他说:“是谋杀!屋子里就有打印机,为什么他要把纸折一下,这张纸是外人带进来的。”   李队长恍然大悟,“不愧是刑警,经验就是丰富!”   陈实懒得解释自己其实不是警察,怕麻烦,既然有谋杀嫌疑,当即就和李队长退出去,让技术中队的人过来勘察现场。   半小时后,老张和彭斯珏一起来了,老张说:“我刚刚听说死的是古大强,真的吗?”   林冬雪说:“你认识这人?”   “几天前有个叫阿珍的女孩坠楼,已经查明是自杀,古大强是她之前的男朋友,我感觉这两个案子有关系,所以就赶来了。”   “老张,当天你见到他了吗?”陈实问。   “见了。”   “他什么样?后悔万分,还是无动于衷。”   “倒也不是无动于衷,我们谈了一会,他话里话外都在甩锅,说这女孩疑心病重,和他没有关系,当时来看他绝对不会自杀,所以我想今天这个坠楼案有疑点。”   陈实点头,“他确实不会自杀,我刚刚在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他在点过外卖之后保存了红包,朋友圈里转发了一部近期想看的电影,日历上还写着近期的健身计划,这说明他心态平和,筹划着明天的生活,这样的心态是不会自杀的!”   陈实两眼放光,“这案子有点意思,我接了!” 第549章 第三宗命案   彭斯珏和属下们开始勘察现场,死者家里有不少外人的指纹和脚印,就在他死亡的这两小时里,手机上不停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其中三人约他出去玩。   看来古大强是个很爱交际的人,所以现场的这些指纹、脚印,完全等于没有。   重点就是窗框和古大强身上了。   不过监控里倒是有发现,晚上七点左右,一名包裹得很严实的男子进入小区,在古大强坠楼之后,这名男子默默离开。   陈实问老张:“老张,你有怀疑对象吗?”   老张摇头,“阿珍的死判定是自杀,直接就结案了,所以没有深入调查,那天晚上倒是来了两个小伙。”   “除了古大强,还有一个是谁?”   “一个叫刘勤的,不过他绝对不可能,那天我闻到他酒气特别大,查出是酒驾,直接送到局里去了。”   “现在还在?”   “在交警那边拘着呢!”   陈实让林冬雪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老张又说:“不过这个刘勤,他可能是造成阿珍死亡的直接原因,那天晚上阿珍和他发消息,他说了一些话,我给你看聊天记录。”   老张掏出手机,上面是拍下来的聊天记录,由于阿珍的手机当时已经碎得很严重,字迹看得不清楚,但仍能看出个大概。   乍一看只是普通的对话,可是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当时阿珍是在向他求助,也许她已经到了绝望的顶点,刘勤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却关上了这扇门,将她推向深渊。   陈实摇头,“人们总是悲剧发生了才知道后悔。”   “说的是,刘勤之后情绪很大,他说是自己害死了阿珍,愿意抵命。”   “我去见见他吧!”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交警部门,看见警察找上门,刘勤并不怎么意外,他还沉浸在自己的罪孽之中,陈实开门见山地说:“你朋友阿强死了。”   “怎么死的!?”   “坠楼。”   “自杀吗?”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我们想和你谈谈,这里不太方便,我给你办个保释。”   办了手续,刘勤被放出来,怀中抱着一盒自己的私人物品,他第一时间从里面找出手机,看了下,揣到口袋里。   三人来到市交警大队外面的一家茶座,没点东西,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陈实说:“你们仨是什么关系?”   “大学同学,我和阿珍是一个系的,阿强是外系的。”   “他俩从那时开始交往的吗?”   “准确来说是我牵线搭桥的,我和阿珍的关系就像闺蜜,有一次校运动会时阿珍看见了阿强,就迷上了,暗恋了有一年,她实在太内向了,喜欢谁是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我这个朋友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就通过老乡找到阿强,和他说了。阿强就主动来找她,你永远不知道阿珍腼腆到什么程度,面对喜欢的人紧张得不得了,表现得极其冷淡,当时阿强还以为是我在耍他,这女孩对他压根没意思。总之几经波折吧,这俩才走到一起,从那时起大概就埋下了今天的伏笔,一个极度自卑内敛,一个朝气蓬勃、开朗外向,阿珍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阿强,又总担心他和别的女生走得太近,她那种不安全感,简直到了视线一离开阿强就胡思乱想的程度,可是我知道,她的童年很不幸,是离异家庭,所以俩人一起就总是吵架,阿强跟我抱怨说她疑心太重,快承受不了了。”   “你好像同时是两人的朋友,在这俩人之间,你更偏向谁?”   “阿珍!”   “你也喜欢她?”   刘勤笑着摇头,“我的喜欢只是同情和关心,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了?”   “都9102年了,这种事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   “不过,自打毕业之后,我反而和阿强走得近,因为我俩在一个单位,出事那天,我俩刚陪完一个客户,身心俱疲,在一家酒吧喝酒……我真是蠢到极点,阿珍发信息给我,我该察觉到什么的,可当时我黄汤灌太多了,脑子都是糊涂的,就瞎JB劝了几句,我以为她已经没事了,谁知道……”刘勤痛苦地抱着头。   “我看了那天阿强的证词,他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两人各执一辞,阿强说自己是分手之后才和新女友好上的,可是阿珍却说他是劈腿,据我所知吧,阿强其实早就在丽丽眉来眼去的,他那个时候就不耐烦阿珍了,阿珍这么敏感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到。”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以前。”   “冒昧地问一句,你觉得谁会杀阿强,替阿珍报仇?”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如果是替阿珍报仇,那么下一个绝对是我。”   “报仇也只是一个假设而已,现在案情还没明朗,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吧,和我们保持联系。”   刘勤点头,“阿强私生活挺乱的,我是说,和他暧昧不清的女生有不少,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查一查。”   “阿珍那边有什么特别关心她的人吗?”   “她母亲,她哥哥。”   “你知道联系方式吗?”   “我找找!”   随后,两人同他告辞了,陈实看时间已经不早,道:“明天再查吧!”   之后两天,警方把阿珍阿强周围的人际关系都梳理了一下,没有找到有明显嫌疑的人,单方面和阿强有过节的人,只有一个叫孙军的。   据阿强的同学反映,毕业前夕的散伙宴上,孙军不知道说了什么,被阿强一通暴揍,伤得很重,孙军撂狠话,说早晚要做掉阿强。   孙军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正经工作,还沾上了赌博的恶习,据说一直东躲西藏地躲债主。   9月25日下午,警方可算查到了孙军的住处,林冬雪和陈实找上门来,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林冬雪说:“为什么赌博、吸毒的人总是嫌疑最大。”   “这种人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得,好像不在家,或者搬走了,又扑了空。”   “咱们进去看看。”   “不好吧!”   “走正常流程不知道得多慢,我可等不了。”   见四下无人,林冬雪便同意了,当陈实捅开门的时候,两人愣怔了一下,一个男人挂在房梁上,像风铃一样荡来荡去…… 第550章 你留下来   林冬雪赶紧上前,伸手一碰,发现那男人的皮肤冷得像冰一样,他的裤子里鼓囊囊的,姜黄色的排泄物顺着裤管滴到了地上,被绳子勒住的皮肤呈紫绀色,两只眼珠鼓突在外,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脸涨红得和其它地方的皮肤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乍一看就如同戴了一张茄子色的面具。   陈实走过来,说:“这死了至少有一天了,保护现场,给老彭打电话吧!”   彭斯珏率人赶到,按流程开始勘察现场,他一扭头发现陈实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一瓶汽水,他斥责道:“你又喝命案现场的东西?”   “你管得可真宽,这个要验吗?要验我给你留着瓶子!”陈实晃晃手中的汽水瓶。   彭斯珏拿过一台相机,把陈实翘着二郎腿的得瑟样拍下来了,陈实不在乎地说:“干嘛,还要打小报告啊,我不在乎!”   林冬雪气得笑了,“彭队长,他逗你呢,这瓶汽水是去外面买的,不是在这里拿的。”   彭斯珏没好气地看了陈实一眼,继续工作。   林冬雪早就注意到,尸体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没了,伤应该是旧伤,当技术警察将尸体小心翼翼地放下来,那画面相当精彩,尸体裤子里的排泄物撒了一地,彭斯珏还得把粪便收拾起来取样,看得陈实一阵恶心,想赶紧离开。   “队长,这是什么?”   “是个纹身,老陈你过来看看。”   陈实从门边露出头,然后走回来,那纹身有点另类,在死者额头上纹了一个条状物体,纹得十分抽象,众人研究半天,陈实说:“这怕不是个男性生殖器吧?我用词是不是很文雅?”   彭斯珏白他一眼,“狗嘴里难得吐出象牙。”   那个纹身确实是男性生殖器,从颜色判断纹上去已经挺久了,死者可能嫌它丢人,故意把前额的头发留长,遮住了。   种种迹象显示,这名死者绝对是有仇家的。   彭斯珏检查了死者的各处,说:“角膜混浊加重,瞳孔可见,表面有小皱褶,尸僵已经出现局部缓和,尸斑开始固定,死亡时间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左右。”   陈实补充道:“别忘了死者是被吊起来的,绳子很紧地勒着脖子,空气进入不了内脏,腐烂会变缓,死亡时间得往前推一点。”   彭斯珏不屑地说:“需要你来提醒我吗?这点已经考虑进去了。”   “还在记刚刚的仇吗?心胸狭窄的家伙。”   光靠肉眼无法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场还倒着一把椅子,上面有鞋印,但陈实觉得鞋印过于清晰,如果死者是向后蹬的,它会比较模糊一点。   林冬雪和陈实出去走访邻居,死者居住的和周围的屋子都是老旧平房,这里根本没有物业,邻居都表示和这家人不太熟,他是不久前才搬进来的,近期也没有注意到可疑人员出入。   正在查呢,林秋浦带着人来了,林冬雪问:“林队,你怎么来了?”   “这次的案子快变成连环杀人了,我过来看看,你们觉得和之前的坠楼案有关系吗?”   陈实说:“百分之八十有关,不过这只是连环谋杀,不是连环杀人。”   林秋浦进屋后,徐晓东神秘兮兮地说:“接着两个人自杀,这会不会是女鬼在报复?”   “对,百分之百是!”陈实鼓掌,“破案了破案了,我们晚上去请个大师过来抓鬼。”   “哎呀,陈哥,别笑话我了,我就是随便一说。”徐晓东羞愧地说。   “对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一会再说!”   现场取证完毕,众人准备收队,陈实说:“让晓东留下来吧!”   “让他留下来?”林秋浦惊讶道,徐晓东也是一脸震惊。   “这名死者人际关系混乱,在外面八成有仇家,我们直接去找,那些人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看不如守株待兔,看看有什么人会找上门。”   “这种事情,让邻居留点神就是了。”   “你看见死者被剁掉的手指,还有脑门上纹的迪克了吧?我想会来找他的人,普通老百姓是不敢招惹的,还不如留个警察蹲守!”陈实拍拍徐晓东的肩膀,“晓东身手又好,胆子又大,年轻气盛,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徐晓东尴尬地抽搐了一下脸颊。   “晓东?”林秋浦询问他本人的意见。   徐晓东一下子站得笔直,说:“就让我留下来吧,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那好吧!”   上车后,林冬雪说:“你老是变着法坑晓东。”   陈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呀,我觉得他心性淳朴,没有杂念,很适合这样的工作。”   “这不就是说他又傻又好骗吗?”   “哈哈,被你识破了!”   之前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古大强体内含有麻醉药,是通过消化系统摄入的,他的解剖记录显示,他在坠楼时没有做出防御性动作,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现场并没有找到含有这种药物的容器,但冰箱里有一瓶酒是刚刚打开的,可是没有找到装过酒的杯子,警方怀疑凶手曾和古大强对饮,趁机下药,然后将两个杯子拿走了。   监控中出现的可疑身影,由于包裹得太严实无法判断身份,在另一处监控里发现了这人从地铁站出来,这是警方能找到的最后一点线索。   入夜之后,徐晓东坐在昏暗的屋子里,虽然这里已经收拾过,但一想到某根房梁吊死过人,他心里还是毛毛的,视线一离开那根房梁,就好像那个人还吊在那里,左右晃动似的。   他暗暗给自己鼓气,对自己说这是陈实给他的考验,一定要挺过去。   又对自己说,世上是没有鬼的,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气氛实在太阴森,不知这屋子哪里漏风,这里的温度好像比外面还要低,外面没有路灯,偶尔传来狗叫声和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某处有一根水管漏了,滴嗒滴嗒的声音形成了这里的背景音。   “啊呜!”   外面一阵野猫的尖叫吓得徐晓东一哆嗦,他回头看看身后,那些老旧的家具藏在黑暗中,好像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寻思,陈实让他留下来,应该不是说在这里过夜吧,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 第551章 守株待兔   徐晓东绷起所有神经,侧耳细听着,那脚步走到门口,突然快速离开,徐晓东一骨碌跳起来,跑出去追赶。   他循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跑到一个小巷子里,左右看看,没有人,这时身后的巷口传来大笑声,陈实说:“我考验考验你的反应力。”   徐晓东顿时泄了气,“陈哥,你好端端地吓我干嘛!”   陈实抬起手,他买了些零食和饮料,“怕你一个人闲着无聊,过来陪你。”   “无聊倒不无聊,就是……”   陈实进屋,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说:“怎么不开灯?”   “我怕打草惊蛇。”   “你也太耿直了吧!如果真有人来找死者,发现没开灯才会走掉吧!”   陈实打开了灯,把窗帘拉上,坐下来把袋子摊开,一样样往外拿吃的喝的,他说:“这家伙人际关系确实不好查,交往的都不是什么正经朋友,全是蛇鼠之辈。”   “我就纳闷了,他也是本科四年毕业,怎么混成这德性?”   “还不是因为赌博,听说之前家境还不错,自从父亲死了之后,一身乱花钱的臭毛病改不了,谎称在外地工作,其实每天混吃等死,家里供养不起这个祖宗,他就到处找朋友借钱,正经点的朋友都和他划清关系了。”   “陈哥,你晚上不走了吗?”   “我陪你呀,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个照应。”   徐晓东一阵感动。   其实陈实是直接从局里过来的,死者孙军的初步解剖结果刚刚出来,他的胃里有大量酒精,里面含有麻醉药,毫无疑问也是谋杀。   陈实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走动,徐晓东在沙发上玩王者荣耀,他说:“陈哥,你老走来走去干嘛,要不要和我玩一会。”   “你自己玩吧,我在还原案发经过。”   陈实想象着当时的情形,屋子里家具整齐,杀人过程应该不是太激烈,凶手是个熟人,把孙军麻醉之后,将他挂到房梁上。   陈实抬头去看,房梁上有一段摩擦的痕迹,那根吊死孙军的布上,发现了许多灰尘,凶手应该没有能力单独把孙军挂上去,TA是先用绳子套住孙军的脖子,然后扯上去,再把绳子另一端系在窗框上。   孙军的胳膊有轻微脱臼,双手指甲里有裤子的布料残片,可见当时他挣扎得非常剧烈。   然后凶手把孙军的鞋在椅子上印出一个痕迹,推倒在尸体后面,伪造出自杀的假象。   如果凶手是一个人,TA应该是和阿强很熟,和孙军不太熟的人,所以只伪造了阿强的遗言,可为什么要伪造成自杀呢?   就拿阿强来说,假如凶手把他宰了,放在屋里,可能几天都不会被发现,调查也会更困难。   凶手的动机,绝对与阿珍的死有关,“自杀”这种死法就好像在展示TA的意愿,让这两人一报还一报,以和阿珍相同的方式死去。   考虑完这些,陈实在屋里到处搜,徐晓东好奇地问:“之前林队不是已经搜过了吗?”   “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当他打开衣柜,发现一件衣服和第一名凶手穿的很像,于是将它铺在床上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又在一盘CD盒子里发现了十几张欠条,他拿给徐晓东看,徐晓东还在打游戏,着急地说:“我这把快打完了,好不容易逆风翻盘,通融一下呗!”   “你敢对林队这样说话吗?”   “我知道陈哥最好啦!”   陈实不吃这套,直接把他手机夺了,徐晓东一脸沮丧,陈实说:“等你哪天有本事了,就可以一边打游戏一边跟人家聊案子,现在还没有拽的资本。”   “好吧……哇,这么多欠条!”徐晓东拿起来看,“十万、十三万、二十万,他欠了多少钱。”   “等下!”陈实拿起一张,上面写的名字是刘勤,“他还欠刘勤二十万?”   “这里还有,欠古大强三十万,他俩工作才三年,这么有钱吗?”   “人家干的是营销,卖原材料的,有这么多存款不奇怪……你那是什么后悔入错行的表情。”   “没有没有!”徐晓东连连否认,心里想的却是,年龄比他小,居然挣这么多。   徐晓东说:“不是说他和古大强打过架吗?为什么古大强还借他钱呢?”   陈实耸肩,“人都死了,我哪知道!”   “手机可以还我了不……”   “手机没电了还怎么联系你?”   “我带了充电器。”   “好吧,服了你!”   徐晓东喜滋滋地拿过手机,接着刚刚那盘打,居然赢了,他说:“陈哥查案子的时候不觉得无聊吗?”   “查这种疑案,我可得劲了!”   “普通小案子你就不得劲了是吧?”   “是的,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是夜,两人就在这里睡了,隔日早上起来,陈实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还在赖床的徐晓东说:“我白天接着查案,晚上过来,你一直蹲守在这里,听见了吗?”   徐晓东迷迷糊糊地说:“嗯!”   “别嗯,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徐晓东原原本本地重复一遍,确定他记住了,陈实这才走。   这案子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目前要查的线索非常庞杂,死者周围一堆人都要跟进,主要是阿强朋友太多了,孙军仇家太多,可是这俩却没有太多交集。   唯一一个交集刘勤,早已被排除嫌疑人范围。   老张说:“据孙军一个赌友称,他半年前因为出老千被一个大哥剁了手指,然后在他额头上纹了那个羞辱他。”   林秋浦问:“这大哥叫什么?”   “那个赌友也不知道,只知道绰号叫扁哥,是开地下赌场的。”   “老张,你和民警那边通个气,看看这人有没有案底,在哪开赌场,打听到了先别惊动。”   林冬雪说:“我昨天去见了古大强的一名同学,他说当时这俩人打架的时候,孙军嘲笑阿强是接盘侠,古大强大打出手,之后阿珍哭了,古大强陪着她走了。孙军和古大强是一个系的,但他俩的其它同学都不在本地,我今天看看能不能电话联系。”然后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说:“林队,刘勤现在在外面,他说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请求保护!”   “知道了!”林秋浦点头,“下次开会手机静音。” 第552章 杀人预告   十分钟后,刘勤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抱着一个杯子不停地抖,水全部撒到了外面。   陈实在他面前坐下,问:“抽烟吗?”   刘勤颤抖地拿了一根,点上,林冬雪说:“上面不同意对你进行保护性拘留,不过你要是真害怕,可以在这里呆着,不限制你自由。”   “谢谢!”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是下一个?”   “她的签名,你们快看看,她的QQ签名。”   陈实和林冬雪掏出手机,加了阿珍的QQ号,看见签名上写着:“孤独的苦,相思的骨,凋零的花,一朵、两朵、三朵……”   “之前的签名是什么‘明灭的火焰’之类的,昨晚我上QQ想给她留言,突然发现她签名变了,没人知道她的QQ密码,这肯定是杀人预告,我肯定会是第二个!绝对的!”   陈实说:“虽然我不太同意什么杀人预告,但得纠正你一点,你应该是第三个!”   “第二个是谁?艾国伟吗?”   “孙军,已经死了。”   “孙军?”刘勤想了想,“外院的孙军,不是吧,为什么是他,他没对阿珍做什么呀!”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   “阿珍的哥哥。”   “他对阿珍不好吗?”   “事实上他对阿珍很好,好过头了,因为单亲家庭,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性,加上早早工作,在家里比较有权威。在她中学的时候,她被查出有抑郁症倾向,被他哥哥送到了一个非正规的机构去接受治疗,非但没有治好,反而让阿珍变得更加敏感、脆弱,但她再也不敢对亲人表示自己有想死的念头了,她只能憋在心里。”刘勤抓扯自己的头发,“我那天应该察觉到她是想找我倾诉的,你们不知道,以前她经常和我倾诉,工作这两年把我的心磨硬了,也没那么敏感了,我以为她应该成熟一点的,现在才明白,她从来就没长大过!是我害死了她呀!”   刘勤砰砰地捶自己的头,林冬雪握住他的手腕,“别自责了,眼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自杀,而是谋杀了,我们还需要你的协助。”   刘勤擦擦眼泪,喝了口水。   林冬雪问:“有件事情想问你,你知道古大强和孙军打架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们打过架?孙军还找古大强借过钱呢!”   “是在散伙宴上。”   刘勤回忆着,“是因为阿珍吗?”   “恐怕是这样。”   “我只记得,散伙宴的时候,阿强跑来向我们全班宣布他和阿珍在交往,之前俩人一直是保密的,然后阿强拉着阿珍的手去他们班那桌了,可能打架也是在那边发生的,我们散伙宴不在一个包间里。”   “原来如此,你对孙军也不了解喽!”   “我们是工作之后才有接触的,在学校压根没有交集。”   陈实问:“你借过孙军二十万,有这事吧?”   “有呀!”   “你知道他是个烂赌鬼,为什么还要借钱呢,以你的收入,二十万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那阵子他拼命求我,就差当场磕头了,说自己借这个钱是还高利贷的,堵上窟窿之后重新做人,当时他有一百万的外债,在阿强的劝说下,我借了二十万,阿强借了三十万。老实说这笔钱借出去,我心里是滴血的,这种人能还吗?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拿着钱他又赌博去了,自那之后我就当作不认识他,朋友一场,我也帮过了,换别人去讹吧!”   “这么看来,阿强和他关系还不错啊。”   “是不错,大学时打过架,工作之后在一座城市也是缘份,我上大学那会,闹过矛盾的室友,几年之后再见,也亲得不要不要的。”   林冬雪对陈实说:“这个凶手能登录阿珍的QQ,说明关系一定非常密切。”   “我也这么认为。”   “啊!”刘勤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珍的QQ空间不对外开放,她有写日志的习惯,你们可以查查看,说不定有线索呢!”   信息科搞不定这件事,最快的办法就是去阿珍家里,刘勤要求同行,他现在不敢一个人呆。   来到阿珍的住处,刘勤在入口处跪了下来,对着空荡荡房间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林冬雪想起自己初中时一个男生去水库游泳溺死,消息传来的时候,她震惊得无法形容,当死亡降临到身边某个人身上时,才能感觉到那份沉重和突然。   那天刘勤在微信上几句漫不经心的话,直接导致了阿珍的死,他此刻的心理压力一定非常大。   这是林冬雪第一次来阿珍家里,这里整洁得胜过她见过的任何屋子,一尘不染的家具,和架子上精致的手工艺品透露出屋主人的敏感纤细。   她看见一个玻璃罐,里面全是五彩斑斓的纸叠的小星星,刘勤说:“林警官,你可以打开看看。”   林冬雪狐疑地倒出几个,拆开,原来每个小星星里面都写了字,是娟秀方正的字迹,上面写着“希望阿强不要总说脏话,那样一点都不酷”、“希望他膝盖的伤早点好,老是绷着脸,已经三天没对我笑了”、“看见阿强和那个女生说话,心里难过,睡不着,也许是我想多了”、“我的世界只有他,但他的世界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总想绑着他的我是不是太卑鄙了”、“道过‘晚安’之后总是盯着对话框,希望他能多说几句话,如果他能知道就好了”。   这些片断透露出一个女孩如同玻璃杯一样敏感脆弱的心,也能看出她对阿强强烈的爱,林冬雪看得动容,想到斯人已逝,眼睛都有些发酸了。   陈实在旁边看,说:“瞧这个字迹,往右边倾斜,说明她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还有,这些字好像有隐形的框框框起来,这表明她内心有一个看不见的牢笼,她有严重的强迫症。”   “去去去,讨厌,谁让你在这分析了!”林冬雪推开他。   陈实无奈地耸肩,一直没说话的刘勤正在默默流泪,他用袖子擦拭眼泪,怕眼泪落在纸条上,说:“这是我教她的,有什么心愿就写在纸上,叠成小星星,这样心里会舒服点。”   “刘勤,看不出你心思这么细腻,你一直都是GAY吗?”   “我从初中就喜欢男生,所以我跟她就像好姐妹一样。” 第553章 空穴来风   陈实打开阿珍的电脑,QQ是自动登录的,在她死后这几天出现了不少留言,首先是阿强的,他说:“死也许不是最糟糕的事情,你留下来的重担就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去承受吧,我不是你理想中的那个人,对此我只想说句对不起,希望来生,你可以找到心目中的那个人。”   然后是刘勤的,“我是个混蛋,那天我应该察觉到的,都怪我喝了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祝你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真正的幸福。”   还有其它一些朋友和同学的留言,看来消息传得很快。   有一个人留言引起了陈实的注意,这人网名“沉默的竹子”,他说:“是谁害死了你,可以托梦告诉哥吗?我一定让他付出沉痛的代价!”   刘勤说:“这就是她哥哥,艾国伟。”   “这人在龙安市吗?”   “住在外地。”   “冬雪,记下来,回头查一下这个人。”   阿珍的签名确实被修改了,因为签名同步到了说说上,可以看见修改时间是昨晚九点左右,陈实说:“叫个信息科的同志过来查查上一次登录地点。”   阿珍的个人日志里,写了许多东西,但写得都过于细腻含蓄,光从字面瞧不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件,似乎这女孩每天都沉浸在忧郁和烦恼之中。陈实想,她的心理是不健康的,或许应该去找心理医生,可是她哥哥那一次粗暴地把她送进非正规治疗机构,让她对心理医生产生了畏惧心。   刘勤让陈实看四年前的,当时阿珍还在上学,有一段日志引起了陈实的注意:“……一些流言蜚语在同学中传播,明明我什么也做过,连他都开始不相信我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赤裸裸地怀疑我,难道我在他眼里是那样的女生吗?明明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他……”   刘勤说:“谣言可能就是孙军那小子传的,具体我不太清楚。”   陈实问:“你和阿珍关系这么近,为什么不知道。”   “孙军不是咱们系的呀,我估计谣言是阿强先听到的,所以跑来质问她,我们这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陈实说:“咱们去找找其它同学。”   随后信息科的同志赶到,一查发现,上一次登录地点居然就在这里,可见那人和死者关系相当密切。   陈实让这名警察再看下电脑日志,得出结论,电脑昨晚并没有开过。   瞅了一眼电脑旁边闪光的解调器,陈实说:“这人可能是站在门口,连上wifi,登陆了阿珍的QQ,这说明TA和阿珍关系很近,以前来过这里。”   林冬雪说:“阿珍这么内向的女生,不太可能把密码告别别人吧,看来她哥哥的可能性最大。”   “我倒不觉得,QQ是很隐私的东西,她会让自己哥哥知道密码吗?不过查查看吧!”   走的时候,陈实叫这个信息科的同志去小区调一下昨晚的监控,对方说:“我是信息科的!”陈实说:“我还是开出租的呢,拜托了!”那个警察十分无奈地去了。   中午三人一起吃饭,刘勤请的客,陈实问:“你不上班没问题吗?”   刘勤说:“发生这种事还上什么班,我请了年假,我真的害怕被人搞死,还是跟着你们最安全……其实死我不怕,就是死的过程,想一想就非常恐怖!”说着,他打了一个寒噤。   陈实开玩笑地说:“有没有想过鬼魂作祟的可能?”   “不可能啦,我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我不觉得鬼魂会杀人。”   “哈哈,要是鬼魂能自己报复人,警察就太轻松了。”   林冬雪说:“老陈,你是无神论者吗?”   “不算是,虽然我不信教,但我觉得宇宙这么大,世上有那么多未解之谜,肯定也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吧!”   “作为警察,我可不希望这种神秘力量出现在案件当中。”   “哈哈,我倒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见识到这种案件,挑战一下不可能的事物。”   “这是什么独孤求败的心理啊!人间的案子难不倒你了是吧?”   刘勤突然问:“这位陈警官破案很厉害吗?”   陈实一反常态,毫不谦虚地回答:“破案率百分之九十九。”   “哦……”刘勤的表情突然有一丝耐人寻味。   下午他们去拜访了阿珍的一名室友,室友见到刘勤,十分亲切,两人寒暄了半天才切入正题,当谈到阿珍的时候,室友说:“听到她自杀的消息我太意外了,我印象中阿珍是个很爱笑,性格也很随和的女孩子,我真不知道她居然会为了失恋这种小事自杀。”   刘勤说:“你不了解阿珍,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这样,扮成人畜无伤的温柔女孩子。”   “什么?我们在一起过了四年,我还算外人吗?”室友有点嫉妒。   陈实打断,“不说这些了,你知道当年学校里流传着关于她的谣言吗?”   “嗯……我有个外院的朋友说,阿珍和一个老师走得很近,两人……发生过关系。”   “孙军传的谣言就是这些?”   “我不知道是不是孙军说的,但外院那边都在传,因为阿强是外院的,我记得有一天晚上,阿珍和阿强在电话里吵了半天,阿珍哭了一宿,却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刘勤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阵子阿珍脸色不太好,还在吃药,后来孙军在散伙宴上说阿强是接盘侠,这些事情都关联起来了!”   陈实沉吟着,道:“也就是说,在谣言传得最盛的时候,阿珍怀孕了,阿强带她去堕胎,因为这空穴来风的谣言,阿强怀疑让她怀孕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那名老师,所以两人才会争吵。”   室友吓得捂嘴,“阿珍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啦!”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再加上恋爱中的人都很敏感,阿强会怀疑也很正常,可想而知,来自男友的怀疑对阿珍伤害巨大,这渐渐成了两个人之间的一道裂痕,影响深远。”   辞别室友之后,林冬雪问:“要不要去找这个老师?他就在龙安工作。”   刘勤说:“谣言不可能是真的啦!孙军那家伙满嘴跑火车。”   陈实说:“凶手可未免这么想,给那老师打个电话吧!看看能不能安排个时间见面。”   刘勤从朋友当中打听到那名老师的号码,林冬雪拨了过去,讲完电话,她神情有点不对,说:“接电话的是派出所民警,那个老师被人袭击了!” 第554章 深夜访客   两小时后,三人来到派出所,见到了被打伤的李老师,他的脑袋上裹着绷带,刚做完笔录,抱着一杯牛奶坐在过道里,林冬雪上前亮出证件并作了自我介绍,李老师一脸茫然地说:“刑警?刑警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你的事情了,谁袭击的你?”   “我刚刚已经和民警同志说了,也画了像。”   陈实在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是阿珍的哥哥艾国伟的证件照,问:“是他吗?”   李老师拼命点头,“对对对,就这个人,上来啥也不说直接拿板砖砸我脑袋,要不是我跑得快命就交代了,果然还是刑警同志效率高。”   林冬雪说:“知道他为什么打你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妹妹叫艾丽珍,三年在你校经管系毕业,当过你的学生。”   李老师没有印象,刘勤指着自己,“李老师,还记得我吗?”   李老师仍摇头,于是林冬雪给他看了阿珍的照片,李老师皱着眉头,半晌才想起来,“好像是带过她,不过我们大学讲师,上完课就直接走了,跟学生没什么交流,况且每一年都几百号学生,不可能都记得。”   陈实问:“你和自己的学生好过吗?”   李老师一脸紧张,“问这干嘛!”   “只是查案,绝不是打听你的八卦,我们也不会说出去,希望你配合。”   沉吟再三,李老师回答:“是和一个女学生好过,可我当时才不到三十岁,和她就差五岁,双方都是成年人,这合法合理吧?”   和他处过的女学生跟阿珍没有半点交集,但时间正好是四年前,陈实确认了一下,“就她一个?”   “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那种渣男,就这一个。”   “今天打你这个人,说了什么?”   李老师考虑着,“说让我血债血偿,我完全是一头雾水,我都不认识他,难道他和XX(李老师处过的女生)有关系?”   “没有关系,我想你今天挨揍,可能只是个误会。”   “误会!?我差点命都没了,那么厚的板砖呼在脑袋上,难道就一句误会就没事了?”   “不不,别误会,虽然对方误会了什么,可致人受伤还是要负刑事责任的,那人我们一定会抓住的。”   李老师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我相信你们!”   可见谣言的来历,可能是孙军弄错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林冬雪说:“要不要把艾国伟逮捕?”   “逮捕吧!”   天色已晚,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陈实还得去陪晓东,他问刘勤:“你还打算跟着我们。”   “晚上我回家,万一被杀了怎么办?”   “你把门锁好就是了。”   刘勤拼命摇头,“我一个人害怕,让我们和你们在一起吧,拜托拜托。”   陈实和林冬雪对视一眼,让林冬雪把刘勤带回自己家,正好林冬雪可以照顾一下月月,林冬雪说:“月月不是怕陌生人吗?”   “有你在不要紧的,对了,刘勤,你别用我的剃须刀,要刮胡子的话去门口小超市买一把。”   刘勤说:“这你放心,我还是比较讲卫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冬雪显然有点不太情愿,走了以后发短信过来,“晚上我陪个陌生男生在你家?”   陈实回复:“他是GAY,没啥可担心的,对了,你让他睡沙发好了。”   林冬雪无可奈何地回了一个“唉!”   陈实买了些吃的、喝的去找徐晓东,蹲守两天,徐晓东的神色透着几分憔悴,嘴上长了一层青灰胡茬子,他去附近的旧书店买了一大箱漫画,歪在沙发上看。   “辛苦你了!”陈实说。   见陈实到来,徐晓东一骨碌坐起来,抻个懒腰,“陈哥,有进展了吗?”   “心急什么,哪有这么快的。”   “我好无聊呀!”   “你无聊个屁!”陈实扫了一眼他租来的漫画,“《海贼王》都看到顶上之战了,今天一天爽得飞起吧!”   “心情不一样嘛,时时刻刻要提防着有没有进来,完全不能放松。”   “当刑警最重要的是……”   “耐心吗?”   “对你来说是耐心。”   徐晓东打开盒饭吃,突然醒悟,说:“陈哥,你刚才的话,是说我没有天赋喽,只能干这种活。”   “哈哈,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真坏,小拳拳捶你胸口~我学得像不像冬雪?”   “你再来一遍,我录下来给冬雪看,她马上就过来杀了你。”   “《海贼王》真好看!”徐晓东“自然”地转移话题。   夜幕降临,林冬雪不时发信息来“汇报”情况,“刘勤和月月在给猫洗澡,月月好像不反感他”、“刘勤给我看了他男朋友照片,挺帅的,为什么长得帅的男生都是GAY呢!”、“这小子挺懂礼貌的,上厕所都把门关上,不像你!”   陈实回复:“用我剃须刀了吗?”   “他自己买了。”   “让他用完就放在柜子里,可能明晚他还得住这儿。”   “你明晚还不回来吗?”   “我和晓东在谈人生,正入港,勿扰!”   “哼,不要你了!”   放下手机,徐晓东吃着薯片接着说:“我觉得路飞这个能力呀……”   两人闲聊到八点,突然同时噤声,外面有人来了,陈实竖起耳朵听,那人走到门口,一点也不含蓄,咣咣砸门,吼道:“孙军,你M个X,给我滚出来!”   徐晓东准备起身,陈实示意他先静观其变。   那人敲了半天,然后传来一阵喷撒的动静,陈实这才开门,只见一个壮汉和一个瘦子站在门外,瘦子拿着喷漆正在墙上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你谁呀?”壮汉上下打量陈实。   “跟你们一样。”   “我去,他把房子给你们了?他死哪去了。”   “就在屋里呢!”   壮汉一脚踢开门,大骂:“孙军,你……”   话音未落,躲在门后面的徐晓东把他按在沙发上,壮汉嚷嚷:“干嘛,光天化日,还想艹我腚眼子不成?”当手铐清脆地戴在手腕上,壮汉呆住了。   陈实顺手把瘦子捞进来,门一关,喝道:“蹲着!”   壮汉不屑地说:“开什么玩笑,你们还是警察不成?”   “你说对了。”   “呃……爷爷饶命!” 第555章 揭开答案   两人很快灰溜溜地蹲在地上,陈实问壮汉叫什么,他回答叫叶XX,陈实看见了他脖子上的蝙蝠纹身,说:“你该不会就是那什么扁哥吧?”   壮汉笑着说:“道上兄弟给面子,叫一声蝙哥。”   “你是干嘛的?”   “报告政府,我们绝对是正经人,替个人贷款公司收债的。”   “只是收债吗?”   “只是收债!”   “少瞒我了,你开地下赌场当我不知道?”   “哎呀,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改邪归正了,不信你问我兄弟。”蝙哥满面堆笑道。   “孙军欠你多少钱?”   “二、三十……三、四十……四、五十万的样子。”   “到底多少!”陈实喝斥。   “四十六万,算上利息!欠了好久了,这小子东躲西藏,一直找不到人,把我老大急坏了。”   “问你一件事,是你把孙军的手指剁掉的?”   “没有这事,没有这事,我们怎么会干这种事呢!”蝙哥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陈实递个眼色,徐晓东不知道理解成啥了,把矿泉水递过来,陈实翻了个白眼,“把这家伙带到另一个房间!”   于是瘦子被徐晓东提溜起来,嗷嗷叫地带到卫生间,蝙哥的神情立马不对了,生怕小弟出卖了自己,陈实不着急,坐在沙发上喝水,耐心等待,悄悄地发短信给徐晓东,指示他待会怎么说。   徐晓东出来了,捏着拳头说:“陈哥,这小子都撂了。”   陈实看向蝙哥,后者已经紧张得一头大汗,陈实说:“你还不打算说吗?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问是给你一个机会,到了局里,就没有机会了,你可想想清楚!”   蝙哥像牙疼一样拧着眉毛,在陈实冷酷目光的注视下,终于开口:“是我剁的……”   “为什么呀?”   “他出老千,那时我还在一家赌场干活,发现这小子出老千,骗了一个大哥几十万,大哥当场就要把他做了,我说您消消气,我来处理,就把他两根手指头剁了。”   “照你这样说,你其实是救了他?”   “不敢当不敢当。”蝙哥满脸堆笑。   “还笑!你听着,什么赌场的事情我不关心,你收的是高利贷还是赌债我也不关心,我只是在查孙军的事情,你好好配合,我待会可以让你走出这扇门!”   蝙哥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点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除了剁手指,你还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呀!”   “给你提个醒,你是不是在他脑门上纹了个迪克。”   “迪克是啥?”   “男性生殖器。”   “哈哈,就是鸡霸嘛,您可真会拽文,我知道这个,但不是我做的,八成是他得罪了别人被修理了,这可太TM逗了,太有创意了,我上次看见的时候笑了半天。”   “别打岔,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种事又不是露脸的,他也没和我说。”   陈实把那一沓欠条拿来,让蝙哥来认,上面哪些人是他认识的,蝙哥一张张看,说:“这个赵XX也是放贷的……这个不认识……这好像是个赌客。”   当看见古大强那张的时候,蝙哥说:“这是孙军一哥们,孙军把他骗了。”   “你怎么知道?”   “他和我说的呀,有一次他拿着一大笔钱来赌博,我问钱哪来的,他说他搞了一个什么投资项目,其实是皮包公司,坑了自己两个混得不错的朋友。”   蝙哥知道得这么详细,可能自己也有参与,但陈实不追究这个,问:“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   “孙军有什么仇家,要弄死他吗?”   “一个巴掌数不过来!”   “你知道几个说几个。”   蝙哥回忆着,说了几个被孙军坑骗的人,听完陈实觉得,孙军这厮真是死有余辜,毫不值得同情。   这时外面有两辆警车开来,陈实把蝙哥提起来,蝙哥慌乱地道:“哎哎,政府,不是说不抓我吗?”   “我说了吗?我只说让你走出这扇门!”   “靠,玩我啊!”蝙哥失望地大喊。   其实刚刚蝙哥交代的时候,陈实就给老张发了短信,把这两人交给老张,总算功德圆满,蝙哥提供的线索够他们去查一阵子的了。   陈实对徐晓东说:“明天查一下孙军诈骗的事情。”   “陈哥,今晚不用继续蹲守了吧?”   “我现在回去没地方睡,要不还是在这儿吧!你陪我。”   “啊?可我两天没洗澡了。”   “我请你去洗澡呗,走!”   隔日上午十点,陈实才来到局里,他没去见林秋浦,而是来到监控室,拷了一些录相,去林冬雪的办公室里看,顺便看了一下昨天从阿珍小区带回来的那一份。   9月25日晚,确实有个可疑人员进入阿珍的小区,陈实仔细比较了一下这个人,和之前害死阿强的那个人,倚在椅子上抱着双手陷入沉思。   林冬雪走进来,说:“你怎么躲这儿来了,干活喽!”   “刘勤呢?”   “和我在一起呢!我们刚刚把艾国伟逮捕了,现在就在审讯室里,你要不要过来。”   “艾国伟不是凶手,你们随便走个过场吧!”   “啊?你不参加审讯了?”   “不了,我要去个地方,中午回来找你吃饭,带上刘勤,我们去吃烤鱼。”   看陈实眉头深锁的样子,似乎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林冬雪知道,这个时候问他什么都不会开口的。   审讯室里,艾国伟供认了打伤李老师的事情,他说他找了阿珍的朋友,听到这段谣言,认为李老师伤害过阿珍,让她的性格更加抑郁,所以一时冲动,做了极端的事情。   面对审讯员,艾国伟虽然义愤填膺,可林冬雪凭着经验也能看出来,他在这次的案件中只有局外人。   审讯一直持续到中午,艾国伟暂时被拘了起来,陈实在下午两点才回来,林冬雪抱怨:“跑哪去了,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不好意思,走吧,吃饭去!”   陈实挑了一家现杀现烤的烤鱼店,点了一盆荔枝香辣烤鱼,三人吃得很欢,经过昨晚的相处,林冬雪发现和刘勤有不少共同语言,饭桌上话题一直没有冷下来过。   吃饱喝足,陈实说:“回趟局里,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呀?”林冬雪问。   陈实眨了下眼,“嫌疑人抓到了。”   刘勤兴奋地说:“真的吗?你们太有效率了,今晚可以睡个放心觉了。”   “刘勤,你觉得那个人是谁?”陈实意味深长地问。   “让我猜吗?可能是哪个暗恋阿珍的人吧!”   林冬雪突然注意到店外,徐晓东带着一批警察正在埋伏,难道那个人是刘勤?这不可能呀,阿强遇害的时候,他人在局里,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陈实拍了一下刘勤的肩膀,“我们一起去揭开答案!” 第556章 埋藏的秘密   当手铐突然落在刘勤手上时,他诧异地瞪大眼睛,陈实说:“晓东,把外套脱下来,给他遮着。”   刘勤愤怒地说:“不用了!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警方草菅人命,抓不到真凶就随便找一个来顶罪!”   陈实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说:“你认为我的推理错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狗屁推理,我明明受害者,为什么突然成了嫌疑人?”   “刘勤,其实我挺同情你的,但法律就是法律,杀了人就得付出代价,和我们回局里好好谈谈。”   回局里的路上,林冬雪一直在想,绝对是弄错了吧,或者这又是陈实的花招,可是陈实的眼里却带着一份笃定,那种表情只有在抓住真凶的时候才有。   审讯室里放了一台电脑,陈实让林冬雪坐在旁边,落座后,他看着刘勤:“说说吧,9月25日那天你做了什么!”   刘勤紧绷着脸,“我做了什么?那天是你亲自把我保释出去的,和你们说完话之后,我回了一趟家,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   “我没问你第二天的事情,我只问你9月25日,你离开这里之后去了哪里!”   “回家!”   “你想清楚再说。”   “我想得很清楚!”   “好,那我现在叫人去取你住处的监控,看看能不能对得上。”陈实打电话给徐晓东,然后说,“在监控送上之前,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他打开电脑,开始播放一段监控,让人诧异的是,那居然是市局内部的监控,画面里刘勤坐在拘留室里,一会站起来踱步,一会坐回床铺上。   刘勤的神情有点紧张,画面中,大约下午四点,刘勤朝着墙躺下了,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借着身体和墙的掩饰,用右手操作着。   陈实按下暂停,“你当时在干什么?”   “挖鼻屎。”   “挖鼻屎?好,我们现在重演一遍!”   陈实派一名警察去同一间拘留室,弓着身子躺在床上,脸朝着墙挖鼻孔,画面同步出现在电脑上,接到这个任务的年轻警察,此刻整个内心都是混乱的。   陈实问:“这才是挖鼻屎的动作,你的手放在胸前,有一道光照亮了你的脸,你认为当时你在干什么?”   刘勤紧抿着嘴唇,目光透着戒备。   陈实替他回答:“你在用手机!”   “胡说八道,我被抓进来的时候,手机、钥匙、钱包全部收走了。”   “但这里面有一个小意外,你一开始被送到了刑警队的拘留室,老张处理完现场回来,发现送错了,把你转送到交警部门那边,移送你的是一个小警察,呶,就是刚刚挖鼻屎这位,他手里抱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你的私人物品和拘留文件,我反复问过他,一开始他害怕担责任不敢承认,后来才告诉我,在去往交警部门的中途,他接了一个电话,视线离开了你和放在桌上的箱子,之后并没有检查,直接把你送到了拘留室。”   刘勤开始有点不自在。   “那天保释你的时候,你拿到自己的私人物品,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我后来回想这个细节,发现有蹊跷,你只是在演给我看而已,当时你把手机藏在袖子里,把手探进箱子的同时滑到手心,装作取出来的样子,其实这部手机一直在你身上,意外地逃过了警察的视线!”   这时一名警察推门进来,把一份文件交到陈实手里,并和陈实耳语了几句,陈实点头。   警察走后,刘勤说:“我承认我是把自己的手机偷回来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当时我只是闷得无聊,在玩游戏而已!”   “是吗?现代人手上有一部手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办的!”   刘勤吞咽了一口唾沫,陈实拿起一张纸,把背面对着刘勤,“刚刚信息科的同志检查了你的,你使用的社交软件虽然删除了,但通过注册信息重新下载并登录了,上面有你和某人的聊天记录,就在这张纸上,等我把它转过来,你就没有机会了!”   刘勤瞪大眼睛,冷汗从额头滑落,林冬雪瞅了一眼,发现纸上其实不是什么聊天记录,陈实是在故意虚张声势,但生怕露出破绽,看过之后林冬雪装作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个暗示令刘勤更加紧张,他收拢双腿,咬着嘴唇,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要我说这个人的名字吗?他就是……”陈实慢慢地说道。   “孙军!”刘勤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你和孙军说了什么?”   “我……我让他替我杀了阿强!”   “9月25日你被保释出来之后呢?”   “……”   “你第一时间去找孙军,把他杀了灭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刘勤慌乱地说。   陈实知道,教唆杀人和谋杀是两码事,刘勤只承认前者,不承认后者,他还在作垂死挣扎。   陈实说:“孙军为什么会杀阿强呢?我这里有个文证,是某纹身店员的口供,刚刚拿到手的!该店员证实,半年前古大强把神智不清的孙军拖到纹身店,叫店员在他的额头上纹了一个迪克,事后给了店员一笔钱封口!孙军和你们不是朋友,他只是骗了你们的钱,西洋镜拆穿之后阿强恼羞成怒,用这种手段来羞辱他,同时让他写下欠单,所以孙军非常恨他,所以你看中了这一点,你的杀人条件就是可以将你和他之间的二十万债务一笔勾销,对于孙军来说,阿强一死,不但报了被羞辱之仇,那三十万也不用还了,等于白挣五十万,他本身已经穷途末路,被债主逼得无路可逃,有这样的机会便一口答应了!”   刘勤低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   陈实站起来,“至于你的动机,当然是替阿珍报仇,但这里面有另一件事我不得不提,你为什么和阿珍如此亲密,因为你们的关系是闺蜜,也许她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那个秘密就是……”   “别说了!别说了!”刘勤乞求道。   陈实盯着他的双眼,冷酷地说:“你不是刘先生,而是刘小姐!” 第557章 同病相怜   听见这句话,林冬雪震惊得合不拢嘴,她将视线从陈实转向刘勤,他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细了,那分明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林冬雪猛然联想到种种细节,刘勤说过两次“自己有男朋友”,他说自己和阿珍就像“闺蜜”一样,还有陈实提到的剃须刀的事情,莫非那个时候,陈实就已经知道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洞察力,林冬雪一度以为自己近朱者赤,已经比过去厉害很大,现在才知道她和陈实差距有多大。   刘勤哭了许久,陈实走到面前递上纸巾,她接过来擦擦眼睛,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检查了你放在我家的剃须刀,根本没用过,只是故意用水打湿了而已,当然,也不排除你激素水平低,所以我看了一下监控录相,观察一个女孩子上厕所真是十分抱歉,我注意到你上大号的次数比较多,小号也有几次,可是仔细看就发现你只是背对监控器装装样子而已。”   刘勤的声音已经完全由低沉的男声变成了女声,她说:“我生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我大伯生了一个儿子,我三叔生了一个儿子,我四叔也生了一个儿子,可是我家,我妈生完我姐姐之后,又生下了我,我爸差点就把我扔到牛圈里埋了,在我妈的劝说下才留了我一条命。我爸嫌我的存在让他没有面子,在亲戚们跑来询问的时候,谎称生了一个儿子,从小我就被当成男孩子养,爸妈让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露馅,否则就打死我!   “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生活在嘲笑声中,同学之间传说,刘勤是个人妖,刘勤从来不上厕所,刘勤没长小JJ,我多想和班上的女孩们一起玩,可是只能继续扮演家里给我定好的性别,男生不待见我,女生也不喜欢我,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得了抑郁症,想去死的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我在大学认识了阿珍,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我们都是戴着面具的人,所以我们成了莫逆之交,是她拯救了我!”   陈实说:“其实我之后又去了一趟阿珍的家,我看了你和她全部的聊天记录,你总是安慰她、鼓励她、开导她,你和她说话的方式很温柔,你俩都喜欢柳永和李清照的词。”   刘勤点头,眼泪落在手背上,肩膀不住地耸动。   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林冬雪也有点动容,她突然想到,在阿珍死的时候,刘勤在信息中说什么多看看豪迈派的词,难道那些信息不是她发的?   林冬雪走过来,拍打刘勤的肩膀说:“别哭了,小妹妹!”   刘勤突然哭得更凶了,因为在她性别倒错的整个人生里,从没有人叫过她小妹妹,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爸爸跑了很远买来卫生棉条,并嘱咐她:“让人发现你是女的,我打死你!”   “这世上,只有我们能相互理解,我是她灵魂的另一半,她就这样死了,毫无价值地死了,必须有人为她的死付出代价!”刘勤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变得坚定了,“第一个陪葬的是阿强,第二个是孙军,第三个就是我!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情,欺负她的人都得去死!”   陈实知道自己很卑鄙,用一个秘密撬开另一个秘密,但发现真相是他的天职,血淋淋地揭开别人的内心就是他的工作,别无选择。   “那条信息根本不是你发的,对吗?”   刘勤点头,“当时阿强的手机没电了,借我的在玩,我根本不知道他对阿珍说了那样的话,他会看不出来阿珍在向他求救吗?他当然看得出来,但他是个冷漠自私、从不回头的人,他斩断了阿珍最后的希望!我感谢那天晚上的那名警察,如果不是他把我拘留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一定会杀了阿强,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会把车子开得最快,和他一起撞死,撞得面目全非,但这样都还不清他的债!”   “其实你之后的杀人计划,还是相当聪明的,一度连我都欺骗了,我第一个就把你排除出了嫌疑人范围。”   “谢谢夸奖!”刘勤冷笑,“你确实太聪明了,所以昨天我听说你破案率这么高,我有点心虚,本来跟着你们就是想知道你们的破案进度,一直到我们去吃饭之前,我都以为你们完全没怀疑我,看来我错了!那天我用手机联系了孙军,说服他去杀了阿强,但是孙军贪得无厌,他要我答应杀了人之后给他一大笔报酬,我答应了。25日那天,我带上钱去找他,孙军很开心地数钞票,我站在他后面有点犹豫,孙军该死吗?他当年确实传过阿珍的谣言,让阿珍非常痛苦,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我必须杀了孙军,他这个人在警察面前十秒钟就会认怂,为了防止警察查到我,我必须把他灭口!说来可笑,原本打算为阿珍牺牲的我,却在计划怎么脱罪,可能这就是杀人犯的心态吧,有万分之一逃过惩罚的机会也要冒险尝试一下!杀了他之后,我本来想去阿珍家里删了她和我的聊天记录,防止被你们看出破绽,我记得阿珍的配电箱里有一把钥匙,可是到了那里却发现钥匙不见了,我想来都来了,就站在门口连上wifi,登陆她的QQ,修改了签名。”   陈实问:“还有一个问题,只是新手的你,为什么能策划出这么老练的犯罪,差点让我的破案率下降了。”   “因为我无数次想过这种事情,阿珍是个脆弱善良的女孩,这个世界总是欺负她,我想守护她到永远。”刘勤扬起脸露出微笑,“我做到了,我替她报了仇,让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我爱她,不是性欲上的那种,但是我爱她,因为我同病相怜,都是这个世界的边缘人!”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能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既然选择了,就别再后悔了。”   “陈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明知道我是犯人,最后还要请我吃饭,和我说那么多话,其实现在我挺庆幸自己是个女生的,听说男人的监狱里面乌七八糟的,女子监狱会好很多吧!”   陈实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说:“总之,祝你好运吧!”   刘勤被警察带走了,陈实发现林冬雪还在审讯室里,她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哭声令陈实也倍感惆怅…… 第558章 我不姓柯   十·一小长假,陈实带陶月月到城里一家新开的冲浪馆玩,他觉得林冬雪上次的建议很有建设性,不经常和月月交流一下的话,两人就会产生隔阂。   今天来了一个大早,场馆里人还不算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玩,陶月月显得有点忸怩,一直坐在泳池边,两只脚划拉着水面。   陈实在她旁边坐下,说:“月月,我教你游泳?”   身后路过的人对陈实指指点点,“看那个人!”、“不是混社会的吧!”   陈实背上有些刀疤,其实那是整容的时候故意弄上去的,陈实的人设应该是个混混,身上不可能太干净,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去纹个身,但一来嫌太丑,二来容易被调查到。   陶月月说:“陈叔叔,你要是想和我交流感情,不必非得来这种地方,你知道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我也不是多喜欢凑热闹,不过难得放假,出来转转,增长一点阅历也好。”   “增长阅历?还不如在家看书!”   “订个计划,今天我教你学会自由泳,好吗?”   陈实跳到水里,泼了陶月月一身水,逼她下水,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游泳、怎么换气,各方面都聪明的陶月月唯独运动神经欠缺,在水里怎么也找不上到体感。   玩得累了,两人到岸上的躺椅休息,陶月月买了一副墨镜,戴上墨镜老气横秋地叼着吸管喝椰子,说:“陈叔叔,你最近开出租车的时间变少了,一直在破案,真不打算回去当警察了吗?”   “以前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前世一样,今生今世,我还是更喜欢自由点的生活,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既能为社会作贡献,又不用受拘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一个学生有什么打算,好好学习呗!”   “然后呢?”   “我也希望能过上自由点的生活,我发现,果然这个社会很纵容有才华的人,好好充实自己再说吧!”这话老成得不像一个小女孩说的。   “哈哈,也未必,有时候还是得圆滑一点,不然你的才华会被当成异端。”   “我很讨厌班上的一些人,明明很幼稚却不可一世,我需要对这种人圆滑吗?想想都觉得讨厌。”陶月月嫌弃地说。   “你是不是又‘教训’同学了?”   “没有!”   “在我面前撒谎?”   “嗯,好吧,是做了一两次,主要是他们太讨厌!”   陈实揉着她的脑袋,说:“聪明的人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觉得可以随便控制别人,适当收敛一下锋芒,你越是看上去不好惹,越是有麻烦的人找上门,不如低调一些,真遇上讨厌鬼再来个扮猪吃老虎,对方吃了亏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陶月月哼了一声,“陈叔叔到底也是大人!”   “你嘴里的‘大人’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儿。”   “大人就是觉得自己经验丰富,可以随便教育小孩,其实好多大人自己也没活明白,就比如我们班曹老师,幼稚得很,自从谈了恋爱更幼稚,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好好好,你来教育教育我,生活方面我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嗯……”陶月月考虑着,“我觉得你最近对林姐姐有点懈怠,是不是觉得追到手了就不用再维护了,你看,今天你居然只带我出来玩,不带她。”   “第一、我怕你觉得我俩玩得太嗨,冷落了你;第二、她今天要上班。”   “好吧,接受你的理由!”   “月月,和你说点真心话吧!”   “你说吧!”   “我在想,你是不是越来越大,和我在一起生活不太方便,要不要高中给你换个寄宿式中学,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陶月月撅着嘴考虑,“不用啊,我不喜欢集体生活,我觉得现在这样互不打扰挺好!”   “好吧,那就这样。”   “我也想说点真心话。”   “请便!”   陶月月推了下墨镜,掩饰自己的情绪,“陈叔叔,你平时可以多抱抱我吗?”   “啊?”   陶月月的脸颊上泛起些许红晕,“想交流感情的话,并不需要刻意来这种地方,平时太忙,一闲下来就带小孩去哪里哪里玩,觉得自己尽到责任了,不过是大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对孩子来说,平时多夸奖多抱抱就足够了……我从小没有爸爸,你是第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我希望你平时能多表扬一下我,摸摸我的脑袋,而不是每次都是塞钱或者一顿必胜客,你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花不完,这一点林姐姐就做得很好,可能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对孩子来说很重要……当然喽!”陶月月咳了一声提高音量,“这些不是我想说的,是我看了你那些心理学的书,学会的剖析自己,准确来说这是陶月月的潜意识的渴望,和我主观上没有任何关系!”   陈实笑了,他知道说出这些话,月月也是鼓足了勇气,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一直以来他只拿陶月月当作一个年龄相差较大的朋友,却忽视了她也是孩子,成长中需要各种养分。   陈实摸摸她的头,“不好意思啊,是我的疏忽,从今天开始吧!”   “嗯!”陶月月脸红红地点头,环顾周围的人群,“今天不会发生什么案子吧?”   “说的好像咱俩是灾星一样,到哪哪死人,我又不姓柯。”   “柯南的姓是江户川好不好啊!”   “不可能发生案子啦……”   话音刚落,某处传来一声尖叫,陶月月一脸“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望着陈实笑,陈实无可奈何地起身去查看,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然后他回来了,说:“不是多大的事,一个阿姨的泳衣被水冲走了,大惊小怪的。”   “哎……你看了个爽吧?”   “我是那种人吗?”   “是!”   “竟然污蔑我!”陈实把陶月月抱起来,往泳池里扔,她尖叫着咯咯笑起来,站稳了之后朝陈实泼水,此刻她已经放下矜持,全身心地玩闹起来。   这时某处传来一声尖叫:“呀,杀人啦!”   陶月月说:“得,这次是真的了,你快去看看吧!”   陈实一脸无奈地说:“难道我真姓柯吗?”   “人家姓江户川好吗?” 第559章 不能穿衣服的男人   10月2日,早上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两人还在笑着讨论昨天那件事,原来有个男的在泳池里遇上前女友,多说了两句,现任火了,争吵的时候动了手,女友就瞎JB乱喊什么杀人了。   通过这件事,陈实确信自己不是灾星体质,放假也是可以放心出去玩的。   聊完这件事,餐桌上暂时陷入冷场,陈实考虑着昨天陶月月鼓起勇气提出的建议,咳了一声说:“月月,你的发卡不错,真好看!”   “早就买了好吧!”   “哦……你皮肤真不错!”   “还没洗脸呢!”   “没洗脸都这么白,可见是天生丽质,你林姐姐还得用护肤品呢!”   陶月月笑了,“陈叔叔,你在干嘛呀!好恶心啊!”   “夸你呀!”   “哪有这样夸的。”   “好吧好吧,看来夸孩子也需要学习,那我们进行下一项吧!”陈实站起来,张开双手,“来吧,给你一个温暖的父亲式的拥抱,以后一天两次,一早一晚。”   “这是吃药吗?一个疗程是多久?”   “赶紧的,趁热乎!”   “我才不要呢!”陶月月回自己屋去了,然后露出头,“你今天不会有案子吧!”   “不会啦,龙安市今天天下太平,犯罪分子都忙着放假,我说的!”   “那陪我玩呗!”   “玩什么。”   “打游戏!”   “我收拾一下桌子,一会就来。”   陶月月打开游戏,十分期待,然而当陈实进来的时候,却接了一个电话,她的心情一落千丈,今天又得一个人在家,陈实对着电话说:“什么?有人要行刺川普总统?不管不管,我今天要陪月月,就这样!”   陶月月顿时心花怒放,然而两人才玩了几局游戏,电话真的响了,陈实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里握着手柄,电话那头,KK说:“陈哥,有个疑难案件,你来一趟呗!”   “不来,我今天要陪月月。”   “不是,这个我们真解决不了……”KK压低声音,“那人看着像个神经病!”   “把他送精神病院呀!”   “可他给了订金,总不能往外撵吧,你啥时候陪月月不行!”   “警察今天找我我都不出门,别说是你了。”   “我K,这事务所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不能说撒手就撒手,我们真搞不定才找你的,大神,来救救我们呗!”   “你不挣这个钱会死啊?”   “大清早的,把客人往外赶,很不吉利的,搞得不好一个月没生意,求你了。”   陶月月说:“我也可以去吗?”   “你想去呀?”   “想啊!”   陈实对KK说:“我一会到!”   KK喜出望外地说:“原来你家不是你作主,早知道我直接打电话给月月了,替我谢谢月月!”   两人上车,路上陶月月说:“要不以后我也当个私家侦探吧,又自由又好玩。”   “这个还是不要想了吧,现在警方的设备一年年在更新,就比如这个天网系统,断送了多少私家侦探的饭碗,等你长大这一行就更加没落了,这个事务所现在能撑着,完全是奇迹。”   “想想也是,KK天天查小三、查外遇,好像挺没意思的。”   “哪一行都是如此,身在其中就会发现和想象中差距巨大,没有强烈的动机支撑是很难在这一行成功的,最后只是变成混日子。”   “你为什么喜欢破案呢?”   “因为我希望天下太平……这是官方回答。”   “私人回答呢?”   “私人回答嘛,因为我内心险恶,喜欢窥探别人的阴暗面,警察就像一名造访者,打开一扇扇窗户去观察别人的生活,警察可以看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人性最肮脏龌龊的角落,就像医生看见一颗奇特的肿瘤一样兴奋,解开那些谜题的时候,真的很痛快!”   “哦,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想当警察。”   “收入真的不高哦!”   “没关系。”   “很累的哦,基本上没有私生活。”   “嗯……”陶月月陷入沉默,陈实却在想,从小经历复杂、心智早熟、见识过人世险恶的月月如果当警察,或许是个好苗子吧。   随后,两人来到事务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光溜溜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陈实大惊,忙捂住陶月月的眼睛,“少儿不宜……你把衣服穿上!”   “衣服太烫了,受不了。”男人说。   “穿上!”   男人没辙,只好穿上一条内裤,KK对陈实耳语道:“这老兄脑子有问题,别问得太细,先听他说。”   “知道!”陈实对男人说:“我是这家事务所的,同时也是警方的顾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啊!”男人尖叫一声,“僵尸!我看见了僵尸!”   “您先冷静冷静,从头说好吗?”   男人接过孙振端来的一杯咖啡,盯着袅袅热气发呆,半晌才开口叙述。   他叫韦一,是个普通上班族,有一天加班回来,经过自家楼下,看见那里停着一辆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红衣长发女子,出于好奇他就瞅了一眼。   没想到长发女子慢慢转过脸,露出一张僵尸的脸,还慢慢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   韦一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逃命,他报了警,警察看他的眼神明显像在看疯子,也没怎么认真调查就走了。   之后不久,韦一开始做噩梦,梦里时常出现一个红衣女子,长得很漂亮,韦一正要和她亲热的时候,女子突然说:“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然后一把撕开脸皮,露出长满蛆虫的僵尸脸。   这段噩梦反复出现,折磨着韦一的精神,他开始日渐憔悴,身上总是莫名地感到燥热能当,一回到家就脱光衣服冲冷水澡。   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以致于走在街上,全身突然像火烧,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他有一次在一条人非常多的街上脱了个光光,被警察当作暴露狂抓了起来。   现在的他,穿着衣服如同酷刑折磨一般,在家必须把空调开到最低,因为连续请假工作也丢了,他跑到庙里面求大师帮忙,大师掐指一算,说他被冤魂缠身,给他包了一包香灰,可实在不敢喝。   他也求助过心理医生,可是对方只是认为他有妄想症,不停地给他作精神分析,剖析他童年的心理阴影什么的,惹得韦一勃然大怒,反复强调自己没有病,把心理医生桌上的东西都砸了,对方居然给电话给精神病院,要不是他跑得快,差点就被逮进精神病院了。   韦一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根本没人愿意相信他的话,后来听邻居的大舅妈的同学说这家事务所专接这种疑难事件,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来求助。 第560章 刑事案件的气息   听罢,陈实确认了一下,“你是希望我们帮你治病,还是调查清楚这件事?”   韦一回答:“当然是调查清楚喽!我觉得这件事是我的一桩心病,不查清楚我每天都不得安眠。”   “你看见僵尸是哪一天?”   韦一拿过自己的裤子,从里面找出手机,翻了翻,说:“9月4号。”   “手机上有照片?”   “没有,当时吓得快尿裤子了,哪敢拍照片啊,那天我正好发奖金,所以记得。”   “还记得是什么车吗?地点在哪?”   韦一描述半天,陈实猜应该是一辆东风蓝鸟,地点在三民路一家叫福满多超市斜对面,陈实点头:“我们这就开始调查,晚一点去你家拜访你,你今天哪也别去好吗?对了,你平时吃饭怎么解决?”   “自己在家煮方便面,或者下饺子。”   “行,我们来了会提前打电话,否则谁来了也别开门。”   韦一点头答应,一脸痛苦地穿上衣服,走了。   人一走,孙振就问道:“他都失业了,能付得起委托金吧,我们这里的委托金可不便宜。”   KK说:“放心吧,我问了,他以前是做投资经纪人的,老有钱了,现在还有一百多万存款呢!”   “那样的话……要不把顾小姐找来,看能不能帮忙。”   “闷骚样,一天到晚就惦记着顾大姐,陈哥都来了,还搞不定么!”   孙振不言语,继续对着电脑敲代码去了,陈实问陶月月:“你对这事怎么看。”   陶月月考虑了一下,说:“僵尸肯定是假的,我觉得他突然得病也是有人搞鬼,大概那是一群抢劫团伙,戴着僵尸的面具,被他看见了,然后这个团伙想除掉他。”   陈实点头,“从他的叙述里,我也闻到了一丝刑事案件的气息,小虫,查查那个地点附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刑事案件。”   孙振一通查,摊手说:“没有什么抢劫案,就是9月3日发生过一起火灾,新闻上说及时控制住了,有一个独居的中年大妈被烧死了,其它的没什么人员伤亡。”   “地址!”   “通化小区,离看见僵尸的地方大约三百米左右。”   “时间上有点巧哦!我去他家看看吧。”   KK笑嘻嘻地说:“陈哥,在商言商,这次报酬的分成我们一人三成吧!”   “省省吧,月月,你想拿一点报酬吗?”   “嗯……我收一千块买买衣服和书吧。”   “那就这样了,剩下的全归你们。”   KK眉开眼笑地说:“你们家真是月月作主啊。”   孙振小声说:“陈哥,陈哥!”   陈实察觉到他有话要说,叫月月先下去等他,然后孙振说:“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声,你最近去见周天楠了吗?”   “没啊,最近很忙,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今天才闲下来。”   “咳,说出来你别意外啊!”   “少卖关子了。”   “周天楠换了一所学校,龙安市第六中学,教初三物理。”   陈实顿时大惊,这混蛋居然跳槽到月月的学校,可能就是她班上的老师,这是在故意恶心人吗?   “确定?”   “我们一直在盯着周天楠,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毕竟这个事务所的存在就是为了防备他和他手下的人。”   KK坐在桌子上说:“我们还知道隔三差五,就有个漂亮妹子上他家过夜,也不知道做啥,我们都是正经人,想象不出来,每次人都不一样,一个初中物理老师,小日子过得真TM滋润!”   “频率很高吗?”   “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周两次。”   周天楠和他手下的人靠着各种肮脏勾当应该挣了不少钱,但周天楠处在警方怀疑的风口浪尖上,不得不低调行事,也没机会花钱。   这些去他家“拜访”的女人,可能就是他手下人的孝敬吧。   “盯着这件事,哪天周天楠突然不嫖了,一定要告诉我,切记!”陈实叮嘱。   来到车上,陈实并没有马上开车,他说:“月月,你学校……”   “啊?”陶月月一脸愣怔。   转念一想,月月并不知道周天楠这个人,杀她母亲和陷害宋朗的是周天楠手下的某个得力助手,顶着“周笑”这个名字,陈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转学不是很现实,毕竟那帮人无孔不入,也许他们早就掌握了陈实的住处。   现在黑色蜜糖很消停,上次制造投寄手机案他们挣了一大笔钱,周天楠此举是要做什么呢,恶心陈实,还是想挖掘陶月月,或者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想来想去,陈实没有更好的对策,话题一转,“没事,我们去韦一家里看看吧!”   驱车来到韦一的住处,韦一打开门,露出两只神经质的眼睛,让两人进来,阴暗的屋里有一股檀香的气味,床脚上还贴着几道黄符,陈实说:“这是去山上求的?”   “托朋友从五台山求的卫灵神咒,说是能让我睡得安稳点。”   “管用吗?”   “一开始管用,后来渐渐没用了,晚上还是噩梦不断,身上像蚂蚁爬的一样。”   陈实打量这个家,独居男人的家自然一片凌乱,未洗的衣服胡乱扔在沙发上,桌上是吃剩的面条和饺子,方便面碗里泡着许多烟蒂。   “家里乱,随便坐吧!”韦一把沙发收拾出来,他只穿了一条四角短裤。   陈实把手伸向他,“不好意思,我试试你的体温。”然后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韦一的体温是正常的,但韦一却嗷的一声,跑到水池那不停地洗额头,陈实问:“怎么了?”   “你……你的手像烙铁一样烫,对不起!”   “让我检查一下你每天吃的东西。”   韦一说稍等,从冰箱里拿出方便面、速冻饺子、速食馒头、酸奶之类的,他说:“我不喜欢吃外卖,嫌那个不卫生,上班的时候在单位食堂里吃,现在辞职了,就去超市买这些东西。”   “除了这些呢?你喝什么。”   “水、啤酒、酸奶。”   “让我看看。”   陈实用肉眼检查,这些都是从超市买来的,没什么异常,他又问韦一是不是经常出门,韦一摇头:“我走在外面热得受不了,平时就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我最害怕的就是睡觉,一睡觉就开始做噩梦。”   “你睡觉的时候盖被子吗?”   “不盖,光着。”   “居然不会感冒,真是奇迹。” 第561章 运送尸体   陈实又检查了一下韦一平时使用的餐具,把他抽的香烟也检查一遍,正在琢磨的时候,陶月月扯扯他的衣角,说:“外面有个牛奶箱子。”   到门口一看,果然有个送牛奶的小箱子,箱子是用木头板钉成的,上面有带锁的盖子,陈实让韦一打开,韦一说:“这牛奶有问题吗?我每天都喝的。”   陈实说:“我带到公安局去化验一下吧!”   “陈先生,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得了怪病,或者中病毒了,入口的东西都特别谨慎,就算是牛奶也是每天加热之后才喝的,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个等两天化验结果出来再说,你在家里耐心等待。”   “啊?那我又得被噩梦折磨好几天。”   “放心,我想暗中捣鬼的人应该没打算杀你,对了,明天的牛奶就别喝了,放在冰箱里等我来取。”   “好的,谢谢你们!”   陈实马不停蹄地回局里,彭斯珏正在忙,一听说要帮他化验,表现得很不耐烦,陈实好话说尽,彭斯珏才把瓶中的剩牛奶取一些放在显微镜下。   他当即得出结论,“牛奶里面有东西,像是滋生了细菌之类的……不对,这比细菌要大,感觉是某种生物。”   “我看看!”陈实凑过去看,显微镜下有许多杆菌形态的细胞在游动,数量极多,那应该不是牛奶中正常的益生菌,他看见陶月月在旁一脸好奇,问:“你也要看看么!”   “可以吗?”陶月月有点害怕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彭斯珏。   “没事,来吧!”   陈实让陶月月站到椅子上,看了个过瘾,彭斯珏的脸色越来越紧绷,说:“我要工作,你带孩子到别的地方玩去!”   “哎呀,你这个人,有点爱心好不好。”   “滚出去!”   “老彭,抽空帮我化验一下呗,回头请你吃饭。”   “那也得能抽出空,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吗?”   “你不能加个班吗?你看你这发量,离全秃还很遥远呢,加点班嘛!”说着,陈实动手动脚起来。   “那是门,出去!”   被赶走之后,陈实还死皮赖脸地求他:“拜托了,回头请你吃日料。”   离开公安局,陈实打电话给韦一,告诉他牛奶里确实被人加了料,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以后每天的牛奶都保存下来,空瓶子仍放在盒子里。   然后他又联系KK,让他去调查一下那个送奶工,方便的话可以在韦一门口不起眼的角落装一个监控。   简单吃了些东西,两人来到韦一目击到僵尸的现场,这是一条僻静的街道,准确来说是从某小区通往马路的通道,所以晚上没什么人,路两旁有些小商铺,到了晚上基本上都关了门,只有那家福满多超市亮着灯,隔着玻璃门都能看见店主正对着电脑在玩斗地主。   陈实打开手机地图,说:“附近半公里内没有银行、金店之类的地方。”   陶月月马上明白,“陈叔叔,你是想说他们可能不是劫匪吗?”   “对,我认为不是劫匪,按照劫匪的思路,他们不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扮上装,路上有监控探头会拍到他们,戴着僵尸面具坐在副驾驶上太显眼了,除非他们的目标是这家小超市。”   “这是一家烟酒超市,也值得一抢啊。”   “可是对方穿的并不是劫匪的衣服,韦一说他看见的女人是长发红衣,这个形象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应该没有骗我们,除了劫匪,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能?”   陶月月想了想,“本身就是尸体!?”   “没错,这具尸体没有被放在后座上,没有放在后车厢,却被精心打扮放在副驾驶上,说明两点,第一点,后座和后车厢可能放了别的更重要的东西,但什么东西会比死人更重要呢,或者司机根本不是去抛尸,只是在转移这具尸体;第二点,敢把尸体放在副驾驶上,说明他不怕被监控拍到,沿途可能没有监控。”   “也许是韦一撒谎了呢!他可能不是在副驾驶上看到的,也许是后座上的。”   “天那么黑,后座上坐着一具精心打扮的尸体,他又是怎么看到的?”   陶月月望着停在路边的车,说:“可能他把身体探进车里了,比方司机下车把手机落下了,窗户打着,他想贪小便宜,却看见了坐在后座上的‘人’。”   “哈哈,你想得可真细致。”   “不对吗?”陶月月忐忑地期待着陈实的评价。   陈实拍拍她的脑袋,“你设想的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性,毕竟我们全部的推理都建立在韦一本人的叙述上,人的记忆有多不靠谱是众所周知的,人会为了维护自己而篡改记忆,怀疑当事人的客观性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你的口气,是不打算采纳我的推理喽!”   “采纳啦!不过咱们的调查还是从近到远,先查这个小区,再往外拓展好吗?”   陶月月点头。   这条小路连通小区的东门和北门,陈实去了小区北门,向值班室的保安打听小区内的租房信息,保安知道得不是很全面,陈实便给了他三百块,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   陈实又问:“对了,这道门没有监控吗?”   保安回答:“还没装,主要是业主反应出门不方便,去北边的超市得绕一个大圈,临时开了这扇门,所以监控还没有装上。”   “好吧,我知道了,那件事拜托了。”   “一定一定!”   陈实拉着陶月月离开,陶月月说:“我觉得我可能当不了警察,调查案情总得和陌生人说话,我可能不行。”   “查案本来就很枯燥,有时候查了很久最后发现是一条死胡同,那种挫败感,没有铁打的心真的承受不了。”   “可你总是一下子就能找到关键啊。”   陈实笑着摇头,“看别人都觉得轻松,轻不轻松只有自己才知道,我们去下一个小区看看。”   “马路对面就是韦一住的小区吧?”   “是的,我在想,那个运尸体的人,没准和他住在一个小区呢!你累了吗?”   “不累,一起查案觉得很开心。”陶月月笑道。 第562章 展开调查   5月4日,几人在事务所碰头,陈实已经拿到了两个相邻小区的租户名单,他说:“运送尸体的人可能就在这些租客里面,挨个摸查一遍吧,局里和我说化验结果是一种有机藻类,具体成分还在化验,始作俑者的职业大概与什么生物研究、制药研究分不开。”   KK说:“我昨天上午去装了监控,没看见可疑人员接近韦一的家,不过我发现牛奶盒子的活页有点松动,那玩艺只要把螺丝拧开就能打开,根本不用会开锁,没啥技术含量。”   “每天送去的牛奶确定是有问题的,你调查送奶工了吗?”   KK尴尬一笑,“我起得太晚了,没碰上,他们多早就上班了?不过我今天看监控,送奶工好像没啥毛病。”   “好像?你给我好好查!”   “我又不是条子,查这个很辛苦的……”   注意到陈实严厉的眼神,KK不敢抱怨了,冲陶月月扮个鬼脸。   孙振说:“我照你说的查了一下9月3日的火灾,消防队的公告称是煤气泄漏引发的大火,烧死的人叫郑雪梅,一个50多岁的独居寡妇,认领尸体和处理后事的人是她的侄子李某。火灾之后,消防队连同煤气公司对整个小区的煤气管道进行了检查,时间是4日到6日。”   陈实说:“先不管火灾和韦一遇上的事有没有直接关系,我想就是因为突然而至的检查,让那个在家中藏尸的人不得不转移尸体。”   “TA是个恋尸癖吗?”陶月月问。   “卧槽,恋尸癖,重口味,我喜欢。”KK一脸兴奋。   “可能是吧,照韦一的描述,车主给尸体精心打扮过,如果只是为了处理尸体好像没这必要,车主的意识里,那具女尸是他的家人,所以才让它坐在副驾驶上。”   “陈哥,多说说这个恋尸癖呗!”KK说。   “不说,自己看书去。”   “真扫兴,难得我有学习的热情。”   陶月月说:“假如只是为了转移尸体,他没必要把车开出小区呀,他可以把尸体放在车上,先停在其它地方,等临检结束了再运回来。”   “对哦!”陈实被提醒了,“这个切入点很好,也许那天晚上,车主就是这么打算的,这样看来,他还躲在原来的地方也有可能。”   KK举手,“恋尸癖犯法吗?”   “开明自由的现代社会,什么性癖都不犯法,犯法的只可能是满足自己性癖的手段,他的尸体从哪来的,是杀了人,还是偷来的,不管哪种都触犯了法律。在韦一无意间撞破之后,向其投放危险物质,也是犯法的。”   孙振说:“凶手的目的只是想让韦一变疯,没人相信他的话。”   “或者根本就是打算杀掉他,韦一的牛奶每天热过才喝,也许那里面的东西本来是可以致死的,加热之后只剩下这点负作用了。”   “这小子命真大!”   KK用手遮着嘴,小声对孙振说:“这事我们要不要卖给报社,多挣一笔?”   “哎哎!”陈实听见了,“你少来了,等查出真相之后我直接联系警方,让他们来处理。”   “要是那家伙有钱,拿这个秘密直接敲他一笔不是更爽?”   “你是不是想叫事务所关门!?”孙振斥责。   “讨论嘛,你们也知道我就爱瞎说,不可能落实行动的。”KK笑嘻嘻地说。   陈实说:“我们去那个小区走访一下,问问火灾的情况,另外走访一下这些租客……KK,你和我们一起!”   KK说:“老样子,还是扮成推销员吧!”   KK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推销员的小马甲,两袋不知从哪弄来的草药牙膏,看包装就没有购买的欲望。   这是他查小三和以前当贼时的老伎俩,假扮成推销员敲门试探,如果屋里没人就溜进去,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会带上一个猫眼窥探器,确实屋里确实没人。   去小区的路上,陶月月问:“陈叔叔,为什么会有人恋尸呢?”   “因为他们是变态!”KK说。   陈实白他一眼,解释说:“这种性癖的成因比较复杂,一般都是带有强烈控制欲,却又患有社交恐惧症的人,他们对活人没有感觉,只有死人面前才有感觉。”   “小虫没准以后就会变成这种人,你知道吗?他搞得不好还是处男!”KK笑嘻嘻地说。   “嘲笑别人的私生活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尤其是小虫,那是我生活一大乐趣呀……月月,你在学校交男朋友了吗?”   “闭嘴!”   “你瞧你这个爹当的,跟孩子聊什么恋尸癖,正常的男女交往却不敢提,教育的失败啊!”   “月月,这家伙是不是很讨厌,要不要把他扔下去?”   陶月月只是咯咯地笑。   来到小区,陈实去追查9月3日的火灾,KK带着陶月月去查租客,陈实叮嘱她要格外小心,KK大咧咧地说:“放心吧,月月现在可厉害了,开锁只要十秒钟。”   陈实叹息,月月跟这帮人都学了些啥,是不是自己教育方针的失误。   发生火灾的那户人员,防盗门还是黑漆漆的,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买房请联系……”,陈实打电话,随后一个中年男子赶来,他长相斯文,穿一件整齐的蓝衬衫,戴着框架眼镜,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烧伤。   中年男子问:“买房子吗?”   “这房子在卖吗?”陈实用大拇指指指那间公寓。   “是啊,这是我姑妈的房子,上个月很不幸发生了火灾,我姑妈也烧死在里面,她女儿也就是我堂妹在美国留学,让我帮忙出售这房子。”   “多少钱?”   “价格可以谈,如果你是真心要,价格肯定比均价要低一点的。”   “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是来问房子的。”陈实掏出顾问证,“我是公安的人,上个月的火灾,有些情况想和你了解一下。”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调查?火灾是单纯的意外,派出所和消防队已经调查过了。”   “我想查的是一些别的事情,你贵姓?”   中年男子自称李响,他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屋子里全烧坏了。” 第563章 不要欺负我女儿   李响带陈实下楼,来到另一栋单元楼的一间公寓,公寓里收拾得过于干净整洁,甚至没什么人气,陈实经常做饭,走进屋子就能感觉到,这屋子主人肯定平时不生火做饭。   “你住这儿?”   “这也是我姑妈的房子,严格来说是我表妹的,因为我在龙安工作,姑妈把房子租给了我,等表妹留学回来,我会搬出去的……你抽烟吗?”   “不了,谢谢!你姑妈的葬礼办了吗?”   “办了,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个悲剧。”李响叹息摇头。   “当时警察没有提出要解剖吗?”   “他们和我说,如果需要作解剖可以自己去医科大学做,费用得两万多,我和表妹商量了,这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再说人都死了,再被法医弄得七零八碎的,实在不太好,就没有做解剖。”   陈实指指自己的脸颊,问:“当时烧伤的?”   “是的,你不知道火烧起来的样子,整栋楼都在冒烟,我跑上去一开门,火嗖一下窜出来,不光是脸,半边身子都烧伤了……唯一的安慰是,消防员同志说姑妈走得不是太痛苦,她可能是先煤气中毒死了的。”   陈实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李响过于平静。   但只此一点,还不至于怀疑他,现实生活又不是演戏,随便说句话都感情饱满,许多人说话都是很单调的。   陈实环顾四周,李响跟在后面,走进卧室的时候陈实闻到一些气味,问:“这屋子最近做过清洁?”   “是的,我表妹过年打算回来,我工作合同也快到了,准备搬走,因为发生火灾请了几天假,就在家打扫了一下。”   “你做什么工作的?”   “某公司的人力管理。”   “留个联系方式吧!”   记下李响的基本信息,李响问:“公安那边打算重新立案调查了吗?难道我姑妈是被人害死的,可是当初派出所查过,她没什么仇家的。”   陈实微笑道:“这个暂时保密,我走了。”   “慢走不送。”   走出这间公寓,陈实远远站在树下看着,李响没做什么反常举动,只是坐下来喝水玩手机。   陶月月查完几栋单元楼,在陈实停车的地方等着,突然一个石子扔过来,砸在她背上,扭头一看,一个穿着运动夹克的男孩双手插兜走过来,不屑地说:“哈哈,臭月月居然在打工挣钱,你家一定很穷,明天到了班上,我就告诉大家!”   陶月月厌恶地皱眉,这男孩正是梁佐鸣,一年前被她设计摔断腿的男孩,自从他康复之后经常找碴,陶月月也略施小计让他吃过几次亏,但他却百折不挠,看见他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梁佐鸣走过来,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研究陶月月身上的制服,“你在卖什么呀!卖了多少,够不够明天吃饭呀?要不要老子给你两块钱?”   “我不想和你说话。”   “嘁,全班最会装的臭表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干的事情!”梁佐鸣劈手抢过陶月月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盒牙膏,“哈哈,你居然推销这个东西,一看就是假货!”   陶月月暗暗咬牙,心脏狂跳,看着路旁的石子,在考虑要不要硬碰硬。   对方是个强壮高大的男生,硬碰硬必然吃亏,但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攥着拳头克制着内心的暴力冲动,甚至没注意到陈实从草坪的小路穿过来,一把揪住梁佐鸣的领子,从他手中夺了袋子,喝道:“小王八蛋,你干嘛,欺负我家月月?”   梁佐鸣瞪着眼睛,面对大人他有点胆怯,仍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陶月月出来打工,违反校纪,我明天去告诉老师。”   “随便,赶紧滚,趁我没揍你!”   “臭大叔,我爸爸来了,让他揍你,哈哈……爸爸,有人欺负我!”   一辆从小区开出的黑色奔驰突然停住,从车上下来一个大壮,瞪着眼睛走过来,吼道:“谁敢欺负我儿子,老子弄死他!”   走到面前一看陈实和陶月月,大汉微愣一下,梁佐鸣趁机告状:“爸爸,臭月月和她爸爸欺负我,我什么都没干,他就要打我。”   “你瞧你这孩子教育的,撒谎跟喝水似的,月月,他刚刚对你做什么了?”陈实说。   “羞辱我!”   “去NMD!”大汉说,“我认识你俩,去年就是她把我儿子腿摔断的,妈的,还想对我儿子做什么?你是不是找抽?”   陈实看他言谈举止,就知道是个粗俗之人,难怪儿子教育成班中一霸,他慢悠悠地说:“别翻旧帐好吗?去年我赔了不少钱,今天就事论事,不要扯别的。”   大汉冷笑,指着陈实:“一个开出租的,拽什么,我不管你什么理由,这世上没人能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跟我儿子道歉!”   梁佐鸣躲在大汉后面,说:“臭月月,道歉!”   “月月,这种人就不必讲道理了,他们就是没进化完全的动物,只认拳头不认理。”陈实说。   “呵,你是皮痒了是吧,也不扫听扫听我梁某人是做什么的?”   陈实捏着拳头,“你现在带着儿子滚还得及,不少你作父亲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要失去了。”   “还TM挺会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别在那站着装B了,赶紧动手,懒得跟你废话。”   大汉还在装B,以教育儿子的口吻说:“瞧见了吧,这种人就是不自量力,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敢和我叫板!”   梁佐鸣怂恿道:“爸爸,揍他!”   “揍他?我怕这吊人说我欺负他……”   “有完没完!”   陈实一个转身侧踹,势如奔雷的一脚踢向大汉的脸,在千钧一发之际刹住,大汉目瞠口呆地盯着他鞋底的花纹,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   陈实放下脚,伸出一根手指头,脸色阴沉地警告,“嘴里再不干净,我让你卧床三个月!”   大汉愣了半晌才收回吓掉的魂,领着儿子逃之夭夭,边走边回头撂下咸鱼标配的台词:“行,等着啊!给我等着。”   送走这对瘟神,陶月月兴奋地抱到陈实怀里,KK也鼓着掌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竖起大拇指说:“陈哥威武!”   “你一直在看?”   “我又帮不上忙,当个观众嘛!”KK厚颜无耻地说道。 第564章 落魄天才   陈实问KK查得怎么样了,KK给他看待查的名单,上面不少已经划掉了,“还有十几家因为有人在,没法查,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再加一个!”陈实让KK去查一下李响姑妈的公寓。   眼看快中午了,三人去外面的必胜客吃饭,KK吊儿啷当地坐在椅子,说:“小孩子才爱吃这些!陈哥,我发现你真的很宠月月,什么事都问她的意见。”   “KK的爸爸不这样吗?”陶月月问。   “我爸呀?”KK笑笑,“他只有喝完酒才答应带我出来玩,酒醒了就全忘了,那老头死得也很搞笑,没钱喝酒出去偷井盖,结果掉进前一天偷过井盖的井里摔死了,这笑话我讲了整整十年!”KK笑着笑着,笑出泪来,“我常想,我家境要是好一点,没准我能成为马云呢!”   陈实盯着他坑坑洼洼的脸说:“某些方面你和马云是有的一比的。”   “对,都后悔年轻时干过的事情!”   陶月月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哈哈,那过程可精彩了……”   “不要说!”陈实打断。   “你想听吗?”KK挑着眉毛问。   “滚,闭嘴!”   幸好一通电话救了陈实,是孙振打来的,他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孙振说:“我刚刚查了一下韦一的信息,这小子骗咱们,他根本不是什么投资经纪人,完全就是一无业游民。”   “我去,他能付得起委托金吗?”KK激动起来。   陈实说:“我就说他家怎么那么脏乱,我以为他爱存钱,原来是没有钱。”   “孙子,我们现在就找他去!”   “吃完饭吧!”   上当的KK一直骂骂咧咧,说自己推掉了好几单查小三的生意,来查他这个破事,结果被忽悠了。   吃完饭,三人来到韦一的家,屋里亮着灯,敲门前KK说:“月月,你别进来,待会有儿童不宜的画面。”   “你还想打人啊?”陈实问。   “骗我们白忙一场,我当然要教训教训这孙子了!”KK义愤填膺。   “少来了吧,听着,甭管他付不付得起钱,这案子还是得查,我觉得这后面有刑事案件,如果他付不了钱,就当我雇你们好了。”   KK冷静了些,又客气起来,“哪能要陈哥的钱呢,没有你,就没有这家事务所。”   “进去了客气点说话……算了,我来说吧,你给我闭嘴!”   敲开门,韦一穿着一件小汗衫,他欣喜地说:“陈先生,自从不喝那个牛奶之后,我的症状好像减轻了不少,太谢谢你们了,案子查得怎么样?”   “韦一,我有话问你!”KK绷着脸。   陈实接茬道:“你骗了我们是不是,你其实是个无业游民,没什么收入。”   韦一一阵慌张,“我……我有正经收入的,肯定能付得起委托金。”   KK吼道:“你瞧你过的这日子,你能付得起两万块的委托金吗?少忽悠我们了!”   “你别说话!”陈实道,“韦一,你真正的职业是什么?”   “嗯……超市推销员、传单派发员、试药员、自由创作者、网络水军。”这些全是不正经也不稳定,有等于没有的工作,韦一又补充一句,“其实我是有正经收入来源的,你们进来坐!”   让三人进屋,韦一拿出一个质量低劣的小册子,说:“我自己印这东西卖钱,每个月完全能养活自己。”   陈实打开看,旁边的KK一直发出各种感叹词,“豁……靠……天啦!”   “陈叔叔,给我瞧瞧!”陶月月也被勾起好奇。   陈实连忙合上,严肃地说:“这些内容,等你二十岁以后才能看!”然后对韦一说:“你私自印刊物出售,有人买吗?”   “有啊,有一批固定顾客的,隔三差五会上门来买。”   KK抖着腿评价道:“脑袋瓦特的人才会看这个,画它们的人也是脑袋瓦特了。”   韦一羞愧地说:“这些内容,就连那种网站都不敢收,只能私下里传播,你们出去别乱说啊,这是我衣食来源,你们要是告诉了警察,我就没钱吃饭了。”   KK笑道:“我觉得告诉了警察,你往后吃饭睡觉都不用愁了。”   陈实说:“这个我不关心,对了,你有什么其它的对我们隐瞒的?”   韦一搔搔头,“那天我不是在副驾驶看到的僵尸,是在正面看到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KK问。   “那辆车其实贴了隔热膜,不凑近是看不见里面的东西的,我就是凑过去,突然看见一张恐怖的脸,吓得浑身冒冷汗,然后有个在超市买烟的男人转过头,眼神非常凶恶。”   “这个细节当时为什么不说?”   “因为如果我是在副驾驶的窗户看见的,按理是看不见超市里面的。”   “哈,你这个谎撒得真细致!”   KK问:“你跑到人家车头干嘛!”   韦一羞愧地低头,“拔……拔车标。”   “拔车标?”   “一点小爱好吧!你们稍等一下。”韦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琳琅满目地装着各种车标,从国产到进口都有,“每当我看见那些和我年龄一样大,却开着豪车带着妹子的人,我就不爽,凭什么他们能过得比我好呢!所以我就把他们车标给折了,拿回家收藏,同时给4S店制造一些商机,为社会的GDP增长做一点微薄的贡献,我自己心里也平衡了,对那些人来说也损失不了什么。”   陈实和KK听呆了,KK点头说:“我开始有点喜欢这厮了。”   韦一趁机推销,“你们要不要,十块钱一个,你看这个红旗的,装到车上很拉风的。”   “收起来吧!收起来吧!”陈实连连摆手,“对了,你卖这些……咳,小册子挣钱,隔三差五有人找上门,那些人你都认识吗?”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认识的居多,还是不认识的居多?”   “认识的居多,有不认识的,上门我就问……”他猥琐地压低声音,挑着眉毛模仿销售时的表情,“你是不是想要那个?对方说是,或者谁谁介绍来的,我就把东西卖给他。”   “你在超市见到的人,之后上门找你了吗?”   韦一回忆着,“没有……没有吧!或许他换了衣服,反正第二天是有一个陌生人上门,我卖了一个给他,他二话没说付了钱就走了……啊!难道他就是那个人?”韦一吓得捂住嘴。   陈实暗忖,也许那人找上门是打算杀韦一灭口的,可是韦一给人的感觉神经兮兮的,看着不像正经人,所以那人临时决定,把韦人变成真神经病!   “记得他长相吗?”   “忘了,他领子竖得很高,还戴着帽子。”   陈实翻着手上的小册子,看着上面这些惊世骇俗的内容,问:“最后一个问题,弄这些玩艺,你精神没毛病吧?”   “没有,我仅仅是个落魄的天才!”韦一自信地笑了,露出一嘴黄牙。 第565章 真凶逃逸   离开韦一的家,KK还在担心这小子能不能付得起报酬,陈实说:“别瞎操心了,你和小虫不会亏着的,把我交代的那些查完再说。”   “陈哥,那你呢?”   陈实瞅了一眼陶月月,“明天月月上学,今天就不在外面东奔西跑了,我先带她回去了。”然后对陶月月说:“咱们回去还玩那个游戏好吗?”   陶月月说:“我随便。”   陈实冲KK说:“明天见!”   这两天在外面瞎跑,加上人多,可累坏了,回到家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晚上两人叫了烤肉盖饭的外卖,想着今天可能没什么事了,陈实打算喝点酒,断了烟瘾之后,偶尔来杯威士忌就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这时孙振发来消息,“陈哥,我又查了一下火灾受害者的情况,她名下有辆车,是一辆蓝鸟。”   陈实立即拨回去,“你确定?”   “不会错的。”   “KK呢?”   “吃完饭他说,趁晚上没人把剩下那几户查完,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陈实挂了电话,给KK打过去,却打不通,心想该不会出事了吧,连忙叫上月月,穿衣服准备出门。   半小时前,KK又回到那小区,故伎重施,先敲门,确定家里没人就溜门撬锁,当他进入陈实额外交代的那间火灾房的时候,看见墙壁黑漆漆的,还没有粉刷,当他走到卧室,被眼中所见震惊到了。   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一具打扮精美的僵尸,她干燥的皮肉已经变成深棕色,附在骨骼上像皮包骨头一样,身上穿着一条连衣裙,戴着一领假发,如同一个洋娃娃。   靠墙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也坐着两具僵尸,一个装束如同法国贵妇,一个较为矮小,穿着哥特萝莉装。   屋子里空调开得很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另外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些罐子,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栩栩如生。   KK吓得失魂落魄,转身就要走,身后却有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两眼如同死鱼,他抡起扳手照着KK脑袋上来了一下,KK登时天旋地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撂倒KK后,男人第一时间走进卧室,充满怜爱地抚摸着床上的僵尸,说:“佩佩,没有吓到你吧?”   “亲爱的,幸好你及时回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这家伙要对我做什么!刚刚我真的好害怕呀!”他自己捏着喉咙,模仿女人的声音,自问自答。   “看来有人发现咱们了,我这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不要怕,有我在这里。”   “你真好!”   男人深情地吻了一下僵尸的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沿着楼梯一直下到地下车库,随后又跑上来,把另外两具僵尸如法炮制。   最后他才折返回来,望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KK,蹲下来从KK怀中掏出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但他并没有打出去,也没有接听。   沉吟再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没有针头的针管,里面装满了淡黄色的药液,将针管捅进KK的嘴里,一口气把所有药液送进KK的喉咙,这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把钥匙在锁眼里折断了。   坐进车内,身后的两只僵尸“开口”道:“我早告诉你要提防上午来的警察,你不听,现在暴露了吧?”   “平时就只知道宠着佩佩,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一点安全措施都不做,这下看你怎么办!”   男人冲身后暴吼:“闭嘴,想被发现吗?”   穿贵妇装的僵尸“问”:“你找好藏身之处了吗?”   男人说:“我自有安排,琦琦,乖乖坐着不要说话。”   “哼,但愿这次不要再被人撞见,跟着你每天提心吊胆,我皮肤都要不好了。”   李响发动汽车,向小区西门开去,保安在值班室里打电话,眼睛一直朝外面瞅,当看见这辆车过来,保安冲出来,手持橡胶警棍喝道:“停车!停车!”   电动伸缩门没开,李响只好将车停下,保安朝车里一瞅,立马瞪大眼睛吼道:“下来,滚下来,你这个死变态!”   李响急出一头大汗,他伸手去抱副驾驶座上的死尸,作势要从另一侧车门跑掉,保安绕到另一边堵他,李响一脚踹开驾驶室这边的门,抱着死尸狂奔而出。   “站住!”   保安晃着肥胖的身躯追赶了一阵,最终还是被甩开了,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扶着膝盖喘了半天,朝车上瞅了一眼,心里暗骂,真是个变态。   然后才想起给刚刚打电话来的陈实打回去,他说:“警察同志,我看见你说的那个变态了。”   “很好,控制住,我马上就到!”听动静,陈实正在路上。   “呃,他跑了……”   “什么!?”   “跑不远的,他把车给丢下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死人,肯定跑不远。”   陈实仰天长叹,只能说句“知道了”,原指望保安把这家伙拖住,但毕竟不是警察,这是他的失算,他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林冬雪的号码……   十几分钟后,陈实赶来,保安一见到他就喋喋不休地诉说刚刚的“惊魂”遭遇,陈实朝车里看了一眼,想到KK现在可能有麻烦,赶紧朝着小区跑去。   失去了听众,保安便对陶月月说:“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小区还住着这样的变态,这小子跑得贼快,追都追不上……对了,那位大哥是你父亲吗?”   “是啊!”陶月月说着,好奇地看着那辆蓝鸟,她坐了进去。   后座上并排坐着两个精心打扮的死尸,凝视它们空洞的眼窝叫人不寒而栗,但陶月月心中并没有太大.波动,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死尸的皮肤,又干又凉,好像橡胶一样。   原来这就是僵尸啊!   她注意到僵尸的肩关节处有一道接缝,试着抬起僵尸的一条手臂,没想到这手臂居然可以转动,就像洋娃娃一样,但当她轻轻向外一拉,手臂竟然从躯体上掉下来了…… 第566章 古怪毒素   “KK!”   陈实撞开门,看见KK倒在地上呻吟:“好热!好热!”   KK全身皮肤苍白如纸,手指和手背上竟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块块冻疮,伸手一摸,他凉得像就死人一样,陈实赶紧拨打了120,并把KK摇醒,KK一醒过来,就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嚷嚷道:“啊,身上像火烧的一样,我快烫死了,难受!连吸进喉咙的空气都是烫的,陈哥救我!”   地上扔着一个没有针头的针管,陈实猜想,李响一定给KK服下了那种毒素。   “别乱动!”   陈实拿了一个杯子,用水洗干净,把一块肥皂掰碎了扔进去,注水,用手指搅化。   这时KK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把胸口挠出一道道血痕,陈实扶起他,让他喝下肥皂水,KK尝了一口就叫出来:“烫烫烫,咽不下去!”   “喝!”陈实命令道。   好不容易把肥皂水灌进肚里,KK大口呕吐,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错乱的冷热感却并没有减缓。   这时下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陈实便将KK抱起来,带下楼去,和救护车一起来的还有警车,原来警察在路上遇见救护车,发现是同一个方向,就跟上了。   陈实交代医生,他可能是中毒了,已经用肥皂洗过胃,医生会意点头,把KK弄上救护车。   林冬雪跑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边走边说吧!”   来到小区门口,陈实让保安描述一下李响失踪前的特征,保安说戴眼镜、白色T恤衫蓝色夹克、瘦瘦的、三七开发型、背了一个黑包,最重要的是“怀中抱着一具女尸”。   不少警察已经看见了蓝鸟上面的两具尸体,议论纷纷,林冬雪说:“你这两天一声不响的,居然在查一个恋尸癖?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有点出乎意料。”   “他杀人了吗?”   “根据我的判断,他很可能杀过一个人,不过更加危险的是他有一种可以放大人冷热感的病毒。”   “放大人冷热感?”林冬雪一阵惊讶,这种毒物倒是闻所未闻。   众人于是在小区周围开始搜查,陶月月说:“陈叔叔,车上的尸体好像洋娃娃一样,可以拆卸手脚的。”   “是吗?”   陈实去车上看了一下,尸体的四肢装着类似洋娃娃的关节,可以自由拆卸,也可以活动。同时他还注意到,尸体身上的衣服一层又一层,穿得格外仔细,在李响眼中,它们就如同活人一般。   逃跑都要带着一具女尸,这种感情正常人完全就无法想象到。   与此同时,李响背着已经卸掉手脚,装在双肩包里的佩佩,蹲在马路边的灌木丛中,听见警笛声的他像惊弓之鸟一样立马躲了起来。   在他的臆想中,装在包里的佩佩呜呜地哭了起来,说:“亲爱的,我好疼呀,在这里面好闷呀!”   李响安慰道:“对不起,忍耐一下吧,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都怪那个警察,讨厌死了,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们的爱情,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我会保护你的!”   “你真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想和你做那个。”   “好,我们做那个,一整晚做那个!”   “爱人”的慰藉让李响鼓起一丝勇气,他从口袋掏出一把锋利的折刀,打开,此时正值假日的最后一个夜晚,街上仍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路过的女人的大长腿,纤细的、丰满的、健康的、肥胖的,各种各样,看得他眼花缭乱,像面对一柜子琳琅满目的珠宝。   但他仅仅是用审视配件的匠人的目光在看,这些腿并不能勾起他的欲望,因为它们有一个致命缺陷——都长在活人身上,那些又吃又拉、脏得像猪、又情绪化又无趣味的大活人!   李响相中了一条修长白皙的腿,视线随之转动,他摩挲着手中的刀锋,说:“亲爱的,我会给你挑一副漂亮的身体的!”   警方的搜查范围已经扩大到周围的几条街,可是却没见到李响的影子,今天街上人特别多,向路人询问也一无所获,林冬雪一筹莫展地叉着腰站在路边,望着往来人流,呼口气吹开挡住眼睛的额发,她决定呼叫增援,先后给局里和交警部门打了电话,然后步话机里传来其它警察的呼叫:“林队,我们在步行街西边发现了一样东西!”   “我马上到!”   林冬雪赶去,这时陈实也来了,原来警察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两对丢弃的死人手脚,它们的关节处都装着类似娃娃的球型关节,陈实说:“看来李响带着死尸的躯干跑路了,如此一来,机动性就强多了,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几条街了。”   “我让交警帮忙看一下路口监控。”林冬雪看了下手机,“局里发来了李响的照片和资料,我传给你们。”   陈实看了一眼,原来他的工作是某藻类研究所的研究员,果然这小子骗了他。   林冬雪说:“你说你一个人查什么呢,这下打草惊蛇了吧?”   “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我本来是打算有下落了再通知你们。”   “不过也不要紧,本来假期我们都在加班,正好有事情做了。”林冬雪苦笑,“没准这次又是个大案子呢!”   “这家伙会去哪呢……”陈实沉吟着,“作为一个恋尸癖,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藏身之处!”   陈实朝垃圾桶看了一眼,说:“除了藏身之处,他还需要一副手脚给自己心爱的玩偶换上,他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它们,连逃跑都要带上一个,他一定无法忍受自己爱人缺胳膊少腿……对了,查一下这些尸体的来源!”   于是林冬雪派了几人,把尸体带回局里。   陈实则开上车,带着陶月月,先去医院,他担心KK的安危。   来到医院,KK已经打了麻醉睡着了,正在观察,医生说幸好及时做了洗胃,否则情况就更危险了,这种毒素不知道是什么,KK的手脚均出现了冻伤,体表的血迹甚至不流动了,只能大量注射人工激素和麻醉药,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那么这玩艺会致命吗?”陈实问。   “致命倒不至于,凭我的感觉,这种毒素会欺骗身体,让身体觉得特别冷,中枢神经就会强行开始二次供血,把手脚的血液全部分配到躯干,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手脚和表皮全部坏死,症状就跟冻伤一样。人的冻伤就是这么回事,你的身体害怕血液流到体表被冻住,就不往那儿分配了,体表细胞就坏死了。”   陈实联想到李响那些可以拆卸手脚的死尸玩偶,难道它们是这么来的…… 第567章 追击李响   陈实守着昏迷的KK,陶月月也站在旁边,半晌,她冒出一句:“人体真是奇妙啊!”   “确实,这一次大开眼界。”   “KK叔叔不会有事吧?”   “嗯,不会有事的,祸害遗千年,这种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外面传来一阵号陶大哭声,听声音很熟悉,陈实出来一看,孙振正对着一具从急救室推出来的人大哭,陈实说:“哭啥呢,在这边!”   孙振赶忙擦去眼泪,尴尬地说:“裹成那样,我以为是他,还以为没治了……他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种毒素本质只是一种藻类,不像病毒那样会疯狂扩散,现在既然已经控制住了,靠他自己的新陈代谢和药物的作用,慢慢就会排出体外。   孙振望着昏迷的KK,说:“我今天早上不该和他说我做了梦的。”   “咋回事?”   “他们混江湖的,早上忌讳说什么梦、兔子、老虎之类的,这小子醒了肯定要埋怨我。”   “你这反思的点有点跑偏吧,我觉得是我的责任,早应该提醒他不要一个人去的。”   陶月月指着输液瓶说:“陈叔叔,往这东西里注入一管空气,真的能杀人吗?”   “假的!”陈实比划着,“心室气栓不是那么容易形成的,血蛋白本身就有携带空气的功能,你得拿这么长这么粗一根针管推进血管,才能形成致命的气栓。”   孙振评价道:“你俩好和谐呀,我要是问我爸这种问题,一巴掌就过来了。”   “你爸还健在吗?”   “早就送到火葬场格式化了。”   “你妈呢?”   “咱能不能不要在病房里说这些。”   “那说什么,你把窗户打开给他喊魂?”   “管用么?”   “我感觉吧,就跟电脑出问题了之后,用手狂拍主机一样。”   三人正不咸不淡地瞎聊的时候,林冬雪发短信问他在哪个医院,陈实回复第三人民医院,林冬雪说:“我们马上到!”   陈实交代他俩在这儿哪也别去,来到院子里,随后林冬雪他们赶到,林冬雪说:“两个发现,刚刚路上有个女孩称有可疑人员跟踪她,特征和李响很像,不过她及时发现,对方已经跑了;然后彭队长验了尸体手脚的DNA,发现这些手脚来自不同的身体,我们向各分局和派出所询问,他们说这家医院的太平间发生过尸体丢失事件,是在两年前。”   “真是神速啊!”   “所以我想,李响会不会来这里偷尸体?”   “去看看吧!”   医院的太平间在院子的角落里,只不过一个临时停放尸体的小房间,是承包给私人的,警察们赶到时,发现锁被砸了,顿时提高警惕,有枪的全部拔出枪。   林冬雪慢慢推开门,进门是个玄关,后面有扇门,门上的玻璃起了一层霜,隔着它能看见里面有一排铁柜子。   推门时的嘎吱响动令人不寒而栗,屋里温度很低,这里和公安局地下室的停尸房一样,都是那种推拉式停尸柜,上面有栓锁,李响既然来过,肯定有打开栓锁的工具。   林冬雪叫一起进来的管理员把停尸柜拉开,陈实说:“不必一个个打开了,哪个柜子里是年轻女性的尸体,你这里有登记吧?”   “有一个!”   管理员把停尸柜拉开,里面是空的,他大惊失色。   陈实说:“果然来过,拖着一具尸体他跑不远,赶紧去搜!”   大家在医院院子里搜查,有人发现有一处生铁栅栏被人踹开了,地上散落了一些冰碴子,从这里追出去,来到一条马路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林冬雪给交通局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这个路口的监控。   这时陈实的手机也响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是李响打来的,他阴森地说:“陈警官,你办事好有效率啊!”   陈实向周围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李响说:“我诚心地劝你,现在自首还来得及,被我们抓住,性质就不一样了。”   “哼,警察就不会换一套说辞了吗?医院外面有一家超市,我建议你去看看那里的监控。”   说罢,李响把电话挂了。   陈实越过马路,来到那家超市,要求看监控,半小时前,李响背着一个大包进来,拿起架上的矿泉水,在手里摆弄几下然后又放回去。   陈实找到那排货架,果然有几瓶矿泉水上有不起眼的针眼,他给李响打回去,李响说:“看到了吗?我在许多家超市都投放了那种鞭毛藻,只要你们别再死盯着不放,我每隔一个小时就告诉你一处投过毒的地址,你不想把事情搞大吧,大规范投毒事件,你们警方也担不起责任,但放我一马,只不过是放跑一个人畜无害的特殊性癖者罢了,你自己权衡。”   “你想和警方谈条件……”   不等陈实话说完,电话便挂了,再打过去发现关机。   “这个混蛋!”陈实说。   “要不要增派人手?把特警也派出来?”林冬雪皱眉道。   “我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时间上他也来不及,他肯定在耍我们!”陈实盯着矿泉水瓶半晌,然后把它拧开喝了一口,林冬雪拦都没拦住,陈实说:“十分钟我如果没出现异常,就证明他在耍我们!”   “你……”林冬雪简直无话可说。   “没事,这个剂量不会影响的。”话虽如此,陈实心里还是有点悬,这也是在赌。   这时林冬雪收到了交通局发来的一段监控,监控中拍到李响背着包,抱着一样裹在布里的东西从医院跑出来,悄悄地翻上路边停靠的一辆卡车,大约十分钟后,卡车开走了。   林冬雪招呼大家,“走走走,跟上这辆卡车!”   在交通局和公安局的配合下,大家很快锁定了这辆卡车,快接近的时候,前方发生车辆拥堵,只见火光冲天,警察们把车撂在这里步行,只见路口有一辆卡车的车皮烧了起来。   这就是李响“搭乘”过的卡车,他在逃掉的时候把里面的货物点着了,卡车运送的是棉纺织品,只要一个打火机就能点着,林冬雪说:“这家伙太绝了!”   李响的目的是不断拖住警方,让他们分身乏术,陈实环顾四周,好像看见一个背着包的身影跑过天桥,立即招呼林冬雪和其它几个警察跟上…… 第568章 变态的独白   他们越过马路,这一片是市民公园,一到晚上里面根本没人,大家散开搜查,只在一些角落里发现了过夜的流浪汉,他们表示没有看见可疑人员进来。   路口的警察打来电话,称火势已经控制住,烧着的卡车里有一具女尸,怀疑就是医院失窃的那具,她的双臂已经被砍掉。   然后一同搜查公园的警察打电话过来,说另一个出口没发现有人离开过,那里的路人和小贩证实了这一点。   “你在那里守着!”   林冬雪环顾又大又静的公园,陷入迷茫,她发现陈实站在一片内湖边发呆,便朝他走过去,陈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旁边印着脚印的草丛。   “不可能吧!”林冬雪小声说。   “你朝水里开枪试试看。”   林冬雪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听见枪声,其它警察都跑过来。   林冬雪问:“你身体没出异常吧?”   “没有,可见这家伙是唬人的!”   “下次别干这种事了,害我白白担心。”   “我保证!”陈实笑道。   警察们聚到湖边,陈实交代,“多开几枪,把水里的家伙惊出来!”   “你就这么确信?又是你那套代入式思维?”   “不,是排除法,公园这么大,他消失不见,除了这里我们都搜过了,那就只可能是这里!”   警察们不停对着天空鸣枪,这时水面冒出泡泡,只见一个男人浮了上来,怀中抱着一具没有手脚的干尸,他的脖子上还用绳子挂着一对刚刚切下来的女人手臂,画面甚是古怪。   “李响,黔驴技穷了吧!”陈实说。   李响抹了一把脸,愤然道:“你们非要把我们逼到这份上吗?难道这个世界,连一份真挚的爱都容不下?你们就是一帮刽子手!”   “真挚的爱?你好意思说出口,你家里放着三具尸体吧,平时左拥右抱跟后宫一样,你敢对你怀里这位说,你是真挚的爱吗?”   李响看了一眼怀中的干尸,说:“就算这样,我爱的只有佩佩一个,你们打死我吧,打死我就越过了生的界限,永远和佩佩在一起了!”   “少来了,你姑妈是你烧死的吧?”   “是又怎么样,她不该撞破我的秘密,还对我说三道四!”   “触犯了法律,就乖乖认罚!”   “哼,我触犯的不过是人类的法律,我不是人类,我是变态!你们知道什么是变态吗?毛毛虫变成蛹,进化成美丽的蝴蝶就叫作变态,变态即进化,我已经从人类的躯壳中进化了,你们凡夫俗子理解不了我,你们庸俗、丑陋、肤浅,你们的爱情狭隘而乏味,那不过是荷尔蒙驱动下的原始兽欲,只有我和佩佩是真挚的爱!”说着,李响抱住怀中的干尸,面色戚楚。   这番变态的宣言让林冬雪听得脸颊抽搐,她小声说:“真想一枪打死他!”   陈实说:“滚上来吧,你已经无路可逃!”   李响站着不动,陈实递个眼色给林冬雪,故意说:“开枪打他的肩膀!”   林冬雪作势瞄准,李响吓得脸色苍白,举起一只手说:“我投降!我投降!”另一只手仍紧紧抱着干尸。   被逮捕的时候李响没太大.波动,但当警方从他手中夺走干尸的时候,他却哭得如丧考妣,说:“不要夺走我的佩佩,你想对她做什么!”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林冬雪说,“他是不是练过憋气,怎么能在水底潜那么久?”   “他没有闭气,他在水底正常呼吸。”   “正常呼吸,用什么……”   “你猜!”   她朝“缴获”的干尸瞅了一眼,仔细一看,它的鼻洞和眼窝都用透明胶缠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一张嘴,想明白的瞬间,林冬雪毛骨悚然。   干尸腹内有少许空气,李响把其它孔眼封住,嘴对着嘴就可以在水下呼吸,那画面想一想都十分渗人。   今天大家都累坏了,审讯于之后第三天才开始,经调查李响拥有的三具女尸来自八具尸体,它们中有从太平间偷的,有利用金钱和殡仪馆工作人员那里买来的,李响在自己的“冰恋”圈子里是一个受人膜拜的大佬,所以有途径搞到尸体,通过他顺便逮捕了好几个在市内活跃的冰恋爱好者,参与案件的几名警察事后都去接受了心理治疗,心中十分地“感谢”陈实发掘出这起案件。   李响使用的那种鞭毛藻,学名叫“Dinoflagellates”,是从研究所里偷的,这东西摄入之后会产生幻觉,并让人的冷热感错乱。   至于李响杀害姑妈的案件,由于姑妈尸体已经火化,无从调查,但李响将姑妈烧过的房子当作自己的“后宫”,之后经细致的调查发现现场有助燃剂残留,这是蓄意纵火的证据。   被关押的几日,李响一直嚷嚷着要见佩佩,当他被带进审讯室时,嗓子都哑了,整个人精神萎靡,皮肤苍白,两眼深陷,看着就跟死人一样。   陈实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要见佩佩,见不到佩佩,一切免谈。”   “别跟我们讲条件。”   “那我死也不开口。”   “你真以为我们缺这份口供吗?眼下已经证据确凿,送你进监狱是肯定的,给你机会别不珍惜!”   “你们要对佩佩做什么?把她火化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她只是一具尸体,你们完全不懂欣赏她的美丽!如果把你亲妈拉去烧了,你什么感觉?你们一点都不尊重人权吗?”李响吼道。   林冬雪惊呆了,陈实也愣了好半天才说:“李先生,变态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理直气壮的我还真是第一次,你这种特殊的癖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女人的?”李响反问。   “这么说有生俱来喽?”   李响沉默着,当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倾诉内心的机会时,他缓缓开口道:“那是小时候的一次葬礼,死掉的是个远亲的妻子,我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我看见她躺在花丛中,那么安静、那么美丽,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爬出来,根本控制不住。我想象着和她做ai,一次次自渎,欲罢不能,从那时起我对活人便没有半点兴趣……”   听着这个变态的自述,林冬雪几度想冲出去,尤其是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配合上他讲述的那些“事迹”,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陈实却转着笔,听得似乎很投入,他的习惯是让嫌疑人“自由发挥”,总会说到案件上,人都有倾诉的冲动,和吃饭喝水一样拦不住。   差不多的时候,陈实问:“你从试验室偷那种鞭毛藻是打算做什么的?”   李响回答:“少量服用有奇效。”   “什么奇效?”   “我摸到佩佩的皮肤,会有和活人一样的温度,还有弹性,让人欲罢不能!佩佩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用最完美的手脚把她拼凑出来,浑身上下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这种美,你们凡夫俗子是欣赏不来的。”说着,他又露出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   “你姑妈一定是说了她的坏话,才被你杀掉的吧?”   “是她自己找死!”李响愤怒地说,“我早就警告过她许多遍,不许到我租的房间里,她还是跑来,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说了许多不动听的话,我一时气愤就把她砸死了。看着她的尸体我有点懵,这该怎么处理呢,当然,我对我姑妈又老又丑的尸体是提不起兴趣的,我又不是那种变态……假如她失踪,我向她家人也交代不了,而且分尸很容易被发现,想来想去我炮制了一场火灾,叫她灰飞烟灭,果然警察也没查到什么!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考虑到韦一的隐私,陈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警察什么都会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懂吗?”   李响不屑地嗤之以鼻,“肯定是有人看见了,胡说八道,你们才怀疑到我的,不然谁会想到我把佩佩藏在失过火的房子里……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不可以让我见佩佩最后一面,就一面,我求你们了!”   “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李响把手铐晃得哗哗作响,“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歧视我,你们这帮凡夫俗子!”   陈实站起来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歧视你呢?你一口一个凡夫俗子,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正大光明地恋爱,你却得躲躲藏藏,像蟑螂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满足你的性癖。不管你装得怎么理直气壮,你心里始终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你杀人时的恼羞成怒证明了这一点,身为异类,要么彻底藏好自己,多花点心思和代价伪装自己扭曲的快乐之源,否则暴露了就别怨谁,别指望别人能理解你,凡夫俗子们自己都无法相互理解,谁会把宝贵的同情心分给你!”   李响瞪着双眼,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临走前陈实又说:“对了,给你提点有意义的小意见,进了监狱别到处宣扬你奇葩的性癖,那可不是你的同好群,否则你会过得很痛苦。” 第569章 血腥的开端   9月30日,第六中学某教职工休息室,一对男女的争吵惊动了栖息在电线杆上的麻雀。   “砰”一声,争吵戛然而止。   男人看着手中沾血的奖杯,和倒在地上的女友,瞳孔慢慢放大,无论他怎么跪下来道歉、拍打、呼喊,都已经无法再挽回铸成大错的局面。   奖杯脱手落下,他跪在地上,使劲揪扯头发,懊恼地、无声地哭泣起来,并用拳头自责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有人敲门,他猛的回头,眼神瞬间凶恶,某同事在外面说:“晏老师,我的备课本落下了。”   “我……我现在不太方便。”   晏老师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句谎言是否出自内心,只觉得舌头一动,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他一瞬间也知道,为了圆这个谎言,他将付出何等代价。   “呵呵,了解了,那我放完假回来再拿吧,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   听见脚步声远去,晏老师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又被拉回残酷的现实,这件事必须处理好,绝不能露出马脚,但要怎么做呢,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   和尸体同处一室,他的思绪每一秒都千变万化,时而追溯悲剧的根源,时而幻想沉重的惩罚,期间他突然跳起来,对着尸体的脸怒扇了几耳光,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是你的错!”   尸体好像动了一下,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触电一样远离,跪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以这个姿势保持了五分钟之久,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   想抽烟,可是身上并没有,他记得某老师抽屉里有学生家长送的中华,犹豫了一阵,自暴自弃地摇头说:“管他呢!”   拆开一条烟,拿出一根畅快地抽起来,好一阵子没碰尼古丁了,一口气深吸入脑髓,快感无可比拟,那种麻醉感让指尖都微微发颤。   他坐在地上夹着烟,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腿上,控诉地上的人:“你什么都不懂,我没有你那样的出身,我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你一万倍的艰辛,你只会指责别人这不该那不该,好像这个世界没有这个没有那个就完美了似的,你从来没见识过世界的险恶!”   他突然很想做那个,杀和艹,这两种本性总是缠绕在一起,一种被唤醒了,另一种也会随之复苏。   无论再怎么伪装文明,人类骨子里,只渴望这两样东西。   一些杀人犯,杀了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小姐,现在才知道是有原因的。   “你什么都不懂!”   口中说着指责死者的话,他开始脱对方的衣服,当双手碰到铁一样冷的皮肤,又畏惧地退缩了,身体没有半点反应,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捶打着自己恸哭流涕,为自己将要失去的一切而痛苦不堪,那眼泪全部是为自己而流,没有半滴属于死者。   窗外夜色早已悄然降临,他从窗户偷窥,操场上没有半个人。   晏老师将用麻袋装起来的尸体扛到楼下,平时嬉闹的时候也经常将女友抱起来,可是没有现在这么沉,沉得像一块巨石,压弯了他的后背。   尸体后脑勺附近湮出大片鲜红,这样一个人型麻袋,头上顶着花一样的大团红色,任谁看见都会明白怎么回事。   东张西望!   穿过空荡荡的校园就像越过一片危机四伏的雷区,任何人不经意的视线都会置他于万劫不复,他默默祈求神灵,拜托了,请让我这一次也顺顺利利吧!   该死的停车场偏偏要建在操场另一头,终于走到这里,他像抵达终点线一样长松口气。   打开后车厢,把尸体扔进去,像扔一麻袋废纸,听那动静好像有块骨头磕碎了,不过他不在乎,现在她只是一坨肉,一坨会制造麻烦的肉。   他坐进车里,突然被雪亮的光夺去视觉,他惊恐万状地用胳膊遮挡。   突然出现的车头灯里,一个人影走出来,倚在车头上,从容不迫地点上一枝雪茄,朝他勾勾手指。   晏老师鬼使神差地走下车,走到那人面前,惊愕地说:“周老师?”   “车厢里装的是谁,林老师吗?”   “不……不是,只是一堆用过的辅导材料。”   “瞧你这么紧张,舌头都打结了,面对我尚且如此,何况将来面对警察?”   晏老师狐疑地看着他,判断对方的立场,难道他是想帮自己?   周老师这人很神秘,来到这所中学不过一个月,他从不参与办公室里的话题,总是夹着一根雪茄一个人默默地想事情,下了课就开上车回家,相处这么久,晏老师甚至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   刚刚敲门说落下备课本的就是他,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警察为什么每次都能抓住真凶,因为他们厉害吗?不,是凶手太蠢了,警校要读3到5年,从刑侦到痕鉴各种课程都得学,离开学校的警察要实习一年,跟着师父好几年,他们有各种器材,有遍布大街小巷的监控,有可以询问任何人的权利,同时他们也可以合法地伤害别人,这样的对手,你面对的还不止一个,而是一群!可你有什么,你没有经验,慌慌张张、手足无措、漏洞百出,就像一个瘪脚的魔术师耍完把戏,让一群专家走到舞台上来寻找破绽,像你这样的新手,三天,三天之内你就坐在公安局里喝茶了,面对一轮轮的审讯你能扛多久,你有钱请律师吗?你只会说,我没有,没做过,就好像在告诉警察,就是我,就是我!”周老师深吸一口雪茄,意味深长地摇头,“你太嫩了,孩子!”   晏老师睁大眼睛,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知道面前站的是一位高人,只有高人才会这么说话,他跪下来,摸着周老师的皮鞋说:“帮帮我,帮帮我吧!求您了!”   周老师漫不经心地品尝雪茄,扬起眉头审视烟头的明灭,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才开口,“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   “如果你愿意给我一样东西,我就帮你这一次,我会让警察明知道你有杀人嫌疑,却只能干瞪眼,我会让你逃过法网,顺顺利利地过完一生。”   “谢谢!谢谢!你一定是神派来的,不,您就是神!”   晏老师跪下来,亲吻周老师的皮鞋,一遍又一遍,仿佛那是女友柔软的嘴唇,周老师微笑一下,掏出手机:“霜霜,有活要干!” 第570章 失踪   十·一小长假结束之后,陶月月发现了学校里的变化,操场边上停着几辆警车,几个民警在办公室进进出出,教导主任陪着笑脸和他们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   同学们相继询问,不知谁称,教地理的刘老师丢了一包中华烟,为这种事情劳动警察吗?大家觉得不可思议,早读课后,刘老师真的跑来,把所有人堵在教室里,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是你们中的谁干的!本事不小啊,连老师抽屉里的东西都敢拿,是男子汉就敢作敢当,我劝那个人赶紧出来自首,不要连累其它同学,否则事情闹大了,没你好果子吃!”   一边说,他一边在座位间走动,视线停留在个别几个不太老实的男生脸上,仿佛看谁都像嫌疑人。   “到底是谁……站出来啊……外面停的警车你们都看见了,别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脱……”   当刘老师提到“警察”的时候,一名民警从教室门口露出头,说:“刘老师,我们有话要问你。”   “啊?哦哦,这就来!”刘老师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他一走,全班同学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丢烟的事情。   “该不会是谁死了吧?”有人惊恐地猜测。   “哈哈,我真希望是班主任。”也有人瞎掺和。   陶月月一言不发地坐在座位上,给陈实编辑短信:“学校里今天来了好多警察!”想想又删掉,重新写:“陈叔叔,学校里怎么来了警察呀?”   还是不妥,删掉,改成:“你今天要破案子吗?”   第一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随和的老太太,站在讲台上喊完“Goodmorning everyone”,下面几个男生就七嘴八舌地问:“宋老师,学校是不是出案子了?”、“那些警察在查什么呀?”   英语老师露出随和的笑容,摇头道:“这件事I can say noting about it!不管任何secret总有公开的一天,下午你们班主任可能会告诉你们,好了,boys and girls,让我们打开课本的第36页,今天我们来学习……”   下面一阵扫兴的叹息声,接着翻课本的声音。   陈实回复短信:“我在局里,今天领破案奖金,晚上想吃什么呀!”   陶月月犹豫半天,还是在手机上说:“我们学校好像发生案子了。”   英语老师一边走动一边念课本,看见陶月月拿着手机,却视而不见,作为全校第一名,她有许多隐形的特权,上课睡觉也不会被打扰。   “警察来了?”陈实回复。   “来了,有分局和派出所的,我很好奇,所以问问你。”   “我问一下……”片刻后,陈实回复:“你们学校有个姓林的女老师失踪了。”   陶月月恍然大悟,难怪今天没看到她。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下班了大家还在胡乱猜测,有个男生溜到办公室去偷听警察的谈话,跑回来时洋洋得意,俨然冒险归来的勇士,但他也没听见什么实质性内容。   中午十点,几辆车开进操场,窗户边的男生小声议论,“他们也是警察吗?”、“都不穿警服的哎!”、“你懂什么,他们是便衣,级别最高的警察!”、“哇,好个女警察好漂亮哦,好像明星一样。”   陶月月扭头望去,看见了熟悉的几个人,陈实、林冬雪、徐晓东,陈实今天的样子有点挫,头发没梳,穿一件灰不溜秋的夹克,因为他昨晚还在连夜办案。   陈实朝这边望来的时候,微笑了一下,他猜陶月月正在往外看吧。   今天是陈实说服林秋浦出警的,他告诉了林秋浦周天楠在这所学校的事情,林秋浦很是震惊,责备他怎么不早点说,陈实说:“如果是命案,宜早不宜晚,赶紧从分局那边要过来吧!”   “你觉得周天楠会这么蠢,在自己窝边杀人?”   “他当然不蠢,这些年相当低调,可是万一这案子和他有关系,我们就有机会调查他了。”   “说的是,好吧,我和分局沟通一下!”   陈实他们直接去找失踪者所在年级的教导主任,分局和派出所的人这时也在办公室里,见到总局的人赶来,一名带队的警官说:“真想不到这案子林队这么上心,居然直接要过去了,我们倒也省了一把力气,替我好好谢谢林队和局长。”   “目前情况是什么样的?”陈实问。   “林老师……”、“情况是……”   那名警官和教导主任一起开口,意识到唐突,教导主任点头合腰地说:“您说您说……各位警官要喝茶吗?”   “不用了!”   “失踪的教师叫林萧萧,是教育局林副局长的独生女,教音乐课,还带着一个班。她失踪时间是十月一日,那天她来学校拿东西,保安是上午九点见到她的,同年级的刘老师也见了她一面,两人有过几句交谈,她把手机丢在办公室,上面有一条未发出的信息,称自己最近心烦意乱,想出去走走,大家不要去找她,她很快会回来。今天已经过去四天了,家里人各种联系不上,所以就报了案。”   徐晓东小声说:“听上去不是什么大案子了。”   林冬雪小声回答:“你相信‘出去走走,不要找我’这种话吗?”   “监控看了吗?”陈实问。   “放假期间,学校没开监控。”   “所以只有目击证词?哪位是目击证人啊?”   一个谢顶的胖胖男老师说:“是我是我。”   “放假那天你怎么在学校?”   “我去年和爱人离婚,房子给她了,我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因为马上要月考了,我这人闲不住,十·一的时候在办公室出试题。”   “最后一次见到林老师,她和你说了什么?”   “普通对话。”   “具体点。”   刘老师复述了一遍,确实就是相互问候的闲话而已,陈实说:“她把手机放在公位上了?”   “是的,我走的时候还想,怎么把手机落下了,顺手给它放到她的抽屉里了。”   “那天她有什么异常吗?”   刘老师想了半天,说:“很普通啊!” 第571章 办公室里的血迹   刘老师看起来并不像在撒谎,陈实又问:“林老师人际关系怎么样?”   “人际关系啊?她是教育局林副局长的千金,今年才二十四岁,刚毕业不久,我们私下里都说,她平时就跟小仙女一样,每天带学生唱唱歌,带带班级,其它事从来不过问,没课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玩手机,经常出去旅游,回来就我们带些特产,办公室每个老师都有份,跟我们关系都不错!哦对了……”刘老师指着一个工位,“教语文的晏老师和她正在处对象,两人站在一起真叫一个郎才女貌,晏老师虽然家境一般,但从小成绩就特别优秀,来我们学校面试的时候考了第一,今年还参加了优秀教师的评比,给教育局的专家上公开课,反响非常的好,可谓这一届青年教师中的才俊。”   “他俩没什么矛盾吗?”   “他俩能有什么矛盾,我看他俩在一起天天都甜甜蜜蜜的,跟言情小说似的。”   “晏老师人呢?”   “上课呢!”   陈实环顾四周,注意到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奖杯和奖状,刘老师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年级组这些年拿的荣誉,您瞧,全省朗诵比赛第一名,作文比赛第一名,奥数比赛第一名……”   “好几个奖状都是这个叫陶月月的学生拿的嘛!”陈实故意说,林冬雪在后面暗笑。   刘老师眉飞色舞,“陶月月是我班上的,去年才转来的,上学期期末考了全校第一名,这孩子聪明得很,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我们私下里都说,班上里出了一个小爱因斯坦,将来省重点肯定没跑了。”   “这是老师培养得好。”   刘老师掩饰着高兴,谦虚道:“功劳都是家长的,老师只是辅导罢了。”   “我家孩子有这么争气就好了。”陈实叹息,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奖杯上,奖杯上的灰尘被抹掉了,于是他戴上手套把奖杯拿出来,交过一同来的技术组小周。   众人注视着小周往奖杯上喷试剂,陈实则在四周检查,他的关注点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陈实趴在地上到处看,发现了几根头发,在一张桌子底下,发现了疑似血迹的一块污渍,连忙叫林冬雪过来看,林冬雪蹲下来,用手机照着,给那东西拍照很不容易。   她小声说:“提到陶月月,你看上去高兴得很啊。”   “我压根不知道她在学校参加了这么多比赛。”   “一看平时就不关心她!”   “其实我不希望她太过优秀,童年转瞬就逝,小时候太出类拔萃的人以后往往会有心理落差。”   “‘我家孩子有这么争气就好了’!”林冬雪模仿他刚刚的语气,“明明心里还是暗爽的吧!”   终于拍到一张清晰的照片,那是一滴血迹,上面有一些灰色残渣,像是纸灰什么的。   这时办公室里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小周在奖杯底部发现了血迹残留,陈实让他把奖杯和桌子底下的血迹全部保存下来,并对刘老师说:“办公室可能得先封锁起来,你们有别的地方办公吗?”   “倒是可以和别的老师挤挤,这得和主任说一声。”   “拜托你了。”   “警官,这……这不会是刑事案件吧?”   “发现血迹也不代表就是刑事案件,你别想太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实心里已经有了结论,林老师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陈实在走廊里撞上了一个“熟人”,他对其它人说:“你们先走!”   周天楠抱着一沓教参,戴着框架眼镜,微微冷笑,“好久不见!”   “这次你想玩什么把戏?”   “有人失踪就怀疑我呀?陈先生也太敏感了吧!我只是一个普通教师罢了。”   “给我离陶月月远点。”   “哈,那孩子很聪明,上次考试我出了一题,全班都答错了,只有她一个解出正确答案,这种绝顶的聪明简直像钻石一样宝贵,我想她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吧!”   听到他谈论陶月月,一股热血冲上陈实的脑袋,他说:“如果让我发现你对她有任何企图,我会不顾一切收拾你,我不是警察,而你也只是个凡人!”   周天楠耸耸肩膀,“真想看看你能设计出什么精妙的把戏。”   两人就此擦肩而过,林冬雪在楼梯口等他,问:“在和谁说话呢?”   “月月班上的老师。”   “肯定又是一通夸奖吧?”   “是啊,一通夸奖。”陈实笑笑,心里揣摩着周天楠刚刚那番话,这次的案件有他一份吗?陈实心里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走到楼下时,正好下课铃响,学生跑出来,一些胆子大的学生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好几个围着徐晓东,想看他的枪。   陈实停在陶月月班门口,陶月月正朝外面看,他招招手,陶月月跑出来,说:“陈叔叔,你不在乎暴露身份了吗?”   “哈!我又不是蝙蝠侠,什么暴不暴露身份,这次你消息挺灵通的。”   “我本来就是和你提一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你和林姐姐真的出警了,是大案子吗?”   “目前来看,不会是什么大案子,放心,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老师有没有透露最近要放假?”   “刚刚那个刘老师还夸你呢,你倒惦记着放假,刚刚放完小长假好吗?”   陶月月瘪了下嘴,“需要我帮你打听什么消息吗?”   “你能打听到什么呀!”陈实换上询问目击证人的语气,“小姐,这案子你有什么线索要提供的吗?”   陶月月想了想,“刘老师丢了一包中华烟,上午还在班上抓贼。”   “就这?”   “案件侦破之前,一切线索都可能是关键线索。”陶月月老气横秋地说。   “好好好,谢谢你提供的重要线索,我相信凭这条一定能够破案,晚上我登门道谢,请你去吃必胜客,好吗?”   “你晚上回来啊?不想吃必胜客了,我就说过一次必胜客好吃,你每次都带我去吃那个,能不能换点别的?”   “好吧,晚上你挑。”   这时上课铃响,陶月月回自己班上,前后左右的同学都问她:“陶月月,你爸爸是刑警呀?”   魏曾玛丽也跑来,激动万分,“喂喂,你爸爸真是刑警啊?你不是说他是开出租的吗?居然骗我,友尽!”   “他就是开出租的啦!”   “还骗我,哼,不理你了……” 第572章 初逢晏老师   下午四点,一对老夫妻在接待室里哭,林冬雪极力安抚他们,承诺警方一定会查出真相。   陈实站在门外,彭斯珏拿着一份报告走来,说:“你们在办公室发现的血迹,和失踪者父母99.99%匹配,就是失踪者留下的。”   “果然不是单纯的失踪啊,上面的灰烬呢?”   “应该是烟灰。”   “什么烟?”   “还在一个个比对。”   陈实突然想起陶月月的话,说:“试试中华烟。”   彭斯珏回去后不久发消息给陈实:“烟灰确实是软中华。”   陈实沉吟再三,觉得有必要再跑一趟学校。   五点半,学校放学,一天繁重的课业下来,大家早已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忘在脑后,一边蜂拥着离开校园一边讨论游戏和动漫的话题,陶月月和魏曾玛丽并肩走着,看见陈实和林冬雪站在门口。   她快步上前,“陈叔叔,你们是来查案的吧?”   “你就不能猜我们是来接你的?”陈实笑道。   “切,我才不信你会和林姐姐一起来接我呢!”   “老师还没走吧,我想去见见他们,要一起来吗?”   “好!”   魏曾玛丽也一起来凑热闹,跟在后面小声地问:“月月,那是你妈妈吗?”、“他们会把班主任带走吗?”   “你班主任怎么了,我看你们都很希望他被抓走。”陈实问。   “班主任经常占用我们体育课,拖稿,上课一边念书一边抠鼻子,还经常阴阳怪气地讽刺成绩差的学生。”魏曾玛丽愤愤地数落起班主任的几大罪状。   陶月月说:“他还经常猛的一吸鼻子,然后把鼻涕咽下去了。”   魏曾玛丽大笑,“对对,超恶心的!”   林冬雪小声说:“月月在学校也交到好朋友了嘛!”   他们第一个见的是刘老师,陈实说:“听说你丢了一包中华烟,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老师受宠若惊,“哎呀,这点事情怎么还劳动你们了……陶月月怎么在这?”   陈实摸摸陶月月的脑袋,“我家孩子。”   刘老师的嘴长成了O型字,半晌才恢复原状,“有其父必有其女,佩服佩服。”   “说正经的,什么时候发现丢烟的。”   “真要查这个吗?今天早上。”   “10月1日你来办公室,没发现?”   “嗯……那天我带了烟,所以没打开抽屉看,那条烟是学生家长送的,一直搁在抽屉里,我估摸着是班上哪个抽烟的男生顺手牵手拿走的,胆子可不小,把整条烟拆开,就拿了一包。”   陈实想“犯人”可能是老师吧,这人是在办公室抽烟的。   恰好烟灰又掉在了失踪者的血迹上,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作为曾经的烟民,陈实了解这种心情,在极度沮丧的时候,真的很需要一支烟来慰藉一下。   刘老师拿出那条烟,陈实和林冬雪仔细地提取了上面的指纹,以及刘老师本人的指纹,刘老师还特别叮嘱,“四十多一包烟而已,这事就别闹大了吧,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真因为这事被处分,影响也不好呀!”   陈实严肃地说:“那可不行,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事我们得查清楚。”   一听他在胡说八道,林冬雪解释道:“我们怀疑丢失的烟和失踪案有关,当然,只是怀疑而已。”   “理解理解!”   “我们想见见同一个办公室的其它老师。”   刘老师朝外面瞅了一眼,说:“哎哎,晏老师正准备走,赶紧下去拦住他。”   陈实拜托刘老师去校门口站着,有同年级的老师下班先拦一下,然后和其它人赶去停车场,晏科老师开一辆黑色奔驰车,戴着一副墨镜,相貌十分俊朗,见有人走过来,便问:“找我?”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想采集一下您的指纹。”   “好说!”   采集完毕,陈实说:“听说你和林老师正在交往。”   晏老师点头,“关于她失踪的消息,对我而言也挺突然的,今天一天我都心神不宁,都所有认识她的人打电话都没有消息。”   “你们关系怎么样?”   “虽然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可也挺融洽的,我俩从来没吵过架,这你可以在学校里随便打听。”   陈实点头,“我们已经听说了,都说你俩郎才女貌,特别般配,她失踪前没有什么异常吗?”   晏老师歪着头思索,“没注意到。”   “你觉得她为什么失踪呢?”   “呵,这要是我能猜到,还要警察干嘛。”   “别误会,我们就是想多方面地了解一下林老师。”   “那我就姑妄言之了,我觉得她的失踪可能和家庭有关,她的志向原本是当音乐家,原本念的也不是师范类专业,刚毕业那会她参加过省里的音乐比赛,得过奖,交了一个搞摇滚乐的男朋友。可她家里两代都是教师,父亲更是现在的教育局副局长,希望她能女承父业,家里替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可她心不在这上面,反正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最后才妥协的。每到提到这件事,她都挺委屈的,当音乐教师和音乐家是完全两码事,我作为她男朋友,虽然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可隐隐在猜想,会不会她去找那个前男友了呢?”   “前男友叫什么?”   “叫马宝宝,艺名叫马千里,在一个叫什么黑铁乐队里面当主唱,小有名气的那种。倒不是我对摇滚歌手有什么成见,我觉得他俩真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可是梦想这东西,不撞一次南墙谁愿意死心呢?”   陈实觉得他谈论这些的事情,有点过于平静,或许是他的性格使然。   他从袋子里装的中华烟包装中拿出一盒,递过去,“对了,你抽烟吗?”   看见中华烟,晏科一瞬间慌乱,笑着摆手道:“不了谢谢,戒了好多年了。”   “哈,戒了好,那就不打扰了。”   “有她的消息记得通知我啊!” 第573章 被动了手脚的监控   收集完一圈老师的指纹,几人离开学校,魏曾玛丽一路还在和陈实没话找话,“叔叔,月月成绩那么好,平时是不是经常开小灶啊?”   “这主要是吃得好,平时都是我做饭,顿顿不重样。”   “哇,你自己做饭啊?好厉害哦!”   “变相炫耀!”林冬雪笑道,“老陈,我有话和你说。”   陈实对陶月月说:“你和玛丽去买个冰淇淋吧。”   陶月月会意,拉着魏曾玛丽走了,林冬雪说:“那些老师里面,你有怀疑的吗?”   “目前没有。”   “其实你还是有的吧,只是怕误导我。”   “哈哈,知我者冬雪也。”   “可是林老师的失踪日期,现在大家一致认为就是10月1日,刚刚接待她父母的时候,父亲提到那天他叫林萧萧回家吃饭,林萧萧进了小区,把一个盒子交给了他,称自己有事不能吃饭了,就走了。”   “什么盒子?”   “给父母买的洗脚机而已。”   “时间呢?”   “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说,她父亲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这么一来,10月1日就有三个目击证人证明她活着了。”   “没错!”   陈实总觉得有点蹊跷,全部是目击证词,林老师如果要去外地,9月31日就出发不是最好的吗?   她10月1日去学校,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似乎只是为了被人“看见”,而且更反常的是,她居然扔下手机来留信息,那完全是可以用一张纸条来代替的。   反常!   10月1日的三个目击证词都值得怀疑。   陈实说:“我想看一下学校和她家附近的监控,核实一下这些目击证词。”   “今晚你不是答应要陪月月的吗?”   陈实一脸无奈,这时陶月月和魏曾玛丽拿着三个巧克力冰淇淋回来,陶月月把其中一个交给林冬雪,林冬雪感激地说:“谢谢啊!”   “月月,今晚我得加班。”陈实说。   陶月月表现得很平静,“哦,那我去玛丽家里写作业吧!”   魏曾玛丽欣喜地说:“就在我家吃饭好了,顺便还可以给我辅导一下功课。”   “玛丽,那就麻烦你了……月月,你还有零花钱吗?我给你转一点!”   “陈叔叔!”陶月月用提醒的语气说。   “对了,忘了!”陈实笑笑,想起之前的承诺,抱住陶月月,拍拍她的脑袋,“晚上我去接你。”   “不要太晚回来。”   然后林冬雪也和陶月月抱了一下,两个孩子并肩走了,陈实这才开车和林冬雪离开。   拿到林老师父亲所住小区的监控,两人回到局里,二队不少人今天都在加班看监控,徐晓东正对着电脑吃杯面,陈实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什么发现?”   “虽然没有10月1日的监控,但31日晚上,林老师确实正常离开学校。”   “我看看。”   徐晓东倒回那一段,果然出现了林老师和另一个女同事并肩走出去的画面,时间是傍晚六点。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陈实找了一台电脑,播放小区的监控,看着看着,突然画面中飞来一个物体,画面震动了一下,然后整个画面就南辕北辙地朝向了另一边,根本没拍到小区入口,后面的画面全部是树丛。   “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说。   “我倒回去。”   倒回那段,暂停,然后一帧一帧播放,在某一帧陈实再次暂停,画面中的可疑物体已经离得极近,上面有些规则的几何纹路,林冬雪说:“这该不会是个足球吧?”   “好像是的,这也太巧了吧,不知道哪个少年齐达内一脚球把摄相头踢歪了,关键画面全没拍到。”   “估计那监控现在还是歪着的,保安居然没发现。”   陈实沉思不语,良久才说:“我们再看一下学校9月31日的监控。”   陈实播放那一段,林冬雪盯着画面说:“你在怀疑什么?为什么要看这一段监控,10月1日学校附近的监控也找回来不少。”   “一会再说!”   陈实有个模糊的猜想,有人在时间玩了把戏,他伸手按下空格,画面停在林老师和同事并肩走出来的那一幕。   考虑了一会,陈实把监控往前倒,一大批学生正往外走,画面乱糟糟的,像素都有点模糊。   林冬雪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起身去给他倒杯水,陈实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这里!”   “怎么了?”   陈实放大画面,指着一个小女孩,“这是陶月月。”   林冬雪笑了,“原来你在看她。”   “陶月月穿的是牛仔裤,可是这条牛仔裤在9月30日那天放学路上,被一辆车溅脏了,是我亲手洗的,9月31日她穿的应该是一条格子裙。”   “难道……”   “有人用前一天的监控覆盖了9月31日的监控。”   “可是这时间显示是9月31日啊。”   陈实指着右上角,“这个‘1’有点模糊,是被人篡改的,只要在视频编辑软件上做一个图层覆盖在上面,再导出来,把名字改了,就成了9月31日的视频。”   “我去找9月30日的监控!”   林冬雪找来那段监控,把两段同时播放,她惊讶地发现这两天的监控一模一样,除了日期。   “各位,有重大发现!”林冬雪拍着巴掌。   大家围过来,对这个发现表示惊讶,有一名警员惭愧地说:“是我麻痹大意了,这两段我都看了,没想到是一样的。”   “学校入口的监控,乍一看每天都是一样的,不怪你!”陈实说。   “可为什么要调换9月31日的监控,失踪时间不是10月1日吗?”   “这就说明9月31日发生了什么,也许这一天才是林老师真正失踪的日期。”   “不对呀,10月1日有三个人目击到林老师,就算校工和刘老师撒谎,她父亲不可能吧!”徐晓东说。   陈实也沉默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越来越相信,这绝不是一起普通案件,凶手用某种手段把失踪时间推后了一天,由此可见事件起点可能是一场突发事件,它本身无法改变,因此凶手要在时间上做手脚。   沉默半晌,陈实问:“偷中华烟的犯人是谁?” 第574章 匿名报警   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告诉陈实:“中华烟包装上只有两个人的指纹,刘老师和晏老师的,晏老师的指纹分布是这样的……”彭斯珏给他看模拟的图片。   作为曾经的烟民,陈实看出来,那就是拆烟时留下的指纹,他说:“晏老师偷了烟,奖杯上有他的指纹吗?”   “奖杯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擦得很干净,包括血迹,如果不是用鲁米诺试剂,连血迹都不会发现。”   陈实拿起桌上的奖杯,以这东西的构造,要么用双手捧着,要么用单手握住上面,陈实说:“这东西如果在底部留下溅射状血迹,要怎么操作呢?”   “单手拿起,用力挥击!”   “打在哪里?”   “按常理太说,这么钝重的东西只有砸在脑袋上才会有那么多血,头皮下方的血管最多最密,如果用它朝身上砸,可能只会淤青而不会当场流血。”   “办公室极有可能是杀人现场,有人事后去处理了一下……晏老师戒烟多年,为什么突然偷同事的烟来抽,烟灰还正好掉在血迹上面。”   “你这些可算不上证据啊,当事人可以编出一百种说法来解释,只要现在没有尸体!”   陈实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口中念叨着,“肯定有高手相助,难道是他……”然后失魂落魄地走了,一分钟后彭斯珏才发现,他居然把奖杯拿走了。   陈实满脑子都在思考,当把车开到家里才发现两件事,第一、他忘了去接陶月月;第二、副驾驶座上居然搁着一个奖杯。   一旦陷入苦思冥想就会这样,他拍拍额头,从怀里掏出烟,叼上一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发动汽车去接陶月月。   隔日早上来到局里,陈实精神有点萎靡,林冬雪对着他闻了闻,说:“你宿醉了?”   “没有……昨晚是喝了点酒。”   “我还以为你喜怒不形于色,这点小事就郁闷了。”   “喝酒是因为昨天太累了,不是因为这个。”陈实辩解道,“有什么进展吗?”   “我正想和你说,昨晚接到一个匿名报警电话,对方故意压低声线提供了一条线索,称9月31日听见晏老师和林老师在吵架,争吵中提到什么‘校长’、‘卑鄙’之类的词,晏老师的车是晚上八点才离开学校的,车上并没有林老师。”   “嗯,匿名报警?没准我是打的。”   “不会吧!?”   “我意思是,这条报警电话也当不了证据,对方连身份都不清楚,上了法庭律师完全可以说是我们伪造的。”   “但不管怎么说,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   “其实我昨晚就怀疑这个晏老师了,指纹、血迹、烟灰,9月31日晚他和林老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现在去找他吗?”   “有点早!有点早……”陈实考虑着,“我们去趟林老师家。”   林老师不愧是副局长的女儿,她家里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公寓,两人在其父亲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屋子装修精致,进门就是一张组合沙发,客厅整洁干净,窗户边还有一架钢琴。   林父说:“萧萧她从小就爱音乐,小时候全市少儿音乐大赛上得过奖,唉,我们要是能多支持一下她的梦想就好了,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发生今天的事情,您是指……”林冬雪问。   “不是有传闻说,她和那个搞摇滚的前男友跑了吗?你们没去调查吗?”   “这条线索我们也在跟进,那个男生现在在巡演,不在本地,不过林萧萧的身份证信息显示,她这阵子并没有购买过车票、机票,她有车吗?”   “她不会开车,学校离得近,所以用不着。”   陈实问:“这传闻是谁说的。”   “学校里面。”   “具体怎么说的。”   “有人说,她因为不满意家庭给她安排一切,忍了太久,突然就不辞而别。”林父再次叹息摇头。   “我多一句话,您作为父亲来看,她和现任男友晏科关系不好吗?”   “挺好的呀!那男孩虽然家境一般般,可真的很努力上进,他来家里吃过几次饭,我爱人对他尤其喜欢,觉得把女儿托付给他很放心,上次他来的时候还买了许多保健品,都是针对我爱人这个病的。”   “您爱人的病?”   “她有高血压和心梗,唉,年龄大了没办法,前阵子刚做完支架手术,一直在住院。”   “可您之前说,10月1日,一家三人准备吃顿饭。”   “对啊,国庆节嘛,难得都有空,我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回来做,她母亲也是请假从医院回家,准备聚聚的,结果没想到她说有事就走了……”   “9月31日,您一个人在家?”   “对!”   今天来主要目的是采集林老师的指纹和DNA,陈实特别留意了鞋架、入口处和卫生间,这里应该没有外人进来过,林冬雪有了一个发现,她从柜子里找到了一台未拆封的洗脚机。   林父意外地说:“她怎么又买了一台?”   “一模一样吗?”陈实问。   “对,一模一样。这牌子我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有一次开玩笑说想要一台试试,哪知道这孩子有心就记下了,她居然买了两台。”   屋内的种种迹象看,林老师绝不是突然离开的,她没拿衣服、没关电器,连信用卡和身份证都没有带。   下楼后,陈实对林父说:“那台洗脚机你们二老打开用了吗?”   “当天就打开用了。”   “盒子还在吗?”   “在,给家里的狗当窝呢!”   “我想把盒子带回去验一下。”   “这有什么好验的,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   中午,两人把洗脚机的包装盒拿了回来,经鉴定上面确实有林萧萧的指纹,这让陈实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想,难道10月1日她真的活着?   就在这时,分局打电话称,郊外发现一具女尸,整个二队立即赶赴现场…… 第575章 陷入泥潭   中午放学,陶月月和往常一样在学校附近解决午饭,回学校的路上她突然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回头看时,一个穿着六中校服的男生忙躲到电线杆后面。   本能排斥陌生人的陶月月立即加快脚步,回到教室,许多中午不回家的同学正在午休,男生们扎堆在打游戏,魏曾玛丽趴在座位上,一边看手机上的少女漫画一边嘿嘿傻笑。   “玛丽,刚才好像有人跟踪我。”陶月月说。   “啥?男的女的?”   “一个男生,我好像见过他,是我们学校的。”   “噫,该不会有人暗恋你吧!”   “整天就胡思乱想!”   陶月月回到座位上,她午间的娱乐就是拿出一本厚厚的名著来看,魏曾玛丽凑过来追问刚刚的话题,“那男生长得帅吗?个子高吗?”   “我!不!知!道!”   “哎呀,难道你平时根本不想这些,话说你有没有收到过情书?或者有什么喜欢的人。”   “我喜欢司汤达。”   “他是几班的?”   陶月月敲敲书上面的作者名。   “切,耍我嘛!我说现实中的。”   “你非要我说一个你才甘心啊。”陶月月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有恋父情结……”   “不要瞎说!”陶月月的脸颊一红。   “你肯定喜欢大哥哥型的,所以班上这些男生都不入你的法眼。”   陶月月不屑地瘪了下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什么,她扭头一看,刚刚那个男生居然在窗外鬼鬼祟祟地偷窥她,又突然缩回脑袋。   与此同时,陈实和警察们正在郊外一片荒地,土坑里躺着一具焦黑的女尸,陈实凭经验判断是死后焚尸,凶手烧得很彻底,TA先砸烂了女尸的脸,然后剖开她的肚子,在腹中和身上都撒了大量助燃剂,整具尸体因为焚烧已经缩了一圈,看上去又干又瘦,只剩漆黑的骨架。   彭斯珏正在采集女尸身上皮肤残片,陈实在旁边蹲下来,说:“能判断死亡时间吗?”   彭斯珏摇头,“这种烧法,误差会很大。”   林冬雪派了几个人去调取这附近的路口监控,并搜索周围有什么残留的痕迹,警方找到鞋印若干,一处轮胎印,一些织物残片,可能是焚烧过程中被热气扬起的死者衣料。   整个一下午,陈实都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焦急地等待结果,最先出来的尸检报告,死者头部有密集的钝器伤,但由于焚烧已经无法辨别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   内脏几乎全是焦的,胃容物和肝温都无法成为判断死亡时间的依据,只能模糊地通过尸坑底部的植物得出结论,死亡时间是一周以内。   死者指尖的皮肤被人削掉了,似乎凶手有意地想隐瞒她的身份,但DNA鉴定显示,尸体正是林萧萧。   听到结果,陈实说:“也许削掉指纹不是为了隐瞒身份,而是为了别的目的,老彭,洗脚机盒子上的指纹能不能再深度调查一下。”   “我们正在做。”   监控就比较麻烦了,一周以内通过路口的车辆太多,要一一排查,经过了两天连轴转,大家熬得眼睛都快瞎了,10月10日这天上午才有了答案,弃尸车辆是10月1日晚经过路口的一辆黑色SUV,轮胎印和现场留下的基本吻合,可是通过车牌追查,车主称自己的车被窃了,时间是10月1日,车主已经报警,在派出所能找到备案。   一切线索都指向失踪时间是10月1日,除了彭斯珏的化验结果,经过深度的鉴定,发现在洗脚机盒子上留下的林萧萧指纹,其油脂分泌物水平远低于正常人。   也就是说,那天双手捧着盒子并把它交给林父的人,可能是已经死掉的林萧萧,或者是另一个人,用死者身上削下来的皮肤事先在上面做了假的指纹。   整个案子都笼罩在一团迷雾中,上午大家都去查案的时候,陈实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眉头深锁,几天没好好休息,他的眼圈都有点发黑。   虽然着尸体的发现,案件被重新定性,眼下又出现一大堆线索可以跟进,可是最关键的这条却陷入死胡同,毫无转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幕后高手是怎么让死人“复活”,被三个互不相关的人目击到的!   他不是没考虑过易容术,也查询了一些资料,现实中的易容术并没有那么玄乎,即便是被间谍运用在实战中的“藤崎鲇美易容法”也不过是通过泥条和化妆品改变面部肌肉,那样伪造出来脸只是静态的,和面具一样,绝不可能连亲生父亲都被骗过。   再一个,想模仿另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陈实自己就顶着别的脸,但当真正的陈实出现时,他发现两人的气质、微表情、小动作天差地别,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模仿。   还有一个是声音,声音是最难copy的。   他设想了一堆可能性,最后答案都是三个字——不可能!   这简直就是一场不可能的犯罪,高明至极,让他在挫败的同时感到一丝佩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动静就知道是彭斯珏,陈实问:“有新发现?”   “我发现你办起案来,满脑子都是案子,十分抱歉,没什么新发现。”   彭斯珏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今天是你‘生日’。”   陈实想了想,笑了,“对,我的‘生日’。”   “这两天都没洗澡吧,看你憔悴的,今天要不就歇上一天吧。”   “哟,难得听见你关心人。”   彭斯珏掏出一根烟,既然是个特殊的日子,陈实便破例没有拒绝,拿过来点上,一口吸入,畅快无比,他说:“你觉得这次的案子是周天楠搞的吗?”   “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一般没什么想法,想法再多都是废话,还不如做点实事。”   “讨论一下嘛!真没意思。”   “你也不要钻牛角尖,几年之后才破获的案子又不是一两件,当年的连环杀人案,至今都没有答案。”   “你是想说,只要遇上周天楠,我就得败北喽!”   彭斯珏作了一个无话可说的手势。   “他确实是专业的罪犯,心理素质、手法、反侦查意识都是一流的,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那具尸体明明可以就地埋掉,他却大咧咧地扔在那里等着被发现,就像扔给我一道难题看我解不出来,他很自负,杀人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游戏,也许线索早就出现了,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 第576章 凤凰男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陈实抡起一个矿泉水瓶用力殴打空气,然后抱着脑袋跪下来,喃喃自语:“不!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一扭头,发现林冬雪倚在会议室门口,饶有兴趣地旁观,陈实立即恢复正常,“我重演一下犯罪经过,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你来多久了?”   “从你‘杀人’的时候就来了。”林冬雪拍打手上的文件,“想看看这个吗?”   两人坐下来,林冬雪看见烟灰缸里的一根烟蒂,凑到陈实身上闻了闻,说:“你抽烟了?这案子难得你得抽烟才行吗?”   “不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啊,我想起来了,去年这时候你跑到我家,有点怪怪的,说是一个朋友的忌日,很重要的朋友吗?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瞎猜,我可没说是朋友是忌日!”   林冬雪不依不饶,“你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啊,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吗?”   “嗯……”   “透露一点嘛!”   “抱歉!”   林冬雪作出生气的样子,陈实哄她道:“生气啦?我不说是因为没到时候,并不是有意想瞒你。”   “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可你的过去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我有一天会全部告诉你的。”   林冬雪这次是真生气了,这句话现在也不灵验了,不过好在是工作时间,林冬雪没有吵架,说:“你赶紧看吧!”   打开那份资料,看罢,陈实意外地说:“你效率不错啊,这种事情都挖出来了。”   “是从教育局打听到的,或许有帮助吧!现在要传唤晏科吗?”   “传唤还是有点早,当年见见他吧!”   随即两人开车去学校,路上陈实说:“你别生气了好吧?”林冬雪看着窗外,“就让我默默生会气吧,不要管我。”   陈实苦笑一声,十分无奈。   来到学校,晏老师正好没课,三人在一间教师休息室说话,陈实问:“你和林老师关系一直很好吗?”   “一直很好。”晏老师观察两人的神情,“当然,男女朋友吵架也是无可避免的,但都是小吵。”   “据说你俩之间最近在闹矛盾。”   “谁说的!”   林冬雪说:“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陈实一反常态地说道:“据教育局中的某位工作人员所说。”   这个提示已经足够明确,晏老师的神情立即变了样,他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是,我们是闹矛盾了。”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那次上公开课,有一位女副局长表示对我很欣赏,约我吃饭,人家是副局长,我没有拒绝。然后她说希望我做一件事情,她怀疑六中校长有贪污嫌疑,把原本派给老师们的一笔津贴收进了自己腰包,但局里没有证据,她希望我匿名写一封检举信,我照做了,毕竟这关乎到我个人利益。”   “个人利益是指那笔属于你的津贴,还是指个人发展?”陈实问。   晏科一阵沉默。   陈实又说:“因为你的检举信,让校长被开除政协委员,并且面临调职处分,别看学校里现在这么平静,教育局内部早就炸开锅了,校长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有个人在保他,就是林萧萧的父亲,他和校长是老同学。教育局局长马上就要退休,那位女副局和林副局都是强力竞争对手,这件事很可能让林副局不能成功上位,只要那位女副局变成局长,对你好处多多,对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晏科也不再隐瞒,“就算没这件事情,林副局也没机会转正,他在局里人脉很差,所以我才转投那位女副局的阵营,我不想一辈子当教书匠,我要去教育局当领导,再不济也要当个校长,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所以你追求林萧萧的目的……”   晏科眼神冷漠地说:“没错,她是副局长的女儿,可是追到之后才发现,林副局长帮不了我。你们可能觉得这很功利,但我是穷人家孩子,我的家庭没有给过我任何帮助,是我把握住从小到大每一个机会才有今天,有一次我和林萧萧去星巴克喝咖啡,我对她说,这杯咖啡的价格,对她是三十块,对我却是二十年,我花了二十年才能坐在那里,和教育局副局长的女儿喝咖啡……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矛盾的根源,她嫌我太急功进利,直到发生这件事情,才算是一次大爆发。”   晏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这么冷静,让陈实更加确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到了必要的时候舍车保将。   “爆发到什么程度?”陈实问。   “吵架,一直吵!”   “没有动手吗?”   “没有动手,我从不打女人,倒是她有一次吵急了还咬我来着。”晏科撸起袖子,给他们看手臂上一道被咬的痕迹。   “30号那天,你偷了刘老师的中华烟。”   “没有……”   “我们找到你的指纹。”   晏科暗暗皱眉,“我承认,是拿了一包,心情不好嘛,抽了一根而已。”   “你知道你的烟灰掉在什么地方吗?”   晏科露出戒备的神情,“什么地方?”   “林萧萧的血迹上!”   晏科咬着手指,许久不开口。   “解释一下吧,晏老师。”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不知道,我确实抽了烟,但我不知道烟灰掉在哪,谁会在意这个?”   “但是林老师当然也在办公室,她流血了,为什么流血?意外?争斗?之后你却抽起香烟,一片烟灰掉在还没有凝固的血迹上,你觉得这个过程像什么,像不像发生了暴力事件?”   晏科提高音量,“你不要用这种诱导性的问法,我们那天只是吵架,吵架过程中她摔了几件东西,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郁闷地抽烟,至于什么血迹我根本不知道!”   “那天她穿的什么衣服?”   “红色连衣裙、牛仔夹克、扎一个蝴蝶结。”晏科像背诵一样回答出来,这些正好是伪造过的监控录像上林萧萧的衣着,果然是早有准备。   听到这里,陈实突然大笑,笑个不停,晏科用恐慌的眼神看着他,拼命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第577章 拆穿西洋镜   陈实收敛笑容,严肃地注视着晏科的眼睛,“那位幕后高人这样指点你的吧?他是不是向你承诺过,即便警方怀疑到你头上,也没有证据能逮捕你,因为他法力无边,能让已经死掉的人站起来,死在第二天!但是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你,你没有钱给他,他一定想让你替他做一件事情,你可知道,答应他的条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面对陈实的质问,晏科竟然吓得连人带椅子摔倒了,他呼呼喘着气,像面对一头猛兽,然后用愤怒掩饰着慌张,“这是恫吓,这是恫吓,我要起诉你们!”   “你得了吧,你真的敢吗?”陈实坐下来,“现在可不是正式审问,我们所有的对话都是非正式的,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和恶魔作交易是没有好结果的。”   晏科欲言又止,生怕一个字说漏嘴也会漏泄天机,他假装愤怒地说:“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诬陷好人就是你们的方式吗?”   “好吧,晏先生,相信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离开这里,林冬雪责备陈实:“刚刚太过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控。”   “我知道你这人就是嫉恶如仇!”林冬雪笑笑,“你真的怀疑他吗?”   “你呢?”   “九成怀疑吧!”   刘老师临面走来,说:“哟,两位,在查案吗?我想问一下,办公室什么时候能清出来,我们这两天跟别的老师挤办公室,要么在教室批改作业,实在太不方便了。”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技术警察过来再复勘一次,明天就给你们用。”   “太好了,对了,案情有进展了吗?”   “这个不好透露。”   “你们稍微透露点嘛,查到了百分之多少,30、60还是90?”   陈实笑着摇头,“查案子和完成工作不一样,也许一个线索的出现就是百分之百,这个线索出现之前,就是百分之零。”   “这意思是,现在还没有关键线索喽?”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是一个人住吗?”   “是,一个人,我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就那个挂着‘XX辅导学校’广告牌的窗户上面。”   “提供目击证词的校工也是一个人住吗?”   “老张啊,他晚上值班的话就在值班室睡觉,当然是一个人了。”   陈实想了想,再次发问:“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9月30日晚上你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你是说我自己身上?”   “对!”   “我想不起来,那天很普通啊,我回到家喝了点啤酒,看会电视,然后就睡觉了。”   “好吧,谢谢!”   待两人走开,刘老师突然追来,非要单独和陈实说话,他瞅了一眼林冬雪,小声说:“说来有点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林老师!”   “是那种梦吗?”   “哎哎,瞧您说的。”刘老师脸颊一红,“老实说我觉得挺奇怪的,我和林老师年龄差那么大,平时也很少和她说话,我为人师表的人,对她绝对没有想法的,可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就做了关于她的梦,特别逼真,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过……这不知道算不算隐私,我是希望案子能早点侦破才说的,估计也称不上线索,哈哈,你可别和那位女警官说啊。”   “好的,我肯定保密。”   刘老师走开后,林冬雪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自己30号晚上梦见了林老师,奇怪吗?”   “难道是托梦?”   “所谓托梦只不过是心理暗示……”陈实瞪大眼睛,“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陈实突然朝外面跑去,林冬雪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上车之后,林冬雪问:“你要去找顾小姐吗?”   “是!”   他没有直接去那家咨询室,而是打电话给顾忧,约在事务所下面,半小时后,顾忧来了,装束一如既往的清爽干练,笑着打招呼:“林小姐,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不上去?”   “顾忧,我有事情要问你,假如我手上有一个梨子,通过催眠暗示可以让被催眠者认为它是苹果吗?无论看起来吃起来都是苹果,事后回忆起来也是苹果。”   “这很容易,稍懂催眠的人就能办到,别说了梨子了,就算一个洋葱也能变成苹果。”   “那么一个人呢?”   “一个人?”   “通过暗示,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听到这里,林冬雪恍然大悟,三人的目击证词都是在单独见面时留下的,且没有留下物证,他们被催眠了?   可是那个人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顾忧想了想,问:“这次是什么案子?”   找了一家咖啡厅,陈实把案件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想,顾忧沉吟道:“周天楠又开始活动了?比预想中要快。”   “我记得你曾经提过,他手下有一个和你实力相当的心理学家,凌霜。”   “实力相当谈不上,凌霜在行为控制领域是大师,你知道‘反射调节’这个名词吗?”   “略有耳闻。”陈实说,林冬雪却是一脸茫然。   顾忧拿出罐子里的一块方块放在桌上,“这是一块糖,无论看上去和吃进嘴里,它都是糖,因为你的大脑里早已建立了一条正确反馈它的反射弧,但如果我对你进行深度催眠,不断告诉你它是一块盐,重新建立新的条件反射,当你吃下去的时候,它就真的是咸的。”   “这也能办到吗?”林冬雪惊讶道。   “人的大脑正因为太精密复杂,所以也容易欺骗,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比比皆是,你刚刚说的,通过反射调节是可以让一个人把目标A认作目标B,重点是催眠的过程,要隐蔽不被察觉。”   “三个目击证人都是独居。”   “那就很好办到了,30日深夜悄悄潜入他们的家中,在睡梦中催眠,不断告诉他们,‘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人就是林老师’,那个人一定是凌霜,她具备所有这些技能!”   林冬雪恍然,“难怪刘老师那晚会梦见林老师,因为当时有人在他耳边不断说这个名字。”   陈实想了想,“那么现在给他们看凌霜的照片,他们依然会认作林老师?”   顾忧摇头,“周天楠行事谨慎,不会留下这么大破绽,如果是我的话,会在10月1日之后解除他们的催眠状态,被篡改的记忆留在他们脑海中,但是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第578章 希望渺茫   听完这些,林冬雪很是震惊,她说:“我哥他们会相信吗?”   “这仅仅是猜测,确实难以说服他们,而且人对自己的记忆是最为自信的,那三个互不相干的证人到了法庭上,也会信誓旦旦地称自己10月1日见过死者,与之相比,我们提出的假设就显得苍白无力。”陈实顿了顿,“所以最好做一个试验,并拍下来。”   顾忧朝街对面的事务所看了一眼,“你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吧?”   陈实发短信给KK,叫他先下来,然后说了一下计划,KK拍腿大笑,举双手赞成,他说:“小虫每天中午要午睡的,等他睡着了弄吧!”   等到中午十二点之后,四人悄悄上楼,KK从门缝偷看了一眼,小声说:“他睡着了。”   他们悄悄进来,孙振躺在沙发上,戴着眼罩,发出均匀的鼾声,顾忧凑近他开始说引导语,林冬雪小声说:“不可思议,在睡着的人耳边说话就可以催眠了吗?”   “是的,因为人的潜意识还在活动,实际上催眠的原理并不复杂,但里面也有玄学的成分,一般人引导被催眠者,效果就是不如专业人士。”   顾忧很快就将孙振带进了深度催眠状态,摘下他的眼罩,孙振睁着眼睛,看着有点惊悚,却仍然在睡觉,林冬雪掏出手机开始拍摄整个过程。   “看着我的脸,从现在开始,你看到这张脸,想到是的KK,我就是KK,KK就是我,重复一遍!”   孙振迷迷糊糊地说:“你就是KK,KK就是你。”   顾忧做了一个手势,让KK先躲起来,然后顾忧直接把孙振打醒,孙振一激灵醒过来,迷茫地环顾四周,说:“陈哥,你怎么来了。”   “找你俩有点事。”陈实说,“把KK借我用一天。”   “行啊,你拿去吧!”孙振碰了碰顾忧的手。   顾忧说:“我下午还有事呢!”   孙振说:“我还不了解你,又是跑出去玩,赶紧走赶紧走,我还要睡觉呢!”   “行吧,我跟陈哥走了。”   孙振躺下睡觉,挥挥手,“走吧走吧,我得再睡一会。”   林冬雪暗暗感慨,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孙振完全没认出眼中的“KK”是另一个人。   试验到此还不算结束,为了测试反射调节的强度,顾忧把脸凑到他面前对他说:“你看我胡子刮干净了吗?”   孙振打量半天,说:“挺干净的。”   “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啊,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顾忧轻轻地打了他一耳光,孙振怒道:“KK,你有毛病啊!”   “白痴,我是顾忧。”   孙振疑惑地盯着她的脸,半晌才说:“滚一边去!”   “好吧,我走了。”   四人离开事务所,KK惊叹道:“顾大姐太牛批了,这种事情都能办到,我刚刚真捏了把汗,生怕小虫会突然发现你不是我。”   林冬雪说:“掌握这种技术的人,想犯罪简直太容易了。”   “不,并不容易。”陈实说,“每个人的受暗示性不同,这种方式只能欺骗某一个人,却不能同时欺骗很多人。”   KK说:“没我事我先回去了。”   陈实说:“不,我要雇你,帮我盯着晏科,他最近有任何反常的举动都要向我汇报,案子破了之后我会给你报酬。”   “什么报不报酬的,算我出一份力吧!”   顾忧想参与这个案子,陈实也乐意让她参加,毕竟能和心理学家凌霜对抗的,也只有她了。   回到局里,林冬雪召集了二队的所有人,给大家看了试验的视频,看完之后许多人震惊得说不出话,也有人当场表示:“这是演出来的,怎么可能睁着眼把一个人认成另一个人?”   林秋浦说:“我也不大敢相信,除非亲眼见到。”   顾忧说:“反射调节说穿了是一种高超的蒙骗,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原理,本能地会有抗拒,对你们就无效了,我不介意再试一遍,但要找一个易受暗示而不知情的人。”   她环顾现场,众人议论纷纷,彭斯珏也在现场,但两人对视的时间并不比其它人多,陈实暗想,这两人真的在交往吗?   林秋浦咳了一声,“那就算了,其它队的警员都在工作,贸然打扰也不好……这件事原理上确实可以解释得通,可它毕竟只是一个假设呀,我们要怎么证明呢?”   陈实说:“这个假设可以完美地解释整个案件,它就是整块拼图中缺掉的那一块。”   林秋浦想了想,仍然摇头,“假如咱们国家是陪审团制度,这或许能说服法庭,可现实是,没有证据,就没有说服力。”   林冬雪说:“只要证明有外人去过三名目击者的家,就行了吧?”   陈实说:“那也不行,我们没有能直接把杀人和晏科联系上的证据,到了法庭上可能还是证据不足,这次的案件几乎可以断定是团伙作案,一帮一流的罪犯在替晏科善后,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事实。”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林秋浦问彭斯珏:“现场复勘的结果怎么样?”   “地上有血迹残留,但地面被擦得很干净,指纹、脚印都找不到,办公案的封锁已经解除了。”   “死者的血?”   “没错,可是那种出血量,很难定性为谋杀,况且尸体大家都看到了,烧得极其彻底,连致死原因和具体死亡时间都查不出来。”   老张说:“这让我想到了零几年从江底打捞出几具装在麻袋里的尸骨,好不容易查到他们是某涉黑团伙的成员,也知道是哪些人干的,可就是没证据,面对这种事情是警察最头疼的。”   陈实说:“我们的工作是还原案情,就像这杯子,打碎了还可以拼起来,但要是打碎了、磨成粉,混到泥土里,技艺再高超也还原不了。”   “结论是……这个案子无解了吗?”林秋浦说。   陈实敲打着桌子,“假如……假如能推翻目击证词呢?三人看见的并不是林萧萧,一定有什么细节对不上,让他们自己意识到这一点!”   彭斯珏说:“三名目击证人的住处可以调查一遍,假如三处出现同一个人的痕迹,就可以定性为有从犯介入。”   虽知希望渺茫,但林秋浦还是站起来宣布,“就这样查吧!这次是我们和周天楠久违的正面交锋,绝对不要让他得逞!” 第579章 目击证人   一辆警车来到学校,和刘老师交谈了几句,将他带走了,某间教室靠窗的位置上,一名男生咬着笔头,内心陷入深深的自责。   刘老师、校工和林父分别接受了询问,警方详细问了他们在10月1日见到林萧萧的每一个细节,三人都表示林萧萧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警方又给他们看了凌霜和林萧萧的照片,凌霜并不是躲躲藏藏的罪犯,她是一名学者,深居简出,只有陈实顾忧他们知道,凌霜是他们的“老朋友”。   三人对凌霜的照片表示不认识,能够顺利辨认出林萧萧的照片。   询问的整个过程,陈实和顾忧都在外面看着,顾忧说:“他们现在神智正常,脑袋里只有被篡改过的记忆,而且自己将它合理化了。”   “早该猜到!”陈实失望地说,“别说‘黑色蜜糖’的现役成员了,就算我们这些‘实习生’,策划一场模拟犯罪不留下痕迹也是基本功。”   “你可不是‘实习生’,如果你是罪犯,段位不会比周天楠低。破坏容易维护难,所以才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说法,你也别太气馁。”   “在公安局里堂而皇之地说这些合适吗?”陈实确认一下身后没有人,“对了,恕我八卦,你和老彭在交往吗?怎么觉得不像啊。”   “我俩的关系,非要界定的话只是意气相投的床友而已,我俩都讨厌纠缠不清的恋爱关系,觉得这样挺合适,你也可以试试这种理性的恋爱。”   “我就算了吧!会被打死的!”陈实摆手。   沉默片刻,顾忧压低声音,“如果正常手段对付不了周天楠,你有没有考虑过,运用自己的所学?”   “考虑过,但我做不到!”   “假如有一天,周天楠非自然死亡,你会去破这个案子吗?”   陈实看着顾忧良久,说:“我希望不要这一天,周天楠要被逮捕,他必须接受审训,偿还他的罪孽!”   询问结束后,林秋浦叫所有人去会议室,彭斯珏说:“都调查过了,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   林秋浦说:“目击证人这边也毫无进展,我看这案子真的进展不下去了。”   众人一阵灰心,在陈实出现之前,面对无法继续下去的案件宣布“中止调查”也是有过的,这种事情居然又一次上演,着实令人沮丧。   林冬雪站起来说:“为什么不直接去凌霜,询问她的不在场证据?”   林秋浦摊手说:“我们没有权利去询问她,整个案件从证据链上和她没有半点联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认为她参与其中的基础只是一个假设,警方不能仅凭假设去调查别人,就好像有一天街上有人被飞刀射死,我们跑去找一名射飞刀的魔术师,说怀疑这是他做的,这很荒唐,你懂吗?”   林秋浦说的是实话,林冬雪十分无奈地坐回去。   环顾四周,林秋浦希望有人能提出什么想法,可是就连陈实都露出了无计可施的表情,林秋浦无力地宣布道:“给大家最后一天时间,到明天这时候,如果仍没有新线索出现,那么本案就中止调查!”   傍晚放学,魏曾玛丽要留下来值日,陶月月独自走出校园,学校周围的大街小巷逐渐将学生流分散,她独自走在一条繁荣的街上,准备去前面坐公交车。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微微扭头一看,又是那个跟踪她的男生,她赶紧加快脚步。   没成想对方也加快脚步,在一个转角处,男生突然开口:“陶月月,我有话说!”   陶月月站定,看着这个陌生男生,她慢慢挪到一家超市的监控器下面,对于陌生人的恐惧支配了她,她说:“不许过来,有话就站在那里说!”   “我不是想对你做什么,真的有话说!”男生一脸委屈。   “说!”   男生掏出手机,念了一个号码,“这是我的微信,你加一下,我不能在街上说。”   陶月月将信将疑地加了号码,男生站在十米外发来消息,“你爸爸是刑警对吗?”、“下午我看见他们把刘老师带走了,他们抓错人了,我知道谁是真凶!”、“可我害怕,不敢说!”   陶月月回复:“把你的身份证拍下来。”   男生觉得好笑,这女孩怎么像猫一样怕生,只好照做。   陶月月将他的身份传到邮箱,写上几句话:“这个叫曹瑞的男生说有重要线索和我说,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假如我失踪,请调查他!”想想又加一句,“陈叔叔,我爱你!”   设置发送对象为陈实,定时三小时后。   陶月月指着街对面的快餐厅,“去那边,让摄相机拍到你的脸,然后坐在窗边等我。”   “我真的不是坏人。”曹瑞一脸尴尬。   “快去!”   五分钟后,曹瑞坐在了快餐厅窗边,冲她招手,陶月月这才走进去,桌上曹瑞点了两杯饮料,曹瑞说:“你不要这么紧张,我真没见过比你胆子更小的,你看,我穿着校服呢,我怎么可能是坏人……不知道你喜欢喝芬达还是可乐,你先挑。”   陶月月把两杯饮料全部推开,拿出自己的水杯,“你直接说吧!”   “凶手是晏老师!”他压低声音,“我明明都报警了,警察怎么这么蠢呀,为什么要把刘老师抓走?”   “教语文的晏老师?”   “就是他,那天我听见他和林老师吵架,然后砰的一声,突然没声音了,我害怕得不行……再后来我看见他扛着一个大袋子下楼,上面还有血呢!”说出这番话曹瑞下了大决心,他皱眉道,“你知道这两天我上语文课多害怕吗?我连晏老师的眼睛都不敢看,他叫我起来念课文,我总觉得他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可我不敢说呀,万一我被报复了怎么办?我好害怕好害怕,可又想帮你们一把,所以我打了那个匿名报警电话,警察怎么不去查呀!”   “警察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不抓坏人了吗?”   见对方如此坦诚,陶月月也坦诚相待,说:“你知道吗?杀死我妈妈的凶手,警察早就知道是谁了,但因为没有证据就是不能抓,就算抓了送到法庭上,也是无罪释放。”   “真的吗?你妈妈居然……”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   “没什么。”   曹瑞看着窗户,懊恼地说:“龙安要有一位蝙蝠侠该多好呀!”   陶月月拿过那杯可乐喝了一口,笑道:“我也喜欢蝙蝠侠。” 第580章 胆小的正义   陈实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林冬雪叮嘱他“慢点!慢点!”   从陶月月那里得知她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陈实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当他来到约定的地点时,打电话问陶月月他们在哪,陶月月说:“有一家红色招牌的动漫店。”   扭头一看,陶月月在窗户后面招手。   一见到陈实,曹瑞吓得赶紧躲到货架后面,眼睛朝街上看,陶月月小声说:“他害怕被人报复。”   陈实隔着货架说:“你要不要去车上说话?”   “……”   “电影里面的线人都是在车上说话,很安全的。”   “也有线人一下车就被撞死的呢!要么坏人在车里装了炸弹,砰一下就把我们全炸死了。”   陈实心想,这男孩胆子有多小啊,便说:“我们把车开到街角,月月带你过去,好吗?”   “……好吧!”   一会功夫,曹瑞和陶月月一起上车,曹瑞手上抱着一个小号的蝙蝠侠手办,十分紧张,说了句:“你们好!”他的视线从陈实移向林冬雪,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匿名报警电话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   “你可知道,证人身份无法核实,证词是无法呈上法庭的。”   “我……我当然知道啦,我以为给你们提供点线索,你们三下五除二就查出来了,哪知道你们今天居然把刘老师带走了,逗我呢?”   陈实一愣,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视线,两人都笑了,原来这男孩误会了。   林冬雪耐心解释道:“下午不是抓刘老师,我们只是带他回去问一些事情,他现在已经回去了。”   “那么,我也要被带到局里去问吗?”   “不用,你在说就行了!”陈实掏出手机,“可以录音吧?”   “随便!”   “你叫什么名字?”   “曹瑞……”   说完自己的基本信息,陈实问:“当天是放假前夕,你为什么留在学校?”   “非要说实话吗?”   “肯定喽!”   “你们不会告诉老师吗?”   “保护证人是警方的义务。”   “那天我们班徐老师把我的卡包收了,塞尔达卡片,我上课根本没玩,他看见卡包从我书包里漏出来,一伸就拿走了,你说他是不是贱?”   “对此我们不予评价。”   “徐老贱‘偷’了我的卡,还在讲台上酸我,我越想越气,那些卡片我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才收集来的,其中有很多卡片特别难搞。所以我放学从同学那借了一些垃圾卡,想把这些卡片换回来,徐老贱又不懂,他应该不会发现。结果我听见晏老师和林老师在办公室吵架,只好在外面等……”   “你在哪等?”   “楼梯口旁边的教室后门。”   “接着说。”   “他们吵啊吵,说什么看错了晏老师,原来他是这种人,晏老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心想是不是晏老师搞外遇,一开始听得还挺起劲,突然砰的一声,什么声音都没了,然后我听见晏老师在哭,呜呜呜呜……就是那种捂着嘴小声哭的感觉,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我特别害怕,真害怕晏老师出门把我杀了……所以我就跑了,我是从另一头楼梯下去的,但我又不敢从操场走,我怕晏老师在楼上看见我,所以我就猫在楼梯下面,一直发抖!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看见晏老师扛着一个麻袋穿过操场,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停车场一角,他把麻袋塞到后车厢了,然后有道光照亮了他的车,可能是车灯,晏老师整个人傻了,我也傻了,以为他要杀人灭口。他就盯着光,然后走了过去,像在和谁说话……”   “你不知道那是谁吗?”   “周天楠老师!”   “你看见脸了?”   曹瑞摇头,“他俩说完话,晏老师先开车离开,然后周老师的车从停车场出来,我这两天特别留意了一下,才知道那辆车是他的。”   “有照片吗?”   曹瑞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看见之后陈实和林冬雪都惊呆了,那是晏科扛着麻袋穿过操场的背影,因为当时曹瑞手抖得厉害,加上天黑,画面很模糊,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手机的像素比监控器要高得多,稍作技术处理即可。   曹瑞说:“拍照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怕晏老师突然回头!怕自己忘了关闪光灯!”   陈实说:“孩子,你帮了我们非常大的忙,现在整个案子就差一个关键证词,比起照片,你的证词更加关键,谢谢你能勇敢站出来。”   曹瑞红着脸说:“其实我可以早点说的,那啥,我要出庭作证吗?万一晏老师报复我怎么办,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出庭作证!”   “胆小鬼!”陶月月奚落道。   “我才不是胆小鬼啦!我只是……只是……”曹瑞一脸尴尬,好像他特别在意陶月月的评价,毕竟是异性同龄人。   陈实结束录音,把它发给了林秋浦,说:“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叔叔!”   把曹瑞送到家,他先摇下车窗看看外面,这才敢下车,临走时把蝙蝠侠手办突然塞到陶月月手中,红着脸说:“我家有更大的,这个给你吧!”   曹瑞跑着消失在小区里,林冬雪笑道:“月月,他好像喜欢你呢!”   “啊?我有什么好喜欢的?”陶月月撅着嘴打量手中的手办。   陈实在看短信,林秋浦回复了三个感叹号,说:“太棒了!赶紧把那孩子带来作份笔录。”   陈实回拨回去,“林队,那孩子不太想来公安局,他害怕被报复。”   “你们跟他解释清楚呀,警察还能保护不了他,光有录音可不行,得作笔录!”   “好吧,我现在去协商一下。”   陈实挂了电话,道:“月月,他住哪?”   陶月月翻出曹瑞的身份证照,念出上面的地址,三人下车。   曹瑞没想到他们又会回来,他家只有他和奶奶,这时正趴在桌上喝奶奶熬的绿豆汤,耳聋眼花的奶奶见客人上门,招呼道:“你们是瑞瑞的同学吗?进来一起喝绿豆汤。”   “他们不喝。”曹瑞跑来,压低声音,“你们干嘛跑来呀!万一我被报复怎么办?”   陶月月嗤之以鼻,“胆小鬼,谁会报复你!” 第581章 正面交锋   10月12日,晏科被正式传询,坐在审讯室里,他紧张得汗如雨下,但面对任何问题只有一句话:“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说!”   稍后,一名律师来到公安局,自我介绍:“我是诚达律师事务所的王诚达律师,晏先生已经委托我作他的代理律师。”   进入审讯室,王律师和晏科耳语了几句,这次审讯是林秋浦和另一个审讯员负责的,陈实和林冬雪以及其它警察站在外面围观。   问完基本信息,林秋浦说:“嫌疑人,9月30日晚六点左右,你在哪,做了什么?”   律师代为回答:“关于这一点,我们没有告之的义务,目前各种线索都证明死者是10月1日遇害,而这一天,我的委托人有明确不在场证据……”   “但目前警方有一份证词显示,9月30日晚,你与死者发生了激烈争吵,随后你动了手。”林秋浦取出两张血迹鉴定报告,“我们在办公室两处发现了死者的血迹,那间办公室你和死者都没有钥匙,血迹只可能是9月30日留下的。”   律师说:“警官先生,10月1日上午,死者同事刘老师在那间办公室办公,且目击到了死者,你难道想说,9月30日死者遇害,10月1日又复活了?”   “没错!”晏科点头,眼中满是自信。   事先大家已经商讨过这次的审讯的策略,对方肯定会拼命把话题往那三个目击证词上引,这是陷阱,因此林秋浦避而不答,他强调:“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问我,9月30日晚你在做什么?”   晏科摊手,“我们吵了一架。”   “谁和谁?”   “我和林萧萧。”   “为什么?”   晏科说明详细过程的时候,外面林冬雪对陈实说:“那律师很滑头啊,一份目击证词对三份目击证词,不知道林队有把握吗?”   陈实说:“最要命的是那三份目击证词构成了证据链,但我们有照片,是铁一样的物证,只能说五五开。”   林秋浦继续发问:“根据那天值班保安的证词,最后离开学校的是你和同事周天楠,并没有看见死者,她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晏科说:“显然而易,坐我车离开的。”   “但是监控并没有拍到,实际上那天的监控被人调包了,我们解析数据发现,那天的监控是前一天的监控,经过软件加工之后生成的。”   晏科一阵慌张,低声和律师交谈起来,陈实暗暗赞道:“你哥有两下子,用这个本来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反将一军。”   律师回答:“监控的事情我的委托人完全不知情,这也许只是巧合。”   “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恰好是这一天监控出事,实际上你所谓的三段目击证词,也没有任何物证可以支撑,‘林萧萧’送给父亲的洗脚机包装上虽有她的指纹,可是油脂分泌量远低于常人,且指纹分布也不自然,我们有理由相信,指纹是假的,如果是本人为什么要伪造自己的指纹?”   律师说:“油脂分泌量低有很多解释,比如女孩子涂了护手霜,或者长期使用粉笔堵塞了毛孔。”   “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你可以自己看看这份鉴定报告。”   律师没有接,他抱着双手说:“但你也不证明目击证词就是假的,难道死者亲生父亲会撒谎?如果那三段目击证词都是假的,我是否可以怀疑,你们掌握的目击证词也是假的呢?”   林秋浦冷笑,对方终于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了,他说:“这名目击证人拍下了照片!晏先生,画面中有你,还有林老师,当时你们在操场上!”   晏科瞪大眼睛,不停地吞咽口水,律师大声说:“请拿出这份证据,否则我就认为你是在诈供!”   林秋浦将放大打印出来的照片交给律师,照片已经做了技术处理,画面更加清晰明亮,上面拍到一个与晏科身形相似的人扛着一个长长的麻袋穿过操场,麻袋的一端渗出红色液体。   虽然拍到了侧脸,但象素锐化的极限也无法使侧脸清晰,这一点晏科该感谢他的父母,他的侧脸没有痦子或者胎记之类明显的特征,耳朵形状也很正常。   晏科汗如雨下,双手颤抖,律师小声安慰他:“不要怕!”   林秋浦趁机再补一刀,“这只是我们掌握的证据之一,我想请问你,那天晚上,你扛着什么东西穿过操场?”   “我……”晏科看上去随时快晕倒。   律师大声打断,“等一下,这张照片怎么能证明是我的委托人!”   林秋浦看着晏科的眼睛,“你是一位教师,那天有几百个学生可以证明你穿了这身衣服,身高体型也和你一模一样,晏先生,请解释一下!”   律师继续针锋相对,“就算如此,也证明不了什么,我甚至可以怀疑,这张照片是某人为了哗众取宠合成出来的!”   “我们已经鉴定过,照片是真的。”   “那人也未必是真的,这身衣服任何人都可以穿,这样的体型在青年男士当中很常见,而且你也说了,当天学校的监控没了,这是孤证,没有意义的!”   听到这话,晏科又燃起信心,林冬雪气愤地说:“这个律师简直太气人了,这样的证据放在平时早就把嫌疑人的嘴撬开了!”   “要对你哥有信心,交锋还没结束呢!”   林秋浦说:“这张照片是目击证人拍下的,可以证明他的证词,按照保安的证词,当时在学校中的只有四个人,你、周天楠、林萧萧以及这位目击证人,从这张照片的距离,首先排除目击证人,周天楠的体型不符合,林萧萧更不可能,那么照片上的人是谁,扛着的又是什么!”   律师说:“没有进一步证据,我们是不会回答的。”   晏科又鼓起信心,说:“对,你拿出进一步证据啊!你根本没有吧!”   林秋浦气得咬牙,他宣布审讯暂时中止,来到外面,对陈实说:“把那孩子接来,当场指认!我看他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陈实说:“你别太心急,还有二十四小时跟他慢慢耗呢!”   律师来到走廊,拨通一个号码,小声说:“周先生,出现一个目击证人,可能是学生……现在还能勉强苟住,但如果被指认出来就麻烦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说:“你拖延时间,我会搞定!” 第582章 暗斗   晏科坐在空荡荡的审讯室,记录仪已经关了,刚刚审讯的过程中,他全身被冷汗浸湿了一次又一次,那警察的眼神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如果不是有律师在旁,他早就崩溃了,然而他现在仍心有余悸,不确定对方还有多少张牌没打。   这时律师溜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他俯下身说:“想活吗?”   晏科拼命点头。   “想活就自残,越严重越好!”   两人几乎脸凑着脸,晏科看到律师说话时皮肤下肌肉的抽动,显得很狰狞,他藏在眼镜后的双目没有一丝表情,晏科仿佛有种错觉,周老师正透过这双眼睛在看他。   律师冷冷地直起身子走了,留给他无尽恐怖的想象空间。   来到外面,徐晓东拦住他,“你进去做什么!?”   律师耸肩,“送瓶水而已。”   “谁允许了!”   徐晓东赶紧冲进去,把那瓶矿泉水拿走,这是以防万一,谁知道水里会不会有东西。   律师无所谓地撇撇嘴,在走廊上点根烟,陈实走过来说:“王律师是吧,我刚刚打电话到你的事务所,发现没人接,稍微调查了一下,你那个所谓事务所就你一个人,而且几年都没生意上门了,不是假的吧?”   “有注册商号,有没有生意是我的事情,关你屁事!”   陈实凑近他,笑着威胁道:“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和周天楠有瓜葛,等他被捕的那天,你也要跟着倒霉!”   律师愤然甩了烟,“你在威胁我?你们看,这个警察威胁我,我要起诉你们!”   陈实掏出证件,“我不是警察,只是个路过的公民,拜拜!”   这时审讯室内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警察们立即冲进去,只见晏科抱着一只手,血流如注,他哭喊着:“她死了,你们还怀疑我,我干脆殉情算了,萧萧啊!”   林冬雪抓过他的手一看,顿时头皮发麻,他竟然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咬断了,嘴里全是血,他哭喊的时候还能看见那根断指在舌头上活动。   “送到医院!快点!”   晏科被带走了,律师得意洋洋地大声说:“我可以作证,刚刚那名警察是最后见到他的人。”   徐晓东气得脸色发白,道:“你别血口喷人,是你未经允许给他送水,我把水拿走了而已。”   “谁知道你有没有说什么威胁他的话,瞧瞧你们警方的态度,一个个都拿我的委托人当真凶看,我保留起诉你们的权利!”   陈实揍紧拳头,真想一拳揍到他脸上。   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把林冬雪拽到一旁,“查一下律师刚刚给谁打了电话!”   “这……这未经允许哎!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乱来了。”   “查一下!”陈实坚持。   律师的名片上有他的号码,一查发现,刚刚他给一个神秘号码打了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就在审讯结束之后。   陈实有种不好的预感,晏科性格软弱,突然自残明显是有人指使,他说:“去学校!”   陶月月在学校吃完午饭,回教室看书,有人敲打窗户,小声喊她的名字,扭头一看是曹瑞。   自从那天陪他去公安局做笔录,他每天都在微信上“骚扰”她,陶月月放下书离开教室,说:“你干嘛,被同学看见多不好。”   “我想你了……”曹瑞搔头傻笑。   陶月月扭头就走,曹瑞忙道:“别别别,我说着玩的,你这人咋开不起玩笑呢!找你有正经事儿。”   陶月月扬起眉毛盯着他。   “放学咱们还去上次那家店呗,今天有活动。”   “我干嘛跟你去,你跟你很熟吗?”   “哎……那个……你爸爸不是叫你保护我吗?”   “他才没说过。”   “今天上午我看见晏老师被带走了,哈哈,终于真凶落网,我总算松了口气,我请你吃东西吧!”   “不!”   “学校外面可安静了,不会有人看到的,再说你还在乎这个呀,你全校第一,谁敢说你闲话。”   “我走了。”   “我在校外的奶茶店等你好吗?我在那一直等哦,你要不来,我就不走!”   说着,曹瑞走了,陶月月看了一会书,心神不宁,还是放下书离开学校,奶茶店里空荡荡的,陶月月正寻找间,曹瑞嬉皮笑脸地从一个座位下面冒出头,招招手,“我在这!”   陶月月坐下,说:“你最近不要和我说话,陈……我爸爸说过,如果有人知道你是目击证人,可能真的会报复你。”   “晏老师不是已经被抓了吗?还怕什么?”   “切,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你要喝点什么吗?”   曹瑞买了两杯奶茶,坐下之后又开始没话找话,陶月月并不讨厌他,曹瑞话很多,自己就能说上半天,坐一起也不会太无聊,只是她不想被同学看见,传闲话。   尤其是魏曾玛丽,如果被她知道,就等于全宇宙都知道了。   这时一辆车停在外面,陶月月认出那是陈实的车,跑出去,陈实也看见了她,说:“你怎么在这?”   “陈叔叔!”曹瑞笑着打招呼。   “太好了,你在这!”陈实松了口气,“和我们去局里。”   “做什么?”   “指认嫌疑人。”   “什么!?”曹瑞大惊失色,“那晏老师不就认出我来了,我不要不要!”   “傻小子,没看过电视啊,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的,你站在这一边,他根本看不见你。”   “那我也不要……”曹瑞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他害怕的对象很具体,就是晏科,连和他同在一间建筑里都会害怕,“指认个毛线呀!我现在就指认,就是他就是他,绝对不会错的。”   “懂不懂法律,指认要走流程的,你口头一说就行了?”   “法律好麻烦哦!”   这时预备铃响,曹瑞说:“我要回教室了。”   林冬雪小声说:“估计晏科最快也得到晚上才能再次接受审讯,要不我们就在这守着吧,学校不会有外人进去的。”   陈实叮嘱曹瑞:“下午在学校乖乖呆在教室里,我们在外面保护你,有任何情况马上联系我。”   曹瑞不伦不类地敬了个礼,“Yes,sir!” 第583章 不择手段   下午,学校外一片安静,阵阵读书声从学校里传来,两人在外面吃冰棒,等着放学。   两节课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林冬雪说:“上学那会觉得时间过得贼慢,长大了发现四十分钟真的不算什么,在办公室敲份报告,四十分钟可能几行字还没打出来呢。”   “是啊,你想回到学校吗?”   “完全不想!”   “果然大人说什么上学最快乐都是哄人的话,自己挣钱,自己生活,哪怕吃苦受累也很开心。”   “要不要回车里呆着?”   “不,就在这里吧,医院有消息吗?”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抢救过来了,他的手指被污染了,接不回去了,现在有点低烧,正在吊水。”   “真够拼的。”   “我见过吞刀片、吞洗衣粉,吞各种东西的,有个嫌疑人刚把刀片拉出来,又捡起来吞回去,为了逃避审讯,这些人什么都能做出来。听缉毒大队的一名师兄说,有个吸毒女每次被抓都是怀孕,只好放了,几年如此,但孩子一直没生下来,后来拉去做CT才发现,那孩子早就死在肚子里了。”   “瞧你谈这些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警察当久了,神经也很粗了。”   “是吗?我觉得我还是很敏感的。”   “那是和其它警察相比。”   上课铃响,陈实不放心,进校园看了一下,曹瑞仍坐在窗户边的座位上,保安说:“你们是谁?别在操场站着,领导看见要扣我工资的。”   于是他们仍然去校门口呆着,此刻已经是下午四点,只要顺利指认,一切就过去了,曹瑞也就安全了。   当然,这案子最终顺利定罪,还得看法庭怎么判,陈实只能尽到最大努力,剩下就交给检察机关了。   到了最后一节课,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陈实看见一个中年女人进了学校,可能是学生家长,他说:“有外人进学校了,以防万一,我们也进去!”   当他们走进校园,陈实抬头一看,曹瑞竟然不在座位上了,两人大惊失色,这时班里还上课,陈实直接冲进去问:“曹瑞呢!”   讲台上的老师说:“你是他家长?”   “我是警察,曹瑞什么时候走的!?”   全班学生面面相觑,一名男生说:“刚刚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古希希把他叫出去了。”   然后一个女生说:“是班主任发短信叫他去办公室,瞧,这是那条短信。”   陈实和林冬雪立即上楼,冲进办公室,两个闲聊的老师一脸茫然,问起曹瑞的班主任现在在哪,他们称还在某班上课。   陈实突然听见一阵尖叫声,然后一个人从天台掉了下来,落在下面,几间教室全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陈实朝下面一看,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摔在地上,手臂以异样的姿势扭曲着,脑袋下方慢慢湮开一滩血迹。   他冲林冬雪大喊:“我上你下!”   然后他一口气冲上天台,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正在逃跑,他跑到边缘处纵身一跃,落在校外一间小店的顶部,然后跳到街上。   陈实沿着相同的路线追上去,落地之后翻滚了一下,爬起来感觉腿阵阵发疼,可能哪里的筋受伤了。   他顾不了这么多,站起来就追那个男人,男人像疯了一样逃跑,一路上不停推倒行人或自行车来制造障碍,陈实大喊:“我是警察,拦住那人!”   路人闻言,立即闪到两旁,最多也只是掏出手机报警。   二人一追一赶来到一条马路上,男人试图横穿马路,被一辆轿车迎面撞上,伴随刺耳的刹车声,男人在空中转了三圈,重重摔在地上,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折断了,交通立即为之瘫痪。   陈实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学校里,林冬雪去检查那名坠楼的男生,当发现那人正是曹瑞的时候,她只觉得阵阵天旋地转。   坠楼的瞬间,曹瑞的脑袋撞到了地面,此刻仍保有一丝意识,充血的眼睛不断涌出泪水,他不停开合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坚持住!坚持住!我现在就叫救护车!”林冬雪用哆嗦的手拨通120。   这时她身边已经全是学生,大家站在教室外面看着,不敢上前,陶月月冲出人群,跪在曹瑞身边,曹瑞在奄奄一息中试图挤出一丝笑容,他的血已经染红了陶月月的手掌。   陶月月攥紧拳头,抬头向楼上看去,周天楠双手扶着护栏,嘴角露出得胜的微笑。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为你报仇的!”陶月月默默地在心里说。   到了放学的时候,曹瑞已经被送去急救,学校内外聚集了许多警察,经调查那名叫古希希的女生收到的短信是利用伪基站冒充的,班主任并没有发过这条消息,推曹瑞下楼的人很快也查明身份,他是三年前某案件的嫌疑人,当时因证据不足而释放。   警方后来推测,他可能和晏科一样,也是领受过周天楠“恩惠”的人,现在赶来“报恩”。   晚上八点,陈实、林冬雪、陶月月、徐晓东等人都在脑外科的急诊室外焦急等待,这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煎熬,终于医生从急诊室外面走出来,陈实上前询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头,“对不起,我们尽最大努力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冬雪和陶月月抱在一起哭了,陈实一言不发地朝外面走,徐晓东追上来,“陈哥,你去哪?”   “晏科是不是也在这家医院!”陈实咬牙切齿地问。   住院部里,晏科戴着手铐坐在病床上,身上还打着点滴,王律师进来,小声对他耳语几句,晏科兴奋地睁大眼睛,“真的?”   “周先生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承诺,有一天他需要你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推辞。”   “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他的!”晏科举起双手欢呼,“太棒了,我无罪!我无罪!”   一个人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揪起晏科,朝窗户拽去,他和律师都吓呆了,那个人太过愤怒,面孔都扭曲了,晏科好不容易才辨认出来,他是陈实。   “喂,你干嘛!”律师试图劝阻。   陈实把律师一把推开,揪着晏科的衣领向窗户推,他吼道:“为了掩饰罪名,你们连孩子都杀,你们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晏科整个人吓疯了,拼命反抗,陈实力气很大,瘦弱的他完全不是对手,律师警告:“再不放手我会起诉你们!给我放手!”   “随便!”陈实两眼喷火,“你们休想逃过惩罚!”   徐晓东气喘吁吁地追进来,大喊:“陈哥,你疯啦?”他拼命才把陈实劝住,被带出病房的时候,晏科吓得瘫坐在地上,陈实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在蔓延。   一定要让周天楠付出代价! 第584章 代价   10月13日下午,陈实被从拘留室里放出来,他几乎一晚上没睡,坐在那里想事情,整个人都憔悴了,林秋浦咽回准备教育他的话,说:“下次别这么冲动。”   陈实掏出自己的顾问证,“顾问我不做了,以后还是开自己的出租车。”   “干嘛呀!”林秋浦拦住他的手,“难道你打算以暴制暴,这样的话,将置我们警察的原则和立场于何地?”   “我又不是警察,跟我说这有什么用?”   “冷静点!开会吧。”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氛,林冬雪眼睛肿肿的,她小声告诉陈实:“我们和那孩子家人说了,至于他奶奶一直瞒着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她?”   “都打起精神!”林秋浦拍桌子,“我承认这次是我们警方的重大失误,是我们低估了对手的狡猾和歹毒,死者仍未瞑目,我知道大家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气,但别忘了我们是警察,这场战斗仍在继续,我们还会和他们继续斗下去,邪不胜正,总有一天这笔帐会彻底清算,他们最嚣张的时候就是他们即将灭亡的时候!”   顿了顿,他宣布:“我已经请示上级,成立一个小组,正式对周天楠及其团伙展开调查!”   与此同时,晏科正在教室里上课,台下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只有他讲解课文的声音回荡在教室中,他注意到学生们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一个缺了的座位,想起来,原来曹瑞就是这个班上的。   一些流言在师生间传播,不过他不在乎,随着学生离开,很快这里就会恢复平静,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遗忘。   缺了一指的右手,拿粉笔有点不太方便,他还在适应。   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真好,甚至粉笔的味道闻起来也那么好,这就是自由的味道,他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站在这讲台上就如同隔世为人一般。   “同学们,孔乙己的性格是多样型的,他既有旧时文人迂腐的一面,又是其善良的一面,哪位同学来概括一下这两个方面……周竖人,你来回答一下。”   那个男生一动不动,用充满怒气的眼神看着他。   “好,我们换一位同学……孙婉月,你来!”   那个女生也不动,像石化了一样。   “班长,把他俩的名字记下来,下课后来一趟我办公室!”   平时最听话的班长居然也一动不动,晏科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没有打开课本,他把教材往桌上一拍,“你们干嘛,对我有意见吗?”   “老师,你不配站在这里!”一个学生说。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晏科吼道。   “你不配站在这里!”   “滚下去!”   “杀人凶手!”   起初只是个别声音,渐渐汇聚一道声浪,每个学生都在指责他,一张张稚嫩的脸饱含着愤怒的神情,一些男生甚至开始撕语文课本,把纸握成团扔向他,这种行为很快被众人效仿。   “滚下去!滚下去!”   数不清的纸团掷向晏科,他狼狈地用课本和胳膊抵挡,丢下一句“我去找你们班主任”便落荒而逃,身后的教室里,学生们为第一次反抗成功发出欢呼声,在他听来格外刺耳。   晏科逃回办公室,气得呼呼直喘,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周天楠正夹着雪茄,对着窗外发呆。   晏科忙整理了一下发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高价雪茄,走过去,周天楠抬起眼皮看他,晏科蹲下来,陪着笑脸说:“周老师,这是我给您买的。”   “被学生轰出来了?”   晏科笑笑,“这帮不懂事的学生,不知道谁传的谣言。”   “那种抵触其实是恐惧,你不应该害怕他们,是他们害怕你。”   晏科徐徐点头,好像在品味这其中的哲理,然后双手递上雪茄盒,“周老师,这个您拿着,一点心意。”   “咱们之间不要有任何联系,这是为了彼此的安全,警察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罢某休的。”   “好……好吧,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吩咐,我永远欠着您一条命。”   周天楠转动雪茄,打量着明灭的烟头,“最近我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助,不过放心,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一件小事!”他微笑着打量晏科,“只要你完成,你我之间就两清了。”   “我一定照做!”晏科坚定地说,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他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第585章 谋划   10月19日,陈实、顾忧、KK和孙振坐在事务所里,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还记得易晴的案子吗?警方查到了背后资助孤儿院的公司,是本市的大鸿集团,现任正副总裁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名叫屈静安和屈静礼,几年前这家公司还不属于他们的时候,公司内接二连三发生上层人员神秘失踪的案件,屈氏兄弟趁着股价跳水大笔买进,成为大股东,很快掌握了大鸿集团的控制权,这几年通过不断排挤掉公司元老、内购股票,他们已经稳坐第一把交椅了。”   顾忧说:“这两个名字很陌生,不像是我们的‘老朋友’,你怀疑周天楠在暗中协助他们?”   “可能性很高,因为当时正是化名‘周笑’的连环杀手最活跃的时期,警方根本分不出身去调查大鸿集团的案件,转移注意力一向是周天楠的拿手好戏。警方目前重点在查大鸿集团,他们的怀疑更夸张,林队认为大鸿集团可能在背后支持周天楠,不过他们本身也不干净,作为一家迅速崛起的年轻公司,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给警方提供了调查它的理由。”   孙振举手说:“这个弯子绕得是不是有点太大,要查周天楠,为什么不直接查他?”   “没有证据啊拜托,警察都是讲法律的,不能随便调查一个公民。”KK说,“要我说,哪天他上街我跟在后面,猛的一下把他推到马路上,一了百了,何必这么麻烦。”   陈实说:“如果不能审判周天楠就没有意义,他是‘黑色蜜糖’的精神领袖,他手下有许多狠角色,比如凌霜。而且我们现在还不能动他,只能慢慢挖他身边的人,如果一下子让他倒台,他手下那帮凶神恶煞就会失控。”   “就好像一个肿瘤,贸然切除反而会带来更糟的结果。”顾忧评价。   “好麻烦哦!”KK抱怨,“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些正义的手段对付这种人渣根本没用,他不讲道理的,他肚子里全是坏水。”   “上次让你跟踪那个老师,有发现吗?”陈实问。   KK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茶几上,孙振扫了一眼,“这什么也没拍到啊!”   “白痴!”KK高深地笑笑。   照片里拍的都是窗户,陈实仔细比较了一下,发现窗台上有一盆花的位置一直在变动,他说:“这是晏科和幕后帮手的联络方式?”   “还是陈哥聪明,我发现这小子每天回家都摆弄这个花盆,心想肯定有猫腻,还真让我逮着了!”KK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像甩出王牌似地豪迈地扔在桌上,“瞧!”   照片上拍到一个人的侧脸,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戴着墨镜。   顾忧拿在手上打量,说:“许发,一个制毒用毒的高手,他也是周天楠忠心耿耿的手下之一。”   “可惜没拍到凌霜,但就算拍到也很难当证据。”陈实感慨。   “那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KK问。   “只有等逮捕周天楠那天,才能真正给晏科定罪,不止晏科,还有许多受过周天楠‘恩惠’的人!”一想那天不知何时才会来临,陈实叹息一声。   “那么周天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顾忧问。   “谁知道呢!不过这次调查大鸿集团是一个契机,KK、小虫,你俩在这段时间继续监视周天楠,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我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   “收到!”   “对了,周天楠最近还嫖吗?”   “老样子,生活‘规律’得很,每周三都有个女人上门。”   晏科现在学校看管仓库,这是份闲差,由于学生一致不愿意听他上课,学校为了平息事态,只好将他暂时扔在这里。   每天抱着一杯茶坐在这里,对着满屋子的图书,晏科的心情很复杂,这份工作当然没有升职的可能性,他心里藏着一股怨气,觉得这个社会对他不公。   他私下里向周天楠表示,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在他眼中,周天楠就是一个神,他无所不能,令晏科深深折服,他希望周天楠能拉他一把,哪怕双手再沾血也无所谓。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看开了,只要过得好,牺牲任何人都不要紧,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只有自己!   下课铃,晏科从窗户看见学生跑出教室,老师们相互闲聊着走出校园,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没有自己的世界丝毫未受到影响。   晏科长叹一声,看看戴着塑料义指的左手,他一抬头,看见周天楠站在操场上,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晏科拼命点头,他激动万分,周天楠有“使命”要安排给他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晏科跑到停车场,周天楠坐在自己的车里吞云吐雾,只说了一句话,“去红岛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有个戴黑帽子的人。”   “周老师,这是给我的任务吗?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可以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周天楠笑笑,“杀人能做吗?”   “能呀!”晏科一阵兴奋,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只有这个才能证明他的价值,他希望周天楠把他当作自己人。   周天楠摇头,“我答应过不让你涉险的,放心,这次要做的事情很安全,别让我的朋友等急了。”   晏科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像奴才一样退下。   他来到校外的那家咖啡厅,窗户边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正悠哉地喝着咖啡,这个位置天时地利,周围根本不可能窃听,晏科坐下,说:“周老师叫我来的。”   那人上下打量他,“你是那所学校的?”   “我姓晏,是名教师……以前是。”   “周先生就是爱帮助别人。”对方笑了。   “是的,我的命是他救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晏科压低声音,“是要运毒?还是杀人?或者绑架?我有心理准备的,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是为了周老师!”   对方看了他一眼,道:“这年头,像你这么热忱的小伙子已经不多见了。” 第586章 签约仪式   听完对方的话,晏科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这?”   “不满意啊?”对方歪着头看他,“别以为就这点事情,你一定按我说的,完美完成。”   “不是,我可以做更多,不瞒你说,我杀过人!”晏科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表现得凶悍些。   对方笑着摇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能耐,不要着急嘛,只要你是个有用之材,周先生不会冷落你的,你好好完成这件事情吧!”   “那……告辞了。”   晏科走后不久,另一个男人坐到黑帽子面前,小声说:“周先生让我来的。”   黑帽子点头,“我安排给你的任务是……”   马路对面的牛肉面馆里,陶月月狐疑地皱起眉头,从她这里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不知不觉,陶月月在那里坐到很晚,陈实打电话过来,焦急地问她在哪,陶月月说:“我马上就回来。”   “你和朋友在一起?”   “不是,我……我有点事。”   “要不要我接你?”   “好啊,我在学校旁边一家面馆。”   陈实来之后,咖啡厅里黑帽子已经走了,他虚惊一场地笑了,“干嘛啊,放学不回家,你在侦查谁呢?”   陶月月勾勾手指,陈实在她面前坐下,陶月月给他看了几张照片,照片是用手机隔着马路和玻璃,拉长焦距拍下的,像素极差,但仍能看见一个黑帽子男和不同的人坐在一起。   “我今天看见晏科鬼鬼祟祟地出来,见了这个人,然后这个人又陆续见了十个人。”她现在已经不把晏科叫作晏老师了。   陈实朝马路对面瞅了一眼,道:“谢谢你提供的情报,不过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被发现怎么办?”   “不会的,我想给曹瑞报仇,你不是说过,晏科背后有别的势力在帮他,会不会和今天这人有关?”   “那帮势力你可惹不起。”   陶月月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我能惹得起谁,我躲着还不行吗?”   “好好好,你说得有道理……吃过了吗?”   “吃了三碗牛肉面了……”陶月月打了一个饱嗝。   隔日上午,陶月月拍的十张照片由陈实带到公安局,由于照片质量太差,怎么做技术处理都无法看清上面的人,而且会面地点很刁钻,避开了周围所有的监控。   真要查也不是不能查,从路口的监控慢慢筛,可是几万的人流量,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恐怕会贻误战机。   林秋浦说:“这些人的会面肯定是周天楠安排的,他最近有大动作……你就不能给月月买部清晰点的手机?”   陈实无奈地说:“我给她配一部专业相机,每天不要上学,就专门盯着晏科和周天楠?我已经和她说了,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后别干了。”   “不过这小姑娘警惕性倒是不错,到底是跟你住一起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林冬雪说:“林队,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会喜欢她的,又聪明又可爱,别人家孩子的集合体。”   陈实不无自豪地说:“我家孩子!”   林秋浦笑笑,道:“好了好了,谁不知道呀,咱们开会吧!”   早上的会议主要是说最近调查大鸿集团的进展,和经警那边通力合作,查出大鸿集团近几年不少逃税漏税、虚开发票、非法融资等商业性犯罪行为,老实说刑警对这些是不感冒的,经侦警察对那些帐目上的数字倒是两眼冒光,查得格外起劲,刑警只是配合罢了。   “咱们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周,目前还没找到大鸿集团以及屈氏兄弟和周天楠的实质性联系,当年的股东失踪案也是毫无进展。”林秋浦总结说。   陈实听得快犯困了,靠在座椅上说:“我想这层联系很简单,周天楠只是帮助屈氏兄弟上位,他们能给的好处就是钱,从这上面查。”   “你说得倒轻巧,你看看一家上市公司一年的财政支出,完全是一团乱麻,没个一年半载根本理不清楚……对了,今天屈氏兄弟要和一家外企老总签合同,今天就不用去了。”   “警方在调查他们,他们还做生意?不过商人嘛,钱肯定放在第一位,反正这种调查短时间内也不会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   “太好了!”林冬雪欢呼,“本来是要查周天楠,结果扯出一家公司,这两天查得我头都大了。”   “今天也不是没事,咱们继续调查失踪案,还有当年‘周笑’的连环杀人。”   大家兴趣缺缺地答应一声,刑警最不爱碰的就是陈年旧案,物是人非,证据早就不复存在,比考古还麻烦。   陈实叫上林冬雪一起开小差,打着查案的名义来到两家公司签合同的酒店,只见外面有许多媒体的车,保安也雇了不少,林冬雪说:“你跑这儿来干嘛?”   “查来查去,我还不知道屈氏兄弟长什么样,近距离感受一下。”   “好意思说,这两天你都在划水。”   “这种调查不是我擅长的,要是有离奇命案,我保证第一个冲在前面。”   “乌鸦嘴!最近可千万别发生什么大案子,我们真的分身乏术。”   据说这次两家公司合作,龙安的某片城区将会旧貌换新颜。   签署仪式虽然热闹,却也无聊,都是些记者堵在门口,两人远远站着看,酒店楼下放着许多花篮,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有张长桌,稍后两位总裁会在这里正式签署文件。   此刻里面似乎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门外突然来了一辆共享单车,穿着西装革履骑车的人正是汪海涛,他停车之后,立即有工作人员上来迎接,穷人骑个车来叫寒酸,富二代骑个车来就叫作环保,他的到来立即吸引了许多记者的注意。   “汪先生!”陈实喊了一声。   汪海涛看见他,露出笑容,立即将单车交给工作人员去停,小跑着过来,说:“走走走,记者烦得很!”   三人来到一家奶茶店,总算避开了记者,汪海涛说:“陈先生,好久不见,谢谢你上回提供的投资建议,最近挣了不少。”   “你还给人家投资建议?”林冬雪惊讶地说。   陈实笑道:“汪先生上次说想投资,问我有什么建议,我说可以试试那些看上去不挣钱的项目,不靠谱的项目往往说的天花乱坠,那些听上去不挣钱的项目还敢来拉投资,说明人家是真心想做一份事业。”   汪海涛说:“听了你的建议,我把钱投在罕见病的药物研发、残障人士代步车、新型路灯、宠物美容上面,基本上都回本了,陈先生真是相当有眼光。”   “哪里哪里,我只是个外行,随便说说,是你自己有眼光和财运。”   林冬雪暗想,陈实可真敢瞎出谋划策,幸亏人家挣到了。 第587章 突来的谋杀   三人在奶茶店闲聊了一会,汪海涛说:“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的保镖特别多?”   “好像是有一点。”   “听说原先只雇了二十人,临时增加到六十人,好像有什么情况要发生。”   “汪先生,你从哪得到这个情报的。”   “我父亲告诉我的,那家保镖公司他有入股,我今天替他来参加签署仪式,他叫我小心点,看见你们在这我就放心了。”   陈实和林冬雪朝现场瞅了一眼,那些保镖看着确实很紧张,林冬雪说:“今天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们警方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   “没有啊……非要说的话,在几次调查期间,我们一直很难见到屈氏兄弟,就算见面他们也带着保镖,显得过份小心谨慎,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防什么。”   陈实正思考间,汪海涛惊讶地说:“你们在调查大鸿集团,他们犯什么事了吗?”   陈实说:“这个不方便透露,不过你父亲手上要是有他们的股票就赶紧抛吧,最近屈氏兄弟可能得摊上事情。”   “谢谢提醒!”汪海涛立即发起短信。   林冬雪说:“这事要不要和我哥说一声?”   “没影子的事情,怎么说呢?”   汪海涛说:“你们要是想进去的话,我这里有请柬,二位可以和我一起。”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进去看看也行,就随汪海涛来到酒店内,酒店目前被大鸿集团整个包下来了,大厅里放着几张冷餐桌,被邀请来的宾客来来往往,吃着东西聊着天。   汪海涛不客气地给自己装了一碟开始吃,问陈实要不要吃,陈实说不了,汪海涛说:“正好没吃早餐,对付一口。”   “你过得这么省,是不想露富吗?”   “哈哈,什么露不露富,全城都知道我的身份,能省则省嘛,万贯家财也有花光的那天,我和我父亲说了,劝他把一些没必要的开销都省了,他很高兴地接受了,老实说我觉得我父亲挺通情达理的。”   “陆老爷子确实又和善又讲道理。”陈实暗想,要不是死了两个儿子,陆老爷子的心态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吧,不过这样也好,他晚年能过得安宁些。   林冬雪四处转了一圈,回来对陈实说:“安全通道和厨房门口都站了保镖,安防指数不能再高了……我联系一下当地派出所,在附近待命,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陈实点头,“行!”   林冬雪的电话刚打出去,突然一名记者打扮的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嗷嗷地惨叫起来,四周保镖立即围过来察看情况,汪海涛见状,忙将口中食物吐回盘子里。   陈实对他说:“这里可能要出事,你赶紧走吧!”   “我至少得和大鸿集团的老总见一面,不然不是白来了……”   “现在顾不上礼节了,这是为你的安全。”   “好,下次见吧!”   林冬雪检查了那名记者的状况,她嘴唇发青、冷汗直冒,似乎是中毒了,她立即叫人把记者送往医院急救,陈实却环顾四周,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趁保镖没注意,悄悄进入安全通道。   陈实冲过去,抓住那男子的肩膀,男子吓得不轻,这时陈实发现他怀中抱着一个小铁盒子。   “拿的什么!?”   “我……我不知道!”   保镖闻讯而至,喝令男子将盒子打开检查,陈实听见盒子传来嘀哒嘀哒的声音,说:“等下,这里面可能会危险物品!”   “说,里面装的什么!”一名层次较高的保镖喝道。   男子哭丧着脸,“我真的不知道!”   “谁让你来的!”   “我……我不能说。”   保镖气得要揍他,被陈实抓住胳膊,陈实把盒子递到他手中,说:“拿到外面没人的地方,稍后让警方来处理。”   “你谁呀?”   陈实亮出证件,对方这才照办。   陈实叫保镖把这名男子先控制住,他说:“你们到附近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别的可疑人员混进来!”   “我们不能听你的,出了事谁负责。”   “对啊,你这警察也可能是假的。”   保镖们并不听从他的指挥。   陈实气得想笑,林冬雪走过来说:“民警说他们来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拦住,找不到车主。”   “肯定是冲着屈氏兄弟来的,他们人呢!”   一名保镖回答:“恕我们不能透露。”   林冬雪说:“我刚刚看见屈静安在保镖的护送下上楼去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只见电梯正在飞速下降,保镖们吓得手足无措,万幸电梯停在三楼,可能是里面的人按了紧急按钮。   一众保镖立即冲上三楼,陈实和林冬雪也跟了上去。   只见电梯间里,几名保镖正在拼命试图把门打开,一名保镖惨叫一声退回来,一看双手居然起了火泡,电梯里面可能发生了火灾。   隔着电梯门都能感受到温度,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声,想来那里面一定是地狱般的场面。   陈实用手肘击碎了墙上的消防盒子,取出消防斧,让林冬雪去拿灭火器,保镖们接过消防斧,尽力去撬电梯门,终于门开了,伴随空气的涌出,电梯里的火焰大盛,一条火舌喷射而出,逼得众人不敢上前。   几个烧着的人冲出来,惨叫着打滚,画面不忍卒睹。   林冬雪立即用灭火器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当烟雾散去,只见那些人全身都烧伤了,甚至无法辩认谁是谁,保镖们上前挨个确认,发现当中有一个人已经咽气了,正是屈总。   林冬雪一脸错愕,陈实说:“赶紧呼叫增援,封锁现场,一个人都别放跑!”   签约仪式因为这场突发事件被迫中断,合作公司的人匆匆离开现场,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人们蜂拥着逃跑,险些发生踩踏事件。   陈实和林冬雪焦头烂额地维持现场秩序,一小时后林秋浦才带人赶到,局面终于得到控制,狼籍一片的现场,所有人仍沉溺在突发事件的震惊和恐慌之中…… 第588章 雇佣杀人   10月20日下午,屈静安的尸体躺在了刑警队的停尸床上,根据出事的电梯内监控显示,当时由三名保镖护送屈静安去酒店上层,中途电梯突然停电,然后急速下降,随后电梯内部出现离奇的火焰。   那三名保镖均重度烧伤,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抢救,只有屈静安被活活烧死。   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蹊跷,似乎有人冲着屈氏兄弟来的。   此刻林冬雪、陈实、林秋浦等人都穿着无菌衣,等待彭斯珏的尸检结果,彭斯珏用解剖刀剖开屈静安严重烧伤的体表,将内脏一样样取出进行称重,助手盯着电子称,用单调的声音报出重量,彭斯珏说:“肝部有异常,小王,去做个病理化验。等下……”   他从尸体上取下烧焦的皮肤和附着物碎片,让助手拿去化验,稍后不久,助手回来说:“队长,死因可能是中毒。”   “中毒?”林冬雪微微一惊,“明明是烧死的呀!”   “当然情况咱们都看见了,其它人身上的火不比屈静安的小,只有他死了。”陈实说。   “难道有人在灭火器里下了毒?”   “异想天开,灭火器怎么下毒,那东西是完全密封的。”   彭斯珏亲自去做鉴定,回来告诉众人,“死者的衬衣内侧检出了砷类毒素,怀疑是有人事先涂在衣服上面,仅凭皮肤吸收还不足以致命,但一遇上大火,表皮受损,毒素加热挥发进入体内,几秒钟就致死了。”   陈实感慨道:“电梯里的离奇火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林秋浦说:“我们去审一审现场抓住的那几名可疑人员。”   当时警方总共在现场逮捕了三名可疑人员,除了那个抱着铁盒子的,还有故意将卡车停在路口的卡车司机,导致警方不能及时赶到,第三个人则在另一处安全出口附近游荡,被保镖抓获。   那个铁盒子,陈实本以为是爆炸物或者危险物品,送到局里由拆弹专家仔细检查,发现里面只是一个怀表,上面只有该男子自己的指纹。   三人都没有直接参与杀害屈静安的过程,但是他们的出现给警方增加了麻烦,所以怀疑是有人指使他们的。   没想到他们嘴硬得很,始终坚持自己只是碰巧到现场的,调查他们的职业和身份,发现他们彼此各不认识。   审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结果,陈实便和林冬雪去看现场找到的监控了,盯着单调的监控,林冬雪说:“屈氏兄弟该不会是得罪了周天楠吧?”   “有可能,我觉得这次命案绝对是精心筹划的。”   “陈哥陈哥,瞧这里!”   徐晓东发现了一个疑点,签约仪式开始的上午,有一名清洁工打扮的男人进入电梯,手里拿着喷漆罐,在电梯上仔细喷了一层什么东西。   随后又有另一个人进入电梯,撬开紧急按钮,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下面。   这两个可疑人员不止动这一架电梯动了手脚,另外一架也做了相同的事情,看到这里陈实吓出一身冷汗,林冬雪说:“没事,现场已经封了,不会有人再用这两架电梯。”   “走走,去现场看看!”   他们带上两名技术警察,酒店大厅已经拦起警戒线,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接受询问,从旁边路过的时候,一些支言片语飘进陈实的耳朵里。   “……那个男人说自己迷路了,跑进监控室,幸好保安及时发现把他赶出去了。”   出事的那架电梯内部已经焦黑一片,采集的同时,陈实对着上面仔细嗅了嗅,说:“助燃物!”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紧急按钮上,按钮已经不见了,孔洞里似乎有轻微爆炸的痕迹,陈实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烧焦的金属碎片。   “去看看另一部电梯!”陈实说。   两人进入另一部电梯,闻了闻电梯内壁,仔细闻有类似汽油的气味,但由于电梯内使用了芳香剂,不是那么察觉出来,陈实用手指摸了摸,说:“这是普通的防氧化漆,但里面掺了易燃的无铅汽油,油漆本身能够融于汽油。”   “所以,只要一点火源,整个电梯内壁马上就会烧起来?”   “这种杀人手法我倒是头一次见,真够异想天开的。”陈实显得有点兴奋。   两人小心翼翼地撬开紧急按钮,结果下面什么也没有。   之后的调查十分碎琐,花费了不少时间,三日之后,才算有了一些进展,林秋浦在10月24日上午的会议上说:“本案已经被定性为是一起蓄意谋杀,但是真凶是谁却无法界定,不是因为没有嫌疑人,实际上这次嫌疑人的数量多到无法想象!我们通过现场的目击证词、监控记录总共抓捕了十三个人,可能还不止这个数字,他们在现场制造混乱、关掉消防警报、调换死者那天穿的衣服、打电话干扰保镖、在电梯里涂抹助燃剂、篡改电梯的主控程序,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是负责善后的,把之前那批人留下的痕迹清除掉。   “这些人我们全部审讯了一遍,他们彼此之间互不认识,年龄职业也相差极大,一部分人供认称是一个戴黑帽子的男人雇佣他们做这些的,道具也是对方提供的。他们每个人只是做了一件小事,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幕后主使将一宗精心谋划的杀人案分解成了若干个小任务,交给不同的人去执行,他们就像摸象的盲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所在,换言之,这些被雇佣的人本身没有触犯刑法,他们只是幕后凶手手中的十几枚棋子。”   这番结论引起一片骇然,因为与案的警察也是分别追查各自的线索,其中不少人发现可疑人员,都以为自己逮到了真凶,此刻的震惊无法形容。   好不容易会议室里才安静下来,陈实问:“他们还在局里吗?”   林秋浦无奈地摇头,“全部放了,都是普通人而已,问来问去也就那点线索,戴着黑帽子的人教他们做的。”   “这里面应该有曾受过周天楠‘恩惠’的人吧?”   “我怀疑是这样的,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人去跟踪他们……” 第589章 现场还原   “签约仪式开始的前一天晚11点整,目标1号进入电梯喷涂加了助燃剂的喷漆。”   徐晓东走进电梯,用手上的喷漆瓶比划一下,24号晚上警方正在还原整个犯罪现场,想要梳理清楚光靠嘴上说还不行,得设身处地地感受一下。   除了与案的警察,陈实还带着陶月月来了,她说想来瞧瞧,反正今晚只是还原现场,陈实就带她来了。   “随后不久,目标2号进入电梯,在紧急按钮下面安装了引燃物。”   林秋浦在念案情经过,徐晓东配合着重演。   引燃物之后经过鉴定,是两个塑料薄片夹着微量雷酸汞和黄磷,只要轻轻一压就会喷火,引燃墙上的油漆,不得不说策划这起犯罪的人真是奇思妙想。   “陈叔叔,会点化学知识是不是杀人更容易?”陶月月小声问。   “也未必,有些危险品很难弄到的,而且技术警察都是专家呀。”陈实说。   同行的彭斯珏回头瞅了两人一眼,陈实说:“我们讨论案情呢,对了,引燃物的来源能调查到吗?”   “很难,这些东西确实就是平时小孩子玩的摔炮里的化学成品,经过提纯处理,凶手只要会点化学知识就可以自制。”   陶月月说:“为什么不直接用它们杀人呢?”   彭斯珏解释道:“那需要很多很多,黄磷烧得非常快,可能里面还得掺点锯末和火药,你如果买这么多摔炮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陶月月点头,林秋浦皱眉道:“不能聊点别的吗?怎么能教小孩子这种东西?”   陈实说:“我家孩子就喜欢这些。”   林秋浦摇头,“教育的失败!走,去楼上!”   众人来到三楼,林秋浦接着说:“也是签约仪式前一晚的九点左右,目标3号来到这里,卸下这主控板的罩子,用笔记本电脑连上串口覆盖了电梯控制程序,他可能放了一个用来遥控的手机。”   林冬雪说:“只要用手机一拨号,电梯就会掉下来?”   “我们推测是这样,但工具事后被回收了,电梯程序也被覆盖回来了,没留下太多痕迹。”   盯着那块主控板,陈实想到了孙振,他年轻的时候编写过篡改电梯程序的病毒,不过周天楠本人也是编程高手,这种程度应该难不倒他。   陈实说:“这是整个谋杀里很关键的一环,目标3号叫什么?”   林秋浦看了一眼记录,回答:“程力维,一名普通上班族,是作销售的,他对编程一窍不通,是那个黑帽子男教他怎么做的……不过这家伙曾涉嫌杀妻,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果然,他是受过‘恩惠’的人,才会被委以重任。”陈实点头。   陶月月问:“为什么不直接用电梯把死者摔死呢?”   陈实解释道:“电梯有硬件和软件的保险,这些都是独立的,大部分电梯上下都有缓冲装置,想用电梯摔死人,除非有人从上面一刀把缆绳砍了,但这几乎不可能,缆绳比你手腕还粗。”   彭斯珏说:“电梯门比电梯本身更危险,有人曾被电梯门断过头。”   林秋浦说:“还得补充一个人,目标4号,在前三个人溜进来做手脚之前,目标4号驾车撞上了停放在外面的一辆轿车,与车主发生小纠纷,引开了保安的注意。   陈实说:“持续时间多久?”   “据保安说,那两人争吵了半天,之后找来交警,前后有二十分钟的样子。”   林冬雪说:“四个保安,居然一个人都没注意到有人混进来,神经得有多粗。”   陈实道:“目标4号是个美女,那晚打扮得特别性感火辣,你说保安能看哪里。”   “唉,男人!”林冬雪叹息。   一行人来到死者住过的房间,位于十六楼,林秋浦推开门,屋内没开灯,从窗户能看见下方灯火璀璨的夜景,林秋浦说:“死者在签约仪式前是在这里过夜的,签约仪式开始前的上午七点,打扮成清洁工模样的目标5号进入这里,在死者的衬衣领子上喷了毒,为了保险起见,她把衣柜里所有的衬衣都喷了一遍。”   彭斯珏补充道:“毒药是和香氛掺在一起的,死者平时也喷这种香水,所以毫无察觉。”   林冬雪说:“她为什么不直接在饮水机中下毒呢?”   彭斯珏说:“投毒的杀人效果并不好,如果剂量不大,很容易抢救过来,剂量太大往往会有异味,除非食物本身味道就很大,能够掩盖,但死者早上只吃粥和面包以及果汁,这些都不太容易下毒。”   陈实说:“这就是幕后凶手的计划吧,假如直接下毒,成功率不高不说,投毒人本身就直接成了杀人凶手,他期望的效果是我们即便逮捕了全部嫌疑人,也只能干瞪眼。”   这场谋杀就像一场空前盛大的表演,陈实暗想,周天楠仿佛在故意炫技,显示自己的无所不能。   他应该不会满足于简单的杀人方式。   林秋浦说:“这个5号也是我们重点监视的对象,她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曾经因商业犯罪被起诉,但关键证人——她的会计却神秘失踪,最终无罪释放……老陈,就像你说的一样,5号也是受过‘恩惠’的人。”   “好像有一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感觉。”陈实感慨。   “我们去现场!”林秋浦说。   众人来到楼下,现场早已打扫过,林秋浦在空荡荡的大厅转来转去,说:“签约仪式当天,出现在这里的有6个人,他们分配到的任务都是制造混乱,有人负责往食物里投毒、有人负责带着可疑物品吸引保镖注意、有人负责打电话谎称屋内有炸弹,还有人负责去关掉监控。”   彭斯珏解释:“那名记者中的毒并不会致命,其实就是甘油制剂,也就是开塞露,吃进肚内会引起急性胃痉挛。”   “有点恶心啊!”徐晓东说。   陈实环顾四周,“总觉得现场制造的混乱还是有点小儿科,如果我是幕后主使的话,至少放把火。”   林秋浦说:“放火绝对是下下策,一来不好控制,二来死者可能不会进电梯……发生火灾不进电梯,这是常识。”   彭斯珏补充一句,“如果火势蔓延,可能会把电梯里涂的油漆事先引燃,这样凶手的计划就破产了。”   林冬雪提出一个疑问,“假如当时有别人占用了电梯,或者和死者共用电梯呢?”   “关于这一点,监控显示现场发生混乱之后,死者第一时间由保镖护送进了电梯,并把一名准备乘坐电梯的人推了出来,保镖称这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队长通过对讲机发来的。”   陈实沉吟着,“死者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一般来说现场发生混乱,作为主持者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持秩序,可他的选择却是赶紧离开,屈静安在商界打拼这么多年,这点礼数不可能不知道……现场的保镖临时增加了两倍,好像他早就预测到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冬雪替他道出结论,“你意思是,死者在之前就接到了杀人预告!?” 第590章 周天楠的动向   陈实让徐晓东带陶月月出去转转,然后说:“我也认为有杀人预告的存在,大鸿集团和周天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要么屈氏兄弟曾经得过周天楠的‘恩惠’,却没有付出答应的报酬;要么他俩原本就是周天楠的手下或者门徒,因为想和周天楠撇清关系才被清理门户,总之……”   “先别急着下结论!”林秋浦打断他,“我们调查大鸿集团的时候,没有发现半张提到周天楠这个名字的纸,不能就断定他们之间有联系,这些只是你的臆测。”   “臆测?这些参与杀人计划的人里面,有几个月月已经认出来是那天在咖啡厅和黑帽子对话的人,这已经是明证了,你不了解周天楠,他做事很干净,从来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他只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中教师,住着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开着好车,抽着好烟,隔三差五还有漂亮女人上门找他,每周都不重样,但我们查他们的帐却没发现任何灰色收入,这人就是这么滴水不漏,我们的想法应该跳跃一点,不要太拘泥于眼前的证据。”   林秋浦沉吟,问:“月月亲口说的?”   “来这里之前,我带她看了审讯录相,她认出来其中几个。”   “没有出现的那几个呢?包括晏科!”林冬雪说,“莫非周天楠还有第二次行动?他该不会还要杀弟弟吧?”   “有这种可能!”陈实点头。   “明天一早,我们去见屈静礼!”林秋浦说。   隔日一早,林秋浦、林冬雪和陈实来到屈静礼的住宅,哥哥去世之后,他低调出席了葬礼,并接管了整个屈氏公司,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办公。   三人在门口下车,发现院子里已经停了几辆车,陈实说:“这是保镖公司的车。”   他家里也雇了一些保安,屈静礼刚刚起床,准备吃早餐,旁边站着一个魁梧的西装男,林秋浦在他面前坐下,说:“屈先生,我们想和你谈谈。”   “关于我哥哥的死吗?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两天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接二连三的打击,我现在已经身心俱疲,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哥哥被杀之前,有没有收到死亡预告?”   屈静礼微微扬眉,笑了,“死亡预告?你们是悬疑片看多了吧,谁会在杀人之前先通知一声,如果有收到的话,我们怎么会隐瞒呢?”   屈静礼拿起桌上的橙汁准备喝,陈实说:“你不害怕这里面被下毒吗?”   “莫名其妙!”   陈实指着边上的保镖,“因为边上这位猛男已经试过毒了是吧,我注意到他衣服上滴了一滴橙汁,嘴角还有面包屑,为什么你入口的食物需要专人试毒,还有你院子里的保镖是怎么回事,就像你哥哥出事那天,突然增加了保镖人数,你们事先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却不愿意告诉警方!”   屈静礼微露怒容,“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没有安全感,请人来保护,怎么了?”   “你觉得保镖能保护你?你雇的这些和你哥哥雇的是同一家公司,那天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有多无能……不好意思,无意冒犯。”最后一句陈实是对那名大汉说的。   屈静礼把杯子重重放下,不快地说:“你们警察整天就靠胡思乱想破案子?我哥哥的案子不去查,又跑来找我的麻烦?有病吗?”   林秋浦说:“屈先生,我们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需要了解更全面的内幕。”   屈静礼笑着摇头,一字一顿地说:“无可奉告!别想趁这机会来调查我和我的公司,之前你们已经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了,求你们不要再掺和了,你们是刑警对吗?”他指指自己,“我如果真让人杀了,你们再立案调查好了,什么时候警察变得这么积极,人还没死就来保护?是因为我有钱就能得到特别对待吗?”   “说什么呢你!”林冬雪愤然道。   “美女,不要生气嘛,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屈静礼笑嘻嘻地说。   林秋浦示意林冬雪不要和他争执,站起来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离开这栋宅子,林冬雪不爽地说:“瞧他那个不耐烦的态度,当我们真想保护他呀。”   陈实说:“我看他是不可能合作的,周天楠要杀他们兄弟二人的动机,肯定与他们以前做过的勾当脱不开干系,那么多股东神秘失踪,背后肯定是有案子。”   林秋浦看了一下手机,说:“有新情况……上次签约仪式没有顺利举行,屈静礼现在接手了公司,打算重新和那家外企签约,时间就定在后天。”   林冬雪说:“疯了吗?有人要杀他,居然还敢出来抛头露脸,挣钱对于商人到底有多重要。”   “大概比命更重要吧!”陈实说。   “不管怎么样,上次屈静安遇害已经上了报纸头条,影响非常不好,我们不能让屈静礼也跟着遇害,我去向局长申请手续,必要的话强行保护他。”林秋浦说。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陈实说。   “随便你吧!”   林秋浦先走了,林冬雪和陈实在小区里散步,林冬雪说:“周天楠简直就是个墨里亚蒂嘛,自己出谋划策让别人动手,这块硬骨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啃掉。”   “我每次见到他都想一拳揍上去。”陈实苦笑,“这件事急不来,一点点找证据吧!”   “你有没有觉得,周天楠这次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屈氏兄弟有他的把柄?”   “嗯……”陈实考虑着,“未尝没有可能哦!你现在考虑得很周全。”   “我还有一个想法,如是晏科是下一次要派出的‘兵’,为什么不从现在就跟踪他,搞清楚他要做什么,我们也有准备。”   “其实晏科,我已经派人去跟踪了。”   “你那些朋友?”   “是啊!” 第591章 鬼祟   KK坐在一辆车里吃着汉堡,专注地听着广播,敲车窗的声音把他吓得跳了起来,扭头一看原来是陈实。   KK打开车门,陈实坐进来,广播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好的,材料周五我会交上去,谢谢你特意通知一声。”   “这是什么?”陈实问。   “他在打电话。”   “他是谁?”   “那个缺德老师啊,你不是叫我跟踪吗?我在他包里放了一个窃听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嗖一下就塞进去了,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窃听是犯法的知道吗?”   “我知道啊,他难道能告我们不成?”   陈实摇头,“找个机会把窃听器收回来,千万别被发现,不然这会成为不利的证据。”   KK无所谓地说:“你们本来就没什么有利的证据,这家伙不是杀了人之后没法起诉吗?我是在帮你呀!”   曹瑞死时的模样仍历历在目,让晏科逍遥法外,对陈实打击很大,他说:“窃听器尽快给我弄掉,下次要窃听和我说一声!对了,既然要窃听,你为什么不去窃听周天楠?”   “我倒是想,在他家装过,被发现了,他家我去过三四次,什么都没发现,老贼太奸诈了。”   “晏科这边有线索吗?”   “没有,不过我昨天看见他去五金店,鬼鬼祟祟地提个袋子出来。”   两人平静地坐了一会,KK说:“陈哥,报纸我看了,这次的案子又把你们弄得焦头烂额吧?要不要我把周天楠弄死,警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搜查他的家了。”   陈实作了一个“给我注意点”的手势,说:“违法就算了,犯法的事情想都别想!”   “说说而已,唉……我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直接把这家伙消失掉,就一了百了了!”   陈实看了一眼手机,林冬雪发来消息:“我们抓住黑帽子男了。”   陈实拍拍KK的肩膀,“有事先走了,你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来到局里,黑帽子男正坐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陈实问:“在哪抓到的?”   “晓东调查嫌疑人的时候,发现他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转悠,就逮回来了。”   “晓东立大功了!”   “这家伙嘴硬得很,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审讯室里,林秋浦怒拍桌子,问:“姓名,职业!”   那个男人不屑地说:“我犯什么法了?为什么要抓我?”   “我们怀疑你和屈静安的死有重大关系。”林秋浦亮出照片,指指,“你想说这上面不是你。”   男人冷笑,“喝咖啡也犯法呀!”   “还给我装蒜,和你见面的几个人,直接参与了谋杀计划,你想说你是无辜的吗?”   男人耸肩,“讲讲道理好不好,比如我坐车和司机说了两句话,第二天司机把人撞死了,这事情就赖到我头上了……我和朋友一起喝咖啡怎么了?”   “朋友?你和这些人是朋友吗?”   “网友!”他负隅顽抗道。   “真是死鸭子嘴硬!”林冬雪感慨,她扭头看见一名技术中队的警察走来,问:“小周,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通过指纹查到了,他叫张伟,曾经涉嫌一起骗保杀妻案……”   “让我猜猜,又是证据不足被释放了?”陈实说。   小周说:“没错,证据不足!我把报告给林队送去。”说着,他走进审讯室。   陈实说:“我看这人也是受过‘恩惠’的,他不是幕后凶手,只是一个传声筒,而且什么都不会说,周天楠能让他们做事,就有控制他们的把柄。”   无论林秋浦怎么讯问,这男的什么都不说,最后只能先送到拘留室,林秋浦叫人去张伟家里搜查一下,陈实觉得这是无用功,那里不会有证据的。   “没用也得查一下,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嫌疑人。”林秋浦说,“对了,屈静礼明天签约的地点定下来了,在他新落成的公司大厦,你们晚上带人去那里守着,不要再放可疑人员进来。”   “警方确定要保护屈静礼了?”陈实问。   “已经知道周天楠要动他们兄弟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遇害吧!”   陈实、林冬雪和其它警察来到现场,这座大厦刚刚建成,还没有正式启用,整栋大楼空荡荡的,管理大厦的人带他们看了一下屈总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放了家具。   晚上警察把车开走,呆在大厦里蹲守,整个过程是枯燥乏味的,陈实不停打哈欠,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同伴的联络:“发现可疑人员!”   “描述一下!”陈实说。   “是个男的,手上拿着一个袋子,神态可疑……他从袋子里拿出了剪线钳,要不要逮捕。”   陈实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将计就计,可是这帮人彼此之间没有联络,逮捕其中一个也不会泄露,他说:“抓起来!”   林冬雪和陈实赶去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被制服,被按在地上嗷嗷叫,他身边有一个袋子,里面有剪线钳、扳手等工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接收器。   陈实喝问:“谁让你来的!”   男人吓得不轻,说:“黑帽子人。”   “他让你做什么?”   “把……把这个连在电线上。”   “就这个?”   “是的。”   林冬雪说:“我把这家伙先押走,顺便把那东西带回去鉴定一下。”   “我陪你。”   两人押着人回局里,那个接收器拆开一看,里面有一根熔断体,两端有电阻,看这原理只要接收到信号就会熔断,然后让电源断掉。   这个装置似乎是为了让现场断电,但仅凭这冰山一角,还无法判断周天楠的布局。   这时留在大厦里的同志打来电话,语气里透着兴奋:“我们又逮捕一个可疑的家伙,在他身上找到了引爆器!”   “什么?”林冬雪震惊,“没有雷管和炸药吗?”   “只有引爆器。”   陈实沉吟着,说:“周天楠打算来一个大手笔,在现场弄一个炸弹炸死屈静礼。”   林冬雪皱眉,“那得死多少人啊!” 第592章 危机四伏   这一晚上,警方总共逮捕了四个可疑人员,他们都被安排了一个小任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天楠打算用炸弹杀掉屈静礼,但最关键的东西——炸弹却一直没有出现。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林冬雪说:“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就是签约仪式,到时候得打起精神。”   陈实盯着空荡荡的街道,说:“我在想,这次未免太顺利了,周天楠的布局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会不会他还有什么后手,或者这根本就是幌子?”   “哈哈,你考虑得也太多了,案子进展得顺利你又不放心,周天楠又不是神,上次只是让他钻了空子,这次他一定不会得手的。”   “但愿吧!”   回到家,陈实发现KK发来几条短信,称晚上晏科去了那栋大厦,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走了,陈实想,晏科应该是被惊动,没有来自投罗网。   照目前来看,周天楠的计划肯定是破产了,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陈实的心情很忐忑,既希望顺利阻止周天楠,又想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方案。   这一宿他没怎么睡踏实,梦见屈静礼在签约仪式上被人爆头,醒来,天已经亮了,和陶月月一起吃了早饭,陶月月回屋看电视去了,陈实说:“不上学吗?”   “周末啦!”   “哦对,我忘了。”   “你今天是不是有重要的案子要办,我可以一起去吗?”   “嗯,今天不行,下次吧!”   陈实直接去了签约仪式的现场,上午八点,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车,林冬雪他们也已就位,警察全部扮成便衣在附近巡逻,见陈实来了,林冬雪说:“没发现可疑人员,要是一直这么太平就好了。”   “对了,大鸿集团还在继续调查吗?”   “经警那边还在跟进,听说出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在屈静安的电脑里发现了他进行经济犯罪的证据,不过人都死了……”   “我看这是弟弟在甩锅,没什么比死人更方便的甩锅对象了。”   “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些证据都很完美,照这样下去,屈静礼应该还能坐稳总裁的位置……如果他过了今天还活着!”   “如果他还活着!?”陈实被提醒了一下,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林冬雪的步话机响了,同事说:“冬雪,对街楼上有个可疑男人在拍照,你们过去看看。”   “走!”   对面是一家酒店,两人找到那间房间,推门进去,一个手持高倍数码相机的男人吓得躲进了卫生间,林冬雪喝道:“出来,你是干嘛的!”   “记……记者!”男人害怕地说。   “证件!”   男人拿不出来,陈实检查了相机,小声对林冬雪说:“这家伙可以啊,把我们所有的暗哨都找到了……你的照片是给谁看的!?”   男人瑟瑟发抖地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所有照片都通过一款社交软件发给了一个帐号,对方的资料是空的。   “谁让你做这些的?”陈实问。   “一个男的,不知道叫什么。”   “什么特征?”   “见面那天,他戴了一顶黑帽子。”   “果然!”陈实说,“我猜,你也认识周天楠吧?”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男人一阵恐慌,拼命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别装了……冬雪,把他带走吧!另外通知大家,尽量把衣服换一换,已经暴露了。”   林冬雪把男人拷了起来,陈实站在窗口看着下面,今天来的警察有二十多人,屈静礼的保镖有六十人,现场内的防火设备、电梯、电源、监控全部确保无虞,这样的防备,周天楠真能得手吗?   这时屈静礼在众人的保护下离开大厦,准备上车,陈实说:“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冬雪,你在这里,我先下去看看!”   陈实冲下去,便装的林秋浦拦下准备上车的屈静礼,质问道:“屈先生,你为什么要突然转移地点?”   屈静礼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啊!Z公司的代表担心我安排的地方不安全,非要求我去他现在的酒店签约。”   “这里不安全?我们花了两天时间严密布防,安排了那么多人,你现在要转移地点,岂不是让警方陷于被动?”   “我又没让你们保护我,是你们非要来的。”   屈静礼推开林秋浦,径直上了车,命令司机:“开车!”   眼看着这些车一辆辆开走,林秋浦气得咬牙,说:“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这里让我们保护呢?”然后他通知大家赶紧开车跟上。   路上,保镖的车左右护送屈静礼的车,后面跟着警方的车,陈实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这排面真是大呀!”   走了半个小时,突然一辆卡车从由西向东的路口冲出来,险些撞上前面的车,林秋浦在无线电中命令徐晓东过去看看,徐晓东驾车拦下那辆卡车,回复道:“是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   “把人扣下来!”   快抵达酒店的时候,陈实听见头顶传来嗡嗡的声音,不少人都抬头看去,不知哪里飞来一架无人机,不断接近屈静礼的车,林秋浦警觉,打电话给屈静礼让他赶紧停车。   就在这时,无人机砰一声爆炸了,数辆车的挡风玻璃被爆炸碎片打到,几辆警车发生追尾,前面的车受到惊吓,立即加速逃离。   “陈实,你跟上,不要让他离开视线!”林秋浦说。   “知道!”   幸亏驾驶技术过硬,陈实并没有撞上别的车,立即加速追上屈静礼,林秋浦留下来处理烂摊子,林冬雪说:“刚刚那架无人机的爆炸程度,还不足以杀人吧?”   “我想,操纵它的人只是为了把车队截断,好对屈静礼下手。”   陈实眼睛不眨地盯着前面的车,丝毫不断放松警惕,突然屈静礼的车停了下来,屈静礼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喊:“警察!警察,快保护我!”   他二话不说拉开陈实的车门,坐进来,瑟瑟发抖。   原来他的司机突然口吐白沫,怀疑是中毒了,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屈静礼再也不敢撑强,陈实说:“签约仪式中断吧,你也看到了,有人想杀你,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不,今天必须签约,为了和Z公司合作我们铺垫了整整三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陈实盯着他的眼睛,“你现在还不打算说真话吗?你有没有收到杀人预告?”   屈静礼已如惊弓之鸟一般,他点头说:“周天楠放出话要杀我们兄弟二人!” 第593章 得手   屈静礼掏出手机,播放一段电话录音,打电话那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   “屈氏兄弟,好久不见,你们欠我的,该还了,我会为你们安排一件印象深刻的礼物!”   “喂喂,你是谁?周天楠?”   通话内容就这两句,屈静礼神色紧张地说:“签约仪式前几天,我们收到这个电话,我们知道周天楠要来报复我们,没想到哥哥真的死了!”   说着,屈静礼捂着脸哭起来。   “报复?这么说你们得罪过他?”陈实问道。   意识到失言,屈静礼拼命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哥哥做的。”   “你还想掩饰到什么时候,当年公司股东接二连三失踪,当时正是化名‘周笑’的连环杀手最猖狂的时候,警方分身乏术,那些失踪案就不了了之了……帮你们坐稳这个位置的人正是周天楠,他找你们要报酬了对吗?你们没有给?或者不如他的意!”   屈静礼紧张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当然这些真相可能会直接把他送到监狱,所以他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没干过雇凶杀人的事情。”   “你少来了,以周天楠的性格,能策划这么轰动的谋杀,肯定很恨你们。”   屈静礼冷汗直冒,掏出一瓶眼药水准备滴,陈实劈手夺下,屈静礼皱眉道:“我有干眼症,这药水是我随身带的。”   陈实仔细检查,打开闻了一下,这才还能屈静礼,他点了眼药水说:“拜托你们送我去Z公司所在的酒店吧,签约仪式必须进行下去,这是我哥哥的宿愿,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得完成。”   架不住屈静礼的乞求,陈实和林秋浦说了一声,林秋浦同意继续。   这时中毒的司机已经被救护车带走,其它几辆车跟着陈实的车,一路护送屈静礼。   终于来到酒店,陈实看见有不少记者已经在现场,他说:“消息怎么会泄漏给媒体的?”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Z公司联系的,他们第一次在国内做项目,想借媒体造势。”   记者看见了屈静礼,冲过来围住他,陈实赶紧下车,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保镖也跑过来维持秩序,一片混乱中,陈实和一双眼睛四目相对,那人正是晏科。   晏科鬼鬼祟祟地转身就走,陈实把屈静礼交给保镖,自己拨开人群,晏科居然穿着记者的衣服,见势不好拔腿就跑。   两人穿过马路,陈实猛的将他扑倒在地,晏科拼命说:“我没犯事,别抓我。”   “你跑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   林冬雪赶来,看见这个“熟人”,她冷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周天楠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陈实质问。   “什么周天楠?”晏科装出一脸茫然。   “还装,在一所学校,你会不认识他?”   “在一所学校,平时也不说话呀!”   晏科死活不愿意交代,陈实把他押到车上,林冬雪身上的手铐之前已经铐了那个拍照的男人,于是两人就站在车旁边看着他。   林秋浦已经带人赶到,屈静礼平安进入了酒店,正在Z公司的代表握手,现场似乎已经没有安全了。   陈实不放心,打电话给KK,说:“不是叫你盯着晏科吗?他怎么跑到酒店来了。”   KK好像没睡醒,打着哈欠说:“陈哥,我要睡觉啊,你不是不知道,我每天早上十点才起床,哪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我又不是铁打的。”   “他昨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举动。”   “没有……等下,他好像收了一个快递。”   陈实朝车里看,晏科神色平静,他身上穿着某媒体记者的制服,还佩戴着记者证。   林冬雪说:“我把他先带到局里。”   陈实摇头,“你那车技还是算了吧,眼下盯着现场,这家伙稍后才处理。”   陈实叫一名保镖看着晏科,和林冬雪进入酒店,签约仪式顺利地进行,然后是记者发布会环节,现场受邀的人都验证过身份,周围亦有保镖和警察守着,一切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发布会终于结束,记者陆续离场,屈静礼掏出那瓶眼药水滴了一下,然后和代表微笑着交谈,这时他突然抽搐起来,从椅子上倒在地上,原来离开的记者又冲进来。   “都站住!”林秋浦大喊,上前检查屈静礼的状况,只见他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两眼充血,就在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下咽气了。   从他身上掉下那瓶眼药水,陈实惊呆了,林冬雪说:“刚刚晏科接近他,就是为了调包眼药水!”   “不可能,刚刚晏科出现的时候,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再说他只是个教师,他没有这种身手。”   屈静礼身上只有这一瓶眼药水,放在他上衣口袋里,直到现场完全被控制住,陈实仍旧沉浸在深深的惊讶之中,周天楠是怎么做到的,仅通过一批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他怎么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包眼药水。   下午,晏科被带到审讯室里接受审讯,第二次来这里,他环顾四周冷笑道:“想不到这个月会第二次来这里。”   林秋浦低斥:“周天楠到底让你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秋浦拿出照片,上面显示那天他在咖啡厅和黑帽子男接头,晏科耸了下肩膀,不肯说。   “这一次没有律师帮你,你还不明白吗?对方拿你当弃子,你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报恩了?”   “……”   “你身上的记者衣服和记者证怎么解释?”   “昨天有人寄给我的。”   “谁?”   “不知道!”   “你的任务是什么。”   晏科摊了一下手,“穿上这身衣服去现场。”   “就这?”   “就这,你还指望我做什么,难道叫我把杀人罪名扛下来。”   审讯结束,晏科暂时被拘留,林秋浦沮丧地说:“没想到嘴这么硬。”   陈实说:“我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周天楠不会安排一个人直接杀人,况且以晏科的能耐,他也做不到。”   “你当时真的没看见什么吗?”   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被问起,陈实摇头说:“我确定他没有调包,而且眼药水之前也是经我检查过的,老彭那边怎么说?”   “只有屈静礼自己的指纹。”   林冬雪跑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说:“经警那边传来的,屈静礼近期给一个境外帐户打了一笔巨款,对手拿到钱之后立即提走了。”   “多少?”林秋浦问。   “四千万!” 第594章 暗中布局   晚上,大家围坐在会议桌边,都没有吃饭喝水,众人沉浸在今天的失败之中。   “明明防卫那么严密,居然也让周天楠得手了!”林秋浦叹息。   老张说:“我觉得周天楠原本的计划已经被我们拆穿了,他临时安排了晏科调包下了毒的眼药水,扔他出来当替死鬼。”   陈实摇头,“我说了一万遍,不是晏科调的包,我当然不是在维护他,我比你们都恨晏科,可事实就是事实。再说晏科刚刚逃过法律制裁,他会去做一件会让自己坐牢的任务吗?周天楠给这些人安排的任务一定都看上去无害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去执行。”   “那也未必啊!”林秋浦说,“我们不是推测过,周天楠手上有所有这些人的把柄,他可以威胁晏科去下毒。”   “晏科就是个怂包,如果他真的陷入这种两难处境,他会跑掉的。”   “那周天楠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任务呢?”林秋浦说。   老张说:“也不是毫无意义,晏科的出现不是把老陈引开了,或许有第两个人趁此机会下手……会不会是保镖中的某人。”   “不可能,保镖的身份我们前后都验证过,他们彼此属于同一家公司,都认识,像那种穿一件保镖制服就能混进去的剧情,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林冬雪说:“但扮成记者却是可行的,记者彼此之间不认识,主办人也大多不认识他们……我想真凶在记者中间。”   林秋浦拿出一份名单,“现场的记者我都记了下来,之后再一一核实吧!”   陈实说:“为什么屈静礼要付钱呢?”   “那钱也不一定是周天楠的,他们公司的帐目支出很多,可能是其它开支。”林秋浦说。   “我去现场看看!”   “我也去!”林冬雪说。   两人来到白天出事的现场,酒店已经恢复平静,陈实把车停在附近,盯着酒店入口看了半天,林冬雪说:“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吧?要进去吗?”   “不,我在想……第一次杀人成功之后,警方必然会猜到他的手法,周天楠用相同的手法几乎不可能得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关键还是那瓶眼药水吧。”   这时酒店正将垃圾清理出来,陈实走过去,对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留下一大袋垃圾。   他找了一块不影响交通的区域,把垃圾倒出来,在里面寻找,林冬雪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仍帮忙一起翻。   突然陈实看到了一样东西,他戴上手套捡起来,给林冬雪看,林冬雪惊讶地说:“一模一样的眼药水?”   陈实打开闻了闻,“我猜这根本就是同一瓶……我可能知道手法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陈实满脑子都是案子,他把车开到一个林冬雪从未来过的地方,林冬雪问这是哪,陈实指着小区,“周天楠家!”   “你跑到他家当面对质!?”   “只有这样才能弄明白,我会录音的。”   “不,我和你一起去!”   陈实犹豫了几秒,独自见周天楠,万一发生什么事解释不清,但他又害怕周天楠嘴瓢,把自己就是宋朗的事情抖出来。   犹豫再三,陈实还是答应了。   来到周天楠家门口,林冬雪握住陈实的手,陈实小声说:“他又不是什么怪物,不用怕。”   “你非得这样验证吗?”   “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正式逮捕他,但私人拜访是没问题的……其实之前我来过几次。”   门终于开了,周天楠看见门外的两人,露出微笑,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家居服,手里夹着一根雪茄,屋里似乎有客人。   林冬雪并不是第一次见他,之前看过照片,晏科那起案子的时候,在学校也打过照面,可是面对这个恶贯满盈,而法律却又奈何不了他的男人,她还是莫名地紧张。   “什么风把两位吹来了。”周天楠笑着问。   “我们谈谈!”   林冬雪朝屋子里瞥了一眼,屋里有个妖艳的女人正陪周天楠吃饭,这大概就是他手下定期安排来“服务”他的吧,周天楠冲屋里说:“我和警察同志聊两句,马上回来。”   “亲爱的,别让人家等急了。”那女人娇滴滴地说道。   “你女朋友啊?”陈实故意问。   “怎么了,为人师表就不能有私生活……林小姐,又见面了,你还是那么美丽。”周天楠伸出一只手,林冬雪犹豫了一下,没有理会他。   周天楠带上门,和他们走到楼道尽头的阳台,倚在铁栏杆上悠哉地抽着雪茄,说:“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你的杀人手法真的很高明。”陈实开门见山道。   “陈先生的思维是不是有点跳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屈静礼是怎么死的了,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哦?”   “我不清楚你和屈氏兄弟有什么过节,但可以肯定你想除掉他们,你发出杀人预告,这个时候警方也正在调查大鸿集团,屈静礼害怕了,他知道你的能耐,你放出话叫谁死,谁就一定会死!屈静礼联系上你,表示愿意出钱买自己的命,你装作答应这笔交易,于是你策划了屈静安的死,他一死,屈静礼就从副总裁成了总裁,接手整个公司。   “但这场戏还没结束,你告诉屈静礼,如果不想被警方怀疑就要配合你,你安排了几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去现场装装样子,故意让警方识破,摆出一副要收了屈静礼的姿势,实际上你早把一瓶下了毒的眼药水交给屈静礼,你告诉他这是苦肉计,到时自己给自己下毒,毒素的剂量不大,会让他中毒却不会致命,这样警方以为自己成功阻止你的杀人计划,屈静礼也活下来,而你也拿到了钱……   “可实际上,你给他的是能杀掉他的毒药,你在现场还安排了不知情的晏老师,让他扮成记者接近一下屈静礼,晏科什么也没做,是屈静礼按计划自己给自己下毒,结果杀了自己!他在到达会场的时候扔掉了给我检查的那一瓶,拿出有毒的那瓶放在口袋里,然而挑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上演苦肉计。”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陈实一直在观察周天楠的反应,他脸上的微表情已经足够了,陈实确信,他的推理是正确的…… 第595章 坠落   听完陈实的长篇大论,周天楠悠然地抽了一口雪茄,笑道:“陈先生真该转行去写小说,随口编的故事真是精彩,我并不介意你在故事里用我的名字,但这如果事实,我可就要告你诽谤了。”   “其实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只可惜我是后知后觉,不如周先生高明。”   “知道吗?我最讨厌出尔反尔的行为……”周天楠的眼中露出一道凶光,似在暗示自己杀掉屈氏兄弟的动机。   “屈氏兄弟出尔反尔了?他们让你帮他们坐到总裁的位置上,却没有给你答应的报酬,是吗?”   周天楠摇头冷笑,看着林冬雪,“林小姐,有句话想对你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日日相处的人,也可能不知道他的秘密。”   林冬雪听出他话里有话,却又一头雾水,陈实说:“周天楠,你以为幸运每次都会眷顾你吗?”   “你错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幸运,我只相信努力和天赋。其实这种天赋,你也很出色,可是你没有用它。”   “恶有恶报,你会付出代价的!”   “不送两位了,我还有点事情。”周天楠笑笑,“下次想见面的话,拜托你们提前打声招呼,虽然我是守法公民,但也不希望老是被警方打扰。”   陈实盯着他的眼睛,这一次的交锋又失败了,这让他很气馁。   离开这栋建筑,林冬雪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   “屈静礼给自己下毒?”   “当时他滴眼药水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事后回想一下,他的手好像在抖,加上晏科反复说自己只是接近了一下,什么也没做,他的表情不像撒谎。”   “到头来晏科和其它人还是没法逮捕,死了两个人,却没有人要为此付责任!”   陈实回头看去,周天楠在楼层旁边的阳台上笑着招手致意,陈实丢给他一个恶狠狠的视线,转身离开。   “宋朗,你很出色,但你终究只是个人,没法和神斗的!”   周天楠喃喃道,手中的雪茄已经抽完,他在铁栏杆上熄灭,扔了,准备回屋去好好庆祝胜利,当他转身的时候,发现一个人站在身后,他没来及做出任何反应,对方重重地推在他的胸口,他倒栽着从阳台摔了出去。   一声尖叫打破小区的宁静,这时陈实和林冬雪已经走到门口,立即跑回去,看见地上的人时,陈实震惊得如同见到了外星人,怎么可能,上一刻还高高在上的大反派,这一刻却摔在花坛上,折断了脖子,口中流出鲜血。   “快打120!”围观的小区居民喊道。   陈实走过去,握住周天楠的手,质问:“谁干的!”   周天楠艰难地张着嘴,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宋朗……你真……”然后头一歪便咽气了。   陈实站起来,沉浸在无法形容的惊讶之中,他抬头看了一眼,讽刺的是周天楠只是从三楼坠落下来,他曾经从六楼落下都没有死,那是他疯狂的起点,现在,又以一场坠落宣告结束。   随后赶来的警方封锁并开始调查现场,在周天楠家中的女人来自某高档会所,她完全不知情,已经被吓坏了,留下联系方式警方就让她走了。   确认了周天楠死亡,他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送上了警车,大家的惊讶都难以形容,林秋浦说:“想不到有一天会调查这样的命案,陈实,你过来!”   “你要我说几遍,他坠楼的时候我和冬雪在楼下。”陈实早已被问得不耐烦。   “你为什么要跑来找他?”   “我想揭穿他的杀人手法,这我已经和冬雪说了,她一直在旁边。”   林秋浦十分无奈,“现场看见可疑人员进来了吗?”   陈实摇头,“我先走了,头疼!”   独自回去的路上,陈实心情复杂,他当然盼着周天楠能有报应,但不是这种方式,他的死肯定会引起恶性循环。   想来想去,他打电话给顾忧,说:“你在哪?”   “在家!”   “我来找你!”   现场根本没找到凶手的痕迹,周天楠是背朝外坠楼的,地面很干燥,林秋浦认为是有人推他下楼的,但是监控只拍到了陈实和林冬雪走进来。   林秋浦突然有种想法,该不会是陈实在交谈中,一时发怒把周天楠推下去的吧?林冬雪和他关系这么好,肯定会替他掩饰。   为了弄明白,他把林冬雪单独叫到车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说:“发生坠楼的时候,你和陈实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是啊,保安可以作证,保安后脚就赶来了……你不是怀疑我们吧?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林秋浦拉着她的手,说:“你确定陈实什么也没做?”   “你说什么!?你怀疑他?他的人品你还不清楚。”   “但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过去,他这么聪明的人,有没有可能策划一场完美谋杀,你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替他作不在场证据。”   林冬雪抽回手,“哥,我发誓不是他干的!这种谋杀怎么可能办到,谁能隔空把人一个推下楼?恨周天楠的人有很多,被他捏着把柄的人,被他害死过的人家属,当然还有我们警察,你不要盯着陈实一个人怀疑好吗?”   “我只是……先排除他而已,你不要想多。”   林冬雪怅然地朝外面看,运送周天楠尸体的车正在开走,她说:“他的死不是好事吧?”   “说不准,我们可以言正名顺地搜查他的家了,或许能找到许多犯罪证据,让那些逍遥法外的家伙付出代价……但是,这个精神领袖死了,他手下那些人一定不会安分。”   与此同时,陈实把顾忧带到了事务所,当他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格外震惊,陈实把窗帘拉上,门关上,坐下来说:“谁干的!”   “不是吧,你怀疑我们?”KK说,“我和小虫一直在这。”   “我一直在家,电脑的使用记录和小区监控都可以证明。”顾忧说。   陈实仍不肯放弃,“我不是想抓你们,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策划这种程度的谋杀,这屋子里的人都可以办到,我想知道是谁做的!”   大家的表情都很茫然,看来他们没有去过那里,KK说:“老实说,我真希望这事是我干的,大家都希望周天楠死……我去,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吊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顾忧说着,露出一丝微笑。 第596章 还债   陈实神思恍惚地回到家,陶月月还没有睡觉,她在电脑上用Premiere,陈实问她在干嘛呢,她说:“做演讲的小视频,环保小能手,学校搞的无聊的活动。”   陈实瞅了一眼,笑道:“你做得这么好,岂不是让别的小朋友拿不出手。”   “他们也可以学嘛!”陶月月专注地盯着屏幕,正在调试音源。   陈实从柜子里拿出酒,满满倒上一杯,一口喝掉一半,热辣辣的酒精灼烧着食道,大脑瞬间有一种麻痹的快感,如果不喝上一杯,今晚恐怕无法入眠。   有时候他需要酒精让大脑的速度慢下来,不知不觉就沾染上了喝酒的习惯。   在沙发上默默地坐了一会,陈实拿出戒烟的时候没舍得扔掉的一包玉溪,叼上一根,却找不到打火机在哪。   一簇火苗凑过来,陶月月跪在沙发上,手里举着打火机。   陈实点上,吸了一口,陶月月说:“陈叔叔,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发生了一些事情。”   “不好的事情?”   “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冲击太大了……一个坏人死掉了,是个老对手,突然之间死掉了,明明应该高兴的,心里反而空荡荡的。”   “就好像失去目标一样?”   “哈哈,我也说不准。”   陶月月拿出一根烟,试着点上,她呼出一口,看着烟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抽的。”   “咳咳,还是不要学的好。”   “我没吸到肺里。”   “咱俩一起熄了吧!我不该抽的。”   陈实从桌子下面拿出烟灰缸,两人一起把烟熄了,然后陈实把剩下的一包扔了,他一口喝掉了剩下的酒,说:“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   “陈叔叔!”陶月月提醒他。   “对了对了。”陈实拥抱了她一下,拍拍脑袋,“视频做好了给我瞧瞧哦!”   “你高兴一点,我不想看到你老是愁眉苦脸。”陶月月小声说。   隔日上午起来,陶月月早已上学去了,陈实既没开车也没去局里,他溜达到小区外面,吃了早餐,年轻人都上班去了,街上只有老人们在遛弯,阳光静好,感觉时间都变慢了一样。   吃完东西,他考虑接下来要去哪,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业余爱好,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做饭和喝酒。   今天好像有口碑不错的电影上映,他打算去看一场,一个人。   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说:“你怎么不来?”   “谁规定我要来的。”   “周天楠的案子你不查?”   “为什么我要查,我很喜欢他吗?”   “你这家伙,故意的是吧!”   “别打扰我休息,今天我哪也不去,自己给自己放假,是不是很羡慕。”   林秋浦愤然把电话挂了,陈实打开淘票软件,开始买电影票。   一周之后,周天楠坠楼案不了了之,现场实在找不到痕迹,如果说动机,恨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查到明年都查不完。   警方第一时间就搜查了周天楠的住处,解锁了他的电脑,在里面找到了大量他“帮助”过的人的罪证,和料想的一样,他捏着所有人的把柄。   一时之间,警察忙坏了,每天都在抓人,包括晏科在内的许多人都被送进了看守所,等待法律程序的执行。   这算是一桩好消息,只是陈实预感到,真正的风暴马上就要到来了……   10月30日,一间地下室里,一个魁梧的男人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抡起拳头朝她脸上狠狠地揍,女人的鼻梁被打断了,眼睛里全是血,牙齿也脱落了,她哭着乞求:“别打了……”   “说!是谁把老大推下楼的!”魁梧男人吼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警察问过我很多遍……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女人乞饶的可怜模样更加点燃了男人心头的暴虐,他对着她的脸又揍了几拳,原本这女人有张不错的脸蛋,现在已经被揍得扭曲变形。   旁边有一男一女静静地看着,神情冷漠,那个戴护目镜的男人说:“老三,你不要老打头,头打晕了,身体就感觉不到疼了。”   魁梧男人把女人抓起来,掼在地上,在她的脊梁骨上怒踩,一边踩一边吼:“为什么你没看见!你为什么没看见!你没看见,为什么!”   清脆的喀嚓一声,女人的下体流出一滩混合着血的屎尿,护目镜男咯咯直笑,“瞧你干得好事,把脊椎打断了,待会我可不收拾……靠,真臭。”   “杀了吧,已经没用了。”旁观的女人淡淡地说。   护目镜男吹个口哨,拿出一根针管,注射进女人的脖子,她垂死挣扎了几下,无声无息地咽气了。   “谁处理尸体,咱们猜拳。”护目镜男提议,魁梧男人瞪他一眼,他畏惧地缩了下脖子。   “凌霜、许发,老大死了,我们要替他报仇!”   “你是个通缉犯,最近风头紧,还是安分点吧,我和许发都可以自由活动,这事我俩会慢慢查的。”   “不用查了!”魁梧男人皱着鼻子,面孔狰狞,“就算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们也都清楚该由谁来还债!”   三人默不作声,他们彼此交换的眼神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从今天开始,一切听我的,该让那帮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老三,听谁的还得商量一下……我觉得。”   “不要喊我‘老三’,我的名字叫‘周笑’,从今天开始我只用这个名字,以这个名字开始,以这个名字结束!”魁梧男人暴吼道,眼中充满仇恨的火焰。 第597章 反正起标题也没人看   “荒山野岭,发现一具儿童残骸,究竟是谁对十岁儿童痛下杀手;   一场绑架案,粉碎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患上绝症,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警方抽丝剥茧,发现惊人内幕,十年前一场错误的邂逅,竟酿成了今日的悲剧,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会议室里,大家面无表情地在看一档法制节目,上面提到的案子就是之前由二队侦破的郝杰妈妈的那案子,经过电视台的艺术加工,配上那种拷问灵魂的诡异音乐,还有莫名其妙的画面,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停停停!”林秋浦说,“你们不要给我们警方乱加戏好吗?那些内心独白是谁想出来的?还有这整个破案流程,和事实完全不符呀!”   栏目导演笑嘻嘻地说:“警官,这是为了增加一些戏剧性,观众就好这一口,要是完全按照事实来,那我们干脆拿着卷宗念一遍得了,都是为了收视率呀!这案子够曲折,也容易引人共鸣,我相信反响一定是不错的。”   林冬雪说:“你们每次都要加这种陈词滥调吗?什么‘道德的扭曲人性的沦丧’,我现在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   导演耸肩道:“美女,你看过京剧吗?京剧写实吗?不写实!舞台上的东西就是比较夸张一点,才能抓人眼球,电视节目也是如此,不然谁看呀?这都是套路,我承认是有点老套,可要是没这些套路味道就不对了,就跟吃寿司没有芥末一样,写文案的老师经验很丰富,在央视呆过,文案是没有问题的。”   “我姓林,不叫‘美女’。”   “好的,林美女。”   徐晓东举手说:“我就想说一件事,我觉得你们剪辑出来的内容有点过于偏袒郝杰妈妈,好像在传达一种受害者有罪论,因为死的是小三和私生子,所以显得郝杰妈妈很无辜似的,这样很不好,那女人是个神经病,我们都见过,她才没这么多委屈和无奈。”   “这我们可以改,你们看的只是试播版本,不是正式版本。”导演装作虚心接受的样子,“林队觉得整体看下来怎么样?”   “就这样吧!”林秋浦无奈地叹息,只是二十分钟的午间法制节目,他觉得没必要太较真,反正无论怎么改,观众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导演好像拿到了官方许可,十分开心,“对了,我还想补拍几个镜头,法医作实验的呀、人骨呀,还有警方出警的画面,你们可不可以穿上警服,配合摄影师拍几个镜头?我也是想突出一下咱龙安市警方的正面形象。”   “你自己找找素材就是了,我们真的很忙,手上还有案子要办。”   “什么!?”导演两眼发亮,“是人命案吗?我们可不可以跟拍,我们保证不妨碍你们办公。”   “不好意思,案件侦破之前不能让你们参与。”   “那我去和局长沟通一下吧,失陪了各位。”   导演带着自己的团队去烦局长了,会议室里亮起灯,今天是11月3日,此前卫视台找到局长,表示想拍一期法制节目,局长同意了,上面随便拍板定下来的事情,搞得林秋浦很无奈,这两天记者和摄影师一直在眼前乱晃。   “各位忍一忍吧,记者今天弄完就走了,上面说要加强警队正面形象的宣传,这是任务,你们该配合就配合一下。”林秋浦说。   “但你也得和他们说一声,别不打招呼就跑到实验室里,实验室是无菌环境,外人不能擅自进来,今天记者还问,哪台是拍DNA的机器。”彭斯珏面无表情地说,显然深受其害。   “拍DNA的机器!”徐晓东捶腿大笑。   “辛苦各位了,说说手上的案子吧,父子双双遇害,各位有什么进展吗?”林秋浦说。   “父亲张海昌是开药房的,儿子张超刚刚大学毕业,在一家设计公司工作,张海昌离婚之后再娶的妻子,是他以前单位里一个同事的前妻,妻子背着他借钱给前夫,因为这事闹过矛盾,但也就几千块钱,我觉得构不成杀人动机。儿子社会关系简单,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年轻人,鉴于父子俩是在家遇害的,凶手冲着父亲去的可能性要大一点!”老张说。   “妻子和妻子的前夫有不在场证据吗?”林秋浦问。   “妻子有,妻子的前夫没有,我还在跟进。”   彭斯珏说:“我这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父子二人是被人下了药昏迷之后,被人割喉的,他们胃里有绿豆粥,现场的桌子和灶台被人擦拭过,下了毒的食物已经拿走了。找到一些纤维,怀疑是头巾、丝带之类的装饰掉下来的,脚印不是很清楚,凶手把鞋包起来,大概是39码的脚。”   徐晓东说:“现场没被撬过锁,凶手可能是熟人,监控里面倒是找到在案发前后进入小区的人,TA裹得很严实,穿一件绿色风衣,看不清楚特征。”   林秋浦听罢点头,正要发表意见,一回头看见导演扒在门口,两眼放光的样子像看到食物的狼,他说:“哇塞,父子双双遇害,林队长,我们可不可以跟这个案子!”   看到导演那张满是笑纹的脸林秋浦就头皮发麻,说:“不行,这案子还在查,不能对外公开。”   “哎呀,我们又不是报社,拍到素材也不一定马上用,求你让我们拍一下吧!这种第一手素材很珍贵的,你也看到了刚刚的试播版本,都是些补拍画面,不够抓人眼球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去和局长沟通一下……”   对方又使出这一招,林秋浦气得咬牙,突然灵光一现,说:“对了,最了解郝杰妈妈案子的人你们还没有接触,他叫陈实,整个案子就是他经手的。”   “陈警官在这里吗?”   “他不是警官,是一名顾问。”   “哇,刑侦顾问,那就是高人喽!去哪里可以找到这位高人!”导演一阵兴奋。   林秋浦告诉了他们陈实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他们立马出发,感觉像用一根肉骨头把狗引开,总算是耳根清净,林冬雪小声对他说:“你也太坏了吧,祸水东引!”   “自从周天楠坠楼死亡之后,他一直跟我们玩失踪,说什么给自己放几天假,让这帮记者烦他去!”林秋浦坏笑一下。 第598章 案情分析   大家各忙各的去了,林秋浦独自在会议室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考虑案情,想清净了没多会,导演又跑回来了,趴在门框上往里面看,说:“林大队长,你说的高人不在家。”   “他怎么会不在家呢?”   “只碰到了一个上门讨债的,态度凶巴巴的,他还问我们姓陈的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啊!”   林秋浦心想,八成又是陈实在耍花招,导演注意到白板上的现场照片,兴奋地跑进来,眼睛直冒白,“哎哎,这是你说的那案子吗?哇,真的是割喉啊!摄像师傅,进来拍一下,林队,麻烦你对着白板作思考的样子。”   “不行不行,这些不能拍!”林秋浦用身体挡着白板。   “局长都说了,让你们全力配合我们,您就配合一下吧,拍了我们不马上用,这些血腥的照片我们都会打码处理的,拜托了。”   “真的不能拍!”林秋浦苦苦哀求,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情急之中,来个祸水东引,“你去技术中队,他们在验尸呢,肯定有你想拍的。”   “照片也让我们拍一下嘛!”   “这个不行……”   好不容易把瘟神赶走,林秋浦心力憔悴,赶紧把资料收了准备回办公室躲一躲,一推门发现陈实坐在他的椅子上,说:“你耍我呀!当初说好了我的名字不对外公开,你居然把记者给我招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   “我自己!”   “你这两天玩失踪玩得真开心啊,有新案子你也不过来。”   陈实笑了,“你们二队现在也太依赖我了吧,以前还挣扎一下,现在连挣扎都不挣扎了,林队,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干脆就明说了,以后只要有案子我就过来。”   林秋浦被怼得无话可说,回头瞅了一眼,那帮摄像师正在到处搜集素材,他把门关上。   “让你当顾问又不是没给你钱,你现在的收入比我还高,有啥好抱怨的。”   陈实耸肩,“好好好,谢谢你总惦记着给我挣钱机会,对了,怎么把记者招来了?”   “电视台的,局长说要宣传警方的正面形式,这两天搞得头大,案子也没法好好破。”   “让我看看!”   林秋浦把手中的照片给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案发经过,11月2日警方接到来自安华小区的报案,称闻见浓重的血腥味,到现场发现一对父子在家中遇害,死因是割喉,死亡时间推测是11月1日晚。   父亲张海昌倒在地上,血迹从沙发一直延伸到地板,可能是在沙发上遇害,然后挣扎着滚到地上。   儿子张超的尸体在厨房,挣扎的时候碰倒了米袋子,身上撒满了米。   现场没有财物丢失,张海昌身上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四十万,据妻子称是打算给儿子买房用的积蓄,一把张海昌随身佩戴的钥匙被扔在尸体上,怀疑是凶手曾经用过。   没有指纹、没有毛发,没有凶手DNA。   两人体内检出了硫喷妥钠,凶手应该是在他们喝的绿豆粥里下的药,但盛过粥的锅已经被清洗干净,碗也被拿走了。   据张海昌药房职员称,他妻子借钱给自己的前夫,张海昌得知此事与妻子争吵,妻子气得跑回娘家,张海昌几度发消息让妻子前夫还钱,前夫名叫王振龙,王振龙称两人近期并没有见过面。   借的钱并不多,几千而已,张海昌手机里有二人往来的消息,张海昌主要是觉得妻子和前夫还有联系,自己有戴绿帽子的嫌疑,怒斥王振龙不该和他妻子有来往。   作为回击,王振龙言辞也不怎么友好,说过“我早就玩过了,谁稀罕?”这样的话。   讲完整个案件,林秋浦发现自己一直站着,陈实坐在办公位上,搞得自己像汇报的下属一样,他说:“你给我起来好不好?”   陈实完全在考虑案情,对这句话充耳不闻,说:“所以你们就怀疑王振龙喽!”   “是个人都会怀疑他吧。”   “有前科吗?”   “没有,不过这人品行不怎么样,经常喝酒打架、违反纪律,他和张海昌以前都是医药代理,两人性格天差地别,有一次因为不满上级的工作安排,王振龙制作了一个假人,写着上司的名字,吊在公司门口的树上,这事在他们公司传遍了。因此王振龙一直得不到重用,这些年还是小业务员,连房子都没有,张海昌却靠着自己的人脉开了一家药房,生意不错,王振龙妻子和他离婚之后,跟了丧妻的张海昌,但有人传言,早在离婚之前两人就勾搭上了。”   “只要一发生命案,这些茶余饭后的小破事总能被人挖出来。”   “你觉得王振龙没有嫌疑?”   “我不知道,没见到本人我也不清楚,动机这东西因人而异,对一些人来说丢了一块钱都会气得暴跳如雷,另一些人丢了一万都无所谓。”   “我让冬雪和晓东去见王振龙了。”   “我想去现场看看,你陪我呗!”陈实把一直放在旁边的饭盒拿过来,打开,里面是叉烧肉、煎蛋和米饭,递过筷子,“尝尝!”   “这是什么!?”   “叉烧肉。”   “我知道是叉烧肉。”   “我这两天在家闲着,按照食谱做出来试试,本来想带给冬雪的,等见到她大概就凉了,你替我尝尝呗!”   林秋浦扬起眉毛,拿起筷子狐疑地尝了一块,他以前没吃过陈实做的东西,才发现他手艺不错,陈实一脸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叉烧肉烤得很软烂,酱汁入味,还有一股桂花的香味,林秋浦说:“嗯,作为叉烧肉来说很不错,但我不太喜欢这种甜的肉食。”   “你瞧你,好吃就直说嘛,这盒留给你了。”   “哎哎,我不要!”   不顾他的反对,陈实把盒子封好放进抽屉,说:“走吧,去现场!” 第599章 独一无二的房子   往外走的时候,林秋浦发现摄制组正在走廊里作妖,让一群警察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从各个角度拍,这玩艺比采访还要磨人,那些被缠住的警察向林秋浦投来求助的目光。   林秋浦好像见了鬼一样,让陈实跟他进地下室,从地下室去了停车场,陈实笑道:“你下次再把记者推给我,我就曝料你是个妹控。”   林秋浦把这话当真了,许久才说:“作个人吧!”   开车离开公安局,林秋浦才算松了口气,林秋浦坐在副驾驶上,过了一会说:“你和我妹没吵架吧?”   陈实大笑。   “笑什么?好笑吗?”   “我刚刚在想,你上车肯定得问冬雪的事情,果然应验了。”   “回答问题!”   “放心,我俩很好,特融洽,吵架也都是小事,几分钟就合好了。”   现场除了尸体不在,基本上维持原样,地上放了一个个编号牌,陈实在屋中走来走去,他来到厨房,厨房并不大,血迹已经覆盖了整个地板,陈实说:“凶手在杀人之前就把下毒的锅洗了,心思慎密,TA是有备而来的。”   然后他回到客厅,研究染了血的沙发,还原着凶手割喉的动作,问:“伤口的切角是多少?”   “报告上说,与脊椎中线倾斜四十度,割得很深,食道和静脉全部被划开了,应该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带弧度的刀,可能是一把折叠刀。”   “那就是把死者的头薅起来割的……割喉这种方式很残忍,新手一般做不来,凶手冷静明确,只是要把他们杀掉,几乎不掺杂个人感情在里面,我怀疑TA有前科。”   “连环杀人?”林秋浦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犹疑,作警察的最不想碰的就是无差别杀人。   “以前有这样的案子吗?”   “不清楚,我正派人去分局那边调取档案。”   “那是什么?”陈实指着地上一块血迹中的空白,那里应该放了什么东西,被拿走了,留下一块边缘四方的空白。   “是一份房产说明书,死者打算买房子,已经带回去鉴定了。”   “哪里的房子?”   “好像是什么天成国际小区,新建成的楼盘。”   “听说那里房价很贵……”陈实朝沙发看了一眼,“开药店这么挣钱吗?居然可以全款买房。”   陈实朝窗外看去,站在那里思考,他说:“凶手应该是死者认识的人,被请到家里,TA在粥里下了药就走了,并顺走了死者的钥匙,等药效到了,TA返回来杀人并清理现场……好久没见这么专业的手法了,雇凶杀人?他的死谁会得利呢?”   “当然是妻子,张超不是她亲生的,父子二人一死,妻子就名正言顺地得到所有遗产,连药店带房产和遗产,以及保险金,或许王振龙也有份。”   “他们还有保险?”   “张超有一份人寿保险,是张海昌妻子前两年买的,现在已经生效了。”   “要这么一说的话,妻子嫌疑确实最大……”   “老张现在就在找张海昌妻子调查。”   “看来你怀疑的目标都已经派人去找了,我干什么呢?有什么遗漏的吗?”   林秋浦拿出一份清单,是死者死前联系过的人,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标注出来并派人去走访了,只有一个号码没有查,是售楼部的一名工作人员,她是负责与死者签购房合同的。   陈实说:“去看看吧,你不是一直喜欢巨细无遗嘛,这个盲点也别漏了。”   两人来到天成国际的售楼部,指名要找那位名叫弓建琴的售楼小姐,但是却没有自曝身份,当那个女孩客气地问他们是不是来购房的时候,陈实点头称是。   “想要多大的户型呢?先生的预算是多少?要不我先带二位看看样板间吧,你们感受一下再作决定。”售楼小姐这些话术早已背熟,陈实只需要全程点头就能顺利完成交流。   来到一间一百二十平的样板间,整个屋子装潢得敞亮通透,打了蜡的地板光亮如鉴,让人几乎不敢踩上去,家具也是一应俱全,当然这只是展示效果,顾客买到手的可能只是简装修或未装修的房子。   “多少钱啊,这样一间。”   “一平米一万三千,全款是两百万左右,首付最低百分之三十,首付付得越多,优惠越多,具体看您的需求和承受能力。”售楼小姐微笑道,露出一排又白又亮的牙齿。   “有点贵!”   “所以一般还是建议分期,您是打算当作婚房吗?几个人住,要不要看看小一点的户型?”售楼小姐见陈实面露犹豫,立即见缝插针地推荐。   “咳!”林秋浦掏出证件,“其实我们不是来买房的,找你问点事。”   “怎么了?”   “你的客户里有一对姓张的父子,对吗?”   “张海昌先生?”   “是,你近期去过他家吗?”   “没有去过,他怎么了?”   “实际上他被人杀了,我们现在就在调查此事。”   售楼小姐吓得捂嘴,“意向合同都签了,那房子怎么办,他儿子会买吗?”   “恐怕不行,他儿子也死了,父子双双遇害,这事你别乱传。”   售楼小姐惊讶地瞪大眼睛,陈实问:“他们看中的是哪一套房子?”   “这些都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样板间?”   “不是,那套房子是独一无二的,你们要看看吗?”   陈实和林秋浦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去看看这套独一无二的房子,售楼小姐带他们来到还未开盘的楼层,乘坐电梯来到十八楼,十八楼的构造和其它楼层都不相同,一侧是空中花园,另一侧只有一间公寓,推门进去,陈实被敞亮的大客厅、巨大的落地室以及悬浮式阳台震撼到了,旁边有三个卧室,另一侧是厨房、卫生间,还有一个杂物间,光照特别充足,阳光几乎渗透了每个角落,由于是朝向南边,早晨阳光却不会打扰到睡眠。   “这房子多少钱!”陈实问,是出自真心的。   “要买的话,两百万多一点。”   “刚刚那套样板间没这套大,也是两百万,为什么这套这么便宜?”陈实已经心动了,在考虑自己的存款应该够个首付,要是把现在的房子卖了,直接就可以买下。   想想陶月月带着猫在这宽敞的客厅里玩耍,画面美不胜收。   而且这一层楼就这一间房子,这就意味着走廊连同另一侧的阳台都是自家的,这房子简直就是藏在公寓中的一套花园别墅啊!   “因为这层楼是十八楼,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所以在设计的时候干脆弄成一套特殊的户型,价格上也有优惠。” 第600章 维多利亚一号   “十八楼不好卖?”林秋浦说,“难道是因为十八楼会让人联想到十八层地狱?我以前也买过房,虽然有听说过13、14、18层不吉利,单为阳,双为阴等等说法,可实际购房的时候,似乎也没人在乎这些。”   售楼小姐摇头道:“其实大家还是会在乎的,尤其是中老年人,和一些非城市户口的购房者,我就见过只剩下18楼卖不出去的事情,还不止一次。”   陈实问:“你说这套房子独一无二,可这栋楼有好几个单元,难道每层不应该都有这样一间吗?”   “其它楼层分隔成了三个小间往外卖,只有这个单元是一个大间,其实这套房子本来是开发商答应送给设计师的,只是后来设计师移民去国外了,房子我们就拿来卖了。”   “够任性的啊!”   “先生,你是不是有意向?”   “哈哈,你很会捕捉商机嘛,看中这套房子的人有多少?”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盘,不过有好几家打算买,如果想要的话,现在可以交意向金。”   陈实考虑着,突然听见楼下传来装修的动静,他说:“噫,这栋楼已经有人住了?”   “有一些房子已经售出了。”   “这很奇怪啊,如果开盘的话,难道不是整栋楼一起卖吗?”   “嗯,就是我刚刚和您说的,这房子原本是开发商要送给设计师的,上次开盘的时候,设计师出国了,所以就留到了现在和C期一起开盘。”   “也就是说,这栋楼只有这一间房子还没有主人。”   “没错!”   “能不能麻烦你提供一下,想买这套房的人的名字。”   售楼小姐面露犹豫,表示这是商业机密,不好透露,需要知会一下经理。   三人回到售楼部,一会功夫,一名满面油光的胖经理过来和他们握手,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啊,你们要的名单我们无法提供,因为还没有正式开盘,具体谁想要这套房子也不一定,都是口头上表示一下,你也知道,来看房的人这个也看看,那个也看看,说不准的。”   陈实说:“这里客人撑死也就几百个,你们有几十个业务员,一个人可能就接待十来个,每一名客户都长期跟进,怎么会不清楚?”   “现在业务员们也不全在这儿,我上哪问呀,还请你们通融一下吧!”   “我很好奇,为什么单单那套房子剩下来了。”   “情况是这样的……”   经理的说辞,和售楼小姐如出一辙,几乎连词儿都不改的,陈实察言观色,觉得事有蹊跷,说:“你是不是在向我们隐瞒什么?”   “没有没有!”胖经理笑着摆手,“在警察面前哪敢呀,事情真的是这样!”   “我猜,你也不会让我们看客户名单了吧?”   “不好意思,真不是我不愿意配合,这些都是商业机密,连普通业务员都不让看,除非你们有明确的搜查令,但我想,这凶杀案和买房子怎么会有关系呢?”   “你看过一部叫《维多利亚一号》的电影吗?”   “看过,男女主角的爱情非常感人,当时我是和老婆一起去电影院看的,拍得非常好!”   一听就是在说胡话,陈实不屑地说道:“你还是到网上搜一下吧,那电影压根没在大陆上映过,也不是爱情题材,里面说的就是一个人为了买房子而杀人!”   经理讪讪地笑道:“哦哦,原来如此,一定是我记错了,今晚回去就看!”   离开售楼部,陈实对林秋浦说:“去搞张搜查令。”   “你说得也太轻松了吧,没有证据去哪申请搜查令,就因为死者打算买房子……话说回来,你觉得这会是杀人动机?”   “知道我走进了那房子时什么感觉吗?我觉得这套房子太棒了,我太想住在里面了,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其它的购房者,他想要这套房子,而且这套房子本身也有蹊跷,明明那么大却卖得比平均价位低很多,而且又在上一次开盘之后单独剩了下来,经理说的那些我其实一点都不相信,我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林秋浦思索着,“但凶手又是怎么知道其它购房者的信息的呢?连我们都拿不到客户资料,他有什么神通。”   “我们拿不到是因为我们走正门,凶手可不是走正门的人,也许他是手段高明的黑客,也许他在看房时遇到了这对父子。”   “你刚刚说的电影我有印象,当时我觉得,为了买房子杀人,是不是太疯狂了?”   “你大概不知道香港那边什么情况,寸土寸金,房价疯涨的速度令人望而生畏,许多光鲜的大明星只能窝居一间小公寓,还有那种四平米的棺材房,专门卖给打工族,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连头都抬不起来,那部电影就是真实案件改编的。所谓动机,就是凶手想通过犯罪达成的目的,爱欲也好、金钱也好、自由也好,甚至一款限量版球鞋,只要是人类想得到的东西,都有成为动机的潜质,为什么房子不能成为动机,人人都想要一套房子!”   林秋浦沉默片刻,说:“我已经派人去查死者妻子这条线索,不能贸然把人撤回来,查这条没有证据的线索,除非那边确实没有进展。”   陈实指指自己,“好吧,这条思路清奇的线索就由我这个编外人员来跟进吧!”   林秋浦暗忖,陈实只是想多了,这种动机未免太夸张了,他认为这案子不会这么复杂的。   回到局里,林冬雪和徐晓东已经回来了,正在办公室里吃着快餐闲聊,两人在一段视频,看见林秋浦进入立即坐直身体,林冬雪说:“老陈,你也来啦!”   “记者往家里跑,我能不来吗?还好我机智,他们没认出来我。”   “查得怎么样了?”   “王振龙一问三不知,不过……”林冬雪狡黠一笑,“我学老陈那招回马枪,问完话又杀回来,看看他反应,结果我们拍到了一些东西。”   徐晓东播放那段手机拍到的视频给他们看,看罢林秋浦震惊,陈实说:“这也太奇葩了吧!” 第601章 暗渡陈仓   视频里,王振龙在自己又脏又乱的出租屋里载歌载舞,手里握着一瓶二锅头,跳着不伦不类的舞蹈,口中唱着:“好运来祝我好运来,张海昌全家死翘翘……”   偷拍的时候,徐晓东差点没笑出声。   看完这段视频,徐晓东说:“瞧这个反应,妥妥是他干的!”   陈实道:“你真这样觉得?冬雪,你觉得呢?”   林冬雪考虑了一下,“我觉得不是他,如果他是凶手,送走警察后的反应不会这么轻浮,这分明是听到意外惊喜的反应,所以王振龙没有嫌疑,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死者妻子身上。”   “我认为妻子也不用查了,我刚刚找到另一条线索。”   林秋浦打断陈实,“听见风就是雨啊,那只是你的猜测,连个影都没有,查案不是让你自我满足的,别听他的,继续查死者妻子。”   “行,我告辞了!”   陈实说着出门去了,不到一秒钟就回来了,把门关上,林冬雪问:“怎么了?”   “记者还在外面呢!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可能得拍够了素材才会走。”林秋浦笑道。   陈实隔着门缝打量,导演的创作之魂发作,让摄像师在走廊里拍墙上贴的警察守规,还有走廊里的盆栽,被堵着出不了门实在难受,陈实找林秋浦要了导演的手机号,拨过来,捏着鼻子说:“是王导吗?我是罗警官,刚刚咱们见过,那啥,我们现在抓了一个嫌疑人回来,马上就要到门口了,你要不要拍一下。”   “好好好,这就来!”   导演喜出望外,招呼摄像师跟他出去迎接,趁此机会陈实便开溜,徐晓东说:“下班时间了,林队,我可以回家了吗?”   “今天不用加班了,走吧!”   “太好了,回家玩……”徐晓东欢呼,注意到林秋浦的神情,改口道:“咳,我是说回家看书!”   陈实和林冬雪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去我家吃叉烧肉,我今天才做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不给我带呀?”   “本来带了,路上发现焐馊了,就给你哥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陈实没去局里,带上陶月月来到那个售楼处,由那名售楼小姐带着去参观了一下那间“别墅房”,一看见敞亮的大客厅,陶月月就兴奋地说:“哇,这房子好棒啊!”   “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咱们考虑要不要搬家。”   “陈叔叔喜欢吗?”   “我还行……”   “可是你要买房子,钱够吗?”   “把咱的房子卖了,钱是够的,就是得把我投的几笔理财项目的钱撤回来,买了这套房子基本上就没存款了……不过钱花光了还可以再挣嘛!”   “嗯,我怕你压力太大,我觉得这房子一般般吧,再说毛球换地方可能会不适应。”   陈实笑了,“你不用顾虑这些,这房子我挺喜欢,如果你也喜欢,就考虑一下呗!或者咱们分期买。”   “或者等我长大了挣钱,帮你还房贷!”   “长大了你还和我住吗?”   “不和你住,我和谁住呀!”   “那就买了哦!弓小姐……”   售楼小姐一直在旁边发呆,被陈实叫名字才回过神,她说:“陈先生,你确实看中了这套房子?如果想买的话,先去售楼处缴纳意向金。”   “什么是意向金?”陶月月问。   售楼小姐笑着解释:“就是先交一笔小钱,保证你确定要买,当然这笔钱之后在购房的时候是会返还的。”   “意思就是,怕客人反悔喽,那一笔小钱是多少?”   “一般是一万块。”   “小姐姐,卖楼很挣钱吗?”   “前些年还好,这两年到处都在开发,楼盘早就饱和了,也不是太景气。”   陶月月对陈实说:“为什么到处都在说不景气。”   陈实笑道:“因为哪一行都不容易,现在国家发展那么快,各种商品都是供大于求。”   弓建琴问:“陈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当警察,这么年轻就买房,是不是官很大呀?”   “我啊,其实不是警察,只是警队里的一名顾问。”   “警队里还有顾问?”   “你可以理解成编外的警察,破案什么的我也参与,没有工资,只有奖金和补贴。”   回到售楼处,陈实去和售楼小姐签意向合同了,此行不单单是看房子,他还教给了陶月月一个小任务,陶月月借着上厕所的幌子,把售楼处电脑的杀毒软件关上,在浏览器中输入一个网址,加载出来表面是一个连连看的小游戏,其实后台正在下载木马。   这种程度的黑客手段,陈实自己就能搞定,昨晚吩咐给陶月月这个小任务的时候,她说:“用这种非法手段调查,林姐姐知道了又得说你。”   陈实说:“当侦探不用非法手段,那和咸鱼有啥区别?”   昨天那名胖经理见陶月月在用电脑玩连连看,陶月月个儿不高,看着像小学生,胖经理说:“哎,小朋友,这电脑不是用来玩的,你家长呢?”   “爸爸在那边签合同呢,谈了半天,我无聊嘛!”陶月月故意用稚气的声音说道。   “那个,这电脑叔叔还要用,叔叔带你去拿瓶饮料喝吧。”   “谢谢叔叔。”   瞅了一眼网页右下角,木马程序已经进入电脑,陶月月便把网页关了。   她拿着两瓶乌龙茶,来到陈实那儿,一瓶递到他手里,小声说:“搞定了!”   “弓小姐,那等开盘的时候我再过来吧。”陈实结束了交谈。   “好的,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离开售楼处,两人火速找了一家网吧,来到包间,收获丰收的果实,陶月月在旁边指点,“用代理IP啦!你刚刚用身份证登记的,会被人查到。”   “哈哈,你现在懂得真多。”   陈实打开木马的主程序,小窗口上出现了售楼处电脑的操作界面,他把几个看似客户资料的表格全部“窃”走了,然后清除对方的后台操作记录,删掉木马,完美。   “我不比小虫叔叔差吧!”陈实自得地说。   “要是小虫叔叔,人家不用特地跑到现场,也不用关杀软,还是差得远……你真打算买那个房子吗?”   “一半是为了调查一半是真的打算。”   “那房子是不是死过人呀?”   “这个嘛,等我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第602章 陈实的进展   11月5日,案情出现了转机,死者张海昌的妻子季红梅查出有一笔可疑的支出,而案发的小区也有目击者称在10月底那几天,有一个可疑男子在张海昌楼下转悠,并用相机拍照。   警方把季红梅传询,接受调查,林秋浦在进入审讯室前,对陈实说:“瞧,这案子你想复杂了吧,就是妻子雇凶杀人这么简单。”   “这种话应该留到询问之后说,询问之前说,你不怕被打脸啊?”   “哈哈,看谁被打脸……对了,那天吃了你带的叉烧肉,我拉肚子了,你没给冬雪吃吧!”   “我们吃了一点事也没有。”   “以后别给我带食物,我不喜欢在办公室吃东西!”   说罢,林秋浦走进审讯室,问完基本信息,他说:“季女士,在你的银行帐户里发现一笔五万元的支出,此前你说是分期买车的钱,可是我们去那家车行核实了,根本子虚乌有,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非得解释吗?这是我的隐私。”穿着红色风衣的季红梅皱眉道。   “你丈夫和儿子死了,被人杀死的,而你是最大获利者,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得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可笑,我获利?我可不是那么自私冷血的女人,虽然我们夫妻关系这两年不太顺利,但他留下的遗产,我肯定会拿出一大部分给他母亲当赡养费。”   “夫妻关系不好?”   “你不要瞎想行不行,我们结婚十年了,十年的夫妻还能怎样,不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关系嘛!”   “我要你解释那五万块钱去了哪?”   季红梅知道绕不过这五万块,沉吟再三,说:“我给了我前夫王振龙。”   “是吗?我们现在就可以核实,但如果你还在撒谎,可能你还得来一趟,我建议你说实话。”   季红梅不停地揪扯着袖子上的钮扣,说:“你问我话的口气,怎么跟审犯人一样,怀疑我杀人呀?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连这种想法都没有过!”   林秋浦默默拿起内线电话,让属下去核实,季红梅突然说:“别问了,我告诉你得了,我雇了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没这么贵的。”   “给这笔钱是我事先答应的,如果他拍到我丈夫搞外遇的证据,我就给他五万元报酬。”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林秋浦让属下去核实这件事,季红梅继续说:“我算是看透了,天底下男人只有两种,要么是穷,要么是坏,以前我跟王振龙的时候,他没挣钱的本事,日子过得很拮据,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俩经常吵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我头得疼,后来可算是了离了婚,跟了张海昌。我俩好了没一阵子,他新鲜劲就过去了,我大概就是家里的一个摆设、一个免费佣人,张海昌开药房挺挣钱,就在外面乱搞,他雇的那些小姑娘每一个都搞过,真遇上那种不愿意让他碰的,他就想方设法把对方开掉。   “张海昌这人看着忠厚老实,不跟他一起生活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我知道这件事和他吵,他还理直气壮,说我又生不出孩子,他张家要繁衍后代,搞别的女人很正常,还说这就是男人奋斗的动力,我看不惯就滚回去和王振龙过苦日子去。那段时间我整天以泪洗面,更气人的是他还怂恿儿子和我作对,儿子拿我当后妈不待见,我几年前就提出过离婚,可张海昌死活不同意,却不说原因,后来通过他朋友才知道,他去算过卦,说我是旺夫运,他那药房确实是和我结婚之后才开始好转的,所以他把我摆在家里就当作一个招财貔貅。   “这样的日子我忍了十年,可我并没有和前夫王振夫死灰复燃,王振夫找我借钱是因为他真的缺钱,周围朋友都借遍了,我不忍心才借的,为这事张海昌就和我吵,天知道他在其它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他又丑又胖,身上还有狐臭,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和他好呢?后来我受到一部电视剧的启发,决定为自己作打算,所以我就雇了私家侦探,拍他外遇的证据,准备去法庭起诉他!对了,还有那套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你以为他是给儿子买的,儿子连对象都没有,他是打算送给小三的,他平时在我身上花一毛钱都心疼,连买个项链都是十块钱的地摊货,给小三花钱就那么大方,一想到这我就气得咬牙!   “你们说我雇凶杀人?知道我什么反应吗?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招,我要是能找到杀手,我早就雇了,但可惜的是这真的不是我干的,听见他的死,我感觉松了一口气,他一定是被报应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他们父子俩都活该,他的遗产是我应得的!”   听完长长一段话,审讯室内的电话响了,属下去核实了,那名在小区出没的可疑男子确实是私家侦探,他那边核实了季红梅所说的话。   林秋浦一阵失落,查错了。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希望你协助我们调查,张海昌有什么仇家吗?”   “是有几个不对付的人,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杀人。”   “听说你前夫王振龙,以前和张海昌关系很差,还打过架,你觉得可能是他吗?”   “王振龙就是个纸老虎,他敢杀人?打死我都不相信。”   “你丈夫死了,王振龙有没有提出过和你复婚。”   “他是提出过,但我不答应,我吃过一次亏不想再吃第二次,反正我在这里声明,你们要查王振龙随便,我和他没有关系。”   “好吧,季女士,谢谢你来配合我们调查。”   季红梅走后,林秋浦走出审讯室,神情透着一丝失落,陈实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啥来着,这女人不可能雇凶杀人的。”   “风凉话就省省吧!对了,万事达信息咨询事务所是不是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开的?”   “是啊,怎么了?”   “调查张海昌外遇的就是这家事务所,他们的人品怎么样?”   “你不要瞎想了,他们平时专业查这个,一个月不知道接几十单活,要是查案还顺手杀渣男,龙安不知道死多少人了……这条线索断了,不过好消息是,我这边还有线索。”   “你是说房子?”   “看上那套房子的三批客人全部死于非命,你现在还认为是巧合吗?” 第603章 为房子而死   听到这话,林秋浦一阵振奋,问:“你从哪查到的?”   “跑了一趟分局,是各辖区近期没有侦破的案子,最早一起是去年6月份,死者姓秦,准备买房结婚,开盘之后他买下这套房子,却在第二天遇害,被人用锤子击碎了后脑,凶手伪造成抢劫的样子,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由于没有交款,这套房就剩下来和B期一起开盘;B期开盘发售的时间是今年4月份,李某也是在付款之前被人注射过量麻醉药导致心肌梗塞而死,凶手注射的麻醉药,也是硫喷妥钠;然后就是本案,不过这次凶手下手有点早,我怀疑是因为张海昌打算全款买房,凶手等不了了。”   “手法各不相同。”   “凶手并不想被当成连环杀手并案调查,否则这三批死者的共同点就暴露了,TA只想把人杀掉,让这套房子一直保留下来,也许凶手想要入手,又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凑不出钱,又或许凶手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套房子的价格降下来,吓跑其它购房者,就像《维多利亚一号》里的动机一样。”   “你怎么查到的?难道你有了什么违法手段?”   陈实知道隐瞒这件事情会成为以后的隐患,便含蓄地表示:“我去买房的时候,趁人不备看了一眼客户资料,然后挨个查,由此可以看出,他们的客户资料并不是很难弄到手。”   “看一眼就记住?你是天才?”   “带了U盘的天才。”陈实笑道。   林秋浦竖起一根手指,“还好你不是警察,不然我得叫你写份检讨!”   陈实耸肩,“不这样查,查到猴年马月啊,或者得再死多少人警方才会察觉到这一层动机,你也知道我脑袋里有想法,马上就会付诸实践,我可等不了。”   “我现在把大家召集,开会!”   “不,我约了那位售楼小姐,我们先和她谈谈,多了解一些情况。”   林秋浦通知大家手上的线索暂时不用跟进了,和陈实来到一家茶室,售楼小姐还没来,他们点了茶和点心,这家茶室是陈实选的,佐茶的点心有蒜香青豆、开心果、糯米糕和鱼干,陈实一样样品尝,说:“好吃,你也尝尝呗!”   “形象!查案子还顾着吃……对了,你朋友开的事务所,平时偷拍、窃取信息、私闯民宅的事情没少干吧?”   “私闯民宅可没有,至于其它的嘛……私家侦探这行本来就带点灰色,我那俩朋友就是查查小三而已,林队还请高抬贵手,来,我敬你一杯!”   “我不管这事,不过你叫他们悠着点,私家侦探坐牢的新闻可不少。”   “不查这些,他们能做什么,帮人找猫呀?”   “你这口吻怎么还有点维护他们的意思,我发现你这家伙也经常不守规矩,果然物以类聚。”   林秋浦要是知道KK以前是贼,现在已经算改邪归正的话,不知会怎么想,陈实嘴上敷衍,“我会提醒他们的。”   这时弓建琴进屋,笑道:“不好意思陈先生,路上堵车,今天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坐!”陈实给她倒茶,“有点事情要问你。”   弓建琴用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扣了扣,表示感谢,“请讲。”   “秦一、李晓磊,这两人你有印象吗?”   弓建琴神色微变,“他们是我以前的客户……”   “后来呢?”   她朝林秋浦看了一眼,“你们已经查到了吗?”   林秋浦说:“果然,你对我们有所隐瞒!”   “不是我有意想隐瞒的,经理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别说那套房子,整个楼盘的销售都会受影响,我们公司的预算很紧张的,每平米降一百块都受不了。”   “这是经理说的吧?”林秋浦不以为然,“房产利润是成本的几倍,所以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地干这一行,就算受到影响,也不会影响太多。”   “警官先生,你不在这一行不了解的,卖房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好好,我们谈正事!”陈实问:“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两人死掉的?”   “秦先生是买了房子之后没有及时来交款,我收到他家人的电话知道的,李先生也是没有及时交款,我去他家找他,看见了他的灵堂,房子就又回到公司手上。”   “所以什么设计师出国,都是经理编的瞎话?”   “是,经理说不能让外人知道这套房死过人,如果顾客问为什么一直没卖出去,就这样说。”   “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弓建琴笑笑,“我不知道呀,我又不是警察!”   “那套房子一直是你在经手?”   “是我。”   陈实向林秋浦借了本子和笔,递给她:“请把所有对这套房子有兴趣的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下来!”   弓建琴掏出手机,一一写下,写到最后一个,她抬头问:“陈先生,包括你自己吗?”   林秋浦问:“你要买那套房?”   “我又不是迷信,那房子真不错,破案加买房,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你这是占便宜!”   “怎么占便宜了?我用自己钱买的!”   林秋浦的意思是,因为凶手杀了四个人,这套房的价格才降下来,可是转念一想,难道他此举是为了试探?   林秋浦的目光落向这名娃娃脸的售楼小姐,莫非陈实想试探她,破案过程中怀疑所有人是很正常的,于是他问:“弓小姐,你买房了吗?”   “买了呀,就在单位不远处。”   “我就是好奇,你们内部人员买房,是不是会有点优惠。”   “没有,和其它人一样的,只有我们知道的行情更全面一些,会少花点冤枉钱……您要是买房的话,可以找我,就算不是买我们公司的,之后收一小笔咨询费就行。”果然是销售人员,这个时候还不忘拉生意。   “谢谢,我会考虑的。”   陈实拿过那个本子,上面至少有二十个名字,弓建琴在前面编了1、2、3,意思是他们是第几期相中这套房的,她特别叮嘱,“这些都是商业机密,我知道你们要查案才愿意透露的,最好不要外泄,这行竞争很激烈。”   “了解!”陈实心想,你们所有的客户资料都在我电脑里呢,机密的保护措施实在很一般。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希望这件事能上新闻,我接待过的客人不断被害,可我又不能对其它客人说,如果能上新闻的话,提醒大家,也许就不会有人遇害了!”   陈实点头,“这件事可以考虑,不过这样岂不是连你们整个公司都会受到影响。”   “我可以辞职呀,但在公司一天,我就不能说,因为是经理的命令,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被杀了,为了房子而死,真的不值得!”说着,她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第605章 凶手的推测   弓建琴走后,林秋浦说:“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不要光看表面!”陈实说,“给你提个醒,要查的话,售楼部的所有人都得查一遍,他们是最容易接触到客户信息的人,包括这女孩在内。”   “这种事情不用你来教!”   “我走了,今天没我啥事了,回家买菜做饭……”离开的时候陈实嘱咐,“记得把茶钱付了。”   第二天,林秋浦向二队全员说了这些事情,并分析了一下前三起案件的资料,首先是监控,警方保留下来的监控都拍到了一个黑衣人进出现场,由于穿着宽松的衣服,戴着帽子,加上摄相头像素过低,无法判断凶手的具体特征,甚至连男女都看不出来,由此可见,凶手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   第一起案件的死者秦某是在商场的停车场内被人从后面敲颅致死,然后被凶手推进了车底下,所以直到第四天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凶手首次作案,似乎有点紧张,现场发现了一些指纹和脚印,脚印是38码的,可见出现在张海昌家里的39码脚印是故意穿了大码的鞋,以混淆视听。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李某是在家中遇害的,凶手向死者注射过量的硫喷妥钠之后,脱去其衣服,在卫生间焚烧,并在死者身上撒了大量洁厕剂,似乎是为了清除痕迹。   死者胃中找到刚刚摄入、几乎未消化的牛排、红酒、蔬菜等食物,据死者生前打过的订餐热线显示,他订了两人份套餐,由此推测他和凶手共进了晚餐。   两案由于已经过去半年以上,证据只有手上这些,当时分局也在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并没有想到他们的死会与一套房子有关。   听到这里,陈实说:“我在想,凶手进入现场都裹得严严实实,穿着那种专业杀手的服装,可是TA进入死者家中还是这身打扮吗?如果有个熟人穿成这样来我家,我肯定是会起疑的,我觉得凶手在经过监控区域之后换了装。还有一点,第二名死者被扒光衣服撒洁厕剂,这种善后是不是有点太夸张,我不禁有个想法,凶手会不会是个女人呢,她和第二名死者发生了关系,所以才要这么彻底地清理现场,一个男人不太可能请同性熟人吃牛排红酒,至少我不会……而且如果凶手是女人的话,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没在三名死者的人际圈中找到同一个人,这三人都是已婚中年男性,他们认识一名异性,往往是单向联系,只要本人一死没人知道这层关系,所以警方查不到,况且是异性的话,也更容易让死者放松警惕。这个猜想我还有一个理由,凶手杀人都是采用较为省力的方式,一击必死,可见她没有自信与死者搏斗,应该是体力上的不足。”   陈实的话让不少人觉得很有道理,林冬雪说:“张海昌答应给情妇买套房子,难道是这个女人吗?可如果张海昌都已经答应了,她为什么要杀人,而且是在房子拿到手之前!”   陈实说:“张海昌的死法比之前两人更加惨烈,还搭上了儿子的命……会不会是这样,张海昌说买房子只是幌子,房子其实是给儿子的,临时借给她住而已,一心想得到这套房子的她发现被欺骗,于是杀人!”   老张说:“我就有一个疑问,现在警方已经发现这层动机,凶手是奔着房子去的,TA现在还敢买这套房吗?如果TA买了,就会被我们盯上,如果TA不买,三次犯罪全白搭,给别人作了嫁衣裳。”   徐晓东拼命举手,说:“陈哥跟我推荐的那电影,《维多利亚一号》,我看了一遍,我就有一个问题,凶手逮着了吗?”   林冬雪说:“逮着了呀,不逮着怎么能根据这事儿拍电影。”   “这种动机太容易被发现了,居然真的有人会为了买房杀人,不可思议!”   陈实说:“凶手的视角可没咱们这么客观通透,TA可能是一个收入不高的上班族,拼了命地想在龙安有一套房子,这套房子决定了TA的户口、TA的婚姻、TA孩子的户口和学区、TA在亲戚朋友面前的脸面,TA的整个人生,对TA来说就是一切!TA好不容易相中这一套,却又出现这个那个强力竞争者,于是TA有了这个疯狂的想法,靠杀人来降房价,在TA看来这是个天才的点子,可是在我们这,马上就会被看穿。每个有预谋的凶手都认为警察很笨,认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一桩犯罪永远包含两个目标,除掉死者和不被发现!”   林秋浦说:“房价确实是降了,那套房子之前是三百万,现在只要两百多万,结果就是更多人相中它,马上要开盘的三期已经有十多个人有意向购买它,包括……”林秋浦朝陈实瞅了一眼,他一闪念地想,该不会陈实就是凶手吧!   徐晓东.突发奇想,“既然这样,我觉得咱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看这套房子最后归谁所有,嫌疑人十有八九就是TA了!”   “傻呀你!”林冬雪说,“买了房子的人未必是凶手,如果凶手没得到房子就会继续杀人,直到这套房子降到他能买得起为止,但在这之前要死多少人呢?”   徐晓东吐舌头,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林秋浦让大家每人从名单上挑两个买房者去跟,陈实说:“对了,这些人里如果有已经买了其它房子的,我觉得直接就可以排除掉了。林队,你有没有查销售处内部的人?”   “昨天太晚了,今天会去查!”   “我也去吧!”   陈实是假公济私,跑到那里又去看那套房子,这次带上了林冬雪,看到这套房子林冬雪的反应几乎和陶月月如出一辙,说:“天啦,这房子也太棒了,有种宫殿样的感觉。”   “而且是十八层楼,一览众山小,看外面的景色,看远处的山,看那个云,瞧,街上有条狗在随地大小便。”陈实搂着林冬雪,欣赏下面的景色。   “你这么喜欢这套房子?我以为你说要买是为了查案,你真打算买呀?”   “等搬过来,请大家吃饭,乔迁之喜。”   “可是……我不是太建议你买这房子,你如果买了,岂不是就成了凶手的目标?我不想你陷入危险。”   “不怕,我有主角光环!”   “自大的家伙,每个人死之前,都认为自己是主角吧。”   陈实凭栏而望,往下看有一阵阵眩晕感,他脑海中突然闪回了周天楠被人推下楼摔死的画面,喃喃道:“是啊,连周天楠都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 第606章 吵架   陈实说:“等我把这套房子买下来,你现在租的房子也退了吧,干脆搬我这儿,老实说我觉得你租房挺不值当的,每天在家就睡个觉,有时候加班回去的时间更短,每月还得付两千块钱。”   林冬雪说:“这两千块买的是一份安全感,就算在外面,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心里也是踏实的。”   “瞧这里当你家怎么样!三间卧室你随便挑。”   林冬雪暗想,这是在正式提出同居吗?两人目前的关系进展,同居也很是正常的,但她想要的不止于此,她婉转地说:“我希望这里真的能变成自己家。”   “哈哈,就跟自己家一样。”   林冬雪暗暗皱眉,难道他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吗?这话她可是鼓足勇气说出来的,就在她打算小小表示一下不满的时候,有个人进来了。   弓建琴发现屋里有人,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下,然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陈先生,你又来看房子?”   “不,今天是来查案的,顺便上来看看而已。”   “我知道,售楼部来了好多警察。”   “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警方发现张海昌的手机里,有不少发给你的消息,都是那种挑逗的内容,他还几次说想请你吃饭,你答应了吗?”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是个有妇之夫,况且年龄又那么大。”   “但你好像也没有明确拒绝过。”   “这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的难处吧,有些购房者总是会提一些无理要求,但为了把房子卖掉,我们只能口头敷衍着,这种骚扰我遇到过不止一两回了,虽然心里也不太舒服,但已经习惯了。”说着,她朝林冬雪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理解。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说:“林队找我,我先下去了。”   她走到电梯,竖着耳朵听陈实在说什么,陈实居然在问:“弓小姐,你和买房者上过床吗?”   “这种问题也是查案吗?”   “我好奇!”   林冬雪气得咬牙,进了电梯狠狠地按了一下按钮,全程抱着双手生闷气。   房间里,弓建琴摇头说:“我是有原则的,不会和客人有过多的往来……”   陈实盯着她的眼睛,确定她在撒谎,得到这个答案就足够了。   弓建琴问:“陈先生,我也想问你,你不是警察,却总是和警察一起查案,是有什么背景吗?”   “我哪有背景,普通市民而已,只是比较擅长这方面。”   “擅长?就可以当顾问?”   “我破过案子,还不止一起,许多难搞的案子我都破过,每一桩都曲折离奇,藏着不为人知的动机。”说着,陈实一直盯着她的眼神,捕捉那中间一闪而过的慌张神情。   弓建琴只是露出习惯性的微笑,“看来你很厉害喽!买房的人里面,往往什么样的都能接触到,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陈实收起敏锐的视线,也笑了,“开盘时间是下周对吧?”   “对的。”   “关于公摊面积的事情我不是太明白,我看了你给的几份说明,原来这房子实际只有一百八,那三十多全是公摊面积,能否和我解释一下呢。”   “其实是这样的……”她耐心地解释起来。   等陈实下去的时候,发现林冬雪已经走了,一整天都没见着她面,陈实暗想,她该不会生气了吧!   刚才她似乎婉转地表示想要结婚,自己却故意装傻。   周天楠的死将带来许多变化,对他来说这绝对不是好事,周天楠手下那批人将会失控,龙安随时会发生恶性事件,有一点陈实可以肯定,那批人会冲着他来。   当年韩洛希的死历历在目,陈实花了很久走出阴影,修补好残破的心,去爱上林冬雪,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他不敢将关系再进一步。   因为害怕再次失去!   傍晚时分,陈实在公安局门口等着,总算看到林冬雪回来了,看见陈实的车,她故意视而不见,陈实下车拦住去路,说:“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是不是生我气啦!”   林冬雪瞪他,“你也知道?”   “那事我可以解释的。”   一听到“解释”,林冬雪立即光火了,解释就说明有问题。   憋了一天的怒火早已在心中发酵,就差戳这一下,陈实居然自己撞上枪口。   “解释什么呀,那女孩不错吧,看你和她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很开心,跟我在一起都没这么开心。”   “你在说什么呢?”   “你以为我没听见,你问人家有没有和买过房的人上过床,你现在就买她的房,这种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我在查案!”   “对,只要是查案,什么都可以问!打着查案的幌子认识新‘朋友’,你是不是挺乐在其中的,谁让你跑来查案了,你以为你是警察呀?”   “你今天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脑子进水了!”林冬雪气得想笑,“苏瑞娟是谁!”   “苏瑞娟?”   “你居然不记得,就是那个假陈实的女朋友,为什么那案子结束了你们还保持联系!你解释呀,用你能言善辨的口才好好解释!”   “你神经病呀!等等,你偷看我手机?”   “别给我打岔,你说呀!”   陈实气得咬牙,这种误会也懒得解释了,说:“你自己一个人冷静去吧!别指望我哄你,除非你先就偷窥我隐私的事情道歉!”   “去死吧,渣男!”   陈实坐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一路扬长而去,晚上他气得饭都没有吃,林冬雪发来许多短信,言辞激烈,正所谓骂人无好话,两人继平时的小吵小闹以来,头一次爆发大规模争吵,主战场在微信上。   一直吵到晚上十点,陈实手指都按疼了,此时吵架的重心已经不在辩论,而是相互伤害,陈实对着手机发语音:“林冬雪,祝你一辈子没高潮!”   林冬雪很快发来问候,“祝你从明天开始秃顶!”   平时只要陈实坐在沙发上,毛球就会过来蹭他,现在猫儿却被他身上的戾气吓到,不敢靠近,陈实拍着沙发吼道:“过来,让我摸摸!”   毛球噌一声跑进陶月月卧室,陶月月露出头,“陈叔叔,你别生气了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俩为什么吵架,但肯定都是林姐姐的错啦!”   陈实一阵欣慰,说:“还是你理解我,这个该死的女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瞎JB栽赃!简直太混帐了!你长大可千万别变成这样!”   “你要不要喝点酒消消气?或者做点别的。”陶月月怯怯地建议,她也害怕陈实现在气冲冲的模样。   “对!不想这些糟心的破事……”   陈实跑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用磨刀棒开始磨,刺啦刺啦的声音听得陶月月惊心动魄,十分钟后,他开始做菜了…… 第606章 再多死几个就好了   调查仍在继续,隔日一早,陈实叫上徐晓东去查案,徐晓东对坐在办公室里吃早餐的林冬雪说:“冬雪,一起呗!”   “你在喊谁呢?”陈实望向办公室,“屋子里还有人?莫非你能看见鬼,天啦,难道是以前殉职的警察?”   林冬雪冷笑,站起来说:“某人眼睛瞎了,坏事做多了被老天惩罚了。”   陈实对徐晓东说:“你转告那个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偷窥别人隐私,又脑补出剧情出来诬陷别人,这是病,得治!”   林冬雪对徐晓东说:“转告那个瞎子,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处处藏着掖着,还装出一副光明伟岸的样子,虚伪得连岳不群都甘败下风!”   “转告那个鬼,除非她先道歉,否则休想听到任何解释,就让她自己想象出来的狗血剧情自己折磨自己去吧!”   “转告那瞎子,那些无聊的解释自己留着去吧,你眼瞎我可没瞎,我清楚你做了什么,在想什么!”   徐晓东尴尬地说:“要不你俩直接吵吧,别拉上我好吧?”   陈实和林冬雪对视一眼,林冬雪冷笑着别开脑袋去,这表情让陈实很生气,不想再争吵下去,他对徐晓东说:“走,查案去了,等破了案咱俩去吃好的。”   上了车,徐晓东说:“陈哥,你俩在吵架呀?”   “吵架?吵什么架呀,我心态好得很呢!是她无理取闹!”   “陈哥你知道吗?吵架的人心态都很幼稚,你现在就很幼稚。”   “烟!烟!烟!”陈实勾勾手指。   “别吧,你都戒了。”   “为某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戒的,现在不戒了,来一根!少活五分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和她在一起,我能多活好几年呢!”   徐晓东掏出烟,陈实拿出来看看,最终还是没点。   “你俩怎么会吵架呢?”徐晓东十分不解,“以前我暗恋冬雪的时候,我想要是哪天追到了,天天对她好……我说这话不会冒犯你吧?”   “不会,你平时和小李不吵吗?”   “现在不吵了,嗯……因为分了。”   “难怪你俩这阵子不在一起。”   “哎呀,一言难尽!”   前面有辆车不走,陈实怒拍喇叭,说:“下辈子如果有的选,我要当一个基佬,男人和男人才能相互理解,男人和女人就是两个星球的生物,为了人类那点原始的生殖需求强行结合在一起,正是无数悲剧的根源,你瞧瞧这些案子,哪一桩不是男女之间那点破事,爱情?狗屁的爱情,爱情就是一种毫无逻辑的异常心理,要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世界简直太美好了!”   现在陈实如同彭斯珏附体,变成哲学家,这是他愤怒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的新形态。   “这种世界就完了吧!”   “晓东,你一个当警察的,三天两头不着家,以后结了婚也很麻烦,干脆学老彭,一辈子单身好了,要什么孩子要什么家,姓徐的又不会绝种。”   “咱不说这个了,说说案子吧!”   “好,说案子,有进展了吗?”   “没有。”   沉默片刻,陈实说:“总之这件事情,她得负完全责任,得道歉,让她瞧瞧什么叫作尊严,我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哪怕恶势力长得好看也没用……”   一路上,徐晓东被迫当了垃圾桶,下车的时候真想拍拍耳朵,把听进去的话全部倒出来。   今天要拜访的目标名叫刘进,他是一名修车工,符合嫌疑人的特征:现在没有房、想要那套房、参加过三次开盘,据售楼部一名工作人员称,在第二次开盘的时候,当二号死者李某得到那套房的时候,刘进在停车场拦住李某,与之发生了激烈争吵,吵架内容不得而知。   来到这家修车行,刘进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衣服来到陈实和徐晓东面前,用抹布擦着手说:“找我有什么事?”   徐晓东亮出证件,剩下的全交给陈实发挥,陈实问:“天成国际小区的C8单元1818号房,刘先生是不是一直打算入手。”   刘进顿时两眼发光,“没错,我是在存钱。”   “你月收入多少?”   “这是歧视性问题吗?你觉得我一个修车的,买不起那套房?”   “只是普通问题,你别想太多。”   “月收入4、5千的样子,不过我老家的房子卖掉了,存款还是有一点的,你们这样问,大概看过那套房了,挺不错的吧,我是打算买下来之后把爸妈接过来,以后结婚了也住这儿,一百八十平米,四口人住绰绰有余,为这事我全家都在想法子筹钱。”   “距离你买下那套房子还差多少钱?”   “怎么,你要帮我垫啊?”刘进笑笑,“差不多了,首付应该没问题的,月供慢慢还呗!你们也知道,我一个外地人,想要龙安的户口,首先得有一套房子。没房子找对象也不好找,这年头,女人都很现实的!警察同志,你们问这些干嘛,买房子这件事里头,还有什么违法犯罪活动不成?”   “其实我很想劝你不要买那套房子,因为看上它的人都死于非命。”   曝出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刘进的反应,只见他瞪大双眼,有点兴奋地说:“那现在它降价了?哎哎,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不是怀疑你,每个想买那套房的人,我们都会挨个走访一下。”   “死了几个人?现在那房子多少钱?”   “全款两百万。”   “去,还是这么贵,再多死几个就好了……你们别误会,我随便说说。”   “李晓磊,你有印象吗?”   “没有!”   陈实给他看照片,刘进立即有了印象,“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了,是,开盘的时候我是和他吵过架,我让他把房子让出来,因为我真的很想要,现在想想不太理智,想要那套房子的人不止我一个,就算他让了,我也未必能拿到,因为那狗曰的房产公司有个内部政策。”   “什么内部政策?”   “全款买房的人能优先选择,凭什么?这TM不是歧视我们穷人嘛,当时我从早上六点就坐那等,结果他晚到先得,我特不爽,就和他吵了几句。” 第607章 跟踪   聊了半天,陈实看了一眼刘进的脚,说:“最后一个问题,刘先生,你穿多大码的鞋。”   “39码。”   “好的,谢谢配合。”   转过身,徐晓东问:“陈哥,你觉得他可疑吗?”   “模模糊糊,可以继续跟进一下。”   随后又走访了几个人,中途吃了一顿饭,做了些事情分散注意力,好像也不那么生气了,仔细一想,林冬雪生气的源头是因为对她提结婚的事情装聋作哑,其它的只是借题发挥而已,她不会笨到以为自己想和售楼小姐上床。   陈实问徐晓东:“女人委婉地提结婚,拒绝了是不是很不好?”   “陈哥,怎么又说起这些了?我又不是女人,我也不懂呀,不过……可能……大概,女孩子还是想要安定一点的生活吧!冬雪说要和你结婚?”   “算了,道歉吧,事情总得说开的!”   “你的尊严呢?”   “男人应该懂得包容,懂吗?有包容的男人就有尊严!”   “一股借口的味道。”   回到局里,结果林冬雪已经先回家了,见天色不早,陈实最终还是没去她家,晚上在手机上犹犹豫豫,写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要怎么解释不愿意结婚这件事呢?   这牵扯到他的秘密,可这个秘密一直是两人之间的芥蒂,林冬雪总是问,陈实又不愿意说,为此也曾经小吵过几次,都是旧伤疤。   过去做的事情总会影响到现在,如影随行一般,不是换了一张脸就能隐瞒过去的,他逃避太久了,已经没有正视的勇气,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很卑鄙。   陶月月见他在沙发上瘫着发呆,过来问:“陈叔叔,你们今天又吵架了啊?”   “没有啊。”   “也没合好吧!”   “哎呀这种事情,总得需要点时间的,你在学校还好吧?”   “挺好的,咱们要是搬了家,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和顾姐姐一起玩了。”   “可以去她事务所找她。”   “口头上说什么以后常联系,其实就是不联系了。”   “你不是很喜欢那套房子吗?”   “喜欢是喜欢,可是……”陶月月犹豫着,“我担心毛球换新环境不适应。”   “没事啦,到时候给它买个大猫爬架,墙上弄些猫走廊,就跟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它肯定很快就适应了,那么大的空间,在里面一定很开心的。”   “我打游戏去了。”   隔日早上,陈实来到局里,发现林冬雪不在办公室,徐晓东说她早上过来打过卡就出去查案了,果然是为了避开自己,陈实想。   今天还是继续查昨天那几个人,重点放在刘进身上。   刘进撒了谎,经调查发现,他父母早已去世,虽然刘进继承了老家的一套房,但同时继承的还有父亲的债务,父亲因为赌钱欠了不少债,房子很快被债主拿走抵款,剩下的那些刘进还不了,就跑到龙安打工,这些年与自家亲戚几乎没有过联系。   刘进的卡里有存款四十万,来历不明。   刘进的体型、脚码都与凶手吻合,陈实对刘进的怀疑只有百分之三十,因为有件事情仍说不通,凶手能够进入死者的家,甚至与第二名死者李某共同吃过牛排红酒,而刘进和李某吵过架,两人的职业、年龄、出身都有着巨大隔阂,这可能吗?   为了确认,陈实还查了一下李某的性取向,结论妥妥是个异性取向,但目前视野中并没有出现女性。   当然,有一个,那名售楼小姐!   为了验证,陈实发短信给弓建琴,“我想拜访一下你的住处,只是查案,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吧!”   对方回复:“今天?”   “最好今天。”   “那就晚上吧,我六点下班。”   白天,陈实查了一下所有能找到的弓建琴的资料,她反映的情况都是属实的。   傍晚五点,陈实来到弓建琴居住的小区,来早是为了不让她先到家,隐藏一些东西,六点半,弓建琴出现,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为什么突然要来我家?”   “理由我就不说了。”   “我也在你的怀疑范围内?”   “每个人都会怀疑,包括你的经理,你的同事,你的客户。”   带陌生男人回家,弓建琴显得有点拘谨,陈实尽量保持着社交安全距离,走进她家,四下看了看,是一套相当不错的房子,从种种迹象显示她在这里住了很久,独居。   “弓小姐,你月收入多少?”   “旺季还行,淡季就差一点,像现在就是淡季。”   “具体一点,比如上个月挣了多少?”   “一万三左右。”   “去年年终奖呢?”   “因为我是去年销售冠军,拿了三十万的奖金。”   陈实点头,他觉得在动机上可以把弓建琴摘出去了,她不需要买房,收入不低,况且作为销售人员,她也不希望房子降价,那样她的提成就会缩水。   短暂停留,陈实就离开了,弓建琴出于客气,问:“你看一眼就走了?不问点什么吗?”   “那就随便问点什么吧,你单身多久了。”   “挺久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几年了吧,虽说是销售人员,接触的人比较多,可走心得很少,除了卖房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朋友。”   “培养些兴趣爱好可能会好些吧。”   “我这人比较俗气,除了挣钱别的都喜欢不起来,以前处的男朋友也觉得我太现实,然后就分了……对了,开盘就在后天,我提醒你一下。”   “我到时一定会去的,谢谢配合,打扰你了。”   “没关系。”   离开之后,老规矩,陈实在楼下盯着她有什么后续反应,那扇窗户一直很平静,她也没有下楼扔垃圾,直到天色渐黑,当他准备走的时候,弓建琴走了出来,她甚至没换衣服,直接去取地下停车场取车。   陈实立即到小区外取自己的车,等弓建琴的车开出去,跟上。   结果她只是去了售楼部,陈实看见她从车上下来,没有进售楼中心,而是直接去了C期的楼盘,进了有1818号房间的那栋单元楼。   陈实仿佛捕捉到一丝可疑的气息,下车跟上,他没有坐电梯,从楼梯走到18楼,停在漆黑的楼梯间里。   整个18楼只有这一套房,所以走廊也没开灯,黑暗和寂静让人心中压抑,陈实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等待许久,他甚至开始有点不确定她有没有进来,这时他听见了呻丨吟声,从那套房子里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第608章 请你吃牛排红酒   那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听得陈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整个楼道里就回荡着这种声音,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低低的哭泣声,弓建琴在轻声呼唤某个人的名字,但是听不清楚,大概是此刻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奇怪的是,全过程中没有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即便到了最后阶段,那男人也非常沉默。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死寂笼罩着整层楼,难道有人在这里和她约会,那人事先等在这里?   他是这栋楼其它楼层的住客?瞒着妻子悄悄出来?   半小时过去了,期间没有任何动静,陈实一度怀疑她已经走了,这当然不可能,因为他守在楼梯里,如果她进了电梯,电梯里的光会照亮整个楼层。   他决定先下去一趟,把停在外面的车开走,开到附近一家超市旁边,这是弓建琴回家的必经之路。   独自坐在车里,昨天徐晓东给的那根烟还放在挡风玻璃下,陈实拿起来,准备点,最后还是没有点,他给林冬雪发短信:“对不起,我态度不好,给个机会让我当面道歉呗!”   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他又给彭斯珏发短信:“你没下班吧?”   彭斯珏回了一个“1”,不知其义。   “待会过来请你吃牛排,喝红酒呗!”   “有事就直说!”   “老傲娇!”陈实笑着埋怨,等待许久,弓建琴的车从路上经过,陈实把车开回售楼处。   回到刚刚那栋建筑里,走进1818号房间,他用手机当电筒,在地上需要蛛丝马迹,只找到了一滩液体,用随身携带的棉签和采集瓶收集了一些。   墙上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有一块圆形的印痕,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对着它思考半天,陈实走进电梯,电梯里安装了监控,他直接去物业那里,要求调出监控,结果发现弓建琴是独自上楼,独自下楼,之前和之后,除了陈实以外没有其它人去过18层。   带着种种疑惑,陈实去局里找彭斯珏,此刻大家都已经下班,彭斯珏坐在试验室里用电脑。   陈实说:“帮我化验一样东西。”   “你说要请我的,等你到九点。”   “不好意思啊,我在查案子。”   彭斯珏叹口气,拿过采集瓶开始化验,说:“桌上有吃的。”   桌上放着一个小电磁炉,陈实说:“用不着啦,待会咱们出去吃,今晚喝点酒……”当打开锅盖发现里面热的是糖醋排骨,又改口说:“筷子呢?”   吃着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和米饭,陈实感慨:“食堂的糖醋排骨还是这么好吃,多少年都没变。”   “你和冬雪吵架了?”   “你也知道啦?”   “大家都知道了。”   “晓东这个大嘴巴!”   “不是他说的,你俩那天站在门外吵架,被人看见了。”   “你和顾忧平时吵架吗?”   “我俩为什么要吵架,又没交往,仅限于偶尔吃顿饭、看场电影……”   “上个床什么的。”陈实替他补充。   彭斯珏白他一眼,“非礼勿言。”   “你们这种关系其实也挺好的哦,相互保持距离……”   “顾忧知道你以前是谁!”   陈实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彭斯珏说:“不是我说的,她本来就知道。”   “你要是不说,怎么会知道她知道呢?”   “前因后果我懒得交代了。”   “她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一直装不知道?”陈实沉吟着,一开始顾忧搬到他家对面,这事就很可疑,后来时间久了,渐渐就不怀疑了。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她去!   “陈实!”彭斯珏吼道,“你拿个什么东西让我化验。”   “怎么了?”   “这是阴道分沁物。”   “只有阴道分沁物吗?”   “只有这个,非要说别的话,还有一些尿液,属于同一个人的。”   “难道我遗漏了什么?”   现场是他十分之钟回去的,如果两个人在那里做过,肯定会留下一些东西,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   再说了,那房间空荡荡的,连个垫子都没有,肯定不如酒店和家舒服,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   为什么是那个房间呢!?   不知不觉,一碗糖醋排骨吃空了,陈实说:“走,吃牛排去。”   “我早吃过了,等你不得饿死?”   “那就改天吧!”   彭斯珏陪他一起出去,走出公安局,他才点根烟,陈实很佩服他的定力,上班时间一根烟不抽,下班才会点上,换成以前的自己,一小时不抽就要疯了。   见陈实在望着,彭斯珏递过烟,陈实笑着摇头,“别勾引我了。”   “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吗?”   “我失踪以后?”   “15年11月份左右。”   “不就是我失踪以后吗?”   “你能不自作多情吗?对了,你打算回归警队吗?不会一辈子当司机吧?”   “现在这样挺好的,很自由。”   “你在逃避!”   “逃避有时候也是解决的办法。”   “周天楠死了,他手下的人很快就会有行动,你可得小心。”   “我觉得,比起我来,你们这些戴着警徽的人才要更加小心才是。”   彭斯珏望着夜空说:“别再失踪了哦!”   丢下这句话,他开车走了,让陈实感动了半天。   隔日早上,陈实做了一盒丰盛的早餐,摆在林冬雪桌子上,在便签纸上写了一句“不是陈实做的”放在上面,便和徐晓东继续查案子去了。   昨天徐晓东有了一些进展,他发现刘进在案发前曾购买过麻醉药、绳子、小刀之类的东西,而且刘进的朋友当中有一个叫张闯的,劣迹斑斑,打架吸毒组织卖.淫的事情都干过。   这个发现让徐晓东特别兴奋,一路喋喋不休:“我早觉着这小子有问题了!”、“这次要能立功,下半年升级就有望了,哈哈哈!”、“陈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想,他买绳子干嘛?”   “也许他有什么备用方案,我是这样想的,这可能是团伙作案,刘进的朋友帮他杀人降房价,刘进再反过来帮这个朋友,这样警方调查起来,他们都不在怀疑圈内。”   “交换杀人吗?这思路倒是很好……不过你这是瞎猜,没有根据的。”   “你平时不也经常冒出NB的点子吗?”   “我跟你一样吗?我那是推理,推理是有根据的。”   “陈哥,你对刘进的怀疑现在有几分。”   考虑了一下,陈实回答:“百分之三十。” 第609章 绑架未遂   今天两人就是要去找张闯,他在一家夜总会工作,白天夜总会不上班,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经理,找到张闯的住处。   敲门之前,陈实问:“关于这小子的情况,你做过功课了吧?”   “看过他的资料。”   “待会你来问。”   徐晓东敲了几下门,一个醉熏熏的男人来开门,问找谁,当看见警官证的时候,他顿时清醒了,清清喉咙道:“我就是张闯,找我有什么事?”   “你和刘进是朋友?”   “嗯啊,一起喝过酒。”   “他最近想买房子你知道吗?”   “知道啊,什么天成国际小区,他那次喝酒的时候说他看中一套,找我借钱付首付,我TM哪有钱啊,穷得都叮当响了。”张闯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两位在查什么案子啊?刘进犯事了吗?我可声明,我俩就是泛泛之交罢了。”   徐晓东说:“可是我查过刘进最近的通话记录,他和你联系很频繁。”   “借钱嘛,那小子到处找人借钱。”张闯摸了摸脖子,他的紧张不安已经暴露在陈实的眼睛中。   “你认识一个叫张海昌的人吗?”   “嗯……我先把裤子穿上好吧,站在门口说话腿都快冻僵了,失陪一下。”   张闯准备关门,陈实用脚把门抵住,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嗖一声转身就跑,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徐晓东惊呆了,没想到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溜了,立即冲下楼去追。   不一会,徐晓东把张闯押回来了,张闯又开始卖惨,“哎哟哎哟”的惨叫,说:“我脚崴了,您轻一点好吗?”   “你跑什么!?”徐晓东喝问。   “我……那个……我以为……”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张闯满脸紧张,说不出话来,徐晓东从怀里掏出手铐,把他铐在楼梯的栏杆上,陈实朝屋里递个眼色,两人一起走进了张闯的住处。   “刚刚好险啊,陈哥,你怎么知道他进去不是换裤子。”徐晓东问。   “神情仓皇,满头大汗,一看就是撒谎。”   “果然是有猫腻啊,不然怎么见到警察就跑呢!”   陈实点头,“他刚才回答你的问题,我看都是在撒谎。”   屋里乱如猪圈一般,满地都是啤酒瓶子和灰尘,在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徐晓东拿起来,碾了碾卡片上的粉末,问陈实:“这是毒品吗?”   “你尝尝。”   “这能尝?”   “牙龈发麻就是海洛亚,有刺激性酸味的就是冰毒。”   “陈哥,你连这都懂!”徐晓东很佩服,尝了一下,呸呸吐掉,“是冰毒。”   “哈哈,待会带他回去作个尿检,拘起来好好问……你到外面看着他,这种人一副手铐铐不住的。”   徐晓东来到外面,只见张闯正作势要把大拇指朝反方向折,电影里常有这种手法,但那实际上是扯淡,徐晓东皱眉道:“想干嘛!”   “没事干,我玩手指呢,警察同志,你们一大早就来查案呀,吃过早餐了吗?”张闯堆出笑脸。   “给我老实点!”跟这种人,徐晓东不愿意多废话。   陈实在屋中调查,在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小刀、对讲机、绳子,以及装在瓶子里的可疑药水,除此之外还有张海昌儿子张超的照片,从角度看是偷拍的。   陈实让徐晓东联系队里,过来取证,顺便把电脑抱走,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上午十点,张闯被关了起来,林秋浦派人去把刘进也控制了起来,因为在张闯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聊天记录,两人正在密谋实施一起绑架案。   绑架对象就是张超,但从目前来看,似乎没有付诸实施。   徐晓东兴冲冲地找到陈实,说:“陈哥,有同事在案发当天的监控里发现了刘进,他去过那小区,命案肯定是这俩人干的。”   “不对,你弄错了。”   徐晓东被泼了一桶凉水,“证据确凿了,怎么会弄错?”   “张闯家的刀上,验出死者DNA了吗?他俩只是打算实施绑架,不是杀人,你还记得现场的财物都没有丢失,凶手的目标不是钱,只是人……只能说凑巧,无意中让咱们发现了两个未遂的绑架犯。”   “这……”   陈实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立功了,审讯我就不去了!”   “你要去哪?”   “我看看卷宗,找找有什么遗漏的。”   果然,张闯和刘进道出了他俩的计划,刘进想要那套房子,张闯又急需要钱买毒品,两人狼狈为奸,盯上了张海超的儿子,刘进在售楼部曾听张海超说打算全款买房,认定他肯定是有一大笔钱的。   实际上,他们早在几年前就策划过一场绑架,索要了六十万赎金,当时的受害者并未报警,不过他们还算有点良心,拿到钱没有撕票,让那孩子自己回去了。   为了房子,也是拼了。   陈实独自坐在会议室里,翻看目前搜集到的文证物证,之前罗列出来的名单,每一个人都有警察跟进,他们个个都疯了一样想要1818号房子。   全部看下来,里面并没有符合陈实心目中嫌疑人的预期的。   弓建琴倒是符合的,唯独不清楚她的动机是什么,但这只是怀疑罢了。   外人看来,陈实总是一下子盯上嫌疑人,就像老鹰抓兔子一样精准,实际上他心中总是有一个嫌疑人的模糊轮廓,在查案过程中每遇到一个人,就把这个人放进去试试。   每一宗案件开始,从见到报案人开始,陈实怀疑的雷达就打开了,这种直觉一般都是很准的。   如果弓建琴不是凶手的话,那么嫌疑人就在警方视野之外,或许那个人想要房子,却一直没有露面,又或者他的目的是为了搞垮那家房产公司。   “也许,可以想个法子验证一下!”他思考着,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第610章 以身试险   11月8日,陈实和陶月月来到售楼中心,陶月月说:“房子要怎么买?跟拍卖会一样吗?”   “不是,等开盘的时候,用APP抢就行了。”   “那你还要特意跑一趟?”   “抢完要签合同按手印呀。”   “我在车里等你吧!”陶月月掏出手机,打开一款手游。   “我很快回来。”陈实拍拍她的头。   “陈叔叔……”   “嗯?”   坐在车里的陶月月欲言又止,道:“你去吧!”   现场来了不少人,此刻还没开盘,大家坐着等,工作人员给他们端来咖啡和饮料,坐在陈实旁边的大爷说:“小伙子,你也买房呀?”   “是啊!”   “我也是给儿子买的,来了三期了,一直没抢到中意的房子,你说现在到处都在开发,房价这么贵,买房还这么难!”大爷摇头叹息。   “没办法,中国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可以省,房子不能凑和。”   “哈哈你说对了,我们平时也是省吃省喝,把退休金攒下来给儿子买套婚房。去年我抢到的那房子,看了一下觉得光线不太好,最后还是没签合同,今年希望能抢到一间称心如意的。为这,儿子还埋怨我,去年没把房子拿下来,他谈了七年的女朋友和他吹了,我说吹了就吹了呗,有房子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吗,有套好房子找个更好的去!这小子,轻重都分不清!”   陈实礼貌而敷衍地笑笑。   开盘倒计时开始,大家都盯着手机准备抢,许多人默默地把wifi关掉,用4G网络,就是怕那一秒的延迟和心目中的爱屋失之交臂。   各有人从怀中掏出两部手机,左右开弓。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得倒也快,陈实第一时间抢了1818房,环顾周围,众生世相,得房者喜悦,失房者沮丧。   一个大汉站起来,怒踢垃圾桶,“谁!谁把1818抢走了,站出来!”   见没人理会,他态度又软下来,“哪位抢的1818,求您了,站出来,我愿意加钱买过来,好吗?那套房子我想要它,想了三年了!”   对了,前两名死者都是抢到房子之后,在交款之前遇害的,也就是说,此刻的自己已经是凶手的目标了。   弓建琴站在角落里,阴沉地看着陈实,对上视线之后,她突然恢复笑容,用嘴型问:“抢着了吗?”   陈实点头,指指外面。   两人来到外面,弓建琴说:“恭喜你啊陈先生,这套房子终于有主人了。”   “但我现在也很危险,按照凶手杀人的规律,这两天我就会死。”陈实观察着她的神情。   弓建琴用习惯性的笑容掩饰过去,道:“不会的啦,你这两天要注意安全……咱们现在签合同吗?”   “不着急,陪我去下1818,有点事。”   “现在?”   “现在!”   “我去拿我的包。”   “一会就下来。”   陈实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接下来的试探会很凶险,他也试图说服自己别干蠢事,但想一探真相的愿望太过强烈,哪怕要以身涉险。   两人来到1818,弓建琴喜笑颜开地说:“这里就是您以后的家了。”   “住这么大的房子心情一定会很好,我打算铺白木纹地板,墙上弄些猫爬的架子,阳光可以弄些花草……”一边展望未来,陈实一边走进卧室,指着一堵墙问:“这面是承重墙吗?”   “那面?不是。”   陈实突然掏出一个喷漆,在雪白的墙上划个叉,弓建琴失声叫出来:“你做什么!”   “回头交了款,我打算请工人师傅过来,把这两间合并成一个大间,先做个记号。”   “可不可以不要在墙上乱画?”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我的东西了,对了,这房子没锁,我在墙上写上‘此房有主’,防止有人晚上跑进来。”   说着,他准备往另一面墙上喷漆,弓建琴居然出其不意地挡在墙前,张开双手,眼神悲切地乞求道:“求您,别糟蹋它,好好对待它好吗?”   盯着她湿润的眼睛几秒,陈实说:“我们下去吧!”   临走的时候,弓建琴朝墙上那个丑隔的叉望了一眼,仿佛看见圣洁的东西遭到玷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肉里。   来到售楼部,此刻人已经少了很多,刚刚那名大爷正戴着老花镜,在仔细阅读合同上的条款,显然是抢到了心仪的房子。   弓建琴恢复了销售员的客套与距离感,微笑着说:“您稍坐一会,我去拿合同。”   “好的!”   五分钟后,她拿来合同,和一杯咖啡,陈实确认过合同,签上名字,按上手印,交还给她,弓建琴说:“陈先生,咖啡要凉了。”   “我不爱喝咖啡。”   “那我给你换杯茶?”   “不,这就走了。”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事项要和你再说一遍。”弓建琴的神情透着一丝古怪的坚持。   陈实早已意识到,这杯咖啡有问题,盯着那黑黑的咖啡,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真相就在眼前。   如果弓建琴是凶手,按她的习惯,都是先麻醉再杀人,不会直接下毒药。   不喝的话,她可能会察觉到,也许会跑路!或者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陈实吞咽了一口唾沫,拿起咖啡慢慢送到嘴边,喝了一半,弓建琴似乎十分释然地笑了,陈实说:“这咖啡还不错,手磨的吗?”   “对,我们这里的咖啡都是手磨的,我想和您说一下,关于……”   交代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陈实告辞了,他已经感觉有点头晕,得赶紧回车上!   麻醉药让他的思维变钝了,走到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看见这里一片空荡,他突然明白了,弓建琴打算在这里干掉他。   一瞬间,仿佛每个角落都藏着一个弓建琴,手持利刃,目露凶光,就等着他倒下的一刻,上前来凌厉地割开他的喉咙。   陈实飞奔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跪了下来,陶月月惊慌地问他怎么了,她的声音很遥远,脸庞也变得模糊,好像作梦一样。   陈实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拉开手套箱,说:“有人要杀我……报警来不及……用这个制服……”   他拼命摇头,手脚都已经麻木得不像长在自己身上的了,他好不容易爬到座椅上,闭上眼睛说:“用我当诱饵……”然后沉沉睡去。 第611章 勇擒真凶   弓建琴看了一眼手表,放进咖啡里的硫喷妥钠应该已经生效了。   没同任何人打招呼,她悄悄离开售楼处,从角落的消防箱里取出一个黑包,沿着电梯通道走进地下停车场,她从包里倒出外套、帽子、口罩、折叠刀、手套,迅速将自己的头发盘起来,塞进帽子里,检查一下边缘,确认没有头发露在外面。   然后戴上手套和口罩,穿上外套,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维修工。   她试了试刀口的锋利度,心中杀意已决,原本接连杀了三个人,惊动了警方,她打算就此收手,可是她忍不了,那个姓陈的居然干出这种事情,他应该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凝视着刀口,她有一丝犹豫,倘若一名警方顾问死在售楼处的停车场,势必会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这里,他们会投入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来调查。   但,她不得不做!   弓建琴步履很轻地走进停车场,四下搜索着,这时停车场里没有外人,她终于看见陈实坐在一辆开着门的保时捷里面,瘫在驾驶座上呼呼大睡。   “是你自找的!”她低声说。   她渐渐接近陈实,左手向他的脑袋伸去,右手的刀递到他脖子下面,就在这时,一股电流流经全身,她惨叫一声,本能地想躲开。   对方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继续用电击枪刺她的身体,弓建琴摔倒在地上,身体因电击而进行硬直状态,不停地抽搐,她愤恨地扭头看去,伏击她的人竟是那天被姓陈的带来看房的小姑娘。   电击枪是陈实事先准备的,陶月月也是头一次用,刚刚躲在暗处看这个女人不断接近陈实,她心跳如擂鼓,但还是等待最佳时机才冲出来。   凶手倒下了,陶月月并未就此罢手,她又将电击枪抵在对方的脖子上一直电,弓建琴发出大叫声,电力似乎不足了,生怕对手会反抗的陶月月立即扔下电击枪,拿起一根皮带,是从陈实身上解下来的,从后面勒住弓建琴的脖子,并用膝盖顶着她的脊梁骨。   弓建琴痛苦地不停挥刀,却根本砍不到陶月月,陶月月冷静地数着:“一、二、三、四……”   致人昏迷需要十五秒,这是顾忧告诉她的,数到十四的时候,弓建琴两眼一翻,脑袋一下子变沉了,陶月月这才罢手,第一时间把刀从她手中踢开,然后把她的双手拖到背后,用皮带紧紧系住。   一切进展顺利,但当安静下来,她的小心脏却扑通通狂跳,如果出一点差错,变成互搏的局面,她绝对不是对手,更不可能同时保护着陈实。   陶月月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过去摇晃陈实,“陈叔叔,快起来,我们安全了。”   回答她的只有呼噜声,这让陶月月有点气,自己冒着危险制服凶手,结果他却全程睡觉,还打呼……虽然她心里清楚那是麻醉药的效果,可就是不爽。   陶月月用电量所剩无几的电击枪在陈实的手背上刺了一下,陈实一激灵醒转,两眼茫然,整个状态是懵的,他说:“洛希?你在哪?”似乎意识还停留在梦里。   “我搞定了。”   “啊?”陈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弓建琴,这才有点反应过来,“报警!”然后头一歪又睡着了。   陈实醒来时是在医院,大脑仍因麻醉药的负作用而昏沉不已,他口渴难耐,试图去拿床边的杯子,结果把杯子碰掉到地上。   杯子摔碎的声音惊动了医务人员,护士进来说:“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谁送我来的?”   “警察。”   “哦……我想起来了,我身体没事吧?”   “没事,只是误食了麻醉药,已经作了检查,没有大碍。”   “渴了,麻烦给你倒杯水。”   “好的,您稍等。”   不知为何,护士全程憋着笑,陈实暗想,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吗?   他躺下又睡了一会,然后被人摇醒,睁开眼看见林冬雪那张美丽白晳的脸,林冬雪笑着说:“你说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拿自己当诱饵?”   “我不那样做,她可能会跑掉,就算抓住,也没有决定性证据……对了,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说着,陈实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中途醒过来的记忆,他根本不记得。   林冬雪把他扶起来,喂他喝水,道:“你要好好感谢陶月月,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勇敢果断,一个人就把凶手擒获了,警察到现场的时候,惊呆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陈实笑笑。   “以后别干这种危险的事情了,至少要叫上我一起,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不生我气啦?”   林冬雪瞅他一眼,笑了,“你的正式道歉呢?”   “好,我正式道歉,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我也不该偷看你手机……就是你平时乱放,我偶尔看一眼罢了,也不是真的想偷看,后来想想,你和苏瑞娟应该没什么,不然你怎么会把聊天记录留着。”   “女人就是多心,我只是处理一些王大吉的身后事而已,难道我和王大吉长得一模一样,就跑去占便宜?我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一听到“不要脸”这三个字,林冬雪又笑了,陈实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林冬雪回忆着,“哎,说起王大吉,有一次你在我面前表现得怪怪的,难不成当时和我说话的人不是你?”   “让我再眯一会吧,我现在大脑僵得连‘床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什么想不起来。”陈实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了,关于王大吉的事,不能让冬雪知道得太详细。   “睡吧!”林冬雪替他盖好被子,“等你醒了,咱们去审那女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冬雪叮嘱,“醒了别忘了洗把脸,仔细洗哦!”   她走后,陈实突然反应过来,四下找镜子,没有,只好用手机的自拍功能来代替,原来自己脸上被人画了一只王八,刚刚和护士说话,和林冬雪说话都是顶着这张脸,难怪她们一直在笑。   肯定是陶月月干得好事,回去得教训她一番,这样想着,陈实又继续睡了。 第612章 知音难觅   下午,陈实恢复过来,来到局里,陶月月也在这里,她随警车来到局里,中午在这儿吃的饭,现在徐晓东在陪她。   见陈实来了,徐晓东如蒙大赦,悄悄对陈实说:“陈哥,你家闺女是普通孩子吗?跟她聊了一下午,打击得我无地自容,她怎么什么都懂啊?”   “小孩子就是这样,学会点什么就卖弄,别和她一般见识……反正你智商连她的零头都及不上。”   “过分啊!走了走了!”徐晓东被打击得跑了。   陶月月说:“陈叔叔,你身体没事啦?”   “没事……”陈实举起右手,“就是手上被电这一下留了疤,几天都好不了,你这孩子真是的!”   “我当时一个人好害怕嘛!”陶月月扑过来,抱住他。   见她这样,陈实也就没有追究在他脸上画王八的事情,拍拍她的脑袋,“谢谢你救我一命啊!”   “电击枪我可以留着吗?”   “可以,不过别对同学用。”   “好!”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我们马上要审犯人了,可能得花不少时间,挺无聊的。”   审讯的过程往往要持续几个小时,不是嫌疑人招认那么简单,案件的每个细节都会反复核实,之后还得回现场还原案情,不过后一个程序陈实从来不参与的。   “我想看看。”陶月月说。   “走吧!”   这次审讯由陈实和林秋浦当审讯员,林秋浦觉得陈实每次都在审讯时乱说,记录写得一塌糊涂,他有必要监督一下。   弓建琴被拷在审讯椅上,还穿着行凶时的外套,原本束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部分脸,显得有点消沉,当陈实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弓建琴说:“原来你权力不小。”   “我哪有什么权力,是这位林队点头同意,我才能参加审讯的……你头发不错啊!”   “留了很多年了,去了看守所大概要剪掉吧。”弓建琴有点惋惜地说。   “咳!”林秋浦示意陈实不要讲废话,“嫌疑人,你的姓名和职业……”   问过基本情况,林秋浦开始讯问案件,首先是第一宗,去年6月份被杀的秦一,弓建琴并没有太多抗拒,点头说:“秦一是我杀的,第一次杀人比较紧张,在那之前我研究了许多刑事案件的短片,用刀杀人效率并不高,人中了刀会反抗,但论体格我肯定不是秦一的对手,所以我选择了锤子,用锤子朝后脑一敲,他马上就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然后我又补了几下,直到他不再动弹为止,我拿走了他的手机,因为那天是我约他出来的,我怕被查到。转念一想,倒不如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伪造成抢劫杀人,并把尸体推到他自己的车下面。”   陈实说:“你这招相当聪明,秦一是几天后尸体发臭了才被人发现,加上现场是闹市区,警方的调查主要是周围的一些闲散社会人员,完全没想到是你这个售楼小姐。”   林秋浦白了陈实一眼,低声说:“不说话会死吗?”   陈实作了一个无奈的神情,把主导权交还给林秋浦,问完秦一案的种种细节之后,林秋浦继续问第二宗案件,发生在今年4月份的李晓磊被杀案。   弓建琴面无表情地说:“李晓磊是个恶心的中年男人,他经常在消费场合和异性搭讪,在饭店和服务员搭讪,坐飞机和空姐搭讪,对方笑脸相迎只是出于服务精神,并不是他这个人很有魅力,可是他却乐此不疲,每次和他说话我都觉得很恶心,但为了卖房子,也只有忍了。”   “你的目的是卖房子吗?李晓磊看中了1818房,你打算杀他!”   “不,我当时是想把房子卖掉的,一开始杀秦一只是一时冲动,后来B期开盘在即,李晓磊想全款买下它,我是打算卖出去的,后来渐渐知道他的为人之后,我又改主意了!”   “你怎么杀掉他的?”   “那天他约我去他家,其实在此之前他多次邀请过我,我只能敷衍。当我打定主意要杀他的时候,便假装答应,我们一起吃了饭,说了很多饭,主要是他一直在喋喋不休,这个恶心的男人灌了点马尿就露出真面目,话里话外透露着想叫我陪他上床,我说我喜欢玩SM,他同意了,我把他的眼睛蒙上,双手铐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注射器扎了他,本来是打算麻醉之后再杀的,但那是我头一次用硫喷妥钠,剂量没把握好,他直接心脏停跳死了,倒是省了不少事。事后我把他的衣服脱光,因为我不确定他衣服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我把衣服烧掉,在他身上撒洁厕剂,当时我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这个恶心的男人在我眼里就像蟑螂一样,我真希望有种药水能直接把他化掉。”   陈实说:“我应该感谢他,让你学会了正确用药,不然我今天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你不要插嘴!”林秋浦埋怨。   当林秋浦继续问的时候,弓建琴却一直沉默,林秋浦催促:“交代案情!”   “我想和陈先生谈。”   “我才是警察,他只是个顾问。”林秋浦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藐视。   “我想和陈先生谈!”弓建琴坚持。   林秋浦无奈地摇头,把主导权交给陈实,陈实说:“为什么要和我谈,因为咱俩见过几次面,算是半个熟人?”   “因为,我觉得我们有点眼缘,你可能是会理解我的人……他只是个冷眼旁观的俗人。”她看了一眼林秋浦,林秋浦此刻的表情精彩极了。   “一开始,你是真心打算把房子卖给我的吧?”   “是的,你很和善,我觉得你会善待它。”   “直到我今天上午干了那件事?”   “当时我气疯了,现在……”她看了一眼手铐,“我好像明白了,那是陈先生的计谋,但是你既然能看穿这一点,说明你应该明白了,那四个人为什么要死。”   林秋浦听得一头雾水,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这套房子?   “很少有人会把房子称作‘它’,在你眼中,它是一个有生命、有感情的存在,整个案件中,我们始终把注意力放在想得到这套房子的人身上,它只是一件商品、一份财产,可我们错了,这种动机即便对我来说都太过离奇曲折,弓小姐,你在日夜的相处中,在每天向别人赞美它的时候,爱上了它!”   弓建琴瞬间两眼湿润,如同觅到了知音,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什么!?”林秋浦瞪大眼睛,此刻审讯室外面,围观的警察也炸开了锅,动机居然是这个,谁能想到动机居然是这个!   徐晓东感慨,“陈哥的脑洞是黑洞吗?” 第613章 为房生,为房死   静悄悄的审讯室里,弓建琴缓缓开口道:“一开始,它在我眼中只是一套房子,当然我也很喜欢它,它的户型太完美了,客厅里永远撒满阳光,我好想住在这里。偶尔受了客户和经理的气,我就一个人跑上来,坐在阳台上看云,这里成了我的秘密小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诉说烦心事,只有它在听。渐渐的,我每天如果不来这里,整个人就会不自在,没看到它,我内心的焦灼就像烟民没有烟,酒鬼没有鬼,一走进它干净的客厅,我马上就会平静下来……   “我在那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我抚摸每一块墙壁,亲吻每一块地板,我甚至和它做ai,当然,在你们看来只是把工具粘在墙上自.慰而已,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在它里面,它在我里面……”弓建琴如醉如痴,如同一个热恋中的少女,她脸颊红红地说,“即便现在想起,我会也突然湿了。”   “咳,你的恋物癖就不要详说了,听着恶心!”林秋浦打断道。   “不要用那三个字称呼我!!!”弓建琴神情大变,暴吼道,瘦小的她把审讯椅都撼动了,“永远别用那三个字来界定我,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这是在公然威胁警察,林秋浦想说什么,却被陈实的手势阻止了。   陈实说:“关于恋物癖,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弓建琴平静地点头听着,林秋浦心说,为什么他能说我不能说,这是什么差别待遇。   “我觉得那一样是爱情!”陈实说,“爱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呢,从要说个清楚明白,它可能只是我们大脑中几种化学物质调出的一杯鸡尾酒,是一种感觉,遇见某个人这种感觉就会出现,如果那个人是同性、是动物、是东西,甚至是自己,这种感觉就是错的吗?我想谁也无法称它是错误的,爱情就是爱情,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物而生的爱情。”   “谢谢你的理解!”弓建琴点头,带着哭声。   “其实我也是突然之间才想到这一层,我有点不太敢相信,所以我设了一个局来激怒你,结果证明我是对的。”   “我爱它胜过一切!就算念出它的名字,1818,心头都会颤一下!”弓建琴说,“所以当看到客户走进来,踩脏它的地板,指着这里那里,说将来要怎么怎么装修,像在谈论一件物品,我心里就藏着一团怒火!一想到将来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拖着鼻涕的小孩满地爬,又脏又臭的猫狗在里面撒尿拉屎,烟油把墙壁熏黑,屋主骄傲地向客人展示自己的房子有多大,等房价升上去了,再卖给下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想到这些我就要疯了!我知道这不对,我是出售它的人,却爱上了它,可我控制不了,爱就是自私的东西,不想和别人分享,我想要它,我可以为它付出一切!”   “那么你为什么不买下它呢?即便你是售楼的,也可以自己买下来。”   “我想过,但那已经是在杀了两个人以后了,假如这个时候我买下来,警察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我改了主意,让这一切悄悄发生悄悄结束,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把1818交给它,反正普通人也会失恋而已,一场失恋而已,我承受得住的!”   “所谓‘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是什么意思?”   “不停地杀!”弓建琴露出险恶的笑容,“直到它遇到一个好人!陈先生,其实你出现之后,我已经打算把它托付给你了,如果你没有看穿我,如果这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你把它买下来,也会是安全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养了猫。”   “猫的话……还可以接受吧!”   林秋浦以目示陈实,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陈实说:“我们还是继续聊案子吧!”   “好。”吐出了心中的隐衷,弓建琴的神色变得明媚不少。   审讯持续到傍晚五点,最后弓建琴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最后去见它一面吗?”陈实问。   她点头。   陈实扭头问林秋浦:“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林秋浦说:“我考虑考虑吧!”   这确实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林秋浦心中其实已经答应了,只是嘴上不说,隔日进行案情重演的时候,林秋浦让车队绕个道,去一趟世纪天成小区,弓建琴戴着解犯链,站在1818的门口,她脱了鞋走进去,在每个房间里来回转悠。   为了防止她跳楼自杀,阳台和窗户边都有警察把守,也不允许她靠近那里。   林冬雪和陈实站在门口,林冬雪说:“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有可能见到,听说国外有个女人和埃菲尔铁塔结了婚,之后还和铁塔分手,爱上了一台起重机,我看到这新闻的时候在想,这怕不是在作秀吧?”   “世上最大的未解之谜,就是人心,你永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恋物癖只是一种性取向罢了,与善恶对错都无关,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年代,同性恋不必被火烧死,SM也不会坐牢。”   “你是S还是M啊?”   “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SM也是一种取向,是人就有,和性别一样。”   “非要说的话,我可能是个S。”   “真的啊?”   “为什么看你一脸遗憾的样子。”陈实拉起她的手。   “真打算买这里?”   “这房子多棒呀,别说恋物癖,我都快爱上它了。”   “那我建议你还是别买了……今晚咱们可以谈谈吗?”   两人吵架的根源问题仍没有解决,陈实的过去,陈实不愿意和她结婚,这两件事情陈实现在给不了答案,他说:“可以谈谈,但别吵架。”   “吵架也是由你而起吧?”   “某人记忆不好了?明明是你先发火的。”   “好好好,我承认!”   “晚上,还是去吃烤鱼吧,听说那家店出了泰式冬阴功烤鱼。”   “好啊好啊,想想口水就流下来了,我要是恋物癖的话,就和烤鱼结婚好了。”   “听说国外还真有一个男人,和煎饼结婚的。”   “和煎饼结婚,那他怎么……”林冬雪突然脸红。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林小同志,你现在的思想很肮脏呀!”   弓建琴在这里逗留了半个小时,一直在抚摸墙壁,抱着墙壁哭泣,满足心愿,她被押回警车,上车之前她说:“陈先生,求你一定要把它买下来,好好善待它,求你了!这样就算我服刑的时候,也会安心的!”   “行,我答应你。”   警车开走,陈实松了口气,这两天就得交款了,得把自己现在那套房子卖了,或者去办贷款,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晚上回到家,陈实告诉陶月月最近准备搬家,陶月月却闷闷不乐的,她说:“非得搬走吗?这里我都住习惯了。”   “你不也是很喜欢那房子吗?”   “可是……”   “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房子确实不错,可我并不想要什么大房子,我喜欢住在这里,我不是很明白大人为什么老是那么在乎一套房子,重要的是住在一起的人吧!我想和你还有毛球一直住在这里……陈叔叔,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呀,你合同都签好了,你要买就买吧,不用管我的。”   陈实一阵苦笑,蹲下来刮刮她的鼻梁,“真不想搬家?”   陶月月摇头。   “这次你救了我一命,你说了算,不搬就不搬喽,一万块的违约金又不是很多,正好也省了不少事。”   “太好了,不用搬家喽!”陶月月高兴地把猫儿举得高高。   仔细一想,好像原本没有搬家的理由,纯粹是因为看到1818太好了才心动的,商品时代正是如此,人们总是在商家的刺激下,追求自己本不需要的东西。   钱包衣服、氪金手游、限量周边、名车名表,扪心自问,那些东西真的不可或缺吗?   一念之差,1818又成了无主之房,等到下一次开盘,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人为它抢破脑袋,房子啊房子,多少人拿整个青春和人生在交换它,甘愿为奴! 第614章 目击行凶   11月11日,凌晨四点,小区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扇窗户仍孤独地亮着灯。   宅男小周喝着健怡可乐,手中夹着香烟,对着屏幕,电影里正在播一部大热的国产电视剧,当看到某个搞笑的片段时,小周倒回去,打开截图软件,将这一整段以GIF图片的形式保存下来,然后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添加一些文字。   他的职业在父母长辈眼中属于不务正业,小周专门做网络表情包,放在各大聊天平台上出售,他不算是行业中的翘楚,每月收入仅能维持这间小屋的租金和基本的生活开销。   他也是个有梦想的青年,想挣够了钱去当插画图,偶尔也会拿出绘画板画几笔,翻翻插画入门的书籍,把自己的作品发在网上供人观赏。   但梦想和现实的距离仍很遥远,眼下光是在异地维持生活就已经心力交瘁,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吵得他不能安心,他走到阳台上去看,下面有一对男女正在吵架,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这两个人,像站在空旷舞台上的两名演员。   女人声嘶力竭地吼什么“渣男,你就是渣男”,吼出这句话时的动作酷似歌神的名表情,男人大声辩解“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哟哟哟,又是喜闻乐见的内容,小周索性趴在阳台上,笑呵呵地看热闹。   吵着吵着,一个鬼祟的人影从角落里钻出来,手里还拖着一把施工用的大锤子,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小周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黑影走到情侣身后,抡起大锤,咣唧一下把男人砸倒在地,小周吓得捂住嘴,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张动态图片,有个人用棍子猛砸猪脑袋,猪倒在地上,四肢绷得笔直,不停抽搐,此刻倒在地上的男人就和动图中的那头猪一模一样。   女人受到巨大冲击,甚至没有来及叫喊,黑影再次抡起大锤,女人本能地拔腿就跑,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然后被大锤打中脊椎,摔倒在地。   黑影把大锤高举过顶,像舂年糕一样一下下往女人身上砸,直到她不再动弹。   小周吓疯了,心脏扑通通狂跳,太过惊讶的他居然定在原地,此刻整栋楼只有他一扇窗户亮着灯,比白衣服上的一块咖啡渍还显眼,杀手杵着血淋淋的锤子,转身,视线遥遥地狙击到小周吓呆的脸。   “完了!他看到我了!”   小周疯了一样,赶紧去拿手机报警,结果忙中出乱,正在充电的手机摔到地上,裂了的触屏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他神经质地连戳几下,然后气急败坏地扔了手机,“罗XX,我XXX!”   他跑回窗户边向外张望,铁锤男正走进小区,这片小区的物业很不给力,只有白天有保安盯着,晚上没人值班。   他一定是来灭口的!一定!   这时候关灯已经来不及了,跑?似乎也跑不掉,单元楼只有一个出口,他跑下去的时候,对方肯定已经上来了。   能做的就是赶紧把门栓上,他环顾四周,想搬一件家具过来抵门,结果自己体力不济,他恨自己平时没有锻炼的习惯,三十好几却手无缚鸡之力。   外面传来一阵可疑的动静,小周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楼梯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动静,铁锤男拖着凶器正在上楼,每上一层台阶,拖在身后的铁锤就会在台阶上拍打一下。   声音不断逼近,在寂静的楼梯中回荡,敲打着小周的内心,如同一根细绳勒住了他的喉咙,令他绝望不已。   “不要进来啊!不要进来啊!”   小周吓哭了,裤裆里有些湿热的液体正在流淌,狭窄的出租屋内并没有可以防身的武器,就算有,以他的怂胆也不可能与凶手对抗。   他急得团团转,这时那啪嗒声停了,小周怔怔地看向那扇门,从猫眼透进来的楼道灯光被遮住了,有东西把它挡住了,是那个人!   对方就这样定在外面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小周打开门的时候偷袭他。   时间好像胶住了一样,小周脸上凝固着泪痕,弯着腰,抱着头,保持着朝门看的姿势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要摊上这种事情啊!   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对方在门上敲了几下,每一声的节奏和轻重都一模一样,好像一个冷酷执行命运的机器人,那扇门阻挡住了小周的视线,却又制造了无限的想象,在他恐怖的幻想中,门外站着的,是这世界上最狰狞的妖魔鬼怪。   寂静而煎熬的一分钟后,敲门声再度响起,单调沉重,让小周想到了刚刚铁锤抡到受害者脑袋上的声响。   他并没有通过猫眼去看一眼的勇气,只是僵在原地,任凭尿道扩约肌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控制,整条裤子已经湿透了,湿巴巴地贴在裤上。   一分钟后,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凶手固执而坚持,似乎认定小周一定会开门。   “敲敲敲,有病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邻居大妈的尖声门隔着门传来,话没说完,便化作一声惨叫,大妈的丈夫迷迷糊糊地被惊醒,喊了一声“老婆?”,然后就演变成激烈的尖叫和摔打声,好像在拆墙一样,每响一下小周就哆嗦一下,咸咸的眼泪通过鼻腔流进了嘴里。   隔壁好像是一家三口,他突然想起这件事,难道那个孩子也要遭殃?   果然,门外传来了男孩的啼哭声,声音不大,像是用手捂住了,可以想象到小男孩此刻的模样,小周的心揪紧了,不要啊不要啊,别杀孩子啊!   哭声一直持续着,折磨得小周快要疯了,他在想要不要出手相助,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或者可以趁这机会跑掉!   他凑到猫眼前望了一眼,门外有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在望着他,两人隔着猫眼对视数秒,小周的意志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两眼一翻,倒下了…… 第615章 目击证人   天刚刚亮,林秋浦就接到了一条报警,他派了几个人到现场去。   案发现场是某老旧小区旁边的一条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其实没什么人,主要都是纹身、古玩、宠物医院这种不怕冷清的店铺,不过此刻警戒线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人们议论纷纷:“太惨了,弄成这样。”、“怎么回事呀?”、“早说过这一带的治安不行,看,出事了吧!”   “行了,大家都别看了,请不要妨碍我们办案。”徐晓东对围观群众说,大部分人不为所动,一小部分人挪到人行道上,继续围观。   办案的时候有群众围观,警方早已习以为常,只要被拿手机拍照就成。   彭斯珏正在检查尸体,死者一男一女,几小时前被杀害的,从伤势判断是钝器砸击头颅致死,男的是被一击致命,女的似乎是从后面被敲中后背,然后脑袋上挨了几下,尸体的整个头部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碎掉的颅骨中流出透明的脑脊液,缝隙里还能看见一些灰白色的脑浆。   他注意到男人的衣服被掀起来了,露出一片后腰,两人身上找到手机、钱包以及证件,男的叫宋全,天台人,29岁;女的叫蔡晓婷,本地人,24岁。   这场面不少警察都受不了,围观群众里,一些人直接跑到旁边去吐了,吐完擦擦嘴又回来继续看,脸上带着一股“不赶紧多看几眼就没了”的兴奋劲。   彭斯珏拿手帕把死者的脸盖住,叫下属过来,指出几个细节,让他们一一拍下。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说:“报案人就住在附近,彭队长,我先过去一下。”   “行,你去吧!”   林冬雪叫上徐晓东来到旁边的小区,这小区没有保安值班岗,只有一个负责起落道口栏杆的小亭子,现在里面没有人,外人可以随意进出。   “有监控啊。”徐晓东指指上面,旁边的电线杆上确实挂着一个摄相头。   “待会等人来了,再过来问问吧!”林冬雪说。   两人进到那个单元楼,来到顶层,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声音里透着惊弓之鸟般的仓皇。   “警察,是你报的案吧?”   “你……你们往后站站,让我瞅一眼。”门里的人说。   两人照做,那人又说:“证件举起来。”   “还能骗你不成!”林冬雪说。   “你们又没穿警服,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没准是来灭口的。”   “行行行!”林冬雪掏出证件。   门打开了,屋主是个瘦弱的男人,看脸上的黑眼圈似乎是一宿没睡,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洞里冒出来的田鼠,似乎只要拍下巴掌跺下脚就会把他吓回去。   “先生,你这屋里怎么有股尿骚味啊?”徐晓东说。   “别问别问!”屋主红了脸,提高音量,“都是男人,给点面子好不好,大半夜的被凶手找上门,我能不害怕吗?”   “你叫什么?”   “周笑。”   “什么!?”   “周末的周,笑容的笑,这名字很奇怪吗?”   林冬雪张着嘴和徐晓东对视一眼,同名同姓啊,徐晓东笑道:“不奇怪,我还和一个武林高手同名同姓呢!”   两人进到屋内,周笑对林冬雪似乎很感兴趣,一直在偷瞄她,脸颊像温度计一样地红了起来,他这小破屋从来没有异性造访,更不要说一个光彩照人、身姿婀娜的异性了。   屋里又小又乱,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床就是椅子,床上堆满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还有电饭锅、剃须刀,这些“垃圾”中间有一片人形的空当,那就是周笑平时睡的地方,在这里面睡觉就好像把自己的肉身镶进一片垃圾的海洋。   地板久未清扫,角落里的灰已经堆起来了,林冬雪看得直皱眉,真想拿起扫帚帮他扫一扫。   周笑嗖一声把一样东西拿起来,藏到柜子里,林冬雪看见了那是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   徐晓东走到窗户边向下眺望,从这里可以望见案发现场,他说:“周先生,你就是从这里目击到行凶过程的?”   “是啊,是凌晨四点的时候,那对情侣在吵架,然后那男的冲出来,两锤子把他们干倒了,我吓疯了……”   “你怎么是到早上才报的警?”   周笑掏出手机,屏幕摔裂了,“这破山寨手机,真不经摔,我后来醒了之后,开机关机好几下才勉强能打电话。”   “你说凶手找上门来了?”   “对对对!”周笑拼命点头,“我TM吓疯了,当时就我一个窗户亮着灯,他看见我了,然后上来了,肯定是来灭口的,他就在门外一直敲门,一直敲一直敲,我当时真想从七楼跳下去算了,心想摔死也好过被大锤子砸死。”   虽然这些话,之前报警的时候也提过,但从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林冬雪还是很惊讶,这凶手真是太嚣张了,直接上门灭口。   “然后呢?”徐晓东继续问。   “然后……”周笑哭了,“然后隔壁大妈被吵醒,开了门,可能是看见他的脸了,他直接就……一家三口啊,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简直是个禽兽。”   “什么!?”林冬雪震惊道,“哪扇门。”   “旁边。”   两人来到外面,林冬雪敲了几下,没人回应,林冬雪问周笑:“真的一家三口被……”   “千真万确,我听见的。”   “报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我当时有点混乱……”   “门开不开,物业又没上班。”徐晓东说,“找个人来开锁吧?”   “让老陈过来吧。”   “陈哥会开锁啊?哇,他真是什么都会。”   打电话给陈实,他刚刚起床,听动静在看早间新闻,林冬雪简要说明情况,陈实说马上就到。   等待期间,两人和周笑聊了几句,核实了一下案情的每个细节,周笑说那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咖啡色的破旧风衣,戴一顶圆帽,脸上都是皱纹,非常阴鸷。   林冬雪检查了那扇门,门很薄,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一看就是便宜货,她问徐晓东:“那人疯狂到把看了他一眼的邻居杀光,居然没想到用锤子砸门吗?”   “会不会是怕动静太大,把其它人惊动了。”   “他杀一家三口就不怕动静大?”林冬雪朝隔壁的门瞅了一眼,一想到此刻有一家人的尸体躺在里面,里面还有一个十岁男孩,她的心便不由得揪紧了。   “啊!!!”   周笑发出一声土拔鼠般的尖叫,指着楼梯,只见一个大妈提着菜篮子,吭哧吭哧地正爬楼梯,对站在自家门口的两个陌生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问:“你们找谁?”   “它说话了……鬼呀!鬼呀!”周笑歇斯底里地大叫,“它就是昨晚被杀的那个隔壁大妈,你们也能看见它吗?它上来了,上来了!” 第616章 大妈生气了   见了“鬼”的周笑连忙奔回屋里,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喂,你什么意思!”大妈冲进来,“一大清早的咒我死呀?呸呸,真晦气……瞧瞧你这家乱成啥样,跟个猪圈一样。”   “啊!”周笑回头一看,吓得大叫,“鬼进来了,进来了,不要找我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凶手去。”   “周先生,你当时是不是听错了?”林冬雪走进来说。   “你们也能看见这个吗?”周笑的视线在林冬雪和满脸怒容的大妈脸上来回。   “到底怎么了?”大妈问。   周笑告诉她:“昨晚上来一个凶手,把你们一家全灭口了,我知道你现在以为自己活着,其实你已经死了,你只不过是在重复自己平时做的事情而已,这叫作灵魂回响。”   “孙子!”大妈气得眉头倒竖,从篮子里抽出一根葱,过去就是一通抽,打得周笑抱头鼠窜,她一边抽一边说:“你咒谁呢!你才全家死了,你才全家死了!”   徐晓东试图阻拦,结果大妈强悍无匹,胳膊一搡,“别拦我,我非打死这孙子不可”,徐晓东被搡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周笑嗷嗷叫着,满屋子乱跑,大妈平时的积怨被勾了起来,边追边喊:“臭小子,平时深更半夜听歌,凌晨三点叫外卖,往我家空调机上吐痰,每天垃圾都堆在外面不倒,夏天生的小虫都飞到我家了,我忍你很久了!”   “你不是死了吗?”   “再说一遍!!!”   “懂了,你是僵尸,僵尸咬人啦!”   “哟,这什么场面!?”陈实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正笑呵呵地看热闹。   听见陈实的声音,林冬雪心头一热,像盼来了救星,不愧是平时经常和大叔大妈唠嗑的司机,他几句话就把大妈哄消停了,大妈坐在床边呼呼喘气,周笑蹲在角落里,衣服被撕开了,露出洁白的肩膀,脸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模样楚楚可怜。   “……情况就是这样。”林冬雪说了一遍。   大妈余怒未消地指着周笑,“你才全家死了呢!”   “大妈,您先别生气,周笑,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其它住客。”林冬雪说,她故意喊了周笑的名字,想看看陈实的反应。   “等下,他叫什么!?”陈实果然反应巨大。   “周笑啊,笑容的笑。”   “这……这个,同名同姓啊?”   周笑茫然地问:“你们听到我的名字怎么都怪怪的,哪个明星也叫这个吗?”   “说正经的吧!”   “我不会听错的呀,这层楼住了六户,除了我和她,旁边是一对年轻小情侣,对门左手边是个老头……”   大妈纠正,“对门左手是两个老头同居。”   “两……两个老头同居!?”陈实一脸惊讶。   周笑接着说:“中间是一只猫和它的奴才,右边那家养了狗的,肯定也不是,就她……”   “你再指!!”大妈怒目。   “我真听见了,你全家……”   “你再说!!”   “大妈,你让他把话说完。”陈实说。   “我是听见了那声音,叫得那个惨呀,我当时就吓晕了。”   “神经病啊!”大妈说,“早上我老公上班去了,孩子上学去了,这小子脑袋有毛病,你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看看吧。”   “大妈,你要不先回去吧,你瞧你这鱼都不新鲜了。”陈实建议。   大妈哼了一声,走了,临走时泄愤似地踢了一脚门口的垃圾袋,说:“把垃圾倒了,留着过年呀!”   周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临走的时候,三人一人两袋垃圾,到楼下替他扔了,林冬雪说:“我看这个目击证人不靠谱,一般人记错了事情,也不会错到这么夸张的程度。”   “会不会里面有什么玄机呢?”徐晓东说,有陈实在场,他想听听陈实的高见。   “哪有什么玄机,肯定是他记错了,不过为什么会记错?我觉得可以深究一下,我注意到他有点神经质,会不会有精神疾病,查查他的底子吧!”   回到现场,尸体已经被送走,彭斯珏对陈实说:“这次的凶手很‘大方’,脚印、指纹都有留下。”   “多大的脚印?”   “45码。”   “嚯,大高个,少说有190了……”陈实抬头,仿佛在想象仰望凶手场面,“这样的人走在人群中一定很显眼……对了,派几个手下给我,查查那个人有没有进过小区。”   此刻才早晨七点,楼梯上的脚印或许还能找到,技术警察一阶一阶地检查,果然找到了血迹和一对巨大的脚印,最后脚印停在周笑家门前。   陈实朝旁边的屋子看一眼,说:“要不要进去检查一下,来都来了。”   “如果您坚持的话。”技术警察说。   “查吧!”   敲开门,大妈一脸不爽,“又来干嘛,你们还真信了那小子的鬼话,昨晚不可能有人进来啦!”   “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你们闲得呀?”   陈实见大妈手上有鱼鳞,说:“你在弄鱼啊,我帮你呗!”   “哟哟,真的假的,你个警察还会这个?”大妈笑逐颜开。   “做饭我很拿手的,让我来吧。”   大妈让陈实进了厨房,陈实撸起袖子麻溜地开始清理活鱼,大妈笑盈盈地说:“小伙子,不错嘛,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谢谢夸奖,这个草鱼比较小,刺儿多,可以裹上面粉炸一炸,骨头炸得酥酥的,小孩子吃也没问题。”   “哈哈,那我就试试瞧吧。”   趁此机会,技术警察仔细检查过地面,并没有发现这家人以外的脚印。   徐晓东进来汇报,陈实说:“去周笑家里也检查一下吧!”   “没这必要吧,凶手如果进门了,怎么可能不杀他灭口?”   “查一下!”陈实坚持,周笑那段记忆是错乱的,就意味着需要通过调查来填充真相,所以他要必要确认所有可能性。   徐晓东带人走了,大妈说:“昨晚真的有杀人犯上来了?天,太可怕了!”   大家报着走个过场的心态,敲开周笑家的房门,作了一番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林冬雪说:“用试剂看看。”   虽不太情愿,但技术警察还是照做的,毕竟现在林冬雪警衔比较高。   当他们喷撒过鲁米诺试剂,见没有反应,准备收摊子的时候,地上慢慢浮现出蓝绿色的荧光,林冬雪说:“快看!”   众人回头,只见地上出现了一双血脚印,45码的……   凶手曾经进过这里! 第617章 记忆力超群   “我真不知道,我当时晕倒了,凶手真的进来啦?太恐怖啦!”面对质问,周笑慌乱地说道。   陈实已经帮大妈弄完了鱼,和林冬雪、徐晓东以及两名技术警察站在周笑家里,本就不大的家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更加狭窄了。   “刚刚我检查了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也就是说,门是你自己开的。”林冬雪说。   “不可能!不可能!我从猫眼看一眼,整个人就炸了,我怎么可能开门呢?对了,会不会是他有万能钥匙什么的,进来一看我倒在地上,身上全是尿,就放过我了?”   “晓东,你当警察这么久见过这种事吗?目击证人当着警察的面现编词儿!”林冬雪说。   “所谓万能钥匙,只不过是一种专业的开锁工具罢了,用那个也会留下刮痕的。”陈实戳穿了他的假设。   “我真没有撒谎!”周笑急了,从卫生间的盆里拿出一条裤子,“你们瞧,这是我昨晚尿湿的裤子,我当时听见脚步声一遍又一遍地失禁,跟喷泉一样,我怎么可能开门,我疯了!?”   “你有精神病史吗?”陈实问。   “神经病。”   “那就是有喽。”   “我是说你神经病!”周笑格外不爽地说,“不相信我的证词就算了,还怀疑我的精神状态,我很正常!”   “隔壁一家三口被灭门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他们就是死了!”周笑确定的表情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只是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又复活了,或者回到了前一天,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未解之谜,没准就在这里发生了!”   “你这种言论在我听来,就像在逃避问题。”   “我记得真真的,他们被灭口了!撒谎的是大妈,不是我!她就不该活着!一个死人居然活了,你们不怀疑她,还来怀疑我!”   陈实看见墙上有张电影海报,问:“你经常看电影吗?”   “不经常,也就是天天看而已。”   “说句印象比较深的电影台词来听听,最好是大家都看过的。”   “呃……”周笑想了想,“我就说《无间道》吧,你们都看过吧?刘德华在天台上的时候说,以前我没的选,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我想当警察,如果非要给这份选择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在场的人都笑了,陈实说:“再背首宋词来听听。”   “我想想,我就背一首李莫愁的水调歌头吧,明月几时有,举杯邀明月,酒入愁肠,断肠人在天涯!何处……无芳草!”背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大家笑得快不行了,陈实说:“周先生,你的记忆看来真的有点问题……传询吧!”   周笑以为自己要被抓走,嗷嗷直叫地被带下楼。   传询的目的是为了好好调查一下这屋子,陈实叫技术警察把屋内再仔细调查一遍,尤其是门把手,看看上面是不是只有周笑一个人的指纹。   “周笑”这个名字挂在嘴边,总觉得怪怪的。   前两天林冬雪还在说,周天楠死了,他那批手下怎么没动静,陈实回答,不是没动静,是那帮人都是高智商罪犯,他们杀人不会留下痕迹的。   龙安每天都在发生的失踪案,里面或许就有被害者,但这查起来耗时耗力,很不现实。   回到局里,技术中队仔细比对了周笑家中发现的种种痕迹,周笑本人则被带到了审讯室,进行询问,他仍坚持那套说辞,一字不改,询问的警察叫他背九九乘法表,结果错得离谱。   陈实在办公室里呆着,等结果,闲来没事就拿徐晓东的电脑玩玩游戏。   林冬雪和徐晓东一起进来,林冬雪说:“打电话给他家人了,周笑以前得过精神病,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那里呆过三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他大学的时候,因为得了精神病被迫缀学,和家里闹得很僵,就被送到了那里……电话里听家人的口气,好像就是在处理一件垃圾似的。”   “我猜他一定不是独生子吧?”   “我刚刚是查了一下他的户籍信息,他家里有个弟弟,周笑在龙安呆了很多年了,似乎一直没回家。”   “他得了什么病呢?”   “不知道,那家精神病院在几年前发生大火,什么资料都烧了,听说当时还有一些精神病人趁乱跑了,闹过一些事情,但已经平息了。”   “精神病人……”陈实沉吟着。   林冬雪随便传达了一下技术中队那边的发现,周笑家里只有他自己的指纹,门把手上也是,血脚印确实就是现场的,除了周笑自己开门把凶手“迎”进来之外,就没有其它解释了。   徐晓东也查到一些东西,准确来说不算查,他给陈实看了一张打印出来的图片,那是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圆帽的男人,满脸都是皱纹,这不是照片,而是CG画面。   “这不可能是凶手的复原图吧?”陈实问。   “哪有这种技术,就算有也没这么快的。”徐晓东说,“刚刚听他描述凶手的长相时,我就觉得似曾相识,一查果然,陈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别卖关子了。”   “恐怖游戏《生化危机》里的暴君呀,是个BOSS。”   凝视着手中的图片,陈实说:“周笑也是个宅男,应该是见过这个角色的,所以他是记忆错乱了,把其它地方见过的东西填进了自己的空白记忆里。”   “那他为什么会认为邻居一家被灭口了呢?”徐晓东说。   林冬雪猜测道:“我觉得那是他的‘愿望’吧,邻居大妈对他很凶,估计平时也这样,所以他就盼着这一家人被杀。”   “有没有可能,周笑就是凶手呢?”陈实这个假设,实在震聋发馈。   “鼓掌鼓掌,陈哥要开始推理了!”徐晓东兴奋地说。   “不是推理,是瞎猜啦!主要是门口的脚印让我起疑,脚印是冲着屋内的,只有那一处,凶手就在门口站着吗?他难道不要转身离开?会不会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就是周笑!周笑穿着一双巨大的鞋出去行凶,回来之后在门口换鞋,至于他为什么会记错,而且如此的信誓旦旦,因为他有双重人格,他的主人格并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所以就自己脑补了一些内容,把这些空白记忆给填补上了。”   陈实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现场不是有凶手的指纹和毛发吗?叫老彭比对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我赌五毛钱,你这次是错的。”林冬雪说,“鲁米诺试剂的反应很灵敏的,如果真是这样,现场肯定有其它血迹留下,不会只有那双血脚印。”   “错了最好,这样就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了。”陈实漫不经心地说道。 第618章 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死者衣服上的指纹不太容易提取,得花点时间,趁此机会陈实去审讯室见了周笑,周笑不耐烦地说:“你们还要问几遍,这个人问完换那个人问!”   “我不问那些了,问点别的。”陈实拿出徐晓东交给他的图片,说:“这张‘暴君’是不是很像凶手?”   周笑愣了一下,点头,“是有点像,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在玩《生化危机》?”   “嗯……生化2的重制版玩了一下。”   “我怀疑你的记忆被污染了,凶手肯定不是长这个样子,周笑,你以前记性也这么差吗?”   “不啊,我小时候记忆力很好的,背书超级快,后来得了抑郁症,记忆力就越来越差了……”   “抑郁症可不会住精神病院。”   “什么?你们调查了我。”   “是你父母说的。”   一听到“父母”二字,周笑的神情变得有点怨愤,可见家庭关系不是太好,他大声说:“我父母根本就不爱我,自从我弟弟出生之后,他们的心思就全放在了弟弟身上,弟弟用剩下、或者不喜欢的东西才是我的,你见过这种艹蛋事情吗?我大学的时候谈了第一个女朋友,处得不太好,她总是责备我不够细心、脾气暴躁、没有安全感,可我能怎么办,从这样的家庭出来的我就是这副丑陋的样子,我自己都恨我自己,我俩分手之后我得了抑郁症,父母就把我丢到精神病院……那地方比监狱还恐怖,他们每天喂我吃药,那种药越吃脑袋越差,病友们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周笑摆出一张痴呆的笑脸,“就这个样子,因为吃药吃多了,人就傻了,在那里我每一天都恨他们!”   “这种事情是很无奈的,人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父母皆祸害!”周笑咬牙切齿地说。   陈实突然想,曾经坐在那张审讯椅上的每一个人,头上都悬着四个大字——家庭不幸,家庭的小恶滋生出反社会的大恶,令人扼腕叹息。   陈实把椅子拉到周笑面前,用谈心式的口吻说:“不管过去怎么样,你已经成了现在的样子,接受自己吧!离开家庭,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你说的对,我现在一个人在龙安,虽然挣钱不多,但很自由、很快乐……要是能找个女朋友就好了。”周笑笑笑。   “找一个呗!两个人在一起确实对身心健康很有帮助,因为身边有个说话的人,小孩子学会说话之后心智才会成长起来,对成年人也是如此,其实我见过很多变态,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孤独,不被理解!”   “人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这话居然还是有道理的?”   “相当有道理,孤独是会杀人的。”陈实由感而发地说道,他想起自己独自渡过的那三年,日日都如同煎熬一般。   “陈先生,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啊,那位林警官就是。”   周笑的嘴变成了O字型,许久才恢复正常,他笑道:“你后半辈子不用买彩票了。”   “为什么?”陈实笑着问。   “因为你的运气用完了。”   看得出来,周笑是个搞笑的人,搞笑的人内心都是孤独的,搞笑就是他们防止别人看穿自己的外衣,这一点上,陈实有点同病相怜。   “你当年得的真是抑郁症吗?”陈实问。   “是……是抑郁症。”明显是在撒谎。   “你的记忆缺失,是不是经常发生。”   “什么记忆缺失,我什么事都记得呀!”   “有没有怀疑过自己有双重人格?”   周笑瞪大眼睛,然后拼命摇头,“没有没有!陈先生,你真坏,聊着天突然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有人在外面敲玻璃,陈实来到外面,林冬雪说鉴定结果下来了,凶手不是周笑。   “你猜错了吧?”林冬雪得意地说。   “不过我怀疑他还是有双重人格。”   “你这就有点钻牛角尖了!”   “门把上是他的指纹吗?”   “是!”   陈实作了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门是他自己开的,他完全不记得,凶手为什么进来却不杀他,这事不可疑吗?一个准备上门灭口的凶手,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杀人?”   林冬雪想了想,回答:“觉得对方不构成威胁?”   “怎样才会认为他没有威胁,他有嘴有眼睛……我再去试探一下他!”   陈实拿过鉴定报告,回到审讯室内,他绷起脸对周笑说:“猜猜凶杀现场发现的指纹是谁的?”   周笑一脸疑惑,“我在龙安一个朋友都没有,叫我猜什么。”   “指纹是你的!”   周笑愣了几秒,然后反应激烈地说:“神经病啊,我当时在屋子里做图片,我要怎么分身去杀人,自己还从楼上看见自己?”   “我骗你的,指纹是别人的。”正当周笑松口气,陈实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你有话一口气说完好吗?”   陈实给他看报告,专业的报告书周笑也看不懂,陈实说:“门把手上只有你的指纹,还记得你在家找到的那对血脚印吗?凶手进来过,是你亲自开的门,这是根据证据得出的唯一可靠解释,你记得隔壁一家三口被杀,那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记忆,填补了你那时的记忆空白,真实的情形是你打开门,把凶手迎了进来,你们面对面站着,好像认识一样,也许还说了什么话,让他放弃了杀你!”   周笑震惊不已,旋即否定这一切,“这不可能!”   “这张纸上写的就是‘可能’二字,反正那一段你不记得,我换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醒过来时是在哪吗?地板上,床上?”   周笑咬着手指,苦苦回忆,他怯怯地说:“这和案子无关吧?”   “当然是有关的。”   “楼道里!”   “楼道?”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楼道里!而且不是我这个单元楼,是旁边的三单元,陈先生,你要是能帮我查明白这件事就好了,我不止一次在那醒来,我怀疑自己有梦游症,或者……是你说的双重人格!”周笑不太情愿地承认道。 第619章 女朋友,从天而降   陈实叫上林冬雪,准备再去趟现场,这时调查正在进行,两名死者的身份也查明白了,他俩昨晚在附近一家地下酒吧呆了一会,最后见到二名死者的正是酒吧老板。   附近的监控也正在找,有一处监控拍到了凶手的样子,他是个身体高大,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模糊的画面中拍到他双手裹着绷带,手持一把施工锤。   陈实叫周笑先上车,他对林冬雪说:“我觉得凶手有可能住在那附近,周笑也许认识他,准确来说是周笑的另一个人格认识他!”   “难道他昨晚失忆之后,陪凶手回家去了?……我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把晓东叫来吧,你俩带上枪和手铐。”   四人来到那片小区,走进三单元,陈实问周笑:“记得是哪扇门吗?”   周笑摇头,“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我经常在三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醒过来,一般都是深夜。陈先生,你说我的大脑会自己补全记忆,好像确实是这样,一开始我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我想一想,以为自己是买烟去了,这虽然很荒唐,但我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这种‘自欺欺人法’也不顶用了,我就认为自己是得了梦游……”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但愿是梦游吧!”   徐晓东有感而发,道:“人的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我爷爷经常说一个故事,说他一个朋友参加抗日战争的时候,抱着一个鬼子跑了三个村,后来我爸告诉我,我爷爷老糊涂了,真相是这样的,他那朋友根本没参军,当年鬼子打来的时候,他扛着一个柜子逃跑,我爷爷记混了,就成了‘抱着一个鬼子跑了三个村’,他每次说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的,我爸纠正他他还不高兴,非说自己记的是对的。”   林冬雪大笑,“许多传奇故事,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陈实说:“闲言少叙,咱们就从三楼往上,挨家挨户打听吧!”   四人挨家挨户敲门,因为是白天,不少人上班去了,敲门的时候他们有点紧张,生怕突然有凶手冒出来。   当来到六楼的时候,一个女孩打开门,她惊讶地朝周笑看了一眼,然后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警察,在查一宗案子。”   “哦哦哦,就是隔壁商业街的杀人案吗?今天整个小区都在说这事,不过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不是在找目击证人,就是打听一件事,你见过他吗?”陈实指了下周笑。   女孩盯着周笑许久,说:“周笑……”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周笑大惊。   “我这样说你别太惊讶,我是你女朋友,咱俩交往已经快一年了。”   “什么!!!”周笑无比震惊。   五分钟后,四人坐在女孩家中,茶几上放着茶水,女孩名叫王瑛,她说自己和周笑是这样认识的……   “有一次我深夜下班回来,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过来搭讪,问我要不要去唱歌,我当然是拒绝了,他们就纠缠不休,然后你……”王瑛一指周笑,“出现了!”   “哇,英雄救美的剧情吗?”   “不是,那两男的冲你吼了一句‘瞅啥’,你道歉跑了。”   周笑把脸埋在手中,好像无地自容一般,“有这事,我隐约记得!”   “不过一分钟后你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折凳,大概是从附近的大排档拿的,还把头发往后面一撸,说:‘放开她,有种冲我来,男人就该干男人,骚扰女人算什么东西?’小流氓一下子就惹毛了,过来一脚把你放倒,然后抢了折凳把你揍了一顿,你一边挨打一边还说装B的话,哇,特别的帅气!”   “这到底哪里帅气了?”周笑抱着头,羞愧万分。   “总之我就是觉得很帅气,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保护我,明明打不过还要装B,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我特别感动!”王瑛回忆着那段往事,两眼放着光,好像花痴一样,“小流氓打完你就走了,我向你道谢,你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直接吻了我,一言不发地走了,我杵在原地,心脏跳得好快!之后几天我都心神不宁,想着那个吻,我一个人在这城里打工,周围一个朋友亲人都没有,我特别想能再见到你……说这些话真不好意思!”   王瑛羞愧地笑笑,接着说:“后来我意外地发现,你居然就住在这个小区,有一天你拎个超市的袋子走进来,我不好意思直接打招呼,就从你面前走过,撞了你一下,你看了我一眼,啥也没说,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似的!我当时特别失望,后来好几次看见你,你都不认识我,就在我快要死心的时候,你居然跑来找我,我不知道你怎么打听我的住处的,那天是深夜,你敲门敲得很急,我打开门,你叼着一枝玫瑰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件礼物,然后把沾着口水的玫瑰塞到我手里,我说:‘你干嘛,找我有事?’你说:‘谈谈!’我说:‘谈什么?深更半夜的,赶紧走吧,我要报警啦!’你说:‘我有个恋爱想和你谈谈,你叫什么?’”   周笑听得入神,问:“你答应了?”   “答应你个头啊,深更半夜的,我是女孩子耶!我当时就把门关了,第二天早上开门一看,地上有个用花瓣拼出来的红心,听说那天有人把小区里的月季花给摘光了,就是你吧?”   “我……我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你鬼点子可多了,那段时间总是变成法向我求爱,搞得邻居都有意见了,我一开始觉得奇怪,你为什么白天装作不认识我,晚上又主动来找我,而且白天和晚上,你完全就是两个人!直到有一天,你不知从哪搞来一个口琴在门口吹,深夜十一点哎,你吹的特别难听,隔壁家的狗一直在叫,我又好气又好笑,就把你这个祸害给放进来了……那天晚上,非常的甜蜜,天不亮你就走了,你说你的‘房东’很麻烦,不能被他发现,以后会悄悄来见我,但我不能主动找你。   “咱俩一直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我是在半年之后才知道你叫什么,老实说,我经常想这算什么交往呢,难道你脚踏几只船,所以不让我找你,或者你已经结婚了。我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从单位回来累得饭都不想吃,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哭,能有一个人深夜跑来陪我,讲笑话逗我,我非常开心,就像你对我说的一样,咱俩是在这城市里相互抱团取暖的两个孤独灵魂,这话让我很感动,虽然你很神秘,但我愿意接受你。”   王瑛看向周笑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周笑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女朋友从天而降。 第620章 凶手是熟人   周笑太过震惊,不知该从何时起,王瑛去卧室取来一个本子,上面有她的一张素描画,她说:“瞧,这是你给我画的!”语气中有一种自豪。   “比我平时画得好。”周笑说,“咱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昨晚的事你也不记得了?”王瑛反问。   陈实说:“那个深夜来找你的周笑,说自己的‘房东’很麻烦,这个‘房东’指的难道就是……”他朝周笑看了一眼。   “我明白!就是眼前这位,和我交往的其实是他的里人格,别看他表面老实巴交,其实内在非常的帅气,特别有男人味。”   周笑望着窗外感慨:“我经常想,自己的女朋友在哪,叫什么,原来就住在隔壁……难怪我经常醒来觉得身体好像被掏空,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我一晚上几次?”   “昨天的垃圾还没倒,你自己看看。”   周笑跑到卫生间看了一眼垃圾篓,带着一脸震惊回来了,扳着手指在那数,越数越震惊。   陈实对王瑛说:“王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周笑目击到了昨晚的命案,这个关键目击证人却是罕见的双重人格,记忆错乱,也许他那个人格看见了凶手的脸,但我们无从得知,他昨晚和你说过什么吗?”   “没说什么特别的,不过……他好像特别的亢奋。”王瑛瞅了一眼周笑。   “有没有办法把他的里人格弄出来呢?”徐晓东问。   “我不知道方法,嗯,不过可以试试看!”   王瑛叫周笑坐到她旁边,王瑛慢慢凑近,周笑的脸唰的红了,然后她吻了一下他,一吻之后,周笑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在大家万分期待的时候,周笑说:“你的唇膏是樱桃味的呢!”   “这是里人格吗?”陈实问。   “显然不是,他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的。”   “那么,里人格出现的频率是多久?”   “不确定,有时候连着来,有时候隔三、四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你把微信号给我呀!”   周笑留了微信号,说:“我可以把你备注成‘女朋友’吗?”   “随便啦!不过你别来找我,让他找我。”   周笑很受打击,说到底,对方喜欢的是他的里人格,他只是里人格的“房东”,他想到一个问题:“所以严格来说,咱俩不算男女朋友对吧?”   “是的。”   “那我还是单身喽,我也可以去交往别的女孩?”   “肯定不行!”王瑛瞪着眼说,“那你不就是脚踏两只船吗?这种事我绝不容忍……姐姐,你也不会容忍的吧!”她征询林冬雪的意见。   “对,零容忍!”林冬雪笑着回答。   “这不疯了吗?这不疯了吗?”周笑抱着脑袋抓狂,“我还要多久才能脱单!”   “法律上来说,你已经脱单了。”林冬雪说,“你是行为主体,假如里人格犯罪,你也得坐牢,法律上把你们视作同一个人。”   “法律就不能给我们双重人格整点福利吗?”   “至少没收你两倍的个税呀!”   王瑛羞涩地表示,“偶尔一起逛逛街也是可以的,我是说和你,晚上的话,还是让他来吧,你对我来说还是半个陌生人!”   周笑和王瑛又说了会话,这才告辞。   四人下楼后商量,要不要全天跟着周笑,想想觉得效率太低下,从规律上看,里人格只会晚上出现,可以和王瑛打声招呼,里人格一旦出现,就过来找他。   所以,暂时就放周笑回家去了,他走后,徐晓东说:“双重人格这么奇妙的吗?他俩相互不知道对方的事情?”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就好像一台电脑设置了两个用户,彼此不知道密码,但他们共用许多东西,只是各自桌面上的文件是看不到的。人格A知道小时候的事情,知道自己学过的所有知识,人格B也知道,但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双方是互不知道的,但听王瑛的描述,里人格应该知道自己是里人格,这大概是周笑被压抑太久,潜意识里诞生出的新人格,一个快乐积极、敢做敢为的人格!”   林冬雪说:“有没有可能,他的里人格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周笑呢?”   陈实说:“这个我刚刚就想过,年龄对不上,况且那个周笑只是化名而已。”   “想想有点可怕呀!”徐晓东说,“如果自己是双重人格,缺失的记忆大脑会自动补全,所以在没有外人提醒的情况下,本人永远不知道……万一我也是呢?”   林冬雪鄙视地说:“就你那个CPU,带动不了两套系统的。”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陈实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凶手为什么见到周笑放弃了灭口,你说凶手觉得周笑不构成威胁,怎样才算不构成威胁呢,你看见我会觉得我有危险吗?”   林冬雪说:“当然不会,咱俩熟嘛……啊!我明白了,他认识凶手!”   徐晓东拍巴掌,“去查周笑的人际关系!”   陈实看了下表,“刚把人放走又叫回来?先吃个饭吧,两点了,快饿死了。”   “把周笑叫上一起吧!顺便打听一下他的人际关系。”林冬雪提议,其实她挺喜欢这小伙子的,闷闷地透着一股搞笑劲。   四人去附近吃东西,本想吃九宫格的,徐晓东表示太辣了受不了,于是还是去吃了湘菜。   几人饿得肚子咕咕叫,当小炒肉、千叶豆腐、鱼香茄子,当然还有剁椒鱼头端上桌来,二话不说,麻溜地开吃。   这家店是陈实挑的,店里的剁椒鱼头是一大特色,胖头鱼嘴里填满了腌过的樱桃辣椒,蒸过的樱桃辣椒辣度适中,非常下饭,桌上的米饭添了一碗又一碗。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喝酒,毕竟下午还要查案。   “我一直觉得,剁椒鱼头就好像拿辣椒给鱼头办葬礼一样。”周笑说。   “你这么一说,还挺形象的。”陈实说,“问你件事情,你朋友里面有个头190左右的吗?”   “嗯……”周笑咬着筷子沉吟,“我在龙安没有朋友,以前的同学也只是在网上联系,里面没有190的,实在抱歉,白吃你们一顿。”   林冬雪说:“会不会那个人是里人格认识的,就像王瑛一样?”   陈实沉吟着,道:“吃完饭,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所有通讯工具吧!”   “看在剁椒鱼头的面子上,好吧!”周笑爽快地答应了。 第621章 无言者   吃过饭,三人去了周笑家中,检查他的电脑和手机,林冬雪负责看电脑上的聊天记录,被一个美女检查聊天记录和邮箱,周笑十分羞愧,站在旁边紧张得汗都冒下来了。   林冬雪说:“你QQ上的表情包真多。”   “我……我就是做这个的。”   “难怪桌面上有这么多编辑软件,有意思,还有这种工作……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是以前打工的同事,放心吧,他没有一米九。”   “这个呢?”   “游戏上的朋友,是个大叔,他不在这里住。”   检查了一遍,每条聊天记录周笑都能答上来,看来都不是里人格留下的,里人格似乎不怎么喜欢使用社交软件,周笑说:“有时候我身上的钱会突然变少,可我脑子又不好,记不清,现在想想,肯定是那家伙花掉的……唉,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倒是提醒了陈实,他检查了一下滴滴打车的记录,一条条同周笑对证,其中有几个地址周笑不记得曾经去过,那些地方是粮食局、洗浴中心、二手市场,都是周笑平时不会去的地方。   徐晓东说:“要不要去这些地方看看?”   陈实说:“用不着了,凶手又不会站在那里等我们。”他问周笑:“里人格朋友多吗?”   周笑摊手,“我哪知道!”   “就比如你女朋友,刚刚注意到你一直在偷看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周笑羞涩地承认,“是的。”   “所以我想,里人格只是在做你早就想做却没胆去做的事情,也许那个人,你也在现实中遇到过。”   “我平时又不出门,去哪遇上190的男人,难道……”周笑神情一变。   “想到什么了?”   “190的男人我想起来一个!他叫无言者,当年在精神病院的一个病友,但我们没有说过话,他人如其名嘛,从来不说话的,但我不确定里人格是不是和他很熟。”   “无言者?”   “呃,是病友之间瞎起的绰号,应该是姓吴,叫什么忘了,对了,我的绰号是房东,当时我挺纳闷的,为什么管我叫房东,现在才明白,一定是里人格瞎说的。”周笑又仔细想了想,“对,昨晚见到的一定是他!那个体型、那个走路的姿势,还有受过伤的手。”   “关于他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吗?”   “无言者以前是个建筑工地的工人,听说他小时候挺不幸的,母亲出去通宵打麻将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受凉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智力有点低下,见到人就傻笑。后来他母亲改嫁,后爸拿他当个累赘,整天对他呼来喝去,至于他母亲,她对自己儿子的爱要是能有对麻将的十分之一,都不会弄成这样。无言者不会说话,有什么需求就嗷嗷叫,跟个动物一样,后爸嫌烦,只要他叫就拿烟头烫他,后来他再也不敢叫了,屎尿拉到裤子里都不管叫,后爸说他疯了,找街道居委会的人开了一张有精神障碍的证明,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从此再没管过。”周笑面露忧戚,“那地方每个人都有不幸的过去,对社会来说我们就是一帮怪物,但从来没人追问,是谁把怪物造出来的!”   “他既然不会说话,想必也不会写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陈实好奇地问道。   “他亲生父亲说的,他父亲来看过他几次,每次无言者都嗷嗷叫地求父亲带他走,看得病友们都心酸,但他父亲很穷,自己都顾不上,也帮不了他。”   “你住的那家叫康复来精神病医院?”   “对!听名字就不正规,是私营的,院长本来想弄网戒机构,听说那个挣钱,但上面不批,他就给整成了精神病院,随便就招了一些连专业资格都没有人进来当护工,对付我们的手段就是吃药、吃药,不停地吃药,什么哌泊噻嗪、舒必利、氟哌啶醇,我现在一听到就恶心得想吐。”   “什么药?”林冬雪问。   周笑重复了一遍,林冬雪在手机上查了一下,给陈实看,陈实点头,“都是有治疗精神分裂效果的药,你居然没发现吗?”   “治疗个鬼,那些药只会越吃越有病。”   天台市康复来精神病院在五年前的大火中消失,所有人员的资料也付之一炬,就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现在想调查它只能靠打听,陈实问:“你的病友里面,有在龙安的吗?”   周笑想了想,说:“没有。”   “院长叫什么名字?”   “叫……秦万亩。”   从周笑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三人于是告辞,临走时叮嘱有任何情况马上联系他们。   回到局里,他们在户籍档案中查了一下“秦万亩”这个名字,有一个疑似院长的,年龄比较接近,他是天台市人,档案中显示他曾经经营过一家康复机构,之后是一片空白。   陈实说:“我记得男死者也是天台人,会不会有精神病院有关系?”   林冬雪说:“你认为是报复杀人?”   “不排除吧!”   林秋浦那边正在查死者的情况,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死者除了是天台人之外,和院长没有任何共同点,他的职业只是公司职员罢了。   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倒是找到了一大把,都拍到了凶手的特征,周围找到了几个目击证人,称当晚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好像是锤子似的物件,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线索就在这里断掉了,让整个专案组都很沮丧,只能转换方向,去各派出所查外来人口信息,然而凶手似乎没有办过暂住证,偌大龙安,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11月14日晚间,第二起命案发生,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 第622章 低智商杀人犯   这天晚上,陈实接到电话,开车赶到案发现场。   这是一处大院,凶手破门而入,把一名独居的中年男子脑袋敲碎,死者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部手机,整个脑袋已经严重变形,在地上留下一摊放射状的血痕,人体组织飞溅得到处都是,让人联想到铁锤砸脑袋的那幕冲击画面。   死者下半身被一把翻倒的椅子架了起来,凶手应该是一脚踹开门进来,抡起铁锤就把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的死者击倒,然后又补了一锤,像锤爆一颗椰子似地锤爆了他的头。   另外,这名死者的衣服也被撩了起来,露出腰部。   “死者为男性,48岁,籍贯天台人……”彭斯珏在检查从死者身上找到的证件。   “又是天台人?”陈实暗惊。   这画面他实在看不了,因为晚上才吃的麻婆豆腐,就走到外面去,大院里几名目击证人正在接受询问,有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子,有吓得失禁的独居打工妹。   他们反映的情况大同小异,一小时前听见砰的一声,然后一声闷响,他们出来一看,一个提着血淋淋的锤子的男人走了出去,对门老李家的门开着,隔着门看见老李倒在地上。   走进去一看,邻居差点疯了,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老李平时人很好的,没招谁没惹谁,他跟老婆离了婚,儿子在国外留学,刚刚还听见他在和儿子打电话,唉,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了!”一名邻居大妈说。   “他是做什么的?”   “在粮食局工作,是个公务员。”   陈实听见粮食局这三个字,立即打开手机地图看了一下,原来这大院就叫粮食局大院,隔着一条街便是粮食局,周笑的里人格曾经来过这里,死者又是和院长同一籍贯。   他走过去问:“大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天台人。”   “所以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天台人?”   “是啊,都是老乡,因为房东也是,大家在外地有个照应。”   “房东叫什么?”   大妈说了一个名字,但不是陈实想要的,他又问:“这里住过一个叫秦万亩的人吗?”   “有啊,老秦以前就住那屋,后来搬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前,怎么,这事和老秦有关?”   陈实豁然开朗,把林秋浦、林冬雪叫到一旁,说:“凶手是奔着秦万亩来的。”   “秦万亩,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长?”林秋浦说。   “就是他!11日死的男性是天台人,当时正在和女朋友吵架,而刚刚死的老李也是天台人,他正在打电话,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死的时候都在说话,天台口音识别率还是很高的。”   “陈实,你难道想说,凶手是把他们当成了院长?”   “没错!”   “这……这太荒唐了,他要杀人,难道不事先弄清楚?”   “一般人会这么做,但无言者不一样,他智商低下,可能只记得院长的口音。”   林秋浦露出头疼的表情,他想到一件事,道:“对了,今天派出所打电话告诉我,一个月前发生过一起袭警事件,凶手就是这个无言者,当时他穿着风衣,拎着用报纸包起来的大锤走在街上,民警见他可疑,要求他出示证件,对方却把民警推倒,然后逃之夭夭……由此看来,11日的杀人不是偶然事件,他一直都在寻找目标,那晚他听见死者宋某用天台口音吵架,便冲出来杀人。”   陈实说:“天台口音我学不来,不过有个特点就是嗓门大、语速快,跟吵架一样。”   林冬雪说:“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如果不是秦万亩搬家了,也许今晚就得手了……照这种杀人规律,不知还得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周笑告诉他的,准确来说,是周笑的里人格说的。”陈实回答,“11日晚上两人见了面,周笑告诉了他这个地址,周笑曾经来过,他的里人格也在找院长。”   “这样的话,岂不成了教唆杀人了?”林冬雪说,她心里希望不是这样。   陈实心中也不希望如何,周笑的里人格一直不出现,没法从他那里打听到情况,林秋浦皱眉道:“他现在有教唆杀人的嫌疑,我看干脆控制起来,或者送到精神病院,请心理医生帮忙。”   “这样太极端了,周笑无论表里都极度厌恶精神病院,只会让更加逆反。”   “可他教唆杀人……”   林冬雪向他保证,“如果我们找到他教唆杀人的证据,我会亲自把他逮捕的。”   “好吧,这家伙盯紧点,我感觉他问题很大。”林秋浦对周笑的了解,只是停留在专案会议上林冬雪几句简单的话上,目击证人和连环杀手同名,他自然不可能有好感。   现场发现了一张纸,被技术警员用塑料袋装起来送到林秋浦手中,三人一看,那是一张简陋版的地图,几根线条标出路线,林秋浦命人拿去鉴定,陈实说:“等下!”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处理现场花了三个小时,和上次一样,无言者很“慷慨”地留下大量证据和监控记录,然后在某条小巷消失了,陈实不认为他有反侦查意识,他推测无言者可能居无定所,在城里四处徘徊,大部分是晚上出来,像个幽灵一样,所以警方一直找不到他。   陈实心中默默希望,但愿见到他的时候,不是下一次命案之后。   隔日上午,大家都出去查案了,陈实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摊开几一张一模一样的全市地图,他在上面画来画去,林冬雪进来说:“老陈,你在干嘛呀?”   “我把那张路线图还原一下看看,推测一下无言者是从哪里出发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找到他的住处了!”   “这条路线是最还原的……”陈实指着其中一张地图,“不过起点是在第一起命案现场,也就是说,周笑给他的路线图,画着怎么从他那里到达粮食局大院。”   “难道他确定住在周笑家附近?”   “我觉得不像……”地图上有许多小点,是陈实标注出来的,这些都是监控拍到无言者,或有人目击到他的位置,“无言者智商低下,恐怕一张路线图也不能顺利把他带到目的地,所以第二次命案隔了三天,这几天他一直在到处找这个地方……”陈实思索着,道:“咱们去找找命案现场周围的监控吧!” 第623章 狗子   花了两天时间,陈实、林冬雪、徐晓东才从一大堆监控录相中筛出无言者的身影,光眼药水就用了三瓶,看得陈实头昏脑胀,徐晓东说:“什么时候有人脸自动识别系统就好了,我这眼睛,打游戏没近视,整天看监控快近视了。”   “知足吧,至少现在能开四倍速、八倍速,想想以前监控还是实体录影带的年代,警察的日子更难过。”陈实说。   “但那时候也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罪犯。”林冬雪说。   陈实笑着摇头,“年轻人,不要觉得过去比现在好,二十多年前你知道有多少猖狂的犯罪分子吗?”   “切,倚老卖老,那时候你才几岁啊?”   陈实把所有拍到无言者的地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然后试着连成线,林冬雪不解其意,陈实说:“我是这样想的,无言者虽然有路线图,但他可能搞不清东南西北,把方向走反了,所以他才耽误了好几天。”   “难怪案发之后,在第一个现场他又出现了两次,他是为了回到起点重新出发!”林冬雪恍然大悟。   徐晓东不禁懊恼道:“我们当时就应该派人在第一个案发现场附近盯着的,那样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林冬雪白他一眼道:“马后炮,知道这件事是第二起命案之后,当时我们也没想到凶手居然会为了这个目的跑回现场。”   走廊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原来是死者李某的家属来认领尸体,三人不再争论,陈实叹息摇头,“我们赶紧时间工作吧,争取不要发生第三起命案!”   陈实把地图上的点,结合现场找到的路线图连起来,这项工作很费脑子,要理清无言者在每个点出现的时间顺序,徐晓东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脑袋乱成一锅浆糊,不过陈实还是搞定了,他指着地图说:“从这些路线来看,无言者方向感确实堪忧,这两天一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找粮食局大院,他只有手上的路线图,而那张图上没有东南西北,只有上下左右。”   林冬雪说:“照这些路线看,无言者大部分起点都位于滨河路附近,他住在那儿?”   “很有可能,咱们跑一趟吧!”   徐晓东兴冲冲地说“我也去”,看了两天视频,他早盼着能出去查案了,陈实却对他说:“你不用去了,留下来接着看监控,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的。”   “啊?”徐晓东失望地张大了嘴,“这家伙很危险,万一你们发生冲突怎么办?我还是去吧!”   “我们又不蠢,见到他也不会声张的,如果真找到再通知你。”林冬雪说。   陈实说中午给徐晓东叫一份小龙虾盖饭的外卖,这才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看视频,两人随即出发,来到滨河路附近,这条路旁边就是货郎河,一条横贯龙安东西的河水。   这条河还有个传说,在龙安是家喻户晓的,古时候有个货郎看见水里钻出一条白龙,那条白龙把鳞片脱下来,变成人上岸去了,民间故事中的主人公,最大的嗜好就是偷衣服,货郎也不例外,他偷了龙衣披上,自己竟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龙钻进水中,后来此地一直风调雨顺,人们都说是货郎龙在守护一方,后来慢慢变成了一座城市。   两人沿着滨河路走,向沿途的店家打听无言者,林冬雪说:“我有一个疑问,他智商低下,只认口音,那他要怎么确认自己杀的是秦万亩呢?”   “哈,你说的对!”林冬雪的话让陈实想明白了一个疑点,“死者宋某和李某都被掀起衣服,我当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懂了,秦万亩身上大概有什么标记,胎记或者伤疤之类的,凶手掀衣服就是在确认。”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先确认后杀人?”   陈实指着路边经过的一个大叔,“你要怎么确认他身上有胎记?”   “嗯……很难。”   “对无言者来说也是如此,他没法正常沟通,设身处地地想想,他走在街上,突然听见熟悉的口音,立即热血冲脑,根本没有思考的闲心……这种人很孤独,对他来说,沟通比杀人还要难!”   “那么院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肯定不止吃药这么简单吧?”   “我也很想知道真相,但我真心希望他别再杀不相干的人了,或者赶紧找到院长吧。”   “林队他们查到了秦万亩的信息,是从房产中介那里查到的,可能今天就能见到他本人。”   陈实点头,“咱们做好咱们的事情。”   两人来到一处城中村,向一个坐在门口抽烟的大爷打听,大爷说:“你说的这人是狗子吧,他就住这儿!”   林冬雪一阵兴奋,找到了,问大爷:“他住哪?”   “于大娘她家。”大爷指向一扇门。   两人去敲那户人家的门,屋里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门没锁,进来吧!”   推开门,发现屋内光线昏暗,桌上放着锅碗瓢盘,一个老太太坐在罩着破旧蚊帐的床上,咳咳巴巴地问:“找谁?”   “狗子你认识吗?”   “你们是什么人?”   “他朋友。”陈实说。   “扯淡,他哪有朋友,你们不是找他麻烦的吧?”老太太警觉性很高。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冬雪索性直言:“我们是警察。”   老太太非要他们拿出证件,林冬雪亮出来,老太太招手,“拿过来拿过来!”她接到手里,用手去摸警官证上的烫金字,原来她是个盲人。   老太太这才相信,说:“狗子惹麻烦了?”   “惹了点小麻烦,您知道他在哪吗?”陈实问。   “这两天他没回来。”   “他一直住这?”   “住了两年多了。”   “阿姨,您是他什么人?”   老太太干笑,笑着笑着又咳起来,等把气喘匀了才说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两年前下大暴雨,有个人蹲在我家门口,我拿拐杖敲他也不吱声,我还以为是条狗呢,一摸发现是个人。我觉得他挺可怜,给他一个冷馒头,哪知道他居然没走,就搁屋檐下蹲了一宿,我第二天发现了,说你别在这了,去别家要饭吧,我一个又穷又瞎的老太婆能给你什么……他不说话,我准备出门,他就扶着我,扶我过马路,晚上就在门口卧着睡觉,跟条狗一样,我怪不忍心的,有口剩饭剩菜就给他吃,他倒是很忠厚,帮我修屋顶,帮我抓老鼠,帮我洗碗,他没事就去翻垃圾堆,捡到什么好东西就拿回来‘孝敬’我,有一次他从饭店门口拾了一袋烂菜回来,吃了之后我俩差点没中毒死掉……我心说这孩子真不错,感觉也是个可怜人,就收留了他,他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地叫,不过有几次有流氓来这里闹事,都是黑心拆迁商雇来找碴的,他三拳两脚就打跑了,有他在这里,小偷都不敢来了,大家觉得这小子跟条狗一样,会看家护院,都挺喜欢他的,就管他叫狗子。” 第624章 意想不到的人   听着这些,林冬雪不禁有些心酸,陈实说:“看来他挺喜欢呆在这里的。”   “是啊,跟个孩子一样!”老太太欣慰地笑道,“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我光听他呜呜叫就知道他要干嘛,是有人来了、还是外面下雨了,我都明白。到晚上他睡不着,我就给他讲故事,讲孟姜女哭长城、讲小马过河,他就跪在我跟前,听得可认真了……有时候他让我想到我死去的儿子了,我儿子也是忠厚老实,去工地打工,干了一整年单位不发工钱,工友叫他站到那个塔吊上面,把记者招来曝曝光,老板就发工钱了。我儿子真上去了,爬到一百多米高的塔吊上面,那天风大,他爬上去就没有再爬下来……”   老太太的语气非常平静,似乎早已诉说过许多遍这段往事,她轻轻的叹息声里透着无奈。   “警察同志,我不知道狗子惹了什么事情,但请你们高抬贵手,他是个好孩子,如果在外面惹事,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他绝不会平白无故招惹别人的。”   陈实骗她道:“我们只是想找到他,了解一些情况,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上礼拜,一直没回来。”   “不担心吗?”   “担心当然是担心的,你们找到他,甭管他惹了什么麻烦,拜托让我见他一面,好吗?”   “好,我们会通知您的。”   离开这里,两人又向邻居打听了一下,邻居却说狗子大前天回来过,也就是第二起案件发生前,可见老太太在撒谎,她有意包庇这个“干儿子”,但陈实和林冬雪并没有回去当面拆穿她。   走出城中村,陈实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联系我哥,在这周围布控吧!”   “行!”   徐晓东打电话过来,说有重要发现,电话里说不清,要他们赶紧回来。   原来徐晓东在第二起案发现场附近发现了一个人,居然是周笑的女朋友王瑛,她并不是案发当时出现的,而是案发前,12日、13日晚上连续两次出现过。   陈实好好夸奖了一番徐晓东,能在一堆监控中找到了这条线索,一个看似与案件无关的人,提前出现在案发现场,仅凭这点就值得再去拜访她一次。   林冬雪说:“王瑛应该还在上班吧!我们去单位找她?”   陈实说:“给她发条信息吧!”   林冬雪发信息给她,说想见一面,结果一直没回复,回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王瑛在短信中说:“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工作,没看手机,我现在正往家走。”   “我们过来找你吧!”   两小时后,三人来到王瑛的住处,陈实事先将她在监控中出现的画面打印了出来,直接开门见山地给她看,问:“王小姐,这怎么解释。”   “我去哪也要解释吗?”王瑛有点慌,她没想到三人的来访是为这个。   “这当然不用解释,但你出现的地方在14日晚上发生了命案,你提前出现在命案现场,总得有原因吧?”   “什么!?谁被杀了……还是没能拦住他。”王瑛咬着嘴唇说。   “拦住谁?无言者吗?”陈实追问。   王瑛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也在康复来精神病院呆过。”   这让三人都感到吃惊,原来她、周笑、无言者都是认识的,王瑛继续说:“其实那天晚上周笑来找我,就是告诉我他见到无言者了,他把自己查到的院长的地址告诉了无言者,我很害怕,如果院长真的被杀了,周笑会不会犯下教唆杀人罪,我不希望他坐牢,所以我要阻止这件事,我要告诉无言者,杀人解决不了问题,那个人已经得到了报应……我去那里是想阻止他的,结果去了两天都没见到他,我以为他停手了,谁知道……”   “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陈实问。   王瑛哭了,捂着脸说:“我不希望你们抓住无言者,真正的坏人是院长!是那帮护工!我们每个人都深受其害……两位男警官,你们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林警官看。”   陈实和徐晓东便去了另一间屋子,隔着门听见林冬雪惊讶的低呼声,“这是院长做的!?”   “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恨他入骨了。”   “老陈、晓东,可以出来了。”   两人回到客厅,王瑛抱着茶杯闷闷地坐着,回忆起往事令她神色忧伤,林冬雪说:“她的腰上有一道长长的疤,那家精神病院摘病人的肾去卖钱。”   王瑛平静地诉说起来,“在他们的入院合同里,藏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如果乙方无力提供治疗费用,允许甲方通过劳动派遣或医疗试验来征收治疗费用’,这是一条巨大的陷阱,我们这些病人只要家庭不再管你,或者没有家庭,院长的手下就会把我们带到地下室,在那里抽血备档,我们就是待宰的猪羊,一旦有人需要某血型的肾源,那个人就会被带走,回来之后身上就会多一道难看的疤!”   王瑛的嘴唇颤抖着,眼泪落在杯中,“那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专业治疗,他们的治疗方式就是大剂量地给药,我们吃着发馊的饭菜,睡着凉冰冰的被子,每天晚上走廊里都回荡着病友的哭声。我有一个病友,在被割肾之后感染发烧,在隔壁房间里哭了一整晚,值班室里两个护工在打扑克,笑声不断,他们听见了却不管,后半夜,那个病友不再哭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天快亮的时候,我看见那两个护工往外抬一副单架,后来院长告诉我们,她康复出院了!”王瑛苦笑着摇头,“这是我唯一亲眼目睹的失踪,许多病友都是一夜之间失踪的,因为我们的身体本来就很差,拿走一颗肾真的会死,当我被从手术室带回来的那晚,我一直在哭,我好害怕自己挺不过那个夜晚,好害怕自己也会‘失踪’!”   她抬起头,用泪眼看着三人,“那里就是地狱,院长就是撒旦,他在那里一人说了算,那里每天都在上演荒诞诡异的事情,但这个世界已经把我们遗忘了,我们只是提前死亡了,留着一副麻木的躯壳混日子!直到有一个人站起来反抗……” 第625章 疯人反抗记   “那个敢站出来反抗的人就是周笑!”王瑛的双眼因回忆起往事而熠熠生辉,“他和我们一样弱小,但他不屈服,当精神病院里有任何荒唐规定时,他总会站出来反对,虽然这根本是以卵击石,但有人说出我们心中想说的话,我们实在太高兴了,院长拿他当成刺头,杀鸡给猴看,经常把他关禁闭,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五天,最长的有七天,每当他结束漫长的禁闭,面黄肌瘦地被释放出来,我们都担心,既担心他会倒下,又担心他会服软,可是无论再怎么挨饿受苦被揍,他永远都带着不屈的微笑,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只要他一天不肯低头,我们就似乎还有一线反抗的希望。   “周笑和精神病院的斗争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只说其中一件好了,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那年夏天,天气很热,院长说只要我们表现好,门上没有被贴上象征惩罚的小白条,下星期就可以吃到冰棒。我们好想吃冰棒啊,在这里每天都是同样的饭菜,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甜食了。大家盼着,终于到了发冰棒的那天,可是领到的却是院里自制的,加了大量糖精和色素的冰棒,那东西一点都不好吃,甜得让人想吐,院长却厚颜无耻地说,这种冰棒比外面卖的要健康,万一你们吃坏了,谁负责呀?   “周笑站起来,说:‘你从我们身上挣了多少钱,一块钱的冰棒都舍不得买吗?’院长说:‘又是你!给我坐下,你本来就没冰棒吃,在那里咋呼什么,是不是又想进禁闭室!’周笑拍着桌子说:‘我们要冰棒!’他一遍遍地喊,有人也跟着喊,我们从来没这样团结过,喊声震天,我们要冰棒!我们要冰棒!院长吓得跑了,叫护工过来把我们带回房间,但这一次没有人服从,病友们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装疯卖傻,把护工吓到了铁门另一边,大家冲到铁门上,摇晃它,不停地喊,我们要冰棒!   “这场抗争持续到晚上,院长终于做出让步,他叫人买来三块钱一根的冰棒,每人都有份,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冰棒,我根本舍不得咬,一口一口地舔它,我们在自由活动室里惬意地吃着冰棒,铁门那一边的人面如土色,我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也害怕我们,因为我们人多,因为我们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因为我们有周笑!   “也许是这件事让院长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一天晚上,我被病友吵醒,走廊里叫成一片,有人说周笑被他们带到地下室去了,他们想要他的命!我们每个人都害怕失去他,于是摇晃着单人病房的门,大声抗议,那个姓王的护工跑来,用橡胶棍敲打监视窗,叫我们滚回去睡觉,这时身体最强壮的无言者把门踹开,王护工吓坏了,不停地挥棍子叫他不要靠近,在无言者面前,他就像一个小鸡一样无力,大家拼命地喝彩,无言者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抢了钥匙。我们自由了,大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地收拾地上的王护工,一人一拳,把他打得不成人样,也许他当时就被打死了,或者是死在之后的大火中。   “我们冲出去,抱起活动室的桌子去撞开铁门,每砸开一扇铁门就发出狂热的欢呼,沿途的护工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就和王护工一个下场,大家只有一个意识,去救周笑!我们终于冲进地下室,周笑被打了麻醉,赤条条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肚皮上画着一条线,医生正准备下刀,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拿走什么器官,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被我们闯入,周笑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手术室。医生、院长都在这里,医生见状落荒而逃,院长徒劳地喝斥我们,叫我们滚回去,但那一刻,没有人再怕他,无言者把周笑抱了起来,几个男人把院长按到手术台上,以牙还牙,用手术刀割开了他的腰,院长又哭又叫,这时不知哪里起火了,大家一下子慌了,赶紧带上周笑逃跑,不知是谁在档案室点了火,火势蔓延得很快,当我们跑下来时,整个二楼都烧了起来,这时我们才发现,院长趁乱跑掉了。   “那天晚上的我就好像不是我自己一样,我被夹在人群中,跟他们一起喊啊闹啊打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狂热之中,面对大火的时候,许多人都在欢呼。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说,警察来了就麻烦了,于是陆续有人走了,我们就这样各自散了,我和一个女病友去了一个小县城,靠她偷些衣服和吃的,我们才得以生存下来,躲过了警察的追捕,再后来我一个人来到龙安打工,其它人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看新闻上说,跑掉的精神病人全部被控制了起来,那显然是官方说辞,我相信一定有人和我一样,顺利逃掉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笑!”   王瑛的讲述听得陈实和林冬雪十分震惊,许久陈实才发问:“所以,你和周笑再次重逢的场面,也是编的喽?”   王瑛点头,“事实上没那么戏剧性,但是遇见他,发现我们住在一个小区,这本身就很戏剧性了……警察同志,知道这些你们要把我逮捕吗?”   “法不责众,那件事情就当作过去吧!反正精神病院已经烧没了,什么档案和证据都没有留下。”   “谢谢,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那么,院长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放无言者一马,他头脑简单,或许是受到了谁的煽动,他根本就不知道做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陈实摇头,“正因为他头脑简单,所以才很危险,为了寻仇,他已经连杀了三名无辜者,我们肯定要抓他的,绝不能再有人遇害了!”   “这样啊……”王瑛失望地低下头。   两人告辞之后,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叫林冬雪等他一下,他回去见王瑛,给她看手机中的一张素描画,问:“这个人也曾经在那里吗?”   看着素描画半晌,王瑛说:“有点印象,把院长按到手术台上的人就是他。”   陈实一瞬间恍然,那家伙果然在这家精神病院呆过,所以他才会化名周笑,因为这个名字意义非凡,陈实激动地问:“他叫什么?” 第626章 人格转换   王瑛歉疚地说:“我不知道,大部分病友我都不知道名字,包括无言者。”   “好吧,你最近别再到处乱跑了。”   “周笑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放心。”陈实作出保证,毕竟无言者本来就是奔着院长去的,周笑的所做所为谈不上教唆,只构成包庇和协助犯罪,加上他有精神疾病,应该不至于坐牢。   下楼时,林冬雪感慨:“今天真是大开了眼界,想不到世上真有这么黑暗的地方。”   “是啊。”   “你刚刚回去和她说了什么?”   “之后再告诉你吧。”   来到楼下,他俩居然撞上了周笑,周笑手中夹着一根烟,笑嘻嘻地说:“你们又来查案呀,好勤快。”   陈实朝他手中的烟瞅了一眼,道:“你来找王瑛?”   “不啊,我干了一天活,下来放松一下,吃个饭,要不要一起?”   陈实故意说:“还去吃上次吃的九宫格吧?”   “九宫格?我们什么时候吃九宫格了?”周笑一脸迷茫。   陈实是在试探他,因为他注意到周笑抽的烟和之前在他桌上见到的不一样,烟民一般不会随便换口粮,他怀疑此刻的周笑是里人格。   周笑想起来了,“陈警官,你耍我呀,那天我们吃的是剁椒鱼头。”   “我记错了。”   “哈哈,还说我记性不好,我看你记忆也不好。”   这一次周笑请他俩,来到附近一家卖铁板牛肉饭的店铺,聊到精神病院的事情,周笑说:“我就记得整天让我们吃药、吃药,我一开始不肯吃,他们威胁我,后来我也不敢反抗了,乖乖吃药。”   和王瑛说的完全不一样,陈实问:“你的人格分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在那里的时候,里人格占据主导位置。”   周笑咬着手指,“大概是这样的吧!我从那时开始出现记忆断裂,有时候院里发生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我特别激动,然后就没有意识了,下一秒就躺在床上,身上有时候会带着伤,有时候发现自己在又黑又窄的禁闭室里。我试着做过记录,但记着记着,自己也搞不清了,其实我当时考虑过人格分裂这种情况,但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就永远走不出那里了。”   “你家人不来看你吗?”   “看我?”周笑苦笑,“每次打电话都说忙,弟弟要怎么样怎么样,叫我好好治病,每次都是这些话。”   “我打听到一件事,在那里,有些无家可归的病人,被拉去割器官卖钱,这事你知道吗?”   “卖器官?”周笑皱眉试图回忆。   “你的里人格,在精神病院可以说是个精神领袖样的存在,你带头起来反抗。”   “有这事?”   周笑咬着嘴唇,像在慢慢打开记忆的闸门,突然他露出犯困的表情,闭着眼睛,脑袋一下下垂落,然后猛的抬起头,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们查得挺细致啊,警察同志!”周笑带着讥讽的笑容说。   林冬雪暗想,刚才他是不是人格切换了,她觉得很诡异,对面而坐的这个人,眼神和语气突然间判若两人。   陈实当然也发现了,问起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刺激他,他说:“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   周笑耸肩,“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   “你是不是给了无言者一张路线图,帮他找到院长。”   “找到了吗?”周笑反问。   “那个笨蛋又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切,早知道帮他一把了。”   “你是在协助犯罪!”陈实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第三名死者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他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就因为你的一张纸,现在命丧黄泉!”   周笑把玩着筷子,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的人,人和人相互伤害,酿下的苦果又由不相干的人承担,我弟弟出生以后,全家都围着他转,这个穿开裆裤的小孩一下子夺走了我的全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你们警察只看到事情的果,却从不去追究它的因,如果你们经历过这一切,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杀人,永远没有正当理由!”   “哈哈!”周笑大笑,露出轻蔑的神情,“有些事情,当它发生在你身上,你会觉得毁掉整个世界来报复都不过分,我们就是那批被社会抛弃的可怜怪物,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一丁点无言者的情况,我不会出卖朋友!”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精神层面上的危险分子,陈实听他话里有话,断定他可能知道更多关于无言者的情报。   “这两天他来找过你?”   “无可奉告。”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的?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这说明你的两个人格其实还是有共通之处的,他现在就藏在你的眼睛下面,偷窥你的意识,你不告诉我,他会告诉我的,因为他比你善良!”   “哈哈,真是异想天开,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周笑的右手在桌子上不停地写字,那是一个地址,周笑猛然发现,抄起碗打自己的右手,“住手!住手!你这个叛徒!”碗摔碎了,把右手划得鲜血淋漓,右手便沾着鲜血继续写完最后一个字。   “去死!”   周笑逮着右手,拼命往桌上砸。   时间紧迫,陈实没功夫劝架,递个眼色给林冬雪,饭店里的食客吓呆了,看着这个男人自己和自己打架。   陈实在手机上查询了一下,那地方有个叫“康复来理疗中心”的地方,他和林冬雪火速驱车赶往,顺便将这段地址发给了林秋浦。   所谓的理疗中心藏在一个小区里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门上挂的牌子写着“量子按摩、纳米除皱、基因检测”等神乎其神的项目。   一名员工接待了二人,陈实问:“你认识秦万亩吗?”   “找他干嘛?他是我们经理。”   “他现在在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是警察呀?”   林冬雪亮出证件,员工哑口无言,林冬雪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经理现在在哪?”   员工畏惧地指指外面,“吃饭去了,对街有一家陕西面馆,他总去那儿吃饭。” 第627章 追捕无言者   走出小区的时候,正好碰上林秋浦一行人,林秋浦说:“你们速度可真快,按我们原先的进度,恐怕得几天后才能找到秦万亩。”   “这是周笑透露的,他告诉了凶手,凶手可能会到这里,如果这次他不迷路的话……”陈实说。   “什么!?那小子在协助犯罪?”   “情况有点复杂。”   “又是双重人格。”林秋浦皱眉道,“等找住凶手再好好审审他,看这小子是真的有病还是在演戏!”   众人来到那家饭店,并没有见到秦万亩,老板见警察到来,惊惶地说:“你们来得正好,昨晚有个可疑人员在这附近晃悠,高高大大的,手里拎着一个像锤子似的东西,谁打电话他就凑过去听,吓死个人!”   “见过这人吗?”林秋浦给老板看秦万亩的身证份照片。   老板辨认片刻,答道:“这是个老主顾,天天都来。”   “今天也来了吗?”   “噫……刚刚还在那的!”他看向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碗几乎没动的臊子面,上面堆满香菜,面已经糊了,老板问伙计,“那个胖子呢?”   伙计回答:“刚才我把面送上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突然跑出去了,是不是肚子疼啊,半天没回来。”   “调监控!”林秋浦说。   十分钟前,无言者出现在店门口,站在一个打电话的男人身后偷听,男人吓了一大跳。   无言者站的位置就在店外,可能秦万亩已经认出他了,匆匆溜了。   徐晓东请示道:“队长,我们现在找谁啊?找院长还是找凶手?”   “废话,当然是找凶手了,他是个弱智,听见天台口音就杀人!”   众人各处去找,陈实走在人行道上大声说:“好嘛,这地界可真大!从东头逛到西头得花三个钟头!”   林冬雪笑道:“你干嘛呀?”   “引蛇出洞,我天台话学得像吗?”   “太山寨了。”   这时,某处传来枪声,警察们不约而同地赶去,只见一座商场内的玻璃隔断碎了,一个男人倒在碎玻璃中挣扎打滚,满脑袋都是血,旁边有个小男孩在哭。   现场有一名民警,正在呼叫增援,林秋浦上前说:“我是市局的林秋浦,什么情况?”   “刚刚有个可疑分子,把那男人砸在玻璃上,钢化玻璃啊,他居然砸得粉碎,我同事已经追出去了,枪大概也是他开的。”   林秋浦叫上几人追出去,留了老张在这里调查情况,“可疑分子”是从商场内逃跑的,从后门冲出去,当警察们赶到那里时,发现原本锁着的后门被撞飞了,因为门是朝内开的,那人却从里面直接把门从门框上撞脱落了,难以想象他力气有多大。   此人肯定是无言者!   来到商场后的巷子里,一名民警正用枪指着巷口正在逃遁的高大身影,喝道:“站住!”并准备开枪。   “别开枪,小心伤到路人!”林秋浦大喊,“我们是刑警,我们来处理!”   大家拼命追出去,无言者穿着一件破旧的风衣,由于腿长,跑得飞快,人行道上不及闪避的路人被他像波浪一样左右撞开,宛如一架人肉坦克。   林秋浦冲天鸣枪,行人吓得赶紧钻到两旁店铺,人行道一下子空了。   这时无言者穿过马路,一辆轿车从侧面开过来,本以为他会挨撞,哪知道他竟然借着助跑跳起来,一脚踩在轿车顶上,整辆轿车沉了一下,然后他跃到了另一边的人行道上。   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几名警察喘息着想,这家伙是人类吗?   徐晓东是所有人里跑的最快的一个,他紧随其后,一翻身越过停在路上的轿车,然后从后面跳起,扑到无言者身上,双手死死锁住他的脖子。   无言者嗷嗷怪叫,拼命甩动身体,徐晓东整个人横着飘起来,然后被重重地扔在墙上。   这时一辆黑色SUV停在路边,拉开车门,一个戴面具的人朝人行道丢了一个包,然后招手大喊:“上车!”   无言者不假思索就跳上车,警察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些,地上的包不断发出可疑的嘀嘀声,林秋浦猜那可能是爆炸物,绝不能让它在这里炸。   他抓起包就跑,然而这条街附近全是行人,怀中的嘀嘀声频率越来越高,突然不响了,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扑倒在地,把包压住。   他闭着眼睛等待粉身碎骨的一瞬间,然而一秒两秒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趴在街上的男人。   他打开包一看,里面是个塞满垃圾的鞋盒子,里面有一个电子表,他长松一口气,坐在地上,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哥!”   林冬雪跑过来,跪在他旁边,两眼全是眼泪。   “没事,没事,是假的……”林秋浦惨然一笑,脸上全是汗。   林冬雪扑到他怀里呜呜哭起来,刚刚她吓坏了,林秋浦拍打着林冬雪的后背,心想倒也挺值的,上次抱着妹妹是什么时候来着。   其它警察陆续赶到,林冬雪这才和他分开,林秋浦疲惫地站起来,感觉全身脱力,“晓东怎么样了?”   “队长,我没事。”人群中钻出徐晓东,他刚吐了一口血,下巴上还有血迹。   陈实走到林秋浦面前,欣慰地说:“小林,好样的。”   “谢谢……你喊谁小林呢!”   无言者居然有同伙帮忙,这让大家既气馁又惊讶,林秋浦猜那个戴面具的人该不会是周笑吧,陈实也觉得是周笑,但不是这个周笑,车门打开的时候他好像看见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开车,一个拉无言者上去,一个扔“炸弹”。   最郁闷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不少警察懊恼刚刚应该开枪的,可路上行人实在太多,谁也不敢保证子弹不会误伤行人。   带着沮丧的心情回到商场,老张已经问明了现场发生的情况,原来无言者走进商场的时候,看见那男人在打自己儿子,这激怒了他,上去薅着男人的脖领子往玻璃上砸,那男人受了伤,但无大碍。   巡逻的民警听见,跑进来,无言者便夺路而逃,一开始大家听见的枪声是民警对天开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意外发现……你出来吧,已经没事了。”老张对一根柱子说道。   柱子后面钻出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浑身抖如筛糠,他正是秦万亩。 第628章 秦万亩失踪   秦万亩被带回局里询问,陈实和林冬雪去找周笑,要确认一下无言者的同伙不是他。   来到周笑家,王瑛居然也在,正给周笑包扎受伤的右手,从那痴傻的表情看,此刻的周笑是表人格。   “哎,你们刚刚去哪了,我记得咱们一起吃饭来着,然后我就回到自己家了,手还受伤了。”   “你俩一直在这?”   王瑛说:“是啊,他说自己受伤了,我过来帮他包扎,瞧,这是刚刚去药店买的绷带和消炎药……你怎么弄的啊,手上全是口子。”   “轻点轻点。”周笑被碰疼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离开过,为了再确认一下,陈实说:“我们见到无言者了!”   “真的?”   “你们把他抓了?”   两人异口同声,这反应是真实的。   “很遗憾让他跑了。”   “太好了!”王瑛欢喜地说。   “小妹妹,这种话别当着警察说哦!”林冬雪提醒道。   王瑛吐了下舌头,“我真的不希望他被抓嘛!”   任务完成,两人赶回局里,这时林秋浦正在问话,秦万亩说他吃饭的时候看见无言者,吓得赶紧跑了,躲到一个商场里面,哪知道无言者随后进来了。   天知道无言者有没有认出来他,因为那双恐怖的眼睛已经和他对视了,结果这时有个父亲因为儿子要买玩具,赏了儿子一耳光,儿子哭得很凶,无言者就上前阻止——用他的方式,随后警察赶来,秦万亩才得以逃过一劫。   秦万亩捂着胸口说:“这个疯子,到处追杀我,我做了什么了,要这么恨我!”   “你从什么时候起知道他在追杀你?”   “一年前,他在我之前住的地方晃悠,我吓疯了,赶紧搬家了。”   “一年前!?”林秋浦提高音量,“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能保护我吗?”   “警察当然能保护你,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没报警,后来死了三个人,因为他们有和你一样的口音。”   “这管我什么事呢?人是他杀的,你们警察工作不力不要赖到市民头上,有烟吗?”   林秋浦简直无话可说,这时陈实走进来,道:“不报警是因为你心虚吧,你身上也背着事儿,精神病院被大火烧毁,当地警方介入,你做的那些勾当可能已经曝光了,所以你才躲起来。”   说着,陈实坐到林秋浦旁边,闻闻他身上,“衣服怎么不换一件,都是汗臭。”   “哪有时间。”林秋浦小声说,“周笑去现场了吗?”   “没去!”   秦万亩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说:“这位警官,说话要凭证据啊,我做了什么?我就是经营一家精神病院而已,治病救人也犯法呀?”   “你确实治过病救过人,但不是救你院里的病人,你把他们的器官卖给其它医院,去救那些买的起黑市肾脏和肝脏的病人,我说的对吗?”   “空穴来风,子虚无有,我秦万亩行得正站得直,怎么会干这种勾当!?”秦万亩梗着脖子声明。   “有这事?”林秋浦小声问。   陈实微微点头,“下午才打听到的,没来及告诉你。”然后他对秦万亩说:“你别狡辩了,现在我们已经有线索了,当年你手下的护工、医生还在吧,要查清这件事不会花太多时间,那时候,我们对你就不是询问,而是讯问了,你还是主动交代吧!”   秦万亩皱着眉头只嘬牙花子,半晌不语。   林秋浦拿起电话,虚张声势道:“给天台市公安局打个电话……”   “哎哎……”秦万亩举起双手阻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承认是做过一两回,主要是合同上有写明,他们一个人拖欠好几万的医疗费,我能怎么办,指望那些疯子将来出院挣钱还我呀?我手下有几十号人等着领工资,那些病人吃喝拉撒也要钱,不这样做我就要倒闭了!”   “这理由可真够正当的。”陈实讥讽道,“你的目标主要是那些无家可归的病人吧!”   “合同上写了呀!没签合同的我肯定不会做啦!他们自愿捐肾,愿打愿挨的买卖,这犯法吗?我说你们怎么审起我来了,我是受害者呀受害者,你们不去抓那个疯子?”   “别误会,我们想搞清楚你有哪些潜在危险,好保护你……据我所知,院里的每个病人都恨你入骨吧,你身上还有他们割的伤疤。”   秦万亩下意识地捂了下腰,“经营这种场所就是吃力不讨好,我其实也是在造福社会呀,那些疯子整天在外面游荡,杀人又不犯法,如果没人管得造成多少社会问题,是我无偿把他们收容的好不好!为什么还要恨我,为什么要到处追杀我,简直不知感恩,一帮猪狗!”   秦万亩能提供的,对破案并没有什么帮助,林秋浦说要对他进行保护性拘留,秦万亩却死活不同意,他害怕这种拘留会变成那种拘留。   走的时候,林秋浦叮嘱他最近小心点,陈实对林秋浦说:“查查这家伙的底子吧,最好能把他做的事情查出来,起诉他,给那帮病人一个交道,这样同时也是保护他的性命。”   “这查起来很麻烦,得通过天台市那边。”   “你看着办呗!”陈实笑道。   这时有警察进来,向林秋浦汇报称,那辆接走无言者的车似乎是偷的,分局还在协助调查它的去向,林秋浦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陈实说:“我想车上那三人,就是周天楠的余党,根据我打听到的情况,其中有一个人,过去和无言者是病友,这人就是化名周笑的连环杀手。”   “难道这次的案子,实际上是这帮人做的。”   陈实摇头,“我认为不是,那三人很精明,如果是他们策划,秦万亩早就死了……等下,‘周笑’也一样恨他,现在他们出手了,秦万亩可能会有危险!”   林秋浦赶紧给秦万亩打电话,电话不停地被挂掉,他没辙了,只能和陈实再去一次他那里。   秦万亩经营的理疗中心已经下班,通过物业打听到他的住处,他一个人住,没有回家,这时再拨打他的电话,发现已经关机,陈实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随后几天,警方一直在找秦万亩,结果他那天离开公安局后,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 第629章 大仇得报   秦万亩被人用黑布袋罩着脑袋,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他一路上都在嚷嚷:“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架我!要钱的话可以商量,我还有不少存款。”   押送他的人沉默不语,那个人的手像钳子一样,夹得他胳膊生疼。   门开的声音,秦万亩被带进一间屋子,身后的人一脚踢在他的腿窝里,秦万亩踉跄着跪下来,膝盖差点没震碎。   “老朋友,在这里住的还舒服吗?”身后的人说。   秦万亩一头雾水,是在和他说话。   “呜呜!”   听见这声音,秦万亩吓出一身冷汗,无言者,他就在这里!   “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知道我有多想杀他吗?不过我知道你更想亲手了结他!”   那人揭开秦万亩的头罩,看清无言者那张丑陋狰狞的脸时,秦万亩吓得肝尖一颤,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周笑、许发退到这间地下室的后面,安静地看戏。   坐在椅子上的无言者立即认出这声音,他站起来,两眼噙着热泪,秦万亩仰望着高大的他,如果在仰望一位威严的审判者,他吓得连眼泪都不再流了,裤子里面,尿液正在肆虐。   “赌一百块,你猜他是会掐死他还是砸死他。”周笑倚在墙上,漫不经心地说。   “我猜是砸死,那才解恨嘛!”许由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个不同戴天的仇人就好了,亲手弄死,那得多爽呀!”   无言者激动得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他脱掉衣服,由于太过用力把扣子也扯掉了,露出肌肉发达却伤痕累累的身体,指着肝脏部位的一道刀疤呜呜叫。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秦万亩说着,开始扇自己的耳光。   无言者转过身,指着后腰上的刀疤,呜呜叫着,两眼流下泪,只有被摘了肾了人才知道那种日日相伴的痛苦。   秦万亩也流泪了,“对不起!”   无言者继续指出身上的疤给他看,每指出一个,秦万亩就说一句对不起。   然后无言者跪下来,只有这样他的视线才能和秦万亩齐平,他把双手搭在秦万亩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让秦万亩吓得浑身一颤,他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面对自己苦苦追寻数年的仇人,这种心情很复杂,不止是胸膛里的滔天怒火,还有愿望达成的满足,终止追寻的空虚,以及渴望获得理解的期盼。   无言者伸出双手把他抱住了,这个动作令秦万亩一惊,难道这是要握手言和,可是下一秒他发现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大,好像一道铁箍把他箍住了,他张着嘴不能呼吸,肋骨在对方的死亡拥抱下一寸寸收缩,当身体的承受力达到极限时,身体深处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动静,秦万亩仰起脸,喉咙里像泉水一样喷出鲜血,两眼也开始充血,变得一片血红。   当秦万亩终于变成一摊死肉的时候,无言者才放开手,他身上沾满鲜血,眼中满是热泪。   周笑扬起眉毛,许发看呆了,说:“厉害!”   无言者抓起衣服站起来,穿好,朝门走去,许发拦住他:“喂,你现在不能走,警察在到处找你……你要是被捕,可能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无言者暴躁地把许发推开,在他面前,许发就像个一个孩子般弱小。   周笑叫住他:“老朋友,留下来吧,跟着我们你能过得更好,你有体力,我们有头脑,我会让你成为最出色的罪犯!”   无言者嗷嗷地怒吼起来,周笑揣测着他的意思,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怎么?你要回去找那个瞎老太婆,她又不是你亲妈,再说警察现在肯定在周围监视,你只会被捕!”   “呜呜呜!”无言者回答,眼中是对这帮人的厌恶。   “我很少这么真诚地拉人入伙,别不给面子!”周笑戳着自己的胸脯,“这里每个人杀的人都比你多,你只是个晚辈罢了!”   “老三,你这样说他会生气的,他是傻子哎!”许发躺在地上提醒。   “不许叫我老三!”周笑恶狠狠地说,然后对无言者说:“我现在就去杀了那瞎老太婆,让你死了这条心!”   周笑往外走,突然一股巨力拖住了他,他竟然寸步难行,无言者揪住他的脖领子,往后一扯,周笑从门边直接摔到另一边,他重重地砸在墙上,像挂画一样滑落下来,胸膛里血气翻涌。   何等怪力,周笑替这家伙惋惜,生来就有罪犯的资质,却不懂得利用。   他抽出刀,面孔扭曲地说:“混蛋,没人敢这样对我!”   “你要干嘛?”许发惊恐地问。   “宰了他!”   周笑扑上去,凌厉地出刀,无言者一巴掌扫过来,把他打飞,周笑摔在地上,捂着似乎断掉的肋骨,怒火中烧。   无言者一转身,去踩地上的许发,许发吓得尖叫一声,打着滚避开。   周笑从后面扑上去,用刀在他的胸口狂刺,无言者负痛大叫,像摘下一顶帽子似的,将周笑拽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模糊地意识到,这俩不是好人,正当他准备一脚踩死周笑时,许发突然将一个注射器插进他的腿里,毒液迅速流入心脏,他捂着胸口跪下来,永远地睡着了。   周笑擦着嘴角的血爬起来,凝视这小巨人的尸体,上前对着他的后背怒插几刀,一边插一边骂。   “好了好了,他死了!”许发劝道,“我早说过,拉他入伙不靠谱,这傻子什么都不懂。”   “发生了什么?”凌霜走进地下室。   许发作了一个无奈的手势,“面试没通过!”   “谁让你们来劝说的!”凌霜埋怨道,“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用你的心理学吗?”周笑满脸是血,狰狞地看着她,用刀指着她,“我不需要使用下三滥的招数,凭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不了,就没有加入我们的必要!”   “你有什么人格魅力,你以为你是老大吗?”凌霜轻蔑地说。   “臭女人,我当然是老大!”周笑暴吼,回应他的是凌霜冷漠的视线,许由悄悄摆手,小声说:“别吵了好吗?那个……尸体怎么处理。”   “扔给警察处理吧!让他们有点事情做。”周笑一指凌霜,用命令的口吻说:“你来做!!”   他捂着受伤的肋骨,走出去了,凌霜看着无言者巨大的尸体,被颐指气使令她格外不爽,凭什么在犯罪团伙里女人就没有地位。   片刻后,一缕冷笑浮上嘴角,她有一个阴暗的想法,“在尸体真够大的,在里面藏点东西大概也绰绰有余,你能搞到炸药吗?”   “喂……”许发恐慌地说,“你疯了?不能主动招惹警察呀,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的。”   “反正炸死一两个警察,也会算到他的头上吧!”凌霜开心地笑了。 第630章 “故人”重逢   11月16日,周笑坐在自己的小破屋里制作表情包,这两天事情不断,他几乎没时间工作,今天难得安宁,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工作。   陈实刚刚打电话来,说有些事情要对他说,这时敲门声响起。   “来了!”   周笑把香烟熄灭,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戴着脑袋,戴着反光太阳镜,嘴角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   “你找谁呀?”   “找你!”陌生人从身后拿出一个报纸包的盒子,像是礼物。   “我们认识吗?”周笑有点紧张。   “想不起我了吗?”对方摘下太阳镜,“几年前,我也在康复来精神病院,那次的火就是我点着的。”   周笑皱眉打量他的脸,依稀有些印象,便让他进来了。   陌生人关上门,把盒子放在桌上,“同伴都劝我不要来见你,但当我得知你在这里时,我实在按捺不住要亲自见你一面的冲动,因为你是我的偶像,我曾经也是一个失败者,被社会无情地抛弃,被扔进那个垃圾堆,直到我见到了你,在那种地方你敢站起来反抗,你鼓舞了我们所有人,你给了我第二次生活,你实在是太帅气太勇敢了!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在墙上写下你的名字,那是一种致敬,告诉世界我在反抗它,然而警察理解错了,当成我的名字,于是将错就错,我一直在用这个名字……不停地杀人!”   “杀……杀人?”周笑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这人不是在开玩笑吧,或者他有精神疾病。   可他的眼神是认真的,那眼神就像刀尖一样锋利,让人不敢直视。   “找你,没别的事情。”陌生人环顾四周,“看来偶像您过得也不太好,你这么有种,不应该被埋没,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我们需要一个身份干净的人,跟我们混,你会有很多钱。”   “你什么意思?再说我报警啦!”   “喂喂,你是‘房东’吧,让他出来和我说话。”陌生人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一步步逼近。   周笑吓坏了,拿起床上一个飞机杯胡乱地挥,“你走啊,别靠近我,我真报警啦!”   陌生人一把接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像钳子一样,周笑怎么抽也抽不出,陌生人从怀中抽出一把刀,指着周笑,一字一顿地说:“让他出来!”   凝视着寒光闪烁的刀尖,周笑吓得心脏狂跳,一阵阵头晕目眩,他隐隐感觉要来了。   下一秒,他的眼神一变,嘴角浮现出笑容:“老三?”   陌生人大喜过望,收了刀,抓住周笑的胳膊,“是你,是你,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简直像在作梦一样。”   周笑挥开他的手,走到桌旁拿起那个盒子,盒子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包盒子的旧报纸,上面有个新鲜标题:“连环杀手周笑继续作案,警方发布天价悬赏令”。   周笑扭头看他,“你逃出那里之后当了罪犯?还杀人?还顶着我父母给我起的名字?”   “很抱歉没有事先通知你,我想把这个名字发扬光大,在我看来,它是一种反抗的象征,现在龙安本地人只要听见周笑这个名字,就会瑟瑟发抖,我做得是不是很漂亮?”陌生人咧嘴一笑,期待着偶像的嘉许。   周笑点上一根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问:“这些死掉的人是谁啊?有罪的人吗?”   “像您说的一样,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   “真是谢谢你的致敬!”周笑语含讥讽地说,“如果我早两年来到龙安,或许会亲眼目睹你的‘事迹’。”   “瞧你说的,我现在也没过气啊,我仍然是这里悬赏最高的通缉犯!”   敲门声响,陌生人突然收敛笑容,周笑说:“别怕,是王瑛,我约她来的。”   陌生人走到门前,朝猫眼看了一下,周笑突然抓起盒子朝他脑袋上砸来,陌生人听见脑后的风声,侧身一闪,盒子砸空,他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周笑。   “混蛋,还想拉我入伙?你这个社会渣滓,你根本不懂反抗是什么意思!”   陌生人惊呆了,露出被背叛似的表情,他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你期望错了……陈先生,快撞门!”周笑大喊。   陌生人飞快闪到周笑身后,用刀子架住他的脖子,当陈实撞开门冲进来,看见连环杀手周笑劫持了周笑,周笑指着身后的人,“这个罪犯自己找上门来的,说他崇拜我,简直可笑。”   “你住口!”老三暴怒地吼道,薅起周笑的头发向后扯,刀锋抵住他的喉咙。   周笑因负痛而面孔扭曲,脸上笑容未减,说:“你听着,我站起来反抗是为了保护弱者,不是为了去加害弱者,你对我的理解完全南辕北辙!”   老三哆嗦着嘴唇,仿佛失恋了一样,这些年来他一直憧憬的对象,居然轻易就否定了他的存在意义,一个个都是这样,无言者、周笑,为什么都不肯接受自己的邀请,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   陈实瞪大眼睛,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之中,这张脸,就是当年杀死他的师父和女友,陷害他的人。   三年……不,四年之后,他终于又见到他了。   “我们终于见面了!”陈实咬牙切齿地说。   “是啊,好怀念啊!”老三笑道,“想不到你四年以后,你又重操旧业,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吗?”老三的刀在周笑的脖子上划出血痕。   “陈警官!”周笑闭着眼睛说,“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个祸害,我死无所谓,请你抓住他!”   “他不是陈警官!”老三大声说,“他是宋警官,警界传奇宋朗,改头换面当了司机,对了……你的通缉令现在还没有撤销吧,咱俩到底谁抓谁啊?”   陈实愤怒地攥紧拳头,一步步逼近,老三劫持着周笑慢慢后退,陈实咆哮道:“我无数次想过我们‘重逢’的一幕,哪怕同归于尽,我也要逮捕你!”   “可惜不是今天!”老三飞了一个吻,突然把周笑往陈实怀里一推,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陈实疯了一样追上去,只见周笑在单元楼外侧悬挂的空调外机上反复跳跃,灵活得像只猴子,很快就到了地面,飞奔而逃。   陈实准备翻窗,周笑拽住他,“你神经病啊!”   陈实咬牙,冲出门去,用最快速度冲到一楼,可惜老三已经不见踪影,他懊恼地对着电线杆捶了几拳,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一台被踩松了的空调外机轰然掉了下来,幸亏没有砸到人。   居民围过来,议论纷纷,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应该想办法稳住他的。”周笑从后面走过来说,“对不起啊,陈先生。”   “脖子不要紧吧?”   周笑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漫不经心地笑笑:“皮外伤……想不到当年我做的事情,会造出一个疯子出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偶像,那时我只想离开该死的精神病院,我叛逆,但是我不坏!”   “你不必自责,他的内在早已腐坏,只是给自己的堕落找借口罢了!”陈实后悔今天没叫上林冬雪一起,因为今天在河边发现了无言者的尸体,她正在忙活,他对周笑说:“对了,刚刚听到的事情,请你保密。”   “放心!”周笑眨了下眼睛,“你我都有秘密。”   陈实转告了无言者的死,周笑震惊不已,随后他赶回局里,彭斯珏正在解剖室里准备作尸检,他突然发现无言者的腹部有一条长长的疤,是死后缝上的。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把剪刀。   一声爆炸震动了公安局,陈实的脚步滞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奔跑起来…… 第631章 无名之毒   陈实一口气冲进解剖室,看见台子上躺着无言者的尸体,彭斯珏坐在地上,几个实习生在摇晃他:“队长!队长!”   “老彭,你怎么了?”   彭斯珏瞪着眼睛,好像没了魂似的,整整过了一分钟才说:“谁干的?”   一名实习生歉疚地说:“我上午把手机放在试验台上充电,忙忘了,不知怎么爆炸了。”   另一名实习生数落他:“早叫你把手机换了,还用那个牌子的,没看新闻呀?”   “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设备。”彭斯珏在陈实的搀扶下站起来,捂着胸口说:“我吓死了。”   “哈哈,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陈实虚惊一场,笑了。   “谁让你这样进来的?滚出去!”   陈实看见尸体腹部有一道极为显眼的疤,问:“那是怎么回事?”   “要看的话去换无菌服。”   陈实换上无菌服进来,当彭斯珏准备打开的时候,陈实说:“慢着,看这肚子鼓鼓的,不会是爆炸物吧?这具尸体是经过那些人之手的,还是小心点为妙,有金属探测器吗?”   “什么年代了,还金属探测器?”彭斯珏白了他一眼,吩咐属下,“去四楼借一台毒品探测仪。”   彭斯珏先检查尸体的体表,死者右肩上有六处刀刺的痕迹,但都不致命,身上有一些淤青,似乎是发生过打斗,死亡时间应该是两天前,送来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在死者腿部有一个针眼,瞳孔收缩,怀疑是注射药物致死的。   陈实说:“看来他和周笑一样,都没有接受邀请,于是被杀了灭口。”   “你怎么知道的?”彭斯珏问。   “周笑告诉我的,你听到可别惊讶,我在他家看见了那个连环杀手……可惜让他跑了。”   彭斯珏良久不语,低声道:“你要做好暴露身份的准备。”   “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的。”陈实喃喃道,随着周天楠的意外死亡,他的那批手下,会最后疯狂一把,但他们一定会覆灭。   很快属下取来彭斯珏要的仪器,这东西全名毒品炸弹探测仪,能够检测出毒品、炸药的微小颗粒,检查过后,确认安全,彭斯珏这才剪开无言者腹部的缝线。   血淋淋的内脏露出来,陈实本能地抗拒,他皱眉朝里面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物。   但彭斯珏看过无数次人体结构,一眼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用镊子夹起肾管,说:“瞧,这里原本已经坏死了,这颗肾是之后缝上去的……还有这里,这块肝也是缝上去的。”   “这肾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我好像明白了,杀死他的人替他把失去的器官补回来了,这是一种敬意,罪犯对罪犯的敬意,让他留下一具全尸。”   “这肾和这肝的谁的呢?”   “我猜是同时失踪的秦万亩吧,不行,这画面我受不了,拜拜了……”离开的时候陈实拍拍彭斯珏的肩膀,“案子完了,咱俩出去散散心。”   “周六有空。”彭斯珏头也不回地答。   “到时见。”   陈实走后,彭斯珏和助手们投入到工作当中,他们分开死者的腹腔,彭斯珏看见死者的肝脏非常糟糕,有水肿和坏死的迹象,他说:“肝脏做个病理切片。”   死者的器官被一样样取出,称重,取心包血、取尿液、胃容物,死因可能是中毒,找准靶器官就等于成功一半,他注意到死者的主心血管扩张、瞳孔收缩、肾急性衰竭、肝脏严重病变。   胃容物里并没有刺鼻气味,毒物是注射入体的,同时作用于肝和肾,他想到了砷化物,吩咐属下:“可能是砷中毒,作个X光衍射分析,头发和指甲也取样化验。”   半小时后,属下进来汇报:“队长,分析结果不是砷化物。”   “血检结果怎么样?”   “血钾和白细胞高于平均值。”   彭斯珏立即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蛇毒?”他说:“做尿检,看看肌红蛋白是否呈阳性。”   他检查了死者的淋巴器官,从病理特征看和蛇毒不相符,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死者曾为精神病人,他应该长期服用吩噻嗪类药物,肝脏早就坏死了,所以不能作为中毒的指标。   白细胞增多,原因可能是死者在死亡前有搏斗,受了伤造成的。   血钾升高又该如何解释,他突然想到死者的瞳孔收缩,这是反常现象,因为正常死者瞳孔是会扩张的,难道是毒品?   随后的尿检证实不是蛇毒,彭斯珏平静地下令:“色谱分析!”   他继续检查死者的所有器官,一小时后,下属兴奋地汇报:“队长,死者的尿液里有古柯碱。”   “我看看。”   他摘下手套,把这里交给助手,亲自去检验了一下鉴定结果,尿液里确实有毒品残留,比例还很高,为了确认他对血液进行了液相色谱串联质谱法鉴定。   结果显示,注入死者体内的毒品并不多,剂量远未达到致死量,由于死者无吸毒史,古柯碱对器官的作用很强烈,成功地干扰了法医对毒物的判断。   这可以说是技术层面上的反侦查,凶手设置干扰物,让真正的毒物“隐形”。   彭斯珏想起老师的教诲,世上不存在验不出的毒,只有验不出的方法,于是他作出决定:“开颅,作脑解剖!”   几小时后,彭斯珏陷入迷茫,所有方法都用遍了,金属毒物、生物毒物、植物毒物、毒品、醇类、麻醉剂……这些统统对不上,每个法医在学生时代幻想的事情发生了,验不出来的毒药!   如果存在无法鉴定的毒药,就意味着凶手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却无法被起诉,因为这可以解释成普通的猝死。   “再做一个……”   彭斯珏不死心,一回头,发现几个助手全部倚在墙边,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他把他们叫起来,助手揉揉眼睛,说:“队长,十二点了!”   这里没有窗户,他全然没发觉,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个小时,没吃没喝,甚至没坐过,彭斯珏疲惫地说:“回去吧,明天一早写鉴定报告。”   “怎么写呢?”   “急性中毒……中毒物质不明!” 第631章 垂钓翁   11月20日,陈实来到和彭斯珏约见面的公园,此时已经入秋,他穿着一件风衣,稍微换了一个发型。   怎么找也找不着彭斯珏在哪,打电话也不接,他四下寻找,突然发现河边有个人背影很像他,老彭居然坐在一棵树下面,正在垂钓。   陈实抱着玩笑的心情,拾起一颗石子,往彭斯珏面前的河中一扔,彭斯珏皱眉:“你这混蛋!”   “你什么时候开始钓鱼的?以前不是喜欢射箭吗?”陈实凑过来说。   “射箭的地方人总是很多,一个人在公园坐着,可以安静地想些事情。”彭斯珏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说道。   陈实蹲在他旁边,“咱俩都奔四了,培养一点中年人的爱好倒也不错……这河里有什么鱼啊?”   “很小的鲫鱼。”   “好吃吗?”   彭斯珏摇头,“我从来不做饭。”   “说这种话还一脸自豪……你这个什么时候结束啊,我们去哪吃饭?”陈实只关心中午吃什么,吃完或许还可以去做个按摩,最近肩膀又僵又硬。   彭斯珏望着水面不说话,仿佛入定了一样。   陈实本身是个好动的性格,彭斯珏却是相反,年轻的时候大家一起出来玩,他也是最不合群的那个,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渐渐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了,只有陈实愿意搭理他。   “无言者身上的毒,我验不出来。”彭斯珏静静地说。   “验不出来就验不出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报告上写‘中毒物质不明’,林队问我怎么回事,我啥也没说,之后我仔细看了那天的尸检报告,去请教物证中心的病理专家,始终没有答案!无名之毒,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出现了,难道是凶手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式化合物?我预感到会以后还会见到这种毒,它很可能会被判定为猝死,那样就有凶手逍遥法外!”   “这就是你闷闷不乐的原因?”   “就像你想不出案件的真相一样。”   “那么,真是中毒吗?”   “作了动物实验,老鼠、兔子注射了死者的血清之后,几秒内猝死,肯定是中毒。”   陈实思考着,“肯定是许发,周天楠手下的毒药专家,也是个厉害角色。”   “死者体内检出了古柯碱,剂量不大,只是作为干扰物存在的。”   “可卡因?既然对方设置了干扰物,我觉得这种毒药还是能在书中找到的,不过这不是我的专长,给不了建议!对了,他们怎么会有毒品的,周天楠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没碰过毒品,难不成现在他的手下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哎呀,腿麻了……”陈实站起来走动一会,“你说你们钓鱼的人也真有耐心,一坐就是一上午,不无聊吗?”   “你知道我的,一个人呆多久都没问题。”   “这也是我佩服你的一点……你瞧那边那个人,坐着一动不动。”   彭斯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戴着奔尼帽、穿夹克背心的大叔一直保持着坐姿,手中的钓杆稳如泰山,他说:“我来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了。”   “真有定力!”   彭斯珏笑了,“我在和他比赛。”   “成绩怎么样?”   “我已经钓了三条了,那大叔一条没钓到……”彭斯珏隐隐察觉到什么,“他好像三小时都没动过!老陈,他的手好像有点发白。”   “过去看看。”   彭斯珏收了渔具,两人走过去,陈实喊了几声,大叔一动不动,陈实便掀起他的帽子,看见大叔闭着眼睛,面无血色。   两人交换了一下惊愕的视线,陈实用手探了一下大叔的呼吸,道:“死了。”   彭斯珏准备去检查他的眼睑,谁知只是一碰,大叔就保持着坐姿,像雕像一样朝侧面倒下,他的关节完全是僵硬的,已经定型了。   “得,今天没的休息了。”陈实笑笑。   警车随即来到公园,见到尸体警察都很震惊,猝死也没有这样死的,简直就像老僧坐化一样。   尸体身上找到了证件、钱包、手机,手机有备注为“女儿”的人打来十几个未接电话,证件显示死者姓名是耿长乐,年龄58岁,某齿轮工的员工。   死者角膜轻度混浊,全身尸斑固定,已经形成尸斑融合,但用手指压迫仍会减退,末梢关节僵硬,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钓鱼杆,以致于警方不得不向公园管理人员借来锯子,把钓鱼杆锯断,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十二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在这里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一整晚。   公园里的人表示,昨晚最后一次巡逻的时候没注意到这里有人,陈实问:“你们巡逻几个人,什么路线?”   “一般三四人,沿着公园走一圈,主要是怕有流浪汉在这里过夜。”管理员说的时候,神色略显紧张,陈实心想,这话多半是撒谎吧,这公园是免费进出的,又大又空,管理员就几个,肯定早就麻痹大意了。   陈实指着这条河,“水警会巡逻吗?”   “他们不从这边走,这河是人工开凿的,沿着公园环一圈的,也不是多深,从来没发生过溺亡事件。”   “老彭……老彭?”   陈实发现彭斯珏正对着尸体发呆,彭斯珏恍过神,道:“好像体表没有外伤,瞳孔有点收缩,和无言者很像……”   “你别想那么多,哪可能这么快就出现。”陈实这话纯粹是安慰,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爸!”一个女孩哭着跑来,被警察拦住,她痛哭流涕地说:“我是他女儿耿青,你们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我爸是怎么死的,被人杀了吗?”   警察回答:“死因还在调查。”   “我可不可以看看我爸。”   警察叮嘱不要乱碰,女孩跪到死者边上,放声大哭,陈实在旁观察,她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陈实说:“节哀顺变,他和你一起住吗?”   耿青擦了擦眼泪,“我平时在单位住,休息日才回来,昨晚我爸说出去钓会鱼,天黑了还没回来,我打电话,也出来找了,把我急坏了!”   “这里是他平时钓鱼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每次钓鱼都是他一个人去,这习惯他保持了二十年。”   “刚刚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他杀,你父亲有仇家吗?” 第632章 离奇死亡   耿青一阵犹豫,说:“仇家倒没有,但我父亲有一些关系不好的熟人,可关系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把我爸杀了啊?”   彭斯珏问:“你爸有病史吗?”   “肩周炎、风湿病,除了这些身体一直很好。”   “虽然在你父亲身上没发现明显外伤痕迹,但我觉得有必要做一次尸检,想征得你的同意。”   耿青皱眉,似乎对解剖有点抵触,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彭斯珏去把尸体装走,陈实在这里询问耿青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问话过程被迫中断了好几次,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问过话,陈实留了耿青的联系方式,随警车回局里。   半小时后,耿长乐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他的衣服已经被剪掉,由于关节已经僵硬,助手在测过肝温和肛温之后,用热毛巾敷了一下关节,使尸体可以躺平。   陈实一眼就看见耿长乐胸口的下山猛虎,由于人已经老了,纹身皱巴巴的,且褪色不少,似在诉说此人年轻时的江湖豪气。   除此之外,他肚子上还有些旧伤疤,像是被刀砍出来的,应该是年轻时留下的。   “这大叔大概是八十年代活跃的那一批年轻人!”陈实说。   彭斯珏没搭理他,和助手开始检查尸体全身,助手指着一个地方说:“队长,这里有块疤,是新的。”   仔细一瞧,死者肩膀上面有一道圆型的红点子,是一块皮下淤血,看着不像尸斑,周围皮肤并没有破损。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不由得让人起疑。   彭斯珏凝视了尸体几秒,说:“解剖!”   “我撤了我撤了!”陈实说,“受不了这画面。”   法医们将尸体开膛,固定,死者肝脏有淤血性水肿,似乎是中毒体征,但也不排除风湿病造成的,肾脏有轻微衰竭,这感觉让彭斯珏似曾相识。   随着解剖的深入,他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能够看出中毒,却查不出中毒物质,只是在尿液里找到一些古柯碱。   他不死心,继续进行脑解剖,排除了蛛网膜出血、心肌梗塞等猝死原因!   “停下来吧!暂时不要缝合,器官先保存起来。”   助手们面面相觑,照他说的做,彭斯珏走到外面,发现陈实在试验室坐着,他手里拿着从现场带回来的小马扎,就是死者坐的那个,说:“老彭,我有一些发现,这椅子被人动过手脚,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翻倒。”   “……”   “怎么了,一声不吭的?”   “又是上次那种毒,各方面病理特征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次甚至连注射孔都没有,恐怕没法立案了。”   “找林队谈谈吧。”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走吧走吧!”   陈实硬拉着彭斯珏来到林秋浦的办公室,听陈实讲完案发经过,林秋浦第一反应是:“确定不是猝死?”   “肯定不是猝死。”彭斯珏说。   “查不出毒物,要怎么确定是他杀呢?”   陈实说:“从现场可以看出来!我注意到死者坐的椅子,前面的一根支架被锯开了,死者就坐在离水面五公分的地方,只需要轻轻用力死者就会跌落水中。有人把死者摆放成这个样子,目的正是让鱼咬钩,借用鱼的力量把死者拽下水,这是一个延迟机关,凶手可以从容地离开,让它自己生效,从死亡时间推测当时是傍晚五、六点,一旦死者被拽下水,待到发现之后,只会被当作普通的溺亡事件,甚至不会惊动警方。”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把死者推进水里?”   “你没去现场,公园的湖对面是一条商业街,一直到晚上都很热闹,有人哗啦一声落水,肯定会被人发现的,进而目击到凶手。”   林秋浦摇头,“这只是你的推测,站不住脚的。”   “我觉得这个案子被我们发现,是天意!假如凶手的延迟机关生效,死者被公园管理员发现,他们不会报警,只会通知家属来领走尸体;如果不是今天老彭去钓鱼,发现了这具尸体,由分局接手,一旦查不出死因,会被草率地当作猝死。再一个,这种验不出的毒已经出现两次了,要么这案子就是许发做的,要么他在出售这种毒药,这案子如果我们就这样放过了,很快就会出现别的死者,难道我们非要等到许发自己露出马脚的时候才去查,在那之前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陈实的一番话说动了林秋浦,他说:“我相信彭队长的专业精神,他都验不出的毒,整个龙安应该没人能验出来,查吧!但是谨慎一点,毕竟我们没有起诉凶手的证据,一定要找到其它证据才行。”   “你这人虽然讨厌,但还是挺有正义感的。”陈实夸奖道。   “得了便宜卖乖的家伙!”   陈实给孙振打了个电话,说:“小虫,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东西,网上有没有卖毒药的,我需要找一种杀人不会被查出来的毒药。”   “陈哥,你是在查案吗?”   “肯定是喽,难道自己用啊。”   “我也没啥头绪,试试看吧!”   “谢了,报酬金之后给你。”   “不客气。”   专案组随即成立,开始对死者耿长乐进行彻底的调查,据耿长乐的邻居崔某称,19日下午他俩相约去公园钓鱼,傍晚五点崔某回家了,耿长乐说今天收获不好,还打算再钓一会,崔某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公园门口的监控难以作为依据,因为傍晚会有不少大叔大妈和下班的人进来运动,人流量极大,除非先锁定嫌疑人再从中筛选。   耿长乐钓鱼的地点比较僻静,想寻找目击证人近乎不可能,警方已经开出提供线索的悬赏,但大家都没抱什么希望。   至于耿长乐的履历,他年轻时候正赶上改革开放,他在白龙庙附近卖盗版光碟,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把自己父亲气死了,一次酒后驾车撞死了人,当年对酒驾的惩罚并不是那么严苛,耿长乐被判了二十年,陆续减刑减到了十年,三十几岁出狱之后,在齿轮厂谋了一份差事,看大门,但收入却和高级技工一样高,据反映情况的同事称,他和厂长魏某有私交,魏某照顾他,给了他这份闲差。   耿长乐有过一段婚姻,后来离婚,女儿耿青跟自己过,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值班室里喝酒抽烟看电视,下了班回家喝酒抽烟看电视,唯一的爱好是钓鱼。 第634章 老炮儿   陈实从耿青那里打听到的几个与死者有嫌隙的名字,大家各自去调查了一下。   首先是一个叫韩大宝的中年男人,和耿长乐是邻居,据调查去年两人闹矛盾,发生口角,韩大宝一气之下,持刀把从自己家经过的耿长乐家的有线电视的线给砍断了。   耿长乐“礼尚往来”,深夜翻进韩大宝家院子,往他家的泡菜坛子里撒尿……   听到这种斗气方式,不少警察都笑了,陈实说:“韩大宝什么学历和背景?”   “在小区外面卖煎饼果子的,没上过学。”去调查这条线索的警察回答。   “PASS掉吧,他想不出这么精巧的杀人手段,他俩之间的矛盾根源也不用追究了。”   然后是一个叫李振的男人,耿长乐的同事,他曾扬言要弄死耿长乐,有人反映他偷拿过厂里的危险原料。   究其矛盾原因,耿长乐经常在同事面前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艳遇,一次描述某段艳遇的时候,李振越听越不对劲,回去问妻子,原来“故事”的主人公正是他妻子。   李振的妻子是耿长乐介绍的,二十多年他才知道,在耿长乐介绍之前,自己已经和他妻子搞过,那可是九十年代,构成流氓罪了。   李振想起诉耿长乐,但刑法早已修改,于是他怀恨在心,在厂里和耿长乐发生过几次争吵。   老张评价道:“这死者到底是什么人物啊,老炮儿?”   陈实问那名调查线索的警察,“李振有不在场证据吗?”   “他自己说那天在家和妻子吃饭,还需要核实一下。”   “我觉得他是嫌疑人的可能性不大。”   “陈哥,这人要跟进吗?”   “暂时不用。”   此外还有三个人,均和耿长乐有矛盾,但人都死了,被调查对象就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都说与耿长乐结梁子是耿长乐的错,要么是他勾搭自己老婆,要么是他在单位给自己添堵,要么是他在背后嚼舌根。   综合各种证词来看,耿长乐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脾气极差,毫无城府,得罪过不少人,听到他的死讯许多人都拍手称快。   但这些人,陈实都觉得和自己心目中嫌疑人的画像不太吻合,能想出这种杀人手段的人,一定是个受过教育、心思缜密、藏而不露的人,他对耿长乐的仇恨是放在心里的,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到处宣扬。   所以,耿青提供的这张名单,陈实觉得里面不存在嫌疑人。   林冬雪说:“耿青自己呢?她有没有杀人动机?”   陈实说:“那天在现场聊了几句,她和父亲虽然住在一起,但平时各过各的,就连耿青交男朋友,耿长乐也不过问。耿长乐虽然是个老混蛋,但亲生女儿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对她还算好……我观察了她当时的表情,没有撒谎。”   “这要怎么查呢?”老张问。   “确定一下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据吧,公园的监控也可以作为一个排除的手段,我和冬雪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散会后,两人来到齿轮厂,这地方主要是加工订制机器零件,厂房里几台车厂发出巨大动静,陈实说想了解耿长乐的情况,一名工友出来了,他就是和耿长乐闹过矛盾的李振。   李振说:“前两天警察来找过我,我当时说了些冲动的话,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是从厂里拿过一些油漆啊之类的,那是我自己带回家用的,不可能用那个杀人的。”   陈实说:“耿长乐的为人你清楚。”   “清楚得很,估计认识他的人里面,百分之八十都盼着他死。”   “所以你也甭想多,这些和他有梁子的人,我们都会走访一下,普通调查而已。”   李振放下心来,“要不要我提供几个名字?”   “这个一会再说吧,我找你是想打听一下他在厂里的情况,他一个月工资多少?”   “他工资一个月有五千,跟我们技工一个水准,而且他还三头两天旷工,上班的时候喝酒睡觉!”说到这,李振露出鄙视的表情,“也不知道魏厂长为什么一直留着这祸害,还给他开这么高的工资。”   “普通看门的工资多少?”   “另一个看大门的老王,工资还不到两千。”   “这样看来,他待遇是挺不错的,有什么说道吗?”   李振搔着脸颊,“听说魏厂长和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有交情,我也只是听说。”   “你们厂长什么学历?”   “中专,不过在那个年代,中专的含金量很高。”   “耿长乐有姘头么?”   “我不知道……”   “好吧,谢谢!”   当两人要告辞的时候,李振追上来,说:“我还是告诉你们吧,省得你们在别人那里打听到,以为我隐瞒什么,我怀疑那老小子跟我老婆有来往,有一次我在我家附近看见了他。说起来丢人现眼,我老婆嫁给我之前居然被他给开.苞了,混蛋,他还拿这事在酒桌上炫耀,为这事,这段时间我和老婆一直吵架,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   “难怪这种人会被砍死呢!”陈实说。   “他是被人砍死的?砍了多少刀?惨吗?”李振兴奋地追问,警方并未公开案件详情,从李振的表情看,他应该是头一次听说。   陈实笑道:“我瞎说的,他不是被砍死的。”   “哈哈,我懂了,你在试探我对吧?你们当警察的都贼得很!”李振也跟着笑。   辞别李振,林冬雪说:“这位厂长一直养着耿长乐这闲人,我感觉不像是有交情,倒像是耿长乐捏着他的把柄。”   陈实点头,“和我想到一块了,可以去见一面。”   魏厂长也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但因为是坐办公室的,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多岁,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他热情地招待了两天,叫秘书端茶倒水。   “厂里都传开了,耿长乐被人杀了,听到这消息我太惊讶了,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俩年轻时是好哥俩,到现在还经常在一起喝酒。那个人啊,心眼不坏,就是脾气爆,跟李逵似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你们可一定要查明真相,我会叫厂里上上下下协助警方调查的。”   厂长的一番开场白,说得十分到位,表情中却并没有多少悲伤。 第635章 深入调查   陈实问:“听说你和耿长乐有交情,年轻的时候认识吗?”   魏厂长笑道:“年轻的时候一起玩过,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就是一帮年轻人在街上瞎混,对了,那阵子我们也跟别人打过群架、抢过地盘,耿长乐算是我们的老大,他会不会是被当年的对手给报复了?”   “都有哪些人?”   魏厂长说了几个名字,陈实一一记下,然后问:“我听厂里员工说,你给耿长乐开的工资相当高,基本上是当个闲人养。”   “交情好嘛!你说他出狱之后,没地方愿意收留,我这个老哥们不帮衬一把,说得过去吗?再说了,他看大门其实还是很尽职尽责的,这些年厂里基本没发生过失窃事件。”   说出这番话时,魏厂长用笑容掩饰着一丝心慌。   两人又聊了几句,问了魏厂长的不在场证据,就此告辞,初步试探,陈实觉得魏厂长可以列为一个怀疑对象,他隐隐觉得,魏厂长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秘密。   林冬雪收到信息科发来的一条短信,是耿长乐在死前联系过的人,里面包括李振、魏厂长、女儿,以及女儿的男朋友,陈实说:“先重点查查魏厂长吧,我们去耿长乐家里看看。”   “昨天有同事从银行查到,耿长乐的一张工商银行卡,最近收到了四十万,但是这笔钱很快就取走了。”   “他生前还是死后啊?”   “案发当日的中午。”   “能查到去向吗?”   “还在查。”   耿长乐家已经设了灵堂,女儿耿青和她男朋友披麻戴孝,在耿长乐的灵前烧纸,耿长乐的一帮老哥们在客厅里搓麻将,欢声笑语不断,和这场面有点不搭。   陈实对耿青说:“节哀顺变,我们过来看看。”   “谢谢你们,我父亲的遗体什么时候可以领回来,殡仪馆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准备近期火化。”耿青的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我们会尽快的。”陈实朝客厅瞅了一眼,“那些是谁啊?”   “都是我爸的朋友,你看我爸这人品,死后就来这几个人,亲戚一个也没有!我这两天也想开了,猝死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那身体到老了也是受罪,走得突然,倒也省心。”   “耿叔是猝死的?因为风湿病吗?”男朋友小声问。   “关于死因,警方还没有定论。”陈实道,“你贵姓?”   “我叫王梦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王梦奇递上一张名片。   陈实扫了一眼,他是某儿童食品公司的销售经理,笑道:“还是一位经理,年轻有为啊!”   “过奖过奖,也就是替人家打工罢了。”   “耿青,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三人移步到卧室,陈实问:“我们在你父亲的一张卡里发现了四十万元进帐,在他逝世当日钱被人转走了,这钱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呀!”耿青吓了一跳。   “还有什么线索提供吗?”   耿青想了想,“那几个人你们都查了?”   “查了,没什么嫌疑,对了,他和魏厂长关系怎么样?”   “嗯,他经常和别人说自己和魏厂长关系有多铁,可是有几次他在家喝了酒,骂姓魏的恩将仇报什么的……对了,我爸有个QQ,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耿长乐在女儿的电脑上申请了一个QQ,耿青让他们试试耿长乐的手机号,果然登陆上了,好友里全是女的,他的网名叫“江湖上最后一个大佬”,头像是他自拍的照片,戴着墨镜叼着烟。   陈实心想,这大叔还挺时髦,但在死者灵前,这种话多有不敬,便没有说出口。   这QQ主要是耿长乐用来玩游戏的,聊天记录里没什么,都是和一些中年大妈聊骚,陈实问:“有传言说你爸和李振老婆有一腿,有这事吗?”   耿青不大情愿地承认:“我爸确实有点老不正经,经常勾搭别人老婆,为这事没少挨过揍,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说话的人。”   “你生母呢?”   “我小时候他俩离婚,我妈改嫁了,几年前去世的。”   “两人之后有联系吗?”   “基本上是路人了,我虽然被法院判给我爸,但是我爸坐牢那阵子,我是跟妈一起过的,那时我妈给后爸生孩子,精力全放在孩子身上,对我不怎么关心,我在他们家就像外人一样,当时我也恨过我爸,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坐牢。后来我爸出狱了,谋了一份正经工作,他把钱省下来供我念书,不管外人怎么议论我父亲,但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好,比我妈对我还要好……”说到这里,耿青又抹了下眼泪。   “老陈,瞧这个。”林冬雪打开了QQ上的邮箱,在里面发现一份检举信,错字不断,勉强能读通意思,是说魏厂长贪污、挪用工款、生活作风不正。   “这是耿长乐写的,看来他俩的关系不简单啊……”陈实突然从电脑的倒影里看见耿青男朋友的脸,一转身,他就站在门口偷听。   王梦奇像掩饰尴尬似地说:“小青,纸烧完了,你放哪了?”   “沙发旁边的大袋子里。”   王梦奇“哦”了一声走了。   话题又转到这封检举信上,林冬雪说:“可能耿长乐确实捏着魏厂长什么把柄,会不会是魏厂长忍无可忍……”   “杀人灭口吗?”耿青惊讶地问。   “查查看吧!”   耿青送二人离开,陈实问她:“你和男朋友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了。”   “他和你爸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他经常给我爸买东西,家里的彩电、冰箱、按摩机都是他买的,我爸夸他孝顺,可是最近……”耿青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们吧,最近我爸打算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是魏厂长的儿子,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我和梦奇都交往两年了,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为什么还要给我安排相亲,他说小魏家境好、学历高,以后可能会接班当厂长,为此我和我爸吵过一架,最后我也没去相亲。”   “你男朋友知道吗?”   “知道,我俩之间没什么秘密,他说我爸就是爱巴结有钱人,不用理他。” 第636章 买药   经过保安值班室的时候,陈实拷走了小区这七天的监控,随后他瞅了一眼手机,对林冬雪说:“我先告辞一下,我让小虫帮忙查毒物的来源,他那边有点发现。”   “我和你一起吧!”   “你不是不喜欢他俩吗?”   “查案呀,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另外我盯着你,防止你乱来。”   “好!”   两人来到事务所,一见林冬雪来了,KK热情地端椅子过来,又从冰箱拿了瓶饮料,有段时间没来了,事务所添置了不少东西,看来经营还算顺利,陈实说:“KK,你不是说要多雇几个人吗?”   “没事,忙得过来……嫂子气色不错啊,一定是爱情的滋润。”   “赶紧办正事吧!”林冬雪懒得搭理这贼眉鼠眼的人,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奇怪,陈实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孙振推了下眼镜,说:“我在网上找到一个人,称自己什么违禁药品和毒药都卖,但为表诚意,必须先给他打两千块,他才愿意见面出货。”   “假的喽!”KK说,“先付钱的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是假的,买这些药的人就算被坑了也不敢报警。”   “在哪找到的?”陈实问。   “一个市民论坛,他给我发了他的交易记录和商品照片。”   “你意见呢?”陈实询问林冬雪。   “试试吧,如果是骗子,正好逮起来,也顺便除个祸害。”   “哈,这种骗子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会买这些药的人,本身就心术不正吧!小虫,打钱吧!”   林冬雪说:“等下,我和信息科联系一下,锁定他的IP!”   “不用,我这边就可以搞定。”孙振自豪地说。   给对方打了两千块,对方商量见面时间,孙振回答越快越好,于是安排在下午,陈实说:“问他有没有警方验不出来的毒药。”   孙振敲打了一会键盘,回答:“他说有,但得加钱。”   KK道:“一看就是骗子,连环套,要完一波又一波,直到你察觉为止。”   林冬雪说:“我看别等下午了,主动点,现在我们就找他。”   陈实打个响指,“把地址告诉我。”   两人直接赶去对方的住处,IP地址只能锁定某小区,孙振实时将聊天记录传给陈实——   XX:我这里有种药,是植物萃取的,注射之后三秒毙命,警方绝对验不出来的。   孙振:有人买过吗?   XX:有啊,买的人不少呢!   孙振:你说警方验不出来,能找不到新闻吗?   XX:哈哈小兄弟你傻呀,警方验不出来,就不会立案,新闻上当然看不到,我看得出来你是诚心想要,你拿去干什么我就不问了,职业道德,但是我卖给你,自己也担着风险呢,所以你得再加两千块诚意金,下午我安排见面。   孙振:你怕不是骗子吧,面都没见就要四千块?   XX:哈哈,爱信不信,货肯定是好货,但我做这一行得谨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警察呢?   陈实发消息给孙振:“想办法套出他的具体地址,发图片或者语音。”   孙振片刻后回复:“我和他语音。”   陈实和林冬雪在单元楼下挨个听,某栋楼三楼的窗户里传来说话声,“老板,我相信这点钱是你拿得出来的,你做的事情本来就有风险,这点小风险不算什么吧?”   陈实一阵惊喜,和林冬雪冲上楼,敲门,然后躲在门两边避开猫眼。   门里有人问:“谁呀?”   陈实用当地方言说:“开门,收下垃圾处理费。”   “我垃圾都自己倒,不缴!”   “不是我们要收,是垃圾公司收的,别人家都交了。”   门终于开了,林冬雪冲进去,把那个大叔按在桌上,喝道“不许动”,然后取手铐把他铐起来,大叔嗷嗷直叫:“我做什么了,凭什么抓我!”   陈实进屋一看,开着的电脑上是和孙振的聊天记录,他就是屏幕那边的人。   “你的货呢?”陈实问。   “啊?”大叔一脸茫然。   “别装了,我们就是刚刚和你聊天的人,你不是说你手上有警察验不出来的毒药吗?”   “骗……骗人的,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一间卧室里堆满纸箱,拆开里面全是杜冷丁、利他林、苯丙胺等违禁药品,原来他真有货,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这些药被带回局里化验,彭斯珏告诉陈实全是维生素片,没有一盒是真的,陈实随手倒了一颗拍进嘴里,这个动作让彭斯珏大皱眉头,陈实漫不经心地说:“正好补充一下维生素。”   经审讯,原来这男人就是个卖假药的,能骗就骗,反正买这些违禁药的都不是好人,上了当也不敢声张。   “我卖的都不是真的,这不犯法吧?”男人在审讯室里,满脸堆笑地问。   警方已经查了他的帐户,他诈骗的金额少说也有十年刑期,陈实说:“以你的情况,应该只是诈骗罪。”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居然还很高兴,显然是不懂法。   “想立功赎罪吗?”   “好啊好啊!”   “龙安有谁卖真的这种药?”   男人回忆了一下,说了几个名字,陈实全部记录下来,继续问:“有没有哪个‘同行’,号称研制出了警方验不出的毒药。”   “警方验不出来?那太容易了,把标签撕了,警方不就验不出来了嘛!”   看来他不光不懂法,也不懂化学,见问不出什么,陈实便叫人把他先送拘留室了,林冬雪说:“既然你都猜到这毒是许发弄的,为什么不直接找许发?”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许发在哪,而且这种毒究竟是他自己研制的,还是从别人那里买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对了,这骗子提供的药贩名单暂时不要去抓,以防打草惊蛇,我认为许发有售毒渠道。”   “这个许发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以前是个化学系学生,听说他在学校的试验室做什么试验被开除了,目前已经判定是周天楠的手下,上次无言者被杀,他身上有这种毒药,可见他和周笑是一伙的。”   曾经在“黑色蜜糖”的论坛里,许发是出名的化学犯罪大佬,像什么吃荔枝可以测出酒驾,干电池中可以提炼毒药,联邦止咳露大剂量服用能够吃出摇头丸的效果,都是许发说的。   无名之毒的出现,证明这些年许发一直没闲着,在不断精进自己的技术,这个人非抓不可。 第637章 孽债   隔日,调查有了新进展,小区监控显示,在案发前几日,魏厂长两次去找过耿长乐,都是挑耿青不在家的时间。   魏厂长的银行帐户里,近日支出了四十万元,警方怀疑死者在敲诈魏厂长,那么魏厂长就有杀人动机,可以传询一次。   审讯室里,魏厂长很淡定,陈实拿起一份打印的文件说:“这是我们在耿长乐邮箱里发现的一份检举信,写的是你,可见你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亲密。”   “信寄给谁了?”   “公司上层。”   魏厂长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们不会借题发挥查这些吧,这些都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的,我对老耿怎么样,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是他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就像我那天说的一样,年轻时候是好哥俩。”   “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魏厂长咬着嘴唇,许久才说:“我欠他。”   “怎么个欠法?”   “老耿坐过十年牢,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其实该坐牢的不是他,是我!当时我俩一起喝了酒,开车兜风,哪知道撞死个人,我吓疯了,对,开车的是人我!在警察赶来之前,老耿拍着胸脯说他替我扛,他说我马上就要升车间主任了,又刚结的婚,前途无量,他烂命一条,等以后出狱了叫我多照应他。他认了罪,进了监狱,探监的时候他开玩笑说自己有点后悔,我答应他,等他出狱,我养他一辈子……后来我也做到了,我给他一份人人羡慕的闲差,他在厂里怎么惹事生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女儿念书需要学费,也是我借的钱,到现在也没还,可以说我已经还清了。”   果不其然,这两人的过去,不止交情这么简单,陈实又问:“后来又是怎么闹掰的?”   “也许是他心理不平衡吧,在监狱那十年他落下一些病根,一次吃饭的时候,他说他碰见了牢里的一个人,出狱之后风风光光的,开着豪车住着别墅,娶了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娇妻,虽然这些话是借着酒意说的,但我听得出来他什么意思,他觉得我还得不够多,我应该给他更多钱。我算是明白了,耿长乐就是个小人,你欠了小人的,一辈子都甭想还清。再后来他变得更加赤裸裸,直接开口要钱,我给过一些,他越要越多,我也不是圣人,我火了,说你到底要多少,开个价吧,以后别纠缠我了。他要的那个数字我给不了,于是他就威胁要检举我,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如果不是我出手相助,他出狱之后根本不可能有工作、有房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当年坐牢的是我,他那种人能有什么出息,肯定早就打架被人砍死了!”   “所以你雇杀手把他灭口了?”陈实试探性地问道。   “不不,没有!”魏厂长慌张地说,“我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你最近支出的四十万怎么解释,我们查了一下,收款人是你小叔子,他没正经工作,因为打架斗殴蹲过几次看守所,为什么要给他钱?”   “这是我自家的事情,和这案子无关!”   魏厂长怎么也不肯交代这件事,陈实便换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耿长乐和你关系这么僵,为什么还要让他女儿和你儿子相亲。”   “因为我儿子以前喜欢过他闺女。”   “这不算原因吧,他女儿现在有男朋友,关系非常亲密,他何必要拆散自己女儿,难道你儿子很优秀,他甚至不在乎和你当亲家?”   魏厂长掏出手机,给陈实看了他儿子的照片,他儿子现在也在厂里工作,客观来看,各方面都不如王梦奇。   “我不知道这人闹哪一出,他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没准是打算修复和我的关系吧?”魏厂长说。   “他很疼女儿吗?”   “老耿是个混蛋,但他只对女儿好,从小不打不骂,女儿要什么东西都给买,有一次深夜来找我借钱,说女儿要过二十岁生日,他工资都拿去喝酒了……我听说他还准备送女儿去留学。”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近。”   “耿青不是都已经工作了吗?”   “她一直想出国留学的,当初得到交换生名额的时候,老耿得了病,她才放弃机会,留下来照顾他。”   “需要不少钱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   魏厂长被暂时拘留,他对此表示抗议,称要找律师,警察告诉他只会拘留二十四小时,这是合法的。   在此期间,警方将他的小叔子带来询问,小叔子一开始称那四十万是魏厂长借给他买房的,但这小子不是什么硬汉,见到警察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很快就招了。   真相令人吃惊!   下午,陈实和林冬雪对魏厂长进行了第二次讯问,陈实开门见山地说:“那四十万的用途,你还是直接交代吧,你现在坐的这把椅子,刚刚坐过另一个人,他已经招了。”   “谁?华超?(小叔子的名字)”   “你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核实呢?那性质可就不一样。”   魏厂长汗如雨下,两腿瑟瑟发抖,他问:“老耿到底是怎么死的?”   “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魏厂长揪着裤子,神情复杂,陈实和林冬雪安静地等他开口,五分钟后,他抬起头说:“买凶杀人判多少年?”   “和杀人同罪。”   “不,不,这不是买凶,是华超自己说帮我搞定的,我只是给了他一笔钱,这是两件事,不能算到一块的!”   “在某人答应替你杀人,你给对方钱的时候,这就已经是买凶杀人了。”   魏厂长紧张得快要疯了,捂脸大哭,“那天我喝多了嘛,华超听我说有个小人在敲诈我,跟我说他会帮我搞定,我说你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他说警察不可能想到的,哪知道你们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果然人在做天在看啊!” 第638章 这届流氓不靠谱   “然后呢?”陈实问。   “我说做这事担着风险,也需要买些家伙,我给他点钱,他开口要一百万,我说你小子疯了,就给了他四十万,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万,现转的。”   “为什么是四十万,这个数字有什么含意吗?”   魏厂长沉默片刻,说:“老耿之前向我借四十万,我和他都清楚‘借’是什么意思,就是白给嘛!他说给他四十万,他就不发检举信,那天我去他家是准备给他钱的,但他一番话说得很难听,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小人到家了,我改了主意……”   “你想与其给他钱,还不如用这四十万买杀手做了他?”   魏厂长重重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当年出来混的时候,我也认识几个狠角色,可是一联系发现要么改邪归正了,要么早被公安局枪毙了,没一个中用的,正当我发愁的时候,我小舅子说他能搞定这事,所以我把钱给了他,我说华超啊,钱给你了,这事你死都得保密,警察枪顶在头上都不能把我撂了,哪知道他这么软蛋,唉!”   “后来呢?”   “听说老耿死了我挺高兴,看来是这小子做的,我俩这阵子没有联系,就是为了防止被警察怀疑到,哪知道你们这么刁钻,还查我银行帐户。”   审讯结束,林冬雪说:“案子算是破了吧?”   “不对啊,华超并没有招供杀人,魏厂长以为是他干的,其实这小子没这么大能耐。”   “招了就是死罪,他肯定不会说了,要不再审一下?”   “你来审吧,我去看看监控。”   林冬雪觉得就差临门一脚了,但无论怎么问,华超死活不承认杀人,实际上他对耿长乐死亡的细节一无所知,他说他打算找个道上兄弟,给他二十万块,把这老头做了,这样自己又不担风险又有钱挣。   “你那兄弟叫什么?”   “王一鸣。”   没想到真有这个人,提来一审,也跟华超一样吓得不轻,他承认收过华超的钱,但矢口否认杀人的事情,他说自己在家琢磨了半天,道上风传刑警二队有个厉害角色,逢案必破,可是他又想挣钱,内心激烈斗争。   最后,王一鸣想出一个开招,找了一个新收的小弟,给他十万,让他趁这老头上街把他推到马路上被车撞死,这样自己又不担风险又有钱挣。   “你那小弟叫什么?”审到这里,林冬雪都已经疲惫了。   “戏小虎。”   随后把戏小虎提出一审,他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打扮得非常非主流,头一次在审讯室内面对警察,戏小虎吓得快尿了,他承认收过王一鸣的钱,有十万可挣,当时开心得不行,可是又害怕杀了人坐了牢让父母难过,思来想去戏小虎想到一个高招……   “再雇个人去当杀手?”林冬雪都已经猜到台词了。   “哇,警察姐姐好聪明,一猜就中,我在网上找了一个人,说是越南退伍特种兵,杀过几十个人,可以先付两万块意向金,完事了再付三万块尾款,我想这样又能挣钱,自己还不用担风险。”   “然后呢?”   “MD,被骗了!”   林冬雪心想这一届流氓到底靠不靠谱啊,一查他们几人的现金流动,华超确实收过魏厂长四十万,王一鸣收到华超的二十万,戏小虎收过王一鸣的十万,然后自己给网上一个帐号打了两万块。   对得上,看来这些人都没有实际犯罪行为。   陈实仔细看过公园的监控,华超当天没有出现过,于是这一批人全给释放了。   审讯了一上午,林冬雪累得不行,失望地说:“线索断了。”   “别急啊,我在监控上发现一个人,你猜猜。”   “别卖关子,我现在哪有力气猜。”   “耿青的男朋友。”   “真的?”   陈实耸肩,“体型、发型有点像他,监控太模糊了,看不清楚脸。”   “可是他会有什么杀人动机呢?”   “我之前说过,凶手的动机一定是藏而不露的,再深挖一下吧!”   去见耿青得有个理由,正好可以把耿长乐的遗体送回去,陈实去找彭斯珏,彭斯珏坐在试验室里,面前放着一个快递盒子,正对着一个筒状物体发呆。   “老彭……”   “你过来!”   陈实走过去,彭斯珏逮着他的胳膊,拿那个筒状物往他手臂上一戳,陈实感觉像被手指弹了一下,抽回手,看见手臂上多了一个圆型红点。   “这是什么!?”   “我做个试验,刚刚给你注射的是生理盐水。”   “这是注射器?”   “对,无针注射器,这种注射器是利用压力把药液挤进毛细血管里,其实九十年代就已经有了,缺点是给药量小,成本高,现在也就是拿来让患者自己注射胰岛素。”   陈实看着自己的手臂,说:“和尸体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彭队长,我有点不成熟的建议。”林冬雪说,“会不会凶手根本没注射东西,只是往血管里注射了空气呢?据说气栓也不容易验出来。”   “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我们拿死者稀释过的血清作动物试验,证明那确实是有毒物质。”   “哦……对了,我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一种非常神奇的杀人手段,你们用的福尔马林是有毒的吧,有个凶手就是用福尔马林杀人,之后尸体浸在福尔马林里,法医也验不出来。”   “解剖的时候是不会用福尔马林的,那东西很刺鼻,如果真用这个杀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是杀了人之后被捐到了医科大学作无言老师,浸泡了很久之后。”   林冬雪尴尬一笑,“我这些都是外行人的意见,想看看能不能给你提供点帮助。”   “这些意见很好,外行人有时候能看出内行看不出的东西。”彭斯珏微笑着说。   “那我这个外行也斗胆发问,凶手为什么要在毒药里掺可卡因呢?”陈实问。   “那是干扰物,没有吸毒史的人初次被注射可卡因,心、肺、肝、肾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亢进,从而让我们无法通过病理体症来判毒素的大类。”   “这样看起来,这种毒一定是作用于心、肺、肝、肾的。”   “你这个外行!”彭斯珏白他一眼,“几乎所有毒的靶目标都是这四个器官中的一个或两个,干扰物是很麻烦的事情,我曾经验过河豚毒,要花许多工序去蛋白化才能找到‘元凶’,假如不是知道那几名死者是吃河豚而死的,估计得花不少时间……”说着,彭斯珏好像受到启发,“蛋白质毒素,我怎么没想到……”   他站起来去取样本来作试验,陈实说:“我找你是想把尸体带走……”然后彭斯珏根本没听进去。 第639章 送还遗体   “不是吗?”   看着试管未发生反应的试剂,彭斯珏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一扭头发现陈实和林冬雪还站在旁边,他说:“你们怎么还没走?”   陈实苦笑,“你干活的时候听不见人说话吗?我想把尸体领走,还给家属,之前答应过的。”   “等两天。”   “该留的样本你也留了,尸体放着也没什么用。”   “等两天。”   “哪天你死了,也不希望一直躺在冰柜里面吧?”   彭斯珏翻个白眼,“领走吧!领走吧!”   林冬雪借了一辆警用SUV,把耿长乐的尸体装上,陈实给耿青打了电话,听说父亲“回来”,她特别激动,约定在殡仪馆见面,陈实说:“让你男朋友也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他在上班……好吧,我打电话给他。”   把车开到殡仪馆,耿青早在门口等待,工作人员将尸体装上轮车,解剖过的尸体从锁骨到腹部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其实后脑也有一道,颅骨解剖的时候会把整张脸像面具一样翻下来,尸体上面还带着冰碴子,耿青一见便痛哭流涕,一旁的王梦奇好不容易才劝住。   “查出死因了吗?”耿青擦着眼泪问。   “法医判断是中毒。”陈实这话说得有所保留,他观察着王梦奇的表情,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   “我父亲走得痛苦吗?”   “应该是瞬间毙命的那种,没受什么罪。”   “那就好,那就好!”耿青又哭了。   她去殡仪馆找工作人员,准备给尸体化妆,让父亲走得体面点,王梦奇想陪她去,被陈实叫住,单独留下来,王梦奇似乎有些紧张,陈实问:“王先生,你有一件黑色夹克吗?”   “为什么问这个?难道你们找到嫌疑人了?”   “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黑色夹克谁没有啊,我是买过一件,但不常穿。”   “肩膀上有几道白条条?”   “是……这种款式很常见的。”   “你和死者关系怎么样?”   “我说一件事情你就明白了,记得和耿青刚交往的时候,耿青说她父亲晚上不在家,叫我来陪她,结果第二天早上我穿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父亲回来了,那叫一个尴尬,我总不能躲到床底下吧,就在沙发上坐着,等他问我再解释。耿叔进来看见了我,居然就跟没看见一样,跟耿青聊一些家常里短,我简直是如坐针毡,然后他才问一句,你俩认识多久了?我说半年了,他点头说,晚上来吃饭吧!耿叔就是这样,对耿青的事情不大过问,有时候回来撞见我俩,他就去别的屋呆着,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我作为他的未来女婿,平时也挺孝顺的,经常给他买些东西,有时候陪他喝喝酒,这人一喝酒话就多,主要就是说耿青小时候的事情,他很爱耿青,但又怕自己过分干涉,所以一直保持距离……我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有些人在外面是老好人,回家就是暴君,耿叔是反过来,外人对他评价不好,但他是个称职的父亲。”   “看起来你对他评价不错。”   “是的,听到他被人杀了,我挺意外的,很后悔没能多陪陪他,唯一的补偿就是给他办场风光的葬礼。”   “那么,11月19日晚,你在哪?”   王梦奇突然火了,“为什么警察就可以随随便便怀疑别人!耿叔在外面有一堆仇人,你们不查,来怀疑我?你们在搞笑吗?案发当时我有不在场证据,但我不说,因为你们的怀疑是毫无根据的。”   “王先生,你别动气好吗?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你不是警察吧?”   “对,我是个刑侦顾问,她才是警察。”   “陈先生,我听说过你,我在公司接触过许多客户,当中就有认识你的人,他们说你很厉害,逢案必破,现在是二队的镇队之宝。”   “过奖了。”   “但我觉得这次的案子你破不了!”王梦奇露出一股莫名的骄傲,“以前听人说你多厉害,现在发现你问的问题真的没有水准,果然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面对挑衅,陈实不以为然地笑笑,其实问什么都是随便,重点是观察对方的神态。   他注意到王梦奇是个骄矜自负的人,有意无意地似在炫耀什么,这让他的怀疑更进了一步。   “王先生,有些人紧张就会变得沉默,有些人会变得很有攻击性,你属于后者,这掩饰不了你的紧张。”陈实平静地分析道。   “我紧张吗?可笑,我为什么要紧张?”王梦奇下意识地理了下头发。   “有件事我想弄明白,你和耿青感情不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为什么耿长乐要给耿青安排相亲,相亲对象还是和他有矛盾的魏厂长的儿子。”   “这种事,不应该问我。”   “能问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只能问你,为什么耿长乐要拆散你们,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发生!”王梦奇摇头,“我和耿叔关系一直很好,这点你可以问耿青,对了,关于不在场证据,那天我在和耿青打电话,用的是单位的座机,这足够了吗?”   “谢谢配合!”   王梦奇先行告辞,林冬雪说:“这小伙子没有嫌疑吧?”   “不,我觉得嫌疑更高了,他不是要去找耿青吧,我们赶紧过去,以免这俩串口供。”   “什么串口供,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林冬雪笑道。   两人赶在王梦奇前面找到了耿青,陈实问:“有件事要问你,11月19日傍晚,你在做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我在和王梦奇打电话呀!”耿青掏出通话记录给二人看,果然当时两人通话了半个小时,王梦奇使用的是办公室的座机。   “聊了什么?”   “瞎聊,我俩半时一打电话就几个钟头,都是说一些琐事。”   “你父亲最近是不是缺钱呀?”   “不缺钱啊?自从我毕业工作之后,每月给他五百块,他自己有工资,生活是完全没问题。”   “可他为什么要找魏厂长要四十万,魏厂长并没有给他,结果他的卡里还是多了四十万,似乎他急需这四十万。”   “四十万!?”耿青若有所思,“难道他……” 第640章 卖药人   “难道什么?”陈实问。   耿青说:“之前我和我爸提过想出国留学,我现在做的这工作,如果是留学生出身,待遇会上几个档次,我打算去的那所学校一年学费就是四十万,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目前不打算付诸实践,没想到他真的给我筹钱去了……我爸总是这样,我说要什么他就默默地去买,从来不声张,哪天我一回家突然就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放在桌上了,我都这么大了,他还拿我当小孩子。”耿青苦涩一笑。   “如果留学的话,要呆几年呢?”   “可能得在国外呆三年。”   陈实点头。   “我刚刚看见王梦奇一脸怒气冲冲的,你们是不是问了他什么?不可能是他的,他和我爸关系可好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买了许多礼物,在我们家里过年,我爸说感觉像是一家人似的。”人死之后,这些幸福的回忆便成了悲伤,想到这里,耿青的眼圈又红了。   “不要太难过了,我们一直在调查,有进展会随时告诉你。”   “好的。”   离开殡仪馆,路上林冬雪说:“我觉得王梦奇不可能有嫌疑,他俩多般配啊,特有夫妻相。”   “所谓的夫妻相究竟是什么?”陈实问。   “不是吧,你俩这个都不知道……据说两人在一起久了,会长得越来越像。”   “有吗?”陈实笑了,“顶多是结婚以后,两人一起长胖了。”   “这是有科学根据的,看看咱俩有没有夫妻相……”林冬雪去扳后视镜。   “喂喂,我要开车,撞死了就有夫妻相了。”   “去你的!”林冬雪笑骂一声。   陈实的手机响了,他叫林冬雪帮忙接一下,林冬雪探过身子,从他口袋掏出手机,按下免提,孙振说:“陈哥,我又发现一个号称卖那种药的,你要来吗?”   “等我,马上过来……顺便帮我们叫份外卖,钱我之后给你。”   “小意思啦,我请你和嫂子。”   来到事务所,孙振给陈实看今天的聊天记录,孙振问有没有警方验不出的毒,对方简捷地回答:“十万块意向金,附上你的身份证照片。”   “狮子大开口啊!”陈实感慨。   “要不要打钱呢?”   “妥妥骗子啊!”KK吐槽说,“我都说了,上来就要钱的准是骗子。”   “你从哪找到这人的?”陈实问。   “是对方找到我的,我在某论坛发贴,留了联系方式。”   “试试看吧,钱我来出。”   林冬雪说:“队里来出吧,这是查案,哪能叫你自掏腰包。”   “那就太好了!”陈实谢天谢地地说,“叫我出十万,还是有点肉疼的。”   警方的钱到帐后,孙振随即打钱到对方指定的帐号,林冬雪把这个号码记下来,通知网络信息科的人去查询一下,然后孙振发了证件照,在陈实的建议给了一张假证件。   如果对方真是许发,他可能是认识孙振、KK和陈实的,林冬雪就更不用说了,她是警察,一查就知道了。   半晌没有回音,KK大放马后炮,“瞧,骗子吧,这智商税交的太不值了。”   “闭上你的鸟嘴!”陈实道。   “回复了!”孙振激动地说,然而内容只有短短一句:“再加十万,我把货放在指定位置,你过来取,取到之后再付二十万尾款。”   KK说:“这骗子逼.格够高的,要钱都不带铺垫一下的。”   孙振一脸为难地看着陈实,“陈哥,我觉得这可能也是骗子,要不算了吧!”   林冬雪在发消息,“我哥说再掏十万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线索。”   陈实咬着嘴唇思考着,说:“我出这十万!”   “人间惨剧!”KK仰天长叹,“拿这二十万赌博还能爽一晚呢,拿去XX能爽好几晚呢,就这样没了。”   “这人的工作就是坐这儿吐槽吗?”林冬雪说。   “我还可以站着吐槽呢!”说着,KK从椅子上起来了。   在陈实的坚持下,又给对方打了十万,陈实盯着屏幕,等着那句“哈哈你上当了”,屋里一片静悄悄的,陈实说:“你查一下对方的IP。”   “早查了,用的是代理,转了好几个,根本找不到原始IP。”   “这么警戒,我觉得可能真有东西。”陈实像是自我安慰似地说道。   等了足有十分钟,对方终于回复了:“今天下午三点,浏阳路建设银行对面的垃圾桶。”   “哇,真的!”KK叫出来。   林冬雪看了下表,“现在是一点四十,我们快点,看能不能截住他。”   两人连外卖也顾不上吃,火速上车,到楼下才想起他们之前运送遗体,开的是用警用车,这不打草惊蛇吗?   KK拿着盒饭下来,说:“卧槽,你们要不要这么拼的,饭都不吃呀!”   “KK,把你的车借我用。”陈实说。   坐上KK的小破车,他主动请缨要随行,上了车笑嘻嘻地说:“我露两手,让嫂子知道我不是吃闲饭的……嫂子你要吃饭吗?”   “别一口一个嫂子!听着真别扭!”林冬雪义正词严地警告。   “现在不是,以后也是。”   “这么爱套近乎,你怎么不喊妈妈?”   “妈妈!”   林冬雪无语了,陈实笑道:“这种人没皮没脸的,你不要跟他纠缠。”   “我也不是和谁都纠缠,有这样漂亮的嫂子,是我的荣幸呀!”KK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瞧,我手机屏保还是你呢,人家问我这是哪个电影明星。”   “不要和我说话,让我安静地吃会饭。”林冬雪无奈地打开盒饭,自己吃,顺便喂陈实两口,灌了KK一嘴狗粮。   两点半,三人来到指定地点附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垃圾桶,眼瞅着到三点了,KK又开始打退堂鼓,“骗子吧?还不出现。”   “该不会已经放进去了吧?”陈实猜测,“我下车看看。”   正当他开门的时候,KK叫了一声,“陈哥!楼上有人拿着望远镜在朝这边看!”   两人顺着KK手指的方向望去,对街一栋旧楼里面,有个人一直用望远镜在看这个垃圾桶,由此看来,对方可能是真心交易,所以要确认客户不是警方。   林冬雪说:“我现在上楼,把那人擒住?”   “你要怎么起诉他,拿着望远镜看垃圾桶犯法吗?重点是这种药,我们一定要拿到手。”   “但他万一认出我们怎么办?虽然不是名人,但我们平时抛头露脸也不少,加上这次的案件还在侦破中,对方肯定会警惕的。” 第641章 失之交臂   陈实想了想,道:“我有个主意。”   他把车绕了一圈,停在建设银行后面,避开那个人的侦查范围,然后陈实叫住一个过路的小伙子,说:“想挣钱吗?帮我去拿银行对面那个垃圾桶的东西,我给你一百块。”   小伙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搞事情呀!一百块少了!”   林冬雪亮出证件,“我们是警察,不是坏人,协助我们一下呗。”   “不是什么炸弹吧?”   “绝对不是。”   “加三百!”   “成交!”   小伙取东西去了,KK说:“我绕到对面楼上,把那人拍下来,你们之后也好查。”   “好啊,不过你别被发现。”   “偷拍是我看家本领,不会发现的,等我好消息。”KK眨了下眼睛,去了。   陈实对林冬雪说:“带着这小子还是有点用的吧。”   林冬雪哼了一声,“鸡鸣狗盗而已。”   派出去的小伙在垃圾桶里一通翻,拿回来一个盒子,道:“翻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那是个细长的铁盒子,本以为打开是注射器,谁知里面只有一张超市储物柜的取货码,这家超市就在旁边,陈实道谢并付了报酬,说:“太警惕了。”   “小贼怎么还没回来?”   两人从巷子往外一瞅,惊讶得下巴没掉下来,只见窗户里KK正和那人动手,他们火速穿过马路上了那栋楼,只听见KK在叫嚣:“尝尝我的九阴白骨爪!”   对方嗷的一嗓子,像是被抓中要害。   “嗬啊,断子绝孙腿!”   一声摔倒的动静。   陈实和林冬雪匆匆上楼,这是一栋待拆迁的废楼,楼上已经搬空了,只见那个可疑人员倒在地上呻丨吟,KK趾高气扬,如同一只得胜的斗鸡。   “不是说偷拍吗?”陈实说。   “被这小子发现了,我也没辙,不还手就被打死了。”KK指指地上,那里有一根铁棍。   可疑人员是个形容枯槁的年轻人,他盘腿坐起来,冷笑一声,动作飞快地掏出一根针管往自己的胳膊扎,陈实冲过去,为时已晚,他已经将整管药液推进了静脉,开始翻白眼。   陈实惊骇了,卖个毒药而已,这么刚烈的吗?   但他并没有死,而是露出酒醉般的痴憨神情,大着舌头说:“编……编不出理由抓我……送你……送你们一个……理由,哈哈哈哈!”   原来他给自己注射了毒品,当着警察的面。   从没见过如此凶悍的犯罪分子,既然他想被捕,也只好成全他,林冬雪把他铐起来,带下楼,当他们暴露在阳光下时,陈实突然说:“完了!我们被发现了!”   “怎么?”   陈实环顾四周,“周围一定有他的同伙,他被逮捕就是给同伙发信号!”   陈实二话不说,飞奔着冲向超市,暴不暴露都无所谓,重点是得拿到那种毒药,然而当他打开那个柜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令陈实十分气馁。   这小子被带到局里,身份很快查明,他叫林涛,既是个瘾.君子也卖违禁药品,劣迹斑斑,林涛一直处于吸毒后的迷幻状态,问不出什么,坐在审讯室里一直流着口水傻笑,说:“嘿嘿嘿,小星星……好多小星星……”   陈实留了一个心眼,从超市离开时拷走了监控录相,证实在他抵达前几分钟,有人把放在那个储物柜中的东西拿走了,其体貌特征很像许发。   对手实在太谨慎!   陈实推测说:“林涛应该是给许发打工卖药的,确认买药的人没有可疑之处,他们才会交易,林涛用被逮捕的方式给许发发出危险信号,让他把药拿走了……真是功亏一篑!”   “别气馁了,至少我们间接证明了,许发有参与到这案子当中,耿长乐极有可能就有被他出售的毒药杀死的。”   “一管毒药要四十万,简直比毒品还暴利……对了,四十万,正好也是四十万,耿长乐的卡上也少了四十万!凶手用死者自己的帐户付钱,这样我们就无法通过帐户往来查到凶手,真聪明!”   “原来那四十万是这样没的……这样看来,凶手是接触过耿长乐的人,并从他那里拿走了这张卡。”   “钱是来历呢?”   “现金存款,耿长乐几天前自己存的,查不到。”   “找找那张卡吧!”   对此,陈实几乎不抱希望,仅仅是确认一下自己的推测,隔日两人又去拜访了一下耿青,她检查了一遍耿长乐的遗物,这张卡确实没了。   耿青说父亲一直乱放东西,这张卡是老早以前注册的,一直没用,平时就放在抽屉里。   陈实说:“卡上没钱才会乱放,如果这张卡有巨款,他应该会贴身带着吧?他最近从谁那里得到过一大笔钱吗?”   “没有,难道是魏厂长,前两天他来过。”   看来耿青对此毫不知情,陈实说:“我可以看看你父亲的遗物吗?”   “可以,随便看。”   大纸盒里有几包香烟,是耿长乐在喜宴上得的,没舍得抽;一些私人来信,陈实扫了几眼,都与案件没什么关系;一张病历单,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旧物件。   在一个铁盒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年轻时候的耿长乐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八十年代的年轻人透着一股土土的时髦感,耿长乐烫着飞机头,戴着墨镜,穿着喇叭裤,摆出一副痞帅的造型。   女孩穿着白色衬衫,烫着波浪头,穿一条带背带的藏青色长裙,脚上穿着红皮鞋,这对男女一站一坐,背景是照相馆那种画着风景的幕布。   “这是我妈。”耿青说,“年轻时候很漂亮吧?”   “确实很漂亮,我可以拍一下吗?”   “随便!”   陈实拍下这张照片,随后又发现了几盘没有标记的光碟,陈实想看看里面的内容,耿青找来家里的老DVD机,连上电视,一播出来,三人眼睛差点没瞎了,原来是耿长乐珍藏的几盘进口黄碟。   于是赶紧给关了。 第642章 真相大白   11月24日,陈实和林冬雪来到王梦奇工作的单位,被秘书告之王经理今天参加葬礼去了,林冬雪说:“得,白来了吧!”   “不,我就是故意挑今天来的……”他对秘书说:“我们想看看王经理工作的地方。”   “这恐怕得请示一声。”   “就看一眼,不会动什么的,王经理光明磊落,我想不会有什么秘密的吧?”   秘书勉为其难地答应,带二人来到王梦奇的办公室,自己就站在一旁,以防二人乱动,事后不好交代。   林冬雪说:“能查的线索还有一堆,你为什么就盯着王梦奇不放?”   “查案的时候,真凶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你眼前,王梦奇给我的感觉,和嫌疑人的轮廓很像。”   “好吧,相信你的直觉!”林冬雪苦笑。   陈实指着桌上的电话问:“这电话号码是多少?”   秘书报出一串号码,陈实拿手机拨打了一下,内线电话是可以和外界通话的,陈实又问:“11月19日傍晚,王经理在单位吗?”   “11月19日?”秘书回忆着,“我想不起来了,不过王经理每天下午都在办公室一个人处理文件,我想应该是在的。”   陈实点点头,他拿起电话机,注意到听筒上面有一层粘粘的东西,他悄悄取了样。   “参观”完,两人去附近找了找监控,把能找到的全部带回去。   回到局里,陈实直接去找彭斯珏,道:“那东西呢?”   “给你!”   彭斯珏交给他一份文件,上面有那天在耿长乐家发现的照片,还有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是物证中心的人面识别专家做的特征比对,陈实捂着下面的结果,给林冬雪瞧,“你看这俩是一个人吗?”   “右边这个女的很胖,瞧不出来。”   “那天耿青说照片上的女孩是她母亲,我后来找到了她生母的户籍照片,越看越不像一个人,于是找专家帮助……”陈实把手拿开,下面的结果显示并非同一个人。   林冬雪倒没有太奇怪,“耿长乐年轻的时候很风流,会有别的女朋友也不奇怪吧?”   这张纸后面还有一份文件,也是人相比对结果,陈实拿给林冬雪看,上面的结果是两人为同一个人,照片上是个没见过的大妈,陈实笑道:“但我还是找到了照片上的女孩。”   “谁呀?”   “猜!”   “该死,又卖关子!”   “是王梦奇的生母。”   林冬雪震惊良久,“不是吧!?”   “我查了一下,王梦奇的父母年龄相差二十岁,我去街道核实了一下,证实他的父亲不是生父。”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彭斯珏插了一句。   “老彭,再拜托一下,这个和死者的DNA作个比对。”陈实掏出一根头发,是刚刚在王梦奇的办公室里捡的。   鉴定没下来的时候,林冬雪满脑子胡思乱想,不会有这么巧合又狗血的事情吧,王梦奇和耿青关系极好,耿长乐也对王梦奇很满意,却又在暗中拆散他俩,一切似乎能说得通。   “那天你和我说他俩有夫妻相,仔细一琢磨,他俩有部分特征确实很像,再加上一些其它提示,我觉得真相已经呼之欲出,王梦奇和耿青可能就是兄妹。”陈实说。   林冬雪仍有些不能接受,“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我就想,这种狗血剧情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吧,人海茫茫,怎么偏偏一对兄妹就遇上了。”   “这叫作遗传性性吸引,在一起长大的兄妹彼此之间会渐渐失去性吸引力,所以以前农村的童养媳,长大之后和丈夫往往婚姻不幸福,就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但如果是从小被分开的兄妹,又会因为彼此相似的基因相互吸引,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你还挺自信!”彭斯珏泼了一盆凉水,“结果出来了,不是亲子关系。”   陈实对自己的推理是有十足自信的,他说:“诈我一下很开心啊?”   在陈实面前撒谎就是白给,彭斯珏这才笑笑,说:“就是想看看你被打脸的反应,确实是亲子。”   “瞧,破案了吧!”陈实道。   “这就是杀人动机?耿长乐知道王梦奇是自己儿子,所以一直在阻挠他俩的感情,但王梦奇杀耿长乐岂不是弑父吗?”   “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来看,耿长乐这个生父仅仅是个陌生人,他和耿青的感情如胶似漆,突然有一天,未来岳父悄悄告诉他,你们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们是兄妹,这对王梦奇打击是巨大的,几经思考之后,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只要耿长乐死了,就不会有人妨碍他们,一般夫妻就算在一起几十年,也不会哪天突然头脑发热,跑去作亲子鉴定……我查了一下,王梦奇的生母几年前病逝,只要耿长乐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埋葬了。”   “真是不理智,可以去国外嘛!”彭斯珏说。   “那是你这个局外人的意见,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解决方案势必会牵动许多因素,最直接的就是耿青能不能接受,杀人是一种终极解决方案,这句话可以解答大部分命案的动机。”   “那么,现在去传询王梦奇?”林冬雪建议。   “不,再做做功课吧!作好充足的准备。”   “其实我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这只是他的秘密,不是杀人动机……哥哥为了和妹妹在一起杀掉父亲,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整个案件还缺一块拼图,就是那四十万的来历,经查王梦奇的帐户,他最近没有支出过四十万,但却有一笔不起眼的三千元支出,对方是一家贷款公司。   两人找到那家公司,公司方面不肯透露借贷人的信息,陈实抄走了他们的利率表,自己简单一算,发现如果借四十万,每月需要还的利息正好是三千。   王梦奇虽然有不少存款,却选择从贷款公司借钱,把现金交给耿长乐,之后从耿长乐的卡付买毒药的钱,这种缜密令人赞叹,倘若不是陈实盯上了他,可能警方也查不出这条暗线。   差一点,这桩案件就会变成普通的事故,却被陈实无意中撞破,现在到了它真相大白的时候…… 第643章 绕不开的难题   隔日,王梦奇被传询到局里,陈实和林冬雪负责询问他,陈实说:“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有话快说,我还要工作。”王梦奇一脸不耐烦。   陈实打开一部笔记本电脑,播放一段视频,这是从王梦奇公司对面的一家超市拷来的监控,看着视频,王梦奇的眉毛微微扬了起来,因为视频上离开公司的人正是他自己,而时间是11月19日下午四点。   “那天我们问你的不在场证据,你说在用公司的座机和耿青通话,但是我们调出你公司外面的监控,发现你当天下午四点离开了,你去哪了呢?”   陈实继续播放下一段视频,是公园外面的监控,然后暂停,指着一个走进公园的黑衣人,“我问过你有没有这身衣服,对吧?”   “我回答了,那件衣服很普通,不止我一个有,这当不了证据。”   “但我们在网约车公司发现了你那天下午的打车记录,目的地就是公园,怎么解释?”   王梦奇咬了下牙,眉头紧锁。   “你是不是在想,百密一疏?”陈实逼问道。   “打了车,也未必会坐啊!”他试图狡辩。   “真是漂亮的狡辩,就好像当年尼克松总统说秘书裙子上发现精液也不代表发生了男女关系,我们要不要把那位司机请来指认一下你?”   “我工作很忙的,有时候上级一个电话就得取消之前的计划,所以打了车也未必会坐。”王梦奇一头冷汗地强行解释。   “这点我们会核实的,关于你的不在场证据,我认为是这样伪造的,你和耿青的通知是从四点开始的,你在座机的听筒和话筒上贴了一部手机,远程使用座机。实际上你提出这个不在场证据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你为什么要特意用单位座机打电话,我们调查你使用办公室座机的记录,发现你平时只用它打内线电话,从来不打出去,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王梦奇似乎被激怒了,扬起下巴,“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们怀疑你杀了耿长乐。”   “哈!就凭这个,那公园是开放的,谁都可以去,去过公园的就是杀人犯呀?我有什么动机呢?”   林冬雪交给他一份亲子鉴定结果,看到它的时候,王梦奇的神色明显不对了,陈实说:“耿长乐是你生父,我想这个秘密他已经告诉你了,他安排女儿和魏厂长的相亲,向你要钱准备送耿青去留学,目的都是想拆散你们。耿长乐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你是他亲生骨肉,年轻时候他爱过你母亲,舔犊情深,他显然是喜欢你的,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你们兄妹结婚!”   “他喜欢我?”王梦奇吼道,“这个老混蛋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他一直找我要这个要那个,后来发展到直接要钱,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作为生父他从来没给我做过任何事情,现在却来阻挠我和耿青的关系,直到有一天,他说出真相,我是他亲儿子,我和耿青是兄妹,一切都是他年轻时造的孽,现在却要我们来还债!”   “所以你杀了他?”   “没有!!!”王梦奇矢口否认,他的表情明明已经出卖了他,“我没有杀过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耿长乐是怎么死的,再说了,他是我父亲呀,我怎么可能弑父呢?”   “耿长乐死于一种毒药,我们已经调查到,购买这支毒药需要四十万,你向借贷公司借了四十万现金,先交给耿长乐,然后在他死前的中午,把那张卡交给卖给你毒药的人,用它换来毒药,于当天下午实施杀人。”   被陈实说穿真相,王梦奇汗如雨下,脸上却仍旧逞强,他嘿嘿地笑着:“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根本没有的事情,你说他是被毒药杀死的,到底是什么毒药呢?你们查不出来,那就是猝死!”   陈实早料到他会反将一军,毕竟这是花四十万买来的无名之毒,确实,即便把他送上法庭,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这四十万花的,很值!   林冬雪同陈实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审讯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证明王梦奇就是嫌疑人,但却有个天大的难关挡在面前。   “拘留吗?”林冬雪问。   “拘留有什么意义呢?”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实说,“先放了吧!”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王梦奇全身衣服都已被冷汗浸湿,陈实对他说:“王先生,你做了什么,你知我知,证据早晚会有的。”   王梦奇的自负被激了起来,盯着陈实的眼睛低声说:“随便查好了,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他走之后,林冬雪说:“早料到不会这么容易认罪,不过线索明朗了,现在就集中全部力量查他吧!我去和林队汇报一声。”   “我去老彭那边看看,他有什么进展。”   陈实来到技术中队,结果被告知彭斯珏不在,他在阅览室,在阅览室找见彭斯珏,他面前摆着几本厚厚的毒理学、化学、放射学的书。   看彭斯珏黑黑的眼圈和越发苍白的脸,大概一宿没睡,陈实在他旁边坐下,道:“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我可能想到了……”彭斯珏的嗓门有些哑,他捏了捏鼻梁,“陪我去外面抽根烟。”   来到走廊,彭斯珏手抖地叼上烟,陈实给他点上,心疼地说:“你一宿都在图书馆查资料?以为自己多年轻啊,还这样熬夜?”   呼出一口烟,彭斯珏勉强打起精神,他说:“不查明白,睡觉也睡不安稳,说到睡觉,我刚刚在图书馆小睡了一下,梦里得到了启示,中毒物质可能是钾!”   “钾?”   “这是一种放射性物质,但也是人体需要的微量元素,香蕉里面含有钾,钾超标会造成心律失常和呼吸肌骤停,如果超标一百倍、一千倍,瞬间就会心脏停跳。两例死亡中都发现死者血钾超标,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蛇毒,因为蛇毒会产生这种病理,但我几次进行光谱分析,和去蛋白鉴定都没有发现蛇毒,刚刚在梦里我得到启示,杀人的就是钾,高剂量的浓缩钾,它是人体本身就有的物质,再加上凶手设置了干扰物,所以我们验不出来。”   “太棒了,不愧是法医系的高材生,还是想出了答案,嫌疑人刚刚离开,我现在去把他追回来,正式办手续逮捕!”   “没用的。”彭斯珏疲惫地摇头,“这只是推测,虽然是无限接近真相的推测,但它仍然是推测,我们无法证明死者体内的钾是通过什么渠道摄入的,除非能拿到那种毒药的样本,证明嫌疑人和制毒人之间的买卖关系!”   “所以,我们还是得抓住许发?”陈实说,真相近在咫尺却不得不绕弯,这种感觉真难受啊! 第644章 新的死者   这天深夜,一段隐秘的对话在网络中悄悄发生——   “许先生,警方已经怀疑我了,那个姓陈的果然名不虚传,他说出真相的时候就像亲眼看到一样。”   “只能说你倒霉,这案子被他碰到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杀姓陈的吗?你如果自己动手,我免费送你药;如果你想叫我去,给我一亿我都不愿意。”   “不,你给我的药警察确实查不出来,非常感谢!我要再买两支,你不必送到我手上,用它们随机杀人,钱我一定会付的。”   “变成连环杀人,警察就会从你身上转移视线,哈哈,好聪明!”   “可以吗?”   “一条命一百万。”   “我付得起,但现在不能掏钱,警方会查到的。”   “不要紧,你我合作过几次,我相信你的为人,等这次风波过去,再付钱好了。”   “太感谢了!”   11月26日,林冬雪和陈实站在案发现场,潜水员正在打捞河底的东西,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值得一试,万一王梦奇杀了人之后把针管扔进水里呢。   一名潜水员露出水面,嗷嗷直叫,警察们立即凑过去,询问有什么发现,潜水员说:“不是,被龙虾夹到蛋了……这水里居然有龙虾。”   “是小龙虾吧!”老张笑出声来。   大家悻悻而散,继续等结果,林冬雪说:“老陈,现在咱们全部力量都在查王梦奇,他的一些事情浮出水面,我怀疑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这不是他头一次杀人?”   “他的一名竞争对手,三年前在回家路上,意外猝死;还有一名竞争对手,是在喝完酒上厕所的时候,意外猝死;他的生母,在接受支架手术之后,于深夜在医生猝死,医生称手术是很成功的,这三人都没有查出致死原因……一桩猝死不可疑,四桩猝死发生在同一个人身边,就很可疑了。”   “许发到底卖了多少支毒药!”陈实叹息,“这案子是个窗口,让我们看见真相。”   潜水员又上来了,老张问:“这次是什么夹到你了?”   “找到一根金项链……”潜水员举起手说。   一上午下来,水底捡到不少东西,有酒瓶、戒指、假牙、打火机,最多的还是手机,最让人震惊的是一个用麻袋装进来的婴儿尸骨,不过这是另一宗案子,直接交给分局去办了,与本案有关的证物一样也没出现。   难怪有一种拾荒者,会把一块强磁绑在绳子上往水底扔,经常能拾到好东西。   “得,什么也没找到,一上午白忙活。”林冬雪灰心地说。   “警察查案就是这样,百分之零到百分之百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去吃饭吧,听说附近有家烤鱼店。”   “好啊!好啊!”一听说吃烤鱼,林冬雪就很高兴,兴奋地拍着手。   美美地吃了一顿油泼香辣烤鱼,林冬雪收到彭斯珏的信息,叫他们回来一趟,下午两人回到局里,彭斯珏正准备解剖一具尸体,林秋浦也在这里,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个年轻小伙子,身体瘦弱,全身没有明显外伤。   陈实心里咯噔一下,“又是相同的杀人手法?”   彭斯珏点头,“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早上有人发现他抱着双手倚在一棵树上,以为他在等什么人,因为对面是女生宿舍,后来有同学碰了一下他,发现人已经死了,他‘站’了一整晚!”   “无名之毒?”   “血钾超标,看这里……”彭斯珏指着尸体手臂,上面有一个圆形红点,是无针注射器留下的。   林秋浦说:“死者和这次的嫌疑人应该没有联系,但是我们调取监控,发现昨天有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进入校园,和上次公园那个很像,你们去查一下吧!”   “没有联系?”陈实瞬间想明白了,“难道王梦奇打算制造无差别杀人,混淆视听?”   “这不是疯了吗?现在所有警察都盯着他,他还顶风作案?”林冬雪说。   “看来有必要再见一面了。”   两人去见王梦奇,他在耿青家里陪她,看见警察上门,王梦奇表现得不慌不乱,来到外面和他们单独谈话,陈实开门见山地问:“昨晚你在哪?”   王梦奇笑了,“最近我在休年假,一直都陪着耿青,昨晚我俩在酒店里面。”   “哪家酒店?”   王梦奇说出了酒店的名字。   陈实道:“我真的很佩服你,亲手杀了耿长乐,还能无动于衷地陪着耿青,安慰她。”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王梦奇不屑地道,“没有证据,所有推测都是子虚乌有,我真心建议你们不要在这案子上浪费时间了,那毫无意义。”他笑着朝林冬雪瞅了一眼。   这副“警察奈何不了我”的嘴脸着实令人作呕,陈实说:“王先生,你猖狂不了几天的。”   “慢走不送!”   来到楼下,耿青追了出来,她说:“你们为什么三番两次找他,那天还把他带到局里去了,难道他和我父亲的死有关系吗?这不可能,我爸和他关系一直很融洽的。”   林冬雪说:“小妹妹,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   “求你了,告诉我吧,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昨晚本来他说要去酒店散散心,因为我只要呆在这个家里就会触景伤情,可是我们一晚上都在吵架,我想知道警察为什么找他,只要一问他就发火,他最近变得不太正常,让我很害怕,求你们告诉我吧,我再也承受不住了!”说着,这个柔弱的女孩哭了起来。   林冬雪理解这种心情,陈实也有秘密瞒着自己,为此两人不知吵过几次,但她实在不能说,真相只会给她更大的打击,那对一个女孩来说绝对是毁灭式打击。   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梦奇下来了,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在和她说什么,想挑拨离间吗?”   “你够了!”耿青吼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为什么这两天你跟火药桶一样!”   王梦奇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冬雪说:“他没有杀人嫌疑!”   耿青和王梦奇都愣了一下。   撒这个谎纯粹是于心不忍,她不想看到耿青成了怨气的最终承受者,林冬雪继续说:“我们找王先生,只是有些细节需要核实,其实不光是他,其它人我们也都找了四五次,你不要想太多。”   “没错,就是这样!”王梦奇松了口气,就坡下驴地说道,“我说你们警察办事效率真不行,这点事情打电话问就是了,还非得跑一趟。”   耿青心中疑惑冰释,扑在王梦奇怀中哭了起来,林冬雪对他说:“王梦奇,对耿青好一点行吗?她现在是你最亲的人。”   王梦奇瞪大眼睛,表情复杂地目送二人离去。 第645章 转移注意力   陈实和林冬雪去了趟酒店,核实了王梦奇昨天的不在场证据,离开酒店,陈实一直愁眉不展,不管林冬雪怎么搭腔都闷闷地不开口。   “杀第二个死者的不是王梦奇,但却用了相同的手法!”陈实说。   “这谁都能看出来啊,我觉得这是另外一桩案子吧。”   “这会是另一桩案子吗?那只是个学生,买这种毒药要花四十万,他周围存在这样的有钱人吗?购买这种毒药的人会尽量让死者死得‘自然’一样,不引起警方的注意,但这个学生却和耿长乐一样,被摆成一个姿势,在公开场合被人发现,似乎就是要让我们发现,我怀疑是王梦奇买通许发在帮他,伪造成连环杀人来混淆视听。”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我哥叫我们去学校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   “不,我们现在应该做点别的!”   陈实上了车,林冬雪一头雾水,他相信自己的推测,两桩一模一样的命案前后脚出现绝非巧合,他打算再审一下林涛。   上次被捕的药贩子林涛一直不配合,无论问什么都胡搅蛮缠,这次也不例外,无论陈实问他什么,始终是一句“去死吧你们”,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   陈实让林冬雪把记录仪先关了,林冬雪说:“不行,违反规定。”   “那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这小子单独呆一会。”   林冬雪不太放心地说:“别乱来啊!”   屋里只剩下他俩,陈实走到林涛面前,林涛翻起眼皮看他,嘴角流露出不屑,可是一直在哆嗦的腿却出卖了他,他现在很紧张。   陈实捏着拳头,故意营造紧张气氛,说:“王梦奇的药是你交给他的?”   林涛一瞬间露出慌乱的表情,嘴上仍逞强,“谁是王梦奇,你爹呀?”   “你知道许发住在哪?”   林涛摇头,“我不认识什么许发。”   陈实在观察他的微表情测谎,他确定林涛知道许发在哪,但问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不撬开他的嘴是问不出具体情报的。   “想要毒品吗?”陈实压低声音问。   林涛瞪大眼睛,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两天蹲班房,他一直没碰毒品,瘾头早就上来了。   “你少蒙我,警察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我可以弄到。”   林涛吞咽了下口水,“别唬我了……”   陈实当即去找林秋浦要毒品,前两天就有警察从某夜总会缴获冰毒,还没有转交给缉毒警,林秋浦说:“乱来,怎么能给嫌疑人吸毒呢?”   “林队,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次的毒杀案即将变成连环杀人案,混淆视听一直是周天楠的拿手好戏,还记得当初的投寄手枪案吗?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十六把手枪被投寄给不同的人,把我们折磨得焦头烂额!许发是周天楠的手下,这一手他也很擅长,现在必须得不择手段问出线索,否则还会有人死!缴获的毒品反正是要化学销毁的,给这人渣吸一口又怎么样。”   “拿走警方缴获的毒品,去换情报,这是多大的违规行为你知道吗?”林秋浦强硬坚决。   “对,规定大过人命!”陈实不满地吼道。   林秋浦皱眉,“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我们和周天楠及他的手下打过那么多次交代了,你还没弄明白他们的套路,还打算见拆招拆,当个事后的清道夫吗?那么多次挫败你不难受吗?”   林秋浦被说中心坎,却仍下不了决心,“你没有证据。”   “和这帮人交手,有证据的时候就晚了,想想之前的案子吧!”   沉默片刻,林秋浦叹息道:“我陪你一起去审他。”   他从证物室提了一小袋冰毒,和陈实来到审讯室,林涛是行家,看见袋子里的冰状粉末便激动起来,焦灼难耐,“给我吸一口!给我吸一口!吸一口我什么都说。”   林秋浦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许发在哪?”   “先让我吸!”林涛已经一头冷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粉末。   “许发在哪?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先透露一点情报,我们才会给你这个。”   林涛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便说出一个地址,林秋浦哼了一声,收起袋子,“我们会核实一下,之后再说!”   “你们是骗子,骗子死全家!”林涛在审讯室里嗷嗷直叫。   “真残忍,至少给他一片美沙酮。”陈实说。   “不是我死守规定,警察不能越线,一次越线就有第二次,警察是合法的暴力机关,如果不遵守你认为可笑的这些条条框框,最后我们就和罪犯没有区别……待会查明了,我让老彭给他弄一片美沙酮,省得这小子晚上吵得其它在押人员不能睡觉。”   “我去查!”   陈实和林冬雪即刻赶赴那个地址,来到门口,林冬雪早有准备,掏出一个猫眼窥探器往里面瞧,说:“屋里没人。”   “我直接开锁了。”   陈实麻溜地捅开门,屋里似乎久已无人住过,家具不多,一台电脑放在窗边,陈实将它打开,上面有密码,他打电话给孙振,叫他发个XX软件到自己手机上,然后用数据线接上电脑,一通操作绕开了密码,对林冬雪说:“简单的黑客手段。”   电脑上都是些游戏,打开一款聊天工具,上面的记录被删得一干二净,这是当罪犯最起码的谨慎,陈实又呼叫孙振的场外支援,孙振说:“你直接关掉杀软,登陆一个网址,我远程帮你弄吧,打盘游戏都打不安稳!”   “不好意思,是急事。”   陈实登陆孙振发来的网址,电脑自动加载了木马,然后鼠标图标自己动起来,孙振已经远程接手了电脑,桌面上出现一个视频窗口,孙振的脸出现在上面,笑着打招呼:“嫂子好……陈哥,要干嘛?”   “机主把最近的聊天记录删了,恢复一下。”   “好嘞!”   撬锁和用黑客技术,都已经算是违法手段了,陈实心想,林秋浦真是夸大其辞。   但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不是警察,才这么不羁,有些事情其实很难界定,好警察未必完全遵守规定,但一定是守着良心的。   恢复聊天记录是小菜一碟,很快他找到一大堆临时保存聊天记录的文件,其中有一个文档里的内容让陈实大感吃惊,那是11月24日晚间的一段话:   ——许先生,警方已经怀疑我了,那个姓陈的果然名不虚传,他说出真相的时候就像亲眼看到一样。   ——只能说你倒霉,这案子被他碰到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杀姓陈的吗?你如果自己动手,我免费送你药;如果你想叫我去,给我一亿我都不愿意。   ——不,你给我的药警察确实查不出来,非常感谢!我要再买两支,你不必送到我手上,用它们随机杀人,钱我一定会付的。 第646章 设局诱捕   “你猜对了,许发真的打算无差别杀人!”林冬雪惊讶地说。   “这对话发生在两天前……”陈实环顾四周,“难道许发现在还住在这里?”   “我呼叫增援吧!”   陈实望着聊天记录陷入思考,说:“小虫,看看还有别的什么被删除的东西。”   “好的。”   孙振建了一个文件夹,把被删除的东西一样样恢复,他说:“这人虽然是化学高手,但不是电脑高手,删的一点都不专业,真要删东西不被找回,可以在删除原文件后,把电脑硬盘用垃圾塞满,然后再删一次。”   “幸亏你当时没科普这一手。”陈实小声说,以免在门口打电话的林冬雪听见。   “这玩艺又不算什么高深的技术,没啥可科普的……对了,这次要对付许发,我让顾小姐和KK也来帮忙吧!说好了对付‘老朋友’一次上的。”   KK在画面外说:“你就是想见顾大姐吧!人家都有对象了你还惦记,算不算非分之想?”   孙振说:“滚!”   陈实说:“顾忧就不用来了,她又帮不上忙,叫KK待命,也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恢复的文件里有几个网页,陈实点开,发现是一个校友网站,他在上面搜第二名死者的名字,果然找到了,难道这就是许发寻找“猎物”的方式。   即便是无差别杀人,他也会先挑好目标,确认周围没有不稳定因素干扰,真是谨慎。   陈实想从这其中猜到许发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只是他浏览过的主页实在太多,完全无从下手。   陈实把能找到具体地址的人全部记下来,在地图上看,第二次案件发生的地方,距离这里有五公里,按照犯罪地理学的假设,下次犯罪也不过超过十公里,但这范围还是太大了些。   学校是个好地方,晚上几乎没有人,杀完人之后可以把尸体留在外面,全身而退。   如果我是许发会怎么做?陈实思考着。   “第二名死者死前和谁联系过?”陈实问。   林冬雪翻了下专案组的群,回答:“一个没法查到的陌生号码,只通话了一分钟。”   “许发会提前把人约到容易下手的地方……”陈实指着屏幕,“这些人,从现在开始监听他们的手机!”   “这怎么行?”   “征得本人同意,我想他们会配合的。”然后他对孙振说,“你过来吧,需要你们帮忙!”   随后有警察赶来,这里留给他们监视,以防许发回来,孙振和KK在局里和陈实碰头,KK看见一堆警察还是有点紧张的,面对林秋浦的质询,陈实回答:“是朋友。”   “线人?”   “都说了是朋友!好哥们!”   林秋浦狐疑地打量二人一眼,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也不知道陈实在哪里交识的三教九流。   那些潜在目标,警方全部通过话,称要对他们的手机进行监听,一大半愿意配合,一小部分不愿意,便有警察找上门,苦口婆心地劝说。   趁这一会小功夫,孙振已经编好一个监听软件,让每位机主在手机上安装,这样他们的通话和短信就实时反馈到警方这边,警方向他们承诺,他们的隐私会绝对绝对保密。   这一手令林秋浦颇感佩服,虽然他觉得这是剑走偏锋的办法,但不得不承认,也是最有可能找到许发的手段。   监听的过程枯燥乏味,大家坐在会议室里,耳朵上戴着耳机,饿了吃泡面,绝大多数都是男警官,坐那就抽烟,林冬雪站起来开空调,冷飕飕的风吹在身上,一些警官识趣地掐了烟。   林冬雪坐下来,小声对陈实说:“等我当队长那天,队里要全面禁烟,一个个什么坏毛病。”   “当代林则徐,佩服佩服!”陈实说。   林冬雪的视线落向KK,就他还不要脸地叼着根雪茄,笑嘻嘻地说:“嫂子,我能破个例吗?这烟不呛的。”   “出去抽!另外,喊我林警官!”   “喂!”老张放下耳机,“刚刚有个可疑的快递员让这人下去取快递!”   “谁啊?”林秋浦问。   “一个独居的待业青年……”话音未落,那人打来电话,老张开了免提,那青年说:“警官,你们猜中了,真有人盯上我了,我明明没买东西,突然有个快递员半夜让我下去,说是什么水果,不拿就烂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拖延时间,尽量拖延,我们现在就去!”说着,大伙已经准备动身。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现场,在小区外面大家弃车步行,周围并没有出现许发的身影,只有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快递员,老张给青年打电话,“拨回去!”   果然,接听的是快递员,林秋浦怀疑他可能是许发的手下,作手势下令抓捕。   众人一涌而上,将快递员擒获,一检查发现他的车上真有一箱榴莲,快递员十分无辜,说:“抓我干嘛,我犯什么事了?”   老张看了一眼快递单,打给青年,“XX是谁?”   “啊,是我爸寄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青年下来取了水果,十分愧疚,说要请大家吃,虽说一场虚惊,但警察们心中却一阵失落。   这时孙振打电话过来,说:“陈哥,刚刚有个可疑电话,我怀疑是许发,我把目标号码和地址发给你……KK已经在去那里的路上了。”   众人火速上车,路上陈实给目标打电话,对方是个女孩,说:“警察,快救救我,刚有个人说是我老乡张X,让我下去一趟,号码是她的,但我觉得不对劲打给张X,她根本没来我们学校!”   “能看见那人吗?”   “楼下有个男的,好像……”女孩压低声音,“我该怎么办?”   “宿舍有人吗?”   “有!”   “你不要做任何事情,不要离开宿舍,他再打给你,就说你在穿衣服,马上下来。”   那所学校有五分钟路程,陈实心想,赶得及!   三分钟后,女孩又打来,说:“他不见了!”   陈实心中咯噔一下,许发何等警觉,刚刚女孩一边打电话一边朝下面看,他大概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一旦意识到危险,他很可能把毒药注射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就没有证据了。   那种验不出的毒药,只要拿到手才有法证价值! 第647章 专业精神   警车来到学校门口,老张去找学校负责人说明情况,林秋浦命令:“确认许发身份之后,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尽量避开要害,一定要拿到他手上的毒药。”   许发现在应该还在学校内,警察们并未立即行动,直到老张打来电话,称校门已经通知了所有宿管员,把宿舍楼关起来了,这样是为了防止演变成劫持人质事件。   “走!”林秋浦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在学校内搜索,每个花坛、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突然有几个警察嚷嚷起来,“发现可疑人员。”   “你们什么眼神!”“可疑人员”从一栋宿舍楼后面走出来,摘下头盔,捋了一把黄毛,原来是KK,“刚刚许发就在这里,我在检查草坪上的脚印。”   “KK,你跟我们一起行动吧,省得被人认错。”陈实说。   “收到!”   陈实、林冬雪和KK往教学楼的方向搜,教学楼晚上没有灯,上楼梯的时候林冬雪格外紧张,每经过一个转角都举起枪指着前方,他们把每层楼都检查过了,确定这栋楼上没有许发。   “四号教学楼,安全!”林冬雪通过无线电汇报。   “嫂子,要不要去那里看看?”KK指着下面,那是一片小树林,林子里有片不大的湖泊。   “我们现在去四号教学楼对面的小树林检查。”林冬雪汇报道。   “小心点!”林秋浦叮嘱。   三人来到楼下,小树林一到了夜里都格外寂静,KK正在说闲话壮胆,突然噤声了,因为某处传来一些可疑的动静,三人朝那里走,拨开一丛灌木,看见两个男生很害怕地搂在一起。   被林冬雪的枪指着,对方更害怕了,说:“别开枪,我们是学生。”   “现在的大学生真开放!”KK评价道。   “少说两句吧!”陈实道。   “赶紧回宿舍,校园里有犯罪分子。”林冬雪对那两名男生说。   “谢谢阿姨……”   两个男生说着准备离开,林冬雪叫住他们,“等下,先别走,跟着我们一起比较安全,万一你们路上被犯罪分子劫持了就麻烦了。”   “对了,你们看见可疑人员了吗?”陈实问。   男生甲摇头,男生乙指着湖那边,“我刚刚好像听见有水声。”   几人又来到湖边,这片内湖旁边长了一些水生植物,这个季节已经枯萎,KK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朝里面丢,陈实说:“人要真躲里面,扔石子也不会出来的。”   “怎么办,嫂子开一枪吗?”   “朝水里开枪,会不会吓到学生们?”林冬雪问男生乙,“确定听见有人下水吗?”   “不确定,就是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这湖里好像也没有鸭子,要么是风吹的?”那男生拿不定主意。   林冬雪请示林秋浦,林秋浦说可以开一枪示警,就在这时,陈实发现对岸的树林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晃动,他厉喝一声,“站住!”   对方闻声拔腿就跑,KK和陈实立即追上,KK跑得贼快,在前面喊:“陈哥,是许发!”   “鸣枪!”   林冬雪朝着天空放枪,枪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内,将所有警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起来,许发逃得飞快,奈何很快就有警察从四面包抄过来。   离得近了,陈实看见许发慌张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许发,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有些谢顶。   “不许动!动我们就开枪!”   林秋浦率人从另一边跑来。   许发站在距离陈实几步远的地方,陈实不敢再上前,说:“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最终还是栽到了你手里!”许发咬着牙,不知说了句什么,突然把注射器扎进自己腿上,然后将注射器扔到地上,用力踩碎,这时他毒性发作,冷笑着倒下了。   围过来的警察震惊了,想不到他会以死拒捕,陈实也是一样吃惊,许发这样做似乎不仅仅是抗捕,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通过口型判断,好像是“专业精神”!   他是个卖毒药的,卖的是警察验不出的毒,最后他把可以当作证据的一支毒药“毁”掉了,如此一来,就没有证据可以起诉王梦奇了。   好一个专业精神!   “许发就这样死了。”KK大惊,“我以为他至少要挣扎一下的。”   “一个化学犯罪高手,最后这样死了,倒也符合身份。”陈实感慨。   随后,彭斯珏带上人来现场取证,许发确认死亡,死状和之前的两名死者相仿,看来是同一种毒药,但是注射器被他踩碎,已经污染,无法作鉴定。   许发的住处被警方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任何与这种毒药有关的证据。   11月27日,王梦奇再次被传询,这次要问的是在许发电脑上发现的和他的聊天记录,王梦奇死活不承认那是他,那款社交软件是可以不用真实身份注册的,最后警察也拿他没辙。   因为证据不足,检察机关没有签署对王梦奇的逮捕令,警方希望他主动认罪的最后一次尝试亦宣告失败,王梦奇被释放了。   临走之前,陈实对他说:“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能平安走出这里吗?因为许发把可以当证据的毒药毁掉了,他把最后一管毒药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你应该感谢他的专业精神!”   王梦奇愣怔片刻,旋即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陈先生,相信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就算你能够逍遥法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耿青——你妹妹有一天知道了一切,她要如何接受这个真相,尤其是你们将来要生活在一起,我不是警告你,我是建议你,如果你真的为了她,就应该离开她!”   王梦奇认真地说:“如果不能和耿青在一起,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从我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但那又如何,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好吧,祝你好运。”陈实言尽于此,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648章 兄妹的悲剧   是夜,一束郁金香被放在许发殒命的地方,献花人矗立在黑暗中,对着那片空地说:“认识这么久,你还是先走一步,虽然平时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大家朋友一场,我会想念你的……这样的死法未尝不是种解脱,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凌小姐!”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凌霜一阵吃惊,只见黑暗中走出陈实、顾忧、孙振和KK,他们早已埋伏在此地,陈实猜想,肯定会有人来凭吊许发,果然让他料中了。   四人把凌霜围住,她毫无防备,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陈实看了一眼地上的郁金香,说:“许发是为了不让委托人被捕,才自行了断的,从罪犯的立场来说,他是个好样的。”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了!”凌霜厌恶地说,“你今天是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的。”   “当然是‘老朋友’,本来以为会有两个人来凭吊许发,结果只有你一个。”陈实略显失望地说,但其实也不意外,凌霜的身份还是干净的,不像周笑是个通缉犯。   “凌老师!”虽然凌霜比顾忧要年轻,但顾忧还是如此尊称,“我读过你的所有著作,你在社会心理学和反射调节领域的建树令我佩服,但我也知道你的另一种身份,就当是我多嘴吧,我希望您能迷途知返,不要和那个人一起走向毁灭,他的命运早已注定,但你不一样,你还可以回头。”   “谢谢你的好意!”凌霜生硬地道,她环顾四人,“我问你们,周天楠是谁杀的?”   “我说不是我们,你也不会相信,那就算是我们做的吧!”陈实说。   孙振说:“以前在论坛里面,你也是我很佩服的一个人,为什么非得和周天楠他们搅在一起,你本来就事业有成,不像他们。”   听见孙振能够说出“周天楠”这个名字,凌霜感兴趣地说:“你的洗脑被解除了?”   “是顾小姐帮忙的,她不比你差。”孙振骄傲地说。   “所以,今天你们来,是想策反我?”   “我们不需要你帮我们抓周笑,只希望你不要再错下去,你手上肯定有案子,但好在警察没有证据,你仍然可以正常地生活下去,‘周天楠’这艘船已经要沉了,你没必要和它一起毁灭。”陈实说。   “哈哈!”凌霜大笑,“人各有志,过去在论坛里面,大家讨论犯罪技术,玩模拟犯罪的游戏,来彰显自己是叛逆不羁,其实骨子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们不敢越过那条界线,一旦你们越过,尝到那种滋味,就会欲罢不能,那就是我为之存在的意义,你们听过青蛙与蝎子的故事吗?有人生来是蝎子,那是我的天性,哪怕明知道会走向毁灭,你们可以在这里杀了我,一了百了,就像你们暗算周天楠、逼死许发一样!”   “我们不会变成你!”陈实说,“我们也没杀周天楠!如果有朝一日你犯罪,我们会协助警方逮捕你,用正确的手段!”   “正确是多么的无聊啊!”凌霜笑道,转身准备离开,孙振瞅了一眼陈实的眼色,让开一条路来。   凌霜消失在夜色中,四人陷入沉默,陈实率先开口,“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绝对不行,今天只是打个照面,不做多余的事情。”   “她会报复吗?”KK担忧地说,刚刚他被凌霜的气场吓得说不出话来。   “人是很难改变的,她早晚会策划一场疯狂的犯罪,作为自己犯罪生涯的谢幕。”顾忧感慨。   “我们不必怕他们,是他们害怕我们!”陈实坚定地说。   半个月后,难得的休息日,陈实和林冬雪腻在家里,今天阳光正好,陈实把一个小盆栽放到阳台上,林冬雪倚在他身上说:“发芽了哦!”   这些种子是从许发家里的一个密码盒里找到的,藏得这么宝贵,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陈实拿给彭斯珏化验,彭斯珏说:“种子要怎么化验,你自己种出来看看是什么吧!”   现在种子长出来了,从嫩芽的形态看不是罂粟也不是大麻,只是普通的植物。   这时林冬雪收到短信,说:“有人跳楼,你要去一趟吗?”   “跳楼这种案子也需要我?”   “跳楼的人是王梦奇。”   “真的?走吧!”   王梦奇是在耿青所在的小区跳楼的,赶到现场时,警方正在收拾尸体,人已经确认死亡。   王梦奇为什么会坠楼,有人报复?还是说耿青出了什么事。   带着疑惑,两人上楼,门是锁着的,陈实直接把门撬开,屋里十分冷清,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氛,当两人来到卧室时,林冬雪吓得叫出声来。   耿青的脖子上套着一根床单搓成的绳子,挂在窗框上,当两人将人放下来时,发现早已死透。   “自杀吗?”   “这有封遗书……”   陈实拿起床头的遗书,那确实是耿青的字迹,遗书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原来耿青在整理父亲的抽屉时发现了一份亲子鉴定书,上面写着耿长乐和王梦奇系父子关系。   结合王梦奇几次被警察请去,和前后态度的变化,这个敏感的女孩已经猜想到了耿长乐是被谁杀掉的,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选择了自寻短见。   看完遗书的两人都陷入沉默,后续调查显示,耿青确实是自杀的,王梦奇推门看见这一幕,在屋里独自呆了几个小时后,毅然跳楼自杀,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耿青他是活不下去了。   冰冷的解剖台上,既是兄妹又是恋人的二人躺在一起,彭斯珏已经确认过是自杀,因此没必要作进一步尸检,他们免去了被开膛破肚的命运。   王梦奇的律师给警方打了电话,称他在死前给律师发了封信,任何人替他料理后事,都可以拿到他的遗产,但是有一个条件,他和耿青必须葬在一起,并且以夫妻的名义。   “命运弄人啊!”对着两具尸体,陈实感慨道。   林冬雪心中悲戚,她说:“老陈,他们这也是真爱吗?”   “我想是吧,希望他们来世能……”陈实不知该说希望他们来世成为恋人还是兄妹,只能说:“希望他们有个美好的来世吧!” 第649章 离奇视频   许发死后,龙安难得享受了一段时间宁静,转眼到了一月份,这里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一段被匿名邮箱发给警方的视频打破了年初的平静。   视频里,一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大胖子正在用一样钝物反复击打什么物体,不断有红色液体溅到他脸上,胖子面色阴沉,目光险恶,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持续这个动作好一会,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说了句什么话,视频是无声的。   大家反复研究这段古怪的视频,不少人的第一印象是视频中的胖子在杀人,因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从口型上判断,似乎是“找地方埋了”。   “这人是谁啊?”徐晓东问。   “我觉得应该先搞清楚,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拍片,看这镜头角度不像是监控视频,我们平时也收过一些恶搞视频。”老张说。   “能追踪到IP地址吗?”林秋浦问。   信息科的一名警察说:“IP地址是国外的,显然用了代理IP,那个邮箱的注册也是瞎填的。”   “我觉得有人想报案,但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这胖子看上去挺有钱,他‘杀人’的时候旁边还有人在看,可能是个权贵。”林冬雪说出自己的猜想。   大家都辨认不出视频中的人是谁,于是去物证中心作人面特征识别,然后在户籍数据库中检索,花了几个小时出来十多个备选名单,其中有一张脸与视频中的人神似,那人名叫董枭,一查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卓原通讯的总裁,这家公司主要是做通讯、电子的,总公司在西北,在龙安刚刚建立了子公司,董枭现在在子公司坐镇,据传他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平时深入简出,网上甚至找不到一张他的照片。   “林队,去见见本人吗?”老张说。   林秋浦一阵头疼,仅凭一段来历不明的视频去调查,可想而知会吃闭门羹,直接见面意义不大,他说:“先查明卓原公司最近有没有人失踪,最好能找到尸体,有尸体就能立案。”   “我去找老陈找来?”林冬雪问。   “好吧,他也闲得够久了。”林秋浦说。   陈实被叫来,看了这段视频,他一脸兴奋,林冬雪说:“瞧你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闻到了大案子的味道,对了,这人叫董……”   “董枭,我查了一下,来头不小,原来是西北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突然崛起南下,把原本龙安的汉英通讯等几家公司都给吞并了,听说是掌握了什么核心技术。”   “我想起来了,有一阵子在打手机战,当时两百块就能买到一台智能手机,这应该算是恶性竞争吧,后来汉英公司就破产了……我们现在要去看看吗?”   “去哪?”   “卓原公司啊。”   “我哥说现在暂时不要去,以免打草惊蛇。”   “那你叫我来干嘛,有我能做的事情吗?”   “大家都在找那家公司周围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失踪人员。”   “咱们也去!”   随即,二人驱车来到卓原通讯公司,这栋鹤立鸡群的大厦原本是汉英公司的,在汉英被收购之后,连同地产也归了卓原公司,门前那座横刀跃马的雕塑,据说也是将汉英公司门前的全球通雕塑熔了之后打造的,透出一股征服者的气概。   两人下车,仰望这栋摩天高楼,感觉十分雄伟,陈实想,公司就是披着文明外衣的小王国,就如同原始时代的部落,人们被利益绑在一起,形成一套封闭的权力结构,重重制度和闪亮的玻璃幕墙后面,谁知道隐藏着什么秘密。   已经有其它警察在周围忙活,两人也帮忙去寻找附近的监控,这项工作枯燥乏味,就跟推销一样,到了一家店就重复单调的话,“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看一下店里的监控。”   陈实对林冬雪说:“为什么不从那个邮箱入手。”   “你以为我们没查呀,IP地址找不到。”   “我是说,既然是邮箱,对方既然是想报案,你们可以回一封信问问看,发件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林冬雪愣了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没想到,对啊,邮箱是可以回件的。   这时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后面跟着一辆劳斯莱斯,劳斯莱斯上面下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饱满的肌肉撑得一身西装快要涨开,他小跑着去给前面的车开门,陈实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个裸.女的纹身。   加长轿车上款款走下一名女子,她穿着一件束腰紧身旗袍,披着狐皮围脖,身姿婀娜妩媚,一个背影就带着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的杀伤力,她朝魁梧大汉点头致谢,扭动着纤腰,从容走进大厦。   “那男人是谁啊?”、“那女人是谁啊?”   林冬雪和陈实几乎同时问出声,两人对视一眼笑了,俩好色之徒。   店长也在愣愣地望着那女人的背影,这才回过神,说:“男的是卓原公司的副总,吕歧,女的可了不得……”店长压低声音,“听说是董总的新欢,董总都快六十岁了,找个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唉,有钱人的生活咱们是想象不到。”   “估计长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吧!”陈实说,向林冬雪表示自己的正直。   “哈哈,人家可不是背影杀手,那次我看到她的正脸,哇,一晚上我没睡着,再后来我看见了董总的样子,我哭了,长成这鸟样都能有这样的女人往上贴,这世道太不公平了……唉,好好挣钱吧!”   离开这家店,外面的轿车已经开走了,林冬雪感慨,“身材确实不错呀!”   “你说男的还是女的?”   “说那女的呗,那小腰……唉,真是自愧不如。”   “你也不差呀!”   林冬雪掐掐自己的腰,“不行,最近好像胖了,唉,不要总请我吃饭了。”   “又成我的锅了?” 第650章 董氏集团   之后几天,大家一直在找来的监控视频中寻找线索,看得大家眼睛都快熬成两个黑窟窿了,然而能找到的视频都是七天以内的,更痛苦的是失踪的人是何许人也,一点头绪也没有,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只能茫然地寻找。   这一次陈实很厚道地帮了忙,整整两天的视频看下来,他说:“看监控真无聊,现在我觉得,给我一个再烂的电影,我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徐晓东说:“陈哥知道吗?国外有一部号称全世界最长的电影,叫《睡觉》,就是拍一个人睡觉,拍了五个小时。”   “肯定精彩至极。”陈实笑了。   “我宁愿看那个!”徐晓东揉揉眼睛,喝口咖啡,强打精神继续看电脑。   按照陈实的建议给那个邮箱发了信息,但目前仍没有回音,陈实还建议查查董枭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离奇失踪的,原来董枭是孤儿出身,结过几次婚都离了,没有子女,他仅有的几任妻子都健在。   警方顺便查了一下他身边的人,首先是副总吕歧,此人原来是另一家通讯公司的高管,在董枭带着卓原公司南下之际突然跳槽,一跃成为副总,他原来所在的公司顷刻间被吞并,业界有人猜测,吕歧卖了自己原来的老板,把一些核心技术偷出来交给了董枭,这事若是查出来,吕歧可能要坐牢的。   吕歧和董枭一样神秘,他几乎从未接受过媒体采访,唯一能找到的一篇关于他的新闻是十年前的,吕歧是九十年代独自创业的那波人,他是个很有拼搏精神的年轻人,当年独自带着一箱小灵通去深圳挣第一桶金,他结过一次婚,因为忙事业顾不了家庭而离了,不过这篇报道大有自吹自擂的意味,并无太大价值。   关于董枭的新欢苏婵,据称她以前是模特,拍过几部不火的电影,后来不知通过谁牵线搭桥认识了董枭,被其包养。实际上董枭现在还有一任妻子,苏婵只算是个婚外情人。   警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公司内部,通过旁敲侧击,向一些清洁工、保安打听,他们也不知道公司内部近期有谁失踪了。   几天过去了,一点进展也没有,那段古怪又透着些许诡异的视频被反复研究,也没有瞧出什么。   1月16日,陈实在会议室里大声宣布:“再看一天视频我就要疯了,直接去见董枭本人吧!”   林秋浦说:“没证据我们怎么调查?”   “你怎么不把全国的监控都拿来,里面肯定能看出一万个案子,精力啊精力,我们没有无限的精力,案子还没开始查,你把大家都熬成人干了。”   这话说到不少人心坎里,暗暗点头认同,林秋浦说:“你难道走到董枭的办公室,问他有没有杀人?”   “视频上的房间能看出来吗?去那个房间看一看,有没有血迹,谁的血迹,不得知道了?”   对哦,还有这种办法,林秋浦恍然。   于是大家再次看那段视频,分析出那个房间的特征,它的天花板旁边有一些浮雕,墙上挂着一副油画,林秋浦让彭斯珏换上便装,带上鲁米诺试剂,随他们一起去攻坚。   一众人来到卓原公司,说明来意,前台小姐说:“稍等一下,我给董总打个电话。”   打过电话,她说:“董总说现在有空。”   坐电梯上到三十七层,这一层楼整个是给董枭作办公室的,非常宽敞,巨大的落地窗把初冬的阳光透进来,屋子里暖融融的,警察们注意到天花板旁边有和视频中一样的浮雕,但没发现那幅油画,这个发现足以令人兴奋了,这说明犯罪现场就在这层楼。   董枭的办公室没有桌椅,他坐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面,一身肥肉摊在上面,显得无比臃肿,相比之下,坐在他旁边的旗袍女子精致得如同洋娃娃,董枭拉着她的手说:“亲爱的,我和警察说点事,你先回避一下。”   “是不是上次那件事情被发现了?”苏婵笑道。   “哎呀,这种玩笑好开的吗?赶紧去吧!”董枭用胖胖的手,轻拍她的手背。   苏婵朝警察望了一眼,那一泓秋波瞬间秒杀了一众男警官的心脏,她款款穿过众人朝电梯走去,大家自觉地闪开一条通道,空气中留下一股茉莉香水味。   同样一款香水,喷在美女身上和捧在手上闻完全是两种气味,那是一股勾魂摄魄的气味,现场的男人个个心神荡漾,好半天都无法将思绪从她身上收回来。   再看肥胖如猪、满脸横肉的董枭,警察们不免心怀嫉妒,这样又老又丑的男人凭什么占有如此的绝色尤物,注意到现场气氛不太对,林秋浦咳了几声以示提醒,大家才勉强收回心神。   他是少数几个未受苏婵影响的,他承认那女人确实漂亮,但比自己妹妹差远了,化妆品堆出来的妖艳而已,如果林冬雪也化妆不会比她差。   “我很忙,有什么事拜托诸位警官长话短说……对了,你们是刑警还是经警啊?”董枭问。   “刑警。”   “那你们可来错地方喽……”董枭从旁边的男秘书手中接过一盘意大利面,“不好意思,我有过食症,五分钟不吃就会饿得难受,不介意吧?”   “不介意。”   董枭挑起意大利面,吸溜溜地吃起来,简直如同吸水一样,瞬间就把一盘面吃光。   因为他太过肥胖,男秘书替他拿起一块手帕,帮他擦嘴,感觉如同在照料一个巨婴。   “董先生,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失踪案,希望您能提供一份公司员工的详细名单。”林秋浦说,这是事先准备好的词儿,他当然不会直接提视频的事情。   “失踪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公司有多少人?”   “几千……”   “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起失踪案的当事人就是你公司的人,所以希望你能协助。”   “好说好说,小贾,去打印一份员工名单。”   秘书走后,林秋浦走到窗前,问:“请问你公司在龙安建成多久了?”   “哈哈,算起来有三年了,警官,从这里面往下看,风景不错吧!”   趁董枭的视线被引开,陈实递个眼色给彭斯珏,两人溜进旁边一间虚掩的门,迎面就看见墙上的那幅油画,没错,这就是视频中的房间…… 第651章 失踪的记者   陈实以那幅油画为参照物,寻找视频中的具体位置,他指着一块地板说:“这里。”   彭斯珏掏出鲁米诺试剂,朝那里喷撒,鲁米诺试剂很灵敏,即便是一滴血落入一缸水中也能检验出来,所以无论这里经过多少次擦拭都会有残留。   地下出现一片不规则的蓝色荧光,陈实兴奋地压低声音,“找到了!”   “取样!”   彭斯珏拿蘸了酒精的棉签取样,这时陈实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走廊那侧的门似乎有人经过,那人推开了门,两人吓得不轻,因为这调查不是正式的,若被发现恐怕会极为不利。   握着门把手的那只大手上,纹着一个裸丨女,那只手停了一瞬,又把门关上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陈实这才松了口气,和彭斯珏继续作业,他想到视频中的画面角度,抬头一看,正面有一株盆栽,难道这里放了针孔摄相机,于是他在里面寻找,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取样完毕,两人立即离开,这时秘书还没回来,林秋浦在和董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林秋浦瞥见两人出来,陈实悄悄作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等拿到公司职业名单后,林秋浦便带着一众人告辞了。   离开办公室,几名警察在电梯里讨论:“哇,那女人真是倾国倾城。”、“比明星还要好看。”、“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注意影响!”林秋浦喝道,“查案归查案,别在那议论别人的私事。”   “看见那女人不动心的,肯定是GAY。”某人说。   “谁说的,谁说的,晓东,是不是你!”林秋浦怒气冲冲地寻找元凶。   “不是我!”徐晓东一脸无辜地摆手。   “咳!”陈实打断他们,“在旁边的吸烟室里确实发现了血迹,不过有件事我得说一声,刚刚我和老彭取样的时候,走廊上有人要进来,他看见我们在里面,非但没声张,反而悄悄把门带上了。”   “谁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吕歧,因为我昨天见过他手上的纹身。”   “吕歧?那个副总,他为什么看见了也不声张,难道视频是他发的?”林秋浦猜测道。   “不可能吧,他可是公司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什么要坑自己老板?”老张说。   “也未必,吕歧就是靠坑以前的老板上位的,没准他是想借警察的手,把董枭弄倒。”林冬雪道。   “无论报案人什么目的,只要董枭确实杀了人,我们就不能不管!其它的事情都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林秋浦说。   陈实想到昨天吕歧为苏婵开车门的一幕,那个细节说明,吕歧的地位其实并不高,更像是董枭身边的一个马仔,当然喽,还没有正式见过吕歧,也无法断言他是什么样的人,怀着什么目的。   当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人扯着嗓子喊:“把我朋友还回来,你们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   众人面面相觑,当电梯门开的时候,只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被保安推出去,他被人架着,仍手舞足蹈地嚷嚷,陈实和林冬雪赶紧追出去,那人却不见了。   陈实问站在门口的保安,“刚刚那人呢?”   “不知道……”保安一脸冷汗,墨镜都掩饰不住慌张。   “哼,你们好大胆子,在警察面前干这种事情!”   陈实走到一辆车后面,发现另一名保安正捂着年轻人的嘴,蹲在车后面,年轻人脸上的眼镜挂在耳朵上,显得很狼狈,林冬雪喝道:“还不把人放开!”   保安无奈地松开手,年轻人气鼓鼓的,说:“你们是警察?”   “是啊,你是谁?”   “我叫陈功,是个记者,我同事曹蛮半个月前来采访,之后一直没回单位,我去他家也找不到人,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来这家公司几次,他们都说这人没来过,合着是凭空失踪了!”   “失踪了半个月不报警?”   陈记者一阵语塞,看来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陈实问:“曹蛮有亲人吗?”   “他有个弟弟。”   警察随即找到曹蛮的弟弟,取了他的DNA,和现场发现的作比较,匹配度99.9%,视频中被董枭施以暴力的人显然就是曹蛮,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林秋浦问陈功:“为什么不报警?”   “我以为警察帮不上忙……”陈记者支支吾吾。   “这不是查到了吗?”   “我没想到。”   “你们那家报社是挂在大报社下面的,自己没有正式商号,我看曹蛮的采访不怎么正规吧,所以他失踪了你们也不敢报警。”   陈功低头不语,陈实说:“给他看视频吧!”   林秋浦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播放那段视频,看得陈功瞠目结舌,“曹蛮被杀了!被董枭杀了,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这视频连尸体都没拍到,只拍到了董枭的脸,你知道为了取得曹蛮的DNA,我们花了多少力气?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林秋浦道。   “我早劝过他,不该挣那笔钱的!”得知友人已死,陈功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待哭够了,才说:“有人出七十万买卓原公司最新技术的情报,曹蛮就是为了搞到情报,故意安排了一个假的采访,在那里装针孔摄相机和窃听器,大概是被姓董的发现了……”   “谁出钱?”   “不知道,是网上的悬赏,我们做这一行,有些素材会交给报社,有些素材会卖给网上的一些渠道,比如什么明星外遇,警察打死手无寸铁的嫌疑人之类的……”   “说话注意点!”林秋浦喝斥。   “哎呀,我举个例子而已,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什么情报值这么多钱?”陈实说。   “我听说卓原公司正在研发最新式的手机主板,和现在咱们用的智能机没有太大差别,但是造价非常非常低廉,可能到时一部智能手机的价钱才三百多块,你们想一想,这对全国的通讯行业是多大的冲击,到时候哪里都是他生产的手机,别说什么汉杰公司了,其它手机公司都扛不住这种价格战,那绝对是一场浩大的战争!”   “董枭平时深居简出,从没开过记者发布会,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因为这项技术本来是丁氏集团的,随着吕歧的跳槽,丁氏集团突然被吞并,也就归了卓原公司,之前丁氏集团的老总在一次发布会中提过,马上引起同行的声讨,说他这是不正当竞争。丁老总不敢卖这种超便宜的智能手机,但董枭不一样,他是个六亲不认的霸王,敢打价格战,等这种手机面市,全国不知会有多少通讯公司要被他打垮!”陈功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到那时,董枭将一统手机市场!” 第652章 郊外弃尸   听陈功说得如此煞有介事,陈实却不以为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嘛,任何商品都会逐渐降低成本,尤其是这个电子产品,我还记得十年前智能手机几千一台,现在一千多了,小学生都普及了。”   陈功说:“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这确实没什么,但这一降价,很多通讯公司都无法生存的,卓原公司最擅长打价格战,之前就是这样把汉杰公司逼到绝境的。”   “这些好像和你也没有关系吧?”林秋浦说,“你最后一次看见曹蛮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12月底,那天他准备去采访董枭,好不容易才得到董枭的答复,他去了之后就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想可能是出事了。”   “协助我们吧,如果能找到尸体就能顺利立案,商战的事情我们不关心,做了亏心事就得付出代价!”林秋浦说。   “可以从吕歧下手,吕歧是董枭的心腹,如果董枭杀人,肯定会叫他处理尸体……你们可能不知道,吕歧可不单单是副总,他还是董枭的干儿子,可见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陈功说道。   陈实说:“你了解的还挺多。”   “哈哈,我是记者嘛!”   “吕歧这个人怎么样?”   陈功想了想,答道:“两面三刀,见钱眼开,据说……只是据说,之前他还在丁氏集团的时候,董枭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偷走那项技术,他在丁氏集团干了十年啊,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但他确实很有能力,手上握着许多销售渠道,一起跳槽的也有一帮销售猛将,所以一到董枭麾下就成了副总,还顺便认作了干儿子。”   “这样的人,我觉得迟早是养虎为患。”陈实评价道。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你说的这些,做份笔录吧,我会申请立案!”林秋浦给陈功做了一份笔录,随后申请了一份搜查令。   第一个要找的人是吕歧,隔日陈实、徐晓东、林冬雪找到他,询问失踪的曹蛮一事,见面的地点是地下车库,当时正是下班时间,吕歧是个高大猛威的男人,可能有190以上,一副虎背狼腰的身材,饱满结实的肌肉连衬衫都撑了起来,看得林冬雪都有点脸红。   他长得也算是英俊,一双剑眉高高扬起,给人一种愤怒的感觉,可能是这个缘故,他的相貌里透着一股戾气。   看过曹蛮的照片,吕歧倚在自己的劳斯莱斯上面悠闲地点上一根烟,说:“我对这个记者没有印象,你们应该去问董总,但据我所知,他一般不会接受采访,更不要说这种小报社的。”   陈实观察着他,吕歧的神情看上去不是在撒谎。   “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他的失踪案。”林冬雪说。   吕歧冲林冬雪扬眉一笑,“美女,这人我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失踪呢?你们想问什么随便吧,不过我赶时间,最好快点。”   陈实说:“我们想看看你最近半个月来的行车记录。”   “嗯……”吕歧沉吟着,“看是可以,但请你们别借题发挥、小题大作,我这样的人平时应酬很多的,经常会去些地方,但与案件的内容希望你们别过问。”   “你的隐私我们不会过问。”   拷走了行车记录,当晚三人核实上面的数据和影像,曹蛮失踪当日这辆车准时回家,并没有去过其它地方,林冬雪说:“如果弃尸的话,他不太可能开自己的车,他那辆豪车太显眼。”   徐晓东说:“我说呢,痛痛快快就让我们查了,查他不靠谱,直接去查董枭吧!”   “命案是发生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旁边肯定是董枭的亲信,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董枭也不可能配合到让公司所有人接受调查。”陈实说。   “我去,那一家公司里有人失踪,警察就干瞪眼呀?”徐晓东说。   “知道黑社会的案子为什么难查吗?就是因为门关起来做事,谁也不知道,内部的人统一口径,警察有什么辙。”   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林秋浦跑来,问:“查得怎么样?”   林冬雪耸了下肩膀,林秋浦说:“看下那个邮箱,有回复了。”   林秋浦在电脑上打开邮箱,上次那个匿名帐号发来一张郊外的照片,似乎是在暗示藏尸地点,林冬雪说:“这家伙发个地址会死啊,就给张照片,又得查!”   “现在我更加确信,这个匿名举报的人就是吕歧,我们前脚刚走,他就发了照片,看来他想借刀杀人。”陈实说。   “借什么刀杀什么人啊?”林秋浦责备,“乱说话,有人杀了人,我们就得查,这是警察的本分,至于报案人有什么目的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叫人来查查这照片!”   大家花了一晚上,从照片上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第二天又花了半天,顺利找到了照片中的地址。   警察在荒地上一个一把铁锹,铲得不亦乐乎,被迫跟来一起卖苦力的陈实铲了一会,就把铁锹戳在地上休息,对旁边的徐晓东说:“和你讲个笑话,有个囚犯妻子给他寄信,说他不在家没人翻地,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囚犯回信说,千万别翻那块地,我把枪藏在下面。结果警察跑到他家掘地三尺地找,妻子又寄信说,警察跑来,把地都翻烂了,也没找到你说的枪。囚犯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听罢,徐晓东拍腿大笑,这时有人在喊:“找到了!”   大家扔下铁锹跑过去,只见地里露出一截黑如木碳似的人体组织,大家将这块地仔细地挖开,一副人骨露了出来,这具人骨包括周围的土都被烧得焦黑,看来弃尸者是先烧后埋。   彭斯珏初步判定,死者是一名二、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冬季植物的根系几乎不生长,地里也没有昆虫,很难判断准确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个月以内的。   大家在周围寻找线索,找到一道轮胎印,一根软管,最让人意外的是,居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张记者证,上面写着曹蛮二字。 第653章 巨婴   林秋浦看着这张满是尘土的记者证,又看了下刚刚发现轮胎印的地方,说:“这可能是弃尸者在搬运尸体时,从死者口袋中掉出来的。”   “这也太草率了吧!”陈实评价,“不过他们只是帮老板办事,当然不可能走心,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会悄悄揭发这件事。”   “是啊,今天能顺利找到尸体,还得谢谢那个匿名报警者。”   回到局里后,彭斯珏抽取焚尸的骨髓化验,经DNA鉴定显示,死者就是失踪的曹蛮,尸体身上检出了无铅汽油,焚烧得相当彻底,几乎所有软组织都被破坏,没有解剖的价值。   另外,尸体的脸骨几乎粉碎,从伤口形态判断,是被某样钝器反复击打,致其死亡。   隔日,警方便通知曹蛮的弟弟来认尸,他对着死去的哥哥哭得十分伤心。   彭斯珏很快有了新的发现,现场发现的软管中有汽油,末端检出了唾液酶,怀疑凶手是用这根软管将油箱中的汽油吸出来,当作焚烧的助燃剂。   警方开始了对卓原公司的大范围调查,这一次董枭表现得不太耐烦,说:“荒郊野外找到一具尸体你们就怀疑我?还要查我公司所有人,凭什么?”   吕歧也在现场,说:“拿不出证据,我们会找律师起诉你们的,公司最近事务很多,请不要用这种无聊的事情来麻烦董总。”   “无聊的事情?死个人在你看来这么轻描淡写吗?”林秋浦反问。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怎么证明和我们有关系。”吕歧说,语气中透着愤怒。   看来不拿出证据是不行了,林秋浦现场给董枭播放了那段视频,董枭看得汗如雨下,肥嘟嘟的嘴巴半天合不拢,吕歧也十分震惊,看罢,董枭挣扎着要起来,却一屁股摔在沙发上,他冲手下人吼道:“是谁,是谁出卖我了!”   吕歧也指着员工们说:“给我站出来。”陈实发现他的神态有点做作,心想,这人是在演戏吧,二五仔不就是他自己吗?   林秋浦郑重地说:“董先生,看来这段视频是真实的,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你当时在做什么?”   董枭下巴上的肥肉哆嗦着,说:“我……我在健身。”   “溅在你脸上的红色液体又是什么?”   “番茄汁!”   “番茄汁?”   “对,我的一项爱好就是砸番茄,医生说对心脏有好处……你们说,我平时是不是天天砸番茄?”   站成一排的员工们挨个开口,“董总喜欢砸番茄!”、“是的,董总没事就砸番茄。”一个个重复着,宛如一台台人型复读机,陈实和林秋浦彻底服了,在这家公司里,董枭是说一不二的,甚至可以当着警察的面颠倒黑白。   “瞧见了!”董枭一脸冷汗地狡辩,“视频中我只是在砸什么东西,有红色液体溅到脸上,你并不能证明这是在杀人。”   林秋浦冷笑,“我们有证人证明,一名曹姓记者在去年十二月底来采访你,随后失踪,现在我们在野外发现了他的尸体,难道这还与你无关?”   “胡说八道!”董枭吼道,“你们可以问贾秘书,我平时连龙安晚报的采访都推掉,根本没有记者来过这间办公室,何况一个小报社的小记者!”   “我并没有说曹记者是小报社的,你怎么知道的?”林秋浦犀利地反问。   董枭喘着粗气,作了个手势,吕歧去取来一大盘哈蜜瓜,他一口一瓣地吃着,瓜汁顺着嘴角流淌到胸口,以此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你可以查我的日程表,我这半年都没有接受过采访!”董枭说。   “这些已经说服不了我们了,目前出现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你与这起杀人案有关,按照刑法,我们有权采集当事人的DNA和指纹,如果你再不配合,那么我们会强制执行,到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董枭不停地喘气,挥挥手,破罐破摔地说:“采吧!”   董枭身边的员工和高管,包括他本人都被采集了DNA,整个过程中,董枭一直靠吃东西来缓解紧张的情绪,贾秘书不时用手帕替他擦脑门上的汗。   “把她叫来!”董枭吩咐贾秘书。   当警察离开时,苏婵乘着电梯上来,狐疑地瞅了一眼警察们,毫不畏惧地从他们当中走过去,款款走向沙发上的董枭。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大家看见董枭一把拽过苏婵,抱在怀中又亲又摸,宛如一摊肥肉把她埋住了一般,居然如此地不避讳外人视线,看得警察们一阵恶心,不知道这女孩是怎么受得了的。   “我从未见过……”陈实开口说,不少人竖起耳朵听,以为他要就刚刚那一幕发表意见,结果陈实说的却是:“这样紧张的嫌疑人,几乎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咱们甚至可以直接把他逮捕。”   “还是要走程序的。”林秋浦说,“这人确实太紧张了,我看,就是他了!”   “这胖子按理说心态不应该很好吗?他可是白手起家,成为通讯行业的巨头的,我觉得他应该见识过不少场面。”林冬雪表示不解。   “也许他年轻的时候很有锐气,但现在身体发福,心态也变得敏感脆弱了,他是这家公司的国王,同时也是被一堆人围绕的巨婴,他周围的人都顺着他,几乎从来没人反对他,也就是说,他的抗压能力几乎为零。”   “吕歧是在演戏吧?”徐晓东说,“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知道的。”   “我看呐,吕歧是想借这件事把董枭弄下去,自己接手这家公司。”老张评价道。   “卑鄙和犯法是两码事,我们只管后者。”林秋浦说。   沉默片刻,徐晓东怯怯地说:“你们不觉得那胖子和苏婵亲热的画面很恶心吗?”   “对啊对啊,太恶心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的,三百斤的一坨肥肉啊!”、“看来董枭一定给了她很多钱。”   憋半天的警察们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来,林秋浦喝斥:“闭嘴,下班再八卦去!”   DNA鉴定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留在软管上的唾液正是贾秘书的,他就是替董枭处理尸体的人,本案似乎要进入最后的阶段…… 第654章 伪证   1月20日,嫌疑人贾某被带到局里接受讯问,被从公司带走的时候,董枭交代了两句,“该说的,不该说的不说!”、“律师来之前什么也别说。”   林秋浦回他一句,“董先生,你在这张沙发上也坐不久了。”   贾秘书只是焚尸人,他是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为了防止董枭在此期间逃跑或做别的什么,林秋浦留了两名警察盯着他。   被带到审讯室里的贾秘书格外紧张,律师小声告诉他,“警察问你什么,别直接回答,告诉我。”   贾秘书拼命点头。   “嫌疑人,姓名,职业。”林秋浦问。   律师代为回答:“我的委托人名叫贾栩,职业是卓原公司的总裁秘书。”   “我想你是董枭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的事情一定你都知道……”   “请你不要作这种暗示!”律师打断林秋浦的话,林秋浦心想,这律师恐怕也被董枭事先打过招呼,目的是管住贾秘书的嘴。   于是直奔主题,“12月30日晚,你做了什么,如实回答。”   贾秘书小声和律师说话,律师说:“我的委托人说,正常处理公务。”   “你现在戴着手铐,这是讯问,如果我们手上没有证据,是不可能将你逮捕的,你最好不要撒谎……12月30日晚,有个叫曹蛮的记者在你公司失踪,而我们手上有一份视频,相信你也看过。”   “曹蛮根本没有取得采访权!”贾秘书说。   律师提醒他不要擅自开口,贾秘书流着冷汗说:“不要紧,我有分寸。”然后对林秋浦说:“董总的日程每一项都经我的手,他近半年没有接受过采访,所以什么曹蛮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公司里,更不要说晚上了,董总每天晚上都会去凤仪阁,他给苏婵在郊外买的别墅。”   林秋浦想了想,说:“就算曹蛮没有取得采访权,他是溜进去的,但他确实在你们公司失踪了。”   “谁告诉你的,那人在说谎,我压根不知道曹蛮这个人。”   “那12月30日晚,董枭杀的人是谁!?”林秋浦提高音量。   “董总他……”   “咳!”律师打断他的话,提醒林秋浦,“请拿出证据。”   林秋浦冷笑,出示他们找到的证据,郊外发现的曹蛮尸体,以及有贾秘书DNA的软管,听到这里贾秘书汗如雨下,林秋浦进一步进攻,“你用嘴含过的软管,里面的汽油和尸体身上发现的成分一致,这不是巧合吧。”   “警官,我想说……”   林秋浦打断律师的话,“我知道杀人的不是你,你是受人指使去处理尸体,你现在掩饰对你很不利,难道你想替董枭把罪扛了?”   贾秘书冷汗如注,他不顾律师的眼神劝阻,瑟瑟发抖地说:“也许曹蛮确实来过,因为……因为董总虽然有日程安排,但是他很少按那个来,一切都是看心情,董总一向很任性。好几次有重要的客户要见,但苏婵打电话说自己不舒服、一个人闷,董总就马上去见她,把客户丢给副总去接待,他宠苏婵简直宠得不行了。”   “12月30日晚,董枭见过曹蛮吗?”   “我当时不在公司,后来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赶去,去的时候……”   “贾秘书!”律师喝斥。   “你到底是来代理案件的,还是在当董枭的眼线!”林秋浦毫不客气地揭露,律师脸上讪讪的,林秋浦继续说:“你的委托人并没有杀人,现在保持沉默帮不了他,他只有说出实情才能自救,你想把他往火坑里堆?董枭给了你多少钱?”   律师不再言语,贾秘书这才继续说:“我去办公室的人,那人已经面目全非,董总一身都是汗,他把沾了血的西装脱了,在吃千层面,我看见地上有一个奖杯,沾着血和……碎肉。”   “几点?”   “12月30日晚上九点左右,我本来已经回家了,被一个电话叫去,董总叫我我总是马上赶到,从来不问原因……当时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对我说,叫我把这个处理掉,好像叫我扔一件垃圾似的。我很害怕,但是还照办了,我和另一个秘书把尸体抬上车,来到郊外,先挖坑,我担心就这样埋了会留下证据,万一附近有野狗什么的刨出来怎么办?所以我从油箱里弄了些汽油,焚尸,烧焦了之后才埋的。”   律师以手加额,叹息一声,他的任务是彻底完蛋了,他站起来说:“我想出去一下。”   “怎么,通风报信?给我坐下!”林秋浦厉斥,继续对贾秘书说,“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问过案件的所有细节,贾秘书暂时拘留,林秋浦叫老张拖住律师,以防他报信,时不宜迟,林秋浦立即安排人去逮捕董枭,经过走廊时彭斯珏叫住他,陈实也在试验室里,彭斯珏说:“我有一些发现,你看这张照片……”   照片是那根软管的局部,上面的唾液酶经试剂被显现出来,林秋浦不明白,说:“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如果是嘴含过这根软管,上面会留下唇纹和少量的嘴唇皮肤,但这些都没有,唾液的分布非常均匀,不像是人留下的,倒像是谁收集了贾某的唾液之后,涂抹在上面。”   陈实说:“我和老彭觉得这证据不靠谱,又重新验了一下,我一直还纳闷,怎么现场就发现了有DNA的软管。”   “伪证吗?”林秋浦皱眉。   “估计是揭发这案子的人作的伪证,目的是让我们找到贾秘书……审讯结果怎么样?”   “非常顺利,他全招了,现在只要找到杀人的凶器,我想就可以定罪了……这个证据的来历先不管,反正它指引咱们找到了真相,一起去逮捕董枭吧!”   路上,陈实听了案件的大概,说:“按照贾某的说法,现场只有他和另一名秘书,知道这个细节的也只有那个秘书,会不会是他呢?”   “你之前不是猜揭露案件的人是吕歧吗?”   “那是我猜的吗?一开始是你说的好吧!”   “不管怎么样,先把董枭控制起来,以免夜长梦多,我相信证据只会越来越多。”   陈实暗想,这个“伪证”就像从油箱中吸出汽油的第一口气,虽然它是假的,却使得整个案件一下子顺了起来,揭发案件的人看来极为聪明…… 第656章 凤仪阁大火   林秋浦叫上几名警察,准备去正式逮捕董枭,要走的时候,记者陈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各位警官,你们是要抓人吗?我可不可以跟着拍几张照片?”   “你怎么知道的?”林秋浦反问。   “你们穿着警服呢,平时不都便衣么。”陈功笑嘻嘻地说道。   林秋浦想,带上个记者也没什么妨碍,反正这事早晚要开记者发布会的,就点头同意了,叫他坐陈实那辆车。   听说贾秘书已经把董枭供出来了,一路上陈功都特兴奋,喋喋不休地说什么曹蛮大仇得报。   然而当警察赶到卓原公司,却被告之老总不在办公室,林秋浦当即将安排在门口监视的警察叫来,问:“你们怎么看的人,这个节骨眼上嫌疑人跑了?”   “我们没看见他下楼啊。”   “对啊,他那个体型,我们不可能注意不到的。”两名警察十分无辜地说。   贾秘书被带走,董枭应该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估计是躲了起来,于是林秋浦叫其它人在公司里搜,自己和陈实、林冬雪、彭斯珏搜查他的办公室。   大家在一个奖杯上发现了残留的血迹,看来此物便是杀害曹蛮的凶器,彭斯珏将其装起来,陈实一抬头,发现陈功坐在董枭的电脑前面,正在搞什么小动作。   “你在干嘛?”陈实问。   “没干嘛,我帮你们开机,这电脑里肯定有些证据的吧!”   “谢谢你的好意。”林秋浦走过去,确认电脑上并没有打开什么文件,“让开,我们来搜。”   “我可以给你们拍个照片吗?”陈功笑嘻嘻地说。   “一会找到董枭再拍吧,不过拍完记得给我看一下。”   “这你放心,我是专业的……”陈功看了一眼那间吸烟室,“我可以去我朋友遇害的地方吊唁一下吗?”   “哎哎,别乱碰,我们还要采集证据的,你留下脚印怎么样。”林秋浦暗想,这小子真不省心,太好动了。   去搜捕董枭的警察们回来,称哪里都没有找到,公司上下也不知道董枭的去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吕歧和苏婵也不在公司,董枭的贴身秘书李某也突然之间不见了。   “我感觉这家伙是察觉到风声不对跑了。”陈实说,“冬雪,我们下去看看。”   十几分钟后,陈实打电话叫林秋浦到一楼来,他和林冬雪站在一扇不起眼的侧门边上,说:“问了这里的员工,这扇门是运货的,下来的时候发现它是开着的,董枭可能从这里跑了。”   “调监控!”   监控显示,两小时前董枭和李秘书匆匆下楼,经由这扇门走了,门的出口不在两名警察的监视范围内,林秋浦打电话回局里,让信息科的警察定位董枭的手机。   结果那边告之董枭没有开机,但能找到李秘书的手机信号,正在成皋上往公司这边走,速度很快,像是开了车。   众人立即去追,当来到成皋路时,只见一辆车正在逆行,车身多处坏损,像是撞的,司机满头是血,模样狼狈,一直在张着嘴叫唤,那人不是李秘书还能是谁。   “拦住!拦住!”林秋浦匆匆下令。   李秘书的车开得十分狂野,几辆警车试图阻拦,被他撞到道旁,陈实一打方向盘,紧随其后,试图将它别停,马路上的交通为之瘫痪,交警也出动了。   几经努力,陈实才将李秘书的车撞到一旁,这才停下,警察们一拥而上,将疯疯癫癫的李秘书拖出车外,拷上手铐,他嗷嗷怪叫:“大火,好大的火呀,什么都烧没了,哈哈哈!”   “董枭在哪?”林秋浦喝问。   李秘书一脸憨痴地笑着,对林秋浦说:“你有没有看见大火,好大的一把火啊!”   “疯了。”陈实说。   “怎么会疯了呢?偏偏在这个时候?”   “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陈实回头一看,远处的树林后面有烟冒出来,“那里失火了!”   没记错的话,那里就是凤仪阁,董枭专门为苏婵建的一栋郊区别墅,大家都有种不妙的预感,林秋浦命两名警察将李秘书先押回去,其它人赶往凤仪阁,路上顺便打了火警电话。   随着距离的缩短,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升高,前方林子里出现一团火红的颜色,空气中飘浮着燃烧的细小灰烬,这哪里是一栋房子被烧,分明是森林大火,从未见过如此火势的林冬雪震惊了,陈功也不闲着,赶忙掏出摄相机,对着前方一通拍。   “知道吗?这凤仪馆哪是别墅啊,简直就是一片花园,董枭把原来汉英集团在郊外的一间仓库拆了,在这块地上建了这房子,占地几百平方,三层欧式建筑,院子里都是奇花异草,给苏婵一个人住的。”陈功说。   “你知道得还挺多。”林冬雪说。   “苏婵可是一个大美女,我们来偷拍过,只要拍到一张正面照片肯定是头条,可惜这里的安保措施太好了,网络上只有一个‘富豪包养绝色模特’的新闻,但那篇报道里只有苏婵一张背影。”   “这火势好像蔓延到森林了,不能再往前走了。”陈实把车停下,路两旁都是树林,如果再深入,当火势蔓延过来,会把路封了,他们就等于掉进火场里。   众人下车,前方整片森林熊熊燃烧,火势冲天,巨大的烟柱熏黑了天空,仿佛黄昏提前降临。   每个人心中都萦绕着一个疑惑,董枭跑到这里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消防队赶来,火势太大,周围又没有消防栓,靠水箱里的水根本泼不灭,只能开辟阻燃带,让它自己熄灭,警察也帮忙,林冬雪和陈实共用一把电锯去锯树,这种活果然不轻松,半天才锯倒一棵树,这树不能扔在原地,还得切开运走。   这是在和大火抢速度,消防队的增援不断赶到,马不停蹄地开辟阻燃带,于此同时消防直升机也来了,几吨的淡水往火场外围倾泄,有幸在第一现场的陈功抓着相机拍个不亦乐乎。   夜色降临,当火势终于得到控制之际,每个人脸上都是烟灰和疲惫,浓烟已经消下去了,消防员将车往里面开,进行最后一轮的灭火作业…… 第657章 秘密浮出水面   火势终于小下去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一根根没烧尽的树木已成碳状,林秋浦叫来一箱盒饭和矿泉水,犒赏一下灭火的消防官兵,警察们也跟着对付两口,这场火搞得大家焦头烂额。   “各位辛苦了,这次的火灾可能跟一桩案子有关,我们怀疑是一名凶杀案的嫌疑人纵的火,现场就留给我们来取证调查吧!”林秋浦说。   一名消防队长说:“这都没问题,不过你们进火场要小心点,可能一些废墟和草堆下面还有余火。”   为以防万一,消防队留下一辆车,并派了两名消防员跟随,手中提着泡沫灭火器。   众人走进焦黑一片的树林,脚下的灰烬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动,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一股余温,林冬雪环顾四周,说:“这么一大片林子烧了,纵火人得负刑事责任吧?”   “那得看情况,有没有致人死亡,这算不算公共财产。”林秋浦道。   “这林子是董枭的私人财产,如果是他自己烧的,应该不用坐牢。”随行的记者陈功轻描淡写地说,“前提是他自己没被烧死。”   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座小洋楼别墅的残骸,看着那高大的山墙就可以想象这座凤仪阁有多么宏伟,这居然是董枭给情妇苏婵一个人建的,看来他确实很庞她。   警方在其中搜索,主要是找尸体,里面发现了若干焦尸,已难辨身份,即便这些焦尸中有董枭本人,他那身脂肪烧光了,骨架子也与常人无异。   陈实掰开死者的嘴检查,死者口腔和呼吸道里均有烟灰,看来是被活活烧死的,这些尸体大多在小房间里,诸如卫生间、洗衣间一类的地方,可能是火灾发生的时候他们躲起来避火,却被活活闷烧至死。   有一具尸体躺在大浴缸里,浴缸和尸体都相当保存完好,只是尸体的颜色有点异样,原来这人是躺在放满水的浴缸中避火,结果被活活煮死了。   “真是惨!”林冬雪皱眉感慨,“这些死的是什么人啊?”   “管家、保镖、保姆吧!”陈功猜测道,“这么大一个宅子也不可能就住一个人,总得有人维护的。”   “尸体全部带走!”林秋浦命令。   在废墟中发现的十三具遗骸统统被送到了局里,鉴定工作花了整整三天时间,这期间陈实和林秋浦在查董枭的一些资料,人没了,调查起来就方便不少,可以去他办公室正大光明地搜查,董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跟不要钱似地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一查才知道,董枭这人“不简单”,他居然和黑道有勾结,私下里买过枪支,好像还干过绑票、杀人的勾当,他从西北一家普通的通讯公司突然崛起南下,果然这段发迹史里藏着血腥。   李秘书身上有轻度烧伤,他衣服上的血迹经化验,发现是吕歧的,他完全疯了,啥也问不出来,只能先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据此林秋浦推断,董枭知道自己将要被逮捕,不知从哪里得知,出卖他的二五仔正是吕歧,于是跑去将吕歧杀害,可是陈实却提出一个异议,吕歧那个时候怎么会在凤仪阁?   不管什么时候,吕歧都不应该出现在凤仪阁才对,那是董枭金屋藏娇的地方啊!   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董枭在失踪前,在电脑上察看了一段监控录相,这段监控不是公司里的,而是装在凤仪阁内部的,画面中一对男女正在行苟且之事,画面堪比AV。   男人是副总吕歧,女人就是苏婵。   这段发现震惊到了所有人,吕歧居然和苏婵有一腿,据公司里的人反应,吕歧经常和苏婵一起出门,只是受董枭吩咐照顾她而已,公司内早有流言菲语,说这俩有一腿。   陈实心想,这董枭也是心大,苏婵绝色倾城,吕歧威猛雄壮,比又老又丑的他强出百倍,这俩年轻人会擦出火花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之前调查吕歧的时候,陈实拿到了他的行车记录,现在重看一遍,意外地发现,吕歧经常晚上不回家,把车开到成皋路,从那里坐上另一辆车,似乎有人在接他;有时候那辆车不走,一停半个小时,车身会有规律地晃动,然后吕歧带着一脸疲惫下车,开自己的车回家。   由此判断,二人的奸情持续已久,董枭一直被蒙在鼓里。   警方打开董枭的一个锁着的抽屉,发现里面的空的,但灰尘的形状似乎是一把手枪,枪被人拿走了。   三天之后,尸检结果显示,现场带回来的尸体中没有董枭,没有苏婵,也没有吕歧。   当天的事情可能比大家设想得要简单,吕歧得知董枭要被逮捕,迫不及待地跑去和苏婵“庆祝”,没成想董枭通过监控看在眼中,于是怒火中烧,带上枪去捉奸,吕歧可能已经被杀害了,也许是董枭过于激动,引发了大火,将整个凤仪阁付之一炬。   彭斯珏带人回现场复勘,然而大火把什么都毁了,找不到吕歧的DNA,找不到任何线索,三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现在吕歧是不是那个暗中提供情报的二五仔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董枭,他身上不止有曹蛮的案子,还涉嫌多起绑架、敲诈、雇凶杀人、购买军火,以及多如牛毛的经济犯罪。   警方发布了巨额悬赏,只要提供董枭情报的人,一万到十万不等,协助抓住董枭的人,六十万奖金。   陈实开玩笑问林秋浦:“我也是市民,如果我抓到董枭,这钱有我的份吗?”   “你这顾问都已经算是半个警察了,每回破案奖金又没缺你的,还要什么悬赏……不过你有线索吗,你要能拿出线索,我也可以破例考虑一下。”   陈实摇头,“线索没有,推理要不要听听。”   “说说吧!”   “我觉得这场火是蓄意的,不是意外!现场有几种情况,董枭是去捉奸的,他可能同时杀了吕歧和苏婵,这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董枭就得带上两具尸体走;第二种情况,董枭杀了吕歧,把他的尸体和苏婵一起带走了,苏婵已经被撞破奸情,肯定不会合作……”   “她是个女人,董枭又有枪,敢不合作?”林秋浦说。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第三种情况,董枭杀了苏婵,带走尸体和活着的吕歧,这有点搞笑,他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和背叛自己的下属一起走……无论哪一种情况,董枭都得带上活着或者死掉的两人离开,他的体型有目共睹,你觉得他能搬动一具尸体?就算苏婵的尸体也有一百斤,他一个大胖子能搬动一百斤,还是在火灾发生的情况下?   “所以这场火绝非意外,是有人想掩盖真相,董枭这个时候已经是芨芨可危了,警方随时要逮捕他,他有必要烧自己的房子来掩盖真相吗?所以我认为,董枭不是纵火人,他十有八九已经死了,想掩盖真相的是吕歧!” 第658章 方向转移   “董枭已经死了?”林秋浦一脸狐疑,“你别忘了,他是带着枪去的,而且逃出来的李秘书身上发现了吕歧的血迹,这要怎么解释?”   “血可能是吕歧受伤留下的,两人发生了搏斗,之后吕歧反杀了董枭,自己和苏婵把尸体处理掉,顺便一把火烧毁了证据。李秘书为什么发疯,他可能是看见董枭被杀才发疯,李秘书跟随董枭很久,知道他做的那些脏事,如果是看见董枭杀人,他是不会发疯的。”   “李秘书发疯是因为被困火海,好不容易逃出来,受了刺激。”   “那为什么逃出来的人只有他,现场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保镖,他们怎么没逃出来,却被困在里面烧死了,其中几个被困在一楼,离大门一步之隔的地方,我觉得这些人的死有些蹊跷,别墅里发生的事情,也许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复杂。”   两人各执己见,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这时彭斯珏把他们叫了过去,解剖室里现在全是焦尸,连地上都放满了,林秋浦问:“彭队长,有什么发现吗?”   “我发现这些尸体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骨折和骨裂的迹象,之前第一次尸检的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因为火灾现场有大量碎砖瓦落下,死者肯定会有不同程度的伤损,但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你瞧这个……”彭斯珏指着标号为3的一具尸骨说,“他的骨折在肘关节。”   “5号死者骨折在颈部;6号骨折在腿部;8号脊椎下部发生了骨折……”彭斯珏挨个指给他们看。   陈实沉吟着,“这些部位的骨折,不像是被东西砸到,倒像是死前发生了搏斗,对手只是把他们打残,却没有杀了他们……谁会如此强悍。”   “难道是吕歧?”林秋浦震惊地说。   林秋浦立即叫手下去查吕歧的履历,结果意外发现,吕歧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练习擒拿格斗,他修习的那套格斗技,和这些死者的骨折都可以对的上。   陈实说:“还记得这些人是被困在小房间里烧死的吗?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他们躲在里面避火,看来我们可能想错了,是吕歧把他们打至无法动弹,拖进各个小房间里,然后放火烧屋,等火过去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林秋浦一阵讶然,“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和苏婵偷情,十有八九收买了这些下人,所以他们才没有跟董枭通风报信。”   “人只有在杀了人之后才会变得野兽!”陈实叹息道,“吕歧先杀了董枭,然后开始疯狂地打残整个屋子里的下人,李秘书就是看见这一幕才疯掉的。”   “李秘书身上的血呈溅射状,会不会开枪的人就是他呢?”彭斯珏提出一个假设。   三人当即将李秘书的那件血衣送到物证中心却作硝烟测试,果然在上面发现了硝烟,这是近距离开枪才会留下的。   陈实的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了1月20日下午发生在凤仪阁的事件全貌,吕歧和苏婵偷情,董枭驱车而至,与吕歧发生争执,吕歧恼怒之下将他杀了,李秘书捡起枪跑了。   吕歧在四处寻找李秘书的途中,一不作二不休,把整个宅子里的下人全部打残,反锁进各个小房间里,然后终于见到了李秘书。   李秘书狼狈地开枪还击,打伤了吕歧,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吕歧开始点火烧屋,并和苏婵带上董枭的尸体逃了。   “可是吕歧为什么不把董枭丢在现场,让他被烧掉呢?”林秋浦提出一个疑惑。   “不管尸体烧成什么样子,通过DNA鉴定技术都能够确认身份,如果现场发现了董枭的尸体,那么警方就会把注意力转向吕歧,进而推测他杀了人。老彭,凭现在的证据是不是无法起诉吕歧?”   “是的,因为这些人的直接死因是吸入有毒气体导致的窒息,他们是死在大火中的,他们身上的伤我们并不能证明来自某人……其实我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也许董枭的身上有火烧不掉的证据,所以吕歧必须把尸体带走。”   “火烧不掉的证据?”林秋浦和陈实一起发问。   “我曾经经手过一桩案子,死者被焚烧得极为彻底,但是却在死者的牙齿上检出了嫌疑人的DNA,他在和凶手搏斗的时候咬了凶手一下,当然这只是我基于技术层面的设想。”   “有道理!”陈实点头。   “我通知大家开会,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寻找吕歧!”林秋浦说。   一场专案会议之后,二队的工作重点从寻找董枭变成了寻找吕歧,但吕歧很难找,现场根本没有监控,彭斯珏复勘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现场被烧毁的几辆车中没有董枭的,吕歧开来的车反而被烧毁,若按照他们得出的推论,看来吕歧是开走了董枭的车,故意想制造董枭失踪的假象。   隔日,陈实和林冬雪去了一趟吕歧的家,虽然知道在这里不可能找到他,但现在也没地方可查,或许能出现一些提示呢!   吕歧现在已经是本案的嫌疑人,陈实也就不客气了,来到他的公寓直接把门撬开。   这是一套复式公寓,进门就能看见宽敞的大沙发,背投电视,和琳琅满目的酒架,客厅里还一个小吧台,陈实发出一声感慨,“不愧是有钱人的住处。”   书房的架子上放着许多书,但拿下来一看发现是全新的,外面的塑膜还没拆掉,看来这家伙平时根本不看书。   有一本放在不起眼位置的书倒是有些陈旧,拿下来一看,陈实呆了,林冬雪好奇地凑过来,“在看什么呢?这是……”   书上全是女人的裸.体照片,这不是写真集,从质感上看是非专业人士拍的,陈实猜这是吕歧的猎艳“纪念”,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色之徒。   “恶心的男人!”林冬雪一脸嫌弃,“别看了。”   “好好,不看不看。”陈实将那本“纪念册”又放回架子上,架子上有张照片,是吕歧光着膀子,戴着拳套,一身大汗,似乎是刚刚在健身房练过拳击后拍下的。   陈实检查了一下厕所、厨房、冰箱,很肯定地说:“这屋子最近几天都没人来过。”   “你觉得苏婵现在属于被劫持吗?亲眼看见吕歧杀了那么多人,她还能心安理得地跟着他?”   陈实摇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猜将来找到她的时候,她肯定会说自己是被劫持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敲门声,二人警觉起来…… 第658章 吕歧的妻子   陈实说:“不会是吕歧的,他回自己家敲什么门啊?”   两人从猫眼往外看,见是个女人,于是开门,女人一脸惊讶,“你们是吕歧的什么人?”   “我们是警察。”林冬雪给她看证件。   “吕歧犯了什么事吗?”   “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我是他妻子呀!”   “妻子?你们不住一起啊!”   女人姓丁,进屋后她讨了杯水,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光,似乎是渴坏了,瞧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是走了很远的路,她说:“我一大早从邻市过来,早饭还没吃,今天是来讨赡养费的。”   “你们离婚了?”   “不,我们没有离婚,算是分居吧……”丁女士埋头叹息,“你们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吕歧犯了什么事情?杀人吗?”   陈实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视线,答道:“我们也还在查,有几桩命案可能与他有关。”   “他现在在逃吗?”   “准确来说是下落不明。”   “唉,我早知道他有这么一天。”丁女士摇头叹气,“我们的婚姻是很功利的,我父亲就是原来丁氏集团的总裁,过去我也算是富家千金,可现在……拔毛凤凰不如鸡,我爸因为欠下巨额债务自杀了,我不敢继承他的遗产,因为继承了他那几套房子和车,就意味着要还那几千万的债。当初吕歧到我父亲公司工作,他身上有一股豪迈气概,我父亲很喜欢他,几年之后他已经是高管,在父亲的生日派对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一下子就被他迷到了,他的魅力就像一股危险的漩涡,总会让女人奋不顾身。他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我明白他是想成为我父亲的女婿,将来便有机会接手公司,所以处处不给他好脸色看,可架不住他一个劲死缠硬打,女人在恋爱中都是傻子,很快我被他俘获了,这大概就是我不幸的起点……   “我们结婚了,很快有了孩子,吕歧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我和他就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但是在外人面前却要扮演恩爱夫妻,我发现他有外遇,任何女人第一次发现这种事都会大发雷霆的,但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如果我敢干涉他,他会找人把我弄死!我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下,甚至想过带着孩子自杀,但我知道这威胁不了他,他根本不爱我和孩子,在我的葬礼上,他会哭得比谁都哀伤,好让我父亲看到……我父亲就是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被他一步步夺走了一切,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就是一个人型禽兽,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所有人,他从来不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是他的玩物,是他生命中的过眼云烟,只有某一天感到腻味了,就会立即弃之如敝履,毫不后悔。   “我父亲的公司被他出卖了,他被董枭收买了,用一辆限量版的跑车!”丁女士苦笑摇头,“然后我父亲在债台高筑之下自杀了,我知道自己的灾难也要来了。报纸刊登我父亲死讯的那天,他很平静地走进来,说让我搬走,不准告诉任何人我是他妻子,他是不愿意离婚的,因为那样,他用良心换来的财产就得归我一半。我说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了吗?他冷漠地说,那是你的孩子,跟我没关系。我说至少你得让我们活下去,我什么都不会,离开你只有死路一条,你的儿子会进孤儿院,有一天变成和你一样的禽兽,也许他会找你复仇。也许正是这句话打动了他,他才做出一次妥协,答应每月寄给我赡养费,但我不能出现在他面前……本来赡养费应该这两天打过来的,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亲自跑了一趟,没想到会遇上二位。”   “吕歧也是孤儿吗?”陈实问。   “他的过去,听起来像一段故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自己小时候是流浪儿,被一伙骗子收养,因为他长得好看又乖巧,骗子冒充孤儿院的人,专找富裕家庭把他收养,然后他里应外合,把户人家洗劫一空,如果找不到现钱就绑票。这种生意他干到十几岁,直到有一次遇上一户对他特别好的人家,让他特别心酸,因为如果小时候有人对他这么好,他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他想自己离开以后,这对夫妻还会收养别的孩子,或者哪一天他们走运得了自己的孩子,他们肯定也会对那个孩子非常好,一想到世上将有另一个孩子会拥有美好的童年,他就感到嫉妒,于是他下毒就把这对夫妻杀了,然后自己跑了,后来警察查到了他所在的诈骗团伙,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是没找到他的下落,他改名换姓,去了其它城市。”   这段往事听得林冬雪倍感震惊,吕歧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自私的人。   林冬雪说:“发生这案子的地点和时间是……”   丁女士摇头,“我不知道,他说这段往事的时候很平静,感觉像在说别的故事。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和我说这些吗?是有一次他威胁我,他想告诉我自己曾经杀过人,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用相同的法子弄死我!你们如果问我恨不恨他,我的答案是不恨,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他不是个人类,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禽兽有禽兽的逻辑,他永远为了自己而活,世间的一切皆可以背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次背叛的人就是他的干爹董枭吧,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董枭失踪了,我就猜到是他干的,是这样吗?警察同志!”   对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陈实觉得再隐瞒也说不过去,于是道:“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他可能把董枭杀了,但是石沉大海,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丁女士,你有什么线索吗?”   “吕歧唯一的宽容和仁慈不是对女人,也不是对小孩,而是对他的兄弟,无论他在任何地方,都会有一批兄弟追随他,就像狼群一样,男人比女人更爱强大的男人,你们可以找找他的兄弟,或许他现在就躲在某个兄弟家里。”   “谢谢你!” 第659章 灯下黑   丁女士走后,陈实打开吕歧的电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这电脑没有设置密码,桌面上放着一些公司文件,陈实随便打开扫了一眼,只是一些财务报表和内部通告。   硬盘里塞满了女人的裸照和网上下载的健身视频,这就是吕歧的个人爱好,他的电脑上没有游戏、没有电影、没有电子书,陈实评价:“活得倒挺单纯。”   林冬雪说:“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吕歧这样的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像个动物一样。”   “太单纯就成了坏人,可见人的本性如此。”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可疑的文件夹,居然有密码,但吕歧在电脑上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有一串字母,一试就试开了,这家伙连自己设置的密码都记不住。   文档里全是照片,林冬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那些都是血腥的照片,有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另一张照片中,也是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脸已经被砸得稀烂。   从照片的角度看,像是偷拍的,大概是用手机,有几张照片中还拍到两根胖胖的像柱子似的腿,裤管上沾满了鲜血。   陈实说:“这双胖腿是董枭的,难道这些是董枭的犯罪证据?吕歧平时跟着董枭,董枭杀人,他就偷拍下来?”   “这些死者是什么人啊?”   “这制服像是公司的人……”大致看了一下,死者有五、六个。   “董枭在公司里,就随便杀自己的职员?这也太那个了吧!我记得一开始咱们去找董枭的时候,要查公司员工,他给过我们一份名单,上面没有失踪的人。”   “那份名单是董枭叫人打印出来的,显然不靠谱,这些被他杀掉的人早就被从公司的名册上‘除名’了。”   两人将电脑带回去,这些死者连身份都无法确认,只能将在押的贾秘书提出来再审一次,陈实将照片挨个给他辨认,贾秘书看到第一张照片,说:“这是个保镖,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被董总……不,董枭用餐刀捅死的。”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陈实问。   “我记得就开了一句玩笑,大意是说董枭胖。”   “什么?就因为这个?”林冬雪不敢相信,董枭是暴君吗,因为一句话就随便杀人。   “董枭的脾气很爆,我们平时跟着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被他弄死。他要杀人的时候,会把你叫到跟前,笑着帮你整理领子,然后突然掏出一把刀就把你的喉咙割了。卓原公司算个球的公司,就是董枭的小王国,高管们统统是董枭身边的跟班,有一次一名高管在吸烟室里打游戏,董枭喊他没听见,一怒之下董枭就抄起一个奖杯把他砸死了,因为这名高管的死,我们失去了一笔几百万的生意,第二天董枭十分后悔,喝斥当时在办公室里的人为什么不劝他,当时我们都吓坏了,生怕自己会变成迁怒对象。”   “这种公司,你们究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林冬雪震惊地问。   “你们想必也查了,用脏手段,只要能扳倒对手,董枭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见过用枪顶着承包商的脑袋,逼承包商签合同的吗,董枭就干过,完事了还把对方家人绑架,防止承包商去报警。他和黑道有勾结,不,他自己就是黑道,不折不扣的黑道。”   “我猜你还愿意跟着他,是为了钱吧?”陈实问。   “是,在卓原公司当高管,工资非常高,年终的时候董枭给房子、给车、给奖金,出手很阔绰,最夸张的是一名高管喜欢某三线小明星,董枭知道之后直接把那明星弄来,叫她陪这高管一宿。但有一点,董枭从来不给股份,公司所有的股权都逮在他自己手上,他有百分之百的决定权。不管怎么说,董枭还是很会笼络人心的,知道如何用人,他挖其它公司的员工从未失手过,但他就像有双重人格一样,暴虐起来就像雷霆闪电,可以为一件小事就把手下活活打死,完事了我们还要替他善后。”   “这些为什么之前不说?”   贾秘书低下头,“你们也没问呀!”   陈实服了,说:“还有什么我们没问,你没说的事情,现在董枭已经倒台了,警察天天在你们公司查,不少人被逮捕,你趁现在赶紧戴罪立功吧!”   于是贾秘书说了一堆董枭做过的脏事,说了整整一下午,听得林冬雪三观都被刷新了。   这些照片中的一张引起了陈实的注意,他问贾秘书:“这人是谁?”   “脸砸成那样,我不认识。”   “这张照片的时间是去年12月,有印象吗?”   “12月董枭就杀了一个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曹记者。”   “这人是曹蛮吗?”   贾秘书眯着眼辨认,道:“他是个记者,不可能穿着公司的制服……对了,之前我说过曹蛮没有取得采访权,这是事实,董枭不可能有耐心见这种小记者,所以我也很纳闷,他是怎么遇到曹蛮的?”   “你最后一次处理尸体的时候,尸体穿着什么衣服?”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贾秘书唉声叹气,“我是不知道,你们记得上个月某一天,在街上见到的某人的衣服吗?处理尸体的时候我特紧张,完全不记得这些细节,不过好像是件黑衣服。”   陈实立即去找彭斯珏,将这张照片与曹蛮的尸体照片做比较,发现照片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曹蛮。   但这个“曹蛮”分明穿着公司的制服,不得不让人怀疑,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死者是曹蛮这件事,最开始是陈功说过,曹蛮的弟弟也是陈功找来的。   正所谓灯下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陈功,大家都没有注意过。   陈实立即打电话到陈功所在的报社,结果接电话的是个轻浮的女声,大咧咧地说她们不是报社,是一家歌舞厅。   陈实费了许多功夫调查,才知道陈功的报社早已倒闭,而且也没有陈功这个人,但是该报社员工曹蛮的照片,却和陈功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陈功就是曹蛮,是他暗中布局,引导警方把董枭给弄倒的。 第670章 午夜魅影   是夜,卓原公司,一个黑影悄悄潜入董枭的办公室,贴着墙壁寻找什么,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扇小暗门,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把手枪。   这家公司虽然还没被警方封锁,但也差不多了,自从董枭失踪之后,上上下下的员工哪还有心情工作,因此一到晚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黑影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继续耐着性子寻找,终于累得坐在沙发上,也就是董枭平日里的“御座”。   坐在这里,他抬头看见对面架子上的雪茄盒,出于好奇走了过去,取下打开,里面装的全是高档雪茄,他一个盒子接一个盒子地打开,直到发现其中一个重量有异,一检查才发现底部有一个凹槽,里面嵌着一个金属外壳的U盘。   黑影兴奋极了,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的阴影中钻出来,劈手夺了他刚刚拿到手还没焐热的U盘。   他扭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黑色乳胶紧身衣,勾勒出曼妙的身体曲线,令人无限遐想。   此刻曹蛮当然没功夫欣赏对方的玲珑曲线,低吼道:“还给我!”   “想要?门都没有!”苏婵摇晃着U盘冷笑。   曹蛮伸手要夺,苏婵非常敏捷地闪躲开。   曹蛮上下打量苏婵的装束,这绝对不是路过的打扮,他笑了,“原来苏小姐也是同行,我早该想到,你怎么可能看上董枭这样的人呢!”   “曹记者,你替谁卖命?”   “我一定非得替谁卖命吗?难道我就不能拿着它自己创业?”   苏婵笑着摇头,“看来咱们话不投机,告辞了。”   “等下!”曹蛮叫住她,“不如我们合作吧,反正我们都是冲这东西来的,为了得到它,我给警方提供线索,把董枭弄倒,费了很大力气,我搭好了戏台你捷足先登,这不厚道吧?”   苏婵看着手中的U盘,眼神复杂,“你不会明白,为了它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再见!”   她跑向楼梯,曹蛮追去,发现她像鬼影一样消失了。   功亏一篑,曹蛮气得重重捶了一拳墙壁,牙齿咬得喀喀作响,他盘算着,有没有扳回一城的可能。   带着一肚子怨气,曹蛮溜出建筑,却被一道强光给定住了,陈实和林冬雪从车上下来,陈实说:“曹记者,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啊?”   听见对方喊自己“曹记者”,曹蛮便知道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毕竟这个陈实也是个厉害角色,他知道瞒不了太久的。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曹蛮转移话题。   “走一趟吧!”   一小时后,曹蛮被带到了审讯室,这个点警察们都已经下班,走廊里冷冷清清的,陈实给曹蛮递了一瓶矿泉水,坐回去道:“那个匿名邮箱是你?”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说了我才知道。”陈实故意说。   “好吧!”曹蛮叹息一声,“我确实是曹蛮,给你们提供线索的人也是我,虽然我骗了你们,但我确实是在帮你们弄倒董枭,原则上来说我没错。”   “死的那个是谁?”   “一个董枭公司的员工,我买通他在董枭公司安装针孔摄相机以及窃听器,可能是被发现了吗,于是残暴的董枭就把他给杀了,恰好被他安装的针孔摄相机拍到了杀人过程,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其实是个商务间谍……”   “这我已经察觉到了,那天去董枭办公室的时候,你去动他的电脑,在查明你的身份之后我检查了一下那台电脑的操作日志,发现有人在上面运行过木马,时间正好是你动他电脑的时候,这说明你那天是有备而来的,所以我们今晚才会在那里蹲守,其实我们已经蹲守了两个晚上了。”   “不去找吕歧,却跑来蹲我?”曹蛮笑了。   “吕歧当然也要抓,但整个事件的每个细节我们都得清楚明白地知道,包括你在内。”   林冬雪问:“确认死者的身份时,你找来的‘曹蛮的弟弟’是谁?”   “当然是那个人的弟弟了。”   “你想让董枭倒台,为什么要伪造自己死了,我不是很明白。”   曹蛮看向外面,苦笑道:“那栋大楼里面发生过的、和正在发生的事情,一万个警察也查不出来,董枭养了一帮听话的走狗,他强奸女秘书、他杀人、他虐待员工,这些事情到了第二天都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下,失踪的人会被消除档案,抹掉一切痕迹,就像从来没在那里工作过一样,就像从未出生过。一个无名无姓的死者你们很难查,所以不如捏造一个人出来,让你们好查,虽然我留下的证据半真半假,但那就像个药引子,你们查出来的东西是真的,董枭确实是个残忍恐怖的人,他的公司就是一个合法的黑社会组织!”   “你拿到自己要的东西了吗?”陈实问。   “没有。”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在撒谎。   “我猜,你苦苦寻找的就是那种新式手机主板吧!”   曹蛮点头。   “窃取商业机密是违法的,况且现在警方的调查还在进行,卓原公司里的资料都是证物,你拿走证物,一样也是违法。”林冬雪说。   “我真没拿到,不信你们可以搜身。”曹蛮十分无所谓地表示。   陈实当即让他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并检查了他的衣领、袖口,并没有U盘一样的东西,他不放心,甚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车里,座椅下面也没藏东西。   检查完毕,曹蛮说:“这下相信我了吧,我点背,花了这么多精力铺垫最后还是没找到,狗曰的董枭真是太会藏东西了。”   “你替谁卖命?”   “这涉及职业道德,我不可能说的,要起诉我窃取商业机密,请便喽!”   “猜也能猜到,董枭现在的竞争对手也没剩几个了。”   “你们猜到,和我说出来,那是两码事,随便猜吧!”曹蛮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曹蛮的行为毕竟只涉及经济犯罪,况且还是未遂,用不着拘留,于是就把他放了,望着曹蛮离去的背影,陈实心想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整个警方都差点被他骗了。 第661章 藏身处   隔日一早,陈实用早餐和好话把彭斯珏哄到卓原公司,再勘察一遍现场,曹蛮这家伙狡猾得很,他的话不能全信,非得自己检查过现场才放心。   在董枭的办公室里,陈实发现一个雪茄盒的后面有个暗槽,正好可以嵌入一个U盘大小的物体,陈实心想,果然,这个骗子,明明已经拿走了什么东西。   彭斯珏却有一些其它发现,地板上有一组鞋印,使用成膜剂提取出来,那应该是女人的脚印,陈实不以为然,道:“这办公室人来人往的,有鞋印不奇怪吧?”   “不,这里我已经来过三次,每一块地板都仔细检查过,这鞋印绝对是新的。”   看着脚印与书架的距离,陈实联想到昨晚曹蛮和他对话时,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心想难道在此处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未能拿到机密文件。   也许是有人捷足先登,只要东西没落到警方手中,曹蛮就还有机会,所以他才表现得如此从容冷静。   会是谁呢?   “队长,这里发现一把手枪!”有警察喊道。   办公室的搜查结束之后,陈实特意去检查了那扇后门,也就是董枭逃跑的那扇门,门是锁着的,没有被撬的痕迹,昨晚明明只有曹蛮一个人下来。   走出建筑的时候,陈实抬头一看,依稀捕捉到什么,说:“去天台!”   “去天台干嘛!”彭斯珏不耐烦地问。   “拜托,拜托!”   彭斯珏摇头叹气,只好随他上了天台,在天台的边缘,两人发现一根打进混凝土地面的铆钉,铆钉上固定着一根钢丝,与对面的建筑相联,彭斯珏稍作检查便有了结论,“有人用这根钢丝滑到对面去了,前天晚上还有降雪,钢丝上面很干净,应该是昨天才安装的。”   “原来如此,昨晚有个女人来过,肯定是这个人抢走了机密文件……”从这里俯瞰,高度令人晕眩,陈实感慨,“这女人身手不错啊,这么高都敢‘飞’过去,是谁呢?难道是苏婵?”   本案中出现的女人也只有她,陈实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了她。   “不太可能吧,她现在应该和吕歧在逃跑,怎么可能单独跑回来?”   “调监控!”   陈实把周围能找的监控全部找了一遍,只发现昨晚有一辆车停在附近,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风衣的人,身高体形上看与苏婵十分相似。   这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从相反的方向,如同她是从卓原公司“飞”到对面的楼,这路线倒是完全吻合。   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每个当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陈实把这个发现告诉林秋浦,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吕歧目前的藏身之处,林秋浦召集大家开始追查,主要就是查车牌、查监控。   一听到“查监控”这三个字,警察都是个个头大,查的是各个路口的监控,疯狂地往里面砸人力、砸时间,这种查法不可能没收获,就是累死个人。   那辆车是董枭的,经过几个昼夜的鏖战,终于在临阳路、安东路、滨河路等几条交通要道发现了这辆车的踪迹,顺藤摸瓜查到了一家工厂。   陈实很意外,吕歧居然会躲在这么大的地方,警察当即赶赴那里,这座工厂已经废弃,现任主人是董枭,他把这块地皮买下来,不知作什么用途。   大家走在厂区里,到处是报废生效的机械零件,那些厂房全是空的,一目了然。   这地方自然也没有监控,但视频确实拍到苏婵驾车来到这里,一通努力最后换来这样的回报,众人不免气馁,哀怨之声弥漫在空气中。   林秋浦四下环顾,没有任何线索,他正要收队的时候发现陈实不见了,打电话给他,陈实说:“到厂区东边来,我有一些发现。”   众人又鼓起干劲,当他们找到陈实的时候,发现陈实蹲在一个角落里,正在研究一窝野猫,母猫躺在一块破褥子上,怀里有许多没睁开眼的小猫在拱动着寻找乳头。   “原来这就是你的发现啊?”林秋浦说。   “不,你们看旁边的草丛……”陈实指向一个方向。   林秋浦看见一些猫粮、鸡骨头、鱼骨头,他明白了,“有人在喂这些猫?”   陈实捡起一粒猫粮,掰开闻了闻,还把徐晓东叫来,叫他尝尝,徐晓东“品尝”着说道:“这是进口猫粮,市场价还挺贵的……尝起来挺干燥的,应该是刚喂不久。”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终于有人发现一间地下室,入口很不起眼地藏在一间仓库里面,当他们走进去,发现这里异常开阔,放着一些车床和工具,车床最近上过滑润油,显然有人还在用。   陈实注意到电脑还通着电,一摸路由器发现很烫手,桌上没有什么灰尘,冰箱里有不少食物,这里有人呆过,他们匆匆转移了。   “会是吕歧和苏婵吗?”林秋浦说。   “他们为什么躲在这个地方,看这现场,好像在加工什么东西。”陈实说。   “不会打算造火箭逃跑吧!”徐晓东说,被众人投以责备的目光,这怎么可能,徐晓东尴尬地辩解说:“他们不是一家通讯公司嘛,国内是有通讯公司发射火箭的先例的。”   “那是发射卫星,造火箭逃跑,能去哪,月球吗?”林秋浦说,“查查这地方是干嘛的,看这样子不像是只藏了两个人,彭队长,带上你的人过来调查一下。”   大家兵分两路,林秋浦去公司那边查,陈实、林冬雪留下来陪彭斯珏调查取证,这里发现了不少人的脚印、指纹,指纹都是留在工具上的,他们确实在制作什么东西,只是大家都不是专业人士,光从地上这些零件瞧不出来,彭斯珏把这里能找到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准备回去请教一下专家。   在一个小房间里发现了洋酒和香烟,一些食物,有张床,床上发现的东西证明吕歧和苏婵不但在这里呆过,两人还办过“正事”,小日子过得真不错。   此外有台电脑,这台电脑和车间里的其它电脑一样,都被格式化了硬盘,恢复数据得花时间。   看来吕歧十分警戒,在警察来之前就转移了地方,彭斯珏还有一项重要的发现,他的手下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麻袋,里面发现了董枭的DNA。   由此可见,董枭确实被杀了,吕歧是带着他的尸体逃跑的。 第662章 火炬计划   彭斯珏带着手下在这里巨细无遗地调查取证的时候,陈实和林冬雪这俩闲人就在这里到处乱看,陈实拿起吕歧的“储备粮”,虽说都是方便食品,但也是方便食品中最贵的那种,什么自热火锅、自热意面、俄式香肠、德国啤酒,满满一大箱,陈实说:“伙食真是不错啊,我平时吃一顿这个就算好的了。”   “我们既然是跟踪苏婵来到这里的,看来苏婵真的是商业间谍了,不知道吕歧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林冬雪说。   “一种可能,苏婵就是吕歧安插在董枭身边的……但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他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不符合性格。”   “应该是符合性格才对,女人对吕歧来说就是工具,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干得出这种事情。”一想到苏婵居然是为了一份商业机密和董枭这个暴君好上,林冬雪便觉得太下血本了,这得多忍辱负重啊。   “不,你不了解男人,吕歧是个好色之徒,越是好色之徒反而越保守,听上却很矛盾对吧,其实不然,因为保守的价值观是歧视和物化女性,维护男性的。并不是价值观决定行为,而是行为决定价值观,人做了什么事情,便会给自己找相应的价值观,所以那些恶贯满盈的犯罪分子也会振振有辞,说一切都是社会的错,那只是他们给自己的良心注射的麻醉剂罢了,有些人三观歪得厉害,他们不是三观歪,是行为歪。所以这种好色男人最在意戴绿帽子的问题,而且我觉得吕歧很喜欢苏婵,至少现在还没有厌倦,他不可能把苏婵安插在董枭身边,用美色去套取情报。”   “那么,吕歧不知道这件事?”   陈实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苏婵是另一个势力安插进来的,也许是竞争对手公司。”   “查查她的底子就知道了。”   “本来是想查的,但现在重点是找到吕歧的下落,所以就先搁下了。”   这时彭斯珏进来,说:“你们在这闲聊,还不如去查案。”   “嫌我们碍事啊?”陈实笑道。   “出去,我们要勘察这间屋子。”   两人被赶了出来,对视一笑,林冬雪提议:“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周围调查一下,这里既然藏了人,平时肯定会出来活动的。”   “好主意!”   他们去附近的超市调监控来看,又是看监控,林冬雪这几天眼睛都快看瞎了,她打趣说:“有时候觉得咱们警察就是看监控的工具人。”   “虽然我不是警察,但也有同感。”   调查还是有点收获的,他们发现了一个男人每天都来这家超市,大量地采购酸奶、啤酒、方便面、面包等速食食品,每次都是一买一大车。   他们将这段监控拷走。   这时彭斯珏已经搞定了,他俩跟车一起回去,林秋浦正在询问公司的一名高管,面对林秋浦的提问,高管摇头说:“我不知道董总买那间破厂做什么。”   “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他有没有提过要做什么东西?”   高管想了想,说:“我记得他提到过一个火炬计划,具体不得而知。”   这是能问出来的唯一情报,董枭买下这间厂似乎别有目的,询问结束,林秋浦出来,林冬雪说:“林队,我们发现了吕歧的一个手下,经常去附近超市大量采购速食食品。”   “监控上找到的?”   “是的。”   “等会再看吧,随我去趟信息科。”   林秋浦命人在从董枭电脑中找到文件里检索“火炬计划”几个字,只看到了一份合同的电子件,上面语焉不详,只提到一家名叫成星的公司帮董枭完成某个工程。   “成星公司是干什么的?”林秋浦问。   一搜索发现,这是一家专门制造火箭的公司,这家公司的几名工程师以前在酒泉参与过国家的火箭工程,听到“火箭”这两个字,三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那家公司!”林秋浦说。   三人立即来到该公司,虽然听上去是家大公司,实际上它的地址藏在一间不起眼的写字楼里,非常破败,感觉像是个皮包公司。   林秋浦找到经理,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做火箭啊……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那个,但我们确实是做这个的,主要是做私人火箭,用来发射卫星。”   “那么法律上……”   “法律上是没问题的,只要通过国家审批,是允许以公司的名义发射卫星的,一般只要是有点规模的通讯公司,国家都会批准的。”   “为什么要私人发射卫星?”林冬雪十分不解地问。   “你听说过‘卫星信号租赁费’这个词吗?平时大家用手机,手机信号就是通过卫星传送的,但这卫星是谁的,你就得付谁信号租赁费,当然是由通讯公司来出,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最后还是用户掏的。以前咱国家没几颗卫星,每年要付给发达国家几十亿的信号租赁费。像这些私人的通讯公司,也得付国家信号租赁费,除非这卫星是属于你自己的,它的覆盖范围内,甚至可以收取其它人的信号租赁费……咱国家已经有私人卫星发射的先例了,就是风马牛一号,你们可以查一查,这项目也有我们公司的参与。”   “我猜,贵公司生意一直不好吧!”陈实说。   经理尴尬地笑笑,“您说中了,确实不大好,我们去各通讯公司游说推荐,他们都不愿意,其实成本算下来,自己发射卫星是能省一大笔租赁费的,但是风险不得不考虑,你们也知道,私人发射火箭很容易出事故的。当然,前阵子有一家通讯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这才挺过了困难期。”   “卓原公司?”   一提到这名字,经理两眼一亮,连说:“对对,董总非常的有眼力,听我们说完便答应与我们合作。几次洽谈之后正式签了合同,我们承包火箭和卫星的制作,由他提供经费……”   “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林秋浦问。   “本来进展得挺顺利,打算今年上半年发射卫星,但后来资金链出了点问题,项目一直停着呢……”说着,经理不经意地摸了下鼻子。 第663章 来抓我呀   陈实一眼就瞧出经理在撒谎,他说:“你们的项目最近重启了吧?”   “没有,没有……”经理慌乱地说,“都说了资金链出问题了,况且董总不是失踪了嘛,怎么可能重启。”   “只要有人肯出钱,项目不就重启了,那个人是不是姓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星有多重?”林冬雪问。   回到专业问题上,经理又恢复了冷静,道:“有大有小,早期的卫星只有几十甚至几公斤,现在的卫星搭载的设备越来越多,有些已经达到了一吨。”   “火箭难造还是卫星难造?”   “肯定是卫星更难了,火箭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有一点理工科基础的人都可以自制火箭,当然和氢燃料火箭相比飞得不高就是了。”   林秋浦把他俩叫到一旁,此时三人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吕歧打算把那架火箭造出来,把董枭的尸体发射到太空去!”   虽然猜到了,但那种震惊还是难以形容,如果这是真的,这绝对是世界犯罪史上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怎么可能有人干这种事情?”林秋浦作着最后的挣扎,他甚至在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吕歧的财力是做得出来的……对了,他的帐户冻结了吗?”陈实说。   “肯定冻结了,不过上面只有一百多万。”   “吕歧那套房子都不止一百万,他肯定早已将资产转移到了其它的帐户,警察查不到的帐户。”   林秋浦立即给信息科打电话,叫他们再细查一遍,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男人推门进来,给经理送份文件,陈实和他看个对眼,这人不就是视频中出现的那个“采购员”吗?   林冬雪也反应过来,上去就把那男人反剪双手,铐了起来,经理吓坏了,说:“哎,这是我公司的小张,他不是坏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秋浦也愣了一下,打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逮着个嫌疑人,问怎么回事,陈实小声说明情况,林秋浦说:“带回去询问。”   “不,恐怕来不及了,就在这里问吧!”陈实说。   将此人带到一间办公室,关上门,他显得很紧张,陈实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小张拼命摇头。   陈实用桌上的电脑给他播放从超市拷回来的监控视频,问:“这是你吗?”   “警官,我去超市买东西也犯法啊?”   “你买东西的地方,是在我们发现的吕歧的藏身之处,他现在基本上是个逃犯,你为什么买这么多速食食品,为什么每天都买,是不是有许多人在那间车间里做事情,你们在造什么?”   小张沉默不语。   林秋浦一拍桌子,“你见到董枭的尸体了吗?”   小张吓得不轻,拼命摇头,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你们在造火箭,打算把那具尸体送上天?”   见警方已经识破,小张更加紧张了,却仍然不开口。   无论他们怎么问,小张都沉默以对,陈实看出来了,他们收了吕歧的钱,打死也不会出卖他,否则这钱就没了。   人为了钱,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林秋浦喝斥道:“你们这是协助凶手,触犯刑法的,知道吗?”   “我不知道什么尸不尸体的,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造火箭。”小张试图狡辩。   经理推门进来,手上拿着几杯咖啡,说:“几位警官,消消气消消气,你们想得也太夸张了,什么用火箭发射尸体,几百万的火箭能干那个?”   “谁让你进来的?”林秋浦冷着脸说。   经理讪讪地将咖啡放下,走了,临走时递给小张一个威胁的眼神,这眼神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睛,看来经理也有份,但这家公司现在是上下同心,一点信息也不会透露的。   他有种预感,那架火箭可能已经发射,或者即将发射。   见实在问不出情报,林冬雪说:“哥,想别的办法吧!”   “他为什么会回来?”陈实说,“肯定是他的那份工作干完了,查查他去过哪!”   三人匆匆下楼,去查这小子的行车记录仪,上面显示他去过郊外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林秋浦打电话叫其它警察来处理这里,自己和陈实、林冬雪匆匆驾车赶往那里。   一路上林冬雪都在胡思乱想,这不可能是真的吧,不可能是真的吧?   如果吕歧真打算用这种疯狂的办法处理掉尸体,难道警方还能再花几千万造个冷战时期苏联的那种卫星捕捉器,去把变成卫星的尸体捞回来?   几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那个地点,远远看见一台雪白的火箭杵立在空旷的大地上,周围竖着临时搭建的发射塔,一堆人站在下面。   吕歧和苏婵也在其中,他俩的体型太过引人注意,吕歧正在和人说话,突然注意到这辆车,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些人便立即动了起来。   “混蛋,拦下来!”林秋浦大喊,“加速。”   “已经踩到头了。”这车已经飙得快飞起来了,这里根本没有路,全是荒草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颠得三人七荤八素,但也顾不上了。   当他们快要抵达的时候,只见发射塔下面喷出一道火柱,那轰隆隆的声音覆盖了周围的一切,震得三人骨骼都在摇晃。   他们下了车,跑过去,林秋浦愤然咬牙,拔枪准备射击,陈实大声说:“别,燃料箱爆炸,这里的人都会死!”他的声音完全被火箭升空的巨响盖过了。   林秋浦大概意识到了,最终还是收了枪,气得跺脚,三人只能呆呆地望着那雪白修长的火箭冉冉升空,速度越来越快,吕歧站在下面,映衬着满天浓烟和烈烟的背景,张开双手大笑,正在狂呼乱喊什么。   当火箭升到几米高空时,他们终于听见吕歧在喊什么了——“警察,来抓我呀!哈哈哈哈!” 第664章 审讯苏婵   从现场被带回来的时候,吕歧和苏婵都未做任何反抗,从容得就如同接受邀请一般。   下午四点,吕歧一脸冷笑地坐在审讯室里抽雪茄,一副谁也奈何不了我的嘴脸,他不时冲墙上的单面镜挤眉弄眼,他知道那后面肯定站着几名恨不得把他杀了的警察。   审讯迟迟没有开始,一是因为吕歧的律师还没来,二是因为彭斯珏还在现场调查,陈实和林秋浦都盼着能出现一些关键证据,尽管希望渺茫。   “先审其它人吧!”林秋浦提议。   “审苏婵吗?”林冬雪问。   “不,先审一审现场抓回来的其它工作人员。”   把一名负责火箭发射工程的主管带进审讯室,林秋浦说:“姓名,职业。”   “杜XX,职业是成星公司的工程师……”对方低着头说。   “认识他吗?”林秋浦给他看董枭的照片,对方点头说:“这是卓原公司的董总,他是火炬计划的资金提供者。”   “也是火炬计划的运输对象吧?”林秋浦讥讽道。   “不不不,没有这事,我最近根本没有见过他!”工程师连连否认,神色异常慌乱。   “那你最近在干什么!?”   “吕总重启了项目,让我们把未完工的火箭完工,然后在今天进行了发射,总体来说还算成功。”刚刚顺利发射一艘火箭,一想到这件事情,工程师居然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火箭上面搭载的什么?”林秋浦问道。   “当然是……人造卫星了。”   “你别跟我们玩文字游戏,只要是被人类送上天,进入卫星轨道的都叫人造卫星,不管是正常的通讯卫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林秋浦说。   林冬雪补充一句,“其实我们之前已经光临了你们的车间,那里找到的文件中没有提到卫星一事,火箭里装的什么?”   工程师摇头,“我不知道!”   “是你发射的,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那种撒谎的表情明显而笃定,这已经不是撒谎了,是耍无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大家心里都明白,吕歧给了他们很多钱,这帮人的嘴是撬不动的。   林秋浦没辙,这人只能先放了,然后去审苏婵。   经三人商量,决定让林冬雪主审,因为苏婵太过美艳,陈实和林秋浦都无法在她面前保持冷静客观。   进入审讯室前,陈实把一张纸交给林冬雪,说:“这或许能有帮助。”   两人一看,那是一张办理手机号码的合同复印件,他俩一头雾水,陈实解释说:“董枭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接到过一个号码的来电,并没有通话,对方只是响了几下,所以在通话记录上也查不到,我后来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这个神秘号码居然是苏婵的。”   “什么,通知董枭抓奸的人居然是苏婵自己!?”林秋浦不敢相信,“你怎么不早说?”   陈实笑了,“我也是刚刚才拿到,知道她可能是商业间谍之后,我才往这个方向想。”   林冬雪说:“有没有可能是苏婵挑拨董枭和吕歧反目成仇的呢?”   “两人都是狼心狗肺之辈,用不着挑拔,不过她真的有可能扮演煽风点火的角色。”林秋浦推测道。   审讯开始,近距离看着苏婵,林冬雪都觉得有几分心动,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巴处处都是如此完美,尤其那嘴角,似笑非笑,端庄中透着一股邪魅,真是我见犹怜。   “苏小姐,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不少,你之前是董枭的情妇,凤仪阁大火那天,我们看到了董枭电脑中的录相,你和吕歧有一腿,董枭那天是去抓奸的,请问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了你们就会信?”苏婵反问。   “那得看你说的有没有根据。”   “我承认我和吕歧是有一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说不清,可能我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几句撩拨的话就有了感觉,然后就瞒着董枭试了一下,痛快极了……”苏婵冷笑着舔了下朱唇,“我俩之间的关系很单纯,没有什么灵魂层面的扯淡,山盟海誓的欺骗,就是单纯地迷恋对方的皮囊,他很帅,脱了衣服更帅!”   这话听得林冬雪都犯尴尬了,她咳一声提醒道:“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我问你1月20日在凤仪阁发生了什么!”   苏婵耸耸肩膀,“那天我有点不舒服就回去歇着了,后来吕歧找我,我俩搞了一阵,然后外面有车子的声音,董枭跑来了,吕歧赶紧穿上裤子跑了,外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后来火烧起来了,吕歧进来带上我跑了。”   “董枭呢?”   “我怎么知道!”   “你是说,你那天没见到他?”   “是,他压根就没进我房间。”   看来苏婵是不打算说真话,陈实暗想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维护吕歧,从里到外都瞧不出她真心爱吕歧,难道吕歧对她仍有用途。   这个时候应该揭露她的真实身份。   陈实以眼色示意林冬雪,林冬雪会意,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给苏婵播放一段监控录相,就是那晚她被拍到的一幕。   苏婵笑盈盈地看着,不慌不乱,当林冬雪问:“画面上出现的人是你吗?”   “我从来不穿这种衣服,不显身材。”   “这车是董枭给你买的,我们跟着监控中的人,最终找到了你和吕歧的藏身之处,你想说这个人不是你?”   “也许是我吧,随便你们怎么认为。”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   “苏小姐,虽然你的履历很单纯,但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有充足理由怀疑你其实是一名打入卓原公司内部的商业间谍,1月21日晚,你出现在董枭的办公室,拿走了一样东西,很可能是个U盘,然后从天台的缆绳逃跑,实际上那天通知董枭去抓奸的人也是你,你在挑拨他们这对干父子的关系,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吗?”   “警官小姐,你这个故事非常有意思,实在太有想象力了。”苏婵笑道,她演技十分高超,那张美丽的脸上完全瞧不出任何慌乱。 第665章 男子气概   林冬雪有点火大,这女人在耍谁呢,她说:“你说那天没见过董枭,明明是你把他叫来的,我们在你们的藏身之处又发现了董枭的DNA,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怎么可能没见过他!”   苏婵漫不经心地歪在椅子上,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有个出身卑微的女人被一位大将军看中,这女人的父亲却将她许配给了那位将军的干爹,一名霸主,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心爱的女人成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将军只能偷偷摸摸地去找这个女人,纸当然包不住火,有一天事情败露,霸主怒气冲冲地跑去抓奸,要杀了这名将军,但他又老又胖,就算手上有武器,也打不过将军,很快被反杀了。将军当机立断,把下人全部宰了,然后一把火毁尸灭迹,带上心爱的女人跑了。”   这些,基本上和陈实推测的情形一致,这是苏婵能拿出的最大合作。   陈实并没有追问故事中的人物分别是谁,问了苏婵也不会说,否则她就不会当作故事来讲了,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吕歧很爱你吗?”   “大概吧……这你得问他自己,我可以走了吗,各位警官?”苏婵笑道。   警方并没有可以起诉苏婵的证据,只好将她放走,她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有辆车来将她接走,林秋浦特意留意了一下车牌号,并叫人查了一下,那只是吕歧的一个哥们。   苏婵前脚刚走,彭斯珏便从现场回来了,大家关切地围上去,询问他有什么发现,彭斯珏说带回来的物证还得鉴定,他叫人从车上取下一些东西,那是发射塔的残骸、火箭剥落的外壳,捡回这些东西可是费了大力气,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费力气的一次勘察。   由于经历过火箭发射时的高温,这上面找不到任何线索,但在一辆运送火箭去现场的卡车上却发现了一个编织袋,里面找到了一些董枭的DNA。   董枭被人带到现场,随着火箭升空,他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谁都能想出这其中的关联,董枭“坐”火箭走了。   “尸体现在是进入宇宙了,还是在卫星轨道上?”林冬雪说,说出这番话她都觉得有点荒诞,有一天居然要讨论这样的案情。   “肯定还在卫星轨道上,没准正绕着咱们转呢。”陈实说。   “唔,我有点不大明白,这火箭直溜溜地上天,怎么里面的东西会变成卫星?尸体上面又没装什么。”徐晓东表示不解。   “牛顿定律懂吗?”彭斯珏说,“从地球上扔出去的东西只有三种结果,被引力捕捉,逃离引力飞向太空,或者成为地球的卫星。火箭经过不断加速,最终达到了第一宇宙速度,它烧光燃料后的残骸肯定会变成卫星。”   徐晓东似懂非懂,小声嘀咕:“好神奇哦!”   林冬雪说:“那董枭现在是烧得焦焦的,还是冻得冰冰的?”   “不管是哪一种,尸体咱们也收不回来。”   “我就不明白了,发射火箭的燃料烧起来有几千度,完全可以把董枭烧得连渣都不剩,吕歧何必干这种事情?”   陈实笑道:“对他来说,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吧!他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男子气概这个词,说白了就是大男孩,幼稚任性!”   林秋浦愤恨地说:“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鼻孔都快翻上天了,头一次遇到这么狂的嫌疑人。”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觉得我挺有男子气概的。”徐晓东.突然冒出一句,挨林秋浦狠狠瞪了一眼。   林秋浦站起来说:“开始审讯吧!”   吕歧和律师坐在审讯室里,正在享用牛肉和红酒,他吃的是全生的鞑靼牛肉,嘴边沾满牛血。   见警察进来,他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地打声招呼,擦擦嘴,倚在椅子上说:“终于开始了,我等得都快急死了,赶紧问吧,完事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林秋浦被这嚣张的态度气得不轻,他好不容易才没有发作,问道:“董枭去哪了?”   “我把他装到火箭里面,‘咻’一声发射上天了,哈哈哈哈!”吕歧拍腿大笑道,没想到他竟然意外地坦诚。   律师可吓坏了,连忙用咳嗽打断,道:“我的委托人开了个玩笑,这当然不是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林秋浦提高音量,“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尸体会去哪里,大手笔啊吕先生,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你敢记下来吗?你敢记下来吗?”吕歧冷笑着威胁道,“不怕我翻供,你们有证据吗?你们能拿出证据吗?”   林秋浦气得咬牙,确实,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随时可以翻供。   林秋浦继续问:“1月20日,在凤仪阁发生了什么?”   律师想代为开口,吕歧伸手示意他闭嘴,大咧咧地说:“我去见小情人了,哪知道董枭跑来,他发现了我俩的关系,其实这董枭也是贱,他为了测试我对他的忠诚度让我天天照顾苏婵,我又不是吃素的,我能不对她出手吗,所以我俩就好上了,没考虑什么后果,果然还是让董枭发现了,跑来抓奸。”   “然后呢?”   “抓奸嘛,能好看得了吗?我和苏婵刚搞完,歪在床上抽烟呢,董枭和李秘书跑进来,骂骂咧咧的,说我忘恩负义、白眼狼什么的,他那天是真疯了,居然一口气爬上三楼,平时他上任何楼都得有人扶他的。”   “董枭那天可是带着枪的。”   “这我不清楚。”   “你身上有枪伤,不承认?我们可以对你进行验伤。”   吕歧作出一个嫌麻烦的表情,说:“好了好了,别麻烦了,我承认就是了,董枭是对我开了一枪,不过没打中要害,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哈哈哈哈!”吕歧自以为搞笑,发出一阵鬣狗似的干笑声。   “那一枪是李秘书开的,枪为什么会落到李秘书手中,他一个陪同前来的局外人为什么要开枪?当时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开枪!”林秋浦步步紧逼地说道,他观察着吕歧越来越紧张的表情,补了一刀,“对了,李秘书没有被烧死,他逃出来了。”   吕歧紧蹙的眉头中间有冷汗流下来,他不知道李秘书疯了,通过林秋浦的暗示,李秘书仿佛已经交代了全部,这让吕歧恐慌起来,他居然漏掉了这件事…… 第666章 不配提她的名字   林秋浦说:“那天董枭跑来抓奸,你同他发生争执,随后将他杀了,然后一不作二不休,把整个宅子里的人全部打成重伤关进小房间里,一把火将整栋宅子点了,你和苏婵带上董枭的尸体逃了,那些人全部被困在宅子中,活活烧死。”   听到这番话时的吕歧,表情惊慌不已,不停地摇头否定,最后吼道:“不要再说了!”   “吕先生。”律师递上一块手帕,并用眼神提醒他。   吕歧接过手帕,胡乱在满是冷汗的脸上擦抹一把,他翕动着鼻孔不断喘粗气,这反应结合之前苏婵讲的“故事”,林秋浦、陈实心中已经有数。   但他们也知道,认罪是不可能认罪的,接下来又该是丑陋的狡辩环节了。   律师代为开口,“这些都是李秘书的一面之辞,你们拿不出可靠的证据支撑,假如我的委托人现在说这些事情全是李秘书干的,你们又该相信谁呢?”   “对,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认的。”吕歧恢复了平静。   “但李秘书开枪打伤你是事实,假如当时不是发生了紧急情况,他为什么要持枪伤你?”林秋浦说。   “吼吼吼!”吕歧表情浮夸地摊开双手说,“听听,持枪伤人的反倒成了对的一方了,对了,我要起诉李秘书开枪把我打伤,律师,记下来。”   “李秘书为什么要打伤你!回答问题。”林秋浦质问。   “他神经病喽,跟着董枭冲进来,我见势不好就夺门而逃,董枭说开枪,他真的对我开枪了,于是我就挨了一枪。”   “你哪里受的伤?”   “胸大肌。”   “吕先生,这和你刚刚的说辞对不上,李秘书应该是正面对你开枪,但按照你的说法,只可能是背后中弹。”   “我听见枪响,一转身,挨了一枪,不行吗?”吕歧连个像样的谎话都懒得编。   林秋浦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讲完“事情经过”,吕歧得意洋洋,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气得林秋浦憋着一肚子火,拳头攥得嘎吱吱作响。   陈实冲他暗暗摇头,现在扯皮也没用,那场大火确实烧掉了一切,他们眼下最缺的就是证据。   林秋浦无奈地换下一个问题,“你知道苏婵的另一重身份吗?”   吕歧大咧咧地说:“你是指我和她瞒着董枭偷情的事情?还是说她以前当模特的事情?”   “1月21日晚,她离开过吗?你仔细想想。”   这只是个普通的问题,吕歧却无端地暴怒起来,“怀疑我可以,别怀疑她,你们这样的人,连提她的名字都不配。”   “吕先生,你这是在威胁警方吗?”林秋浦针锋相对地说道。   律师也小声提醒吕歧冷静点,吕歧气鼓鼓地瞪着林秋浦和陈实,陈实暗想,这家伙一紧张就变得很有攻击性,由此可以推测,他可能隐约知道苏婵的秘密。   “你知道她其实是商业间谍吗?”林秋浦平静地继续问。   吕歧再次发火,“你啥意思!你想说小婵和我在一起,是为了窃取商业情报,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拆散我们,什么董枭什么……”   “吕先生!”律师赶紧提醒他,这律师被雇来,一多半职责都是在提防吕歧不小心说漏了嘴。   吕歧回过神,稍稍平静了些,继续说道:“她不可能是商业间谍,我们的爱情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   “凡夫俗子,你好大口气。”林秋浦冷笑,自己被利用了还不知道,可悲的男人。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吕歧大咧咧地说道。   没有证据,林秋浦只能放他走,临走的时候吕歧还卖乖,说:“下次想找我的话,拜托先拿出靠谱的证据,当然,如果只是想找我吃饭、喝茶,我勉为其难地可以考虑考虑……哎对了,那个漂亮的女警官呢?我还没和她打声招呼呢!”   “混蛋,你以为自己还能嚣张多久!”林秋浦气得要发作,被手下给劝住,吕歧的大笑声回荡在走廊里,他人已经走了。   林秋浦感到特别沮丧,坐下来双手抱着脑袋,问陈实:“我们该怎么找到证据?”   照陈实看来,从那天吕歧放火烧毁凤仪阁的时候就没有留下过破绽,唯一的目击证人李秘书还疯掉了,简直就像是老天都站在吕歧一边。   查案是他的兴趣和特长,但寻找证据这种绣花功夫却不是。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打击到林秋浦,但照目前的情况看,吕歧很大可能会被无罪释放。   有钱能使鬼推磨,吕歧占着许多资源,使他的犯罪几乎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陈实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林秋浦突然说:“冬雪呢?”   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冬雪,打电话给她,说在路上,半小时后林冬雪回来了,说:“猜猜我刚刚去哪了?”   “去见苏婵了吗?”陈实猜测。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苏婵走的时候我也在想,她现在会去哪,要不要跟踪一下。”   “哈哈,咱们想到一起了,我是直接去的吕歧的家,果然,她也去了那里,好像正在找什么东西!苏婵应该还没有拿到那份商业机密,否则她就不会和吕歧在一起了,董枭那里已经找遍了,她大概觉得东西可能在吕歧手中。”   “你们见面了吗?”   “出来的时候她看见我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两个女人在一起,她难得说了些掏心窝的话。她说她这段时间跟着吕歧很害怕,只想早点完成任务离开他,她还说自己装得太久了,都忘了真正的笑、真正的哭是什么样子,听着我觉得有点同情她……我觉得苏婵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只要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林秋浦听着,说:“你不觉得她在博你的同情,利用你吗?”   “哥,我觉得她是挺可怜的,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惜委身董枭和吕歧,这几天跟着他担惊受怕地到处跑。”   “她可怜?我觉得她是咎于自取!”林秋浦现在基本上把董枭、吕歧、苏婵都视作一丘之貉,“就算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也绝不协助她完成商业犯罪,这是原则!”   说罢,林秋浦气鼓鼓地走了。   林冬雪叹息,“这人还没老,倒这么顽固了。”   陈实说:“苏婵有没有问你什么,关于调查进度之类的。”   林冬雪想了想,“她确实说了,问我们在董枭那里有没有搜到一份关于手机主板的文件……她果然在套我的话,这个狡猾的女人。”   “但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苏婵几乎参与了整个案件,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嗯,这案子还有一线希望!” 第667章 惺惺相惜   1月26日,龙安市科技大学。   诸葛教授下课之后,叫住一名学生,“你去瞧瞧,那男的在不在门口?”   学生回来说不在,诸葛教授这才放心地离开教室。   最近有个自称警方顾问的男人拿着厚厚一沓档案来找他,自己确实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航天专家,但也不代表有义务帮他们破案,最近已是年末,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务很多,他实在没这份闲功夫。   诸葛教授夹着课本来到教职工食堂,点了几样爱吃的菜,拧开一壶小酒,美美地品着。   陈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得诸葛教授一颤,端起托盘起身就要走,却被陈实给按住手腕,陈实说:“教授,你老躲我干嘛!我很可怕吗?”   “你不可怕,你烦!我很忙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找我!”诸葛教授苦着脸说道。   “人命关天,拜托你看看那份设计图吧。”   “人命关天?你们警方的事情哪一桩不是人命关天,就为了这四个字,其它事情都不要做啦,我现在又要出考卷又得写论文,你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再找我了,求你了……退一万步来说,我现在就算有时间,帮不帮你那也是我的自由,赶紧走,别打扰我吃饭!”   好说歹说,陈实就是不愿意让步,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教授也是从未见过,最后只得无奈地作出让步,让他一个研究生帮忙看一下,这才把“瘟神”给送走。   陈实之所以跑来找专家验证,是因为他发现一个疑点,董枭自称三百斤,但走访了董枭的私人医生才知道他是在“谦虚”,最近一次体验测出来,董枭的实际体重是五百斤以上。   那架火箭的载重约为三百公斤左右,会不会董枭根本没有放进去,会不会就算载得动也装不下,会不会他还有一部分留在地球上。   火箭升空,已经是死无对证的事情,其实林秋浦去过天文台,茫茫星空中压根找不着尸体,能查的也只有地面上的事情。   陈实抱着这一线希望在努力,这案子现在就跟一块心病似的,只有破了才能睡好。   林冬雪也在努力着,这两天她和苏婵私下里见了好几面,了解到她的一些身世,她是孤儿出身,从小被某企业家领养,由于她出众的美貌,在十八岁之前一直被义父养在家中,就连接受教育也是由家庭教师来完成的。   “有一天,义父让我去勾引一位总裁,从他那里套取股票的情报,我之前受过的教育全部是音乐、礼仪、舞蹈、媒体应对之类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义父拿着镜子告诉我,我拥有世上最强大的武器!”苏婵抚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一声,“我成功套到了情报,但也失去了女孩的第一次,但那个夺走我第一次的老男人,很快被义父逼到破产,背上几十亿的负债,一片膜和这相比算得了什么代价呢?义父夸奖我,给了我许多奖励,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从那时起,我成了一件工具,一把武器!”   这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苏婵已经将林冬雪视作朋友,两人有许多共同点,都是女人,都是孤儿,但苏婵很羡慕林冬雪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敢爱敢恨,不用刻意去演戏。   “如果我帮你拿到那个商业机密,你就会提供起诉吕歧的证据?”林冬雪问。   “没错,这证据绝对能够让他在牢里呆一辈子。”   “你难道对吕歧毫无留恋吗?”   苏婵冷笑,“我知道怎么让男人爱上我,但我从来没爱过任何人,吕歧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个天真自负的大男孩罢了。”   “这话听得,我都快酸了。”林冬雪笑道。   “我可以教你呀,其实你也挺有资质的,就是不懂得如何运用。”   “我还是算了吧!”   苏婵眨了下眼,“和你们队长说一声,安排一场搜查,只要找到那份文件,悄悄交给我,我就把吕歧的杀人证据给你,要快哦!”   “对了,既然你现在还在找那份机密文件,那你之前在董枭办公室找到的U盘里面又是什么?”   “你猜。”   “你不愿意交出来,看来里面的东西仍有交易的价值,难道那里面是董枭搜集的吕歧以前的犯罪证据?”   “林警官真聪明,内容很劲爆的哦,希望你能够早点看到。”   说罢,她施施然地走了,在咖啡厅外面上了车,招来一堆男人的注目。   虽然林冬雪愿意相信苏婵,但林秋浦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他坚决地说:“我们不作交易,你怎么确定她有证据,怎么知道她不是在耍你?”   “我相信她!”   “你相信她?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吗?欺骗和撒谎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林秋浦说得十分笃定,令林冬雪格外不爽。   “已经这么久了,一点进展也没有,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稍稍变通一下为什么不行,难道原则比破案还重要?”林冬雪不服气地说。   这话林秋浦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说:“我看你是和某人呆久了,受到他的影响了,原则当然高过一切,用违法手段破案,我死也不会做!”   “这怎么能算违法手段?”   “你在协助一个商业间谍窃取情报,懂吗?”   “这件事我另有打算,等吕歧的案子结束了,我们再去查苏婵这边,查出她背后的主使人是谁,纵容只是暂时的。”   她想,苏婵的义父似乎也不是好人,如此一来,苏婵以后就不必再做这种事情了,也算一举两得。   但林秋浦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和犯罪分子作交易,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犯罪分子,门都没有!”   本来一条破案的捷径,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否定掉了,气得林冬雪快疯了。   不过陈实那边倒是有了一些进展,经过诸葛教授的研究生们一起热烈地讨论,认为这架私人火箭的搭载能力装不了五百斤的物体,而且过于肥胖的尸体会严重影响火箭的稳定性,导致坠毁。他们反复观看了火箭升空时的录相,分析了当时的数据,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那架火箭可能是空的。   也就是说,董枭的尸体极有可能还藏在地球上的某处! 第668章 背叛与威胁   吕歧又送走了两名警察,调查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星期,警察明知道不可能有证据,还是不停地来登门拜访,简直像苍蝇一样烦人。   他坐回沙发,喝着啤酒,思考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警察为什么锲而不舍、不肯放弃,难道他们还有别的调查方向,或者出现了什么新的证据?   这个想法让他越发不安,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像装着一窝马蜂般烦躁。   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从窗户朝下看去,只见苏婵驾驶着自己的车从外面回来,她戴着墨镜、围巾,拿着小包,款款地上楼来了。   吕歧把灯关了,藏在门边,当苏婵进屋之后,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用硬戳戳的胡茬扎她细嫩的脸蛋,开玩笑似地问道:“亲爱的,去哪里浪了?”   苏婵一惊,说:“你没去公司?”   “见到我不高兴吗?”吕歧放下她,热情冷了下来,他能感觉到,最近苏婵对自己冷淡了,一些变化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   他绝对不能像董枭那样,一直被蒙在鼓里,大难临头才恍悟。   “你觉得我去哪了?偷汉子?”苏婵用调皮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反问。   “哼,让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吕歧把苏婵抱起,扔在大床上,胡乱地将她身上的名牌衣服撕碎,一通发泄之后,吕歧满身大汗地坐在床上点烟,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披在额头,使他的目光透着一股阴沉的凶险。   自从董枭死后,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在这种高压之力,他的性欲越来越强烈,得不到宣泄他会爆炸的。   可是刚刚苏婵并不太像往常那样热烈地迎合他,这种冷漠令吕歧心中像揪着一个疙瘩,他害怕失去她,于是抓过她的手说:“苏婵,我生命中曾有过许多女人,但我对她们的爱加起来,都不及对你的万分之一,你知道我有多珍视你吗?”   “我也爱你,今天只是太累了。”苏婵抚摸着他的脸颊说,像在安抚一头巨兽。   吕歧露出傻傻的笑容,亲吻苏婵的手背,亲着亲着,又想再要她。   “我刚刚去见了一个警察。”苏婵平静地说。   吕歧停下动静,抬头,哈哈大笑,“我刚刚还见了两个呢,你没说什么吧!”   “我有样东西必须给你看。”   苏婵推开他,下床打开电脑,播放一段录相,从角度以及画面看那是偷拍的,画面中是苏婵和一名工程师打扮的男人,工程师说:“尸体没办法完全放进火箭里面,它太大太重了。”   “吕总花这么多钱雇你们干活,你们就拿出这样的回答?”苏婵说。   “不,一开始你们说‘货物’只有两百公斤,又不让我们知道是什么,等核心舱弄好了你们才让我们看,而且足足有三百公斤,现在修改方案是不可能的了,总之这东西不可能全放进火箭里面。”   “那你想怎么解决?”   “可不可以和吕总说一声……”   “你在作梦吗?”苏婵厉喝,“吕总花了一千多万造这台火箭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把这东西发射上天,你现在告诉他火箭带不动,他那脾气,当场就会把你的头捶爆。”   工程师吓得一哆嗦,“那怎么办……或者我们把尸体的一部分掏出来,减减重,这样吕总也不会知道。”   “自己看着办吧,别让吕总知道,更不能让警察知道!这件事你必须守口如瓶。”   “知道,知道,拿钱办事,我们会管住嘴的!”   视频结束,苏婵悠闲地抽着一支女式香烟,观察吕歧的反应,他惊呆了,对着屏幕瞠目结舌,半天都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董枭现在在天上,所以在警察面前才会表现得如此自信,他说:“哪一部分被拿出来了?”   “我不知道。”   “这个人是谁?我现在去找他!”   “你糊涂啊,警方现在肯定在严密监视你,你去找他不就露出了马脚吗?”   吕歧坐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思量片刻道:“这段视频没给别人看过吧?”   “没有。”   “你为什么要拍下来?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交易!”苏婵笑了。   “交易?”吕歧的心咯噔一下,想起那天警察说的话,他们说苏婵是商业间谍,他完全当作一个笑话,甚至不愿用质疑去冒犯她,他相信他与苏婵的爱是强烈而纯洁的。   “那份新型手机主板的文件在你手上吧,把它给我。”   “我能得到什么?”   “安全!”苏婵用她清脆的声线说道,“我不会把这段视频交给警方,他们就不会知道尸体还有一部分在这里,等风声过去,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总裁。”   吕歧大笑,笑得辛酸且愤怒,他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交易,是威胁!”   “我已经在你和董枭身上花了太多时间,我不想再拖下去了。”苏婵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你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你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吕歧雷霆震怒地站起来,“我那么爱你,原来你对我全是假的,你在利用我,对吗?”   苏婵感到恐惧,却故意装出一脸平静,道:“吕歧,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但我的任务也是真的,我必须拿到那个。”   “你对我的爱是真的吗!?”吕歧吼道,面孔扭曲地瞪视着苏婵。   “我爱你。”   “你说谎!你说谎!”吕歧如同自虐一般,听见对方说爱他反而更加愤怒,他期待的是一个残酷血腥的回答,好让自己满腔的怒火有一个释放的理由。   “你这个骗子!”吕歧掐住苏婵的脖子,竟将她提了起来,苏婵被吊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双手紧紧抓着吕歧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和他铁钳子般的大手相比,就像草叶一样无力。   爱极生恨,被背叛的吕歧只想把苏婵掐死,掐断她的脖子,他现在满脑子只有滔天的愤怒,他要毁掉自己拥有的一切。   一个男人猝不及防地冲进来,用沙发上的靠背巾勒住吕歧的脖子,吕歧撒开手,发出猩猩似的暴吼,身后的曹蛮十分机灵,一直保持在吕歧够不着自己的位置。   苏婵趁机抓起架子上的花瓶、陶马、笔筒等物,往吕歧头上砸,这让吕歧心碎了,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苏婵心里发毛,但最后他还是昏了过去,像头被打倒的霸王龙一样轰然倒地。   苏婵照照镜子,脖子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勒痕,她看向曹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死了,想和一头怪兽作交易,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懂吗?”曹蛮坏笑着朝苏婵看了一眼。 第669章 全身而退   吕歧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得像一个粽子,食指粗的绳子在他身上缠了十几圈,完全动弹不得。   当看见苏婵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站在一起时,吕歧像疯了一样大吼道:“他是谁!他是谁!你们联手背叛我,苏婵你这个表子!”   那声音,震得头顶上的水晶吊灯都在哗哗震颤,曹蛮心想,或许吕歧就是传说中的XYY基因,超级雄性。   但不管吕歧如何威猛,现在人被绑着,曹蛮也不害怕,不紧不慢地回答:“老兄,你也太敏感了吧,我和你老婆只是合作关系,放心吧,我长得这么寒碜,她不会把你绿了的。”   “你们合作什么,合作什么!你们合了?作了?做了几次!”吕歧歇斯底里地暴吼,毫无逻辑可言,两眼几欲喷火。   苏婵叹息一声道:“吕歧,你的占有欲真是让人恐怖,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的一件私有物,在这一点上,你和董枭并没有区别,无论你们怎么宠我,都永远不会尊重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其实根本不懂爱,因为爱是平等的两个人才会有的,而‘平等’这个词你是理解不了的,你就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大男孩,我想你永远都长不大。”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吕歧悲哀地问道。   苏婵冷笑摇头,鸡同鸭讲,他根本就听不明白,于是不再啰嗦,直奔正题,“把那份文件交给我。”   “凭什么?”   “我们现在可以报警……”苏婵指指自己的脖子,“就凭这个就足以把你拘留,更不要提刚刚那份视频,警察会找到董枭尸体的一部分,如此一来,成星公司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最后你的下场只有锒铛入狱!”   “先把我解开。”   “抱歉!”   “先把我解开!”吕歧踢着双脚暴吼,“想谈判,你得拿来谈判的态度,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得先把我解开,否则休想。”   吕歧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一旦解开他,他便会宰了两人。   苏婵明明已经给自己设置了一道保险,如果她死了,一份装有证据的邮件会自动发给警方,但刚刚甚至连这个都来不及说,就险些被吕歧杀掉。   脖子上的勒痕仍隐隐作疼,刚才发生的一幕令她心有余悸,对待吕歧不能像对待一个人,他就是一头野兽,自私冷血顽固。   苏婵说:“你好好想一想,我把这段视频先拿给你看,就是不希望你被抓,这就是我展示的诚意,如果你还是不愿意交出来,那我只好报警了。”   苏婵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吕歧语无伦次地暴吼起来:“不要这样对我,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呀,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怎么可能背叛我,背叛我你会下地狱的!”   一边吼一边还踢着双腿,真像一个撒泼的孩子,但苏婵不以为然地冷笑,“地狱,我早就见识过了!”   “我看他是不想给,直接报警吧!”曹蛮快看不下去了。   “等下……等下……”吕歧终于让步了。   十分钟后,苏婵在电脑上确认了一下,这次确实是她想要的东西了,历经种种曲折,终于拿到了这份文件,令她倍感唏嘘,曹蛮却劈手夺过,说:“不好意思,鉴于上次的教训,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这东西暂时由我保管。”   “放开我,放开我!”吕歧吼道。   苏婵拿起一把刀,曹蛮拉住她的手,“别管他!”   “你可以不守信,但我不行。”苏婵将刀插在地板上,吕歧可以自己蹭过来,慢慢把绳子磨断,只是会花很多时间。   吕歧抬头看她,乞求般问道:“你爱过我吗?”   苏婵托起他的下巴,“你有什么值得爱的?”   吕歧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白,如同被宣判了死刑一般,当两人走后,他号陶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屋内,在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他们都相互倾诉过爱意,并用热烈的方式表达爱意,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吕歧的眼泪戛然而止,泪迹阑珊的双眼中,仅存的那一丝人性渐渐消失,他翕动鼻孔,咬紧牙关,一拱一拱地朝那把刀爬去。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一家星级酒店里,苏婵正式向曹蛮表示感谢,“现在该商量一下怎么平分战利品了。”   “这东西要怎么分呢?”曹蛮摇晃着手中的U盘,笑着问。   “我可以给你一半等价的东西。”苏婵用极具诱惑的口吻说道,眼神也变得娇柔妩媚起来。   尽管知道这女人在玩手段,但曹蛮还是心动了,这是男人都逃不掉的魔咒。   他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说:“你的后台老板是谁,汉杰集团吗?这份商业机密能卖多少钱,几百万,几千万?但它恐怕值这十倍的价钱吧,我有一个提议,为什么我不拿着它自己去创业,廉价的智能手机,靠这个很快我就能称霸手机市场,你跟着我,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从此不必再替别人卖命,不必再跟随董枭、吕歧这样的神经病!”   “我跟过董枭和吕歧,你不嫌弃我吗?”   “嫌弃?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很尊重你,我看中的不仅是你的美貌,更是你的内在。”曹蛮说得无比真诚。   苏婵的眼角竟闪烁起感动的泪光,她凑到曹蛮面前,说:“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男人。”   曹蛮抚摸着她光洁的胳膊说:“我永远都会尊重你,并且爱你……”   话未说完,苏婵的红唇已经迎了上来,二人激烈地拥吻,曹蛮尝到她的口红有股甜咝咝的味道,让人神魂颠倒,他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用力推开苏婵,却发现双手绵软无力。   视线在飘忽不定,苏婵冷笑着用纸擦掉口红,曹蛮知道中计,反而笑了,“好女人……”然后摔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抱歉。”   苏婵漫不经心地道歉,从他手中拿过U盘,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电脑确认了一下内容,然后她把另一个U盘塞进曹蛮的手中。   那是从董枭办公室找到的,里面全是董枭下属的犯罪证据,自然也包括吕歧的犯罪证据在内,这是董枭用来要挟下属、以防不测的,却没想到自己死得如此突然。   这东西就交给曹蛮,由他去选择,或交给警方或交给媒体,而她自己则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第670章 雷霆震怒   陈实和林冬雪又一次来到成星公司调查,经理这两天被扰得不胜其烦,警方不知从哪里得出一个假设,认为董枭的尸体有一部分或者全部还在地面上,这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经理内心是哭笑不得的,他真想直接告诉警察,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项目是他经手的,董枭的尸体全部被送上天了。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面对陈实和林冬雪的提问,他只能不停地敷衍、搪塞。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陈实和林冬雪错愕地交换了一下视线,枪声又连续响了三下,从经理办公室虚掩的门缝朝外看去,只见一名员工被击倒,胸前扬起一阵血雾,他哗啦一声砸翻了一张桌子。   林冬雪立即拔枪,一脚踹开门指向外面,大喊:“警察,放下枪!”   持枪冲进来大开杀戒的人正是吕歧,他已经连续射伤三名成星公司的员工,听见林冬雪的喝声,非但没有就范,反而调整枪头,冲她连开了两枪。   林冬雪吓得立即退回来,其中一发子弹射穿了木门,在侧面的墙上留下一道弹孔。   “他好像疯了……”林冬雪瞠目结舌地说。   “先逃!”陈实说。   经理见势不好,已经先一步从侧门溜走了,两人也从那里转移到旁边的秘书办公室,这两间办公室是相通的,并且都可以进入走廊。   吕歧一脚踹门冲进来,砰砰两枪射爆了桌上的电脑,大喊道:“警察,你们不是很拽么,怎么突然之间变成缩头乌龟了。”   陈实已经拨通了林秋浦的号码,他直接把手机举起来,让林秋浦去听现场的声音,比自己慌慌张张地描述情况要更加直观点。   他不明白的是,吕歧为什么突然跑来持枪杀人?   吕歧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婵,莫非是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全自己,不要硬拼,我们马上到!”手机里,林秋浦大声说,一听到林冬雪陷入生命危险,他急坏了。   吕歧很狡猾地停住脚步,把住经理办公室的正门,同时盯着走廊,这样陈实他们无论从哪扇门出来,他都能第一时间看见并开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双方隔着一堵墙僵持着,陈实用胳膊搡搡经理,小声道:“和他说话,拖延时间,警察一会就到。”   “说什么?”经理哭丧着脸。   “自由发挥。”   经理深呼吸了几下,才镇定下来,瑟瑟发抖地说:“吕先生,我们合作得一直很愉快,你何必做出这种事情呢?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   “你骗我!”吕歧怨愤地吼道:“尸体为什么没有全部发射出去,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   经理仰天闭眼,瞅了一眼陈实和林冬雪,心想吕总怕不是疯了吧,这件事直接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警方的面。   对方都暴露了,他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照直回答:“我们干嘛要骗你,尸体全部发射走了,连根头发都没留下,要不然警察早就发现了。”   “不对!我看到一段视频,你们分明骗了我!”吕歧暴吼,一脚踢倒了什么。   被射伤的员工的血腥味,这时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令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恐怖。   经理无话可说,陈实高喊道:“吕歧,你神经病吗?这样公然地跑来杀人灭口,就算董枭那件事起诉不了你,今天这事你能跑得掉?”   “起诉你妈!”吕歧吼道,“老子什么都不在乎了,我要把欺骗我的人全部杀光,把你们警察全部杀光!”虽然看不见,但陈实也能想象他说出这句话时面目狰狞的模样。   林冬雪吓得手脚发凉,紧紧地逮着陈实的手,陈实宽厚的大手给予了她些许安慰,他悄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把枪给我。”   “不!不!”林冬雪摇头,一方面是警枪不能借人,另一方面她害怕陈实去冒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陈实鼓起勇气,准备和盘托出。   林冬雪惊讶地看着他,结果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他们都以为是增援赶到了,进来的人大喊:“靠,他真有枪!”、“赶紧报警!”   敢情是俩保安。   吕歧朝门口开了一枪,却只有扣扳机的声音没有枪声,原来他的子弹打完了,趁此机会陈实二话不说地抢了林冬雪的枪,冲进走廊,双手端平,瞄准他的手腕。   吕歧正气急改坏地换弹夹,见陈实冲出来,竟直接将手枪扔过来,当作投掷物来砸他,走廊本就狭窄,那枪来势汹汹,陈实向侧面一闪,只见吕歧大步流星地冲上来,他想夺警枪。   这时双方已经太近,陈实来不及开枪,就算开枪也不确定能剥夺他的行动力,于是把枪掷给门里的林冬雪,大喊一声:“接着!”   吕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冲上前,一拳揍向陈实,陈实虽用双手格挡了一下,可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下这一拳,被迫滑出两米多远,这力气着实恐怖。   吕歧一巴掌推开秘书办公室的门,冲向林冬雪,林冬雪且退且开枪,三枪均打在吕歧的肩膀和腿上,中弹之后他只是轻轻摇晃一下,神情变得更加凶悍,然后他单手拎起一个沙发扔向林冬雪。   林冬雪吓得赶紧后退,那沙发不偏不斜地卡在门上,然后秘书办公室内传来经理的呼喊,“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呼声的最后,成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当陈实冲进来时,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高大魁梧的吕歧倒提着经理的双腿,朝两个方向撕扯,哗啦一声,竟将经理的一条腿连同腰部的大片皮肉给活活撕了下来,鲜血溅得满屋子都是。   他阴沉地转过脸,嘴角还带着扭曲的笑容,仿佛一尊沉浸在杀戳快感中的魔神。   陈实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这种对手是打不过的,他转身就跑,吕歧飞快地追来,与此同时,林冬雪从经理办公室冲出来,从后面对着吕歧连开数枪,直到子弹告磬。   吕歧的后背又挨了三枪,这将他彻底激怒,于是暴怒地扭过头,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珠,朝林冬雪冲过去…… 第671章 工具的不幸   见吕歧朝林冬雪冲去,陈实从后面一个助跑,直接扑到吕歧的背上,狠狠地抠他的眼珠。   吕歧发出痛叫,将挂在背后的陈实用力朝墙壁撞去,这一下陈实感觉像被压路机从身上碾过,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砸扁了,他呕出一大口血,无力地摔了下来。   吕歧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转身怒踹陈实,只是他的眼睛还没有恢复,这一脚踢歪了,把墙皮给踢掉了一大块。   陈实忍着剧痛,赶紧扑向一旁,吕歧的视力这才勉强恢复,他两眼血红,嘴角带着狞笑,高傲地说:“你看你,像狗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增援赶来了,几名刑警冲进来便用佩枪指着吕歧,吕歧厌恶地皱了下鼻子,转身冲进经理办公室,当警察追来时,看见他踩着办公桌,双手护脸,直接冲向那扇窗户。   哗啦一声,玻璃四碎,他魁梧的身体就像炮弹一样冲出建筑,从四楼落下,把下面停靠的一辆警车给踩扁了。   林秋浦从窗户露出半个身子,对着天空开了三枪,大喊:“拦住那家伙!”   下面的警察立即将吕歧团团围住,吕歧身中数弹,又从高处跳下,再强悍也已是强弩之末,当警察的枪口把他包围时,吕歧束手无策,不停地喘着粗气,用那双恐怖的眼睛不断瞪周围的警察。   楼上,林冬雪将陈实搀扶起来,刚刚那一撞把陈实的肋骨撞断了几根,一走动就隐隐作疼,他从窗口向下眺望,看见走投无路的吕歧,宛若败家之犬。   吕歧知道无力回天,竟跪下来,对着青空伸出双手,气运丹田地吼道:“天,为何负我!为何负我!为何负我!!!”   那声音直上九霄,几条街外的人都听见了,近在咫尺的警察被震得心脏都发颤,旁边店铺的窗户玻璃竟直接出现了裂纹。   喊到最后一声的时候,吕歧的眼睛猛的一瞪,好像吞下了什么东西似的,那张凶悍的脸定格在一个愤怒的表情,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下了,两眼就一直那样睁着。   许久,警察们才敢凑上去,有人试探了一下吕歧的鼻息,发现他咽气了。   警方花了很久才把现场收拾干净,员工一死两伤,经理被活活撕了一条腿,把医生都惊呆了,警察们怀疑吕歧是畏罪自杀,然而之后的尸检报告出来,让人大跌眼镜,他是心血管爆裂而亡。   正是他那三声震天高呼,加上过于激动的情绪,使他的心血管直接爆裂,于是猝死。   这种死法,彭斯珏解剖过这么多遗体都未见过。   但是有一个疑问,吕歧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找成星公司“算帐”,他提及的视频又是怎么一回事,警方在搜查他的住处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段视频,那段视频似乎是偷拍的,是苏婵和一个工程师的对话,提到尸体太大无法用火箭运走,只能留下一部分。   然而经过核实,这名背对镜头的“工程师”根本就不存在,视频是苏婵伪造的,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也许她伪造这段视频的灵感,就来源于警方提出的假设,虽然到最后警方也未找到董枭的尸体。   那名“工程师”从背影仔细一看有点像曹蛮,说起来他也跟着苏婵一起消失了,林秋浦怀疑,这两个商业间谍串通起来演了这一出,遭到背叛的吕歧便发疯了。   只是警方未能找到苏婵,因为后来发现,她的所有信息都是伪造的,自从吕歧死后,她便神秘失踪,这案子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新年将近,龙安郊外某疗养院内,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看着恒温池中的锦鲤,一袭黑衣的苏婵从后面接近他,将一个U盘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说:“父亲,我拿到了。”   老人抓过她的手,轻轻拍着,道:“干得漂亮,你不但拿到了这项核心技术,还让卓原公司遭到毁灭打击,很快我们汉杰又可以东山再起了。”   想到这些年卧薪尝胆,为复兴汉杰所做的努力,老人的眼角便有泪光闪烁。   正当老人沉浸在复兴汉杰的豪情壮志中时,苏婵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提出:“父亲,我……我可不可以休息一阵。”   “休息?你打算休息多久?”老人冷笑,“青春岁月就那么几年,不趁你年轻好好利用一下,以后后悔可就迟了。”   听到这番冷血功利的话,热泪瞬间挤占了苏婵的眼眶,她跪下来,扶着老人的膝盖说:“我……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我不想再去撒谎、欺骗,玩弄别人的感情,我想过普通的人生活,求你了,父亲……我可以做点别的,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当个职员!”   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托起苏婵的下巴,和他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皮肤相比,她的皮肤是如此的饱满光泽有弹性,就像一张上等的宣纸,令人爱不释手。   他意味深长地说:“乖女儿,你带着举世无双的美貌降生,这份美丽就如同天生残疾一样,让你的人生注定不普通。无论你的出身多少贫贱,你注定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的追求重新赋予了你价值,你应该懂得如何去利用它,在这个男人的宇宙中求得一席之地!”   苏婵的眼泪落在义父苍老的手上,为了完成使命,她的内心早不知道破碎了多少次,她想要的只是那些很普通、很普通的东西。   一种反抗的怒火在心中腾起,她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对准那个U盘举起,“为了它,我付出了太多!”   “你敢!”义父沉声道,混浊的双眼放着光,如同炉中的烈火。   苏婵终究还是不敢违抗这眼神,她用力将烟灰缸砸向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自残形式的反抗让她感到莫名的快乐,发出癫狂的大笑声。   最后她昏迷了过去,摔进水池里,血湮红了一大片,惊跑了池中的游鱼。   助理闻声赶紧过来,老人平静地说:“把她的伤治好,重新弄个身份,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她!南方的刘氏集团正在崛起,它早晚会瓜分汉杰的市场,想办法把她弄到刘总身边当卧底。”   助理不忍心地皱眉,“小姐才回来几天,让她休息一阵子吧,做这种事情,确实太折磨人了。”   “你同情她!?”   面对老人阴沉的视线,助理吓得不敢吱声,老人一指水池,“好看吗?”   漂浮在水中的苏婵被一团缥缈的血红色环绕着,如同一副绝美的画卷,助理吞咽着口水,点头,“小姐真是太美了。”   “她美到让人忽略她本身的价值,这是她的不幸,正因为如此……”老人的眼神再次冷酷,“她永远是个工具,工具不值得同情。”   老人的视线望向阴沉的天空,自智能手机出现以来,天下群雄并起,问鼎中原,在这股乱流中,一个人的命运是多么渺小。   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垫脚石! 第672章 离奇报警   “你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   “你好,我想报警,石桥镇磨盘路有个女人被杀了。”   “请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您现在方便提供一下您的联系方式以及姓名吗?”   “我的名字叫作春琴,我就是被杀掉的这个女人,我死得真惨啊!”   一条古怪的报警电话打破了新年伊始的平静。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部分警察都回家过年去了,只有林秋浦、林冬雪以及另外几名警察还在坚守岗位,主要是他俩用不着合家团聚,过年这件事,林冬雪素来看得很淡,与其独自在家吃泡面,或者去姑姑、姨娘家凑热闹,还不如来挣加班费。   过年期间,局里每一层楼都空荡荡的,不出警的时候大家就围坐一圈,嗑瓜子喝茶聊天,一片祥和。   今天陈实也来了,给她送了些吃的,这让她感到很幸福。   大家正在聊昨晚的春晚小品时,接警员敲门进来,和林秋浦说了几句话,林秋浦点点头,待她离开后才对大家说:“19年第一个报警电话,一起听听!”   听罢这段报警录音,大伙都愣住了,林冬雪皱眉道:“这是恶作剧吧,肯定是有人放假闲的,石桥镇远得很呢,难道我们还专程跑一趟去确认?”   “我也觉得是的恶作剧,怎么可能死者自己打电话报警,妥妥是假的。”老张非常确定地说道。   “老陈,你觉得呢?”林冬雪问。   陈实漫不经心地说:“给石桥镇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得了吗?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春琴的死者。”   “你是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希望这是真的?”林冬雪打趣道。   “我什么都不希望,只是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陈实笑道。   林秋浦也赞同陈实的意见,确认一下也不花多少功夫,于是拨通了石桥镇公安局的号码,那边大年初一接到市局刑警队的电话,又紧张又恭敬,林秋浦平静地问道:“你们那里有个叫.春琴的死者吗?”   “林队,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秋浦一阵诧异,按下免提,道:“刚刚我们收到一条报警电话,对方戏称自己就是春琴,她在你们镇磨盘路被人杀害,有这事吗?”   “三个月前,是有一个名叫.春琴的妇女在那里被强奸杀害。”   “案子破了吗?”   “还没……没有,林队,我看这报警人十有八九是死者家属,其实我们这段时间真没闲着,一直马不停蹄地在查,但就是查不出来。”   “行,我知道了,我待会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林秋浦交叉双手搁在桌上,环顾众人道:“你们的意见呢?”   老张说:“我觉得那个警官猜的可能是对的,一定是死者家属嫌他们办案不力,变着法催案子。”   另一名警察说:“会不会是镇公安局有什么猫腻,家属变着法上访?”   “这算什么上访?我们和镇公安局是平级。”林秋浦说。   “虽说是平级,但咱们的资源、人力、经验都比镇公安局高出几个层级了。”老张说。   “我可以发表下意见吗?”陈实说,“那人打的是110吧?在龙安下面的乡镇拨110会打到哪里?”   “当然是这里,整个龙安的报警电话都会打到这里,然后再根据辖区分派下去。”林秋浦回答。   “这样的话,我觉得不像是‘上访’,这个电话就像开玩笑一样,可能接警员都不会相信,甚至直接挂掉,这名接警员还算比较称职,无法判断的时候交给你来处理!它之所以会被送到这里,是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局里科长级别的警官就你一个人,可以说咱们听到它是巧合中的巧合,如果这人想‘上访’,她这种方式是不是太过委婉了?”   林冬雪思考着陈实的话,想到一件事,说:“对了,这案件对外公开了吗?”   林秋浦又给石桥镇公安局打回去,对方说由于案件还在侦破中,并未公开过,当然镇里的人肯定都知道,毕竟石桥镇就这巴掌大的地方,可见那报警人就是镇上的人,或者死者家属。   林秋浦叫他先不要挂断,命人查了一下报警的号码,打电话的人是龙安本市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名叫常娟,是某大学的研究生。   石桥公安听见这个名字,表示很陌生,她和死者没有联系。   “好的,谢谢你。”林秋浦挂了电话。   “给这个报警人打过去吧。”陈实提议。   这确实是最快捷的方式,于是林秋浦拨通该号码,大家屏声凝息,这件事已经透出一股古怪的气息,陈实比谁都兴奋,他仿佛逆风了离奇案件的味道。   电话接通,对方是一个软糯的女孩声音,“请问找谁?”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刚刚你打过一个报警电话,称石桥镇有人被杀害,而你本人就是死者,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对方平静如故。   “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确实叫常娟,但现在和你说话的人是春琴。”   警察们反应不一,有人惊讶,有人发笑,林秋浦严肃地说:“你如果以这种方式报警,我们是不可能受理的,你懂吗?”   “警察哥哥,我没有开玩笑,就算你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也无法解释这世上发生的一些事情,通灵感应便是其中之一。现在和你说话的人就是死者春琴,我可以告诉你案件详情,告诉你警察弄错了哪些细节,甚至告诉你杀害我的人是谁,我的地址是XXX,要不要来一趟你们自己考虑吧!”   电话啪一声挂断了,林秋浦瞪大眼睛,道:“我就没见过恶作剧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出警?直接把这女孩抓回来,以报假警的罪名叫她在拘留室里过新年!”   说罢,他朝陈实瞅了一眼,陈实反常地说:“去吧,抓吧,支持!”   “算了,哪有时间跟这种搞恶作剧的人纠缠。”林秋浦摇头。   “不,去把她带来吧,万一她真的知道案件的细节,这该多有意思啊!”陈实露出一脸期待的兴奋。 第673章 我就是死者   林秋浦困惑地看着陈实:“你不会真相信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了吧?”   “有些事情很难解释清楚的,比方我今天早上煎了四个小香肠放桌上,一转身就变三个了,找谁说理去?”陈实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纯属浪费时间!春节期间本来在岗人员就不多,还要去处理这种假报警,万一待会有真警情怎么办?要去确认你自己去吧。”   林冬雪冲陈实苦笑一下,她知道陈实就喜欢这种奇怪的案件,从他眼神就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急于想一探究竟。   林冬雪请示道:“林队,我可以和石桥镇公安局联系一下,要一份案件的文档吗?”   “可以,但你不许擅自出警,这件事情没有出警的必要。”   随后,一份卷宗的传真发了过来,林冬雪和陈实坐在一起阅览,这案子足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案件发生在11月下旬,受害者有两人,春琴和她的丈夫李铁柱,当时两人在自家睡觉,凶手进来的时候,院中饲养的大黄狗没有发出一点叫声,事后经化验狗粪便得知,它被人投喂了安眠药。   春琴是遭人先奸后杀的,死因是一根从后面勒住脖子的细线,怀疑是钓鱼线,李铁柱也是被同一样根细线勒死,且手脚上有捆绑的痕迹,警方勘察现场认定,李铁柱曾被捆绑在一根面朝床铺的柱子上,他的口腔中检出了大量棉纺织物纤维,和现场发现的一块抹布成分相同。   警方怀疑凶手对春琴实施强奸之前,将李铁柱捆绑在那根柱子上,并在口中塞了抹布,逼他全程“观赏”自己的妻子遭人凌辱,从李铁柱的被捆绑痕迹判断,整个过程可能持续了两个小时。   值得一提的是,凶手在实施强奸的时候,现场还有目击者路过,是几名从网吧回来的少年,他们从屋后看见窗户上人影摇曳,兴奋得吹起流氓哨,逗留了好一阵才离开。   这几名目击者,口供证词意外的详细,他们都是镇上的无业青年,警方似乎一开始怀疑凶手是他们。   长达两个小时的折磨之后,凶手依次将这对夫妻杀害,并且烧开水浇淋春琴全身,并用钢丝刷刷她的皮肤,似乎是在除去自己留下的证据,以致于尸体全身都是细细的擦痕。   但凶手居然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精斑,他处理精斑的方式就是将开水壶戳进那里,往里面灌开水。   这样当然是无法消除DNA的,由这一点推测,凶手似乎文化程度不高。   然而这案子过去了三个月,一直没有头绪。   看罢卷宗,林冬雪说:“手法好残忍啊,春琴只是一个普通的镇上女工,为什么龙安市的一名女研究生会自称被她的亡灵附体?”   林冬雪在看一份死者人际关系的表格,里面并没有常娟,连姓常的人都没有。   “去见见这女孩不就知道了?”陈实说。   “林队不让。”林冬雪虽然被勾起了兴趣,但不能抗命。   “傻瓜,中午休息时间去不就得了,私人拜访。”   “好主意!”   到了午间休息时间,因为食堂没开伙,大家都结伴出去吃午饭,陈实和林冬雪上了车,火速赶到常娟提供的那个地址,也就是她的学校宿舍。   此时校园里一片安静,放眼望去半个人影都没有,花坛上还有前几日的积雪,研究生宿舍楼只有几个窗户亮着灯,两人来到常娟的宿舍,敲门,门里传来一个常娟的声音,“警察?”   “是的,常小姐,我们来见你了。”   “请等五分钟,不好意思。”   林冬雪很纳闷,听动静屋里既没有外人,她也不是在洗澡,为什么要等五分钟,她不停地看表,五分钟后,也就是下午一点整,门准时开了。   常娟是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戴着一副框架眼镜,脖子上戴着一个脖环,嘴角似笑非笑地翘着,头发染成了茶色,身上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毛衣,给人一种邻家少女的感觉。   这是单人宿舍,屋里收拾得十分整洁,让人感觉很舒服,林冬雪说:“常小姐,为什么我们要等五分钟,你刚刚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常娟平静地回答。   “那为什么……”   “因为见面时间必须是下午一点,请进吧!”   林冬雪暗暗和陈实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女孩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常娟转身去给他俩倒茶,陈实看见她脑袋后面扎着大大的蝴蝶结。   常娟在他俩面前落座,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瞪着大眼睛看他们,像是在等待提问。   “为什么要那样报案?你怎么知道石桥镇的春琴被人杀害的?”林冬雪问。   “你应该换个问题。”常娟回答,“问我是谁?”   林冬雪压根不相信,她说:“刚才我喊你‘常小姐’,你也答应了,说明你就是常娟,我并不相信借尸还魂之类的事情,人的意识要怎么离开器官独立存在,就像电脑没有硬件却能运行软件,这是很荒唐的事情。”   “很多东西都看不见,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比如电磁波。”常娟波澜不惊地说。   陈实笑了,“神棍最爱用的开场白,电磁波和灵魂可不是一码事,不要偷换概念。”   “警察都是无神论者?”   “严格来说我不是无神论者,但我也不相信这些灵异的东西,因为它们又含糊又矛盾,论证手段破绽百出,别说说服我了,连自圆其说都办不到。”陈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注意到杯子很可爱,茶也透着花香。   常娟愣愣地看着他,某处传来几个隐秘的声音,这些声音只有常娟自己能听到——“这警察太烦了,骂他!”、“哈哈,骂警察,有趣有趣,我同意!”、“不太好吧,这是违法的,说好的违法行为不能做的。”、“各位,这大叔不是警察,他只是一名顾问,我认识他!”、“那就骂他一顿吧,看他秀智商就烦!”   常娟平静地问:“您贵姓?”   “我叫陈实,是个刑侦顾问。”   “陈先生……”常娟微笑一下,“你妈死了!” 第674章 暗中指点   “喂,停下,你在干嘛!”林冬雪喝斥。   常娟并不理会,一句句脏话脱口而出,用朗诵古诗般的单调辱骂着陈实,陈实没有被惹怒,还是很好奇,这女孩着实古怪,他想知道其中原因。   当常娟骂完,林冬雪说:“知道你在干嘛吗?报假警加侮辱他人,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逮捕。”   常娟愣愣地看着林冬雪数秒,对陈实说:“对不起。”语气和刚刚骂人没有区别。   “这件事我先保留意见,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关于春琴被杀的案件,你知道哪些?”陈实说。   “案件发生在去年11月18日晚上,我和我丈夫在睡觉的时候被不速之客闯入家中,我丈夫喊了一声谁,就被那个人揍了一拳,然后拖到床下,我吓坏了,缩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俩在黑暗中扭打,打了很久,突然我丈夫不动了,那个人走过来,打开了灯……”常娟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   看来她还是坚持自己就是春琴,陈实暂不去追究这件事,他说:“你丈夫叫什么?”   “李铁柱,小名铁蛋。”   “你家的狗叫什么?”   “黑子,虽然那是一条黄狗。”   “你家大致什么样子?”   “两室一厅,加一个院子,平房,大概……”常娟愣了片刻,“一百多平米吧!”   林冬雪呆了,这些细节完全对得上,只有和死者关系极近的人才会知道,她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常娟指指自己,“现在在这具身体里,和你们说话的是春琴本人。”   “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可就失去耐心了!”林冬雪有点生气。   “我告诉了你答案,你不愿意相信。”常娟平静地说,像在背书似的,“我可以继续告诉你们案件的细节,说到你们相信为止。”   “好,刚刚说到凶手打开了灯,你看见了他的长相了对吗?”陈实说。   常娟点头。   “他长什么样?”   “我记不清,时间太久了。”   “那是你死前见过的最后一张脸。”陈实索性假定她就是死者本人,“这张脸在你面前晃了两个小时,你会记不清?”   “它并没有在我面前晃那么久,我被强奸了,仅有的几面,我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当时实在太害怕了。”   “很好的狡辩!”陈实冷笑,“那么,你总该记得什么细节吗?比如他身上的某些特征。”   又是一阵沉默,陈实突然想,常娟说话间隙的谜之沉默,就好像在接收谁的指示一样。   常娟回答:“他很白,身上像涂了一层粉,他没有穿衣服,这件事我一开始没意识到,现在和你们说的时候回忆当时才发现,他好像进屋之后没有脱衣服的动作,他是光着进来的,他身上本来有很多毛,但是全部剃光了,我能感觉到他腿上和胸口大片硬硬的毛茬子!”   这些细节详尽得让林冬雪甚至产生一种不适感,她想起卷宗上提过一个细节,现场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经鉴定主要成分为碳酸钙,警方发现旁边的一间小作坊被人闯入过,那里是专门做松花蛋的,有许多石灰粉末。   常娟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林冬雪暗暗诧异,旋即设想出了一种可能性,常娟去过现场,或者和与案人员接触过。   常娟停顿片刻,继续说:“他的右手虎口上有一道很长的疤,大拇指的皮肤颜色和其它地方不一样,感觉像是接上去的大拇指,我印象很深,因为那个人中途叫我舔他手上的疤,吮吸他的大拇指,他的皮肤就像砂纸一样,指甲缝里有股动物内脏混合着机油的臭味。”   林冬雪瞪眼,这……这也太细致了吧,只有亲历者才会知道。   转念一想,这些可能只是她脑补出来的,毕竟也无法验证真伪,肯定是假的!   陈实倒是听得很认真,他说:“他命令了你,你还记得他的声音吗?”   “记得,很低沉,像是抽烟的嗓子,我公公就是常年抽烟,说话的时候喉咙里永远像堵着一口痰。”   “有方言吗?”   “说话有点垮,我学不来。”   “那么,你丈夫呢?”陈实突然问。   果不其然,常娟又沉默了,眼神迷茫,像是在接收某人的指示,然后她说:“他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被迫看我和那人发生关系,他哭了,眼泪一直没干过。”   陈实观察她被头发遮住的耳朵,观察她的手,好像并没有佩戴耳机,难道是眼镜?   只有常娟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地说:“那个姓陈的警方顾问在观察你,表现得自然点!”、“起来,去关窗户,不要让他看出你在发呆。”   “不好意思,我有点冷。”常娟微笑一下,起身去关窗户,趁这机会陈实小声和林冬雪说了一句话:“我怀疑有人在暗中‘指点’她!”   林冬雪惊讶地扬了下眉,这时常娟已经回来了,表情自然地说:“我们继续聊案子?”   陈实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常娟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当时我非常害怕,因为现场没人能够保护我,我只有一个意识,满足那个人他就不会再伤害我和我丈夫。突然一根绳子从后面套住了我的脖子,他使劲地向后拽,使我不得不扬起脑袋,我感觉整个脑袋像要爆开一般,我的意识越来越微弱,最后……我死了!”常娟抬起眼睛,盯着陈实的眼睛。   听着这种平静的描述,林冬雪感到有点不寒而栗,陈实说:“你说自己是春琴,为什么你说起这些的时候,就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春琴不可能如此平静吧?”   “你不明白,我现在没有身体,也就不存在感情,仇恨、愤怒、痛苦都不存在。”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报案,你连仇恨都没有。”   “我好不容易能够借这个女孩的身体和你们对话,我希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抓住那名罪犯,防止再有其它受害者出现。”说着,常娟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675章 通灵难道是科学   陈实继续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在常娟的身体里?你们俩有什么联系吗?”   常娟平静地回答:“我们没有任何联系,这只是随机发生的事件,我也可能会进入一个男人身体里,或者一个小孩,我喜欢呆在这里,常娟没有对我的存在感到大惊小怪,或者试图用迷信的法子驱赶我。”   陈实心中吐槽,你管那些驱鬼的法子叫“迷信”,难道通灵这件事就科学了?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林秋浦质问她是不是跑去见那个“疯女孩”了,林冬雪仓促敷衍几句,挂了,小声对陈实说:“该走了。”   “这案子你们会查吗?”常娟站起来问,“我希望能够去现场,因为那里是我的家。”   “关于这件事,下次拜访的时候我们会给你答案,你最近不要乱跑。”陈实说。   就此告辞,下楼的时候林冬雪看了下手表,他俩已经在外面呆了两个小时了,难道林秋浦会发现,她苦笑:“回去该怎么跟我哥解释?”   “直说呗,这件事不觉得很奇妙吗?”   “以我的哥的性格是不可能相信的,难道你相信?”   “嗯,我当然不相信,我认为她只是个‘代言人’,真正想报案的是另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见我们?”陈实暗忖,那个人是害怕被报复吗?还是说TA认识凶手。   “‘代言人’?”林冬雪沉吟着。   回到局里,林冬雪叙述了一遍拜访常娟的经过,并提出想去一趟石桥镇,林秋浦的反应和预料的一样,他摇头道:“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们也相信?不管那个女孩伪装得多逼真,我认为也是恶作剧,这种行为我非但不会纵容,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陈实说:“我认为这件事不能简简单单拿一句‘荒唐’来概括,那女孩确实知道许多案件中未公开的细节,她可能知道更多,或许真能协助咱们把案子破了。”   老张也说:“林队,石桥镇那边刚刚又打电话来,想请求一些技术的协助,看来是想指望咱们帮忙破案。”   林秋浦似有些松动,埋怨道:“我最讨厌这种不老实的人,报案就报案,为什么要搞这些虚玄!查查常娟什么来头。”   通过户籍资料查询,发现常娟的父母在几年前逝世,两人是同时去世的,感觉是一场意外。   常娟在龙安没有亲人,现在学校放假,也找不到人去了解她的情况,只能去翻她的个人主页,网上能够找到的情报显示她只是一名普通研究生,喜欢手工、纸模、绘画,经常在自己的主页晒一些小作品,这些微博、空间更新得很勤,几乎每天都有更新,而春琴案发生前后,她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她的身份证使用信息也显示,近半年来常娟没有离开过龙安市,一言以蔽之,她和春琴完全没有交集。   看着这些信息,林秋浦感到一头雾水,但还是和石桥镇公安联络了一下,称三天之后将会派人去他们那里协助侦破工作。   2月9日,陈实一早来到局里,彭斯珏、林冬雪、徐晓东等人正准备出发,因为石桥镇那边没有健全的法医试验室,所以这次协助破案的主力是彭斯珏和他的技术中队,车上装了许多设备。   等待的时候,技术中队的成员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新年在家放松了几天,大家气色都不错,没想到一到单位就遇上这等奇事,一通自称被死者附身的报警电话,竟催成了这次任务。   陈实找到林冬雪,跟她说:“咱们去接常娟,她不是说要一起吗?”   上车后,林冬雪发现座位下面有个袋子,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手机信号干扰仪,就是考场上用的那种,她好奇地说:“这是干嘛的?”   “暂时保密,待会你就知道了。”   提到“保密”,林冬雪想到一件事,上次一起查吕歧案的时候,陈实差一点对她说出自己以前的秘密,当时被意外事件打断了,后来接二连三的事情,林冬雪没机会再问,但心中一直都惦记着。   林冬雪说:“还记得那天咱们在成星公司遭到袭击时,你准备对我说的话吗?”   陈实心想,终于还提到了这件事,他说:“我……”   “还是不打算说?”林冬雪的语气很平静,她不希望陈实觉得她在“审问”他。   “你知道当时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所以就打算告诉你,那种情境过去了,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陈实无奈一笑。   “没有气氛了?”林冬雪也笑了,眼神里却有几分埋怨,这个秘密他到底要隐瞒多久。   陈实轻拍她的手背,“冬雪,我向你保证,等我准备说出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好吧,我期待那一天。”林冬雪看向窗外,掩饰脸上的失望。   两人来到常娟所在的学校,一个电话把她叫了下来,她今天衣服、发型全换了,唯一没变的是脖子上的脖环,以及头发上的蝴蝶结。   林冬雪夸奖道:“我觉得你穿衣服挺讲究的,总是搭配得很舒服。”   “谢谢。”常娟甜甜一笑。   “咱们现在出发去石桥镇,你东西都带齐了吧?”陈实问。   “带齐了。”常娟拍拍自己的包。   “以前去过那里吗?”陈实从后视镜观察她的眼睛。   “没有。”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林冬雪猝不及防地问:“你不是春琴吗?你为什么会没去过那里?”   常娟又陷入了那种谜之沉默,十几秒后才开口,“我觉得你们刚刚在和常娟说话,所以由常娟的人格来回答,常娟和春琴一直都在这里,就像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两个人,你们现在打算和谁说话?”   “行了行了,你还是以生者的身份坐在我后面吧!”林冬雪说。   陈实眼角的余光瞥见常娟脖环上有个发亮的小东西,那是摄相头吗,他很想现在揭开常娟的秘密,转念一想还是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第676章 中断联络   正月期间,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行驶起来十分畅快,林冬雪和常娟闲聊着,一谈到自己的爱好,常娟就很开心,说话也会两眼放光。   “你学什么专业的?”林冬雪问。   之前一直很兴奋的常娟突然冷淡下来,道:“环境科学,主要是研究污染和环保的。”   “看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专业。”陈实说。   “不,我很喜欢,不然当初为什么要选它?”说这话时,常娟的表情很不自然。   “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常娟惊讶了一瞬,再次陷入沉默,寂静的车里,陈实好像听见耳机里的细微动静,没错,有人在暗中“指点”常娟。   常娟回答道:“车祸。”   “当时你还在念高中吧?”林冬雪道。   “是的。”常娟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父母的去世对我打击更大,各方面的打击,我的生活变得非常贫困,甚至无法顺利完成学业。”   “那你是怎么上大学的?”林冬雪问。   常娟呆呆地看着她,沉寂几秒,答道:“为什么你们一直在问我问题,我可以问你们吗?你俩总是在一起,是男女朋友吗?”   这话的口吻,完全不像常娟本人,陈实暗想,怕不是那名“幕后军师”在教她怎么应对警察。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放眼望去只有大片空旷的野地,枯草上零星地覆盖着几堆积雪,行驶了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石桥镇,这镇不大,就两条交叉的长街,周围撒落着一些民居以及农田,但外围却是大片的林场,小镇就如同深藏在一大片林海中间似的。   听说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一片林地,大部分镇民都过得很安逸,这里生活节奏缓慢,现在都十点了,街上还有人在悠闲地吃早餐。   陈实闻到铁炉烧饼的味道,他记得这里卖的烧饼是肉馅的,烤得又焦又脆,涂上浓郁的酱料,特别好吃。   于是馋虫大动,叫林冬雪去买了三个,一人一个,但常娟却态度坚决地不肯吃,明明盯着烧饼直咽口水,却拼命摇头。   他们在公安局和彭斯珏他们会师,一个姓张的局长格外热情地招呼他们,准备先摆一桌给大家接风,彭斯珏说:“不必了,先了解下案子吧!”   局长依旧坚持,彭斯珏还是这句话,局长只好讪讪地收回成命,他那股客气劲让人几乎忘了,他才是局长,而彭斯珏只是市局来的一名队长。   一路走,局长一路介绍,称此地民风淳朴,别说这种十年难遇的特大恶性案件,平时连小偷小摸都没有,镇上居民彼此认识,沾亲带故的,谁要是偷啊抢啊被逮到了,一家子都抬不起头做人的,所以治安特别清明,刑警基本上在干民警的活,登记车辆、调解纠纷什么的。   “所以这次的案件,整个小镇轰动了,我们查了三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有人跟着瞎凑热闹,说我们都掌握了凶手的那什么,对,DNA,把整个小镇的人都验一遍不就知道了吗?这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这里压根没有验验DNA的设备,得拿着样本去医院,验个血都花两天时间,实在是没有效率。”局长唉声叹气地抱怨。   “解剖要怎么做?你们有法医试验室吗?”彭斯珏问。   “让您见笑了,我们队里连法医都没有,都是送到城里的医院,让外科医生帮忙解剖。”   一名助手问:“送到医院去解剖,医生写的尸检报告有法律效力吗?”   彭斯珏回答:“有法律效力,不过严格来说,外包试验室是需要专业法医的认证的。”   陈实插了一句,“局长,镇上多少人啊?”   局长没注意到一路跟来的陈实,笑着说:“您怎么称呼?”   “姓陈。”   “哦,陈警官。”   “我不是警察,就是个司机。”   “这位同志在开玩笑吧?”局长笑着看彭斯珏,彭斯珏回答:“他不是警察,是我们队里的顾问,本职确实是个司机。”   一听说只是一名司机,局长就没搭理陈实,继续和彭斯珏闲聊,陈实心想,这位局长倒是现实啊!   彭斯珏要求去看看尸体以及解剖记录,陈实则想去趟现场,他立即见识到了差别待遇,局长非常殷勤地找来车,要带彭斯珏一行人去医院,却对陈实不理不睬。   这根本就是被当成空气对待嘛,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陈实说:“老彭,先去现场吧,一会再看尸体。”   “这位师傅,你这不是闹别扭嘛,我车都备好了,现场啥时候不能去呀,医院下午五点可就下班了。”局长劝说道,频频看向彭斯珏,目光暧昧。   彭斯珏却说:“那就先去现场吧。”   局长震惊,去现场的路上小声问警员,那位“师傅”是不是警官装的,怎么彭队长也听他的,得到的回答一律是:“他就是一名顾问。”、“他真的不是警察。”、“不过比警察还厉害。”   局长一头雾水,但又很怀疑,一个顾问能厉害到哪里去。   和陌生人同行,一路上常娟都显得很仓促,林冬雪陪着她,来到那间案发的平房,林冬雪问:“这是你家?”   “是。”常娟回答。   时隔三个月,现场已经收拾干净了,家具基本上被搬空,墙上能见到一些污渍、血渍,窗户上的纱窗有轻微破损,这些都是案件中留下的痕迹,在冷清气氛的映衬下,透着一股莫名诡异。   局长又开始喋喋不休,陈实说:“他好烦,请出去!”   彭斯珏说:“张局,我们想在这里讨论一下案情,你和你的人可不可以去外面等待一会,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局长赔着笑脸,带上手下离开了,众人聚在院子里抽烟。   陌生人走了,常娟才不那么紧张,陈实说:“你在这里重新说一遍案子吧,那天你和你丈夫在哪里睡觉?”   常娟指向一面墙,“我们的床在那里。”   “凶手进来的时候,谁先醒的。”   “是我,我睡觉一向很浅。”   “然后呢?”   “然后……”常娟突然僵住了,沉默着,整整持续了三十秒,在一众人的目光下,她的额头沁出一道冷汗。   她下意识地想去碰自己的脖环,却拼命克制住,陈实说:“怎么?你和春琴的‘鬼魂’中断联络了……”他一指墙边,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把信号屏蔽仪给插上了,现在整个屋子里都接收不到电子讯号。   “你的通讯器是脖环吗?是谁一直在教你说话?”陈实质问道。 第677章 查案子得有过日子的心   面对陈实灼灼的视线,常娟哑口不语,她此刻极度慌乱,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陈实继续问:“我注意到你总是在交谈的间隙停顿很久,像在等谁的指示,你到底是谁的‘代言人’,那个人很清楚春琴的案子,TA为什么不自己报案,却要通过你来发声?”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常娟身上,一部分人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彭斯珏来此之前已经听说了整件事情。   在众人目光的压迫下,常娟越来越紧张,似乎随时要崩溃,然后她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竟然蹲下来号陶大哭,“我死得好惨啊!”   大家愣怔了一下,常娟的“演技”实在拙劣到了极点,哭是假的,喊也是假的,毫无感情可言。   “要演,你也演得像一点,难道你现在还想说,自己被春琴附体了?”陈实说。   “我死得好惨啊!”常娟继续“哭喊”着,惹得一部分警察暗暗发笑。   虽然演技差,但她却保持这个状态长达十分钟,让人十分无语,她就如同钻进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来抵挡外界的一切伤害。   林冬雪悄声说:“这样逼她只会起反效果,这女孩太内向了。”   陈实皱眉,“你能把她那个脖环取下来吗?”   “这不好吧,她又不是嫌疑人,我们无权这样做。”   陈实很气馁,主要是无法探清真相的不甘,但只能就此作罢。   这一折腾,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张局见大伙出来,非常热情地凑上前,说要请大伙去吃饭,彭斯珏不爱凑热闹,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对他就是折磨,他说:“我现在去复勘一下尸体。”   “不是吧,彭队长,活儿下午也能干啊,现在是吃饭时间,走走,给个面子嘛!”   彭斯珏摇头,“我们自己开车去。”   局长无奈,只好随行,一路上叫苦不迭,心想这城里来的人真是工作狂。   陈实和他们兵分两路,悠哉地吃饭去了,常娟默默地跟着他和林冬雪,因为还是正月期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饭馆,点了藕夹、冬笋腊肉汤、辣白菜等特色农家菜,等待上菜的时候,三人就坐在包间里,常娟一直低着头,玩桌布的穗子,这些小动作,暴露出她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可以说说你的来历吗?”陈实问。   常娟愣了一会,看样子又在接收那神秘讯号,然后平静地开口道:“为什么非得一直追问下去,难道破案不是更重要吗?”   这显然是那位“幕后军师”在说话,常娟只是复述TA的话,那感觉就如同一个角色拿着另一个角色的台本,在毫无感情地朗读。   “来历不明的情报,当然要怀疑,如果你真心希望这起案子能够侦破,就应该给我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参与进来?”陈实问,眼睛盯着常娟脖环上的摄像孔。   又是一阵沉默,常娟说:“陈先生,你这种行为非常幼稚,就像猫儿被激光吸引,追个不停一样,世上有很多你不可能知道真相的事情,请你不要再追问下去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的所做所为只是在徒然伤害这个女孩子……”她木然地指指自己。   林冬雪觉得常娟就像傀儡一样,完全受这个人摆布,她有点生气地说:“躲在暗处用一个小女孩作挡箭牌,真是卑鄙,我警告你,别和警察玩游戏!”   常娟呆呆地瞪着双眼,无动于衷,仿佛处于待机状态。   随后他们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虽然卖相挺油腻的,但尝了一口,颇有地方风味,尤其是农家自制的腊肉,肥而不腻,越嚼越香。   常娟面前也放着一碗米饭,她却不动筷子,林冬雪好奇地说:“你不饿?”   常娟望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分明在咽口水,但就是不动筷子,陈实似乎明白了,她在等那个人的指示,居然连吃东西都要控制吗?   过了一分钟,常娟才拿起筷子,挑了些蔬菜,就着米饭慢慢地吃起来。   林冬雪小声说:“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吗?”   “要么就是被威胁了……”陈实猜测,奇奇怪怪的人见过不少,像常娟这样的活傀儡倒是头一次遇见。   “常娟!”林冬雪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和我们说的话里,有一句是出自你的真心吗?”   常娟回答:“每一句都是。”明显是在撒谎。   林冬雪彻底认输,她真想一把拽下常娟的脖环,看看到底是谁在“远程遥控”她。   下午,常娟像影子一样跟着二人,陈实和林冬雪去了趟局里,在这里陈实又感受到了差别待遇,警察们对林冬雪表现出十二分热情,对自己也就进门时客气一样,随后便晾在一旁。   刑警们将与案件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林冬雪,一开始警方怀疑是那几个从网吧归来的无业青年,对他们进行了一轮又一轮询问;之后的查案方向又放在了现场出现的钓鱼绳,仅查这一条线索一个月就过去了;之后在了解死者人际关系的时候,了解到春琴似乎有过婚外性行为,李铁柱怀疑是工友贾某,并与之发生激烈争执,警方遂对贾某进行了重点调查……   听着这些调查过程,陈实心想,这案子查的,又慢又水,完全抓不住重点。   “你们查案太慢了吧!”陈实说,但没人理他。   “你们查案是不是太慢了?”林冬雪复述一遍,三个警察同时开口,其中一人道:“这叫慢吗?我也不知道你们城里警察什么速度,我们人手本来就少,加上设备也差,一条线索就得查几个星期,还有一点,咱这里以前也没发生过这么大的刑事案件,有点经验不足。”   另一人说:“局长也说了,查案子得有过日子的心,像这种大案特案,往往一查几十年都有可能。要不是你们市局领导突然问起这案子,我们估计还在慢慢查呢!”   陈实忍不住说道:“你们手上是不是压着一堆陈年旧案?”   还是没人理他,这让陈实倍受打击,一扭头,发现常娟居然在暗暗嘲笑他,那笑容里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这一瞬间她似乎展露出了真实的自我…… 第678章 闹个大乌龙   注意到陈实被这帮警察冷落,于是林冬雪三言两语就结束了交谈,毕竟从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警察们却没话找话,问道:“小姐姐,你还是单身吗?”   “不啊,他就是我男朋友。”林冬雪挽起陈实的胳膊,大大方方地说道,几名警察一阵惊讶。   这时其中一人突然冲着门口说:“小春,你怎么又来了?”   办公室外面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说:“我听说有城里的专家特地来查我姐的案子,我看能不能帮上忙……请问你们是城里的专家吗?”   最后一句是冲着陈实说的,陈实说:“我们是城里来的,但不是什么专家。”   “太好了,对了,我是春琴的妹妹春丽,你们有什么要询问我的吗?”   一名警察说:“春丽,你又不算目击证人,别来添乱了,这案子我们一直在调查呢,有结果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知道,但是我姐和我姐夫死得好惨,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独独少了他俩,爸妈难过得又哭了,我只是心里着急,希望早点破案。”说着,春丽伤感地揉起眼睛,亲人的离去对一个家庭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陈实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眼神,陈实说:“简单聊两句吧!”   几人找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春丽说了许多关于春琴的事情,其实有时候亲人是最了解亲人的,作为妹妹,春丽对春琴的印象就是亲切、温和、勇敢,评价过于主观,春琴的许多隐私她都不了解。   果然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陈实偶然间注意到春丽不停地看常娟,便问:“你俩认识吗?”   “不……不认识,我只是觉得城里的女孩子打扮得真好看。”春丽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不也在城里念书吗?”林冬雪说。   “是啊,我今年高三,不过平时在学校几乎不出来,所以也接触不到外面。”   同春丽聊过之后,她先行告辞,陈实望着窗外道:“凶手是外地人,感觉是个惯犯,当地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就不要查了,浪费时间。”   “彭队长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要去找他吗?”林冬雪问常娟:“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先回家去。”   “我跟你们一起。”   陈实调侃道:“你既然自称被春琴附体,刚刚和那女孩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你无动于衷,她是你亲妹妹啊。”   沉默几秒后,常娟道:“反正你们已经拆穿了谎言,我就不再伪装了。”   “真是直白!”陈实评价,“你承认通灵只是借口了,但是仍不愿意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要参与到这起案件当中,又为什么知道案件细节,对吧?”   常娟点头。   “你父母真的是死于车祸吗?”   陈实猝不及防地问出这句,常娟的瞳孔骤缩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继续保持沉默。   随后,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彭斯珏称现在很忙,叫陈实不用过来了,他很快回来,叫他们帮忙订下酒店。   小镇上只有几家快捷宾馆,条件一般般,闻见那散发霉味的被子林冬雪就皱眉,很久没住过这样的宾馆了,趁着下午有阳光,陈实把窗帘拉开,将被子摊开晒一晒。   陈实环顾墙皮剥落的房间,说:“瞧这跟案发现场似的房子,居然还要两百一晚,一比较才知道城里的便捷。”   “大正月的,你说话咋这么动听呢?”林冬雪笑道。   “对了,瞧瞧常娟在干嘛。”   常娟的房间也在这层楼,她特意选的和所有人的房间都不挨着。   林冬雪跑去“刺探”了一下,回来说:“坐着。”   “坐着?”   “对,就在房间一动不动地坐着……这女孩真的好奇怪啊!”   “老实说,我现在已经适应她这种‘古怪’了。”陈实笑道。   彭斯珏没回来,这头也无事可做,陈实就在镇上瞎晃悠,顺便又去了趟现场,他和林冬雪在这里进行了一次案件重组。   傍晚时分,两人听见警车的声音,便来到局里,彭斯珏他们一行已经回来,局长陪了半天,很是辛苦,脸上笑容不减,一路走一路说:“城里刑警的手段果真不一般,各种先进仪器和方法,看得我眼都花了,彭队长,忙了一天了,该好好放松下了,咱们吃饭去吧?”   “老彭,有什么线索吗?”陈实问。   “今天真该让你也去的。”彭斯珏笑道,然后对局长说:“吃饭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彭队长,有话到饭桌上说也行啊!”   “关于这案子的。”   “哎哟,还聊工作呢?城里警察可真敬业。”张局对吃饭的热衷无人可及。   “我们到里面去吧!”   张局只好跟着进来,彭斯珏把其它与案警察也叫来,他把一份鉴定结果给陈实看,看了之后陈实哑然失笑,心想待会有好戏看了。   “咳!”彭斯珏清清喉咙道,“今天去复勘物证的时候,我发现外包法医在流程上有很多漏洞,解剖记录不太详细。”   “这没办法,毕竟不是专业法医,我们队里要有自己的法医就好了。”局长笑道。   “另外,死者春琴体内残留的物质,你们有没有做过样本比对?”   “这个……主要是一直没抓到靠谱的嫌疑人,没有样本可查,当然我们也送了一份去你们那,在那什么基因数据库里查了一下,这人似乎没有前科。”   不少彭斯珏的手下暗暗憋着笑,局长隐然察觉到了什么,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一脸茫然,彭斯珏道:“我已将此和死者李铁柱的DNA作了比对,结果显示,是李铁柱的,显然不是嫌疑人留下的。”   局长震惊得合不拢嘴,这是一个大乌龙,样本近在眼前,他们竟然没有作个比对。   局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仍试图解释,说:“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作个DNA鉴定得花三天时间,特麻烦……”   “您不必多作解释,我们是来协助侦破的,幸亏这个漏洞及时发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另外从法医的角度来说,我能够理解为什么会出这种纰漏,死者春琴身上有大量刮擦痕迹,所以那些医生就认为这些痕迹是嫌疑人造成的,却忽视了李铁柱和她是夫妻。” 第679章 “义指”   一阵沉默后,陈实问:“死者阴道里的刮擦痕很严重吗?”   彭斯珏回答:“典型的强奸案残留痕迹,是无保护措施进入的,由于遗体停放时间太久,一些细节已经看不出来了。我仔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死者身上有精斑的痕迹,似乎凶手没有射.精。另外还有一项发现,凶手可能是在强奸的同时将死者杀害的,死者被勒毙后,仍进行了长时间的性侵。”   陈实沉吟着,“会不会是那个人呢?”他站起来对局长说:“劳驾,借你们的电脑和传真机用一下。”   陈实和林秋浦联络了一下,随后一份档案传真了过来,那是一宗几年前的旧案子,有一名绰号“义指”的强奸杀人犯在龙安周边多次犯案,至今仍在逃。   这人有两个特点,首先他的右手拇指是移植的,由于排异反应长期处在感染、溃脓状态,这是通过现场的痕迹发现的。   第二个特点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此人阴.茎缺失,实施强奸的时候他使用的是那种带在腰部的橡胶或塑料的假阳.具。   一开始有人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其它人既惊讶又难以置信,一名强奸犯没有阴.茎,那他要如何收获犯罪快感,随着证据的不断出现,这个假设逐渐得到了证实。   犯罪心理学家认为,“义指”收获的犯罪快感就是对异性的征服欲,此人由于阴.茎缺失,可能在现实的配偶面前长期抬不起头来,或者婚姻早已破裂,他无法通过嫖娼、约X等方式来满足性欲,处在长期的压抑状态下,故产生了这种扭曲的犯罪行为。   “义指”特别喜欢在强奸的时候让受害者的配偶在一旁“欣赏”,这也是他展现“雄性风姿”的一种方式,当然事后会将受害者的配偶一并杀害。   林冬雪翻看着这份传真,说:“这案件一直没破获,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听说的,那案子当年很轰动。”陈实淡淡一笑,卷宗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签名——宋朗。   不过当时的宋朗才刚刚走出警校,负责这案子的正是他的师父李牧,这案子的推论着实令宋朗大开眼界,罪犯的内心实在太奇妙,给予他无穷的吸引和启发,刺激着年轻时的宋朗去阅读了许多犯罪心理、变态心理学的书籍。   林冬雪提出一个想法,“这人既然有这么明显的残疾,应该可以通过病历查到才对,怎么拖了这么久都没有侦破?”   彭斯珏摇头,“他没有去正规的地方就诊,所以没有留下病历……这案子我当年也参与过。”   “为什么要说‘也’?还有谁参与了,我哥吗?”林冬雪狐疑地瞅了一眼向陈实。   彭斯珏意识到说漏了嘴,林冬雪现在变得非常敏感,那正是作为警察的直感,于是他随便说了一个同事的名字掩饰过去。   林冬雪倒没有太在意,因为她注意到另一件事,“常娟提到了凶手的一根手指是移植的,这个细节仅仅是目击证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也未必,也许她知道这次凶手是‘义指’,进而知道这个细节,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极可能是以前命案的受害者家属。”   彭斯珏说:“‘义指’沉寂了五年,又回来作案,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算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恐怕已经四十、五十岁了……”陈实眼前一亮,“我觉得他这几年销声匿迹,很大可能是身体原因。”   “那我们去医院查查吧!”林冬雪说。   “不不不,不着急,先研究一下再说……”陈实突然发现肚子在叫,“怎么这么饿?啊,九点了,吃饭去吧!”   在旁边等得快睡着的局长一下子跳起来,“终于聊完了,咱们吃饭去吧。”   彭斯珏最怕跟陌生同僚吃饭,中午躲过去了,晚上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递眼色叫陈实帮忙回绝一下,陈实苦笑一声,同局长说了几句话,局长便没再提吃饭的事情。   出来的时候,彭斯珏好奇地问:“你用了什么借口,一下子就拒绝掉了?”   “我说‘彭队长面子薄,让我帮忙拒绝一下你’,是不是很有说服力?”陈实笑道。   “你至少编个借口呀?”   “那我下次说你在修炼辟谷好了。”   今晚看样子得在这里过夜,大家在饭桌上聊案子,既然嫌疑人可能是“义指”,查起来还得从市内入手,林冬雪建议彭斯珏他们明天先回去,她和陈实在这里再逗留几天,尽可能找找有什么线索,毕竟“义指”可能来过这里,此地并非旅游胜地,没准“义指”有亲戚在这里。   林冬雪说:“老陈,你觉得那小姑娘还知道别的情报吗?”   “嗯,要不明天再仔细盘问一遍,她既然都承认了不是通灵,证明她那位‘幕后军师’确实有料,这已经算是连环杀人了,本身就很难侦破,有人提供帮助当然是好的,我也想早点逮捕‘义指’,免得再有人被他祸害。”   “我看见卷宗上说,‘义指’经常闯进陌生人家,将夫妻双方一起杀害,我突然在想,常娟的父母是同一时间非正常死亡的,难道……”   “常娟的父母叫什么?”   “嗯,忘了。”   外面传来咣当一声,然后传来警报声,陈实一怔,神速地跑出去,其它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动他们的车。   其它人赶到的时候,见陈实正把自己的爱车开出来,嚷嚷着:“赶紧的,赶紧的,出事了!”   这里没有停车场,他们停车的地方是一条街后面的空地,林冬雪一看,一辆警车的车前盖上落了一块板砖,前盖已经严重变形,似乎是有人高空抛掷。   陈实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的爱车从危险区域挪走,也是让她服了,她说:“敢砸警车,胆子真不小!”   “冬雪!”陈实叫住她,指指上面,“我来得最早,没有人从这栋楼下来,嫌疑人可能还在上面。”   于是大家将这栋建筑的所有出入口都盯紧了,几名警察上去侦查,果真在楼梯道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子,林冬雪问他:“你在这里干嘛?”   男子神色慌乱地说道:“我……我没砸警车!”   林冬雪叫他摊开双手,一看,手上还有板砖渣,这下子人赃并获…… 第680章 傀儡人生   砸警车的男人旋即被带回镇上的公安局进行讯问,从他身上搜到的证件显示他名叫艾颖,是龙安市的一名推销员,当问起他砸警车的原因,艾颖沉默不语,后来被问得急了,不耐烦地说:“我说出真相你们就放我走了?爱拘几天就拘几天吧,别浪费唾沫了!”   陈实给林冬雪看了一样东西,是艾颖的手机,上面竟然有常娟的号码,而且今天曾通讯过。   “不是吧?”林冬雪十分惊讶,“难道他是为常娟来的?他就是那个幕后军师?我以为那人会更加神秘一些呢,居然这么随便就出现了。”   “去会会这小子吧!”   二人把审讯员换下来,坐在艾颖对面,问:“你和常娟是什么关系?”   艾颖皱了下眉头。   陈实又说:“你手机上有她的号码,你在石桥镇也没有亲戚朋友,正月间跑到这里砸警车‘玩’,只可能是因为她吧,至于原因,大概是白天我们用讯号屏蔽仪‘对付’常娟。”   艾颖的神情越发难看,却仍旧沉默。   林冬雪说:“你现在保持沉默没有任何意义,看来你就是那个指点常娟的人,你为什么知道案件的细节,你和凶手认识吗?”   “警察就是这么的庸俗!庸俗!”艾颖愤恨地说,“考虑问题永远这么功利性。”   “那你倒是给一个不功利的回答让我听听呀?”   “这事我不能说,因为它涉及到别人的隐私。”   “不好意思,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有权知道这些‘隐私’,判断它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常娟和这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艾颖大声说,然后叹息一声,“你们把常娟叫来了,我和她商量一下。”   艾颖坚持要见常娟,为了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林冬雪便叫人去把常娟带来,见到艾颖,常娟只是微微一惊,艾颖苦笑说:“白天这些警察欺负你,我有点不爽,晚上来砸他们的车,结果被逮了,果然警察是不好惹的啊。”   “人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林冬雪问。   “我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说出这件事的真相,得征得另外一些人的同意,因为这不仅仅是我和常娟两个人的隐私,我可不可以打个电话?”   “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林冬雪吼道,这家伙一直卖关子,搞得她都快失去耐心了。   艾颖吓得直缩脖子,怯怯地看着常娟,道:“那……你掂着说啊,警察真麻烦,什么都要打听。”   “嫌警察麻烦你还找我们麻烦?”林冬雪哼了一声。   “可以说吗?”常娟询问。   “说吧!”艾颖点头道。   常娟沉默许久,把脖环摘下来,说:“警察姐姐,这东西上面有针孔摄相机,有无线电,它是一个通讯器。”   “我早就知道了。”   “但我佩戴它并不是因为你们的原故,其实我每天都戴着它,有几个人通过它和我实时保持联系,实时监督我,我每天穿什么、吃什么、去哪里、见什么人都必须由他们来决定。”   林冬雪一阵诧异,看向艾颖,艾颖说:“哎呀,你先听完嘛,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常娟深吸口气,道出这个藏了许久的秘密,“他们是我的人生股东,替我决定人生的一切!”   “人生股东……”林冬雪震惊。   “这件事得从我上高中时说起,虽然这么说有点自负,但我确实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我家境良好,从小父母替我屏蔽了一切外界干扰,我只需要努力学习就可以得到一切,我的家庭温暖而甜蜜,父母相亲相爱,对我也特别好,我很听话,从来不让他们烦心,我曾经的家庭就是天堂,就是我的一切!   “有一天,我父母结婚纪念日去渡假,在郊外被人杀害了,我的世界突然间天崩地裂,突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之后的一次期末考试,我像往常一样考了全班第一,可是当我拿着成绩单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我却不知道该给谁看,这份成绩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学习、睡觉、吃饭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人生只剩一片灰白。   “我想过自杀,并曾经试图过,但我实在太懦弱了,这时我在一档猎奇的海外栏目上看到一个叫麦克·梅丽尔的外国人,他把自己的人生分成一千支股票出售,由他的股东们决定他每天该怎么生活。这对我而言就如同某种启示,我在论坛上发布了一条公告,称要出售我的人生股权,一开始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开玩笑说这是变相的皮肉生意,或者变相地找富翁包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每天刷新那个贴子,之后版主替我置顶,这件事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潮,一些跟风的人纷纷跑来购买我的股票。   “半年后,我有了一百多个股东,他们每天会在一个群里决定我明天要做什么,意外的是这些要求都很普通,比如去做头发、读书、交朋友或者练习瑜伽,但这对我却意义非凡,它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只需要忠实地执行股东的命令,不必思考,不必犹豫。   “在别人为我安排好的每一天里,我交往过两任男朋友,又突然地分手,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却又认真学习拿到奖学金,养过一只宠物,交过许多朋友,参加过毫无胜算的比赛,打过工,也去旅游过。我的生命从那一天起,没有任何意外和沉浮,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这让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就如同茫茫大海中有一道规划好的航线,让我不会迷失,唯有如此,我才不会一遍遍去回忆父母被杀害时的情景,我习惯了作一名乖乖女,我需要别人来安排好我的人生!”   说到这里,常娟的两眼有泪光在闪烁,她微笑道:“这是常娟第一次正式和你们说话,陈先生,我觉得你很聪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了端倪;林姐姐,谢谢你一直关心照顾我,我真希望有你这样的姐姐。”   审讯室里安静了好一会,陈实说:“真相居然是这样,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但这个,谁能想到啊!”林冬雪感慨,“真是奇妙的人生,不会觉得疲惫吗?”   “有时候会,但我习惯了这样,老老实实完成股东们的安排,会有一种成就感。”   林冬雪看向艾颖,道:“所以……你就是她的股东?”   艾颖突然自豪起来,道:“我可是大股东!占股百分之十三呢!” 第681章 参与感   陈实看着艾颖道:“这么说,指点常娟向我们提供案件细节的人,就是那些股东之一?你们是在一起讨论的吧?你肯定知道那人是谁!”   艾颖一脸为难地说:“这事我不能说嘛,涉及到其它人的隐私,我们和常娟,还有我们股东之间都是有协议的,不能随便泄密。”   林冬雪说:“你们一堆人倒是‘玩’得挺嗨。”   “这不是玩啦,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陈实又问常娟:“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我母亲在死前遭到过强奸……”诉说这件事的时候,常娟表现得格外平静,那是一种泪水流干之后的淡漠。   “那个凶手就是这次的凶手吗?所以你才答应自己的股东之一,出面协助破案?”   “我不存在答应不答应……”   “哦,我忘了这茬!”林冬雪苦笑,常娟是决定不了自己的行动的,她就是一个活着的傀儡。   艾颖说:“让常娟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你们聊聊。”   不等陈实开口,常娟自己站起来走了,艾颖摸出一根烟点上,林冬雪奚落道:“你倒是自觉。”   “我是犯人吗?”艾颖反问。   “好啦,你有什么要说的?你是怎么成为她的股东的?”林冬雪问。   “其实一开始我听说有这件事情,反应跟大多数人是一样的,心想这不是变相地炒作或者那啥吧,后来仔细了解才知道,她父母被人杀害了,我理解嘛就是变相的捐款,她以后变相地报答捐款人什么的,因为不存在这样的先例,所以她在论坛中的贴子也是以捐款的形式发起的……当时我手上也有点闲钱,就购买了一些她的‘人生股票’。后来我们就被拉进一个股东群里,起初大家都觉得特新鲜,我们可以随随便便决定另一个人干什么,太有意思了,于是就有人憋着坏主意,叫常娟在聊天室里跳个脱衣舞,或者让她找个不认识的男人那啥,我心想一个小姑娘作出这个决定,不等着被这帮老男人玩坏吗?   “可是之后的发展出乎意料,经过我们一百多个股东共同投票作出的决定,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也就是让常娟今天穿什么衣服、看什么书、去哪里打工之类的,很普通,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中和效应吧……那些憋着坏水混进来的‘股东’发现不能如自己的意,就放弃了手上的股票,群里渐渐就只剩下几个正经人,大概十几个人吧!”   “这几个‘正经人’相互认识吗?”陈实问。   “不不不,我们都是网友,不认识的,但相处日久,多少也了解一点彼此……我可不可以按我的节奏说,你别打乱好吗?”   “好好,你接着说。”   艾颖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一开始我觉着像玩游戏一样,每天早上起来正儿八经地开个会,研究一下常娟今天要做哪些事情,有时候我太忙就直接PASS了,让别人来决定。我们每天都观察常娟的生活,参与其中,渐渐的,不少人对常娟的态度就像在养女儿一样,包括我在内,从一开始的游戏心态到真心盼着她能幸福快乐,我们作出的决定也越来越理智,正是我们的决定,让她得以走出父母被杀害的阴影,考上大学,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变成独当一面的研究生,有时候我感觉特有成就感!”艾颖咧嘴一笑。   “这个‘独当一面’我表示存疑。”陈实说,“她现在只是更加依赖别人了吧?”   “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也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从结果来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积极进取,按时作息,生活充满规划……”   林冬雪心想,这种生活有任何乐趣吗,但这是常娟自己的选择,或许她本人乐在其中,有些人生来喜欢服从和执行。   “那你个人有什么收获吗?”陈实问道。   艾颖目光深沉地抽了口烟,道:“有一段时间,常娟是我的精神寄托……那时我创业失败,灰溜溜地去打工,心情一落千丈的,多亏了常娟,这女孩身上有一股怎么说呢……很治愈的力量,和她在一起让我慢慢找回了信心和活下去的勇气。”   “等下,你们私下见过面?这是‘股东大会’上决定的吗?”陈实打断他道。   艾颖嘿嘿一笑,“我手上只有百分之十三的股权,决定权也不高,不过常娟每天要去哪、要做什么都是公开的,利用这一点就可以很轻松地找到她,得知我是她的股东之后,她也愿意抽时间陪我。”   “这很卑鄙啊先生,利用一个不知拒绝的小姑娘。”林冬雪说。   艾颖面带几分尴尬地说道:“我……我知道啦,我承认那阵子我对常娟有过一些非分之想,我甚至想过利用‘股东大会’来满足一己私欲,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知道想把常娟据为己有的心理是不对的,我们只是决定她的人生,但她的人生仍然属于她自己,她并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从那之后,我对常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白天你们居然用那种手段逼问她,我看不下去,所以才跑来‘报复’一下,结果被抓了!”艾颖无奈地摊手。   “不止你一个人对常娟有过这种想法吧?”林冬雪说。   艾颖点头,“常娟的人生是我们一言一语讨论决定出来的,她的人脉,她的学识,她的性格,她从头到脚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们选择的,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我们就像在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况且常娟还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股东们从一开始一百多人的乌合之众,到后来大浪淘沙只剩下十几个人,大家都是真心喜欢常娟才愿意留下来的……所以我很确定,对她动过心思的人不止我一个,据我所知有个股东曾把常娟叫到他家中,是其它股东出面阻止,才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正是因为总有股东想私下来见她,所以后来我们弄了这个东西……”艾颖指了下自己的脖子,“我们实时监视和窃听常娟的生活,以确保她的安全。”   陈实想到了陶月月,抚养和教导陶月月确实有一种亲切的参与感。   试想常娟的一切都是由这帮人在选择、决定,那种巨大的参与感、代入感简直无可比拟,这是个危险的游戏,它居然没有出事,可谓是奇迹。   陈实回到正题上,“最开始提出让她冒充被春琴附身,来协助警方破案的人是谁?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或者至少透露点线索,毕竟人命关天,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艾颖沉默许久,回答:“那人叫三十九哥!” 第682章 退缩   “三十九哥,这叫什么名字?”林冬雪说。   陈实问艾颖:“那么你在群里面叫什么名字?”   “嘿嘿,我叫十三哥,因为我占股百分之十三,三十九哥自然就是占股三十九,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二姐、十一弟、四弟,我们平时聊天就拿数字相互称呼,除了这几位常驻人员,剩下的就是一些股权不多,爱来不爱的边缘股东了。”   “说了等于没说。”陈实道,“那么这个三十九哥什么来头?”   他心想,估计又不知道吧。   艾颖摊了下双手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彼此之间都不了解真实信息的。其实一开始39提出要让常娟协助破案的时候,其它人都反对,结果爱凑热闹的11跟他站了一队,于是少数服从多数,只能按照39的意见来,上回你们和常娟说话的时候,是39在回答你们,常娟只是在中间传话而已。”   “这人知道不少案件细节啊。”林冬雪想,总算找到这个神秘的家伙了,“我感觉39相当有话语权,他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多股权么?”   “不是,一开始大家手上都只有一两股,后来有些人不玩了,就把股票转让,39就是那阵子买进,渐渐成了大股东的。”   “常娟的股票会涨停么?”陈实好奇地问。   “那得看买的人多想买,卖的人多想卖,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常娟十八岁之后,她的股票一下子升值了,可能是因为她变得更‘值钱’了吧!”艾颖顿了顿,“我给你们提些意见吧,下次不要跟常娟单独说话,就像今天这样拿屏蔽仪把信号给遮断了,你们这样做只会把股东们惹毛的,查案就好好查,别老跑来查我们,这毫无意义!”   没啥可问的了,陈实让艾颖先走吧,天色已晚,他今晚打算在小镇过夜,当然是去宾馆自己开了一间房。   他走后,陈实眉头紧锁,道:“这个39绝对不是受害者家属什么的,他知道的肯定比警察、比家属都要多,否则他就没必要让常娟来掺和案子,以如此拐弯抹角的方式,我可以肯定,39认识凶手,甚至可能与凶手有极为亲密的关系。”   林冬雪沉吟道:“唉,这家伙真是可恨,死活不愿意露面……其实咱们现在有两种策略,一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先查明白39是谁;一种是按股东们的游戏规则来,等39提供情报帮我们抓人。”   “我在想,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吗?39希望我们抓住凶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被人蒙在鼓里总有一种被当枪使的错觉,我倾向于弄清楚一切再作决定。”   林冬雪看了下手表,“我们饭好像还没吃完吧?”之前听到砸车声匆匆跑出来,饭才吃到一半,现在估计都凉了。   陈实一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他感到一阵疲惫,道:“不吃了,回去睡觉。”   隔日一早,陈实拜托林秋浦将十年前常娟父母的案子传真一份过来,他仔细研究了一遍,常娟的父母常青、沈燕是某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做的是转基因农作物的研究,在当时收入水平很高。   两人于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这天去一个叫祥和庄的地方渡假,深夜遭人潜入杀害,沈燕在死前遭到了非常残暴的强奸。   那起案件和这起案件有相似之处,比如常青被绑起来被迫看自己的妻子遭凶手凌辱;也有不同之处,最大一处不同就是死者是先被勒死,然后在胸前中了几刀,似乎凶手害怕他们不死进行了补刀。   凶手离开现场时,拿走了一些私人财物,似乎有意伪造成抢劫杀人。   林冬雪今天上午也没闲着,她从镇公安局搞到一些线索,主要是案发前后来过小镇的外地人,电工、建筑工、送货员、司机等等,名单有整整三页,林冬雪说:“大神探,从哪里开始查?”   光看一堆名字也瞧不出什么名堂,陈实说:“案发时间是11月18日,先从当天来过小镇的人开始调查,然后是17日。”   然而今天才正月初六,很多人都没有开工,见不着,调查必须得推迟。   陈实提议:“不如再见常娟一面吧,看看39还知道什么情报,我想他可以给我们一个地址,甚至一个名字,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你不要再把对方惹毛了。”   “不会啦!”   两人把常娟叫到镇上的一间茶室,盯着她的眼睛陈实有一种打电话般的感觉,他说:“现在我们双方都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39,你也别玩套路了,你知道关于凶手的哪些情报就直接告诉我们吧,好让那个人早日落入法网,这也是你的愿望吧?”   一阵沉默后,常娟开口:“39先生让我转告,合作的基础是无条件的信任,但你们之前一直没有信任过常娟和股东大会,现在也没拿出信任,还指望我帮助你们,不可能!”   对方居然退缩了,这更加让陈实确信,39和凶手渊源很深,39在自身即将暴露的情况下,就不愿意再提供凶手的情报了,这是一种自保。   陈实说:“和警方谈条件本身就是荒唐的行为,每个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破案,你可以不合作,那我们就没必要再尊重你,我们会一查到底!”   “哈哈哈!”常娟像棒读一样干笑三声,道,“你们难道要起诉我吗?”   林冬雪问:“退一步来说,你要怎样才能再次信任我们?”   39通过常娟答道:“离开小镇,别再管了!”   隔空喊话结束之后,股东群里,备注“39”的人愤然道:“这帮警察太过分了,凭什么我就得把情报全部给他们,脸皮厚如城墙,从现在开始我自己想办法!”   13说:“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去抓凶手?”   39说:“不用抓,我要设个局把他引出来!”   22说:“喂,那人可是个连环杀手加强奸犯,你打算让谁去引他?”   39说:“当然是常娟喽!”   13说:“这不行!我不同意!”   39说:“别嚷嚷,投票吧,只要过半数,就让常娟今晚去引诱凶手。” 第683章 变味的股东大会   深夜,陈实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吵醒,打开门一看,艾颖正在走廊上挨个敲门,见到陈实,他激动地说:“陈先生,可找着你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   不少住客都被吵醒了,站在走廊里不停埋怨,陈实问:“有什么急事吗?”   “常娟现在可能有危险!”   十分钟后,陈实、林冬雪和艾颖来到外面,艾颖掏出手机给陈实看,那是今天股东大会的聊天记录,备注为39的成员竟然称要利用常娟去引诱凶手出来,并且进行了投票,和之前一样,11又站在39这边,虽然其它人都不同意,但最终还是通过了39的意见。   林冬雪说:“我觉得这个11很有问题,总是无条件支持39,这两人的股权加在一起,几乎什么不合理的决定都能顺利通过。”   艾颖叹息,“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39和11都是老成员……唉,这大概就是股权制的弊端。”   陈实暗想,39决定让常娟去引诱凶手,看来39有办法接触到凶手,他说:“我们现在要去哪?”   艾颖说:“22姐也担心常娟出事,她发给我一个地址,可能就是常娟现在的位置。”他掏出手机给二人看,居然就在小镇附近的某处。   此刻害怕常娟出事,艾颖也不再遮遮掩掩了,道:“其实上次把常娟叫到家里的人就是39,出面阻止的就是22姐,据说39是个有钱的老男人,他肯定对常娟抱着邪念,我真担心他今晚让常娟出去当诱饵是另有所图。”   林冬雪说:“真是另有所图也就罢了,万一遇上真的凶手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很快他们来到一片用篱笆围起来的荒地,这片地方很大,杂草丛生,有一些老旧的别墅,陈实看见掉在地上的木牌上写着“祥和庄园”,惊讶地说:“这里就是祥和庄?”   “是啊,以前是个渡假村,因为太偏僻没什么人来,生意做不下去,老板后来把整块地皮卖了,等着开发呢!”   “常娟父母就是死在这里的。”   “真……真的?”   林冬雪戳了下陈实,黑暗中有人在走动,离这么远看不清对方是谁,林冬雪没带枪,却故意说:“站住,警察,否则我开枪了!”   “别开枪,我不是坏人。”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走进,三人发现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棕色风衣,手上拿着皮包,戴着金表,皮肤保养得很好。   “22姐?”艾颖试探地问道。   “小13?”对方说。   “是我是我,我接到你的短信就过来了,这两位是警察同志,负责这案子的。”艾颖介绍道。   “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警方,搞得现在这么被动?”陈实说。   22姐尴尬地说:“本来我们是不想让警方介入的,晚上我一直在联系39劝他不要这么做,可他偏偏一意孤行,我实在没辙叫上小13出来找常娟,我真担心这丫头出什么事。”   “你和39私下认识?”   “我……我们以前是夫妻。”22低着头说。   “什么!?”艾颖十分震惊。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一开始39成为常娟的股东之后,那股子热情劲儿简直无法形容,为了当好‘人生参谋’,他整天就看什么营养学、服饰搭配、健身塑形的书,每天至少在电脑前坐八个小时跟股东们讨论,一个大老爷们对一个小姑娘着迷成这样,气得我不要不要的!他自己还强词夺理,说我没给他生下孩子,所以他把自己仅有的父爱都倾注到这小姑娘身上,我生怕他搞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也买了一部分股票参与进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监视他,13,你可能还记得,有一阵子我和39总是唱对台戏!”   艾颖点头,“我记得,我当时还纳闷,你俩怎么总是不对付。”   22叹息,“这些都是我们没有离婚之前的事情,要说我们是因为常娟离婚的,未免有点夸张。其实我们积累了太多矛盾,常娟是压垮我俩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三年前我俩离婚了,我的心态也平和下来了,他爱干嘛干嘛,与我无关。但我也是常娟的股东,参与她的人生让我有种奇特的感觉,真觉得她就像自己女儿一样,所以我一直盼着她好……我也不知道39最近抽什么风,玩起侦探游戏,今天居然提出这种荒唐的决定,用常娟去当诱饵,我非得阻止他不可!”   看来22知道不少关于39的事情,陈实暗想,问道:“你认识11吗?”   “没见过他本人,也不清楚这人是干嘛的,但我怀疑11被39收买了。你大概不知道,股东之间是有一条协议的,任何人的股权都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十,就是为了防止某个人完全控制常娟,那样就毫无意义了,而39一直很热衷于获得常娟的完全支配权,他把常娟看作自己的私有物,最近他的任何荒唐决定都有11的无条件支持,就造成了目前这种局面,39想让常娟干嘛都行,因此我怀疑他私下里买通了11!”   22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13说:“我们早该发现这个苗头的,唉!”   “前面是不是有人?”林冬雪指着一个方向道。   一栋废弃的房屋里似乎有光线闪烁,大家来到门口,陈实叫艾颖和22在门口等着,和林冬雪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废弃别墅,陈旧残破的木质地板已经被丛生的杂草拱了起来,陈实暗想为什么会是这里,常娟父母遇害的地方,39又是以什么方式让凶手来到这里的。   一阵血腥味传进了陈实的鼻子里,他和林冬雪立即绷紧了神经,两人循着气味走进一间卧室,听见“噗嗤噗嗤”的声音,让人有种异样的感觉。   当他们走进卧室时,看见一个人影跪在地上,双手持刀,正在反复刺着另一个躺倒的家伙,持刀者两眼闪烁着骇人的幽光,血腥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刀子落在那个人身上,便发出“噗嗤”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看上去TA已经刺了许多刀。   林冬雪如遭雷击,喝道:“放下刀,不许动!” 第684章 惊人的转变   陈实掏出手机照明,手持匕首跪在那里的竟然是常娟,她满身满脸都是血,表情一言难尽,那是一种梦游者被惊醒般的茫然。   地上躺着的是个大叔,全身已经被鲜血染红,22震惊得后退一步,说:“那人是我前夫!”   “常娟,放下武器!”林冬雪命令。   常娟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一样,22重复了一遍,“把武器放下。”   “当啷”一声,常娟这才丢下匕首。   林冬雪慢慢走过去,给常娟戴上手铐,她没有作任何的反抗,平静地任由林冬雪带到屋外,艾颖见状却捂嘴哭了,不停地追问为什么,但没人能够回答他。   陈实环顾现场,窗户上面钉着封条,屋里堆放着一些破旧家具,地上铺着一张老旧的毯子,39躺的那一块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面自然是一片漆黑,可是隐约发现似乎有什么人在移动。   陈实立即叫上艾颖随他出去,朝那个方向追,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四下环顾,突然对艾颖说了句“别动!”   原来艾颖脚边的泥地上有一个新鲜的脚印,陈实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拍摄下来。   林冬雪给镇上公安局打了电话,因为已经是午夜,等了近一个小时才有警察过来,而彭斯珏得到明天才能过来,种种不便令林冬雪感到头大,这地方又大又空,总不能让人连夜守着现场吧,只能在入口处贴个封条,以示警戒。   常娟身上的血衣、凶器都被收走当作证据,她本人被带进了审讯室,面对审讯她一言不发,陈实只能让22进来,由她来复述每一句话。   “常娟,39是被你杀掉的吗?”22问道。   “如你们所见。”常娟平静地回答。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回答,你有没有杀人?”陈实说。   当22复述问题,常娟说:“无可奉告。”   “常娟,你知道你现在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会被扣上谋杀罪,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你的人生就全完了。”22痛心疾首地说,“听话,和警方合作吧!”   常娟看着22,良久答道:“从我父母遇害那天起,我就发誓不对我的人生作任何选择,逆来顺受,听天由命。”   陈实隐约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现场似乎另一个人离开过,那脚印既不是常娟也不是39的,他说:“你在现场做给我们看的事情,出是某位股东的命令吗?”   “无可奉告。”   常娟什么也不愿意透露,陈实和林冬雪没辙了,只能将她先拘留起来,被带走的时候,22叮嘱常娟在拘留室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股东们都会帮她的,常娟默默地点头。   看得出来,22对常娟是真的关心,明明被杀的是自己的前夫。   随后,陈实和22聊了聊,她的真名叫作储世芳,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高管,39的真名叫作马翔,储世芳说他没有正经工作,早年间炒股、炒房挣了些钱,就靠这笔钱买各种理财产品,每天在闲在家里,当常娟的股东就成了他最大的“事业”。   陈实问:“马翔是怎么知道这次案件的细节的?”   “我私下里问过他,他说是他分析出来的,但是怕说错了丢人,所以通过常娟来转述。”   “实际上他提供的细节非常详尽,和事实也是吻和的,但这案子根本没有对外公开过,所以他没有可分析的东西。”   “看来他是骗我的。”储世芳漫不经心地说道。   “马翔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的过去很神秘,认识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富二代,父亲是开煤矿的,去哪里吃饭、玩,他都表现得特别阔绰,我那时年轻,被他这个‘富二代’迷得不要不要的……后来才发现他在骗我,他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人,但是他的帐户上确实有大笔存款,问他怎么来的,他说是炒房挣的,我说炒房也得有本钱啊!”   储世芳喝了口水,继续说:“别说你们怀疑了,我都怀疑他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家伙性格特别暴躁,受不得一丁点气,我们结婚之后吵个不停,吵得我头都要炸了!对了,他隔三差五还会出一趟远门,从不解释,我曾经怀疑他有外遇……   “后来他买了常娟的人生股票,整天就对着电脑傻笑,吃饭都不离开半步,就像现在那些没出息的老爷们追网红一样,你说我能不气吗?自己老婆不关心,天天围着另一个女孩转,我气得肺都要炸了,于是我也买了常娟的人生股票,打算看看这‘小狐狸精’是怎么勾引我丈夫的。   “但后来才发现情况和我想的不一样,常娟是个一言难尽的女孩子,她就像会呼吸的洋娃娃,她的人生就摆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替她决定一切,这太有意思了,她激起了我的母性!我和马翔的斗争变成了争夺常娟的控制权,我想要常娟这样,他偏要常娟那样,为了一件事在群里吵个不休,看来我俩就是八字不合,不管做什么事都得吵!那次他利用股东大会和常娟私下约会,我跑去阻止,我并不是担心他怎么样,我是担心常娟被他怎么样,因为常娟就像我的女儿,她比这个王八蛋对我来说更重要,可以说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这么奇妙吗?”林冬雪听得入神。   “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养成类的游戏,替常娟作决定就如同在养成一个角色,虽说我外表是个大妈,但也有一颗少女心。”储世芳笑了笑。   陈实把跑偏的话题又扯回了,说:“马翔有过什么特别的朋友吗?”   “他几乎没有朋友,整天就是宅在家,哦对了,有一个老同学,曾经到家里吃过饭,这对他来说是破天荒头一次。”   “那个人的右手拇指受过伤吗?”   “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刚刚你们没注意吗?马翔自己手指就有伤,他的右手拇指是移植的。” 第685章 马翔的身份   陈实一惊,这个细节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尸体全身都是血,加上当时周围很黑,警察来了之后就把尸体装袋带回局里了。   陈实继续问:“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储世芳回答:“几年前,我问他怎么弄的,他说他去朋友经营的工厂参观,不小心被机器绞了手,他还说不要紧的,医生已经帮他接回去了,过一阵就长好了,可我发现那根移植的手指怎么有点不像他原来的。”   “是十年前吗?”   “好像是的。”   十年前就是常娟父母遇害的时间,难道马翔的断指与此事有关,或者马翔就是那个在逃的犯人。   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陈实谢过储世芳,她表示今晚会在这里过夜,明天下午才走,临走前,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道:“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常娟在这里的?”   储世芳的眼神一瞬间警觉起来,然后恢复平静,回答道:“我在常娟的手机上装了追踪程序,这没什么问题吧,常娟是我精神上的女儿,我只是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我明白了。”   储世芳走后,二人第一时间去检查尸体,马翔的拇指根部果然有一道疤,环绕拇指一圈,拇指的肤色和其它部位稍有不同。   陈实沉吟着,“有一个疑问,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成了马翔的自编自导,他自己提供线索抓自己,又设局引诱自己出来?他还不如直接去自首来得快。”   林冬雪陷入沉默,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仍试图找出解答,她说:“双重人格?”   “我觉得不像,即便是双重人格,也不可能自己害自己,这违反了生物本能,对于每一个人格来说,身体都是自己的,双重人格的矛盾焦点往往是身体的支配权。”   “那么你怎么认为?”   “十年前常娟父母被杀的案子,和之后发生的其它案件略有不同,常娟的父母似乎被人‘补刀’了,现场也伪造成了抢劫杀人,似乎当年的凶手非常心细,可是之后的其它案件又变得马虎草率起来,我有一种设想,常娟父母被杀的时候,现场有两个人,马翔是其中之一,他是另一个凶手是搭档,姑且称他为凶手A。之后凶手A仍在继续作案,马翔却渐渐改邪归正,可能是因为对常娟的喜爱,想还她一个公道,却又不能主动露面,便通过常娟来引导我们。”   “有一个疑点,储世芳说马翔几乎不工作就有钱,如果他拿走了死者的财物肯定会被警察追查到,所以我觉得常娟父母的死实际上是雇凶杀人!”   “有模有样的推理!”陈实点头赞道,“确实,马翔的‘灰色收入’是我比较在意的一点,他年轻的时候似乎有一笔稳定、大量的收入来源,也许他是个杀手。”   “那么常娟的父母……”   “他俩只是研究转基因农作物的研究员罢了,有被灭口的必要吗,还是说他们在搞什么其它研究……嗯,这件事情以后再查,眼下的重点是找到凶手A。”   “咱们要不再去现场看看?”林冬雪提议。   “不必了吧,我们看也看不出什么,等明天老彭过来,让专业人士调查。”   这天晚上,林冬雪考虑着案情辗转难眠,隔日上午,彭斯珏带着队伍从市里赶来,将现场仔细地勘察了一遍。   白天再回到这里,没有了夜晚的那种阴森气氛,这片废弃渡假村就在小镇外半公里的地方,不少野猫野狗在此出没,搜查的时候还发现了有人居住的迹象,某个屋子里找到了一些方便食品的包装、电磁炉、水壶、牙刷等生活用品。   现场发现的脚印从大小看是个女人的,在案发地点一楼也发现了同样尺寸的脚印,窗框上也发现了一处,此人在现场逗留过,然后从窗户离开了。   陈实想起他们来的时候,看见窗户有一道亮光闪过,难道说当时有个人从这里跳出去,TA衣服上的钮扣或者别的什么发出反光。   彭斯珏检查过凶器,上面只有常娟和指纹和马翔的血迹,这个结果让林冬雪很灰心,她真心不希望是常娟杀的人。   由于小镇公安局没有法医试验室,尸体被彭斯珏带回去作尸检,林冬雪焦急地想要知道结果,但在陈实的劝说下还是留在镇上,继续调查春琴案和这起案件。   两人在案发现场周围逛了一天,寻找目击证人或遗漏的证物,结果一无所获。   天黑之后,彭斯珏打来电话,称:“已经做完初步尸检了,直接死因是肝脏的一刀,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我仔细比对了肝脏上那一刀的深度和形状,发现和现场找到的凶器不一样,致命一刀是另一把凶器留下的,至于其它的伤口,统统是死后伤。”   陈实对此大感意外,道:“就是说,有人先杀害了马翔,然后常娟当着我们的面,用另一把刀刺马翔的尸体?”   “具体情况我又不清楚,总之从尸检来看,除了致命一刀最深,其它的伤口都很浅,可见持刀者力气不大,或者没有使出全力。”   “谢谢,这个发现非常重要。”   陈实转告林冬雪,得知有另一个真凶存在,她长松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单纯。”   “看来你盼着常娟不是凶手。”   “是啊!”林冬雪笑道,“我觉得这女孩很可怜,要是再无端背个黑锅就更可怜了……这会不会妨碍到警察的客观性?”   “无伤大雅,警察也是人嘛!不过话说回来,当着警察的面狂刺一具尸体,她真干得出来啊,尸检稍微不仔细一点,她就是谋杀罪了!”   “幸亏咱们有彭队长。”林冬雪说。 第686章 一条捷径   2月13日,陈实和林冬雪来到马翔的住处调查,一个单身中年男子的家自然不可能整洁到哪里去。   他的冰箱里塞满速冻食物,电脑桌前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头,门口堆着不少垃圾袋,看来马翔极少出门。   马翔虽然也是个宅,但是他的爱好主要是收集文玩,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堆工艺品,这是整间客厅里被擦拭得最干净的地方。   林冬雪说:“这家伙的银行帐户里有几十万存款,以及各种基金和债劵,可是他从来没有工作过,从高中毕业之后至今二十多年,一天也没有工作过……这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你这是在羡慕吗?”陈实笑道,“马翔从事的工作大概是我们查不到的,想必风险极大。”   “这人真的是职业杀手?”林冬雪环顾屋内,心中感觉很奇妙,这间普普通通的屋子的主人竟是一名职业杀手。   陈实打开柜子检查,他用手碾着隔层上的灰尘沉吟不语,林冬雪凑过来问怎么了,陈实说:“我感觉这柜子里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   “咦,这有个相册。”林冬雪拿起来翻看,发现上面似乎有些照片被拿走了,剩下只有马翔和前妻、和父母以及单独一个人的照片,“老陈,你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人拿走过什么。”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人才死就有人来善后,谁会跑来善后?”陈实环顾四周,难道凶手曾经来过这里,那岂不是待会就能从小区监控看见他。   “马翔和凶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组织,他们当年‘办事不利’被惩罚,说明他们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林冬雪揣测道。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呢!”陈实叹息。   随后陈实在垃圾篓里发现了一张医院的发票,是近期的,上面的文字无法辨认。   重头戏自然是马翔的电脑,电脑桌面是他去外地旅游的单人照片,马翔戴着墨镜夹着公文包,笔直地站在景点前面傻笑,十分土气,用自拍照当桌面的行为本身就很大叔。   电脑上除了一些棋牌类游戏、评书的音频外,还有一个聊天软件,点击却发现只剩下一个快捷方式,有人把它删掉了。   当点开某个文件夹时,林冬雪叫了一声赶紧移开视线,文件夹里全是男性……各式各样的,陈实瞅了一眼照片右下角的水印,道:“都是从网上找的。”   “为什么马翔要搜集这种东西……”林冬雪脸红红地说,“话说人类这个真是丑,还是花好看。”   “所以健美比赛的时候,唯独这一块是遮着的。”陈实笑道。   陈实认真回忆了一下,马翔他为什么要挤出宝贵的打牌、聊天时间,“欣赏”这些呢?难得有什么特殊嗜好?不可能吧!   这台电脑,陈实带回去让信息科的警察帮忙看一下,离开小区时,二人顺便拷走了近期的入口监控。   这案子现在已经正式成立了专案组,人员分为两拨,一拨查去年11月18日的强奸杀人案,另一拨查马翔的死。   这两天警察往返龙安和石桥镇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回了趟局里,两人忙里偷闲吃了顿饭,林冬雪说:“这两年还在放寒假,结果你天天查案子,也没有陪月月。”   “我也没辙啊,偏偏案子不在本市,那小姑娘一个人也行。”   “一听就是借口,要不今晚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好,争取白天把事情干完……其实我突然想到有一条捷径可走,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很简单。”   “常娟?”   “对,常娟不愿意说出真相,我认为是马翔或者其它股东的命令,如果现在剩下的股东集体决定她说出真相,我想她也无法拒绝吧!”   “哈,是个好主意,但这些股东的真实身份我们还不清楚呢!”   “叫22……不,叫艾颖通知一下吧!”选择艾颖而不是储世芳,是因为陈实觉得储世芳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   他心里总觉得,储世芳有什么对自己隐瞒的,虽然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吃过饭,两人又去了一趟石桥镇,常娟现在还在这里拘着呢,当他们抵达时,艾颖和另外三个男人向他们招手,陈实问:“这几位是……”   “介绍一下,这是11弟,这是小4,22姐白天有事情,晚上才能过来。”   11弟是个面色红润的小胖子,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跟个球一样;小4看模样是个学生党,瘦高戴眼镜,他之后自述成为股东是为了做一些课题,为自己的毕业论文作准备。   此外还有一个龅牙的中年男人,艾颖说:“这是X哥,39这个大股东不是死了嘛,X哥打算购入股票加入咱们,等加入了这个‘X’就变成具体数字了。”   “欢迎!欢迎!”11和小4一起鼓掌,龅牙哥笑着点头,“幸会幸会,听说当人生股东挺有意思的,我也来感受一下。”   “你们还打算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林冬雪皱眉。   “无聊的游戏!?”11弟提高音量,“小姐,你这样说别人的兴趣爱好是非常不礼貌的,我们为了股东大会每天投入大把的时间精力,我们投票决定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别人的人生说成无聊的游戏,我要你道歉!”   “11,别这样,她是警察!”艾颖小声说。   11愣怔了一下,林冬雪道:“好吧,我道歉……我只是觉得常娟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继续搞人生股份是否有点荒唐,没别的意思。”   “林警官,这是我们的兴趣,同时是她的生活方式,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发生什么变化。”   “但我觉得……”陈实瞅了一眼打算入伙的X哥,“以后最好弄一个股东审核制度,马翔是个什么人呀,这样的人居然一度完全操纵了常娟。我在这里很想知道一件事情,11,你是不是被马翔收买了?”   “没有……没有……”11异常慌乱,不停地摇手,“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挺好玩的,所以就顺水推舟。”   “39让常娟去引诱凶手那晚,你居然一声不吭地投票通过!”艾颖气愤地说,“我当时真想把你宰了!”   “没错,你为什么总是无条件跟39站一队,万一常娟出什么事谁负责?”小4吼道。   11一脸委屈,绞着双手,“我只是觉得好玩嘛!”   “咳!”陈实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说正事吧,我需要大家共同做出一个决定,来协助我们破案。” 第687章 保健用品店   听完陈实的提议,几人商量了一下,艾颖说:“我们几个倒是没问题,不知道22姐意下如何,我和她联系一下吧!”   打过电话,艾颖道:“22姐同意了,不过她说晚上下了班过来,想一起听听真相。”   11迫不及待地说:“我也想知道真相。”   “只要你们愿意等,那就晚上在这里见吧!”陈实说。   11腆着脸凑过来索要林冬雪的微信,陈实把自己的留给他了,11那张小圆脸透露出失望,艾颖把他拉开,说:“干嘛啊你,人家是男女朋友你看不出来?”   “交个朋友不行吗,我又没别的意思。”11辩解道,一行人闹哄哄地消失在街角。   望着这帮人的背影,陈实笑了下,对林冬雪说:“咱们也去哪逛逛吧,到晚上再说。”   “现在好像没什么线索可查了。”   “你忘了,现场还有一个脚印没有查出来,不过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头绪。”   二人闲庭信步地在街上散步,陈实看见一家X保健用品店,说:“进去参观一下!”林冬雪皱眉:“看这些玩艺干嘛?”   陈实已经走进去了,林冬雪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在街上没人,也跟了进去。   店内阴暗又寂寥,货架上摆满各种名称夸张的情趣用品,有一部分陈实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正在打牌的店主见有客人上门,立即打起精神,堆满笑容凑过来,问:“想要什么?男人用的还是女人用的?道具要不要?伟哥要不要?”   “老板,你再推销我可出去了。”陈实一脸尴尬地说。   “好好好,您慢看。”话虽如此,老板仍跟在后面,好像生怕陈实不买东西就走了。   陈实对比着,老板露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说:“你要不要试试印度神油,很灵的!”   “你不要再推销了,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跟在我后面。”   “好好好。”老板嘴上答应,却不挪窝。   林冬雪抚摸了一下,当着陌生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评价,她知道陈实在考虑案件的细节问题。   陈实的视线落在一样东西上面,拿起来看,说:“这是什么?”   “你瞧这外形还不明白么,功能和安全套相似,不过一般人可不敢玩。”   陈实用手抚摸着这个皮质物体,思考着,林冬雪问老板:“这东西最近有人买吗?”   “你问这个干嘛?”   她给老板看了证件,老板这才答回:“呃,这东西从进货到现在就没卖出去过,你们要不要,没有过期放心吧!”   林冬雪说不要,老板又死命推销别的,那劲头仿佛两人不买点什么他就会死去一样。   最后离开店铺时,陈实还是买了一样小玩艺,拿微信付钱时,他突然看见朋友圈的更新提醒上有个不认识的头像,点开才发现是刚刚加的11。   11在几分钟前发了一张照片,他和小4脸靠脸站在一栋老房子外面,下面附着一行文字:“据说是命案现场哦,一对夫妻被人强奸杀害,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就问你怕不怕!”   陈实叫出声,“这帮小鬼怎么去那里玩!”   他拉上林冬雪,火速赶到那里,那地方原本被警察贴了封条,现在却院门大敞,那四个男人在院子里笑着摆POSE、拍照片。   陈实站在门口,神情严峻,正比剪刀手的11尴尬地放下手,其它人循着他的视线望来,陈实说:“谁让你们跑这儿来玩的?”   “小镇又没什么旅游景点……我们就过来看看传说中的命案现场。”艾颖解释。   “你们怎么不去马翔被杀的地方玩,那里更刺激!”陈实讥讽道。   艾颖却好像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说:“那里被封了呀,我们跑进去玩不是犯法吗?”   “这里没封吗?”   “没有。”   “门就这样开着的?”   “对啊!”   陈实一阵诧异,去检查了一下,封条早就被人划开了,大门上有把锁,扣住两个环,可是现在锁却扣在一个环上,乍一看好像是锁着的,其实不然。   “有人进来过。”林冬雪说。   “你们进屋了吗?”陈实问艾颖。   艾颖说:“进了……这门开着的呀,我们就进去瞅瞅,里面啥也没有。”   11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命案现场会有那种用白线围出来的人体轮廓呢,你们这个太不专业了。”陈实瞪他,这小胖子才收敛笑容。   林冬雪通知当地公安局的人过来处理一下,他们手上有钥匙,陈实则把这四个人全部赶了出来。   艾颖说:“这案子不是11月发生的吗,都去年的事情了,为啥不让进来看。”   “当地公安贴了封条,你们倒是尊重一下啊!”陈实说。   “不是我们不尊重,是上次来的人不尊重,不怨我们。”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进来的?”   艾颖耸肩,“本来不知道的,这小镇就巴掌大的地方,我们到处转悠,就看见这扇门了。”   11挨个询问:“小4,要不要一起上厕所?”、“艾颖,要不要一起上厕所?”   艾颖答应了,陈实说:“我也去!”   三个男人结伴去上公厕,出来的时候11脸色不太好,小声和艾颖说:“这男的有毛病吧,上厕所的时候盯着我们那里看。”   刚刚陈实瞄了一眼,艾颖没什么问题,他对艾颖的怀疑又下降了几分。   “老陈,快看这个!”林冬雪叫住陈实,带他来到院子里,在窗台上有一个脚印,陈实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比对了一下,说:“是和另一个现场的脚印是一样的,这个人翻窗户进来把门打开了。”   “37码的脚,这是个女孩……会不会是她?”林冬雪想到了一个人。 第688章 春丽   林冬雪说:“你还记得春琴有个妹妹叫春丽吧,我们之前在公安局还见过一面。”   陈实差点忘记了这个女孩的存在,于是提议去见她一面。   来到春丽的住处见到她的时候,陈实低头瞅了一眼她的脚,似乎正是37码,这让他暗暗振奋,看来找对人了。   春丽怯怯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姐姐、姐夫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不好意思,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有别的事情。”林冬雪的视线落向门旁的鞋架,“11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我一个人在家。”   “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我在睡觉。”   “一整晚都在睡觉吗?”   春丽的眼神已经透出慌乱,她反问道:“为……为什么要问这个,11号这天有什么特殊的吗?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案件?”   林冬雪让陈实从手机上翻出那张鞋印的照片,道:“我们可以检查一下你的鞋吗?”   春丽瞪大眼睛,“这脚印……是怎么回事?”   “是11日晚上,在小镇周围的某地方发现的。”林冬雪说。   春丽沉默了,当林冬雪再次询问能否检查她的鞋时,她满头大汗地说:“别……别检查了,我承认,那天我在现场,我听见了!”   “你听见了什么?”   “一个男人在说脏话,好像有人攻击了他,那个人不说话,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就在头顶上。”春丽的回忆十分零碎,但这种表述往往是真话,因为现实往往是零碎的。   “你当时在哪?”林冬雪问。   “那栋别墅的一楼。”   陈实说:“我们赶过去时,你从窗户逃跑了?”   “我不知道,周围太黑了,我跑出去时没注意到外面有人。”   “你逃掉的时候,楼上的男人还活着吗?”   “声音越来越小了……”   陈实一闪念地想,如果春丽所言属实,她离开现场的时间实际上要早一些,因为马翔是肝脏破裂死亡,从肝脏破裂到完全死亡会隔着一段时间。   当时他们从窗户看见的反光又是什么呢,是另一个人呢,是出现在那里的“义指”?   不对,现场并没有出现第四个人的痕迹,陈实之前就判断,“义指”可能压根没来。   春丽居然是本案的目击证人,这就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林冬雪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春丽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散步……”   “那里距离小镇有半公里,是荒郊野外,这种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请你告诉我们实情。”林冬雪语气强硬地说道。   “有人把案情告诉了我,说杀我姐姐的人会出现在那里……”   “你打算去报仇?”陈实问。   “不不不,我哪有那样的胆量,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如果我看到他的脸就能告诉警察,把他抓起来。”春丽的目光有些游移。   陈实说:“小姑娘,凶手会出现在那里的事情,当时只在某个小圈子里传,他们都不是警察,和你也没有交集,除此之外就是我俩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呢?”   春丽知道无法再掩饰过去了,只好掏出手机给陈实、林冬雪看一个群,群里只有几个人,春丽嘴唇哆嗦地说道:“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有亲人被那个禽兽凌辱杀害,是他们找到我,互舔伤口、共享情报,希望早一天抓住他……也许在你们看来,这种做法毫无意义,但我们能做的也仅有这些,我每一天都会想到我姐姐被杀害的情形,希望能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地等待下去!”   陈实和林冬雪都很吃惊,但连环杀手的受害者家属们组成互助小组,这种事也不算罕见。   揭开旧伤疤,春丽落下眼泪,林冬雪轻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陈实说:“就算在这个小圈子里,能给你情报的人也只有一个。”   “对,我认识常娟,她也在这里面。”   “那你知道股东大会的事情吗?”   “股东大会?那是什么?”春丽一脸迷茫。   林冬雪简单梳理了一下,“你是说,11日那晚,常娟把凶手有可能在某处现身的情报单独告诉了你,然后你跑到现场去蹲守,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因为常娟也不清楚凶手会不会来,我去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怕她出什么事……其实我在城里念书的时候见过常娟,那是我姐遇害之后,我当时心情非常低落,是她安慰开导了我,之后在这里见到她我很意外,但她和警察在一起,我一直没机会说话。”   陈实心想,没想到常娟居然也有自己的朋友。   感觉没什么问题,陈实、林冬雪就此告辞,林冬雪说:“最近不要离开小镇,我们随时可能找你。”   离开之后,陈实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着,他突然说:“不对,春丽说她不报警的理由有点牵强,我认为她的目的不是保护常娟,是为了报仇!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常娟正在不停地捅尸体,我们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都惊呆了,常娟达到了目的——混淆我们的视听,她在保护谁,那人就是春丽!”   “但马翔并不是凶手啊!”   “春丽弄错了,马翔有和凶手一样的特征,移植的拇指,凶手的绰号就叫作‘义指’。在那片黑暗中,春丽看见这个特征,以为马翔就是那个人,过于冲动的她一刀杀了马翔,常娟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便选择牺牲自己来保护她……我们再回去一趟!”   陈实需要再找春丽确认一些细节,当二人匆匆赶回时,却怎么也敲不开门,林冬雪准备给春丽打电话,陈实说:“不用了!”   他正盯着外面,从楼上望出去,只见春丽背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正在快速离开,她的方向是镇上的汽车站。   春丽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回头张望,林冬雪一脸诧异,迅速和陈实冲下楼去。   街上原本人就不多,当发现身后的“追兵”时,春丽加快脚步,她的包可能塞得太满了,居然被撑开了,里面的衣服掉了一地。   刚刚被询问之后,春丽匆匆收拾东西逃跑,这个行动已经让陈实确信,她很可能是杀害马翔的人,他大喊道:“站住!” 第689章 “义指”的真实身份   陈实和林冬雪迅速追赶上企图逃跑的春丽,她吓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突然有事,要去趟同学家里。”   陈实说:“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几句无力的抗争之后,春丽最终灰溜溜地被带到了局里,但坐在审讯室里,她什么也不肯说,一直保持沉默。   “杀马翔的凶手真的是这小姑娘吗?”冷静下来重新检视之前的推理,林冬雪产生了一些疑惑。   陈实思考着,这时林冬雪收到徐晓东的短信,她告诉陈实:“马翔住处的监控视频里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但是22去过那里,是在马翔出事之前……还有,马翔家找到的医院收据,查出上面的字迹是一种治疗肺癌的药物。”   “马翔有肺癌?”   “彭队长的尸检报告上没有提到,可能是没发现吧。”   “以他的习惯,如果死者患某种疾病,他肯定会提一笔的,肺癌这么明显的癌症不可能没发现。”   “也许只是早期,或者那药压根不是他吃的。”   陈实若有所思,道:“我得去个地方。”   “我陪你?”   “不,我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22他们吧!”   说着,陈实开车走了,林冬雪知道他一定是去验证某个想法。   天色黯淡了下来,艾颖、11、22他们一起来了,22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害你们久等,我单位有些事情要处理。”   艾颖体谅地说:“22姐是大忙人,理解理解。”   22说:“大家还没吃饭吧,这顿我请。”   众人一阵欢呼,林冬雪把22叫到一旁,问:“我有件事想问你,我们去马翔家调查的时候,发现你曾去过那里,你找他有事?”   “我定期会去看看他。”22平静地回答,“虽然离婚了,但也是朋友关系,马翔有几笔投资有我的一份在里面,定期会返我利息。”   “我们看了小区监控,你去看望前夫有点勤。”   “林警官,这也要怀疑吗?前阵子不是因为常娟的事情嘛,我去找他,叫他不要再玩火了,哪知道会弄成这样……”22叹息。   艾颖和11已经在饭店订好座儿,出来催俩人进来,林冬雪并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找个理由告辞了,走的时候听见22在剧烈地咳嗽,她扶着桌缘,咳得直不起腰,还用手帕捂住嘴,林冬雪似乎看见手帕中有一块红红的东西。   艾颖问她怎么了,22笑笑:“没事,刚喝茶呛了一下,一小片茶叶卡喉咙里面了。”   几人吃过饭,来到公安局,林冬雪在此等候,她说:“我去把常娟带到审讯室里,这就开始吧!”   “和你一起的陈警官呢?”22问。   “他有事,一会才过来,不等他了。”   常娟被带到了审讯室,虽然被拘留了几日,但她气色很好。   林冬雪打开记录仪,除了22常娟并不知道其它几名股东的身份,他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然后22说:“现在我们股东大会集体表决,你要说出2月11日晚间发生的一切,不得隐瞒任何细节。”   常娟平静地说:“那天晚上,我按照股东大会的决定来到那座废弃的渡假村,去了我父母当年被杀害的地方,39说他会把凶手约到那里去。我见到了马翔,他告诉我凶手是不可能来的,只是他想见我,于是对我动手动脚,我为了自保带了一把小刀,当马翔扑过来的时候,我用刀刺中了他,他捂着伤口倒在地上。不知为何,用刀刺中他的时候,我有一种异样的快感,于是我一刀又一刀地刺下去,好像在挤爆脸上的痘痘一样痛快,直到警察来了,我才恍然惊醒,马翔已经被我捅得不成人样。”   常娟一尘不变的语气使审讯室里气氛莫名诡异起来,艾颖听不下去了,说:“39这王八蛋,我早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   “常娟,你说的是真话吗?这可是杀人罪啊!”11痛心疾首。   小4道:“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你为什么还要投票支持39!”   林冬雪提高音量打断大家的争吵,说:“常娟,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常娟从眼神到语气都异常平静。   “你在维护某个人,要我说出她的名字吗——春丽!”   听见这名字的时候,常娟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林冬雪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查明,当晚春丽也在现场,就在案发现场非常近的地方,为什么你对她的存在只字不提?”   22说:“常娟,说出真相啊!”   常娟皱着眉头,“人是我杀的,这就是真相,春丽可能去过,但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告诉她这件事,她就不可能去那里。”林冬雪戳穿她的谎言。   “我不知道春丽去过!”常娟一字一顿地说,态度坚定。   “让你对警察撒谎也是39的命令吗?”一个声音传来,只见陈实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林冬雪发现陈实的神情有些微妙的不同,似乎他有什么重大发现,这让她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39的命令?”艾颖一头雾水,“39已经死了呀,他没有表决权了。”   陈实指着股东们问常娟:“你知道他们分别是谁吗?每个人拥有多少股权,又叫什么名字?”   常娟不说话,22代为回答:“她只认识我和艾颖。”   “整件事情里面有一个重大的误区。”陈实气定神闲地说,目光扫过每一张表情不一的脸,“我们都以为39是马翔,在马翔出现前后,没有任何决定性证据证明他是39,让我们这样以为的是你的话……”陈实看着“22”,“那晚见面之后,你说39叫马翔,是你前夫,所以我们一直这样认为。”   22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她说:“39不是马翔还能是谁,你这人怎么净瞎说,那一次马翔跑去找常娟还是我拦下的,这事13也知道,你问他!”   “不对,那次确实是马翔去找常娟,但他另有目的,因为马翔就是‘义指’,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是你及时出现保护了常娟,因为你才是39!2月11日这晚,被39叫到现场的凶手正是马翔!”   众人一阵惊愕,视线齐齐朝储世芳投去,她紧抿嘴唇,神情中出现了某种悄然的转变。 第690章 杀手搭档   真相来得如此突然,连林冬雪都大感意外,但仔细一想,39是马翔这件事确实是那晚储世芳亲口说的,除此之外并没有证据,所有人都被她误导了。   按照之前的推测,39和凶手“义指”是一对搭档,难道他们其实是一对夫妻大盗?   陈实望着储世芳,不急不徐地说道:“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是女人吗?”   “什么……意思?”艾颖等人完全没明白。   储世芳紧抿嘴唇,许久才道:“我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有人会看穿这件事情,是你猜到的,还是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二者兼有。”   储世芳指着常娟的位置说:“让我坐到那里,慢慢回答你的问题吧,另外,请把常娟放了吧,马翔是我杀的。”   “不,马翔不是她杀的……”常娟说。   “行啦,都到了这个份上,用不着当着警察的面说谎了。”储世芳苦笑一声,被戳穿真相,她反倒一脸释然,“常娟,你做得很好,我答应过替你报仇,说到做到,马翔死有余辜,而我……也即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常娟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忍。   “我不是很明白。”艾颖说:“储姐怎么会是39,那真正的22又是谁?”   “她同时是两个人,既是39又是22,在网络上扮演两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位才是真正的大股东。”陈实说。   林冬雪请其它人先到外面去呆一会,然后储世芳坐到了审讯椅上,陈实问她要不要茶,她淡淡地回答:“来根烟吧!”   “你不是患了肺癌吗?”陈实试探性地问道。   储世芳微微瞪大眼睛,“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还是不要抽烟的好,我给你倒杯水。”   储世芳抱着杯子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原本我是打算利用常娟一步步引导警方抓住马翔,同时不暴露我的存在,结果发现这太TM难了,马翔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而你们警察的好奇心又那么重,一直在调查我的身份,搞得我十分被动。我原本的计划无法实现,可我又答应过常娟,一定要替她报仇,于是那晚我把马翔骗到那栋废弃别墅,我告诉马翔,我找到了那个你一直想除掉的小尾巴。   “他俩见面之后,常娟情绪很激动,质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马翔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准备对常娟下手,没想到我却猝不及防地捅了他一刀,马翔倒在地上,问我为什么……”   陈实说:“我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储世芳叹息一声道:“你可以认为,是一个得了绝症的杀手的迷途知返,或者是他对常娟的爱,希望能做一些什么去补偿她。”   “既然你的目的是杀掉马翔,为什么艾颖会收到你的短信?”林冬雪问。   “不,我没有发短信给他,是这小子找来的,我后来想一想,这小子可能在常娟手机上装了什么追踪的APP……他赶到之后联系了我,说警察跟他在一起,也多亏了他这条短信我才没有被你们逮个正着,我赶紧交代了常娟几句话,离开那里,正好迎上你们三人。”   林冬雪一阵错愕,想起当时储世芳确实是在渡假村里面,那时居然没有怀疑她。   “你和常娟交代了什么?”   “‘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我会保护你’,我是这样和她说的,我一个人占着她百分之61的股权,所以她必须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你们已经知道了她是个‘活傀儡’,就算她嫌疑再重你们也不会怀疑她,况且我相信你们的办案能力。”   “那你这样是何必呢?你得了绝症,想弥补常娟,为什么还要绕这个弯子?”林冬雪说。   “因为我暂时不能被捕,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其实我已经写好了一封自白书,等我去世那天就会发到警察的邮箱里,常娟不会有事的,这一次会死的只有坏人!”   “那么,你和马翔是什么关系?”陈实问。   “首先,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我曾经是个男人,十年前我还是个男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只能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我过去的名字叫作储雄,和马翔是一对杀手搭档,听上去很酷的样子,其实我俩就跟《疯狂的赛车》里那俩笨贼一个德性,业务能力一般还整天盼着发财,常青夫妻是我们当时接到的最大一单杀人委托,雇主非常阔绰地给了我们一大笔钱,任务内容是杀掉常青一家三口,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我们挑了一个他们外出的机会动手,结果发现那个小女孩没跟去,但我们还是动手了。当我们把这对夫妻绑起来的时候,马翔这个死变态变得很兴奋,我劝他冷静一点,但他不听,他强奸了常娟的母亲沈燕,还把常青绑在旁边当观众,简直太TM变态了,那画面我根本忍受不了……   “他动手把这对夫妻杀了,我们伪造完现场就撤了。随后雇主的人找到我们,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地方,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雇主知道了我们干的事情,要收拾我们,我心里叫苦不迭,明明都是马翔干的好事,我却要跟着倒霉,我们被雇主的手下一顿胖揍,我们拼命求饶,雇主阴森地说我们不是喜欢玩么,让我们在这里玩,当着一堆人的面叫我俩搞!   “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忍着恶心又亲又摸,但怎么也没反应,毕竟我们不是GAY,就算是,在那种场面下也硬不起来。雇主有点不耐烦了,叫人把我那里给……”储世芳脸颊的肌肉抽搐着,她的喉咙不停蠕动,却无法说出话来,“然后他逼马翔和我,和我……”   储世芳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捂着脸恸哭起来,抽泣着说道:“这件事情过去了十年,但我仍然忘不了,对我来说就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我当不了男人了,我也不能当个太监吧,就给自己打激素针,索性以女人的身份生活。我俩结婚了……说起来有点搞笑,但只是名义上而已,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如果没有家庭会被周围的人怀疑,但我们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有正常的家庭?”   沉默笼罩着审讯室,让人心头憋闷,过了足有一分钟,陈实才开口问道:“那位雇主是谁,为什么要杀常娟的父母?”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一家,我就知道一件事,负责联络的人叫作周天楠!” 第691章 她的原谅   听到这个名字,惊讶的同时,陈实也有种久违的感觉,他说:“负责联络的人?你是指在你和雇主之间联络?”   “是的,我们的活儿就是周哥给找的,雇主发火要做掉我们的时候,也是周哥一个电话打来,雇主才饶过我们一命……当然这种惩罚真不如死了强。”   “你知道周天楠是干嘛的吗?”   “人民教师。”   “除了这个呢?”   “没有了呀!”储世芳一脸茫然。   林冬雪一脸不可思议,小声对陈实说:“周天楠自己就养了一帮杀手,他为什么要把活儿给别人?”   陈实默默摇头,他想起十年前正是周笑猖狂作案之际,难道说当时他们团伙太忙了,以致于把杀人的工作外包?   常青夫妻有什么值得暗杀的,难道他们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或者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   为了确认储世芳说的周天楠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陈实叫他形容了一下周天楠的特征,储世芳所说的,与周天楠相符。   对于周天楠,他知道得有限,也不知道雇主为什么要杀常青夫妻,他和马翔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那么你和常娟又是怎么认识的?”陈实问。   “那件事结束之后,我看着警方像没头苍蝇一样调查这案子,我知道他们查不出来的。不杀人的时候我就喜欢打打牌、逛逛论坛,无意中看见常娟发的贴子,只要掏钱购买她的人生股票就可以操纵她的人生,扮演父母一样的角色,我想这太奇妙了,这女孩的父母是被我和马翔杀掉的,现在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当时我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通知马翔,找到这女孩干掉,把事情做完,但最终还是没有,一来风险太大,二来已经没必要了,那件事都过去了。   “我买了常娟的人生股票,用杀害她父母得的报酬,真是讽刺,然后就成了她的股东,这个‘游戏’还挺有乐趣的,我们每天讨论常娟要做什么、穿什么、见什么人,忙得不亦乐乎,群里面的人大多是些富贵闲人。   “一天,马翔兴奋地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找到了那个小女娃子,就是常娟!我真害怕常娟出什么事,因为当时我对她已经有种女儿般的心理,但马翔不知道这件事。我急坏了,问了一圈,13说他能找到常娟,于是我俩就一起赶去救她,万幸去得及时,把马翔给挡住了,回去之后我和马翔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我觉得马翔整天就为了那点吊事杀人放火简直愚蠢,同时也知道他在自取灭亡,他总有一天要害死自己,所以我开始远离他。我过着我安逸的小日子,突然有一天,我查出了癌症,马翔整天胡搞瞎搞,为什么得癌症的是我,敢情我是替他挡灾的?   “我得的还是肺癌,唯一爱好的这一口烟也只能戒了,医生说我只能活两年了!这世上有两件事情是最容易让人转变的,一是去势,二是去世,这两件事一件已经发生在我身上,另一件也快了,我意识到生命的可贵,我意识到杀一个人容易,救一个人难,我想做一些对这个世界有帮助的事情。马翔一直在作妖,一直惦记着常娟,所以我打算让他被捕……”   储世芳耸肩,“后面的事情就是我一开始说的了,其实怎样的落幕我都无所谓,只要常娟能好好活下去就行……我曾经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她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我说我已经悔过了,问她能否原谅我,她的回答是,我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情,唯独不能原谅我和马翔,真让我心痛,我希望我做的这一切,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说到这里,储世芳的眼角滑下泪水,陈实朝单面镜看了一眼,常娟现在也在外面听着吧,从她的一些态度来看,常娟对储世芳的看法不仅仅是仇人,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依赖。   真是纠结的关系啊,这俩人。 第692章 救赎   讯问结束,储世芳说:“我有一个请求,我想和常娟说两句话。”   陈实道:“可以。”   离开审讯室,艾颖、常娟他们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储世芳,储世芳对常娟说道:“我已经把真相统统告诉警察了,你也用不着再撒谎了,以后我不是你的股东了,自己好好生活吧……也许法庭上咱们还会见面,希望我能活到那时候。”她挤出一丝笑容。   常娟神情复杂,等储世芳被带走之后,她说:“警察姐姐,我也有些话想说。”   常娟坐进了审讯室里,她说:“大概一年前,39找到我,告诉我她就是杀我父母的人,我完全懵了,因为她对我一直非常好,就像一个亲切的长辈。这个人居然就是杀我父母的人,我当然不可能原谅她,永远都不会,39向我承诺一定会让我报仇的,现在她终于兑现了承诺,但我的心情却很沉重……我觉得她其实没那么坏,你们认为呢?”   “她是个良心发现的坏人,迷途知返,未有晚也。”陈实说。   常娟说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与储世芳所述的版本基本一致,最后常娟说:“请你们把春丽放了吧,她没有做什么,只是胆子太小不敢和警察打交道。”   既然凶手是储世芳,春丽就只是一个目击证人,于是在被拘留几小时后,她被释放了。   这案子终于有了结果,让林冬雪长松了口气,走到公安局外面,此时已过凌晨,林冬雪说:“你怎么发现储世芳是男人的……我是说,曾经是男人。”   “是照片,我跑到马翔家又看了一下,发现照片上只有年轻时期的马翔,却没有年轻的储世芳,由此推测被拿走的照片其实是她的,那么她有什么想隐瞒的吗?监控、治疗癌症的药、电脑上发现的东西,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那里住的人不是马翔,所以我就有了这个大胆的假设,储世芳就是他的前搭档。”   “原来如此!”林冬雪笑着点头,“不知道常娟的父母为什么被杀,周天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人,却要外包给两个刚出道的杀手。”   “更重要的是,常娟父母被杀的时间,和周笑猖狂作案几乎是同一时期,我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你认为一定有联系吗?”   “从周天楠的习性看,他杀人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单纯地‘寻欢作乐’,我相信那些死者是存在某种规律的。”   陈实叹息一声,或许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别想了,天这么晚了,我们还要回市里吗?”   “回啊,正好去吃个夜宵。”   “这么晚了还有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   来到车上,陈实想起今天是2月14日,就算没准备东西,装作不知道似乎也不好,于是说道:“不好意思,这两天太忙,今天什么也没准备。”   “啊?”林冬雪一看手机,笑了,“哈哈,我都忘了,那你说两句好听的话来听听。”   陈实想了想,道:“我还是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林冬雪一下子来了兴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陈实说:“可能是受常娟启发吧,我现在会送你一条指令,只要你说‘一二三四’我就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啊?”林冬雪笑了,“你猜我最想让你做什么?”   陈实当然知道,道:“想问就问吧,我知道你好奇太久了,虽然我还没有作好准备,但这件事大概永远都准备不好的。”   林冬雪的心脏砰砰直跳,陈实的过去距离她只有一层窗户纸,两人对视良久,林冬雪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温柔地说:“我暂时保留这个权利,你不是说可以让你做任何事情吗,等我想想有什么更划算的事情吧,哈哈!”   “你不好奇了吗?”   “好奇归好奇,但我也相信你,你不说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想让你尴尬,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再说吧,亲爱的。”   “谢谢。”林冬雪的体贴令陈实非常感动。   这案子的后续工作还有不少,警察们可忙坏了,储世芳交代了许多她和马翔受雇杀人的经过,通过他交代的情况,警方陆续又破获了四、五桩买凶杀人。   唯独常娟父母这一件,储世芳几乎什么都不知道,雇主非常神秘,每次见面都在郊外一间废屋里,储世芳甚至没见过他的脸。   但储世芳提到了一个细节,杀人指令中提到,让他们烧掉一个棕色的本子,他们做照了。   “本子里面有什么?”林秋浦问。   储世芳耸肩道:“都是些分子式、数据之类的东西,好像挺专业的我也看不懂,要能看懂这个我们也就不会当杀手了。”   为了搞清楚真相,陈实和林冬雪把常娟父母经手过的项目全部调查了一遍,连着几天下来,看得陈实脑壳都疼。   他们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研究转基因的旱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最后成品不是很理想,只停留在实验阶段,没有被投放到市场。   回顾这次的整个案件时,陈实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他不吐不快,跑到看守所再一次见到储世芳,因为肺癌的原因,储世芳脸色很差,不停咳嗽,关押她的地方是女子看守所。   储世芳说:“我过段时间会保外就医,但我这病,怕是活不了多久。”   “我发现你以前的杀人习惯和这次有些不同,你好像从来不用刀子的。”   闻听此言,储世芳突然拧起眉毛,“这不废话么,当时情况危急,我来不及考虑。”   “有什么危急的?”   “马翔要动常娟啊。”   “上次你都阻止他了,为什么这次不行,况且这次还是你带他去的。”   “我都说了,这次是要替常娟报仇。”   “报仇的话,常娟亲手杀掉马翔才更有意义吧,我突然有一个猜想,那天晚上捅死马翔的人正是常娟,你发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便教她做得更夸张、更狂野一点,你知道她越可疑越安全,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为什么这么想,因为春丽的态度很可疑,她又没杀人为什么要在警察面前逃跑,我突然想通了,那晚她目击到了常娟杀人,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才逃跑的。”   储世芳猛的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带翻了,她说:“案子已经结了,你多抓一个人进来何必呢!她只是一时冲动,和我们这两个骨髓都烂掉的人渣是不一样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陈实笑道。   意识到失言,储世芳一下子面如寒霜,陈实说:“放心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既然你都扛下来了,我何必再追究,我又没有证据。”   储世芳长权了口气,说:“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行,只要她好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救赎,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只需要一晚,但挽回它却要花很久很久。” 第693章 被捕的作家   储世芳的案件结束之后,龙安市又清静了好一阵子,3月16日这天周末,陶月月还没回来,陈实和林冬雪享受着悠闲的二人时光。   陈实歪在沙发上,林冬雪躺在他怀中,陈实手中逮着手机说:“给你瞧个好东西,我下了一个APP,可以在手机上看视频,什么内容都有,唉,真是太方便了。”   “你到底是不是现代人啊?”林冬雪笑着吐槽,从盘子里拿起一片切好的苹果,塞到陈实嘴里。   “看个啥呢?”陈实还在操作手机,他打开一个电影的预告片,然后俩人又一起看了一个搞笑的小视频,两人哈哈一笑,并不是视频有多好笑,只是想笑一笑而已。   刷视频的时候,陈实无意中看见一个名叫“网文大吐槽”的小栏目,随手点开,戴着眼镜的UP主说:“哈喽小伙伴们又见面了,最近啊某网站上出现了一本爆款的侦探小说,在各大论坛引起空前热议,这本小说的作者名叫辛白,这本《深渊神探》是去年三月开始连载的,目前已经有上亿人气。   “这本小说讲的是啥呢,说的是一位神探在即将逮捕一名超级罪犯的时候,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击中两人,熟悉网文套路的小伙伴都知道,这开篇雷击,肯定是有事情要发生,果然没错,主角和罪犯竟然互换了身体,一上来就高能有没有。   “主角发现同伴的枪口统统对准了自己,心里就跟日了哈士奇一样,求生本能让他只能逃跑,而变成刑警队长的罪犯利用警方的资源不断设下天罗地网,追捕主角,因为这反派心里很清楚,只有主角真正被杀了,自己才能以警察的身份逍遥法外,于是一场反转不断、惊心动魄的世纪大追捕就展开了。   “这本书不光主线精彩刺激,里面的支线小案子也是脑洞大开,让人直呼过瘾,只可惜,嘿嘿,作者却是个没节操的货,作品刚有了一些成绩就开始玩拖更、水更、断更,然后还不止一次放出消息说马上就要大结局了,小伙伴一看都惊呆了,好多伏笔还没有揭开呢,怎么就大结局了呢,完事了才知道消息是假的,作者是不想写了,奈何编辑死盯着不放。   “于是这位无贞操作者就开始玩起了花招,比如四百多章的时候画风突变,主角成了异能者,和坏人在街上用异能对轰,就这样写了十几章之后又强行解释,说这些是主角中弹发烧后做的噩梦,也不知道作者那天收了多少刀片。再比如四百七十六章,主角和一个配角女居然没来由地不可描述起来,整整写了几千字,哈哈,这作者打算让自己的书被封掉,这种骚操作真是佩服佩服,这一章被网站给屏蔽了,不少读者跑到论坛或盗版网站去找这神秘的476章来看。   “作者不想写的意愿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来,比如他近期的一个案子里,一个配角名叫要自由,另一个配角叫囚心,在505章作者用‘=’和‘-’画了一个分割线,有了解莫斯密码的读者竟然从中读出一句话,‘快来拯救我’,哈哈,这个作者真是让人无语,不过写东西本来就是痛并快乐着。作者这些骚操作无但没有降低作品的人气,反而让它被越骂越知名,成了话题大作,人生啊可真是难以预料……”   “居然还有这种书,想去拜读一下。”林冬雪笑道。   “我在看呢!”   “这个?”   “对啊,挺有意思的,感觉这作者了解不了刑事知识,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猜凶手,每次我都能猜中……不看了,我们吃饭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才下午四点。”   “我带你去一家吃生蚝的馆子,那里的蚝特新鲜,可以生吃的,我在网上看到一种吃法,把新鲜的蚝肉放在起泡酒里面喝下去……据说壮阳哦!”陈实坏笑道。   “走吧走吧!”林冬雪迫不及待,春天刚刚到来,万物复苏,在这个季节吃生蚝一定很享受。   她看见了窗台上的小铁罐子,里面的植物已经生长出来了,那是上次从许发那里找到的神秘种子,她说:“长出来了。”   “是呢,就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再过段时间等它开花就知道了。”   两人吃过饭,队群里突然有人发消息,林冬雪打开一看,说:“树理路发现了车祸,这不是重点,撞车的一方车里竟然掉出一截断肢,我哥他们已经赶去处理了。”   “这凶手够倒霉的,弃尸路上发生车祸,我听说过更倒霉的人,分尸的时候把自己割伤了去医院,直接被捕。”   群里又来了一条消息,林冬雪的柳叶眉微微扬了起来,她把手机递给陈实看,那条消息是:“我靠,猜猜这个人是谁,网络作家辛白。”   陈实张了张嘴,说:“去树理路只要十分钟,赶紧!”   两人立即跳上车,朝那里出发,赶到之后就见几辆警车把现场围住了,彭斯珏和他的手下正在清理车上发现的碎尸,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披着毛毯戴着手铐,额头已经被冷汗沁湿,他的表情竟然有几丝兴奋,口中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陈实其实见过辛白一面,也就一面,当时还没看他写的书,再次见到,心中一阵激动,毕竟是每天追读的书的原作者。   “活着的辛白哎,真是不虚此行。”陈实一阵激动。   “哎,我哥在呢,你可别要签名什么的。”   “放心吧,我怎么会要签名呢……我要签名照!”   “去你的!”林冬雪笑着捶他一拳,她打量辛白,这大叔的长相很矛盾,他完美兼容了英俊和猥琐,感觉如果不当作家,去当搞笑艺人说不定也会大有前途。   “谢谢,谢谢警察同志!”当两人走近,听见辛白在说着,他突然举起双手,望天高呼,“太棒了,今晚不用写稿了!”   林秋浦惊了一下,这什么人呀,他讥讽道:“你以后也不用写稿了。”   “真的吗?太棒了!”辛白的激动发自真心,“感谢警察同志把我逮捕,你们都是好人!” 第694章 神经病作家   一小时后,辛白被带到了审讯室,陈实发现这家伙好像患有多动症一样,坐在椅子上一直抓耳搔腮地动个不停,眼睛还不停地挤啊挤,他两眼呆滞,脸上全是冷汗,似乎服了某种药物。   据交警反应,他那辆车开得跟跳芭蕾一样,在撞上那辆卡车之前还接二连三擦碰了好几辆车,交警让他吹酒精测试仪,但结果显示他并没有喝酒。   陈实建议做个尿检,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吸毒了。   陈实不怎么爱看网文,这本《深渊神探》也是陶月月推荐给他的,是他唯一一部在追更的作品,看着自己喜欢的作家坐在审讯室里,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随后林秋浦和老张进去审讯,把记录仪打开,林秋浦问:“辛白是你真名?”   辛白盯着记录仪不说话,两眼直勾勾的,林秋浦又问了一遍,辛白说:“关掉!关掉!TA在看着我,快把它关掉!”   林秋浦瞅了一眼记录仪,道:“你写刑侦小说的难道不知道这个,审讯都得录相的。”   “不不,关掉,求你了……那个也关掉……”他指着墙上的摄相头,“不要让它对着我,我害怕。”   无论说什么,他都是这副神经兮兮的反应,林秋浦只好把将记录仪给撤了,然后叫林冬雪进来临时担任笔记员。   这时尿检结果出来了,林秋浦看了一眼,一开始的尿检用的是毒品试纸,没测出来,于是把尿样送到了技术中队作质谱分析,结果让人意外。   辛白体内含有大量的利他林,一种俗称“聪明药”的违禁药品,是种兴奋剂,能让注意力强制集中。   但是负作用就是药效过后,身体会产生代偿作用,让精神涣散,注意力不集中,辛白现在的样子似乎就处在这种负作用之下,车祸大概也是这么引起的。   林秋浦把尿检结果放在桌上,说:“你服用了违禁药物?”   “我不光吃那个,我还吃鱼肝油、维生素、海藻油……吃了海藻油头发会又黑又亮,你瞧!”辛白扯着自己的头发,拽下来一大把,“对了,你知道吗?有一种物质叫作氯E6,吃了之后眼睛会在黑暗中看见很远的地方,我最近正在构思一篇小说,里面就出现了这种药物。”   林秋浦怒拍桌子,“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吃利他林。”   辛白使劲地挠脖子,皮屑一层层往下掉,他瞪着两眼说:“作者写东西不都得吸点毒吗?不吸毒哪来的灵感?”   “那么你杀人也是为了灵感?”   “杀人……我没有杀人啊!”他继续挠脖子,已经挠出了血印。   “车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车上的尸体?谁车上的尸体?谁的尸体?”   “现在是我在问你。”   “你问我啊?”辛白愣怔着双眼,“你们应该作尸检呀,作尸体解剖的时候,有的法医喜欢用一字型开腔术,有的喜欢用T字型,也有的爱用Y字型。我最喜欢联合取出法,你知道什么是联合取出法吗?就是把颈、胸部割开,逐层分离肌肉,把各器官暴露出来,然后剪断主动脉、食管和下腔静脉等等,最后就能把整副内脏拽出来,待会解剖的时候可以让我看一眼,我很想观摩一下的。”   辛白笑嘻嘻地说,他的脖子已经被挠出血来了。   林秋浦皱眉,“没皮没脸的家伙!”在审讯室里胡搅蛮缠的人他见多了,戏这么多的还是头一次。   “这怎么记呀?”林冬雪问,记录本上一个字没写。   陈实在外面敲玻璃,林秋浦和老张、林冬雪走出来,陈实说:“他的精神状态不大对,似乎是大脑有问题,你们这样问,问不出来东西的。”   “这家伙在演戏。”   陈实亮出一个小说APP,“这是他最新更新的章节,不断逻辑混乱而且错字连篇,说明他的精神非常非常的差。”   “一个作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了,他最近的小说写了什么?”   “写了一名死者在解剖之后失踪,看监控是尸体自己走出去的,神乎其神,也不知道这个坑他打算怎么填。”   “哥,快看!”林冬雪惊讶地说。   审讯室里,辛白竟然站起来了,在那里载歌载舞,四人震惊地“欣赏”了一会,陈实说:“这有板有眼的跳的什么舞,怎么感觉跟第八套广播体操似的。”   他走进审讯室,辛白一边作伸展运动,口中一边念叨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确实是第八套广播体操。   “干什么,坐回去!”林秋浦喝斥。   辛白神情畏惧,身体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机械地动着,林秋浦叫人进来把他拷在审讯椅上——之前只是戴了手套,辛白嗷嗷地叫着:“让我做完,让我做完,不然TA要打我!”   他挣扎的时候,陈实注意到他的身上好像有伤,便问:“谁会打你?”   “主人,主人大人!”辛白大喊,两眼流下热泪。   陈实小声说:“让我和他单独聊聊,毕竟我俩见过一次面。”   林秋浦想了想,道:“你把手机开着录音。”   “OK!”   审讯室里只剩下陈实和辛白,陈实指着自己说:“还记得我吧,有一次我开车载你,正好遇上案子,我带你去了现场。”   “哦……”辛白恍然,“你是被杀的那个人?”   陈实一阵无语,举起手机,“我一直在追你的小说,写得不错啊。”   “嘿嘿,一般一般,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写这种小说吗?因为小时候有恶霸欺负我,我恨,就在本子里写恶霸被弄死的故事发泄,嘿嘿,写着写着就写成小说了!你知道吗,反派蓝枭的原型就是小时候欺负我的那王八蛋!”   一提到作品,辛白的神智似乎正常了些,眼神也从浮躁变得沉稳了些。   果然,对于作家来说,作品就像孩子一样。   “你最近水平不行了啊?是不是太累了?”陈实关切地问道,想切入到他的近况。   “我是太累了,唉,每天都要写,每天都要写,忙完这一阵就忙下一阵,有时候我挖了坑根本不知道怎么填,就看看评论区的读者留言,有个叫‘龙安老司机’的ID最喜欢猜凶手,哎嘿嘿,他每次猜谁是凶手,我就照着这个方向写,就鬼使神差地把坑给圆上了。”   陈实大惊,那个ID就是他,他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凶手,原来作家看着他的评论现编的剧情,于是无奈苦笑,“我就是龙安老司机。”   “哇,真的吗,幸会幸会!”辛白逮着陈实的手使劲地摇晃。 第695章 酱油杀人   陈实跟辛白在审讯室里聊了起来,彭斯珏派人把林秋浦和林冬雪叫去了法医试验室,尸检正在进行中,老实说这画面不管看多少遍林冬雪都无法适应。   据说在辛白的车上找到的尸块总共有四十多块,现在勉强拼回了一个人形,那是个成年男性,彭斯珏说:“有样东西得让你们看看。”   他用镊子翻出一片肠胃的残片,林秋浦注意到这截肠胃已经发黑,便说:“腐烂了吗?”   “不,实际上尸体非常新鲜,我推测死亡时间是二十小时之前,不会超过一天,死者的肠道里发现了大量的……”彭斯珏顿了一下,“酱油!”   “什么?”   林秋浦怀疑自己听错了,林冬雪确实从那股尸臭味里闻到了一股酱味,一想到自己晚餐的时候用酱油蘸过食物,她不禁恶心得反胃。   彭斯珏继续说:“一开始我以为是食物残留,但在这些碎尸身上没有找到明确死因,后来作血检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血钠过高,死者肠胃里的酱油太多了,远超过正常人食用的剂量。酱油里的主要物质是盐,盐的制死剂量为40克,这名死者是在身体健康的时候被灌下大量酱油,进入体内的盐会把细胞中的水分析出,过高的血钠会让血压上升,让植物神经休克,他的死亡过程漫长而痛苦。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是虐杀!”   听完彭斯珏的叙述,众人都感到无法相信,一瓶普通的酱油竟然就可以杀人,凶手如果不是对死者有深仇大恨,那么一定是个变态。   林秋浦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辛白,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还在审讯室里跟我们作秀,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哥,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那个作家精神状态很差,人是不是他杀的还不一定呢?”林冬雪说。   “如果不是他杀的,为什么要开着自己的车去弃尸?老张,那辆车是他的吧?”林秋浦说。   “是他的。”老张回答。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他家里看看,那里可能是犯罪现场。”林冬雪说。   “可以!”林秋浦问彭斯珏:“还有什么其它情况吗?”   “死者是个年轻男性,身份还没搞清楚。”   林冬雪朝解剖台上瞅了一眼,突然觉得死者好像有点熟悉,这种感觉是最为惊悚的,发现死者可能是自己的熟人。   她一步步走到解剖台前,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凝视良久,连林秋浦喊她都没听见,突然她想起来了,立即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林冬雪把陈实拽来了,说:“把你之前看的视频再放一遍。”   “怎么?”陈实一头雾水,但仍照做了。   林冬雪比对着那个视频中的UP主和死者的脸,说:“没错,就是这个人,是一档吐槽网文的节目的UP主。”   “UP主是什么意思?”林秋浦问。   “就是录制和发布节目的人……”陈实朝解剖台上瞅了一眼,“果然是他呀!”   “吐槽网文?辛白是写网文的,这两人有什么联系吗?”林秋浦问。   “我觉得那算不上仇恨吧,这个UP主近期吐槽过他的书,但也不是那种恶意的,为这个就要杀人?简直不敢相信!”林冬雪说。   “确实算不上仇恨,上了节目增加曝光率,应该说是好事……”陈实思索着,“不对,这不会是杀人动机,一定有别的原因,我们去辛白家里看看。”   “和我想到一起了。”   于是林冬雪和陈实拿着从辛白身上缴获的钥匙去了他的住处,林秋浦和老张继续审他。   路上林冬雪把尸检结果告诉了陈实,陈实也非常震惊,他说:“用酱油杀人?这种杀人手法在辛白的小说中出现过,他的小说总爱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杀人手法,毕竟猎奇也是悬疑小说的卖点之一,想不到居然会出现在现实中。”   “你刚刚和他聊了些啥?”林冬雪闻闻自己身上,从解剖室出来似乎沾上了尸臭味,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闲聊而已,我感觉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谈些日常琐事,问他今晚吃了什么之类都能对答如流,但是涉及命案就会卡壳,要么胡言乱语。”   “依我看这个人是不敢面对现实吧!”   陈实笑笑,他有一种感觉,辛白似乎遭受过某种精神上的折磨,另外他身上有一些伤,但当陈实要看的时候,辛白却表现得格外抗拒。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网文作者,辛白的住处倒是很普通,透着一股宅味,墙上贴着许多电影海报,电视柜上面放着好几台游戏机,为了玩某个独占游戏特地去买一款游戏机,这只有又宅又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才会干得出来,这方面徐晓东可能和他有共同语言。   高高的书架上塞满了专业类书籍,望着那些刑法、法医、毒理、民俗、神话学的书,佩服的同时陈实也在想,如果辛白真的去犯罪,他所掌握的专业知识绝对比普通人要丰富。   陈实又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证明这里确实有人居住,林冬雪说:“为什么没看到电脑,作家难道不都是在电脑上工作的吗?”   “这我也不清楚,去卧室看看。”   卧室里有张书桌,上面有个本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手写的稿子,陈实心想这家伙这么复古的吗?   当然,最终二人还是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部笔记本电脑,两人将本子和笔记本电脑都带回去检查。   “没发现血迹之类的。”林冬雪说,“会不会是擦掉了?”   “他那种精神状态会这么仔细?”陈实突然想起一件事,住宅看出为人,辛白就跟一个神经病似的,这个家怎么会这么井井有条,这不应该啊。   “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工作室之类的地方吧?”陈实沉吟道。   “老陈,看这个!”   林冬雪打开了一个脚柜,从里面翻出了一身奇怪的衣服,以及绳子、小刀、清洁剂、手套之类的东西。   为了拿东西,林冬雪手中的本子被扔在旁边,陈实瞥见上面的几行文字,拿起来一看,说:“喂,这似乎不是小说手稿,是杀人日记!” 第696章 摄相头恐惧症   “……切开那具尸体的时候,一股猪下水的臭味弥漫开来,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身上香喷喷的,干净得像刚刚用丝绸擦拭过的水晶工艺品,难以相信她的内在居然这么肮脏、这么恶臭,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啊。杀死一个人,再分割她,竟有一种奇妙的占有的快感,仿佛她成了我的一样东西,任由我支配,这小小的浴室充满愉悦,连臭味都带着芬芳。看着那红彤彤的肉块,我竟然奇妙地联想到了上好的牛肉,不知道煎来吃是什么味道,小时候喂养过一只兔子,每天用最好的胡萝卜喂养,有一天它死了,吃起来的味道让人终生难忘。人类一生食用最高等的食材,想必肉质也是极美好的,我颇有一试的愿望,哈哈,难怪变态杀人狂在分尸之后,警察总是找不齐所有肉块,尤其是腿部、腹部的肉……”   笔记本上的文字随便挑一段出来,都看得陈实和林冬雪后背恶寒,这简直太变态了,变态的同时文笔还这么好,远比辛白写的网文要好得多。   整本笔记都是这些恶心露骨的内容,记录着一个杀人犯的心路历程,林冬雪说:“看了晚上要作噩梦的,这本子可以给他定罪了吧?”   “这些是真的吗?他可是个作家啊,作家就是虚构事实的职业。”陈实表示怀疑。   “从某种角度来说,作家也是最擅长撒谎和演戏的,他们会在作品中扮演不同的人,你说过职业会异化一个人,长期写这些东西的人,心理也不会正常吧?这些技能延伸到现实中,想必撒谎技能也是MAX的,所以有些作家私生活极为混乱。”   “哈哈,你这属于强行解释,我觉得写这些东西不会让人变坏,照这个逻辑写修仙的大神们是不是写着写着自己就白日飞升了?变坏只可能是个人原因,没有哪种正经职业会让一个人变坏。”陈实看着手上的本子,“这东西值得商榷,先不要这么武断地认为它就是犯罪证据。”   “哦,咱们回去吧!”   临走的时候,陈实环顾四周,林冬雪问他看什么呢,陈实说:“摄相头呢?辛白对摄相头表现出极大的抗拒,那不是装出来的,他生活的地方应该有摄相头才对。”   “假的吧,我觉得他在演戏,谁会在家里装摄相头,又不是被人囚禁。”   “囚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实想到辛白的种种反常,他的作品中“求救”,他身上的伤,他提及的主人,难道他被谁囚禁了。   回到局里,审讯仍在继续,但并没有实质性推进,两人从监视窗朝审讯室里看了一眼,只见辛白手舞足蹈地在比划什么,两眼炯炯,特别亢奋,林秋浦和老张已经被折磨得一脸疲惫,正常人哪能跟神经病耗下去。   审讯就此结束,天色也不早了,辛白被警察带走送往拘留室,其它人先回家休息去了。   隔日,林秋浦开了一个简单的案情讨论会,分配任务让大家去走访死者的家,调取路口监控,看看辛白的车是从哪里开出来的,以及核实一下那个变态小笔记上的内容。   散会后,陈实和林冬雪去拘留室“看望”辛白,只见他缩在床上,用毯子捂着头,身体瑟瑟发抖,好像很冷似的。   “喂喂,你生病了?”陈实问。   “不要让那东西对着我!”辛白哆哆嗦嗦地说。   “什么?”   “那个那个……”辛白用手指着后面。   陈实回头一看,墙上有个监控正对着他,他说:“我找东西把它挡住?”   “谢谢,谢谢!”   “这违反规定啊。”林冬雪小声说。   “我又不是警察,你瞧他这个样子,摄相头恐惧症已经病入膏肓了,不配合一下怎么交谈。”   “和他有什么交谈,还不是疯言疯语。”   陈实找来一张纸,折了一下,把摄相头盖住,辛白从毯子下面露头看了一眼,这才站起来,他的气色好了些,因为昨晚彭斯珏给他注射了地塞米松和一点镇定剂,一晚上休息,违禁药物的负作用已经弱下去了。   陈实说:“你的读者真是好‘关心’你哦,你昨晚到今天没更新,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出车祸,或者被绑架,或者被变态劫色了。”   “哎嘿嘿,让他们干着急去吧,这帮催命鬼,整天就知道嚷嚷加更加更,我爸死了都不让我请假,非说我撒谎,反正我爸十几年后也会死的,这怎么能算撒谎……”辛白竟然还有些得意。   “这话很掉粉知道吗?”   “掉就掉呗,我十万粉丝呢,真心爱我的粉丝会在乎这点小事吗?”说到这里,辛白神情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   陈实捕捉到了什么苗头,说:“你车上的死者是吐槽过你小说的一名UP主,当然他也是一个粉丝,我发现他对你的事情特别了解,他解读出了你在章节中的求救信号。昨晚我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他跑去找了你,撞破了你的什么秘密,然后被杀了灭口。”   陈实说得很含糊,没有提被谁杀了灭口,他有意留给对方回答的余地。   辛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他叫老B,他确实来找过我,但我没有杀他,我只是负责……负责分尸。”   “负责分尸?那么是谁杀了他?”   “是……是主人!”   林冬雪震惊,这家伙居然说真话了,她急匆匆地说:“我去叫我哥。”   “别!”陈实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他怕林秋浦一来,这家伙又不说了,辛白似乎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放松警惕。   “你所谓的主人是谁?囚禁你的人吗?”   “囚禁?囚禁!”辛白蹲下来,捂着脸大哭起来,“他打我,拿烟头烫我,辱骂我,逼我写东西……啊啊,主人对不起,我没有说你坏话,没有!”   辛白突然缩回毯子里,瑟瑟发抖,陈实和林冬雪惊讶地面面相觑,回头一看,原来走廊里吹来的风把盖在摄相头上的纸给吹掉了。   暴露在摄相头下面,辛白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转变…… 第697章 涌上来了   陈实把那张纸又挡回去,说:“你的‘主人’是谁?是TA让你喊主人的吗?”   辛白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像只缩回壳里的乌龟,“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主人会惩罚我的,对不起主人,我错了,我写稿,好好写稿!”   陈实以退为进,“你身上的伤疼吗?”   辛白流着眼泪点头。   “我带你去做个检查,治疗一下,好不好?”   随后,陈实叫来林秋浦和彭斯珏,林秋浦虽然嘴上不说,但神情中透出对这个“戏精”的反感,作为一个正经又正直的人,他最看不惯这些不老实的嫌疑人。   辛白被带到彭斯珏那里,脱了衣服作检查,几人看见他身上有许多血痕和淤肿,新伤盖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手臂上还有烟头烫痕,彭斯珏发现他后背有鞭痕。   “把裤子也脱了。”彭斯珏说。   “脱裤子?”辛白看了一眼在场的林冬雪。   “要不我回避一下?”林冬雪说。   “哎嘿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还有点兴奋呢!”辛白脸红红地开始脱裤子,他很爽快地准备脱内裤,被陈实叫住:“哎哎,没人要看你那个。”   “这检查不彻底呀,法医验伤都得脱光光的。”辛白埋怨道。   “大家先出去一下,我来验。”   “这些伤是别人弄的吗?难道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林秋浦质疑道。   “不是我!不是我!”辛白大声说,突然躺在解剖台上,捂着肚子打滚,“肚子好疼,我肠子里有磁铁,疼疼疼疼疼!”   彭斯珏准备上前检查,奈何这家伙挣扎得太厉害,根本不能近身。   林秋浦皱眉道:“又在演戏,一问到关键的事情就演开了,戏精!”   “我觉得还是照个X光吧!”陈实说,“他的小说里出现过这种桥段,有个变态给死者喂磁铁,那一段写得相当真实,会不会是他的亲身体验。”   “喂磁铁会怎么样?磁铁又没有毒。”林冬雪好奇地说。   “一小块磁铁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如果是多块,它们会在肠子里相互吸附,这不致命,但时间久了会让肠道坏死和发炎。”彭斯珏说,“带他去照X光!”   与此同时,龙安市某超市里,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播着广告,“什么茶,清茶肠;清什么,清肠道;什么牌,常清牌!通肠清便,认准常清牌清肠茶,常清牌清肠茶我们都爱用,用了常清牌清肠茶,肠胃舒畅不便秘,就用常清牌清肠茶!”   每次听到这广告,他就头皮发麻,额头上鼓起一段血管。   这该死的广告,每隔三分钟就要播一次,他每天在超市里工作十个小时,这就意味着要反复听一百次,一百次!!   “哥,西兰花的码是多少?”同事小王问。   “XD9873!”他不耐烦地回答。   他继续给客人称菜装袋,一大堆老头老太太拥挤在称斤处前面,根本没有排队的意识,身上散发出老年臭。   一个老头把手中的一大把芹菜甩到柜台上,大咧咧地和旁边的老太太聊天,芹菜上的泥土溅到他手上。   他拿起袋子,机械地装袋称斤,老头熟视无睹地取走,在这里站上十个小时,能听到十句“谢谢”都是奇迹了。   怨气在体内不断累积,快涌上来了,快涌上来了!   “什么茶,清茶肠;清什么,清肠道;什么牌,常清牌!通肠清便,认准常清牌清肠茶,常清牌清肠茶我们都爱用,用了常清牌清肠茶,肠胃舒畅不便秘,就用常清牌清肠茶!”   又来了,他感觉血压在升高,快涌上来了。   “哥,西兰花的码是多少?”   “XD9873!”他回答,语气更加不耐烦。   “什么茶,清茶肠……”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把拍这广告和播这广告的人诅咒了十八遍,克制着心中快涌上来的那股力量。   “哥!”小王讪笑着,“西兰花的码是多少?”   生活就是一天一天重复着的折磨,他的鼻孔翕动着,体内的某种能量已经上升到了临界值。   他拿起一根白萝卜,走到小王面前,小王脸上带着讨好而茫然的笑容,突然白萝卜落下,砸在小王脸上,萝卜断成两截。   他高举起电子秤往小王头上抡,大喊:“XD9873!XD9873!XD9873!猪脑子,给我记住,别问了别问了!”   小王那颗丑陋的脑袋慢慢变扁,像压扁的水萝卜一样沁出鲜红的液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老头老太太们落荒而逃,相互绊倒并踩踏,发出惨叫。   他拨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举起双手高喊:“你们是活着的人吗?啊?”   “什么茶,清茶肠……”   他把沾着血的电子秤扔向天花板的电视,大喊:“我QNM!”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的鼻孔扩大到极限,贪婪地吸入被血腥味浸透的空气,如此甘美,这才叫活着,这才叫活着……   “哥,哥,西兰花的码是多少?”小王的呼声把他从幻想中惊醒,原来自己手中逮着一袋还没称的土豆在发呆,面前的老头催促:“快点啊,发什么呆?”   他克制着想殴打别人的拳头,深呼吸,继续扮演老实巴交的自己。   工作告一段落后,他去经理办公室,说自己今天不舒服,想请假,经理就一句回答:“请一天扣三天啊,你自己想好。”   “今天确实不舒服,有点发烧。”他唯唯诺诺地说,映在经理眼镜片上的自己是个老实到令人作呕的形象,像一只无害的绵羊。   “你自己去人事处那边说一声,领个假条过来让我签字。”经理摆手作驱赶状,继续在手机上玩炉石传说。   离开这地狱样的地方,他的步履轻快了起来,不小心撞到一个大汉,赶紧退开道歉,大汉掸掸衣服,瞪着眼珠子,凶神恶煞地吼道:“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唯唯诺诺。   终于逃离这个世界,回到了他阴暗而温暖的小窝,他兴奋地念叨着:“我的宝贝,我的作家宝贝,你还好吗?爸爸好想你啊!”   狭窄阴暗的小屋里只有一台电脑,他打开一个监视程序,盯着看了几秒,突然瞪大眼睛。   他立即拿起手机,又放下,在网上搜“辛白”的关键词。   网上跳出一堆与辛白有关的链接,“辛白是女的吗?”、“求辛白《深渊神探》第 476 章!”、“火星小说网有个长得像陈道明的网络写手叫什么来着?”   一个不起眼的龙安市论坛里有一条贴子,“删前速看,第一手目击情报,作家辛白被捕,车上发现了不明尸体!”   看着贴子,他的瞳孔慢慢放大,鼻孔里漏出粗重的呼吸:“到底是我变态,还是这个世界太平庸!想玩游戏,那我奉陪!” 第698章 会动的尸体   “这家伙肠子里除了屎没别的。”半小时后,负责作X光鉴定的技术警察说道。   “注意言辞。”彭斯珏提醒。   辛白躺在X光检测机上,表情茫然中透着一丝失望,他说:“再仔细照一照嘛,对了,不得喝那什么钡餐?”   “钡餐是为了让非金属物显影的,除了让你肠子里的屎更清晰没别的作用。”陈实说,“那人确实给你吃磁铁了?”   “吃了……我只要一吃东西,肚子就会疼。”辛白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说道。   林秋浦勾勾手指,把林冬雪和陈实叫到外面,林秋浦说:“别跟这个神经病耗时间了,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身上的伤都是抓痕和鞭痕,如果是被人殴打,肯定会有拳打脚踢的痕迹,那些伤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这家伙脑子有病!”   “可是背上的鞭痕……”林冬雪说。   “那些鞭痕全部集中在背部边缘,而且比较分散,有些有嗜虐倾向的人会自己鞭打自己,留下的伤应该就是这种形态。”这话是陈实说的,他瞅了一眼林秋浦,“我倒不是完全同意你的观点,只是作作推论而已,这些伤确实有疑点,但也不能武断地认为那个‘主人’不存在。”   “装疯卖傻的人我见多了,不是每个被捕的人都会老实交代罪名,有些人在上法庭之前还要挣扎一下,抛出所谓的同伙。”林秋浦说。   “辛白没有充分的动机杀那名UP主,从他的生活来看,他收入不低,工作自由,生活稳定,一个人发疯必然有外部诱因,我认为他长期处在强应激状态之下,再一个,我也是他的读者,他从今年年初前作品每况愈下,逻辑混乱、漏洞百出,他自称是因为戒烟导致水平下降,我也戒过烟,没那么夸张,我觉得他生活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不速之客’闯入。”   林秋浦并不相信,道:“你这些推论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的毛病就是爱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比如……”   “来,举个我把事情想复杂的例子来听听!”陈实扬起眉毛,面带挑衅。   林秋浦只好岔开话题,“那是因为你不是警察,警察办案,凶险的案子很多,但未必件件曲折离奇,又不是写小说,就比如前阵子我破获了一桩谋杀案,一个女孩带着几个小流氓去索要老父亲收藏的宝石,老父亲不肯给,小流氓一刀把他头给砍了,令人发指,但侦破过程一点都不复杂,从现场滴落的血迹直接就找到凶手了……”林秋浦觉得这么说有点露怯,又补充一句,“当然喽,简单的案子也得花精力。”   陈实指着自己,“我的鼻子能闻出一桩案子的简单和复杂,我觉得这案子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它后面大有文章。”   “行,走着瞧吧!”林秋浦径自离开了。   “要不要打个赌,赌点钱多刺激。”陈实冲他的背影说。   “你少来!”林秋浦不会再上当。   “林队林队!”一名警察跑来,“我们找到了出售嫌疑人那种笔记本的地方。”   林秋浦扭头问:“走吗?”   辛白使用的笔记本品牌,在市区里只有一家文具超市是它的代理商,之前去走访的警察已经问过店主,他们当然不记得谁买过这本子,监控也无从查起,只能从周边寻找。   如果一个人买文具,一般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去。   警员小豆负责“研读”这个本子,一上午看得都快神经了,他简单作了个统计,上面记录的杀人总共有十三起,可能是作家爱水字数的职业病,总喜欢把细节描写得特别清楚,他在这些文字中多次提到“有淡金色花纹瓷砖的卫生间”、“能看见两棵柳树的窗户”、“深棕色窗帘”、“刺眼的玻璃吊灯”等细节,由此警方判断,辛白有一间杀人的工作室。   大家在周边小区四处打听“有淡金色花纹瓷砖的卫生间”、“能看见两棵柳树的窗户”、“深棕色窗帘”、“刺眼的玻璃吊灯”等细节的住宅,突然林冬雪指着一个方向说:“瞧,两棵柳树!”   柳树后面有一扇窗户,正是深棕色的窗帘,众人一阵兴奋,立即上楼。   来到那间公寓前面,林秋浦准备撬锁,突然眉头一皱,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他说:“里面有人!”   仔细一听,屋里传来有节奏的啪嗒啪嗒的声响,大家立即掏出枪警戒起来,林秋浦敲门喝道:“开门!”   然而没有反应。   那奇怪的动静仍在持续着,林秋浦这才把门锁撬开,然后轻轻推开门,警察们跟在后面。   一走进屋里就闻到一股腐臭味,他们循着气味来到卫生间,卫生间的推拉门是关着的,里面的灯开着,隔着毛玻璃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物体,更加诡异的是,那声音就是从这“物体”上发出的。   连林秋浦都感到很紧张,推开门,一大片小飞虫扑面而来,警察们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卫生间确实铺着淡金色花纹瓷砖,很宽敞,里面趴着一个胖子,身体不停地起伏,那啪叭声就是他发来的。   从他苍白的皮肤和皮肤下面大块的尸斑来看,此人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开始呈现巨人观,想必他胸腹部有一道伤口,体内的腐烂气体从那里冲出来,便如同水蒸汽顶起茶壶盖一样把身体顶起一丁点,便发出有规律的啪嗒声。   人死之后,体内的细菌没有东西进食,便会开始从内部侵蚀肠胃,释放出腐烂气体,那种气体的力量之强,能够让内脏甚至身体爆开。   看见这一幕,林冬雪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半拍,陈实说:“快把尸体翻过来吧,听得快神经了。”   一名警察从厨房拿了洗碗手套,尸体很沉,好不容易翻过来的时候,高能一幕突然像爆炸一样发生,只听见尸体发出一阵清脆嘹亮的哨声,然后一样东西“嗖”的一声从他腹部冲出来,掉在地上,那名警察吓得缩回手紧贴在墙上。   在场每个人都面色惨白如纸,低头一看,居然是个金属口哨,已经严重锈蚀,凶手故意把它塞在尸体的伤口里,就是为了营造这戏剧性的一幕。   “混蛋!”林秋浦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第699章 杀人自拍   这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看着都叫人头皮发麻,于是大伙儿赶紧把卫生间门给关了,等彭斯珏他们来了处理。   林冬雪拍打着胸脯说:“感觉都短了两年命。”   “彼此彼此!”陈实一抬头,“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屋子四角均装有摄相头,数据线就用胶带贴在墙上,通往室外,陈实来到阳台一看,这些数据线联入一个通讯串口,上面有一部手机,正在发送信号。   “糟糕,我们不会被看见了吧?”林冬雪说。   “被看见也来不及了。”林秋浦走出来说,“我通知技术科的人过来,看看这数据是传输到哪里的。”   “不管传输到哪里,这证明有人在远程监视这屋子里的一切,那个‘主人’是存在的。”陈实说。   “也未必啊,没准是作家自己搞的。”林秋浦仍不肯承认。   大家仔细检查这套住宅,卧室里放着一台按摩椅,一张电脑桌,一个书架,但是没有床。   陈实将电脑打开,发现有密码,便关了机把主机卸下来,干这种事都已经很熟练了。   他又瞅了一眼厨房,厨房很干净,看来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火做饭的习惯,冰箱里塞了一些速冻食品,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药瓶,上面没有标签。   “瞧这个!”陈实说,“这大概就是辛白吃的违禁药,带回去化验吧。”   “这是什么?”林冬雪拿起一个贴纸样的东西。   陈实闻了闻,“可能是尼古丁贴片吧?”   这屋子里有一股臭味,不仅仅是卫生间散发出的尸臭,而是那种长期未打扫的气味,整体感觉比较凌乱,他觉得辛白住在这里画风更加统一。   会不会他其实是在这里工作?那位主人也住在这里?   “陈实,陈实!”林秋浦在外面大喊。   两人出来,林秋浦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架子上有放倒的相框,拿起来一看让人震惊,相框里是辛白托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面带微笑,手上的东西看着像只大号的蛞蝓,他的脸上沾着几条红色液体,陈实辨认了一下,说:“是人的舌头!”   林冬雪恶心地捂住嘴,“是刚刚那具尸体的吗?”   “应该不是,死者的口喉部是完好的,这是一整根舌头,都被喉咙破开才能取出来。”照片的舌头,就跟市场上卖的猪舌一样大。   “还说这人是无辜的?”林秋浦说,“正常人会拍这种照片放在家里?”   “这张照片是别人拍的,因为他两只手都在画面里。”陈实指出来。   “市场上大部分手机都有延时拍照功能。”   “不,你不觉得他笑得很勉强吗?人的笑容会牵动20到40根肌肉,是最难伪造的表情,他的笑容是假的,皮笑肉不笑,有人在胁迫他!”陈实仍如此坚持。   “我不明白你对他的好感从何而来,因为看他的书吗?其实昨晚回去我也瞅了一眼那本小说,写得什么啊,警察和罪犯互换身体,刑警队长被杀,第一个案子是母亲为了报复丈夫把自己的孩子弄死,博人眼球的三流小说,我实在看不出高明到哪去!”   “我对他的看法十分客观,我只是觉得,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才更加合情合理,谁会自己监视自己。”   “你们要不回去再争论吧!”林冬雪打着圆场,“这是什么?”   桌上还有一部录音机,90后出生的林冬雪从没用过卡带式录音机,感觉很新奇,于是随手按下按钮,一阵激昂慷慨的音乐传来了——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   三人想起昨晚辛白在审讯室里做的操,林冬雪说:“我们上学那会做的是第九套,时代在召唤。”   “队长,又发现了照片。”一名警员说。   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好几个相框,全部是辛白的“个人秀”,一张里面他双手拈着一条血淋淋的肠子,摆出心型,面带微笑;   另一张里面,他捧着一个女人脑袋,作亲吻状;   另一张里面,他用筷子挑着一颗心脏,作惊喜状。   总共有五张这种“作品”。   “天……天啦!”林冬雪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恶心和震惊,她觉得自己的立场快要动摇了,这作家绝对是变态。   “真让人恶心!”林秋浦评价道,瞅一眼陈实,看看他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陈实盯着照片沉吟不语,他把照片抽出来,发现后面有一行字——“到底是我变态,还是这个世界太平庸!”   见状,林冬雪把其它几张照片也抽出来,后面都有飘逸的钢笔字迹——   “如果自相残杀是人类的本性,我们何必苦苦逃避它。”   “决断凡人生死者,即为神!”   “死亡是生命的升华,是灵魂的狂欢,让我燃烧你平庸的人生。”   “死亡是永恒的,窥见永恒的瞬间,如同直面真理之镜。”   “是那家伙的笔迹,和笔记本上是一样的。”林秋浦说,“这个人从里到外到烂掉了。”   “这些话都在他的小说中出现过,是大反派蓝枭说的,那是个爱装逼的罪犯,每次杀人都要说点玄乎其玄的话。”陈实说。   “如此说来,创作者从杀人中汲取灵感?还是他写着写着,渐渐把自己代入到反派的角色里面去了。”   林秋浦的这问题,陈实也回答不了,他拿起第一张照片研究起来,指着辛白的脸说:“看,他脸上的血迹是被人用手抹上去的,大拇指在上面,如果是自己抹的,大拇指应该在下面!”   林冬雪拿手抹自己的脸试了试,这个细节的发现着实令她佩服,林秋浦沉吟片刻,说:“反手抹血,大拇指也会在上面。”   “这太牵强了。”   “好啦好啦,此事暂且不议,先调查。”   随后,彭斯珏等人赶到,开始调查现场,信息科的警察查了一下视频数据的去向,意外发现手机传输数据的IP地址就在附近某栋楼里面。   林秋浦火速带人赶去,那是一栋写字楼,他们找到IP落地的时候,一群正在工作的上班族两眼茫然。   和经理说明情况后,警察开始调查这里的每一台电脑,在其中一台电脑中发现了木马程序,但是端口已经被关闭了,后台数据删得干干净净,这台电脑只是信号的中转站。   “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当中转站?”林秋浦朝外面望,正好能看见那间公寓的窗户。   保险起见,公司的每个人他都登记了个人信息,回去之后再慢慢查,这时林冬雪打电话过来,语气激动地说:“哥,我们找到了那屋子的房东,你猜租房的人是谁!”   “谁?”   “蓝枭!”   “蓝枭,难道是……”   “没错,就是辛白小说中的大反派,我用警务通查了,信息是真实的,这个人就叫蓝枭!” 第700章 你还我老公   接到电话后林秋浦便赶了回去,林冬雪正同房东交谈,听说在自己的房子里发现了死人,房东吓坏了,愿意积极地配合警方调查。   他出示了一份租房合同以及租客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清楚地写着蓝枭这个名字,是个相貌凶恶的男人,籍贯凤栖市。   而辛白的籍贯也是凤栖,那晚他和陈实说过,蓝枭的原型就是小时候欺负他的校园恶霸,但没想到连名字都是照搬的。   “租房的是这个人吗?”林冬雪问。   “租房的不是他,是一个瘦高的戴眼镜的男人。”房东略显尴尬地说。   林冬雪亮出辛白的照片,房东连连点头,“对对,就是他。”   “什么时候租的?”   “去年冬天,一下子租了两年。”   “不是本人你也敢租?”   “这男人说他是帮一个老乡租的,说他老乡是调过来工作,自己抽不出时间,所以让他代办一下,我听他口音也是凤栖的,就租了……唉,主要是我这房子搁着半年了,一直没人来租,这人一下子租两年,掏钱特爽快,我就没细究了,也不知道是个坏分子呀,唉,真造了孽!对了,我这房子不会受影响吧?”   林秋浦说:“以后租房的时候长点心,至少得确定是本人再签合同,否则出了事你也得担责任的。”   “是是,一定!”被告诫的房东吓出冷汗。   林秋浦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发现,林冬雪说:“这年头怎么什么罪犯都会黑客技术啊,这些抓肉鸡、植木马的我压根不懂。”   “网上教程一大堆,很容易学会的,一些打击犯罪题材的影视作品,也会变成罪犯的‘教材’,想学坏太容易了。”   陈实一闪念地想到“黑色蜜糖”,一堆年轻人开心地分享着这个世界的禁忌知识。   “种种迹象看,确实是有第二个人存在。”林秋浦坦言。   “不过辛白仍然是重大突破口,我甚至在考虑一种可能性,他本人极可能在那人的胁迫下犯过罪。”陈实说,两人仿佛各让了一步。   “哈哈,你们终于达成共识了……彭队长怎么还没搞完?”   他们发现在楼下站了太久,于是上去看了看,屋子里技术警察正在采集指纹,彭斯珏蹲在卫生间对着尸体发呆,陈实说:“怎么了,死者是你老同学吗?”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动听’!”林秋浦皱眉,他发现陈实在彭斯珏面前特别放肆,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小嫉妒。   彭斯珏白了陈实一眼,道:“看不出死因。”   此刻尸体已经被翻了过来,三人都注意到他腹部有一道刀口,由于腐烂的关系,往外流着脓汁,死者肚皮上的血管呈蓝色,而透着一丝黄。   “这一刀好像插在胃上面,那是不会死的吧?”林冬雪说。   “死还是会死的,只是很缓慢,胃酸会进入腹腔腐蚀内脏,造成内脏大出血,就像日本武士剖腹一样,死得又慢又痛苦。”陈实说。   “别在这班门弄斧了好吗?”彭斯珏说,“这一刀只是开了腹,里面的内脏没有受损,我不明白凶手这样做的意义……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血管的颜色有点不太对,腐烂血液会渐渐呈蓝色,死者的血液有一丝黄色,我怀疑是中毒,回去再仔细鉴定一下吧!”   “对了,小张!”彭斯珏又说。   一名小警察过来,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枚戒指,道:“这是在沙发下面发现的,上面有血迹反应,尺寸显然不属于这名死者。”   三人看了一下尸体如同胡萝卜似的粗手指,陈实说:“死在这里的人不止一个。”   随即收队,当回到局里,听见门口闹哄哄的,一个女子非要见辛白一面,林秋浦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张振雷的妻子。”   张振雷?林秋浦愣了一下,想起是那个UP主老B的真实姓名。   女子脸上仍有泪痕,“你们之前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认领尸体,刚才无意中听说你们把那个作家逮起来了,我想见他一面。”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来到一间会议室,林秋浦给她倒了水,女子一冷静下来就开始流泪,她仍沉浸在失去爱人的伤痛之中。   “我老公这两年在网上录小视频,他别的什么也不会,就爱看个小说,所以就专门吐槽这个,上礼拜不是做了《深渊神探》的视频吗?发出去之后他就一晚上坐在电脑前看着评论和弹幕,突然他说要出去一趟,我说这么晚你去哪,他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辛白可能被人囚禁了,我说这你报警啊,他说不是很确定,刚刚看弹幕的时候有人说,这作家该不会真的被人绑架了吧,才在作品中发求救信号,他越琢磨越觉得有这可能,但自己不是很确定,想过去看一眼,要是真的就报警,这事要是真的绝对上头条,他肯定能引发一波热潮。   “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就叮嘱他小心点,这作家也在他好友列表里面,大家都住龙安,以前也来往过。实际上去年他就一直和辛白聊天,说想录这期节目。结果他一去就没回来,然后我就接到了电话,看见他已经……”女子说着,泪流不止,“我想见辛白一面,不是要报复他,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不能安心!”   嫌疑人当然是不能随便见的,但女子言辞恳切,就差要跪下来了,陈实提议:“要不就见一面吧,隔着拘留室看一眼。”   “好吧!”林秋浦说,“但你别抱太大希望,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在线,估计不会告诉你什么,这案子我们也还在查呢!”   “谢谢!谢谢!”女子泪流满面地感激道。   带她来到拘留室,辛白盘着腿坐在地上,正拿个中性笔在手腕上画手表玩,一个人自得其乐,林秋浦见状大喊:“喂,嫌疑人怎么会有笔的!”   值班的警察连忙过来,开了拘留室的门,辛白死活不愿意交笔,嚷嚷着:“让我画完,让我画完,就差一个秒针了……”   趁着混乱,女子悄悄进了拘留室,猝不及防地一把抓在辛白眼睛上,吼道:“你还我老公!你还我老公!” 第701章 小呆毛   好不容易才把这女子给拉出来,辛白的眼皮被抓伤了,万幸没伤着眼睛,被带到彭斯珏那里去做了些医护处理。   林秋浦还得知,那支笔是之前拍X光的时候,辛白从试验室顺出来的,把笔乱放的那名警察被命令交一份检讨书上来。   女子又被带回刚刚问话的会议室,她抽抽啼啼地哭个不行,林秋浦知道她是太过悲伤,朝夕相处的丈夫被人虐杀然后分尸,搁谁身上都承受不住,于是责备的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丈夫就是他杀的,他就是一个变态!”女子咬牙切齿地说。   “你丈夫是不是给你透露过什么消息?”陈实猜测。   女子默默点头,待喘匀了呼吸,拿出手机来播放一段视频,视频是从窗外偷拍的,只见一个男人赤膊跪在地上,正在用一根小鞭子抽打自己,仔细一看,这家伙不是辛白还能有谁。   鞭子是皮质的,前端分成许多缕,他抽打得很用力,每抽一下后背就多了几道紫痕,他一边抽拉一边哭泣,嘴上还念念叨叨地不知说什么。   这时有话外音在说话:“喂,老婆,看见了吗?他在干什么,我听见他在说,够了吗,够了吗?屋里是不是有别人,这个角度我看不清。”   “是我丈夫的声音。”女子流着泪说道。   这一幕看得林冬雪目瞪口呆。   陈实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那间公寓在三楼啊!”   “我老公爬上去偷拍的……这是我老公最后发来的消息,我因为在洗澡没听见提示,后来看见了,我发了十几条消息给他,说这人是个变态,你赶紧回来,但是没有回复,你们也看见了,当时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我老公肯定是被他杀掉的,肯定!”   “女士,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那间屋子里安装了……”陈实瞅了一眼林秋浦,他并未反对,于是继续说:“那间屋子四角都安装了摄相头,有人在监视和囚禁他,他也是受害者,所以杀害你老公的人极可能是另一个人。”   “你们能抓住他吗?”女子问道。   “放心,一定会的!”   “等下,视频再播一次。”林冬雪说。   视频再次播放,林冬雪指着画面角落道:“看,有一个摄相头正好对着窗户,张振雷极有可能偷拍的时候被看见了,那个人便跑来杀人灭口。”   林秋浦说:“如果他能这么短时间赶过来,说明他住的地方很近!”   送走这女人之后,陈实提议去吃饭吧,林秋浦说:“去食堂吧,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陈实说:“我这话不是跟你说的……好吧好吧,一起吃饭,去外面吃!”   “去食堂吃!”林秋浦坚持。   看在林秋浦请客的份上,陈实便没再坚持了,来到食堂,陈实要了卤鸡腿、油撒子炒菠菜、锅贴豆腐,林冬雪说:“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秋浦投来一道微微惊讶的目光,陈实故作轻松地说:“我对那个一般般,今天换换口味。”   落座后,林冬雪说:“我好像明白这案子的来龙去脉了,辛白小时候被一个叫蓝枭的同学欺负,长大之后他当了小说家,蓝枭发现自己过去欺负的家伙出名了,而自己还成了小说中的大反派,跑来找碴,他越玩越大,囚禁和折磨辛白,甚至逼他杀人分尸。”   “这可太讽刺了,小说中的反派‘穿越’到现实中折磨作者。”林秋浦一阵唏嘘。   陈实说:“可是我看这本小说,蓝枭这个坏蛋一直在兴风作浪,近期更新的章节里,他还是一贯的人设,并没有被美化和洗白,如果真是蓝枭本人来搞事情,他应该会给自己加戏吧?”   林秋浦说:“这个蓝枭是何许人,咱们现在还不清楚。”   “你的名字出现在小说中,还不是个好人,你介意吗?”陈实问。   “嗯……”   “比如一部耽美小说,你在里面是个万年受。”   “不要拿我举例子!”林秋浦拍案而起,“冬雪,什么是万年受,肯定不是好话吧?”   林冬雪捂着嘴笑,陈实也笑了,“看来还是介意的。”   “不是每个人都介意。”林秋浦说。   “但一个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小说中,跑来找原作者麻烦的人,我想一定是非常介意的。”   “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了解蓝枭是何许人,现在不着急下定论,当然喽,一个曾经的校园恶霸,人品肯定好不到哪去。”   “好吧好吧,先查蓝枭!对了,查一下辛白的帐户支出。”   吃过饭,林秋浦忙活去了,彭斯珏那边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看来遇到了难题,大部分警察都去调查这名死者的身份了。   陈实却哪也没去,坐在林冬雪的工位上用电脑,林冬雪拿了两杯咖啡进来,说:“出去查案?”   “你把门关上!”陈实神秘地说。   待关上门,陈实把林冬雪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原来他正在浏览小说的评论区,断更之后读者已经炸开了锅,为懒鬼作者送上“温暖”的祝福。   “假如蓝枭看过这本小说,很可能在下面留言,我在找……”说着话,陈实的咸猪手在下面测量林冬雪的腰围。   “好多人看网文不都是看盗版吗?”   “咱们先从主网站查吧……”   翻了几页,评论实在太多,林冬雪提议不如直接编辑,于是两人打电话给辛白的责编,说明情况之后责编大惊:“我说白老师怎么突然失踪了,发微信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原来摊上事情了,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得看破案的速度,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帮忙。”   编辑从后台将这本小说的所有评论发来,由于数量太多,两人索性开了两台电脑来看,林冬雪突然说:“这里有一条被删除的留言。”   陈实凑过去一看,那个ID是一串无意义的字母,留言内容是:“我靠,你居然写小说了,小呆毛混得不错啊,用老子名字你给钱了吗?哈哈,把老子写成大BOSS,你心里还在怕老子吧,当年老头把你的头按在便池里喝茶还记得吗?” 第702章 离奇死因   这条留言下面显示“作者已删除”,发布时间为去年10月份。   这位字母哥还有好几条留言:“小呆毛,怎么不回老子,写尼玛小说,装模作样的,现实中挫得一B,有一次老子当着全班的面把你裤子扒了还记得不,你暗恋的女生还看见你的JB了,你怎么不写写这个啊,哈哈哈哈!”   “尼玛见过黑社会吗,搁这装B,真的黑社会找上你,把你狗头都捶爆。女主角写得还成,真尼玛骚,下一章让老子上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乖乖,你现在NB了,一条也不回复老子,出名就忘了老同学了,再尼玛删评论试试,我带几个兄弟去你家喝茶!看你这人模狗样的嘴脸就来气。”   林冬雪皱眉道:“这家伙可真过分,一点都不知道别人有多讨厌他,仗着自己是熟人就随随便便语言侵犯。”   “可能在他意识里,辛白再怎么改头换面也仍然是当年任他欺负的小呆毛,以前有个案子,一个农民出身的陈姓企业家,有一天老乡去投奔他,面对他的豪宅大惊小怪,还到处宣扬陈某旧时的糗事,陈某一怒之下把他杀了。老熟人不招自来的套近乎,表面上透着热情,实则是一种炫耀,意在告诉别人,别看这家伙现在怎么怎么拽,其实以前如何如何挫,这些挫事我都知道,把对方拉低到某个水平就显出自己的高人一等。这位字母哥就是这种心理,曝出辛白以前被他欺负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特殊,证明他是读者中的‘VIP’!”   “但其它人看在眼里,只会觉得这人很low很没素质。”林冬雪说,这几条扎眼的评论下面,就有不少热心肠的读者在怼这个没素质的家伙,“字母哥应该就是蓝枭吧?”   “十有八九。”   “评价最晚到去年十一月,辛白作品开始质量滑坡也是那个时间,我觉得蓝枭真的去找他了。”   陈实沉吟不语,“可是字母哥看上去没什么城府啊,但是那个幕后黑手处处不露痕迹,他最高明的一手就是安装监控,让辛白每分每秒都处在一种被监视的假想恐惧之中,他逼迫辛白自己折磨自己,让他每天定时跳广播体操,辛白就是他掌中玩物,他对辛白施加的是一种精神禁锢,让辛白完全不敢反抗,连在警察面前提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何等高明!这种犯罪手法,会是这位一上来就大言不惭的字母哥所为吗?”   “网络人格和现实人格是不能等同的,就比如某人现实中严谨认真,在网上就整天吹牛。”林冬雪坏笑着看一眼陈实。   “是在说我吗?你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了啊。”陈实夸奖道,摸摸她的脑袋。   被陈实摸着头夸奖,林冬雪心中甜甜的,脸上泛起红晕。   “不过……”陈实说,“我还有一个疑问,这个幕后黑手一直在督促辛白写文,他还借鉴作品中的杀人手法,说明他是个铁杆粉丝,他很热爱这部作品,字母哥不是这种人……”陈实突然想到什么,“对啊,借鉴,我怎么没想到!”然后跑出去了。   “哎,你去哪?”林冬雪追了上去。   陈实去找彭斯珏了,果然尸检还在进行,大家作了各项检查仍没有查出死因,陈实说:“我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哦?”彭斯珏漫不经心地回应,他正在作血液样本的液固萃取,分析毒物成分。   “告诉我有什么死亡体征。”   “急性肺衰竭,肝水肿,心包血呈粥样硬化,肾脏发炎,死因应该是窒息,许多毒物都是以肺作为靶目标的,死者的血液里面有许多蛋白成分,干扰物非常多。体外病征,身上有多处殴打痕迹,主要集中在上半身,死者右臂有轻微脱臼,手腕有捆绑痕迹,怀疑被双手反绑过。”   陈实回忆着小说中的剧情,道:“检查一下胃,看看上面有没有穿孔。”   彭斯珏命人去检查胃袋,由于器官包括着一层腐烂的组织液,很难发现胃壁上的细微痕迹,陈实又提醒:“也许是一个针眼,你之前说死者被开膛却没有破坏内脏,我突然想到小说中有类似的杀人手法。”   “小说中的杀人手法,未必靠谱。”   “这本小说的专业知识还算过硬,他那天和我说他曾跑到医院去请教医生怎样杀人,被当成疯子差点报警。”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   为了寻找陈实假设的这个针眼,技术警察将胃袋清洗放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然后取出,果然有一个小孔在漏水。   陈实心满意足地点头,“我来告诉你们杀人手法吧,凶手抽取胃酸注射进了死者的血管中。”   “这……”林冬雪震惊,这太猎奇了。   彭斯珏也很吃惊,但这个结论正好能契合所有的体征,“胃酸的主要成分是盐酸,会让蛋白质凝固,而且胃酸里面携带大量细菌。”   他立即叫大家重新作鉴定,“毒物”样本触手可及,结果确实如此,死者被开膛抽取胃酸,然后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将盐酸往血管中注射,在法医试验室也是很罕见的,彭斯珏从未见真实案件。   胃酸一旦进入血液,对于血液循环系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盐酸会侵蚀铁元素、凝固血蛋白,让供氧能力难以为继,更为致命的是各种细菌感染,这种死亡方式漫长而痛苦,不啻于酷刑。   “想不到会有这种杀人手段,真是涨了见识。”彭斯珏感慨。   “那本小说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杀人手法层出不穷,作者尤其喜欢用最普通的东西杀人,比如有一个案子里面,凶手逼死者吞下刚切下的章鱼腿,带有强力吸盘的章鱼腿会吸住食道造成窒息。”   “那也不一定就会死,如果死者吞咽能力强大是可以直接咽下去的。”   “是一根接一根地吞,直到窒息为止。”   “为什么是吸住食道,难道不是气管吗?”林冬雪好奇地问。   彭斯珏耐心解释:“因为人的气管和食道长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气管会暂时关闭,如果食道长时间堵塞异物,气管就会打不开,所以有小孩子吞下玩具窒息。”   “懂了。”   这时外面一阵吵闹,陈实拍拍彭斯珏的肩膀道:“你赶紧去吃饭吧。”然后和林冬雪一起去了出去。   原来徐晓东和搭档逮捕回来几个男的,徐晓东嘴角淤血,眉角还贴着OK绷,似乎刚刚打过一架,虽受伤,却意气风发,指着这几个男的对陈实和林冬雪说:“你们是没看见啊,刚才我一挑四,跟动作片一样。”   从那四个男人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徐晓东所言非虚,林冬雪称赞:“哇,你好强啊!”   陈实笑道:“哈哈,得胜猫儿欢似虎,你现在就有一股虎威。” 第703章 被迫害日记   这四条汉子穿得一个比一个骚气,那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头发,身上各种挂饰、纹身和首饰,还露着胸口和肚脐。   对此林冬雪嗤之以鼻,因为那个露肚脐的压根没有腹肌,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徐晓东的搭档见他们倚在墙边,站没站相,喝斥一声:“走秀啊,站好,跟我走。”   他们被领走去录口供了,林冬雪这才问:“这几个人是干嘛的?”   “蓝枭公司的人。”   “什么?这德性居然是上班族?”陈实也很吃惊。   徐晓东说:“说出来我也不相信,他们居然是一家物流公司的,穿成这样去送快递吗?我去了蓝枭的家,然后又去了他经常光顾的一家酒吧,没想到这四人也在找他,他们一听到我在打听蓝枭立马把我和小张围住了,态度那叫一个嚣张,我寻思要是亮出证件他们不就跑了吗,所以就先制服他们,嘿嘿,这一架打得真痛快……听他们说,蓝枭是他们公司的副总,失踪已经一个多月了,公司上下都在找。”   “报警了吗?”   “好像没报警。”   “我觉得这家物流公司八成有问题,否则人失踪了为什么不报警。”   “对,员工一个个跟流氓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公司。”林冬雪附和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去审一审看。”徐晓东说。   “晓东,赶紧擦点碘伏吧!”林冬雪关切地说。   徐晓东摸了下嘴角的伤,倒吸了口冷气,却硬逞强说不碍事的。   这几人在录口供的时候,口径一致称自己是家正经公司,穿成这样纯属个人喜好,至于蓝总失踪为什么不报警,他们就闪烁其辞,含糊不清。   从他们口中得知,蓝枭高中毕业之后在高利贷公司干过一阵,走南闯北,后来在龙安落脚,进了这家公司。   这家公司被列入警方怀疑名单,打算等这案子结束之后去调查一下。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几条线索都在跟进,陈实提议:“今天就早点下班吧,昨天生蚝吃得爽了,我又到网上买了些,可能傍晚就送来,你要不要来我家吃?”   “好好,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林冬雪笑道。   “稍等一下。”   陈实去外面买了一份便当,一瓶饮料,送到拘留室,辛白闲着没事竟然在做瑜伽,只是动作十分笨拙,陈实说:“白老师,看来你在这儿过得还挺好。”   “不用写稿,感觉浑身轻松!”辛白嘿嘿一笑。   “读者要是听了这话该伤心了,这些给你。”陈实把吃的喝的递去,拘留室当然也管吃喝,只是味道不咋滴,因为陈实吃过!   饭不是白给的,辛白接过便当的时候,陈实突然问:“最近见过蓝枭吗?”   “蓝枭?”辛白愣了一下,“小学毕业以后就没见过这人了,那家伙就是一坨人型垃圾,提到这个名字我胸口就堵得慌。”   这是真实的反应,既然能如此平静地谈论蓝枭,间接证明蓝枭不是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城府深,心思缜密,从他虐杀两名死者的手段看,他怨气极重,陈实推测可能是一个外表老实懦弱,有轻度强迫症或洁癖,从事低薪工作的单身男性。   “童年噩梦啊!”陈实笑着附和。   “是,童年噩梦,唉!”辛白打开盒饭,“可不可以再给我买一瓶82年的拉菲,或者一本《科幻世界》杂志,你自己挑!”   “神经病!”陈实笑了,正常人肯定会选后者,“明天上午给你带。”   陈实开车回家,去便利店取了自己的快递,来到楼下,看见顾忧和陶月月正蹲在花坛前面松土栽花,陈实打招呼:“顾小姐,难得看到你这么早下班哦!”   “你不也是,林警官也来啦?”   “你好。”林冬雪打招呼,她对顾忧总是有种莫名的隔阂感。   陈实说:“买了几斤生蚝,你待会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顾忧本想推辞,陶月月劝道:“来嘛来嘛!”于是答应了。   进了家门,林冬雪说:“月月很喜欢顾小姐啊。”   “她毕竟是孤儿,成长过程中缺少一位成熟女性的关爱,其实我觉得是好事。”   “难道她从我身上找不到一点妈妈的影子吗,我平时对她也挺好的。”   “我觉着吧,你对她更像一位姐姐。”   “我像姐姐,你像爸爸,那咱俩算什么关系?”林冬雪调皮地问。   “你这小脑瓜怎么这么龌龊呢,去看会电视,我做饭!”   “收到!”   生蚝当然是烤的最好吃,烤箱预热的时候,陈实把食材准备好,焖上米饭,昨晚做好的两盘炒菜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对于喜爱做饭的他来说,干这些事情轻松随意。   等待的时候,他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   今天他趁着林冬雪不在的时候干了一件事,把辛白电脑里的原稿拷到了手机上,虽说他是忠实的正版支持者,但《深渊神探》有一章节是在正版里看不着的,那就是神秘的476章!   他很想知道,那一夜,主角和女主干了什么!!!   当他打开文档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段没有读过的文字——   “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和肉体还能坚持多久,如果这段文字被他发现,我或许会被打死,但我必须写出来,趁我还清醒,还有一丁点反抗的勇气!   “不速之客闯入我家,自称铁杆书迷,老实说我并不想开门让他进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一名仰慕者交谈,我只是个写小说的普通人啊,但我又不懂得如何拒绝一张笑脸,于是我把一只恶魔放了进来!   “自那天之后,他天天登门造访,拎着超市打折的木耳和毛豆,我根本不爱吃木耳!他一口一个‘白老师’叫得特别殷勤,他打扫房间、做饭、洗我的内裤(让我感觉很羞耻),家里的空气都充满尴尬,我有种被人监视的错觉。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家里吃饭喝酒,玩我的游戏机,看我收藏的卡牌,我感到很困扰!他走之后,我总要把他用过的东西洗上一遍又一遍。   “作品是我唯一可以和他聊的话题,我提到我想把这本书完结掉,他大发雷霆,说我不能这样辜负一部‘优秀的作品’,我只是培养出优秀作品的土壤,无权把它草草了结!   “我换了防盗门的锁,他进不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外面,特别可怕,我害怕得躲在门后面发抖,我报了警,然而警察来之前他就走了。两名警察——一高一胖,听我说了整件事情哈哈一笑,说好羡慕我这种名人呀,还问是不是女粉丝,我严肃地说那个人骚扰我,当警察细问的时候我才发现,让他进门、请他吃饭都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所以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不构成骚扰,‘只要下次明确拒绝他就行了’,警察是这样说的,可是他们不明白,我懦弱得像只没有甲壳保护的软体生物,拒绝对我来说难如登天,我该怎么办!” 第704章 阴阳两极   这段多出来的文字像是日记,陈实赶紧去找林冬雪,简单说明情况后他打开客厅的台式电脑,把文档传送到电脑上。   奇怪的是,电脑版文档中并没有这段文字,开篇只有标题和一些基本设定,陈实说:“我懂了,他在文档开篇的空白处用和背景一样的颜色写的。”   于是陈实将文字全选,然后将颜色改成黑色,果然这段神秘文字出现在开篇的空白处,而且都是最小的字体,这样才能在区区几页的空白中写下。   “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存稿里面写,就不能发邮件……难道他不能接触网络?”林冬雪猜测。   “那个人严厉监视他,或许还会检查他的电脑,但这些都是最早的旧存稿,是一个盲点,那人是读者,他大概率不会去看已经读过的东西,辛白在赌这个概率。”   “你为什么要把旧存稿拷回来看?”   “嗯……我只是想重温一下。”陈实揉了下鼻尖。   林冬雪没有介意,望着电脑屏幕说:“但是写在旧存稿里面,谁会看见呢?”   “咱们不是看见了吗?他预料到了有朝一日警察就介入调查,拿走他的电脑,这段文字就有可能出现在警方的视线之下。”   两人继续往下读——   “他开始住在我家,干涉我!我的生活状态一向懒散,有时候灵感来了哗哗写几万字,有时候几天都提不起干劲,经常打游戏通宵,我一向佩服那些笔耕不缀的勤奋作家,因为我自己属于间歇激情型的懒鬼。那个人睡在客厅里,让我感觉束手束脚,他禁止我关卧室的门,时不时跑来检查我是不是在写稿,每一章写出来他都要提前阅读,替我改错字,指出不合理的地方,修改原稿对我是家常便饭,但是一个陌生人跑到家里,吃我的用我的,管着我,我就很有意见了,我难道不应该是个自由独立的人吗?   “第三天,我向他提出来,我说这样很奇怪啊,我们非亲非故,你凭什么住我家里,还管我?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我感觉勇敢多了。他哈哈一笑,说陌生男女非亲非故,两人看对眼了就可以在一起,彼此分享对方的财产,这又是什么道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从无到有的,他视我如知己,第一眼看到我的文字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感觉就像一位老友在对座闲谈,也希望我能如此对待他,‘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自己’,他这样说。我大吼,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他的神情慢慢变了,好像揭下一层面具……   “他动手打我了,收走我的手机,剪了我的网线,这个瘦弱斯文的男人像个暴君一样坐在床上,监督我写东西。反抗是肯定要反抗的,但我根本打不过他,毕竟他是体力劳动者,而我只是个爬格子的,几次被打趴在地之后,我冲到厨房去找菜刀,TMD不管了,我要宰了他,然后分尸埋掉!结果我发现菜刀架上一把刀也没有,锅碗瓢盘全被收了起来,他阴森森在出现在我后面,抱着双手倚着门,说:我们需要立一些规矩!   “规矩之一,作品即是一切,我每天无论有没有灵感都必须在电脑前码八千字,并交给他检查,由他发布,作品的剧情走向我必须和他商量;规矩之二,未经允许我不能离开卧室,不得与外人接触,收拿快递、倒垃圾、买菜等外出工作也由他来做;规矩之三,连续七天保质保量完成工作,我可以得到奖励,一般是不太过分的小要求,比如吃什么东西或者玩几个小时游戏;规矩之四,我需要定期向他汇报我的心理状况,不得隐瞒。   “我虽然懦弱,但不是一个喜欢服从的人!世上有两种人格,破坏者和守护者,如同阴阳两极,破坏者喜欢打破现有的东西,创造新的事物,从心理本质来说,反社会分子、作家、革命家皆为此种人格;守护者则截然相反,他们天生喜欢维护和管理,他们往往念旧,喜欢井然有序,他们适合从事警察、医生、官员,超级英雄也都是守护者,你会发现超英故事有一个永恒的主题——让世界保持原状,当然,邪恶的守护者会堕落为旧时代的卫道士、封建遗老以及为虎作伥的狗腿子。毕业于政法大学的我之所以没有从事律师这份职业,就是因为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本质,我渴望的是创造性的工作,我是一名向往自由的破坏者,我不会服从,绝不!   “我装病,我把电脑弄坏,我绝食,我趁他睡觉跑到窗户大喊大叫呼救,以此来反抗他。我们之间经历了漫长而艰巨的斗争,他的暴力开始升级,他意识到了我软弱之下的坚强,他决定打断我的‘脊梁骨’!这天,他买来许多奇怪的道具,让我穿上,那是一件S.M用品,非常羞耻,我低吼你不如让我死了吧!一顿殴打之后,我哭着穿上,他用小皮鞭抽打我,叫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巨大的羞耻感填塞了我的内心,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以为自己是狗,但我希望是条疯狗,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他沉醉于这种调教游戏,虽然这个人没有文化,经常看不懂我书中的一些成语,但他知道一件事情,强制的服从能够摧残内心,这是纳粹、搞传销的骗子、无良企业家都深谙的道理。我的心中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意识——服从他就可以舒服一点,我拼命抵制它,但它就像病毒一样扩散,我快要失去自我了,谁能拯救我,蝙蝠侠、超人、钢铁侠,你们都在哪里!   “我RNMP,吃S去吧,老子要宰了你!真当作家不敢杀人,今晚我就割断你的喉咙,臭BZ养的王八蛋,狗B玩艺,我R你祖宗十八代……(这段全是脏话,略)   “谋杀计划被识破了,我跪在他面前,地板放着我准备的凶器——一根磨尖的筷子,他抱着双手逆光站立,表情阴森。突然之间,强烈的求生欲驱使我向他恸哭求饶,我以头抢地,说主人我错了,原谅我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托起我的下巴,我满眼是泪,畏惧地看着他,时间如同凝固,他说:自己惩罚自己吧,直到我满意为止。我如蒙大赦,心中竟升起希望的喜悦,拼命点头,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完了,我已经坠入无底深渊…… 第705章 习得性无助   “体力工作者、瘦弱斯文、文化水平不高……”看到这里,林冬雪总结着这段文字中出现的零星线索。   “还有超市的打折木耳和毛豆,可以去打听一下哪家超市搞过这种促销。”陈实说。   “我哥现在应该还没下班。”   “走!把这些线索告诉他!”   这时顾忧和陶月月进来了,陶月月嗅到了烤生蚝的香味,涎得口水直冒,问:“烤好了吗?我带顾姐姐来吃喽!”   顾忧提着一提啤酒,说:“我还买了黑啤酒。”   “啤酒加海鲜不是会痛风吗?”林冬雪说。   “哈,那是谣言,我们可以亲自验证一下。”顾忧说道。   陈实说:“我们得出去一趟,你们俩吃吧,反正这东西放到晚上也不好吃。”   一听说陈实要走,陶月月耷拉下眉毛,问:“去办案子?”   “发现一些线索,不好意思,我晚点回来。”   “好吧好吧,你走吧!”   临走时陈实特别叮嘱,千万别给陶月月喝酒。   陈实和林冬雪来到局里,这时已经是六点多,林秋浦吃过晚饭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二人推门进来,林秋浦抬起头,“怎么了?”   “哥,我们发现一些重要线索!”   待林秋浦大致阅读过后,说:“确实非常关键,真亏你们能发现。”   “而且从种种特征看,此人不是蓝枭。”陈实说。   “那么蓝枭的身份证怎么会在他手上……莫非蓝枭已经遇害了?”   “有这种可能吧!”   林秋浦摇头,“这种人到底图什么呢?侵犯别人的生活,同时也毁了自己的生活……刚才你们走了之后,我们查到一些线索。”他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这是辛白近一年来的帐户收支明细。”   陈实拿在手上看,辛白每月都能收到小说网站的一笔稿费,他把这笔钱大部分都花在网购和某直播平台上,林秋浦说:“从他电脑上的记录发现,他在网上购买集换卡牌、游戏光盘,各种零食饮料,然后就是给某女主播打赏,几乎把自己收入的三分之一都送人家女主播了。”   “他的生活简直就跟一个能自己挣钱的小孩子一样。”林冬雪评价道。   “我们本来以为,这名不速之客对他进行了敲诈勒索,结果非但没有,辛白自从去年十一月之后开销大幅减少,在网上几乎没有任何支出,基本上都是把钱取出来用。”   “我想这些现金应该是那个人替他‘花’的,花现金不容易被追查到。”陈实说。   “嗯……”林秋浦沉吟着,“依我看不如再审他一次吧,他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些,加上我们手上有这个,这次他会不会开口?”   “值得一试。”   林秋浦这就安排审讯,这次三人一起坐在审讯室中,一来到这屋子里,辛白就莫名地紧张起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我们发现了你在旧存稿中写的那些文字。”林秋浦开门见山。   辛白就像肚子上挨了一拳,突然张大嘴身体后仰,然后怯怯地问:“我……我写得什么?”   “需要我给你念一段吗?”   “……”   林秋浦拿起手机念了一段,辛白拼命摆手,“别念了别念了,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是老早以前写的了。”   “我们并不认为这是虚构作品,它记录的似乎是你被人囚禁、虐待的全过程,这是你亲手写下来的,我们很幸运地看到了它,我想你一定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吧?”   辛白抠着指甲,咬着嘴唇,陈实暗想,那个人施加的恐惧如同鬼影一样笼罩在他的意识中,他就像在矿坑中被困了半个月之后解救出来的人,面对阳光反而会产生抗拒心理。   因为人一旦适应一种状态,就会排斥其它的刺激,转变是很痛苦的。   陈实说:“白老师,你现在在公安局里,你有许多警察保护,那个人伤害不了你,你非常安全!”   “但我第一次报警的时候,警察根本没有帮助过我!”辛白吼道,两眼流泪。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来的民警只是当作普通的报警处理了,现在这是刑事案件,你是写这个的,你应该相信,就像你作品中传达的理念一样,邪不胜正,阳光终究照进那些最阴暗的角落。”   “小说传达的只是一种理想,现实却不是这样,人们以为邪不胜正,是因为那些强大的邪把自己伪装成正,这世界是残酷绝望的,谁也无力改变现实!你们帮不了我……”   他擦拭了一下眼泪。   林秋浦厌恶地皱眉,但陈实却感到一阵心痛,他想到一个故事,据说驯象师会把幼年大象系在一根木桩上,木桩牢牢地钉在地上,小象一开始会挣扎,但发现木桩无法捍动就会渐渐放弃了。   驯象师会把这根木桩不断变细,小象一天天长大,仍然习惯了不去反抗,当游客有一天走进马戏团,会看见一头几吨重的成年大象被系在一根极细的小树枝上,为之啧啧称奇。   这种心理,就叫作习得性无助!   “你想怎么样呢?”林秋浦质问,“我们帮不了你?你回去找你的主人,受他凌辱虐待,你甘心过那样的生活?你只要说出他的名字我们就能逮捕他,就能拯救你,一个名字而已!”   辛白像被雷声吓到的孩子一样缩了缩肩膀,林秋浦心想这人已经无药可救。   陈实低声道:“别逼他了,他已经落下心病了,他需要心理治疗!”   “找谁呢?”   “顾小姐。”   陈实给顾忧打电话,说明情况,顾忧笑道:“就知道你这顿生蚝不是白吃的,我现在过来吧……”   旁边有个声音说:“我也要去!”   顾忧说:“我带月月来?”   “行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门口等你。”   等顾忧过来的时候,陈实和林冬雪接着看辛白的日记,跳过中间一部分,直接看那个人带他第一次杀人的经历——   “他为了我租了一间工作室,安装了摄相头,问我喜欢吗,我已经不敢以任何方式违抗他了,回答喜欢得不行,谢谢主人。他说晚上会过来,呆在这间屋子里我每一秒都很紧张,那些摄相头对着我,就像他的眼睛在窥视我,虽然明知道这是他的诡计,但我的内心就是无法反抗,我已经被打断了‘脊梁骨’。深夜,客厅里突然传来动静,我吓坏了,他站在那里,脸上被抓伤了,脚边放着一口麻袋,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说着他踢了一脚麻袋,它动了,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第706章 灵魂的呼唤   “他命令我打开麻袋,当看见里面露出一个女人脑袋时我吓得瘫坐在地上,那女人被下了药,神智不清,表情像梦游一般,他哈哈大笑,说你居然还会害怕,把这女人绑架的整个流程他还是从我的小说中学会的,包括如何使用乙醚,‘今天你要超越自己’,他说。   “隐约察觉到他意图的我拼命摇头,说赶紧把人放了吧,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杀人是绝对不行的。他捧着我的脸问我,我在小说中惟妙惟肖地描写杀人情景时是什么感觉呢,难道不是把自己代入到凶手的内心世界,他说我最近写出来的东西平淡无味,我需要一些‘成长’,我需要一种强烈而持久的精神刺激,凝视他的双眼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那是杀过人的眼神。   “他对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始终不愿意答应,他对我极其失望,让我观摩整个杀人过程,并把它记录下来,以第一人称。你们会在另一个本子上找到这些内容,我并不想再赘述那段残忍的经过。杀人对我有帮助吗?不,完全没有,我陷入一种自责、愧疚和恐惧的后遗症,因为那个女人被他杀害的时候,两眼流泪露出乞求般的目光,就像一头被屠杀的母牛,而那时凶手背对着我,我明明可以拿起手边的东西击打他,救下这女人,但我没有,我已经不敢反抗他一丝一毫了,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后面一长段全部是辛白旁观凶手杀人的经历,总共有六次谋杀,这里面提到了警方发现的那个胖子,他名叫戏小虎,似乎是辛白的同行。   凶手对他的“教导”是循序渐进的,辛白不敢杀人,他就让他打打下手,一开始是清洁浴室,后来让他分尸,再后来让他捧着尸体的器官拍照留念,陈实暗想,假以时日,辛白在他的掌控下会逐渐迷失自我,或许也会麻木无情地杀害陌生人吧!   这与他个人品德无关,人心就是如此,会不断地适应环境,习以为常。   “这里面没有提到蓝枭。”陈实说,“我和辛白说起蓝枭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反应平静,如果他见过,或者目击他被杀害,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但是蓝枭的身份证确实在凶手手中,租房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张身份证,如果蓝枭那个时候就已经‘失踪’了,辛白不会不知道……难道凶手还没有把这个‘礼物’送给他,蓝枭现在还活着,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蓝枭是辛白的童年梦魇,我认为凶手一定希望辛白亲手杀死他……对了,那部小说已经进入了主线,反派蓝枭身份暴露、众叛亲离,离被扳倒不远了。”   “老陈,你瞧这段文字。”   林冬雪指出一段文字——   “他对我说,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成就我,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但是他没受过良好教育,脑袋笨,写不出这些惊艳的故事,他要让我成为最棒的作家,让我名垂千古,一个好作家必然有非常的经历,他说他有一天也许会被警察逮捕,被枪毙,但这些经历让刻在我的骨子里,永生难忘,或许会变成一本畅销小说,在这本小说中有一个重要角色,就是他,如此一来就仿佛永生一般,成就我等于成就他自己!说着说着,他流泪了,我也跟着流泪,我的泪是假的,我的心早已麻木,我只希望这一切能早早结束,希望这个恶魔去死!   “他神秘地向我透露,等小说剧情进入最终章节的时候,我有一份大礼要给我,但在收到这份大礼的时候,我必须做好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指,我那时已经有杀人的胆量了!   “但愿我能守住最后这点自我,不再沦丧,致未来发现这段文字的人,或许将来被逮捕的我会在你们面前封闭自我,表现得麻木冷漠,我知道我终将变成那个样子,但是请你们不要抛弃我,我已经见识过地狱,请可怜一下这个弱小无助的灵魂,给它一点温暖吧!   “PS:为了我的‘健康’,他禁止我吃炸鸡,好想吃炸鸡,上帝炸鸡,又酥又脆,裹满孜然和辣椒面,一口咬下去,脆皮下面的汁水就会溢出来……如果你读到这里,并且愿意帮助我,请为我买一份上帝炸鸡,记得加薯条和可乐,我的心或许已经迷失,请用别的方法唤醒我,记住,长安巷的上帝炸鸡!”   文字到此为止,虽然最后这段话有点奇葩,但林冬雪和陈实都没有笑,他们听见了一个迷失的灵魂的呼唤,林冬雪说:“长安巷的那家炸鸡店现在还开着吗?”   “不是很清楚,我平时不爱吃这个,要不明天一大早去吧!”   “顾小姐是不是该到了?”   两人走到外面,旁边有个外卖小哥把摩托车停在那里,一名警察说:“哎哎,车别停在门口。”   外卖小哥唯唯诺诺地答应,把车给推走了,他不经意地朝陈实瞥了一眼,这人长得一脸老实,可是陈实却在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某种反常。   “顾小姐来了。”林冬雪戳戳他。   顾忧的车出现了,林冬雪迎上去,陶月月先下了车,然后顾忧去停车场停车去了。   顾忧换了身衣服,她身材虽苗条高挑,却穿着宽松不显身材的衣服,心理医生似乎有这方面的规定,不能穿得太过性感。   顾忧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陈实回答:“嗯,PTSD和习得性无助。”   顾忧乐了,“我问你那人什么症状,你直接告诉我他得了什么病?医生问你哪里疼,你直接说十二指肠溃疡吗?”   “好吧好吧,我重新描述一下,大概就是PTSD和习得性无助的症状。”   “唉,知道了。”   “什么是PTSD?”林冬雪问。   拉着她手的陶月月说:“林姐姐,这你都不知道吗,就是创作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姐姐看的书哪有你多呢!”林冬雪微笑道,“月月真博学。”   “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陈实自豪地说,突然注意到刚刚的外卖小哥直接走掉了,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第707章 胆儿真肥   看见陈实突然站住不动,林冬雪问怎么了,他说:“刚刚有个外卖员,我觉得有点可疑,虽然我也没什么证据。”   “哪家外卖?打电话到他们公司问问吧!”   “XX外卖,但愿是我想多了。”   有一件事陈实觉得是不能轻易忽视的,辛白被捕期间那个变态会采取什么行动,他对辛白有一种狂热的支配欲,在这种感情的支配下,他一定不会干坐着。   林冬雪说:“说到外卖,咱们好像没吃晚饭,要不要叫一份?”   陈实心想顾小姐那边还得花点时间,便说:“我们去外面吃吧,月月,你跟我们一起还是跟顾姐姐?”   “我想瞧瞧那个神经病作家。”陶月月说。   “那我们一会回来。”   “你们晚一点回来也可以。”陶月月调皮地眨眼。   一小时后,二人吃完东西回来,听见某间会议室里传来抽抽嗒嗒的哭声,原来顾忧正在这里给辛白作心理咨询,或许是她的某句话触动到了他,惹得他大哭起来。   “白老师,今天的会诊就到此为止,把你从这间心牢中被解放出来还得花点时间,我不会放弃,你也别放弃好吗?”顾忧温和地说。   “好久没人对我说这些话了,谢谢你!”辛白泪眼婆娑地说。   随后辛白被带回拘留室了,临走前陈实对他说:“白老师,我们都想帮你,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拿出勇气。”   辛白默默点头。   他被带走后,林秋浦赶来听听结果,顾忧说道:“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但认知仍然正常,我旁敲侧击地想了解那个人的情报,他却总是回避。或许是那个人施加的暗示,令他有一种自缚的观念,只要说出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他就会惨遭毒手,所以他不愿意透露任何线索,是出于自保。”   “我真不明白,在这里这么安全,他有什么好怕的!”林秋浦道。   “你这话说得可真外行,千万别拿‘想不开’来理解心理问题,那是疾病,疾病!就好像腿断了不是站起来走两步就恢复的。”陈实说。   “我需要你来教训我?”林秋浦不爽,“顾小姐,咨询费……”   “不了,都是朋友,帮忙而已。”顾忧微笑。   天色不早,四人就此告辞,顾忧说有点事情自己一个人回去,陈实心知肚明,刚刚看见彭斯珏下班也不走,像在等谁似的,也就没说啥。   陶月月、林冬雪坐上陈实的车,陈实先得把林冬雪送回去,下班路上,气氛很轻松,陈实和陶月月闲聊着电影小说的话题,这时林冬雪接到一个电话。   放下电话后,她神情微变,“外卖公司打来电话,说有客户投诉还发现一名外卖员联系不上,刚刚在某小区外面的垃圾桶中发现了他,他的衣服被扒光了,摩托车被骑走了,人……人死了!”   “事情不对,赶紧回去!”陈实猛打方向盘。   “那个变态要来劫走神经病作家吗?”陶月月问。   “有这可能吧……”陈实心想可千万别变成现实,夜间局里只有几个人值班,况且硬闯公安局这种事从没人做过,警察们可能会麻痹大意。   十几分钟后,他们抵达公安局,陈实把车丢在门口,叮嘱陶月月半步都别离开车子,便和林冬雪冲进局里。   门厅里竟然没人值班,林冬雪走进一间办公室,发现几名警察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面前还放着没吃完的泡面、矿泉水,林冬雪推他们没有反应,拿起泡面闻了闻,也没有异味。   她发现大家桌上都放着同一品牌的奶茶,只喝了一半,她猜测道:“被人下药了?”   “砰!砰!”   外面传来两声枪响,两人一惊,赶紧冲出去,只见一个黑影飞快地从走廊上跑过去,林冬雪大喊站住,下意识地摸枪,才想起下班的时候已经交枪入库。   那家伙跑得飞快,他穿着XX外卖的红马甲,身形分明就是之前出现过的可疑人士,陈实说:“我去追!你看着辛白。”   他追着那人跑到外面,只见那人从树后面推出一辆摩托,骑上就冲上马路,陶月月把车门推开,大喊:“陈叔叔,快点!”   陈实上了车,一踩油门跟上,那辆摩托车开得飞快,甚至冲上了人行道,行人纷纷尖叫闪避,然后拐进一条小巷消失了。   以轿车的体积是不可能开进去的,两条腿更不可能追上,陈实只得放弃,满心懊恼地捶打方向盘,陶月月提醒:“你刚刚闯红灯了。”   陈实苦笑,“没办法的事情,改天我自己去交罚款。”   “那是坏人吗?”   “十有八九。”   陶月月举起手机,“刚才听见枪声,我对着门口录下这段视频。”   视频中拍到了那人的正脸,陈实一阵欣喜,揉着陶月月的脑袋说:“你立功了!”   把车开回局里,原来刚刚的枪是老张开的,晚上值班的时候突然有人送来奶茶,备注写着“值班辛苦,请大家喝的”,大伙都以为是林队买的,也没在意,就打开喝了。   这人很有心机,奶茶有各种口味,还是不加糖的乌龙茶,所以连老张也喝了。   老张喝了一口去上厕所,突然感觉头晕得厉害,意识到不对劲,摇摇晃晃地跑出来,就看见一个人正在掏昏迷警察的钥匙,他对着天花枪开了几枪,那人拔腿就跑。   危机解除,几名警察仍昏迷着,老张拿冷水激脸硬保持清醒,跟林冬雪说了这些话,“这胆儿也太肥了,敢跑到公安局里劫人,这事情自打公安局设立就没有过……不行我脑袋太晕了……”   “你到沙发上躺一会吧,林队一会过来,这里我们来盯着。”林冬雪说。   “唉,多亏了你们……”说着,老张爬到沙发上,躺下没几秒就打起呼来。   “辛白怎么样了?”陈实问。   “吓得不轻,抱着脑袋缩在地上发抖,说什么主人别打我……我估计他俩没见到面。这人究竟怎么想的?辛白有名有姓,局里到处都是监控,即便成功劫走,马上就能找到,等等,他到底是来劫人的还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辛白就如同他的私有物,若非想念到极致也不会干出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我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 第708章 锁定真凶   隔日一早的案情讨论会上,林秋浦说:“昨晚发生了一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就不处分值班的几名警员了,毕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想不到。但从现在起,请大家一定要保持警惕,因为这一次面对的罪犯可以用穷凶极恶、丧心病狂来形容。”   底下一阵切切私语之后,林秋浦概括了一下目前掌握的嫌疑人情报,男性,年龄大约35岁左右,从事体力劳动,可能住在辛白租下的工作室附近。   最关键的线索是陶月月拍下的视频,虽然当时跑出公安局的嫌疑人戴着帽子,但仍然能看出某些特征,这为抓捕增加了许多胜算。   通过幻灯片放出来的这张脸,与陈实心中的预期完全吻合,长着大众脸,很干净,没有胡子,戴眼镜,看上去非常懦弱。   除此之外,昨天在工作室发现的尸体,名叫戏小虎,此人也是个网文写手,他品行不端,曾冒充编辑骗稿,在微博上和读者互怼。   据辛白的编辑称,辛白以前被此人骗过稿件,戏小虎署上自己的名字发出去,并且叫嚣“你有种告我呀”,考虑到为区区几千块稿费打官司有点不值,辛白只能向网站投诉,后来戏小虎的书被封了,他居然还买了一批水军去喷辛白。   戏小虎是一个月前失踪的,尸检发现他胃中只有米饭、咸菜等食物残渣,身上有多处陈旧伤,心肌内儿茶酚胺浓度高于平均值,推测他在被杀害之前曾遭到过囚禁和虐待,这一点在辛白的“杀人日记”中可以找到印证。   “杀人日记”中另外提到了五次杀人案,均发生在这间工作室中,目前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失踪的蓝枭,警方发现他的身份证在市内多次使用过,甚至还办了一张电话卡,失踪时间为两个月前,推测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嫌疑人想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让辛白亲手把他杀掉。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将其逮捕!”林秋浦宣布。   “等下,大家先别着急走。”陈实拿出一个袋子,警察们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袋上写着上帝炸鸡,“没准辛白能提供点线索,林队,拜托安排一次审讯。”   辛白又被带到了审讯室,昨晚他虽然没见到嫌疑人,但枪声和警察的呼喝声把他吓坏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他坐在审讯椅上瑟瑟发抖,问:“昨晚他来了是吗?”   “没必要隐瞒。”陈实小声对林秋浦说,然后道:“是的,他来了,想劫你出去,我们差点把他逮捕。”   “他真的来了!他真的来了!”辛白一脸惊恐。   “没吃早饭吧?”   陈实把炸鸡、可乐、薯条放在他面前,看着这三样辛白愣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实笑道:“你自己说的,如果别的办法唤不醒你,就用这个!”   辛白吞咽了几口唾沫,然后抓起鸡腿狂啃起来,吃着吃着眼泪流下来了,几乎眨眼之间他就把一整个脆皮手枪腿啃得只剩骨头,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   “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叫什么,住在哪,我们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只要他被捕你就安全了,你不救你,没人能救你!”   辛白瑟瑟发抖,似在积攒着勇气,他说:“东阳路沃儿玛超市,我看见他提回来的袋子上写着这个,他在那里上班。”   陈实兴奋地说:“等抓到他,我再给你买炸鸡。”   警察们立即赶到那家超市,一打听得知这里有个叫徐国龙的员工,但已经请假两天了,超市员工并不知道耿辉住在哪里。   但这难不倒警方,通过身份证信息很快查到他在哪里租房,和林秋浦预测的一样,他租房的地方距离辛白的工作室只有两条街。   中午,大家赶到那个小区,来到耿辉的家门前,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门被打开,他们看见一间阴暗的小屋,许久未打扫,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几本书,其中一本是《深渊神探》的实体小说,已经被翻得快散架了。   墙上贴着许多打印纸和剪报,全部是关于辛白的新闻,和他在网上公开的照片,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狂热的追星族。   林秋浦打开了电脑,说:“没错,就是这个人,电脑上装了监控程序。”   “看起来他昨天没回来过。”陈实从卫生间出来说。   “找线索,先把蓝枭救出来!”林秋浦说。   “我去看看监控。”林冬雪说。   警察们在窄小的屋内开始搜查,林冬雪和陈实去找物业,他们调出昨晚的监控,在十一点五十左右,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徐国龙穿着那身外卖员的制服走到小区门口,他毫不在意在摄相头下面露脸,并且举起一个牌子,上面依稀写了什么字。   “是个号码……139……”林冬雪艰难辨认。   两人总算把那个号码认出来了,林冬雪赶紧告之林秋浦,林秋浦说:“他难道想让我们给他打电话?我先跟局里联系一下,追踪他的信号。”   交代过后,林秋浦拨通那个号码,并打开免提,屋子里的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   电话拨通了,一个很普通的男性嗓音说:“我知道打通这个电话的人肯定是警察,你们现在已经在我家里了,不过别以为我是找你们自首的,实际上我想谈条件。”   “徐国龙,你别做梦了,你已经山穷水尽,你的罪行已经被我们揭露,自首是你唯一的出路!”林秋浦说。   “哈哈哈哈!”对方大笑,然后把电话挂了。   五秒后,电话又打回来,徐国龙说:“既然我给你们留了号码,难道我就不能留点别的东西吗,往你们头上看,在电风扇后面藏了什么!”   众人抬头,发现是一个摄相头,它被安装在电风扇的吊柄上,几乎发现不了。   “我在屋里放了一枚炸弹,现在引爆器就在我手上,只要我按下去,你们所有人都将灰飞烟灭!”   “徐国龙,你想公然和警方叫板吗?”林秋浦吼道。   “Why not!”电话又被切断了。 第709章 反射性抑制死   一听说有炸弹,大家都格外紧张,陈实说:“这小子在唬我们,他是昨天请的假,可能那时才知道辛白被捕的事情,一天时间他去哪弄炸药?这个桥段似曾相识,在《深渊神探》中出现过,他不过是在模仿那个桥段。”   林秋浦说:“城里易燃易爆物品管制得极严,我想他一天时间是弄不到的。”   “如果他是之前准备好的呢,还是小心点吧!”林冬雪说。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马上出去,众人移步到外面,那个电话又打来了,徐国龙说:“哈哈,我是骗你们的,有没有吓到,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绝对真实……”   电话中陡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然后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给堵住嘴了。   林秋浦说:“你想干什么?”   “放人,撤案!你们一天不放人,不撤案,我就杀一个人,龙安市几百万居民都是我的人质。”   “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觉得……”   林秋浦话没说完,电话又挂了,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掼了,再拨也拨不通了。   信息科那边说信号追踪不到,因为每次通话都刚刚好卡在30秒以下,只能大致定位在某个区,现在信号完全消失了。   陈实说:“这又是小说中提到的手法,这本小说简直就是他的犯罪指南。”   “他难道想用无差别杀人来要挟我们?”林秋浦皱眉,那人手上已经有一名人质了。   “把辛白放了吧,辛白本身没有犯罪,放了他也不要紧。”林冬雪建议。   “我们不能接受罪犯的条件,这实在太被动,我会发动所有警力去寻找人质。”   陈实心中却不抱希望,徐国龙原本是个懦弱老实的人,现在却公然和警方叫板,证明他已经“觉醒”了,如同猛兽冲出牢笼,所以放不放辛白都会有人死。   这名人质可能已经救不回来了!   林秋浦联系了该区的刑警和民警,一条条街一个个小区地搜,并在龙安公安的微博上发布公告,提醒广大市民注意。   手上所有的调查都被放下,大家四处奔波,陈实也和林冬雪在街上打听线索。   一整天苦苦寻觅之后,傍晚时分,据某小区保安反映今天看见疑似嫌疑人的男子出入小区,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   小区楼多,只能拜托社区委员会的人帮忙,挨家挨户联系,在此期间彭斯珏也带人赶到。   “找到了!”一通电话打到林秋浦那里,他通知所有人赶过去。   推开门时,屋里一片漆黑,黑暗中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被绑在椅子上,仰着脸,口中堵着一块毛巾。   彭斯珏上前检查,说:“死亡时间大概是五小时以内。”   当把尸体解下来放到地上,彭斯珏发现她竟然全身没有一处外伤,瞳孔、指甲、口鼻处亦无任何中毒体征,从呼吸道判断也不是死于窒息。   对着这具尸体,他竟说不出任何观察结论。   “怎么会这样,这么干净的尸体……”林秋浦说,走上前时不小心踩到一样东西,一看是打火机里面拆下来的电子打火器。   他捡起来看看,按了一下,还能冒出电火花,但这东西不可能杀人吧!   “给我看看。”陈实拿过来,又观察了一下尸体的乳头附近,“我可能知道她是怎么被杀的了,打电话时间是上午八点,保安说他离开的时间是十点,也就是说这两个小时他都在做一件事情……用电子打火器反复地电击死者的乳头。”   “这也是小说中写过的杀人手段吗?”林冬雪大惊,“这个放电量别说杀人了,蟑螂都杀不死。”   彭斯珏用放大镜检查了死者的乳头,道:“我好像明白了,是反射性抑制死。”   “没错,反射性抑制死,我刚刚还在想这个词儿呢!”陈实说。   彭斯珏向一脸茫然的众人解释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别敏感的部位,有些人是脚底,有些人是腋下,因为这些地方汇聚着大量迷走神经。   如果反复持久地刺激这些敏感部位,使人一直处在强应激状态下,同时处在惊吓、恐惧的心理状态下,身体就会疯狂释放肾上腺素和儿茶酚胺,引起心肌收缩,直到骤停。   中世纪的笑刑,用羽毛不停搔犯人的脚底,或者涂上蜂蜜让山羊来舔,犯人会生不如死,甚至当场猝死,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死者会发生反射性抑制死还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她被捆绑住了,身体不断发出警报却不能采取行动避开刺激源,警报就会不断升级,达到身体不能承受的强度;第二是她的嘴被堵住了,人在疼痛的时候会叫喊,因为叫喊能分担一部分疼痛,最重要的是释放压力,若不能叫喊,这些压力就会积蓄在身体中。”彭斯珏说。   “小说里出现的杀人手法也是这样,完全相同。”陈实说,已然暴走的徐国龙,就像捧着一本杀人宝典,迫不及待地去尝试。   “简直是疯子,仔细调查周围的所有监控,寻找目击证人,一定要把他找到,在他杀害下一个人之前。”林秋浦咬牙道。   “林队,我觉得还是应该放人。”林冬雪建议,“他人在城里,我们肯定会找到,眼下先缓一缓,不能让他再杀人了。”   看着这具尸体,林秋浦叹息,“我怎么放,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他,还是说人只要放了,他就一定会知道?”   陈实说:“将计就计吧,先把人放了,然后派几个人监视辛白,那个人肯定会来找他的。”   林秋浦给局里打电话,办理释放手续,并安排人一路监视保护,不能让辛白知道,“如果嫌疑人出现,优先保证作家的安全。”   这边仍继续寻找嫌疑人下落,警方在附近调取监控,一直查访到深夜,有民警找来,带了一个人,那人激动地说:“今天我把车停在医院外面,没熄火,车上还有老人,等我取药出来,车竟然不见了,我一直联系不上我爸。”   “哪家医院,失踪时间是什么时候?”林秋浦问。   “就是附近的协和医院,下午三点失踪的,求你们赶紧找找他吧,我爸一天没吃药了。”男子苦苦哀求。 第710章 休想拿我当诱饵   林秋浦向那男子保证警察一定会想法找到他父亲的,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林秋浦派人去协和医院附近调查一下。   天色渐深,一通电话打到林秋浦手机上,徐国龙在电话中阴森地说道:“你们还没放人,所以你们又成功害死了一个无辜市民。”   “救命……”电话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呼声。   林秋浦突然明白,徐国龙手上的人质就是在医院门口失踪的老人,他说:“人已经放了,你不要不守信用,对老人下手,你良心上过得去吗?难道你没有父亲!”   “不,你们没放!”   说完,徐国龙就把电话挂了,那个号码再也没联系过林秋浦。   林秋浦一看时间,正好是凌晨十二点,大家不知不觉在外面查了一整晚,他感到无比挫败,打回局里,问他们人放了没有。   一名警察无奈地说:“林队,那作家不愿意走,说害怕,虽然办了释放手续,可他一直蹲在门口耍无赖,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们怎么不通知我!”林秋浦吼道。   “打了十个电话,你一直没接……”   林秋浦一瞧自己的手机,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因为他在马路上根本没听见,他气恼得不行,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路灯。   他挂了电话,说:“冬雪,辛白不愿意被释放,你和陈实回去处理一下。”   陈实说:“那个老人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但你也不必自责,凶手的目的就是把锅甩给警察,但人是他杀的,没有人需要为这个疯子的行为负责任。”   林冬雪说:“忙了一天了,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秋浦欲言又止,他现在满腔怒火,只想找到徐国龙一枪崩了他。   从警以来,他从未如此被一名罪犯激怒过。   “赶紧去吧,把那个作家哄走,不要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了。”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陈实和林冬雪赶回公安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就看见辛白蹲在门厅,抱着长椅腿像个撒娇的小孩,长椅上还放着吃剩的食物和矿泉水。   一名警察说:“谢天谢地,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家伙好说歹说也不愿意走,给他买了盒饭和水,一直蹲着,蹲了六个小时,太有毅力了。”   辛白已经昏昏欲睡,被说话声惊醒,道:“我不走!我不走!你们想拿我当诱饵,休想!”   “谁说拿你当诱饵了?”陈实问。   “废话,我还能不明白,我又不是没写过这种故事,你们突然释放我肯定是那人开条件了吧,谁劝我都不走!”   “我看过你那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很配合警察,最后把坏人捉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陈实和林冬雪对望一眼,露出苦笑,“好吧,我就明说了,徐国龙在外面不断杀人……”听到这名字辛白哆嗦了一下,“让他停止作案的条件就是释放你,但警方也想了万全之策,林队安排了人手,会半步不离地监视和保护你。”   “看,果然是这样,拿我当诱饵,我不管他做什么,反正我!不!走!”辛白把椅子腿搂得更紧了。   “怎么办?把他强行拉出去吗?”林冬雪小声问。   辛白好像听见了,“少来,你们要是赶我出去,我出门就犯罪,砸辆车或者碰瓷,看你们抓不抓我,你们警察怎么这么挫啊,抓不到人就拿我当诱饵?”   陈实道:“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太中肯了,龙安市这么大,找一个人本来就很难,找到是一定的,但需要时间,可我们没有时间,你是为我们争取时间的法宝!”   “对啊,你知道今天有个妇女被杀了吗?然后又有一个老人失踪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你作出一点牺牲吧,拿出点成年人的样子好不好?”林冬雪劝道。   辛白有一丝动摇,旋即又故态重萌,更加顽固地说:“我已经作出多少牺牲,遭了多少罪,为什么非要是我,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写小说,偶尔看看电影打打游戏,拿到稿费去做个大保健而已,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愿!”   说破了嘴皮子,辛白仍不为所动,陈实说:“打电话给你哥说明一下情况吧。”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冬雪拿起手机。   陈实又对辛白说:“你也别在这蹲着了,久蹲对肛门不好,干脆去拘留室睡觉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买。”   闻听此言,辛白默默地起身,随警察走了,不过没有去拘留室,给他找了间会议室,抱来一床被子,又买了些食物,他嫌无聊,非要打开投影仪看电影,最后也满足了他的要求。   凌晨三点,辛白躺在会议桌上吃着零食,看着《剪刀手爱德华》,自得其乐,这一幕让林冬雪无语至极,陈实说:“咱们也别再在这呆着了,这都几点了,睡觉去吧!”   “三点了,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间,要不就在这睡吧?老张那儿有张折叠躺椅。”   “一张躺椅哪够两人睡,我看要不去开个房间睡觉吧。”   “好是好,不过……只许睡觉哦!”   “废话,我都困得快倒下了。”   对付着歇了一宿,隔日一早,警察们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的时候,惊讶地看见某间会议室里有一名大叔躺在床上睡觉,满屋子臭袜子味,别提有多酸爽。   林秋浦问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说明情况,林秋浦叹息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赖,想法子把他赶出去。”   “就算赶出去他自己也会跑回来,他是个病人,我今天想法子说服他配合我们。”   “什么病人,我看根本就是恃病而狂,今天你别的事情都可以不做,必须让他在凌晨之前离开。”   “明白!保护他的任务也由我来执行吧,我把老陈也带上,辛白还是比较喜欢老陈的。”   林秋浦觉得这太危险,本不想答应,但想到林冬雪已经不是过去的小警察了,便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天一上午,大家都被消极、疲惫的情绪支配着,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继续寻找那名失踪的老人,上午十点左右,终于在一座桥下面发现了他,老人的死状令人震惊! 第711章 丧钟为你而鸣   大家赶到现场,看见一名老人躺在大桥底下的淤泥中,他上身的衣服被剥掉了,胸前和后背贴满膏药状的东西,彭斯珏上前检查,发现老人嘴唇干燥,双目暴突,脖颈处皮肤赤红。   揭开尸体身上的一片“膏药”,彭斯珏立即明白了,那是各便利店内就可以买到的暖贴。   “死者身上贴的这些是暖贴,死因我想应该是热衰竭,体表温度超过身体排热能力,使细胞严重脱水,各器官衰竭,最后心肺停止。”彭斯珏道出结论。   这种死法,毫无疑问又是漫长而残酷的虐杀,老人的口被堵住了,凶手为了使暖贴能够完全散热,将老人的双手双脚绑在一起,伸他无法弯腰,深夜桥上车来车往,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桥下的异常,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大家就觉得不寒而栗。   陈实说:“这又是小说中提到的杀人方法,细想之下很可怕,这些读者当作猎奇故事的桥段竟然真的可以杀人。”   看着老人的遗体,林秋浦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喃喃道:“绝不能再有人死了!”   除了勘察现场的技术警察,林秋浦让其它人不要再呆在现场了,马上去周围寻找徐国龙的下落。   “等下……”陈实说,“这名死者的衣服呢?”   经他一说,大家才发现老人被脱掉的衣服不在现场,林冬雪说:“你意思是他把衣服穿走了?”   “有这种可能,昨天和今天的案子都在这个区,方圆几十公里,到处都是监控,警察现在四处在搜捕他,他如果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很容易被发现。”   林秋浦观察遗体,又拿出死者生前的照片来看,说:“这老人原本是有胡须的,现在却被剃光了,可能被嫌疑犯当作变妆道具了,你们注意找一个穿棕色衣服留老羊胡的‘老人’。”   “这又是小说中的桥段吗?”林冬雪问陈实。   “不是,我想他现在和警方捉迷藏,总该有点自己的发挥的,虽然他没受过什么教育,但在这种时候,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陈实一闪念地想到宋朗被全城通缉时,和警方“捉迷藏”的艰苦岁月,为了躲避警方,多么阴暗的犄角旮旯都可以藏身。   他甩开这些思绪,对林冬雪说:“我们还是继续做我们的事情,把那家伙劝走。”   林冬雪说:“我打算下午再去,上午我跟着我哥去找嫌疑犯。”   “好吧,应该来得及。”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警方这边仍无进展,辛白还在那间会议室的桌上侧卧着,两人走进来,辛白睁开眼又闭上,陈实说:“白老师,你在睡午觉吗?”   “不睡觉能干嘛,这儿什么也没有。”他生硬地说。   “你回家多好啊,能用电脑,能玩游戏,对了,你是不是该更新小说了,你的读者都闹翻天了。”   “不更,好不容易被逮捕,这么好的拖更理由我为什么要浪费!?”   陈实双掌合十,道:“今天凌晨又有一个老人被杀了,一条人命啊,大哥我求你了,别这么怂,你现在走出这扇门,我和冬雪会贴身保护你!”   “关我什么事呢?”辛白气鼓鼓地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死人的责任推到我头上,这责任难道不是你们的,两天都逮不到人!”   “XX区有几十万人,警察只有几十个,两天时间根本不够。”   “反正我不离开这儿,你们休想把我推进火坑,哼!”   陈实直挠头,太固执了这家伙,他寻思要不要去弄点乙醚把他麻翻了,直接拖走算了。   这时林冬雪凑过去,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当着美女的面,辛白还是有点矜持的,坐起来裹好衣服,红着脸说:“别劝了,真的,呆在哪儿是我的自由,你们有那精力放在抓捕嫌疑人上面吧!”   “给你看样东西好吗?”林冬雪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这女人叫秦雪梅,她在家里开网店,自由职业,和你一样。她老公在外地上班,一星期才回来一次,夫妻二人准备下半年要孩子,每次老公回来她都会一大早去超市买菜,然后做一桌好吃的。你知道她最大的目标是什么吗,她觉得自己的牙齿不够漂亮整齐,想攒钱弄一套最贵的烤瓷牙,这样笑起来就更有自信了……但是这永远都实现不了了,因为她的生命被定格在了昨天上午,法医推测她的死亡过程长达两个小时之久,期间被堵着嘴,叫也叫不出来,面对一个陌生人的凌辱虐待,想着自己最爱的人,在绝望中咽气。”   林冬雪的语气中透着伤感,辛白的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嗫嚅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林冬雪又拿出另一名死者的照片,“这个老人叫韩建军,今年70岁……”   她绘声绘色地述说着死者的生平,以及他们死亡时的痛苦经过,陈实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要让辛白知道,两条人命不单单是一个数字,而是两段鲜活的人生永远消失,两个家庭受到重创,数不清的朋友、亲戚受到打击。   “你应该读过那本海明威的小说吧,《丧钟为谁而鸣》,我记得书中有一句话,不要打听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每个人的死都与你有关。”林冬雪说。   辛白面红耳赤地挠着脖子,半晌不语,林冬雪继续以情动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但只要你愿意回家,那个人就能逃过一劫,我们警察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搜捕真凶。”   辛白慢慢摇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狂欢型杀手,要求释放我只是个幌子……算了,我现在回家,但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陈实松了口气,这个顽固的家伙总算被说服了,辛白收拾东西,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陈实对林冬雪说:“真有你的,原来你上午是做这些准备去了啊。”   “也没有打听到太多,有一部分是我的个人发挥!”   “好样的……对了,你带上枪。”   “带着呢!”   等辛白收拾利落,两人陪着他走出来,再次见到阳光,辛白长长地叹息一声,扭头对陈实说:“这城里到底有多少变态啊,也真难为你们警察了!” 第712章 懒鬼,快干活   载着辛白上路,他突然说:“等下,回家之前先去一个地方,你知道恒惠小区吗?”   陈实在GPS上搜索,路线自动标了出来,他问:“去见朋友?”   辛白沉默不语。   来到那个小区,辛白在里面没头苍蝇似地乱逛,陈实不耐烦地说:“你要打听什么就直接问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辛白回答:“徐国龙可能在这里租过房子,有一次我听他在电话中说到房租的事情。”   “去物业那里问问吧!”   通过物业果真找到一名房东,这名房东曾与徐国龙签过租房合同,就在今年一月份。   那是一间地下室,密不透风,租金相对也比较便宜,房东一路走一路说:“哎呀你们是警察呀,那人说他是做小生意的,租个地下室存放小推车,我真不知道他是犯罪分子。”   “不要紧,这件事我们也是刚刚查到,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陈实说。   来到地下室前面,房东打开门,林冬雪警觉地解开枪套的皮扣,陈实以手机照明,仅有十平米的地下室空空如也,暖气管道上拴着一个狗脖环,地上放着食盆和便桶,虽然便桶是空的,但屋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气味,那是人被长期关押散发出来的馊臭味。   辛白捂着口鼻,“我不知道这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看来这里是用来关押人质的,可能蓝枭就被关在这里。”陈实说。   “蓝枭!”辛白倒吸一口凉气,“是那个蓝枭吗?”   “对,就是那个蓝枭,他打算把蓝枭当作‘礼物’送给你,问你一件事,租工作室的时候是你亲自出面的吗?”   “不是我,自从他囚禁我之后,所有事情都是他代办,钱是花的我的。”   离开这里之后,林冬雪给林秋浦打了电话,告知这条线索。   三人来到辛白原本的家,准备开门的时候,一个女邻居从对门走了出来,笑着打招呼:“白先生,家里来客人了啊,真是稀罕哦。”   辛白脸上一红,腼腆地说:“是远房亲戚。”   “你们好。”女邻居笑着同陈实和林冬雪打招呼,提着菜篮下楼了,辛白望着她的背影,钥匙半天戳不进锁眼里。   “发什么呆呢!”陈实说。   辛白这才恍过神,笑道:“回家真好。”   “邻居真漂亮啊。”陈实说。   辛白脸又红了,陈实心想,这货八成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回到熟悉的地方,辛白先洗了个澡,叫了外卖请陈实和林冬雪吃,外卖居然是海底捞,连锅底加涮菜四百多块钱,这是陈实吃过的最奢华的一顿外卖。   吃着涮鸭肠,喝着啤酒,辛白的眼泪下来了,“好久没这样自在了,过去不知珍惜,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每天都可以这样过。”   “发什么梦呢,吃完饭写稿去!”陈实说。   “我……我今天想休息一天。”   “别废话,今天哪怕更一坨屎也得更新,否则晚上别吃饭。”   辛白一脸怨愤,嘴像小孩一样瘪了起来。   吃完饭,陈实帮忙收拾桌子,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辛白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玩起了堡垒之夜,他乞求道:“就玩一把就玩一把,我调整下状态。”   林冬雪一脸无奈,“我就去倒了杯水,他自己把游戏机打开了,拦都拦不住。”   陈实说:“你少来!滚去干活。”   说着,直接把游戏机关了,辛白大张着嘴,作抓狂状,“游戏机不能这么关的,会损坏主板,你这个文盲!”   “坏了我赔你。”   “那我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坏了。”   “滚,干活去!”   接下来陈实可算见识到这家伙的磨洋工功夫,泡茶吃零食听音乐,站在窗前欣赏风景,或者躺在床上玩手机,美其名曰调整状态,结果三个小时过去了,打开的文档仍然雪白干净。   “我真的不想写了!”当陈实第十次催促他写稿的时候,作家打滚捶床哀嚎,“每次都是杀人、调查、结案,一样的套路怎么读者就看不腻呢,春节元宵端午我一天都没的休息,能不能让我歇两天放空一下自我啊,你们这样逼下去,只会催出没有营养的烂文!”   “白老师,你知点足吧,想想你名不见经传的时候,现在你去拉个便利店的打工仔,说给他这份工作,每天对着电脑敲敲字就衣食无忧,你问他干不干?”   辛白一脸不爽,“我宁可去做体力劳动,至少不用费脑子,为了想案子我脑汁都快榨干了!”   “一个人的辛苦就是别人的轻松,想想你的读者一天班上下来,坐着公交回家,打开小说刷两章,暂时忘记生活的琐碎,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放松。码字当然不愉快,但是你码完字,拿到稿费去下馆子,又可以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大家都付出一份劳动,这个社会才会良性运转,越来越好,无论那些罪犯顶着什么样的理由去祸害别人,他们永远只是在破坏别人的劳动,就算莫里亚蒂再世也比不上一个清洁工伟大,因为劳动最可贵……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懂,但是……”   一听这话陈实就叹息,这货真是懒到骨头里了,接客的妓女都比他有自觉性。   “不写就不写吧,甭催他了,听得我都烦。”林冬雪劝道。   “林警官人太好了!”辛白欢呼。   “不行,今天必须更新,今天的更新很重要,我们不确定徐国龙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辛白被释放出来,或许是通过小说的更新,为了防止下一名受害者出现,每一种可能性都得考虑到。”陈实说。   一听这话,辛白又垂头丧气,“好啦好啦,你们出去吧,我工作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   两人在外面呆了一会,不能看电视吵到他,就坐在那里刷会手机,陈实把窗户拉上了,并且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确定这里没有监视设备。   中途他上厕所的时候,回来发现辛白背着手站在客厅的窗前,陈实说:“你怎么又摸鱼?”   “写完了呀!”他一脸轻松地说。   “什么,这倒写完了?”   陈实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更新了,而且质量还不差,足足四千字,他心想,这个懒鬼其实还是很有天赋的,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如此懒散地活着。   他抬头,注意到辛白正在看外面的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 第713章 想我了吗   陈实凑上去看,在楼下站着的人就是刚刚的女邻居,他说:“你对她有意思?”   “没有……没有……别瞎说!”辛白突然腼腆得跟中学生一样,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楼下的女邻居说:“到妈妈这来。”然后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走到她的怀抱中,被她抱起来亲了一口,林冬雪惊讶地说:“人家都有孩子了。”   “有孩子也不一定就结过婚了……”辛白红着脸说,“她是一位单亲妈妈,据说以前被渣男欺骗,怀了孕又不忍心打掉,就自己生下来了,她到现在没有龙安的户口,一个人在快餐店打工,又得抚养孩子,很辛苦。”说着,他露出同情的表情。   “你俩很熟吗?”陈实问。   “仅……仅限于每天见面打招呼啦!”   “你说你这个人吧,三十好几了还单身,过得跟个巨婴一样,明明喜欢的人就在面前却不敢采取行动。”陈实评价道。   “什么……采取行动,说得这么难听,一切随缘吧!”   “一切随缘这种话就是自欺欺人,喜欢的人出现在面前,如果不主动一点,对方根本不会知道你喜欢TA,等待不靠谱的缘份只会耽误大好时光,错失良机。这世上茫茫人海,遇到真爱本来就是低概率事件,这已经是你所谓的缘份了,这都不主动一点,最后命运都不会再眷顾你。”   听着这话,辛白脸红红地陷入沉默,林冬雪说:“我作为女性来补充两点,其实追女孩子玩玩套路也是可以的,就是在你在网上能查到的那些‘小技巧’,但你真的去追求就会发现,比想象中要容易,她们意外地吃这些套路。”   “这岂不是太虚伪了。”辛白用狡辩掩盖着自己的懦弱。   “套路不等于虚伪,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双性间的社交礼仪,比如你买两张电影票说不小心多买一张想请她看电影,或者送点吃的说自己买多了吃不完,人家也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她对你有意思,就会答应,如果没有意思就会婉拒,双方都不伤面子的。西门庆勾引潘金莲还用了什么十步连环计呢!”   “举的都什么例子!”陈实说。   林冬雪咯咯地笑起来,“我书读得少,又没看过什么言情小说。”   辛白不说话,像在考虑,突然又自我否定,“一切随缘吧,一切随缘吧,哪有心思琢磨这些,色狼才整天琢磨怎么把妹。”   说着,他回屋去了,林冬雪对陈实笑笑,“你是色狼!”   “靠,我对你用套路了吗?”   “当初你难道没用套路吗?”   天色渐黑,两人今晚是不打算走了,一到晚上辛白就开始焦虑起来,不停朝窗外偷窥,他说:“今晚就你俩保护我呀?”   “两个还不够?”陈实说。   “万一你们睡着了怎么办?”   “没事,我会和林队联系,加几个人在外面盯梢。”林冬雪说。   不久之后,楼下多了一辆车,林冬雪说:“瞧,增援来了。”   辛白这才放下心,指指游戏机,“我可以玩一会吗?”   陈实说:“这是你家,你想玩就玩,不用请示我们。”   “哦,我习惯了……习惯了。”   随着午夜的临近,陈实和林冬雪都紧绷着神经,怕那家伙不守信用又大开杀戒,林冬雪接到一条信息,看过之后说:“应该不会出现第三名遇害者了。”然后把信息给陈实看。   原来一小时前,林秋浦顺藤摸瓜追寻着徐国龙的踪迹来到某小区,这时一栋楼里传来尖叫,警察赶上去一看,有一间公寓的女主人在屋里洗澡的时候,房门不知被谁撬开,客厅的茶几上被放了绳子、胶带、手套等物件,把她吓坏了。   这显然是徐国龙在传达信息,告诉警察他原本可以杀害这女人却放弃了,他在履行承诺。   当十二点降临,林秋浦也没有收到徐国龙的来电,跑了一天的他疲惫地宣布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看来今晚安全了。”林冬雪说。   “他会来吗?”陈实看向窗外,“一种可能是他会来,一种是他不会。”   “这不废话吗?”   “我担心的是他就此逃跑,这条丧家之犬就算今天不杀人,在逃亡路上也有可能为了一碗饭、一根玉米、一双鞋杀人,这是最麻烦的情况。”   “其实你还是希望他来的?”   “但他会来吗,他不可能想不到,这里的警察埋伏吧!”   “我们今晚就别睡了吧。”   “我下去买点吃的喝的,准备打持久战,你要喝红牛还是可乐。”   “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陈实下去的时候,把小区四周都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围墙和监控,然后从便利店买了一大袋饮料,给下面盯梢的俩警察也送了些,回到屋内。   陈实把客厅的灯关了,和林冬雪就坐在黑暗中,枯坐实在无聊,陈实就即兴发挥讲故事,林冬雪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深夜两点,即便有红牛的提神两人也熬不住了,生物钟就是如此强大的力量,林冬雪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陈实意识昏沉,不停地拍打脑门,他掏出手机给下面的警察发信息,“不行了两位,我可能得小眯一会。”   警察甲回复:“陈哥你睡一会吧,我属猫头鹰的,晚上特精神,我盯着周围呢!”   “有情况马上打电话。”   说罢,陈实就靠在靠枕上,连日的通宵作战积累了太多疲惫,很快就沉入梦乡。   听见客厅里传来轻轻的鼾声,在卧室里装睡的辛白轻手轻脚地走出来,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住在这里,他自然知道要怎么避开楼下的警察,离开小区后打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他的心都在打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一脚踩进去,但心中有另一个声音说,不行,你必须去!   他最终抵达一座公园,按照短信上的指示来到一片林子里,突然看见半空中“飘”着一个人,他惊叫一声。   “我的宝贝,想我了吗?”   那亲昵中透着阴森的声线让他全身毛孔收缩,尿都快要迸出来了,他瑟瑟发抖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主……主人!” 第714章 绝杀   徐国龙做了一些变妆,戴了眼镜和假发,他张开双手好像要拥抱辛白似地说道:“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想你吗?我杀那些人逼警察释放你,全都为了你啊!”   辛白瑟瑟发抖地后退,他看着吊在树上的人,那个人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套,脚下垫着几块石头,这些从附近捡来的石头很不规整,那人不得不用脚掌努力抓住它们保证平衡才能免于被吊死,虽然这很艰难,但求生欲迫使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的嘴上堵着一块布,已经被口水浸湿,他双眼乌黑,肤色蜡黄,憔悴至极。   “你……你骗我!”辛白说。   “是!”徐国龙咧嘴一笑,“给你看的那张照片是合成的,我没有抓你暗恋的女邻居当人质,但这个人……”徐国龙用大拇指朝后面一指,“同样对你意义至关重要。”   辛白抖个不停,手脚发冷,树上的人他有几分眼熟,但站在徐国龙面前,他满心满脑都是紧张和恐惧,根本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你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特殊的联系,所以我一条信息就能把你骗出来。在外人眼中我是凶手,是恶魔,连我喝过的水都会毒死人……哈哈,这是你小说中的原话,但是你敢深夜来见我,因为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实话告诉你,我打算逃了,但在逃走之前我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人——蓝枭,是你一生的噩梦,我要你亲手杀了他!”   “蓝……蓝枭?”辛白看着那张脸,时隔二十多年,加上被徐国龙囚禁了一阵子,他几乎没有辨认出来。   那确实是蓝枭,小时候百般凌辱、欺负他的那个小恶霸,让他每天上学都如同下油锅,让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泣的童年梦魇。   也是这个人让一个道理铭刻在他的骨子里——他人即地狱,让他一直对陌生人有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翻涌的思绪涌上辛白的胸膛,令他几乎不能呼吸。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铺垫,你只需要踢掉他脚下的石头,然后离开这里,在警察发现之前回屋睡觉。而我会逃离龙安,这笔帐会算到我头上,当我有一天被捕也会对警察说是我做的,没人会想到是你。你不必冒任何风险,就可以亲手终结自己的噩梦,这就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做吧!”徐国龙带着疯狂的笑容,引诱着。   辛白竟鬼使神差地走向这份“礼物”,蓝枭呜呜地叫着,拼命扭动身体,两眼滚下热泪。   当走到距离蓝枭只有一步之遥时,辛白停住了,说:“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杀人?”   徐国龙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摩擦,亲昵地说:“因为第一次看到你的文字,我就好像看见了自己,它给我一种强烈的共鸣,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但你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文作家,只有几千、一万多个读者知道你的名字,我不能接受,我要让你成为世上最棒的悬疑小说家,你需要的是一段非常的经历,我虐待你、囚禁你,是为了你能够成长,自从你‘欣赏’我杀人的经过,你的文字确实得到了洗礼,但那还不够,你要杀掉一个人,才能真正觉醒,成为更好的自己,来吧,亲爱的!”   这男人狂热地诉说着这些,在辛白脸旁吹着热烘烘的气,只叫他感到恶心,但他不敢过于露骨地反抗他,于是用转身的动作逃离了这个充满汗臭味的拥抱。   “你错了,写悬疑小说并不需要杀人,就像写童话的人未必去过幻想世界,写言情小说的人未必都谈过恋爱。我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经历,已经成了我的记忆,我的一部分,那是我的心魔,也是我的灵感之源,创作者就是在现实中得不到满足才会去幻想的人,身份卑微、灵魂高大,这就是作家,我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情,而你也根本不懂我!”   他一口气说出了萦绕心间的话。   “照我说的做!!!”徐国龙吼道,唾沫星子喷在辛白脸上,他抓着辛白的肩膀摇晃,“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领情,哪个读者有我这样爱你,你说啊,你说啊!”   “去死吧变态!!!”   徐国龙腹部一凉,他瞪大眼睛低头看,辛白哆嗦的手正从一把刺入他腹部的小刀上缓缓离开,他感觉喘不上气来。   比起肉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更令他无法忍受,一腔热情被当作垃圾,他最爱的那个人竟然如此讨厌他!   “啊!!!”   徐国龙大叫起来,喊声惊动了林中的栖鸟,扑楞楞地逃向漆黑的夜空。   辛白见势不妙,推开他拔腿就跑,徐国龙被肾上腺素支配了,拔下腹部的小刀,没有杀过人的辛白连刀子都刺得不够深,他疯狂追赶过去,很快辛白的后背就暴露在触手可及之处。   他举起刀子,带着残酷的决断,他要把辛白杀了,再点上一堆火,然后在这堆火中烧死自己,他们的尸体会融在一起,将来也得葬在一起,辛白的墓里永远葬着两个人,他和他在死亡中永远相伴。   徐国龙猛的一扑,把辛白扑倒在地,咬牙切齿地举起刀,情急之中辛白抓起一块石头砸在他脸上,徐国龙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却没有丝毫疼痛。   辛白挣扎着想要逃离,两人在草地上扭打,徐国龙再次一扑,按倒他,如同情人间的嬉戏,高举小刀准备刺向辛白吓得惨白的脸。   就在这时……   “徐国龙!”   一声厉斥,他下意识地抬头,林冬雪举着枪站在几米之外。   形势危急,林冬雪没有太多思考时间,直接扣下扳机,徐国龙像被一拳头打在胸口,身体向后掀了过去。   子弹击穿了他的心脏,他躺在地上不停呕血,看着辛白爬过来观察他,他装出要有话要说的样子,口中含糊不清,辛白果然中计,凑过来听他的遗言。   徐国龙手中的刀突然抬起,准备和辛白同归于尽,奔过来的陈实叫了一声“小心”,把辛白拽开了。   一击落空,用尽了徐国龙最后的力气,他带着不甘和落寞,睁着眼睛咽气了,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第715章 正当防卫   “呼……呼……呼……”   辛白扶着膝盖不停喘息,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喷出冷汗,陈实上前检查徐国龙的尸体,道:“死了,冬雪,你这一枪有点狠!”   “我来不及瞄准他的手,只能朝胸口开枪了。”林冬雪说。   “不过人没事就好,总算是结束了。”陈实松了口气。   两人是在辛白悄悄离开后不久发现他不见了的,加上外面两名警察可是找疯了,辛白在小区门口叫了出租车,从监控中发现这件事的陈实立即联系了出租车公司,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家公园。   可谓千钧一发。   “白老师,你这是干嘛,故意增加这个故事的惊险程度吗?”陈实抱怨。   辛白一脸羞愧,“他……他发了一张假照片,说他把我的邻居绑架了,让我一个人来,所以我就……”   “你难道不会敲门确认一下吗?”   “我怕吵醒你们,而且出门的时候我确实听见邻居家孩子在哭,我以为她真的被绑架了。”   “唉,一万种方法都能避免这个局面,你偏挑了最惊险的一种!”陈实叹息,他突然注意到徐国龙的腹部有一道伤,他手中握着一把工艺刀,这刀似乎是辛白家中的。   他一闪念地想,这家伙偷偷跑来,莫不是要杀徐国龙?   “对了,赶紧救人,蓝……蓝枭还在林子里,我不敢见他。”辛白说。   蓝枭一被放下来,就跑到树后面放水,放了足足三分钟,然后一边系裤子一边走回来,口中骂骂咧咧,“王八蛋,欺负到老子头上了,辛白和那个变态呢,看我不削死他们!”   “你够了!”林冬雪亮出证件,“等警察来处理吧!”   蓝枭气鼓鼓地坐在树下,问:“有烟吗?”   林秋浦他们赶到,处理现场,蓝枭和辛白都被带回局里录口供,事情的经过两人所说的版本虽有出入,但大体上是一致的,辛白刺出的那一刀可以视作为救蓝枭而采取的正当防卫,因为当时蓝枭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凌晨四点,陈实和林冬雪在公安局门口等他,辛白走了出来,无比感慨地说:“想不到就这样结束了,谢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   “甭客气,天晚了没车,我送你吧!”   “要不待会去吃个早饭,洗个澡,我全身都是汗……”望着外面的天空,辛白说,“总算可以安心地走在外面了。”   路上,辛白低头不语,陈实说:“别想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心理创伤很大,你的心理治疗还没结束,如果需要找顾小姐可以联系我。”   “顾小姐和你什么关系?”   “邻居。”   “哇……”辛白惊叹一声看向林冬雪,“林警官不介意啊?”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林冬雪笑道。   “其实我在琢磨这一卷要怎么写完,前面我不是写一个人进了法医试验室之后又走出来了吗?这么大的坑我填不上了,陈先生能提供点建议吗?”   “建议?”陈实想了想,“那人被解剖了吗?”   “我只说作了尸检,没提解剖二字。”   “但法医肯定会确定死亡的,一般还会测肝温,尸检都做了,这人还怎么起死回生?”   “哎呀,我知道这不现实,但当时没考虑这么多,小说本来就不考虑现实因素,只考虑可能性,只要是万分之一概率发生的事情,都会在小说中发生,陈先生帮我想想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嘛!拜托了。”现在的辛白似乎变得活跃多了。   陈实绞尽脑汁琢磨,说:“假如是那个呢?”   “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嘛!”   “哪个哪个?”   “哈哈,你自己琢磨吧!”   “靠,陈先生,你耍我啊,我不想请你吃饭了!”   “你想不想听听我以前经历过的案子?”   辛白两眼一亮,“好啊好啊,早饭你们想去哪吃!”   一切回归正常,辛白却没有在任何社交媒体上谈及此事,只是继续埋头更新小说,他把自己的存款拿出一部分给了被害者家属。   拖了很久的这一卷终于宣告完结,辛白拿起电脑旁凉了很久的咖啡呷了一口,思考着下一卷的内容,这一卷的故事将会非常精彩。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敲门声把他吓得杯子差点掉了,门外有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吼道:“小呆毛,你住这儿是吧,给老子滚出来!”   一听这声音,辛白的魂儿都吓掉了,跑到门边一看,蓝枭竟带了几个兄弟上门找碴,蓝枭被囚禁近两个多月,像狗一样被拴着,吃着老咸菜和米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愤怒地拿脚踹门,“再不出来老子把你这扇破门砸了!”   辛白蹲下来,用背抵着门,掏出手机给陈实打电话,“陈先生,事情不好了,蓝枭上门来找碴,你……你快来救我!”   这天陈实正好在附近跑出租,接到电话后风驰电掣地赶来,上了楼,就见几个面凶人壮的骚汉子手持水喉铁都凶器,正在叫嚣着踹门。   “你们干嘛?”   “哟,你是那晚的警察,来得正好,老子被囚禁那些久,这小子一毛钱补偿都没有,警察替我做主了吗,法律替我做主了吗,今天我要自己来讨回这个公道。”说着,抖动着手中的撬棍。   这副嘴脸,哪里像名受害者,陈实说:“首先不是我警察;其次我希望你寻求正当法律援助而不是当施暴者;最后辛白和你一样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他不对你承担任何责任。”   “他说什么,他不是警察?”蓝枭就听见了这一句,态度立马加倍嚣张,“滚NMGB,别管老子闲事。”   陈实冷笑,勾勾手指,“我就管!”   随后,楼道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动静,每传来一声巨响,躲在门后面的辛白就捂着耳朵哆嗦一下,最后他听见蓝枭在嚷嚷,“好,算你狠,给我等着!”然后是一帮人冲下楼的动静。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他吓一大跳,门外传来陈实的声音,“我把他们‘请’走了!”   辛白开门,陈实的拳头擦破了皮,正甩着手,辛白说:“陈先生,你好勇敢啊!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小事啦!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报警吧。”   “哦哦,我不该麻烦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有人骚扰你就找警察,找警察是解决麻烦的最快途径,要相信警察,懂吗?”   “懂了!”辛白点头。   对面的门开了,美女邻居揉着眼睛走出来,说:“刚刚怎么这么吵,宝宝都被吵醒了……哎,白先生,你在家啊!”   “在干活呢!”辛白腼腆地笑笑。   “对了,我在看你写的小说,挺有意思的,看得停不下来。”   “你喜欢啊……”辛白搔着脑袋,“我以为女孩子不爱看这种呢。”   “不啊,我挺喜欢的,我给你评论了。”   美女邻居回去之后,辛白狂奔到电脑前面去看那条留言,虽然只有一句“加油”却让他倍感温暖,陈实倚在卧室门边调侃道:“你俩有进展嘛!看来这次的事件让你勇敢起来了。”   “我前几天告诉她我是作家了。”   “哈哈,她喜欢你的小说呢,是个不错的开始!”   “哎嘿嘿!”辛白搔着脸羞涩地笑了。 第716章 另一种可能   3月27日,陈实来到局里把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都看了一遍,这么做只是出于一丁点微小的怀疑。   在后续调查中,通过辛白提供的线索警方陆续找到了徐国龙杀害的几名死者,他们统统被弃尸郊外,查清他们的身份后警方发现,这些人与徐国龙没有半点联系。   他们分别是曾经拒付辛白稿费的网站编辑、在论坛和辛白互怼的写手同行、在贴吧盗文屡禁不止的网民、以及利用相亲对辛白骗财骗色的女骗子。   算上之前那个骗稿的胖子,五名死者全部是得罪过辛白的,徐国龙的“爱”真是无私伟大,用终极手段将他们一个个从人间抹除,但这也引起了陈实的一丝怀疑,因为辛白是利益既得者。   正在浏览证词的时候,林秋浦突然找到他,说:“你看了刚刚更新的小说了吗?”   “嗯,你不是说那本书很三流么,怎么还在追更?”   “闲……闲着没事看看而已。”   陈实心想,那小说现在已经更新了两百万字了,林秋浦继续说:“最新的这一卷,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作家被狂爱粉丝绑架,整个事情与这次的案子如出一辙,但是最后却多了一个反转,是作家调教了那个‘绑匪’,借他的手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最后卸磨杀驴、死无对证……我不禁想到那天晚上,他明明被警方重重保护却非要去单独去徐国龙,这事会不会有疑点呢?”   陈实沉吟着,“我想这只是他在小说探寻的另一种可能性罢了,小说嘛,本来就是一波三折的。”   “你这口吻怎么像在为他辩护似的,难道因为你是他的忠实读者。”林秋浦讥讽道。   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陈实的视线不经意地注意到纸上的一行字,那份正是蓝枭的证词——   答:我听见小呆毛和那个变态说,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问:你确定听见了?   答:(一边抖腿一边说)非常确定。   陈实拿起这份证词仔细看,说:“这段话是怎么回事,当时的审讯是你做的,我全程在外面旁听,我不记得有这段话!”   “哦,那个呀,是蓝枭之后跑来补充的。”   “什么时候?”   “大概上礼拜一吧!”   笔录的日期确实是那个时候,这正好是蓝枭上门骚扰辛白之后的事情,他说:“一种可能是蓝枭故意泼脏水,想报复辛白,他觉得自己遭了罪就得有人背锅。”   “那这蓝枭心思也够缜密的啊,如果当时辛白真的说了这句,‘这和计划的不一样’,恐怕整个案子就得推倒重来了。”   “蓝枭的公司你查了吗?”   “三队正在介入调查,他们的公司有点可疑,不像正经的物流公司,但一直没摸到什么证据。”   “蓝枭这种人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这句话十有八九是捏造的,但……”陈实顿了顿,“万一是真的,恐怕这案子就会出现另一种可能性,辛白耍了我们所有人!”   “仔细想想,当时蓝枭在现场,既是目击证人,又为辛白用刀刺伤徐国龙提供了正当防卫的辩护理由,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林秋浦皱眉道。   不等林秋浦把话说完,陈实一言不发地走了,接下来的一天他都沉浸在这“另一种可能性”之后。   无论存不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一个人说话总会无意中维护自己,当一堆人描述同一件事情时就会变成一个罗生门,案件的真相永远不可能百分之百还原,必然还有什么秘密藏于黑暗之中。 第717章 弃尸   夜黑风高的午夜,一群人提着黑袋子,鬼鬼祟祟地走出小区,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宛若在举行神秘的集会游行。   “混蛋,被收走了!”   “去街上扔吧!”   提着袋子的人三三两两来到街上,虽然他们彼此都不认识,视线接触的瞬间却会心一笑,如同在沦陷区碰到了同志。   人群中有人高喊:“喂,那边有垃圾桶!”   “冲呀!冲呀!”   “干TMD垃圾分类!”   “对,干TMD垃圾分类,哈哈哈哈!”   大家欢快地奔向孤零零放置在街角的垃圾桶,当距离垃圾桶还有几步远时,最前面的几个人像铅球运动员一样将手中的袋子甩出去,有些正中红心,有些却落在垃圾桶外面。   这些人对此毫不在意,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公德心了。   前不久龙安被划为实行垃圾分类的试点城市之一,许多人一下子无法适应,啥玩艺湿垃圾干垃圾,完全搞不明白,一个牛奶盒子还要拆成几份来丢,简直麻烦死了。   “用来分装各种垃圾的塑料袋岂不是更加污染环境。”   “咱们中国自有国情,这小日本传进来的玩艺根本就不适合我们。”   “本来咱们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拾荒者自己就把垃圾分类了,这样一搞全乱套了,浪费人力物力,估计也就是一阵风的事情。”   和其它几座试点城市一样,龙安处处都是抗议的声音,当然也都是私下里抱怨一下。   于是一到夜深人静,就有一批人鬼鬼祟祟走出小区,把积攒一天的垃圾处理掉。   突然垃圾桶后面射出一道雪白的光柱,这帮午夜垃圾客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强光,强光另一端有人在喊:“都给我站住,警察!”   “靠,警察,跑啊!”   大家扔下手中的垃圾袋,拔腿就跑,埋伏已久的民警和居委会垃圾监督员追赶上来,结果只抓到了一两个,被抓的人自认倒霉交了罚款。   很快,此地又恢复夜晚的宁静,居委会的人看着一地垃圾袋摇头叹息:“这帮人,屡禁不止,总是深更半夜乱丢垃圾,增加我们的工作负担,今天真是谢谢民警同志了。”   “唉,感觉这样围追堵截也不是办法。”民警说。   “毕竟两百块的罚款也不算高,要是自己找人代扔垃圾,一个星期也得花小四百,这个垃圾分类呀,还得慢慢来。”居委会的一位睿智大妈评价道。   他们着手开始一地的垃圾,当一个塑料袋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时,一只惨白的人手赫然出现在一堆果皮、卫生纸中间,倒垃圾的人吓得如同触电,尖叫起来:“警察同志,这是什么!”   民警上前一看,也感到头皮发麻,道:“联系刑警队的同志过来处理吧!”   4月2日,陈实接到林冬雪的短信,来到局里,那堆碎尸已经被放到了彭斯珏的解剖台上,大致拼出一个人型,碎尸总共有九块,看上去是个女人,死亡时间有一个星期了,死因仍无法判断。   “啥情况?”陈实问。   “最近不是实行垃圾分类嘛,总有人晚上偷偷丢垃圾,昨晚某街道的居委会和当地民警组织了一次行动逮这帮人,结果就在这帮人丢弃的垃圾中发现了一具碎尸……对了,碎尸是分装在不同袋子里面的。”林秋浦说,“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居委会的人把几十袋垃圾统统倒出来了,一地全是垃圾,所以也追查不到这些尸块原本是装在哪个袋子里的。”   “那些人?”   “他们来自附近十几个小区,问也问不出来,毕竟他们的动机本来就是逃避垃圾分类,当然不会承认的。”   “可以这样对他们说,我们现在是查案子,不追究乱扔垃圾的事情。”   林秋浦苦笑,“我觉得警察说出这种话他们也不会信的,这帮人都是乱扔垃圾的惯犯,估计能罚上千,所以打死都不会承认。”   “乱扔垃圾的惯犯!”陈实想笑,垃圾分类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不少麻烦,居委会发的垃圾分类小册子看得他头大,还好有陶月月帮忙分类,现在真怀念以前那样把垃圾装一包就扔了的时光。   所谓公德心,一开始都是一种强制手段,追溯几十年,以前的人们从不觉得随地吐痰是不道德的,在各种明文的处分和罚款的约束下,不随地吐痰才成为公德的一部分。   这垃圾分类在他看来,实质上就是个人替国家分忧,在这个年代,环保也应该成为道德的一部分了,所以虽不情愿,他也仍然是支持的。   “陈实,你怎么看。”林秋浦问。   “弃尸者很聪明。”陈实说,“弃尸的目的就是不让警方查到两件事,尸体的来源和死者的身份,这样藏木于林,扔在城里,和扔在荒郊野外也是相同的效果。”   “叫你来是赞扬弃尸者的吗?”林秋浦讥嘲道。   “有法医有这呢,你问我的意见?”   彭斯珏说:“死者身份、死因都没搞清楚,但是我另外有一个发现,分割尸体的凶器似乎是同一把,因为切面的痕迹以及凶器留下的金属颗粒都很接近,可是这些尸块却经过不同手段的处理,比如右腿被人用钢丝球刷洗过,左手在碱水中浸泡过,胸部有齿痕,怀疑是狗咬过,头部损伤最严重,被腐蚀性液体清洗过。”   陈实就此得出结论,“我怀疑弃尸者不是杀人者,他们是一群人,这具尸体被某人分割之后落入他们手中,而他们又不知怎么处理,于是采取了这种手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彼此认识的,否则不会相约在同一晚弃尸,应该是个小圈子。”   “邻居吗?”林冬雪说。   “邻居又不算小圈子,我想可能是一家公司,或者某个同好小组。”   “如果弃尸者不是杀人者,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林冬雪问。   陈实望着解剖台上的碎尸,说:“那只有一种可能,死者与他们有关系,这层关系是不能见光的,分尸者将尸块‘投寄’他们那里,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第718章 午夜试验   夜深人静,陈实把车停在和平东街附近,也就是发现尸块的地方,同行的还有林冬雪和陶月月,今晚来此是为了做一个“试验”。   彭斯珏那边通过DNA大致能找到装过尸块的袋子,但这没什么指导性意义,因为现场带回来的垃圾袋都是那种常见的黑色降解塑料袋,应该说是以前常见的,随着垃圾分类在龙安推行,现在各超市都开始售卖一种透明的塑料袋。   三人在车上静静坐着,陈实掏出手机看辛白刚刚更新的小说,陶月月在吃薯片,喀嚓喀嚓的声音回响在车内,林冬雪望着夜色发呆。   “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通过化学手段能把一具尸体完全分解掉,是真的吗?”陶月月说。   “哈哈,是《鹿鼎记》吧,化尸水这种东西是虚构的啦!”难得找到共同话题,林冬雪愉快地回应。   “不是,是《道连·格雷的画像》。”   “道……”这本小说林冬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她尴尬地笑笑,“姐姐没读过。”   “通过化学手段分解尸体,这个命题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陈实说,“按照质量守恒定律,一种物质和另一物质发生反应会生成第三种物质,比如说拿强酸腐蚀尸体,必然会有大量恶臭气体生成,如果你在家里这么搞,邻居就报警了,只能跑到郊外去弄,但有这个场地还不如直接焚尸,燃烧才是最方便有效的化学手段,而且警察还不会因为你购买过大量强酸追查到你。”   “咱们就不能聊聊动画片什么的?”林冬雪吐槽。   “换一种思路,只要把尸体变成别的物质就OK了。”陶月月兴奋地说。   “哈哈,这招是可行的。”   “嗯,如果把尸体烧成灰,再做成钻石,如何呢?”   “你可以给辛白发条私信,把这想法告诉他。”陈实笑道。   “这次的弃尸人为什么不把尸体烧掉呢?”陶月月问。   “对啊,为什么呢?”陈实看向林冬雪。   “你这是大学教授式的提问,还是小学生式的提问?”林冬雪问。   “我在思考……月月说的有道理,用这种方式弃尸一定是符合弃尸人的犯罪利益的,尸块扔在垃圾袋里,警察看到了肯定会查,而且是大案子,他们干嘛不索性到郊外去焚烧?”   “你不是说弃尸人不是凶手吗?也许他们觉得警察查起来也没有关系。”林冬雪推测。   “没准他们是希望警察来查,我听老彭说过一件事,曾经有个农村妇女死在家中,胸口插了把刀,一检查发现是喝农药自杀的,原来刀是儿子插的,他父母长期不和,有一天回家他看见母亲死了,没有外伤,家人准备把尸体送到火葬场,他不甘心母亲的死就这样不了了之,于是伪造成刑事案件并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   “如果希望警察来查,直接报警不就行了,这还是说不通。”林冬雪提出异议。   陶月月说:“陈叔叔,会不会这帮人觉得死者就是垃圾呢,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处理。”   “哈哈,心理学解读,你长进了啊!死者是个年轻女性,长相未知,身材苗条,什么样的人会觉得她毫无价值呢?”   “你们都想多了吧!”林冬雪说,“我觉得这帮人采取这种弃尸手段是因为有局限性,比如他们没有车,或者工作繁忙。”   “要么就是法律知识淡薄,不知道什么叫作侮辱尸体罪……”陈实考虑着。   “来了来了,哇,好多!”林冬雪对着窗外说。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就看见一大帮人像游行一样出现在街上,从街头排到街尾,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黑塑料袋,神情庄重肃穆。   三人准备了垃圾袋,当然里面装的全是废纸,陈实说了声“走”,他们拎着垃圾袋加入到队伍中。   离得近了,听见他们中有人在相互交谈:“什么垃圾分类,搞得拾荒者都失业了,本来这些瓶瓶罐罐能养活多少拾荒者家庭,现在国家把这个资源抢了,这等于把他们赶上绝路呀!”、“就是,我本来都交了垃圾处理费了,现在又要我自己分类,麻烦得要死,那你居委会倒是把垃圾处理费还给我呀!”   一帮人越聊越起劲,俨然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哲学,陈实小声教育陶月月,“你长大可千万别变成这样。”   林冬雪在观察,有没有几个人走在一起的,因为尸块来自九个袋子,那么这个弃尸小团队至多有九个人。   但这些人三三两两,并没有一大帮子走在一起的。   大家在寻找垃圾桶,因为一到夜晚,为防止有人乱丢,街道办事处就把垃圾桶收走了。   有人提议:“哎呀,就扔这儿吧,每天晚上找垃圾桶跟寻宝一样,麻烦得要死,我还得回去洗澡,明天一早清洁工来了一起收拾了。”   说着,那人随手把垃圾扔在路边,然后第二个人也跟着干,众人纷纷效仿,这就叫作破窗效应,很快街边堆出一座垃圾小山,蔚为壮观,这帮人拍拍手,带着宛如白挣两百块的侥幸笑容,各回各家。   “没素质!”陶月月说,“陈叔叔,我们的垃圾也要丢这儿吗?”   “演戏就演得像一点吧。”陈实把手中的一袋废纸扔在旁边。   三人回到车上,林冬雪说:“我没发现什么小群体,按理说这帮人知道这里每晚都有人乱扔垃圾,他们肯定有至少一个人住在这附近。”   “这一带很难管吗?”   “对,我听网友说,和平东街这边居民区非常多,周围没有闹市区,所以每晚都有人来丢垃圾,网友还调侃说,一部分人意不在丢垃圾,是想借着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结交朋友。”   陶月月说:“刚刚我看见有个男的跟林姐姐搭讪。”   “哎呀,讨厌死了。”林冬雪一脸嫌弃地说。   “嗯,看来这帮人不全住在这里,那么他们昨晚是从其它地方来的,就和咱们一样,对,查车!”陈实两眼一亮。 第719章 搭讪男   陈实觉得很搞笑,一通试验,结果就三个字——查监控。   第二天,他和林冬雪去了交管所,调取和平东街周边的监控,还真的发现了一辆出租车那晚在此停靠,车上下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们通过出租车公司找到司机,司机描述那晚的乘客是个胖胖的男孩,穿得花里胡哨的,烫了个头,手里却提着一袋垃圾,他跟司机说是单位喝剩的瓶子,没地方扔,带回家处理。   胖男的上车地点位于醴阳路,于是4月3日下午,两人来到那里,在附近的小区四处打听。   两人分头打听,找了一个多小时,林冬雪买了瓶矿泉水,正坐在小区长椅上休息的时候,一个胖胖的男生满脸堆笑地凑上前来,文质彬彬地说道:“美女,不好意思,问下这附近有4S店吗?刚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擦了一下,晚上还要去见个朋友,怪麻烦的。”他指指小区外面停的一辆红色长安逸动,“那是我的车。”   “那是你的车?”林冬雪一阵讶然。   “是啊,不是很习惯开国产车,以前在洛山鸡我开的都是德国车,稳定性比较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性价比不高,哈哈……哎,你一个人在这儿吗?是在等人吗?”胖男生顺理成章地开始询问。   林冬雪识破了他的套路,这是在搭讪,而且套路还非常低级,他刚刚指的那辆车是陈实的,由此可见他其它的话也都是编的。   打量着他油腻的堆着笑容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鄙视,林冬雪平静地说:“那辆车是我男朋友的。”一语双关,巧妙回绝。   “哦,哦!开个玩笑,别介意,不打扰了。”这便鸣金收兵了。   他转身离开时,林冬雪突然发现他的衣服和发型和司机描述得很像,突然叫住他:“你站住!”   “啊?”   林冬雪上前亮出证件,胖男生的笑容立马收敛了,林冬雪问:“4月1日晚上,你去过和平东街吗?”   胖男生一阵慌张,“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去过那儿,那晚我在家看《英雄本色》,那天你知道的,是哥哥的忌日,我每年这时候都把他的作品重温一遍。”   “哥哥?”   “张国荣啊,美女,你喜欢张国荣吗?”说着,挑了下眉毛。   林冬雪差点想飙脏话,这人怎么这么贱呢,警察问话还敢搭讪。   她掏出手机,“老陈,来一下,我可能找到了。”   看见陈实到场,胖男生立马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去过和平东街,我去那儿干嘛?”   “你叫什么?”陈实问。   “张潇,张飞的张,潇洒的潇。”   “什么职业?”   “推……推销鞋油的!”张潇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林冬雪,可能在为刚刚的谎言而害臊,然后话又多了起来,“你要不要鞋油,哦,你穿的运动鞋,不过你肯定有皮鞋吧!”   “你话怎么多!”林冬雪斥责。   “美女,你别见怪嘛,我承认刚刚确实是搭讪,不过这就跟在微信上发一个哈喽一样,不存在什么冒不冒犯的吧!”张潇笑道。   陈实把话题又扯回来,“你说你没去过,那晚你坐的出租车车牌是LXXXX,这样,你和我们走一趟,和司机当面对质。”   “我还要上班。”   “如果确实不是你,我赔偿你误工费行吗?”   张潇尴尬地搔着脸,仍试图狡辩,“我真没去过。”   陈实联系了那名司机,在某处见面,一听到打电话张潇立马慌了,说:“行行,别指认了,搞得跟指认罪犯似的,我去过。”   “去干嘛?”   “去……玩儿!”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找上你的原因,提醒你一下,这位可是市局的刑警,因为某样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才会调查的,你应该清楚那是什么吧!”   “枪支?毒品?”虽然神情慌乱,但张潇仍在装模作样。   “你那晚去和平东街干了什么!”陈实一字一顿地质问。   “扔……扔垃圾。”   “你住在醴阳路,花二十块打辆出租去和平东街扔垃圾,这说得过去吗?”   张潇沉默不语,然后说:“不不,我是找朋友,扔垃圾是额外的。”   “哈!”陈实已经不耐烦,“冬雪,传询吧!”   “我现在正式对你进行传询,详细原因到了局里会交代,你有什么话也留到审讯室里说吧!”   “你叫冬雪啊,名字真好听,贵姓?”   林冬雪翻了下白眼,没见过如此没皮没脸之人。   来到审讯室,张潇拒不承认弃尸一事,审讯员中恰好有名女警,张潇一直在对她问这问那,嬉皮笑脸,陈实发现这家伙是“贾宝玉体质”,看见女人就来劲。   听林冬雪说起张潇登场时的那几句拙劣地搭讪,陈实不禁有个想法,“这家伙套路玩得倒是深,该不会是专业的吧!小团体,死掉的年轻女人?哈哈,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什么!?”   “等他自己说出来吧!”陈实一笑。   “切,又卖关子。”   这时彭斯珏拿着一沓文件走来,问林冬雪:“林队呢?”   陈实说:“你那边有啥进展,找我一样的啦!”   彭斯珏鄙视地说:“越俎代庖!”   “拿来瞧瞧。”陈实不由分说拿走他手上的文件,一看,这进展有点大啊,竟然查明了死者身份,纸上罗列出几张证件照片。   原来这两天彭斯珏也没闲着,他们队里开了个小会,两个选择,一个是把现场带回来的垃圾挨个作DNA鉴定,再通过与尸块装在一起的垃圾去寻找线索;另一个是对死者进行3D颅骨复原,确认她的身份,由此来寻找凶手和弃尸人。   大家一致通过第二个方案,虽然颅骨复原很费工夫,但比一整天对着垃圾化验有挑战性多了,修补一百个瓦罐跟制作一个水晶花瓶相比,当然是后者更加有趣。   死者的头颅虽经酸性物质腐蚀,但一些面部特征点仍保留了下来,经过一昼夜的鏖战,技术中队通过这些特证点在电脑中重建了她生前的相貌,然后在户籍资料库中找到了一系列相仿的照片。   也就是此刻陈实看到的这份。 第720章 PUA   陈实说:“老彭你太能干了,调查死者的身份就交给我来吧!”   “随便!”彭斯珏倒是不在乎谁去调查,然后对林冬雪说:“冬雪,你和林队说一声。”   “没问题。”   陈实又说:“对了,这些照片能不能分开打印。”   “自己弄!”说着,彭斯珏走了。   林冬雪瞅了一眼这份文件,道:“咱们现在去查吗?”   “不,我有个更快的办法。”   陈实把这些照片分开,待询问结束,张潇果然什么也没撂,陈实向审讯员借用了一下审讯室,把一沓户籍照片拿在手上,问:“认识这个人吗?”   张潇眯着眼看了一会,摇头。   陈实又给他看下一张,“认识这个人吗?”   “警官这是干嘛呀,这些女的是失踪了还是被杀了?我都不认识呀!”   “继续装蒜……”陈实换了一张,“认识这个吗?”   张潇的眼神不经意地发生了变化,继续摇头,“从没见过。”   当问完所有人,陈实确定就是第三张,出去对林冬雪说了几句话,林冬雪说:“这不太好吧!”   “这小子太滑头了,非得用一剂猛药不可。”   “那我去找彭队长讨照片。”   稍后,林冬雪回来,两人再次进入审讯室,陈实倚在桌边道:“张潇,给你看个好东西。”然后递出一张尸体的照片。   “哎哟妈呀!”张潇吓得不轻。   “这具尸体你应该认识吧,或者说你认识其中一部分,她就是你刚刚辨认过的这个人。”陈实举起那张照片。   张潇嗫嚅着,知道已经无路可退,总算松口了,“警官,人不是我们杀的!”   “我们?”林冬雪微微扬起眉毛。   张潇叹息一声,交代情况,这女孩叫琳琳,是他某个朋友的新女朋友,前阵子不知被谁杀了,凶手“异常凶残”地把她剁成九块,分别寄给了他和另外几个朋友。   这番话着实漏洞百出,陈实说:“还不老实,这女孩死了,被分尸,寄到你们手上为什么不报警,而是深更半夜装在垃圾袋里丢弃,你们在帮凶手毁尸灭迹,我甚至可以怀疑,你们当中的某人就是凶手!”   “不不不,琳琳她其实是自杀的。”张潇一着急道出实情。   “自杀?为什么?”   “一个女孩自杀我哪知道为什么呢,女人就是容易想不开。”眼神闪烁。   “说话注意点!”林冬雪喝斥。   “冬雪警官,我不是说你那,琳琳那种无脑的女人哪能和你比呀!”张潇满脸堆笑地讨好着,反而让林冬雪更加恶心。   “那么你这八位朋友分别是谁?”陈实问。   张潇只好将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一一写下,询问结束,他被释放,陈实看见他一出公安局大门就开始打电话,猜想是通风报信。   陈实没有直接给这几人打电话,而是用微信搜索他们的电话号码,一看朋友圈,这帮人似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晒出来的照片内容有倚着名车,穿着西装,戴着名表,去东南亚旅游等等,透着一股成功、精英、特立独行的气质。   看了一圈,陈实说:“我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   “PUA?”林冬雪说。   “哈,你猜到啦!”   “切,就这你还卖半天关子,我当然知道喽,女孩子出来闯荡世界,有哪些坏人总该了解一下的。”   PUA就是英文“搭讪艺术家”的缩写,俗称泡学,虽说刚刚出现的时候它的目的是帮助内向男士寻找真爱,但渐渐变了味,成为一系列骗财骗色手法的集合。   “一开始知道这种东西的时候,我最震惊的是,占全世界一半人口的女性竟然能被这些关在小黑屋里学几天就能速成的攻略轻易搞定。”陈实说。   “才不是呢,这帮人都是脸皮超厚,广泛撒网,总有那么一两个中招的。”林冬雪嗤之以鼻,“就好像电信诈骗一样,再荒唐的诈骗短信只要群发的基数够大总有人上当,北京有个骗子说自己是孙中山,竟然也骗了二十多万……话又说回来,PUA只是近两年才有的东西,男人遇上狐狸精,上当速度比女人还快。”   “哈哈,因为普通人对情爱都是跟着感觉走的小学生,一遇上‘专家’就会马上中招。”   “这种专家,让人恶心!”   “看来这女孩的死和这九个男人有分不开的关系,凶手把尸块寄到他们那里,大有兴师问罪的感觉。”   “‘凶手’?你确定分尸人是凶手吗?”   “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我们再看看尸体吧!”   “彭队长的解剖好像还没结束吧,咱们先把死者的身份查出来。”   “我去老彭那边说一声,有个方向他会省点工夫,一会在门口见。”   那女孩的户籍资料显示她叫段琳,身份证上的地址是静州,林冬雪给各派出所打了一圈电话,收到结果,段琳在本地办过暂住证,她是某纱厂的女工。   派出所那边还说,这女孩最近失踪了,她老家的父亲跑来报案,这两天天天在闹市区举个牌子,求好心人提供线索,怪可怜的。   “有她父亲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我让他来一趟公安局。”   林冬雪说:“不,我去找他吧!”   林冬雪准备出发,发现陈实还没来,便去解剖室找他,果然在这里。   彭斯珏正在研究那些尸块,陈实站在旁边,用一块香水味的餐巾纸捂着鼻子,这架势惹得林冬雪有点想笑。   “来来!”陈实招手,“我和老彭一说,他又检查了一遍,果然有发现,老彭还是你说吧!”   彭斯珏拿起尸体的右手,那上面的血管已经开始呈暗绿色,“这里的刀伤形态略有不同,伤口比较凌乱,之前并没有注意,我又仔细查了一下,感觉像是刀片割的……分尸者故意沿着刀片割伤的地方下刀,使我们很难发现这里原本有伤。”   “割腕自杀?”   “我只能说是刀片割的,尸体被分解成这样,很多‘部件’都没了,加上严重腐烂,推测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   “由此可以看出一点!”陈实说,“分尸人确实不是凶手,如果他是凶手,这样做只会暴露自己的杀人事实,他把尸体分割寄给九个男人,是在传达一种信息,害死这女孩的人在这九人之中……无论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在分尸人看来,她是被害死的!”   “你去别的地方卖弄吧,别打扰我工作。”彭斯珏嫌弃地说。 第721章 蘑菇种植技术交流小组   “兄弟们,警察已经盯上咱们了,赶紧把照片、视频、聊天记录,能删的全部删喽,群共享里的我已经删光了,你们手机上的也删干净,别留下证据!”   某聊天群里,一条新发送的消息让群员们炸开了锅——   “潇哥,至于么,哪条法律规定把妹犯法呀!”   “狗子,你TM说自己在美国出车祸,叫人家打了四万块钱,这还不叫犯法?”   “愿打愿挨的买卖,这叫犯法?再说了,我早不记得那是第十几任马子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警察还能查到不成?”   “车祸打钱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牛在酒吧下药、捡尸的事情要是被警察知道了,肯定够他喝一壶。”   “大牛出来说两句呀!”   “嘿嘿,这是风格上的争议,你们用语言,我用迷药,效果都是一样的。”   “神TM用语言,我靠的是颜值,颜值啦!”   “都别说了!我刚从公安局出来,他们已经查到琳琳的事情了,没想到警察效率这么高,我不知道琳琳是谁的马子,不管是谁的,证据一定要删干净,别让警察逮到小尾巴……大概警察会把我们挨个叫去问话,要是问到咱们是干嘛的,就说是……嗯,就说是兴趣小组,我把群名改一下。”   “哦嚯,蘑菇种植技术交流小组,有创意!”   “哈哈,蘑菇种植技术是什么鬼,潇哥你真想得出来。”   “潇哥,公安局有警花吗?”   “有啊,找到我的那个就是,那条子,那脸蛋,绝对是95分。”   “有照片吗?”   “可惜有男朋友了,一个挫大叔,唉,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被叫去问话了,警花穿警服吗,我对制服系最把持不住。”   “都消停点吧畜牲们,我删聊天记录了,从现在开始一个‘女’字都别在这群里说。”   “女女女女女女……哎呀,猫不小心踩到键盘了。”   小四已被移出群聊   从彭斯珏那儿出来,林冬雪把这条线索在微信群里发了,大家一人去查一个,他俩准备先去见死者的父亲。   上车之后,陈实看了一眼手机,说:“你现在开车技术怎么样?”   “开哪种车?”林冬雪笑问。   “调皮,你来开车。”   林冬雪从陈实身上挪过去,坐到驾驶座上,陈实刷起了手机,林冬雪问他怎么了,陈实说:“这帮孙子,突然之间把朋友圈删得一干二净,应该是听到风声了,不过越是这样越是可疑。”   “我刚刚想到,PUA里面有一种死亡控制的手段,就是不断加深给女孩的控制,最后让她为自己而死,一些不良PUA拿这个当作自己的最高荣誉,这女孩似乎是割腕而死,那个张潇又讳莫如深,有没有可能是这样死的呢?”   “这我也想到了,不过你应该学过法律,教唆自杀算什么罪。”   林冬雪想了想,“好像没有教唆自杀这条罪名。”   “那么计常心不犯法吗?他现在好像还在牢里吧!”   “哈,是故意杀人!”   “对喽,这不就结了,琳琳如果真是被人施以‘死亡控制’,她的男朋友就是故意杀人。”   “男朋友这个词放在这种人身上实在是种玷污。”   “是啊,我这样温柔体贴、全心全意的才叫男朋友。”陈实笑道。   来到某闹市区,就看见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大叔站在烈日下,身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是段琳生前的照片,这女孩虽不美丽,却也是豆蔻年华、笑颜如花,自有动人之处,下面写着:“求好心人帮忙提供我女儿的线索。”   路人来来往往,投以好奇目光,却都爱莫能助。   陈实慨叹一声,上前对大叔说:“大伯,我们是警方的人,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我女儿在哪!?”大叔激动地问。   “先别着急,我们换个地方说吧。”林冬雪道。   得知女儿的死讯后,坐在咖啡厅里的大叔捂着脸哭了,瘦弱的肩膀不住抖动,他说:“我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拿她当宝贝一样,为了供她上学家里砸锅卖铁,她妈得了病也瞒着,我的琳琳啊,你死得好惨!我回去该怎么和你妈说!”   面对悲伤的死者家属,林冬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等他哭完。   陈实递过一张纸巾,说:“大叔,您节哀顺变,我们在查这个案子,她最后一次和您联系是什么时候?”   大叔抹着眼泪,“这是要查凶手吗?我一定全力配合,希望你们能给琳琳一个交代……她上次和我打电话是上个月,说她在城里交了一个男朋友,说那人在美国留过学,父母都是检察官,我就说琳琳啊,你可别遇上骗子了,城里人都复杂得很,专骗你这种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她说不会的,男朋友对她挺好的。前两天我来城里找她,发现她不在家,找她的同事、朋友也都不知道,这才报的警,哪知道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您哪一天去的她家?”   大叔掏出手机,他用的居然是一部智能机,“嗯,3月25号。”   “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吗?”   “好的,就在这附近。”   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他那边派了两个人过来,随后二人随大叔来到琳琳的住处,一处廉租房,客厅里支了一个钢丝床,上面被子还没叠,桌上放着吃剩的方便面和茶叶蛋的碎壳,但卧室里却有一张大床,收拾得非常整洁,床单新崭崭的,被子叠得如同豆腐块。   “你这两天住这儿?”陈实问。   “对,城里招待所都贵得很。琳琳打小就爱干净,我不敢睡她的床,所以自己在外面支了钢丝床,就盼着她哪天回来。”说着,又是一声愁苦的叹息。   陈实不禁想,若是有一天陶月月失踪或者怎么样,自己也会如此痛苦吧,多少能够体会这老父亲的心情。   能够为他带来的最大安慰就是把案子查明。   这时有人敲门,彭斯珏派的技术警察过来了,大叔虽然听不懂什么调查取证,但还是同意了,于是技术警察在屋里四处采集指纹,寻找血迹。   “林队!”   技术警察突然把林冬雪叫到卫生间,只见在药水的作用下,地上出现了一大滩血迹…… 第722章 现场勘察   段琳父亲也跑进来看,一看见地上蓝幽幽的血液,吓一大跳,说:“这血咋这个颜色?”   林冬雪跟他解释,这是鲁米诺试剂,跟血迹一反应就会呈荧光蓝色状态,大叔会意地点头。   陈实走过去,对大叔道了声“借过”,卫生间十分狭窄,凹凸不平的瓷砖上呈现出大片拖擦式血迹,之前进来的时候卫生间很干净,看来这血迹被人清理过。   “陈哥,这瓷砖铺得不怎么专业,缝隙里还能提取到一些血迹。”技术警员对他说。   “这好像是分尸留下的。”陈实蹲下来,回头看大叔已经出去了,小声对林冬雪说:“段琳父亲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有问题吗?我没感觉出来。”   “他刚刚是不是问你,这血怎么这个颜色,这蓝幽幽的一大片,看上去就跟洁厕剂撒了一样,他怎么知道是血迹的?”   林冬雪恍然地扬起眉毛,察觉到这个疑点。   技术警察扩大调查范围,当把鲁米诺喷撒在墙上的时候,意外发现墙上有一些喷溅式血迹,只是位置很低,位于淋浴喷头下面。   “小周,把这个拧开检查一下。”陈实指指下水口。   陈实和林冬雪暂时出来,陈实询问大叔:“卫生间你这两天用了吗?”   “肯定会用的。”   “在里面洗过澡吗?”   “我……我不是很习惯这东西,平时就在灶台上烧壶水,拿毛巾擦擦身子。”   “没用过热水器?”   “对,没用过。”   “请问您来的时候,热水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开着还是关着?”大叔皱着眉头思考。   “上面有没有亮字儿。”   “好像没有。”大叔掏出一包烟,给陈实递一根,陈实谢绝了,大叔说,“我到外面抽根烟。”   “好的好的。”   林冬雪拉开了一个衣柜,小小地发出一声感慨,这女孩儿买衣服的品位倒是很时髦,她认出几件今年才出的新款春装。   “一个纱厂女工,月收入多少啊?”   “我还看见桌上有一堆化妆品,不是太知道价格。”   “我瞧瞧。”   林冬雪去到桌前,拿起化妆品一样样看,说:“不是什么值钱货,但也不便宜……我上次跟一个00后小妹妹聊天,她说她一个月化妆就花一千多块钱,还说现在女孩子不化妆根本不能出门,感觉自己是老了。”   “她来龙安才三年,在纱厂上班撑死不会超过五千块,感觉开销倒是不低。”   陈实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吐槽说,现在城里女孩和男孩一样的工资,生活档次完全不在一个level,男生挣点钱得存着买房、存彩礼,为将来作打算;女孩那点收入全用来打扮自己,街上那些花枝招展,好像从种满玫瑰的花园洋房里走出来的小姑娘,一了解就会发现,都是普通工薪阶层,穿着上千块的衣服,回家吃几块钱的泡面,然后在朋友圈晒自己过得有多好。   当然这些话多少有点对死者不敬,他就忍着没说了。   技术警察在下水口发现了一些毛发和血迹,以及一些人体组织,那个量不可能是割腕时留下的,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手腕割得皮屑乱飞,只可能是碎尸时留下的。   陈实推测,段琳是坐在打开的淋浴喷头下割腕自杀的,因为割腕的时候身体会发冷,热水不断浇在身上会稍微舒服点,同时也会加速血液循环,让人死得更快。   如果是这样的话,段琳应该没有能力自己把淋浴喷头关掉,查一下这间公寓的用水量就可以推测出她死亡的时间。   然后分尸者来到这里,在浴室中将尸体分割成九块,之后清理了现场,技术警察提到,瓷砖缝隙中有很重的消毒水气味。   他特意检查了一下门锁,锁芯完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那么分尸者有这里的钥匙!?   同大叔告辞的时候,大叔掏出那部智能机向陈实要电话号码,陈实忍不住问道:“这手机是您女儿的吗?”   “是她换下来的,给我用,我也不是很会用,就是拿着打打电话。”   “那您来的时候,屋里有她的手机吗?”   “没有。”大叔很肯定。   “证件、钱包,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之类的呢?”   “也没有,要么我也不会以为她出去了。”   “我注意到门后面有个衣架,那里之前挂了衣服吗?”   “没有。”   “好吧,谢谢,有线索我们会通知你。”   辞别大叔,技术警察直接回局里去了,陈实和林冬雪去了趟物业,查一下这户人家的用水用电情况。   3月23日这天,段琳的屋内用水达到了一方。   至于用电情况,从3月23日至今,一直没有断过,也就是说屋内始终有电器开着的,段琳没买冰箱,所以肯定有人开了灯或者电视。   但3月24日这天,用水量很正常。   离开物业,林冬雪说:“她父亲不是说自己是3月25日到的吗?为什么用电一直没断过。”   “只可能是分尸者了,3月24日有人进来,把一直开着的淋浴喷头关了,并且打开灯,从用电量看他呆了相当一阵子。”   “分割一具尸体很费时。”   “看来3月24日来的这人就是分尸者。”   “找找目击证人呗!”   “我在想,有必要找分尸者么,他已经成功让警方立案侦查了,如果我们查出段琳是被谁害死的,我想这位煞费苦心的人士也会自己浮出水面。”   “哎呀,别偷懒啦,查查查!”   陈实叫苦不迭地被林冬雪拖去找监控,找目击者,一星期前这么久远的事情,周围邻居已经没有印象,实际上邻居连这屋住的是谁都不知道。   监控,从保安那里拷了一大堆,带回去慢慢研究,这项颇具技术含量的工作又丢给了徐晓东。   天色已晚,今天的工作就此结束,林冬雪午饭没怎么吃,正饿得前胸贴后背,陈实听说一家新开的饭店搞活动,只要吃完超大份的牛肉丼就可以免单。   “哦~”林冬雪很兴奋地举起粉拳,“我现在这个状态吃下一头牛都没问题!”   两人雄心勃勃地去了,然后付了一百多块钱,扶着墙出来,跑到药店去买消食片…… 第723章 九汉同盟   隔日,专案组分组去调查那九个男人,林冬雪和陈实“分配”到的是一个叫小四的男人。   打电话联系到他本人,小四懒洋洋地说自己在某洗浴中心,要找他就亲自跑一趟,惹得林冬雪一肚子不快,待陈实挂了电话之后说:“态度这么嚣张,最好别让我们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来到这家洗浴中心,林冬雪意外发现其它几组警察也来了,相互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九个男人今天集体全在这里洗澡。   这九人分别住在城里不同的地方,今天竟然会全部集中在一起,林冬雪说:“他们突然凑到一起,怕不是在商量对策,串口供吧?”   “我倒希望他们是在串口供,那就证明他们确实有问题。”   “这帮恶心的不良PUA,最好找到证据全部逮捕。”   随后有个男的走出来,长相不能说不帅,但属于林冬雪不喜欢的那种奶油小生型,他扫了一圈等候在大厅里的警察,说:“哟,这么多警察,难怪客人都不敢进来了。”   “你叫什么?”陈实问。   “刘强,英文名Tony,当然你也可以喊我小四。”   “是我打电话给你的,等你半天了。”   小四看见林冬雪,吹个口哨笑道:“早知道有警花小姐在此恭候,我就不洗澡喽!”   林冬雪厌恶地一皱眉,“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稍等,我先把帐结了。”   三人来到外面,附近也没有咖啡厅、茶座一类的地方,就站在人行道上说话,小四望着往来的车辆说:“有话赶紧问,这街上尘土飞扬的,我刚洗过澡呢!”   陈实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认识她吗?”   “不认识,这种丑女谁要认识啊?”   “你给我老实点!张潇已经撂了,3月底的时候你们九人每人收到了这女孩的一块尸块,然后你们在4月1日晚上一起将尸块丢弃在和平东街,知道造成了多大社会恐慌吗?有个居委会大妈被吓得血压都高了。”   小四扬起一根眉毛,保持沉默。   “你们九人是干嘛的。”   “兴趣小组。”   “什么兴趣小组。”   “蘑菇种植兴趣小组。”说这话的时候,小四居然笑场了,这撒谎水平也太没水准了。   “蘑菇种植?”陈实冷笑,“你说四种经济菇的名字来听听。”   “嗯,冰冻菇、毁灭菇、小喷菇、大喷菇……”   “还有阳光菇对吧?”林冬雪抱着双手,神情已经不耐烦。   “哟,美女,你也玩《植物大战僵尸》呀!”小四挑着眉毛。   “给我老实点,如果你不交代,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   在林冬雪的喝斥下,小四总算有点正形,摊着双手说道:“段琳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是收到了她的尸体,卧槽我们也吓疯了好不好,这TM是有人在栽赃我们呀,所以老大想了一个主意,把尸体处理掉,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   “谁是老大?”陈实问。   “潇哥!”   “你知道她叫段琳,我想请问,如果她和你们没有关系,尸体怎么会寄给你们?”   小四皱着眉,不耐烦地摇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们是PUA协会,对对对,就是你们一听就皱眉头的那种,我呢是个艺术生,在大学的时候特别自卑,一任女朋友都没交往过,看着别人出双入对的我心里酸得跟恰了柠檬似的,有位前辈跟我说,小四呀,你不搞女人要怎么搞好艺术呢?所以我就报名参加了这个,这地方简单粗暴,不玩虚的,大家就一起就是研究怎么把妹子骗上床……”   “说正经的!”陈实打断。   “别催嘛,这就说到了……这个叫段琳的,是被我们当中的某人玩过的,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平时都是速战速决,像我甩过的女人大概有一沓,一向很干脆,比如我上一任女朋友,当天认识,晚上开房,第二天一早我直接走人,发短信把她甩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小四得意地笑了,“我估计段琳就是被哪个哥们甩了,受不了自杀了,然后她身边的哪个备胎接受不了,把她剁碎了寄给我们,意思是要向我们讨命,我去,这TM变态呀,你们应该去查这个人而不是我们!”   这措辞,这证据,令林冬雪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讥讽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小四摊手说:“我知道我们在你眼中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我早就当腻了,好人只会收到好人卡。之所以会有PUA这玩艺出现,跟你们女人也有关系,看看现在街上的女孩子,个个傲得很,鼻孔都翻上天了,整天就YY嫁给富二代或者什么年轻总裁,如果不是她们自己不长眼怎么会上当,被我们这种渣男钻了空子?”   注意到林冬雪气得直攥拳头,陈实警告他,“别再宣扬你那套扭曲的价值观了,不然我揍你啦!”   “靠,警察打人啦!”   “我不是警察。”陈实亮出顾问证。   小四的表情极其丰富地变化了一阵,说:“好吧好吧,知道你们不爱听,反正我还是那话,我们把妹不犯法,把人剁碎了寄给我们才叫犯法,你们应该去抓他!”   “段琳男朋友是谁?”陈实问。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段琳这个名字的?”   “群里面有人说。”   “群里面难道你们没有名字?”   小四皱紧眉头,像是陷入到自相矛盾之中,他索性耍起无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问一万遍也是不知道!”   “行,段琳是怎么死的,被谁分尸的,我们都会查,只要让我们查到她的死与你们有关,我们不会客气的,到时候你想说也没机会说了。”   小四作了一个无所谓的动作,问话就此结束。   其它几批警察调查了另外几个人,得到的情报大同小异,他们中有几人招认了PUA协会一事,但对于段琳是谁的女朋友却讳莫如深。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段琳的尸块是被人放在保鲜盒里,送到他们各自的住处,那是3月27日早上的事情。   陈实推测,这几人在相互打掩护,如果段琳真是被甩之后想不开自杀,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所以她的死很可能是被谁施加了“死亡控制”,教唆自杀!   随后几天,警察陆续又找了他们几次,其中几人还被传询,但这帮男人的防御异常顽固,根本就是铁板一块。   这让陈实想到一句话,男人之间的同盟是最坚固的,因为男人相互之间知道对方的秘密,这种制衡关系让他们绝对不会出卖彼此。   案件进入了胶着状态,这时打破平静的,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谋杀…… 第724章 有害垃圾   4月6日,陈实接到林冬雪的短信赶到现场,短信就一句话,“小魏死了,惨不忍睹”,小魏是那九条汉子之一,几天前还来局里“作过客”。   案发现场已经到了不少警察,外面还站了一些看热闹的邻居,这是一栋老式筒子楼,陈实一路说着“借过”来到那扇门前,第一眼看见墙上有许多血手印,地上躺了一个男人,整条右腿被截断了,流了一地的血已然凝固。   死者脑袋朝着门,血手印在相反方向,他身上确实有不少血,手上也有,但从手型看那些血手印不是他自己留下的。   “别看了,手印是假的,血是真的,上面有纺织品的纹理,应该是凶手拿一只女式手套,在里面塞了一块浸满鲜血的海绵,像盖章一样盖出来的。”彭斯珏已经作完检查。   “女式手套!?想告诉我们这是段琳的复仇吗?难道凶手是那个分尸人?”陈实说。   “才看到尸体,能不能别急着判断。”林秋浦说。   “那你叫我来干嘛?”   “叫你来亲眼看看现场,省得你之后又问一遍。”   “好好好,先不下结论。”   陈实一直认为,在现场勘察这方面,彭斯珏比他要专业,林秋浦又历来主张巨细无遗,有这两人在场坐镇,自己随便感受一下就好了。   彭斯珏拿一把尺子丈量了一下血手印的长度,然后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法医给尸体拍照的时候旁边都会放一块彩色的多功能测量尺作为参照物,他说:“和段琳的手型几乎完全一致。”   “果然和段琳有关。”陈实点头。   技术警员正围着尸体拍照,死者身上有几处被殴打的伤痕,脑门上擦破了一块,似乎还能看出一小块鞋印,右小腿从膝盖被截掉了,死因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一个人如果被截肢,在十五分钟内得不到急救就会死亡。   从伤口截面看,凶手是用锯子把腿锯掉的,直接锯断膝盖,这很残忍,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膝盖上有一块膑骨,下面还有软骨,从正面不好锯,得从腿窝处锯,将骨缝里的软组织一截截撕裂,最后将整个小腿给扯断,过程令人发指。   然而尸体那条被锯掉的小腿在现场找不到。   陈实问:“邻居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林冬雪回答:“左右邻居都问了,他们昨晚只听到咚的一声,以为是谁家东西掉了,就这一声,所以也没太在意。”   “那么是谁发现的?”   “早上有几个小学生踢球踢到这栋楼上了,上来找球,然后隔着窗户看见屋里有死人。”   陈实望着尸体,突然冒出一句,“凶手是男人。”   “啊?肯定是男人喽,女人也没这个体力。”   “不,我不是猜的,他这种人不会把女人带到家里,这就破坏了自己的人设,你看他穿的衣服……”   死者穿着一件印着XX化肥厂字样的汗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短裤,桌上还有吃剩下的煎饼,一瓶吃剩的啤酒,和一包五块钱的香烟。   之前在小魏的微信里看到的全是这种文字——“努力、克制,成为更好的自己”、“今天和友司的CEO共尽午餐,原来他也是哈佛校友,相谈甚欢”、“换了辆BMW335i,L6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悦耳”、“健完身之后的营养餐,才$19.7。”   “他不会以如此随意的造型见一个女人的,凶手大概率是男人。”陈实说。   “也可能是熟人……”   “对,熟人也很有可能……”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嗯,他的手机呢?”   “现场哪都没找到。”林冬雪耸肩。   “之前段琳的手机也没找到,凶手既然要替段琳报仇,为什么要把手机拿走?这很矛盾,手机上一定有线索能查出是谁害死了段琳,这个人不辞辛苦地把段琳分尸投寄给九个人,不正是为了让这件事进入警方视野吗?”   “喂喂,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这完全已经把凶手和分尸者划等号了?”林冬雪评价道。   “姑且先这样假设,之后再考虑他们不是一个人的可能性。”   林冬雪琢磨了一阵,走到墙边,拿自己的手比了一下血手印,道:“我的手型和这个也差不多,大部分女性的手都这么小,不能就这么草率地认为这次案件是某人替段琳复仇,小魏这样的人,祸害的其它女性也不少。”   “这看法很客观。”林秋浦肯定地点头,“先别急着和段琳的案子联系上,鉴定还没做呢!”   “好好好,我啥也不说!”   陈实本来还想提死法的事情,杀一个人不用这么麻烦,一把小刀就能解决问题,凶手何必要截腿,段琳也被分割成了九块,这会是某种预兆吗?   看着这血腥的现场,陈实有一种感觉,接下来还有更加残忍的事情要发生。   彭斯珏让人把尸体装袋,就在这时,从死者的短裤里掉出一部手机,现场的人一惊,然后手机被装进证物袋,带回去检查。   众人驱车离开现场的时候,一名穿着黄马褂的大叔突然拦住警车,神情慌张。   原来这人是附近的垃圾监督员,他发现有人居然把湿垃圾扔进了有害垃圾的桶里,林秋浦说:“呃,这个事情……”   “瞧,就是这个!”垃圾监督员拿出一个袋子,看到袋子的形状警察们立马不淡定了,打开一检查发现是一截完整的小腿。   “我都吓坏了,正好看见你们警车路过,哎呀,谢天谢地!”垃圾监督员说。   “你管这个叫湿垃圾!?”   “这难道不叫湿垃圾?”   看着袋中血淋淋的小腿,林秋浦服气了,“好吧,确实是湿垃圾。”   “那是死者的腿吧?”陈实在车上问。   “得回去鉴定。”彭斯珏说。   “鉴定个锤子啊,你比划一下不就知道了?”   彭斯珏白他一眼,“你下次干脆等鉴定完了再过来参与破案。”   陈实看上去兴致勃勃的,“断腿扔在有害垃圾的筒里,好有喻意的手法哦!凶手就是分尸人,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 第725章 男人死前删手机   “我觉得凶手已经把想表达的意思清楚明白地表达出来了,他就是在替段琳复仇,而且接下来还会继续杀人!”   陈实在车上发表着意见。   林冬雪说:“我虽然也这么想……但还是等鉴定结果出来吧!”   “用不着什么都等鉴定,有点主观能动性嘛!”   坐在前面的彭斯珏幽幽地说:“某人的意思是,我没有存在的意义喽!”   “哎,老彭,你不要对号入座好不好?”陈实说,“对了,有件事情想请教你,段琳被分成哪几块?”   “头颅、上胸加左右大臂、左小臂、右小臂、骨盆加左右大腿、右小腿、左小腿、肠胃等腹腔内脏、心肺等胸腔内脏。”   “谢谢,你看,小魏是被切掉左小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认为他收到的就是左小腿,他们收到的尸块即是死亡预告。”   每个人收到哪一部分,这件事九条汉子一直不肯说。   林冬雪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说自己收到的是哪部分,这不影响什么吧?像上次那个小四,自己干过的龌龊事都肯说,独独这件事情死活不说。”   陈实说:“我也在考虑这件事,突然发现我们一直有一个盲点,他们怎么知道手中的尸块来自一个叫段琳的女生呢?收到头的那个当然一目了然,剩下那八个,收到手、脚、内脏,不可能知道的吧!”   “啊!!!”林冬雪恍然大悟,“他们想隐藏是谁收到了头,可为什么呢?这重要吗?”   “凶手的试探!”陈实目光炯炯地指出,“凶手不知道段琳被谁害死,但他心中有一个嫌疑人,这个嫌疑人收到的是头,此人只要认出段琳,害死段琳的人就一定是他。作贼心虚,‘嫌疑人’自己也意识到有祸事要降临,所以他做了两件事情,第一是毁掉了死者的脸,第二是让其它八个人共同隐瞒。”   林冬雪思考一番,道:“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个‘嫌疑人’收到的是其它尸块,比方说段琳胸口有一块胎记?你想呀,这九个人平时经常在群里炫耀自己新交到的女朋友,一开始我们找张潇问话的时候,他知道段琳,小四也知道段琳,这说明他们之间情报公开,段琳身上或许有什么特征,是只有她男朋友知道的。此人也知道对方在试探,于是让所有人对于自己收到哪一块共同保密!”   “哈哈哈哈,很细致!”陈实对林冬雪的奇思妙想大加赞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有一种新想法,毁掉死者长相的是凶手,在死者面孔模糊的情况下,这九人依然知道她是谁,就证明收到‘特殊部位’的那人是她男朋友!”   “但是,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知道的?”   “嗯……”陈实也迷茫起来,是啊,凶手要从什么渠道获得情报,他一闪念地想,凶手是他们中的某个人!?   陈实想问问彭斯珏的意见,“老彭,你有什么看法?”   彭斯珏在前座一动不动,司机说:“彭队长睡着了。”   “靠!”   回到局里,陈实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查案,再走访一下剩下的八人,林秋浦却反复强调:“等鉴定结果!”   先出来的结果是死者小魏的手机,上面的指纹、血迹都是他本人的,手机上的文件被删了许多,但经过技术手段又复原了出来。   大家在会议室里坐着,“欣赏”来自死者手机中的一些视频。   看完一个之后,林秋浦连说:“关掉!关掉!”   那些东西个个不堪入目,原来是死者开房时偷偷拍下来的,自编自导自演的AV,总共有几十个,“女主角”各不相同。   “恶心的渣男!”某个阴暗的角落,有人评价道。   “谁说的,晓东,是不是你!”林秋浦怒目。   “不是我……”徐晓东一脸无辜。   然后是一堆图片,这些图片要么是坐在豪车里面,露出来扶着方向盘的手戴着昂贵的机械表,要么是站在一些名胜前面的摆拍(欧美名胜居多),或者是参加打高尔夫球一类的运动。   手机照片被放大几十倍透在白幕上,就很容易瞧出破绽,不少警察说:“PS的,脸部阴影的方向都不一致!”、“网上盗的,这图片尺寸不对,下面一截水印被裁了。”   以上都是被删除的内容,林冬雪好奇地说:“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删的?”   “哈哈,一个男人死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删硬盘,死者不但删手机,还藏在裤子里面,觉悟很高嘛!”陈实说。   “别对死者不敬。”林秋浦说。   “对,要尊重死人渣。”某个阴暗的角落,有人说。   林秋浦又愤怒又无奈地瞅了一眼徐晓东,徐晓东无辜地说:“这次真的不是我……刚才也不是!”   “警察该有警察的样子,别口无遮拦的!”林秋浦抛下一句教训的话。   接下来是聊天记录,打开死者的微信,大家可是被震惊到了,上面的女性网友被备注为“五星猎物—丽丽”、“三星猎物—小艾”、“三星猎物—小艾的妈”、“不敢搞—王总”、“搞过了—阿娟”。   聊天内容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也就不看了。   有一段内容是他和张潇的对话,意外的正经——   小魏:潇哥,群共享里的第三期授课记录被你删掉了。   潇哥:删了就删了吧,警察保不齐要查我们的手机,都删光吧,以后再重新做。   小魏:警察可真烦!   小魏:对了,明天小四请洗澡。   潇哥:小四请洗澡啊,在哪?   小魏:白沙池。   潇哥:瞧他挑的这地方,居然是个正经澡堂子。   小魏:哈哈,潇哥想去不正经的吗?   潇哥:SB玩女人才花钱呢!   小魏:哈哈哈哈。   看完,陈实说:“看来这段对话是发生在4月2日的,小四和死者走得比较近,值得再走访一次。”   “又要见那个小流氓?”林冬雪皱眉,“跟他说话费死劲了。”   “现在人都死了,搞不好他会是下一个,我想他总该老实点了吧!”   “啊,你说什么,什么下一个!?”林秋浦大惊。   “哦,忘了说,我和冬雪在车上讨论,我觉得凶手可能还有下一目标。”   听陈实说完自己的推测,林秋浦皱眉,“毫无根据!”   “总不能等这帮人死了三、四个,我们才慢悠悠地总结出一句,这是连环杀人吧,凶手传达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他要把这九个人每个人砍掉一块。”   “鉴定都还没出来,你这么着急?”   陈实一脸无奈,“鉴定今天是做不完的,但是凶手可能今晚还会行动,我可不可以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林秋浦考虑再三,对所有人说:“再走访一次吧!把小魏的死讯告诉他们!” 第726章 我的梦想   陈实和林冬雪结伴离开公安局的时候,徐晓东追上来,说:“陈哥,上次你叫我查监控,我发现了一件事,3月23日的时候,段琳和一个大叔一起走进小区,她还帮大叔提包。”   “什么样的大叔?”   经徐晓东一描述,陈实说:“那是段琳的父亲。”   “那我还要接着查吗?”   “3月23日……哈,这个发现很重要,谢谢!”陈实拍拍徐晓东的肩膀。   徐晓东回去之后,林冬雪说:“大叔说他是24日来的,他对我们撒谎了?”   “而且23日还是段琳死的那天……”   “分尸人就是大叔?”林冬雪扬起眉毛。   “这是不是有点太荒唐了,一个父亲发现女儿死了,第一件事情不是报警,而是把女儿剁碎了寄给九个‘嫌疑人’……我觉得以他的文化背景和年龄,没有这种心机。”   “你又不知道他的文化背景和经历,女儿是自杀的,他知道报警没有用,只能自己来声张正义。”   “那么你认为杀小魏的凶手也是他?”   “我注意到他用的智能机很新,他说是女儿淘汰下来的,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部手机就是段琳的呢?”   “如果那是段琳的手机,他应该知道了谁是害死女儿的人。”   “这只是你的假设,段琳的手机未必有这条线索,也许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想对段琳施加‘死亡控制’,处处隐瞒自己的真实信息,以防之后被人查到。”   “然后大叔拿到手机,查到那九个人,把女儿剁碎了寄给他们来试探谁是女儿的男朋友?”陈实摇头,“总觉得到处都有BUG。”   “那……先查大叔的背景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交给晓东去做吧!”说着陈实给徐晓东发了条短信,让他去查段大柱的资料,附上一个“1”。   徐晓东回复:“不要1,要2!”   “好好,2!”   林冬雪好奇地问:“这什么意思?”   陈实笑答:“我和晓东定的暗号,1是请吃夜宵,2是请吃正餐,省得每次打字麻烦。”   “你这好像在训警犬一样,巴甫洛夫吗?”   “警犬这个词放晓东身上,我觉得挺合适的,这小子体力好,执行力强,心地单纯,我在想万一哪天他被开除了,就把他雇到侦探社干活。”   “凭什么晓东要被开除啊,他以后可是我的好下属哦!”林冬雪调皮地眨着眼。   他们来到某画廊见到了小四,原来他在这里当实习美术老师,见两人到来,小四连忙将正在画的一副画遮住,过来说:“小魏死啦?”   这是先前在电话中告诉他的,陈实点头,“本来是不应该透露的,但经过警方的研究,觉得你们八人也有同样的危险,所以特意来告知一声,你们最近要小心。”   “意思是……”小四扬起眉毛,“给我们寄尸体的人杀了小魏?”   “有一件事情与案件有关,我们必须问明白,小魏收到的尸块是哪一部位?”   人都死了,小四就不再隐瞒了,沮丧地回答:“我看见他袋子里装的是一条腿。”   “你呢?”   小四比划着自己的右手,用左手掐着手肘附近,“右手!”   “谁收到了脑袋?”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只收到了手,你怎么知道那是段琳,段琳还不是你的女朋友,是别人的。”陈实这句话是试探,他在观察小四的表情。   小四脸上没什么波动,他掏出一根烟,问:“可以吗?”   显然,他比上次见面时要老实点,或许是朋友的死带来了一些打击。   “随便!”陈实说。   小四点上烟,道:“你们知道QQ群有匿名功能吧,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聚餐,一条匿名消息发到群里,就是段琳割腕自杀时自己拍的录相,那个人兴奋地说,兄逮们,我成功了,有一个傻妞为我而死,老子这辈子值了!当然我个人觉得这种事有点过了,但大家却很兴奋,互相猜是谁!潇哥说玩归玩,别真闹出人命,那妞是谁的,赶紧去把她送医院,或者叫救护车。”   “那个时候,你知道她叫段琳吗?”林冬雪问。   “知道,那个匿名者自己说的,他之前发过段琳的照片。我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新交到女朋友就发到群里让大家品评一番,这样做是防止我们爱上哪个女人,因为我们都是无情的猎手……警花小姐拜托你别皱眉了,我只是在客观陈述!那个人发段琳的照片时就是匿名的,因为段琳的身材长相一般般,加上又是农村来的,我们还以为是那人不好意思,所以匿名,原来他是想玩死她!”   “张潇那样说了之后,谁站起来打电话或者离席了?”陈实问。   “潇哥还是比较厚道的,当时就叫我们各回各家,也算是给那人留点隐私,我不知道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因为段琳不是我马子!死亡控制,这是PUA的一种玩法,可以说是高级追求,就像字母圈最顶级的玩法是让奴自残、自杀,我对这个东西一言难尽,不过我是不会去尝试的,毕竟我段位还没那么高。”   “您有什么高级追求呢?”陈实问。   “哈哈,找个富婆包养,一辈子不用干活!至于潇哥,我知道他的理想是双飞,不花钱,用嘴说服两个女人心甘情愿陪他双飞,为这他不知道挨过多少任女朋友的耳光。看过《发条橙子》吗?男主角的理想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奸一个女人,我知道这很变态,但我能理解那种心情。你们普通人一辈子有一个爱人就知足了,我们不一样,我们很空虚,都是吊丝,这辈子不可能开得起豪车住得起豪宅,只有集邮,趁年轻多搞几个女人。一开始只是为了上床,多了之后就成了一种瘾,欲罢不能。骗人的话是一样的,人脱了衣服是一样的,在床上的动作也都是一样的,但就为了在那些一样中找到一丝的不一样,有了这个就满足了,满足之后是更大的空虚,就像在海上遇险的人喝海水止渴,他只能不停地喝、不停地喝,直到被撑死为止!明知道这种结局,但是凉咝咝的海水入喉的瞬间,真JB爽!”   说着,小四的眼神仿佛在遥望远处,竟有一丝崇高的感觉。 第727章 退伍老军人   林冬雪皱眉,明显不太适应这种谈话,陈实把话题又带回正轨,道:“那么收到段琳脑袋的是谁?”   小四摊手,“我不知道!”   “是谁说出尸体的身份的?”   “匿名者!”回答和陈实料想的一样,小四说:“大家一起收到尸块的时候,群里炸开锅了,这个匿名者说这是段琳,有人在报复他,他害怕,希望兄弟们帮个忙。”   “什么忙?”   “把尸体处理掉……后来他还说,警察如果问谁收到哪一块,千万别说。”   “把你知道的,某人收到某块尸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陈实换了一种思路,用排除法。   “小魏是腿,我是右手,大牛那袋子软绵绵的,感觉是内脏。”   “能不能再具体点?”   “具体不了了,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弃尸那天我们一人一个大黑塑料袋,啥也瞧不出来。”   “好吧!”陈实无力叹息,“把你们那个群给我看看。”   小四掏出手机,一看那个群还真叫“蘑菇种植技术交流小组”,里面什么也没有,小四耸肩,“为了防警察,潇哥把什么都删了。”   “你们有什么好防的?”   “作贼心虚嘛!”小四坏笑一声。   这时张潇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小魏被变态杀了,警察刚刚找我了,大家别藏着掖着了,积极配合警察破案,生命宝贵!”   下面又附了一条,“兜着点说,别帮着帮着,把自己送牢里了!”   其它人瞬间炸开锅,屏刷得很快,看得陈实眼都晕,他心想,这帮人可能个个都干过骗财骗色的勾当,当然现在只是查命案,这件事情就等秋后算帐吧!   陈实把手机递还给小四,“你说一声,让他们自己交代收到的尸块部位。”   小四照这意思发出去消息,并称是警察的意思,消息刚发出去,一条匿名消息出现了,“求大家,别说!警察在用排除法!说了我TM就暴露了!”   众人纷纷声讨,说:“王八蛋,你到底是谁,你把小魏害死了!”、“从头到尾不露面,真尼玛不像男人!”   陈实数了一下,除小四以外的七个人都声伐匿名者了,也就是说,匿名者本人也装模作样地在声讨自己。   这算什么,狼人杀吗?   大牛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道:“小四怎么不说话,小四就是那个鳖孙!”   小四怒了,对着手机发语音:“我X你XX,我在跟警察说话呢!哪个王八蛋自己站出来,我先声明,我收到的是右手!”   在他的带动下,2号发言:“我收到的是……B!”   3号发言:“肠子!”   4号发言:“胸!”   张潇说:“脑袋。”   所有人都说了,匿名者就像阳光下的鬼魂般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发言了,小四兴奋地说:“这线索够了吗?”   陈实说:“问一句,张潇收到的脑袋有没有被毁容?”   小四将这个意思转达,张潇回答:“脸上不知道被什么浇过,反正一塌糊涂。”   陈实一阵讶然,对小四说:“行了我们先走了。”   小四却盯着手机在发呆,陈实说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道:“哦,那我接着干活了。”   离开画室,陈实和林冬雪都憋了一肚子疑惑,林冬雪迫不及待地开口,“这太奇怪了,分尸者的目的是试探,为什么寄出的脑袋要毁容?”   “一种可能是张潇在撒谎,段琳就是他女朋友,想想他在聚会上做的事情,是他主动宣布解散的,正好方便自己离开去善后。”   “另一种可能就是我提出的特殊部位,段琳身上有胎记之类的东西!”   “这个也好查,尸体就在停尸房呢,让老彭检查一遍。”   “等下,我们是不是该重新梳理一遍,试探这个动机只是咱俩的推理。”   陈实摇头,“记得刚刚匿名者说的话吗?他竟然看出来我们想用排除法,说明他知道自己收到的部件会暴露他是段琳男朋友的事情,试探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陈实当即给彭斯珏打了电话,他觉得有必要去走访一次张潇。   结果张潇还在上班,说现在不是很方便,林冬雪提议:“去见段琳的父亲吧!”   “好!”   路上,徐晓东将查到的情报发给了陈实,段琳父亲以前当过兵,在乡村除了务农还兼职杀猪宰羊,因为他办过屠宰证。   另外,他的身份证使用信息清楚地揭示,他是3月23日乘火车到达龙安的。   段琳的父亲还住在她的出租屋里,这两天他盼警察如盼星星盼月亮,看见两人来很高兴,又倒茶又递烟,问:“我女儿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我们来是想核实一些信息。”陈实说。   “哦哦……”大叔的神情明显失落了几分,“你们问吧!”   “您是几号到龙安看望女儿的?”   “3月24号呀!”   “为什么突然来看她?”   “她生了点小病,我关心她。”大叔脸上堆出笑容,似在掩饰什么。   “你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她?”   “对对。”   “你有这里的钥匙?”   大叔的额角已经流汗,继续点头,“对对!”   “但是小区的监控显示,你是23日来到这里的,段琳帮你提过包,你们一路走一路交谈。”陈实尽量让语气不那么像质问。   大叔手一抖,烟灰掉在裤子上。   “段琳死在23日,那天你也在这里,你目击到可疑人员了吗?”   “我……我……”   “我们不是怀疑你什么,但必须查清每个细节!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手上拿的是她的手机吗?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   大叔惊慌地捂着手机,“不不不,这手机是我的。”   “好吧,我们不强求,但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清楚明白的解释,你23日来到这里,做了什么!”   大叔神情紧张,这种紧张达到临界值的时候,他突然撂下手机,掩面号陶,“我是个混蛋呀!是我把琳琳害死的!” 第728章 屡屡被骗   林冬雪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大叔,说:“别着急,慢慢说。”   “谢谢……”大叔擦抹着眼泪,在手机上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说,“这手机真的是我的,琳琳买了那个什么鸭梨手机,就把这个给我用了。”   “是苹果吧?”林冬雪说。   “啊,对对,苹果……”大叔的手指在滑动屏上停下,“一个礼拜前我突然收到了这个,本来不想给你们看的,怪丢人的。”   手机上,是一张段琳的裸照,她用手遮挡着私密部位,一脸羞愧。   “这是怎么回事?”林冬雪问。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打电话问,她说是朋友开玩笑拍的,听那语气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所以23号这天我买票来龙安,见了面我一直冷着脸,一进了这屋,我就说,琳琳,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她说你别问了别问了,我说这能不问吗,你还没嫁人,拍这种东西,万一传出去我们一家人脸往哪里搁,说着,我们就吵了起来……”   大叔哀叹一声,抖抖索索地摸烟,陈实说:“这是裸条吧?”   大叔拼命点头,“对对对,还是城里头警官见识多,就叫什么裸条,她告诉我,她欠了高利贷,还不上,放高利贷的就把这张照片群发了,收到的还不止我一个,简直脸都给丢尽了!我问她为什么会欠高利贷,在城里打工一个月挣几千块,她哪来那么大开销!她说买衣服、买化妆品、出去玩,一开始就是借了几千,然后利滚利成了上万,我一听这话心脏病都快发了,你说这……你说这……好好一小姑娘怎么到城里几年变成这样,她一毛钱没往家里打过,还经常找我们要钱,我老是说琳琳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花钱省着点,别老吃那什么外卖,自己也做做饭。后来我知道她是怎么过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吃得倒是省,顿顿挂面,加个鸡蛋都算改善伙食了,那点工资全拿去买衣服、买化妆品、买手机,揸着手指花钱,一个月开销得比挣得多!   “我们吵架的时候,她说她现在交了一个男朋友,家里很有钱,等以后结了婚就能享福了,我说你是鬼迷心窍了,上回那个男朋友骗了你还不吸取教训?这事不能提,一提她就火了,吵得更凶,跟我翻起旧帐,我一激动扇了她一耳光,自从她上初中之后我就没动过她,打了之后我还说,就当没养你这种女儿,然后拿上行李我就走了!   “我买了车票准备当晚回去,结果车票是第二天早上的,所以我就搁候车室坐了一宿。这一宿想了很多,可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养儿养女本来就不容易,后来我看见一个妈妈带着孩子,小小孩,才三四岁,奶声奶气的怪心疼人的,看着她我就想到琳琳小时候,我想算了吧,虽然是她不对,但我不该动手了,于是就回去找她,这时天已经亮了。   “等我一回到这儿,发现门是开着的,琳琳不在,浴室亮着灯,有一股84的味道,特别难闻。我打她电话打不通。当时我也是太累了,就先睡了,想着醒了她就回来了,谁成想第二天她也没回来,我好不容易联系到她工作单位,单位的人说她今天没上班。我心想坏了坏了,赶紧就报了警,一晃几天过去了,后来你们来告诉我她没了……”大叔用一对粗糙的大手覆住脸,“你们上回来的那天我哭了一宿啊,肯定是我那些话刺激到她,她才寻短见的,我是个混蛋呀!”   大叔用力擦了擦泪,吸了下鼻子,等待陈实的询问。   “关于现任男朋友,她提到什么了吗?”   “吵架的时候我了解到一件事情,她这个男朋友找她要钱,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她肯定又遇上骗子了,可是她鬼迷了心窍,非说她男朋友现在什么外汇被冻结,过段时间就周转过来了,到时候她欠的钱也能还上。”   “您猜的没错,警方已经查明,她男朋友就是个骗子,骗财骗色的老手,您也不用太自责,她的死不是你的责任。”   “谢谢,谢谢你们能告诉我这些,我只求能把害死她的人抓起来,判刑,给我家琳琳偿命。”   “放心,我们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对了,她上一任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楚,我是偶然间才知道她跟一个男的同居,那男的来历不明,跟她住一起,找她要钱花,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黄了。唉,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到城里,太容易被人骗了,自己又不知道吸取教训,为这事我和她妈都心都操碎了!”   林冬雪和陈实交换了一下视线,不经意间又冒出一条新线索,陈实问:“上一任男朋友,您知道关于他的情况吗?任何情况都行。”   大叔摇头,“我连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的事情不让我们过问,也管不了。”   “对了,您那晚在哪里等车的?”   “北汽车站。”   准备告辞之际,陈实的目光落向一个方向,浴室上方有一扇开着的透气窗,由于位置太高,不但陈实忽略了,连上回来的两名技术警察也忽略了。   陈实问:“那扇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吗?”   “啊?”大叔回头,“一直是这样,我没动过。”   陈实搬了一个凳子过去,踩上去一看,窗框上的灰尘被蹭掉了,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指纹,上面的螺纹应该是橡胶手套的防滑条。   他把脑袋伸出去看,这里是六楼,旁边有一根白色PVC管道,固定管道的卡子以及膨胀螺栓松动了,下方的一截卡子上还有一小块纤维物。   “喂,重大发现!”陈实让林冬雪上来看看。   林冬雪说:“这根管道到二楼就没了,那个人是从二楼直接跳下去的!”   “如果不是狗急跳墙,很少有人会采取这种自杀式的下楼方式吧!”陈实环顾屋内,眼前仿佛重现出23日深夜此处的情形,他已经有了一种猜想,但还需要技术上的支持。 第729章 看破   陈实给彭斯珏打电话,想叫他派几名技术警察过来鉴定一下痕迹,结果电话打不通,林冬雪说:“彭队长现在还在解剖小魏的尸体吧?要不等明天再过来吧!”   “那天晚上有人从这扇窗户爬了出去,重点不是窗框上的痕迹,而是管道上的那片可疑的纤维,我们自己也可以把那个取下来吧?”   “这不太好吧,我刚刚看了,那片纤维位置在五楼,从浴室窗户探出身子去捡太危险了。”   “那我们就去五楼!”   林冬雪苦笑,“行吧!”   两人敲开五楼住户的房门,从窗户拿到了卡在管道上的那一小片纤维,放进证物袋里,陈实兴奋地说:“只要查明这是谁留下的,就知道害死段琳的人是谁了!”   “为什么不是分尸人留下的呢?”   “大叔说24日早晨他回来的时候,屋门是开着的,之前检查过,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是用钥匙打开的,有备用钥匙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段琳的男朋友。段琳自杀之后,男朋友跑来善后,拿走手机,这时分尸人赶到,男朋友慌不择路地从浴室的窗户逃跑。然后分尸人在浴室里将段琳分尸,在天亮之前清理现场,并将尸块带走。”   “那么分尸人看见男朋友了吗?”   “显然是没看见的。”   “那他怎么知道男朋友在那九人之中?又是怎么知道段琳自杀的呢?”   “对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陈实两眼一亮,“我明白了,他也在这九人里面!”   林冬雪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样似乎能解释得通……但这个推理能够成立的前提是,大叔这次没有撒谎。”   “只要核实一下候车室的监控就知道他有没有撒谎……”   “我们现在去一趟汽车站?”   陈实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去见张潇!”   打电话给张潇,张潇说自己已经下班了,在某街等车,陈实叫他不要乱走,他们马上就到。   半小时后,二人见到了张潇,刚刚下班的他衣着比较正经,身上一股鞋油味,一见到林冬雪就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陈实说:“咱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附近有家星巴克。”   来到星巴克,张潇熟练地点了一堆吃的喝的,宛若常客一般,陈实想这小子拿自己当冤大头吗,张潇点完问:“你们二位不点吗?”   “不点,你自己吃的自己付钱。”   “哎呀,警察怎么这么抠抠索索的。”   “挣钱不容易啊……聊正事吧,23号晚上你在干嘛?”   “跟朋友们聚餐。”   “你们九个人在一起?”   “不,就我、XX、XX、XX、XX还有XX,我们六个。”   “为什么是你们六个?”   “因为我们几个本来就在一起玩啊,忘了说,我和XX、XX是一期的,另外三个是二期的,小四、小魏、大牛是三期的。”   “为什么要这样区分?”   “因为我们这个性质上等于一所培训班,小四他们当时还没毕业呢,在上网课。”   “网课是谁来上?你们有老师?”   “一般都是视频讲课,有时候我也会客串一把讲师,亲自指导新学员。”张潇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   林冬雪掏出小本本,把这个线索记了下来,张潇提到了几个授课老师的名字。   这时服务生把张潇点的食物送来,张潇故意殷勤一下,说:“一起吃嘛,你们找我问话,请杯咖啡不是很正常的吗?”   陈实瞅了一眼桌上满满一堆的咖啡、提拉米苏、三明治、布丁,笑道:“你点一杯我可以请你,这么多我可请不起。”   “那这杯咖啡的钱你帮我结了?”张潇笑嘻嘻地说。   陈实心想,这小子真是精明,说:“只要你老实回答问题,一杯咖啡没问题。”   “随便问。”   “聚餐之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回家了呀!”   “聚餐是在哪?”   “菜园子饭店。”   “到几点?”   “十点多。”   “你一个人打车回的?”   “是的。”   陈实伸出手,“让我看看你那天的打车记录!”   张潇停下吃东西,从蛋糕上抬起头,沾着碎屑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他说:“删了!”   “不要紧,你把手机让我看看。”   “真删了。”   “其实我不是警察,是一名刑侦顾问,本职工作是开网约车的,这套系统我再熟不过,把你的APP给我看看,删了也不要紧,我能找到你的记录。”   张潇不说话,眉头紧锁,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把蛋糕攥成粉末。   这个细节暴露在陈实和林冬雪眼中,林冬雪心想,这下子破案了。   “你就是段琳的男朋友,那个让她自杀的人,没错吧!”陈实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张潇拼命否认,“我不认识她,我现在有女朋友的,不信的话我现在把她叫来。”   “这证明不了什么,你这种人,同时有几个女朋友也很正常。”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张潇拍案而起,“瞧不起PUA就直说,我这个长相、这个家境,正儿八经的有哪个女人愿意甩我,两年前我连女人的手都牵过,如果不是PUA我到现在还单身呢!说白了你们就是嫉妒我有异性缘,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大老爷们,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谁也甭瞧不起谁,你敢打保票你没背着林警官偷吃过吗?”   张潇突然间无理取闹起来,说的话语无伦次,惹得咖啡厅里不少客人朝这边看,陈实冷眼旁观,他愤怒的根源正是心虚。   “我们可不可以像成年人一样聊……”   突然张潇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陈实一开始以为他在演戏,可看着又不像,说:“快叫救护车!”   半小时后,张潇被送到了医院,林冬雪说:“这病发得也太巧了吧?”   “确实太巧了,不过我们已经知道张潇就是段琳的男朋友。”   “那他会有危险吗?”   “危险?”陈实想到一件事,“对啊,凶手就在群里,他之前撒谎的时候,凶手已经识破他了!也许今晚凶手就会来找他!” 第730章 救护车贵呀   林冬雪说:“可是凶手未必知道张潇会住院啊。”   “对,你说的很对,他发病是突发情况,干脆联系你哥,在张潇家楼下安排人监视着……要不同时监视所有人?”   “我们哪有那么多人力!”   与其打电话,不如当面说明,两人回到局里,向林秋浦反映了这个情况,林秋浦说:“凶手在这个群里?这只是你们的猜测,说不定还有其它线索没浮出水面呢!”   “就算凶手不在群里,他肯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陈实说。   林秋浦沉吟着点头,“好吧,我这就安排俩人去盯着张潇的住处,医院那边我和你们一起过去……那小子该不是装病吧?”   “对,我们赶紧过去,以免他跑了。”林冬雪说。   三人来到医院,张潇还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两眼痴呆地望着天花板,看来是真有病,陈实问医生什么情况,医生把他们带到外面,说:“你们是家属啊?”   “不,警察。”   “哦……刚刚给他作了CT检查,他脑袋里有颗肿瘤啊,他以前好像做过手术,但是没有除根,现在肿瘤越长越大,他大半脑袋都被挤占了,不做手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手术成功率高吗?”林秋浦询问,张潇如果入狱,这手术费也得政府负担。   “不高,建议去省里的大医院做,因为他的脑血管畸形,那颗瘤子长在主动脉上面……”医生摇头,“年纪轻轻的。”   医生走后,林秋浦说:“这小子就别询问了,省得一激动死了,你们还得背锅。”   “咦,他是不是醒了?”林冬雪朝屋里看。   只见张潇坐起来了,正抓着手机自拍,林冬雪一把抓过手机,看见上面已经发出一条信息:“兄逮们,我住院了,警花送我来的。”   “谁让你发的!”林冬雪一着急,喝斥道。   “冬雪。”林秋浦提醒。   张潇一脸无辜,“生病了,找朋友们寻求下关怀不行吗?”   “别随便公开自己的信息,我们是在保护你没注意到吗?”陈实说。   “哈哈,保护我,我这烂命一条有啥好保护的。医生都跟你们说了吧……”张潇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当初家里砸锅卖铁给我做手术,做完手术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吗?就是对面病床一个小伙,他女朋友天天跑来给他喂饭,看着看着,我眼泪就把枕头打湿了,自己甚至没拉过女孩子的手就要撒手人寰了。所以出院之后我参加了PUA的培训课程,这世界没给过我什么,以后也不会给,想要就得自己伸手讨,我是个随时随地见不到明天太阳的人,未来对我太遥远,我只想没心没肺、快快乐乐地渡过每一天。”   “段琳的死让你很快乐?”陈实问。   林秋浦白了他一眼。   但此刻张潇的态度已经发生转变,他决定不再隐瞒,掏出手机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中,段琳穿着衣服坐在淋浴喷头的热水下面,头发和衣服都已打湿,她神情悲切地说:“亲爱的,你说的对,活着就是受罪,为了证明我爱你,我决定为你而死!”然后她痛下决心,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随着静脉的搏斗一阵一阵地涌出血管,随着热水流进下水管,变成一条红色的河流。   张潇平静地说:“那天晚上她说自己和父亲吵了架,向我寻求安慰,我没有安慰她,而是推了她一把!看到她真的自杀了,我既兴奋又害怕,我好像听到叮咚一声,解锁了一个新成就,这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我而死!”   林冬雪听得皱眉,张潇脸上却带着病态的笑容,“对她来说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她又笨又丑,抱着灰姑娘的梦想来到城市,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渴望遇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每个女人在被现实打击之前都是天真烂漫的,在她的幻想没有破灭之前遇到了我,我给了她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她的人生停止在这一秒,多么完美,像童话一样结束了。”   “女人对你来说是什么,玩物吗?”陈实讥讽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一半人类生下来就是另一半的玩物和奴隶,承认这一点,你会发现生活更加美好!”张潇咧嘴一笑,“哦,林警官,我不是说你,你绝对是尤物!”   “我出去一会。”林冬雪准备要走,再呆下去她要揍这小胖子了。   离开这屋子,林冬雪坐在走廊上,感觉那间病房就像充满毒气一样,出来之后才能够呼吸。   她也不希望陈实和林秋浦接受这种扭曲的直男癌价值观,虽然知道他俩不会受到影响,可连他们听这种恶心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   于是竖起一只耳朵偷听屋内的谈话,陈实把话题扳了回来,问:“你是几点去段琳那里善后的?”   “聚餐结束之后,大概十点半,去的时候我已经预感到她救不回来了,因为我没叫救护车,救护车贵啊!”   “确实贵,我们今天也不该叫救护车的。”陈实语带讽刺。   “嘻嘻,当我不知道,你们给我叫救护车花的是公家钱,我那天要是给她叫救护车,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去了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她死了呗,凉透了,当时对着她的尸体我还在想,要不要解锁另一个成就……”   “闭嘴!!!”   “好好,我当时没关门,准备拿了手机就走,谁知道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屋里没开灯,所以我不知道那是谁,我吓得嗷一嗓子,跟飞檐走壁一样蹬上墙,从窗户跳出去,抱着一根水管滑到楼下。那根水管设计得也是缺德,到二楼就没了,我是一屁股摔在草坪上,屁股差点没摔成八瓣……当时顾不得这么多,我爬起来就跑。”   “手机呢?”   “删个精光,把卡也掰了,卖掉了,挣了小一千呢!”张潇竟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第731章 不速之客   问完话,张潇又睡下了,林秋浦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一会,陈实陪林冬雪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今晚可能要呆一宿。   “恶心的家伙!”林冬雪突然说。   “不用在乎这种话啦!”   “身为女性,时常能够感受到性别歧视,我实习期间第一次出警的时候,对方还抱怨,怎么派个女的来,那语气就好像不尊重他一样;还有一些领导,看见我就说,哟,你们队里面还有一位美女呢!每当被人强调我是女人,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就能感受到那种隐藏的歧视,也许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他们觉得这种言论非常正常。我不知道其它女人是不是也这么敏感,但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天底下每一个女人都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男人就好了!”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吧?”陈实自我检讨一下。   “你以为你没有吗?”林冬雪笑道。   “说说我的看法,我认为性别平等总有一天会到来的,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歧视女性的话建立在剥削女性的行为上,因为女性天生弱小,体力的悬殊是一切不平等的基石,由此可见我们自以为文明的世界实际上有多么原始落后,力量依然在决定一切。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体力的差距将会渐渐被追平,看看我们周围,阴柔的男性越来越多,因为这个世界渐渐不需要肌肉了,比如一名搬运工只需要会操纵机器就行,他不需要有多么强壮,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人们不必遵从性别刻板印象活着,男人可以像女人,女人可以像男人,选择自己喜欢的存在方式,这种趋势会不断扩大。假以时日,性别、性取向都不再是界定每个人的标签,一个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TA所属的性别,那时性别歧视自然也烟消云散。”   林冬雪笑道:“什么力量决定一切,真是大男子主义的观点,你没弄明白,女人之所以低男人一等,是因为她们要生孩子,这十月怀胎决定了她们永远是比男人差的劳动力,也决定了她们的地位。”   “原来如此!”陈实笑了,“看来我得重新考虑一下。”   “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望着已经关了灯的病房,她说,“继续保护这个男人吧!”   “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不了。”林冬雪并不想在医院吃东西。   “我出去买点饮料,这一宿有的熬。”   “好吧,我要红茶。”   陈实买了三人份的饮料,回来之后,发现林秋浦和林冬雪坐在一起,接过饮料,林秋浦道了谢,说:“用不着三个人一起盯着,找一间空病房轮流睡觉吧!”   “林大队长,你确定要在这里呆一宿,明天你还要工作呢!”陈实问。   “现在队里人手根本就不够,也派不出其它人了……冬雪,你先去睡吧。”   “这才十点呢,我一点也不困,就是无聊。”   “那就去病房里躺着,玩会手机。”   陈实说:“要不我先去休息吧,首先我能睡着,其次我跟林队坐一起尴尬。”   林秋浦一脸不屑,“不要脸的家伙,你去吧!”   陈实找了间空病房,给手机设置了闹钟,躺下放空脑袋,很快就睡着了。   十二点以后,陈实换林秋浦去休息,他陪着林冬雪,林冬雪抱着手机正在打游戏,叫陈实一起来开黑。   陈实要了医院的wifi密码,发现wifi联不上。   走廊里一名护士也在说:“wifi怎么联不上。”   但过了一会,wifi自动又恢复了,陈实也没有太在意。   消磨了一会时间,盯手机盯得眼睛难受,两人索性就坐那儿聊天,好在他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谈,琐碎又日常的相处,正是爱情的养分,也是陈实最喜欢和热衷的事情。   坐得久了,林冬雪起来抻个懒腰活动活动,她突然注意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有人探头张望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脑袋。   起初并没在意,当再次坐下时,她猛的跳起来,朝那个方向走,陈实说:“去哪?”   “嘘!”林冬雪作个手势,她下意识地摸枪,才想起枪不在身上,来到楼梯口她四下环顾,人早已不见了。   见状,陈实也警惕起来,打开门检查了一下仍在病房里躺着的张潇,林冬雪则走到走廊两端检查,并向护士询问有没有看见谁进来过。   她放不下心,说:“刚刚好像看见了谁,有点眼熟,我去看下监控!”   “快去快回。”陈实叮嘱。   来到医院的监控室,林冬雪调出这一段走廊的画面,就在十几分钟前,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楼梯上来,看了一眼,又转身离开。   这个画面被定格,林冬雪凑近屏幕仔细看,惊讶地张大了嘴,是段琳的父亲!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急忙给陈实打电话,说:“段琳的父亲跑到医院了……”   “我知道了。”陈实的语气格外平静,“他就在这儿。”   陈实放下手机,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叔恳求道:“陈警官,求你了,让我见一面害死我女儿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女儿到底是得罪了谁,或者做错了什么,非死不可!”   刚刚林冬雪走后没多久,大叔便来到了陈实面前,可能是他意识到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通过陈实的监视,所以直接向他恳求。   “大叔,这真的不行。”陈实说。   “警察为什么要保护一个坏人,是他害死了我女儿呀!”指着那扇门,大叔情绪激动。   “我们不是要保护坏人,我们是在维护法律,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但一定是通过法律手段,我希望你冷静一点,相信法律!”   大叔反而更加激动,“你认为……你认为我会对他做什么吗?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和他谈谈,我想知道我女儿死前说了什么!”   陈实摇头,“我注意到你的衣服下面藏了什么东西,是一把刀吧?”   大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那里,咬了咬牙,“既然你不让我进去!” 第732章 凶手,再次作案   “既然你不让我进去!”说着,大叔竟扑通一声跪倒,磕了一个响头,“求你了,求你了,体谅一下作父亲的心情吧!”   见一名五、六十岁的大叔对自己下跪,陈实下意识地想要扶他起来,但突然想到他身上可能有凶器,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小心点吧。   于是他说:“大叔你先起来,你这不是在折我的寿吗?”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时林冬雪跑来了,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大叔认为林冬雪可能会心软一点,转而求她:“林警官,求你让我进去吧!”   “呃……”林冬雪一脸为难。   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了,陈实说:“谁告诉你他在这里的?”   “没人告诉我。”   “一定有人告诉你这个情报!”陈实十分确信,张潇确实在群里说过自己住院了,但没有提在哪家医院,他想到刚刚医院wifi神秘地断线,难道有人骇了进来,查到了地址。   “大叔你先起来吧!起来再说。”林冬雪上前准备扶他。   陈实拦住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接近,现在就三个人在医院守着,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他小声说:“去找林队。”   随后林秋浦赶来,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叔才作出一丁点的让步,“我就见他一面,你们可以在旁边看着,我发誓什么都不会做。”   林秋浦说:“我可以让你见他,但必须是在公安局里,由我们安排,而不是在这儿,明天或者后天好不好,今天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凭什么!”大叔提高音量,“我大晚上的赶过来,没有车,我坐了好几个小时摩的,见一面都不行吗?我明白了,他父母都是检察官,是个官二代,所以你们才这么护着他,我女儿就是贱命一条,白死了!对不对!”   “哎哎,有话去外面说,别在医院里吵行不行。”一名护士过来提醒,大叔朝她露出一股凶恶的眼神,护士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林秋浦叹息,讲道理已经讲不通了,他对护士说:“请叫几名保安过来。”   护士答应一声去了,意识到要对自己动武,大叔突然从衣服下面抽出一把刀子,指着自己的脖子叫嚣起来:“你们要赶我走?谁敢碰我,我就死在这里!我今天非见到他不可!”   “你带着凶器,这种态度,我们更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林秋浦强硬地说。   大叔鼻孔翕动着,戳在脖子上的刀尖慢慢渗出了血滴,不少护士跑来围观,甚至一些病人和病人家属也被吵醒,带着埋怨从病房走出来,见有人围观,大叔的音量反倒更高了,“警察们官官相护,保护一个检察官的儿子,他害死了我女儿,警察还要保护他,还有没有天理良心!”   陈实说:“你把刀放下说行吗,你说什么我们都听着,非得举着刀,拿自己的命要挟吗?”   大叔越发激动,“反正我和我女儿的命都不如一个官二代值钱,让我见他!否则我绝不放下刀!”   “我答应!”林秋浦说。   大叔瞪大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说:“你骗我!”   “我不会骗你,把刀放下,你以为你在伤你自己,你现在在触犯法律知道吗?”   “真的让我见他?”   “当然!”   大叔将信将疑地放下刀,当他走过来时,林秋浦突然把他按在长椅上,从后面拷住双手,大叔挣扎得很厉害,却挣脱不了林秋浦的双手。   “别嚷嚷,吵到其它病人了,现在让你见他。”林秋浦说,“冬雪,开门!”   林冬雪推开门,突然发现病床空了,窗户大开,夜风灌了进来,把窗帘吹得上下起伏,她跑过去检查,那扇窗户本来是有栏杆的,张潇竟然神奇地折断了其中一根,制造了一个可以钻出去的空隙。   见此情形,陈实二话不说跑出住院部,询问医院门口的保安,他们说刚刚确实有个穿病号服的小胖子出来,保安问他去哪,他说出门买点东西,也就没管,毕竟这里是医院不是精神病院,常有病人出门。   一看监控,张潇出门后上了一辆出租车,陈实能做的也只有将车牌号记下来。   大叔由保安扭送到了附近派出所,闹腾的医院总算消停下来,陈实说了一下情况,林秋浦懊恼不已,“这小子太不省心了。”   “张潇是被吓跑的吧?听见段琳父亲跑来找他算帐。”林冬雪猜测。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凶手在利用段琳父亲,凶手知道自己接近不了张潇,所以把地址告诉了段琳父亲,自己浑水摸鱼。”陈实说。   “但张潇是自己跑出去的。”   “也有可能是收到了谁的信息,对于张潇而言,凶手现在仍然顶着他朋友的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林秋浦说:“赶紧给每个人打电话,确认他们现在在哪,把他们全部叫到局里,就算抓不住凶手,至少把他绊住,叫他下不了手。”   林冬雪想了一个更方便的招儿,挨个给这些人打电话,深更半夜收到来电,这些人果然都在睡觉,林冬雪要求他们自拍一张照片并发来,并在照片中作一个特殊手势,以确保是此时此刻拍的。   这帮登徒子趁机调戏:“林警官先发个自拍过来呗!”、“没有林警官的微信,我们怎么传照片啊!”   林冬雪忍气吞声,加了所有人的微信,然后照片一张张发来,其中四个人在自家睡觉,一个人在网吧过夜,还有两个搂着女朋友在睡觉。   只有两个人联系不上,一个是张潇本人,另一个是大牛。   陈实对这个大牛有点印象,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据说喜欢给女生下药,以及在酒吧捡尸体,是PUA中的下九流。   难道他是凶手!?   这三更半夜的,警察们都在睡觉,没法呼叫增援,三人火速赶到大牛的住处,走进那扇门的时候,他们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出来。   “不可能吧!”林冬雪震惊,她联想到两种情况,一是大牛被杀了,二是张潇在这里被杀了。   林秋浦立即把门撬开,客厅里到处是鲜血,还没有凝固,墙上印着一串枫叶似的血手印,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中,已经被开膛破腹,整个腹腔敞开着,里面的内脏已然不翼而飞…… 第733章 宿愿   陈实打开灯,地上躺的男人正是大牛,敞开的腹腔血淋淋的,像一个无底黑洞,他的脸上凝固着一个无比痛苦的表情,右手紧紧攥着手机,以至于手机上的钢化膜都凸了起来。   屋内的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地上墙上的血迹尚有余温,由此推测凶手离开现场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   “为什么死的会是大牛!”陈实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按理说,凶手已经知道张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彭队长还在休息,我们在这里守到天亮,再叫人过来处理吧!”林秋浦提议。   陈实叫林冬雪先去车上睡一会,她已经熬了一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自己在现场检查,尽量不碰任何东西。   和上次的命案相比,这次凶手的手法更加干脆利落,大牛身上几乎没有额外的伤,似乎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之后直接开膛取内脏,大牛很可能在这之后疼醒过来了,那时凶手已经离开了,大牛在屋里独自挣扎了一会,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他的右手实在攥得太紧,手机取不出来,陈实怕硬掰会把指骨弄断,只能等彭斯珏他们来了再想办法。   陈实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又看看墙上的血手印,对林秋浦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凶手是左撇子。”   “是吗?”林秋浦从手机上抬起头,道:“我正在看刚刚那七人发来的照片,一点问题也瞧不出来,我觉得你这一次猜错了,凶手应该不在这几人里面。”   陈实去门口检查了一下,说:“锁没有被撬过,死者衣着随便,这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和上个现场一致。”   “认识的人也未必就在这九人中间。”   “我仍然坚持我的推理,今晚的事情一定是有解释的。”   “也许凶手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或者是他找不到张潇,随便杀了一个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假如我是凶手,我会觉得这九人都该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一开始就可以把他们挨个杀掉,他能投寄尸体就说明他知道每个人的住址,何必闹到警方介入之后再动手?”   “追求一种犯罪效果吧,惩罚什么的。”林秋浦耸肩。   “不跟你掰扯了,你的推理能力还不如冬雪呢,净瞎猜。”   林秋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端来一把椅子坐下休息,长长地打一个哈欠。   五点左右,两人去附近吃了点东西,这一宿熬得两人疲惫不已,但困劲过去之后就不想睡了,只是身上有点发酸,可能是之前在医院太冷了。   陈实看见窗外有早起的居民去扔垃圾,说:“你猜凶手会把死者的内脏扔在哪?”   “不会又是有害垃圾的桶里吧?”   “去找找。”   然而附近的垃圾桶里并没有找到,陈实回头一看,发现垃圾桶对面有一个监控器,大概凶手是顾虑这一点,才没有在这里扔内脏。   天色渐渐亮起,林秋浦打了几个电话,半小时后有警车赶来,彭斯珏带人来勘察现场。   陈实问起昨天的尸检有结果了吗,彭斯珏说:“用来锯腿的工具是把锯子,和之前段琳的伤势相仿,可能是同一把凶器。现场没发现凶手遗留的DNA信息,留在死者头上的脚印经查是死者鞋柜上的一双皮鞋,凶手进屋后换了这双鞋作案,死者被注射的是麻醉剂是氯仿,另外现场发现一些石灰粉和沙子。”   “墙上的血迹呢?”   “死者自己的血。”   林秋浦正在看手机,他递到陈实面前,上面有一个模糊的照片,“昨天现场的监控发现了这名可疑人员。”   画面中是个穿着黑色夹克戴鸭舌帽的人,双手穿在口袋里,特征几乎无法辨认。   带着满脑子疑问,陈实回到自己车上,林冬雪正蜷缩在后座上睡得香甜,陈实把座位放低,在脑海中整理着所有线索,渐渐睡着了,作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与此同时,城里某个不起眼的黑网吧,张潇叼着烟,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怕警察追踪到,他的手机已经关掉了。   他正用PC端微信给一名女子发消息,“……美国科研显示,两人以上的啪啪能让女人分泌一种特殊的褪黑激素,比同龄人晚一点衰老,至于晚十年。其实我觉得吧,这件事情仔细想想也没啥,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呀!”   “本来对你印象还挺好的,没想到你居然在琢磨这种恶心的事情,再见,以后也别联系了!”   再发信息,微信上提示:“你不是对方的好友”。   “艹!”张潇气得怒砸键盘,他正在对自己培养的“猎物”进行一场掠夺式开发,向她们挨个提出双飞的要求。   无论积累了多少好感,或者相信了他坏男孩、风流浪子的人设,以女人的天性也不肯答应这种事情,她们一个个把张潇拉黑。   昨晚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凶手正在追捕他的事实,以及警方已经查出他害死了段琳,种种现实把张潇逼得几近崩溃。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想在死前满足这一宿愿,不花钱,用一张嘴,说服两个女人心甘情愿陪他双飞。   只要尝试一次,哪怕死也可以坦然接受了。   张潇拿起电脑旁的可乐猛灌一口,揉揉眼睛,翻看好友列表,能试探的对象已经所剩无几,这些女人原本就没盘熟,约出来都不一定答应,成功率无限接近零。   系列提示有人加他,是一个叫Amy的女孩,头像还挺好看,张潇想都没想就点了同意。   “你好呀,上次你在商场和我聊天,留的微信。”对方很主动。   “哦,是你呀!”其实张潇压根想不起来了,既然是自己主动搭讪的,想来品质不会差,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快速地进入话题。   几句闲聊后,他渐渐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我被自己深爱的女人背叛过,落下心病,所以有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我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去尝试这种东西。”   这次他换了一种策略,以情动人。   “为什么呢?”对方像是敷衍,又像是好奇。   作为聊天老手,张潇直接进攻,成就成,不成拉倒,“你想不想跟我试试这个,我觉得人一辈子,什么事情都要尝试一下,好的坏的,都得尝试一下。”   “随便!”对方回答。   张潇心花怒放,太好了,终于有个傻妞上当了,这个令他死而无憾的理想,已经成功一半! 第734章 诱杀   宋朗,我的名字叫作人类观察者,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   陈实从噩梦中惊醒,心想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可能是因为阳光从挡风玻璃透进来,照在眼皮上才做的噩梦。   这一觉睡得可真差,睡了反而更倦,他发现彭斯珏他们已经勘察完现场走了。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原来林冬雪从座位上滚下来了,她哇地哭了出来,然后醒了,一脸茫然地问:“几点了?”   “十点了。”   “这一觉睡得真难受。”林冬雪揉着酸痛的肩膀,爬回座位,换个姿势继续卧着。   她的手机响了,林冬雪掏出来扫了一眼,突然坐起来,“喂,定位到张潇的手机号了!在海棠新街。”   “咱们现在就过去。”   “行,我和我哥说一声。”   与此同时,海棠新街某条小巷里,张潇身后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脚下崎岖的砖块如同防不胜防的地雷,一不小心就会滋一脚污水。   “大哥,还没到呀!”女子不耐烦地问。   “前面就是,前面就是。”   最终免费双飞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除了那个叫Amy的女孩没人答应他,张潇只能向现实妥协,花钱叫了一名性工作者。   唉,勉勉强强凑个数吧!毕竟这是自己人生中距离双飞梦想最近的一次。   他灵光一现,似乎有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如果Amy替他出嫖资,自己就等于没花钱,这不就等于免费双飞了吗?   不不不,想想还是作罢,不管钱是由谁来出,也改变不了这滥竽充数的事实。   “哎哟妈呀,溅我一脚泥,真埋汰……大哥咋还没到啊?”性工作者抱怨道。   “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这口音叫张潇兴致全无,好像女版的大牛,刚刚支付嫖资的时候他开了一下手机,依稀看见群里有人说大牛怎么怎么了,没仔细看就关了。   大牛不会怎么样了吧,他心想。   终于来到这家位于小巷深处的破旧招待所,张潇询问前台1143房间是不是有个女孩,前台查看了下登记簿回答是的,然后一脸暧昧的笑容打量了下张潇和他身后的女子。   走上狭窄阴暗的楼梯,张潇的心脏砰砰直跳,终于来了,渴望已久的宿愿,两个女人左拥右抱,帝王一般,男人只要有过一回死也值得了。   “还叫了一个女的啊,一看大哥就是会玩的人,你那啥,要不要先买点药,我这里有……”身后的女人拿出小包,准备再捞点外快。   “用不着用不着,别说话了,待会也别说话!”张潇不耐烦地摆手。   走到门前,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用手拢了下头发,敲门。   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打开门,可能是太过羞涩,一直低着头,张潇心花怒放,说:“Amy是吧?我是潇哥!怎么样,比照片上帅吧!”   进屋换鞋,脏兮兮的小破宾馆让他无比期待,这女孩挺上道,已经把窗帘给拉上了,就是屋里开着电视,声音有点吵。   他转身挂衣服的声音,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扭头一看,自己带来的女人倒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支注射器。   他一愣,心想这女人还吸毒?果然三百块钱没好货!   突然一股巨力把他拽到床上,张潇的腿被床沿挡了一下,失去平衡摔在床上,Amy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他,张潇坏笑道:“怎么,迫不及待了,看待会哥哥把你……呃!”   他的笑容凝固住了,“Amy”的脸怎么这么熟,只见“她”摘下假发,用低沉的嗓音说:“姐姐对你来说是什么,一件玩具,一个成就,一个拿来炫耀的战利品?”   “喂,你……你搞什么啊!跟我玩呢?谁是姐姐!”   “我给他们都打麻药,但你不配!”   说罢,对方抄起烟灰缸砸在张潇的脑袋上,一阵闷响在他的头颅中回荡,他摔倒在床上,被血糊住的视线里,看见一把锃亮的刀。   这一刹那,他什么都明白了,心中狂喊着,不!不!不!   陈实和林冬雪迅速赶到了海棠新街,两人四下环顾,陈实的视线落在路旁一条小巷里,只见一只野狗正在扒一个垃圾桶,仿佛里面装了什么美味,野狗急不可待,把铁皮垃圾桶挠得吱吱作响。   陈实走过去,野狗吠叫着跑了,陈实掀开垃圾桶,视线立即被一个血淋淋的圆球吸引住,他用双手把那东西捧起来,林冬雪吓得捂住嘴,那正是张潇的脑袋!   “该死,来晚了!拿个塑料袋,把这东西先装一下。”   将脑袋装进塑料袋,陈实看见地上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血滴,巷子尽头有一家招待所,两人立即赶了过去,向前台出示了证件,然后拿出张潇的照片询问:“这人来过吗?”   “哦,你们是抓嫖的吧?刚上去,在1143房,人是他自己带来的,和我们无关哦!”   “他带了一个女人。”   “对面红灯区的野鸡,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现在大概正爽着呢!”前台一脸幸灾乐祸。   “麻烦你随我们上去一趟。”   前台拿上钥匙串陪二人上楼,路上陈实询问这里没有监控吗?前台说:“五十块钱一夜的招待所,哪有钱装监控啊!”   “那身份登记呢?”   “客人自己填,没看见前台放了一个簿子。”   陈实心说,真是一个“好地方”。   前台漫不经心地打开门,还准备看一场抓嫖的好戏,结果映出眼中的是满床的鲜血和一个失去头颅的尸体,他吓得尖叫一声。   那具尸体从体型和衣着判断正是张潇,另外地上还躺了一个女人,似乎昏迷了。   这凶手倒是很讲道理,没有滥杀,但这更加让陈实起疑,昨晚杀大牛又是为什么,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这间房是谁开的?”陈实问。   “我……我不知道!看下登记簿可能会想起来。”   陈实叫林冬雪在这里守着,顺便联系一下警方,自己随前台下去,登记簿上,1143房登记的名字是李香染,后面是长长一串身份证号码,前台说:“哦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女的,穿得花里胡哨的,不过没看清长相,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我以为是学生妹,头一次开房不好意思。她开了房半小时后,那小胖子带着野鸡来了,也去了那个房间。”   “这女孩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台摇头,“我刚刚上厕所去了,没注意到!” 第735章 尸体离奇消失   由于巷道太狭窄,随后赶来的警车开不进来,彭斯珏和技术中队的人便提着勘察箱走了进来。   现场那名性工作者被叫醒,由于麻醉药的作用,她脑袋仍然不太清醒,向她询问当时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走进来的时候电视开着,声音特别吵,她不自觉地朝电视机看,突然有人在她脖子上扎了一下,还没感觉到疼,便失去意识了。   陈实试着还原了一下这个过程,发现凶手使用的是左手,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其它的信息,包括凶手的衣着、长相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这女人暂时被送往附近医院检查,等她清醒了再详细地作一次笔录。   被带走的时候,她猛然想到一件事,嚷嚷道:“不是要逮我吧,我和那大哥还没发生交易。”   现场少了一样东西,就是出现在前两起案件中的血手印,地上遗落的一只烟灰缸上面沾着些许人体组织,有轻微破裂,怀疑是凶手用来击倒死者的。   这次的案件多了一些即兴成分,凶手看来有点着急,毕竟张潇一个人跑出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现场彭斯珏发现了一些纤维物,从颜色和长度判断来自一个假发套,这印证了陈实的猜想,凶手可能是男扮女装,把张潇骗到这里。   林冬雪从楼梯上来,对陈实说:“凶手登记的信息我查了一下,居然还真有这个叫李香染的人,是一个湖南人。”   “这或许也是一条线索呢。”陈实朝凌乱的屋内望了一眼,“替段琳报了仇,你觉得这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他会不会逃跑?”   “我想不会,他并不知道我们目前得出的推理,从一开始投寄尸体开始,他就替自己作好了掩护,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范围中,三起命案都做得很干净利落,他有充足的自信认为自己还没有暴露。”   “他确实没暴露……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陈实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大牛。”   “会不会段琳只是一个幌子,他是在为另一个人复仇,我觉得可以查查这个李香染。”   这时技术警察将装袋的尸体抬了出去,彭斯珏随后走出来,陈实说:“找到死者的手机了吗?”   “没有。对了,昨晚的案件中发现了第一起命案现场的微量颗粒,丢失的内脏经当地民警帮忙,在附近一处下水井中被发现了。”   “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实苦笑。   “有没有价值要看你们怎么用,我只是负责检查。”   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陈实想起一件事,小四说张潇的理想是来一次不要钱的双飞,张潇带了一名性工作者进来,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等他,这说明有人在利用他这个愿望把他骗到了这里。   凶手把手机拿走了,更加印证了这一点,他们的交谈可能是通过社交软件,查通话记录也无法查到。   此地属于老城区,这家招待所周围没有监控,凶手故意挑了这里来诱杀张潇。   这种小招待所,网上应该是不会找到的,陈实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剩下的几个人有谁是住在附近的,只有一个叫XX的男人。   他心中凶手的轮廓已经有了模糊的形象,似乎就差那画龙点睛的一笔。   两人随车回到局里,林秋浦召开了一次案情讨论会,这个案子已然被定性为连环杀人,虽然目前张潇已经被杀,但不排除凶手有继续作案的可能性。   有人提议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把剩下几人控制住,查他们近期去过哪,联系过谁。   陈实觉得目前还是不要一下子收紧调查圈,凶手手法老练,不排除有过犯罪前科,此人非常危险。此前的调查中,警方推测的凶手一直是与段琳有密切的某人,并不在这九人之中,现在突然调转方向来查他们几个,很容易打草惊蛇。   “要查就是暗戳戳地查,别直接问他们不在场证据。”陈实说。   “或者把人一个个带过来询问,张潇的死讯咱们不公开,以此来试探一下他们。”这是老张的建议。   “李香染是何许人?”林秋浦问。   “哦,我刚刚给湖南警方打电话,找到了本人,是一个普通的乡村教师,我把这九人的名字挨个问了一遍,她一个都不认识。”林冬雪说。   “凶手不可能瞎蒙蒙出一个身份证号码,连名字都不一样,他一定在那里生活过……这九人里面有谁有湖南口音?”林秋浦问。   “没有。”一名警察回答。   “对了!”陈实说,“段琳父亲有没有交代什么,他应该和凶手接触过,至少是联系过。”   林秋浦摇头,“在派出所那边拘着呢,问了一个多小时,他就说了一句,那个人在帮琳琳报仇,我不会出卖他的。”   “他的手机上应该有和那人通话的记录吧?”   “查了,也没有。”   “真是滴水不漏。”   “目前就从剩下的几人开始查,当面询问尽量注意两点,不要公开张潇的死讯,并且要让他们以为,警方在怀疑他们之外的某人。”林秋浦宣布。   “我建议大家拷一张段琳父亲的照片,问话之前给他们看一眼,说见没见过这个人,声东击西。”陈实说。   “太缺德了!”林秋浦翻白眼,“随便找一张通缉犯的照片去放烟雾弹。”   散会之后,陈实疲惫地搓了一把脸,心想这凶手体力真是好,昨晚杀人,今天又接着杀人。   林冬雪叫他去查案子,两人离开会议室,走廊里有一名实习法医惊慌失措地说:“尸体不见了!”   正往外走的警察们纷纷聚拢过来,那名小法医说了半天都是这句话,最后大家跑到解剖室去看,只看见一张空荡荡的解剖台。   “刚才尸体还在这儿的,我就去洗个手的工夫,没了!”   “不是有人在开玩笑吧!”彭斯珏罕见地严厉起来,环顾自己的属下,“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队长,谁敢开这种玩笑,一百多斤的尸体,要藏到哪啊?”   “喂,地上怎么有血迹?”陈实说,大家一起低头看,地上果然有轻微的血迹,不是滴落的,而是拖擦出来的。   林冬雪一闪念地想,莫不是凶手干的,但这不可能啊,凶手连脑袋都扔了,怎么会铤而走险来偷一具笨重的身体。   说到脑袋,张潇的脑袋就装在一个铁盘里。   解剖室内的气氛莫名诡异起来,大家七嘴八舌,最后达成一致——调监控!   正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第736章 都市怪谈的诞生   陈实冲到外面,看见足以令常识破碎一地的场面。   一个没有头颅,光着身子,只穿着红色内裤的“人”正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路人尖叫着四散而逃,马路上的车辆也相继刹车,后面的司机猝不及防地同前面的车发生追尾,撞击声不绝于耳。   那个无头人步履摇曳,像喝醉了一样,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右手垂着,左腿向前迈步,拖着右腿前进,它根本就没有方向感,行进路线异常凌乱。   一个女人吓得跌坐在地上,裙子下面流出了黄黄的液体,当无头人凑近的时候,女人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口中发出尖叫。   在它周围俨然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人们震惊之余,纷纷掏出手机。   警察们站在公安局门口,完全呆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彭斯珏说:“别傻站着了,快把尸体弄回来。”   “那……那算是尸体吗?”有人结结巴巴地问。   “不管它是什么,快点弄回来!”   警察们这才冲过去,一名小警察竟掏出枪指着无头人喝道:“不许动!”   “别喊了,没用,它听不见。”陈实说。   陈实伸手去抓无头人的胳膊,当手掌触到那又冰又滑的皮肤时,无头人一下子恐慌起来,用力甩开陈实的手掌,拖着右腿朝马路上奔去,在马路牙子上趔趄了一下,然后用左手撑住地面,手掌触到微微发烫的混凝土路面时,它似乎有点疑惑,停顿了几秒。   趁此机会警察围上去,当有人碰到它的时候,它就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动物,胡乱地挥拳,然后一膀子撞开拦在前面的警察,力气大得惊人,紧接着它撞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上,被弹了回来,就此倒地不起。   它就像一只离开水面的鱼,躺在地上挣扎着,似乎已经熬干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它的左手在地上画着什么。   警察立马围过来,却没人敢碰它,甚至有几名警察手中持着枪。   一名警察问:“它……它是解剖室的那具吧?”   画了半天,无头人终于不动了,陈实把它翻过来,试探了一下心跳,心跳已然停止,但是胸口竟然是温热的,这就证明在几秒钟之前,这颗心脏仍然在跳动。   环顾周围市民举在手中的手机,陈实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控制,一个新的都市怪谈就在此时此刻此地诞生。   彭斯珏叫人取来一个尸袋,将无头人装起,抬走,这个普通的动作在几个星期后的论坛上被人如此叙述道:“几名面无表情、训练有素、穿着白大褂,不知属于哪个神秘部门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将无头人装进一个带拉链的黑色防水布袋中,上面有意义不明的编号,现场警察竟没有任何阻拦的表示,显然他们事先收到了来自高层的指令。”   收到消息的林秋浦立即赶回来,这时二队几乎所有警察都围在解剖室里,看着失而复得的尸体,经确认,那就是张潇的身体。   “有多少人目击到?”林秋浦问。   “少说有几百个……”陈实掏出手机,翻看着微博,“微博上已经炸了,这消息是挡不住的了。”   林秋浦无奈地扶额,“怎么会出这种事情,门厅谁值班,一具‘尸体’走出去竟然没人拦住?它是自己走出去的吗?”   “我们查了监控,它是自己走出去的。”老张说,“值班的警员说当时有个老太太把这里当成派出所,进来办迁户口手续,他带老太太离开,给他指路,就在站在门外面,尸体跑出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但已经晚了。”   “尸体复活不会是和这个老太太有关吧?”徐晓东恐慌地说。   大家一齐看向他,然后无视了他的猜测,彭斯珏道:“我待会给它作解剖,查一下‘复活’的原因。”   “这件事情造成的最大麻烦就是,凶手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会认为张潇没有死。”陈实说。   “张潇没有死又怎么样,他难道要跑来把他再杀一次?”林秋浦说。   “这当然不会,但在凶手看来,‘复活’的张潇极可能提供一些线索,这将使他的身份暴露,他可能会采取一些激进的手段。对于凶手来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死人复活,在警察面前复活。”   “但他这次‘复活’,什么也没提供。”   “不,他提供了!”陈实举起手机,“这是他死前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视频,让我们来看看他写的是什么。”   大家来到会议室,将这段视频投影在白幕上,那一段视频看了好几遍,众人一头雾水,完全瞧不出名堂。   老张说:“他之前反抗得如此激烈,为什么临死之前又要写写画画,给我们留线索?”   陈实说:“我猜他‘醒’过来,认为自己还在命案现场,还在凶手面前,所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逃命,他看不见、听不见,所以我碰到他的时候,他认为是凶手想抓他,奋力反抗,可是当他的手触到马路的时候却愣了一下,他大概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不在命案现场了,站在自己周围的是别的人,所以他才想留下线索。”   “老陈,你这话没有语病吗?”林冬雪指指自己的头,“他连头都没有,要怎么‘认为’和‘意识到’。”   这问题确实把陈实难住了,他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唯有等彭斯珏那边得出答案。   “喂,各位,他写的不是字吧!”林秋浦将视频又播放了一遍,“你们看他在地上画圈,没有字有这种偏旁,他在画画!”   于是大家一人拿出一张纸,看着视频还原死者的笔画,最后把所有人的观察结果整合一下,发现死者画的是三个小人。   “这到底是什么线索!”一名警察抱怨,“他为什么不写字,凶手的名字他一定知道的。”   “三个人,现场确实是三个人,这条线索毫无意义。”林秋浦说。   “死者也是第三个遇害的,是这个意思吗?”林冬雪猜测。   “会不会那名性工作者是同谋呢?”徐晓东说。   陈实沉吟不语,线索本身太含糊,但三个数字却提醒了他一件事,正当他要说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只听见有人在喊:“你们不能进去!”   林秋浦起身看了一眼,立即关上门,脸色铁青,“糟了,记者来了!” 第737章 真相呼之欲出   橡胶手套、假发套、女人的衣服、伪造的证件,他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扔进燃烧的铁盆,事情已经做完了,他终于可以打开一瓶啤酒,一半倒在地上祭奠姐姐,一半自己饮下。   “快看微博!”有人发来信息。   他打开微博,愣住了,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龙安无头人的消息,谣言与真相掺杂在一起,令整个事件越发扑朔迷离,微博上能找到现场的视频,看完视频后,他陷入一阵恐慌的沉默。   死在他手上的张潇复活了!?   啪哒一声,手机竟从哆嗦的手上摔到地上。   他坐下来咬着指甲苦苦思索,终于拿定主意,拾起手机准备在群里发一条消息,“喂,那个无头人是不是潇哥……”   想想觉得不妥,又删掉,他登录一个小号给一位朋友发消息:“潇哥被人杀了!”   对方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警察找我问话来着,上午的事情,听说他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哦对了,他是被人砍掉脑袋死的。”   “真的?”   随后这人自己在群里说开了这件事,第二个人说:“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无头人,我怎么越瞅越像潇哥的体型啊!”   “潇哥也是被砍脑袋死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我去,这也太惊爆了吧?”   “难道是想玩双飞的执念,让潇哥死不瞑目的。”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见火已经烧了起来,他冷笑,发出信息:“我提议,咱们见一面吧,祭奠一下潇哥。”   “好,我同意!”   “在哪见面呢?”   “等我下班之后吧!”   众人纷纷同意,他露出阴谋得逞的笑……   闻讯而至的记者把公安局围堵得水泄不通,陈实只是从窗户张望了一眼就被敏锐的记者捕捉到,嚷嚷着:“哎,那不是视频上的警察么,先生,可以采访你吗?”   陈实赶紧把窗帘拉上,对其它人一阵苦笑,“这叫什么事儿!”   林秋浦已经被局长召去商量对策,临走时他已经命令众人,一个字也不许透露,在想出对策之前,千万不能让事态再升级了。   眼下的事态就像一栋大房子烧了起来,方圆百里都看见了,警察手中的一小盆水完全起不了作用。   其实无头人什么的陈实倒不关心,他相信彭斯珏一定能通过解剖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他觉得比较糟心的是,记者大军害他们不能出去查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生这件事,凶手可能又会有别的动作,唉,真是太糟心了。   “喂,有警察被记者围住了。”有人透过窗帘缝隙发现。   大家凑过去,原来是其它部门的警察出门办事,记者蜂拥而上,那名警察很尴尬,他称自己也不知情,但记者压根不信,剥皮抽筋似地追问。   “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阴谋论,说某神秘部门在搞人体试验,无头人是不小心逃出去的样品。”林冬雪抱着手机在看。   “长盛不衰的阴谋论,想象力贫瘠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把任何事情往最夸张的方向联想。”陈实评价道。   “我估计等最后官方给出解释,他们也不愿意相信的。”   “我还是想不明白,一个人没了头怎么会爬起来的?”徐晓东说,平均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把这个问题重提一遍,这次轮到徐晓东接过接力棒了。   “不要再说啦!讨论来讨论去有什么用?等解剖结果!”老张已然不耐烦。   陈实把思绪收回到案子上面,眼下可不是参与这场全民狂欢的时候,他想到一件事,有必要去确认一下证物。   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林冬雪也站了起来,他问:“你去哪?”   “我想到一条线索应该查一查。”   “哈,我也是!”   两人一个去了信息科,一个去了证物室,半小时后两人在走廊上遇见,林冬雪问:“查到什么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真的!?”   “张潇在地上画了三个小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让我联想到小魏的聊天记录中提到一件事情,他说群共享里的第三期授课记录被删掉了,第三期有三个人——小魏、大牛、小四!我本想给其它成员打电话,询问一下第三期成员的加入时间,但我突然发现没有人可以问了,因为另外六人分别属于第一期和第二期,直到23日他们与第三期成员互不认识,除了张潇和已经被删掉的记录!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大牛的死有答案了,凶手正是小四,杀小魏和大牛的动机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加入第三期的时间,也就是说,小四极可能是在段琳遇害之后才加入的。   “我同时还想到两个细节,第一、小四是左撇子;第二、小四曾请所有人洗澡,他收入不高,又是新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想观察每个人的裸体,洗澡是最方便的手段,因为害死段琳的人曾经沿着一根水管逃离,身上极可能带着未愈合的擦伤!”   道出这番推理,陈实觉得长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同时也承认:“此前我一直没有怀疑小四,可能是被他玩世不恭的样子骗了,但仔细想想,PUA的基本功正是塑造人设,他给我们看到的浪荡子形象正是他的人设,又或者他本来就很擅长演戏。”   “我想你的推理是正确的。”林冬雪说,“我一直在想李香染到底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不认识这些人,于是我给她所在县城的警方打电话,结果很意外,当地在三年前发生过一起恶性谋杀案,嫌疑人被认定是一个叫郭洋的男子,我在网上找到了郭洋的通缉令!”   林冬雪拿起一张纸,上面的人分明就是小四,虽然瘦了,发型变了,但那就是同一个人。   “我反向查了一下,郭洋来自李香染所在的学校,也许她曾经是他的老师,但她自己不知道。”   “果然如此,小四是个犯罪老手,他当初为什么杀人潜逃?”   “据称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第738章 鱼死网破   林冬雪说:“郭洋的姐姐被当地小流氓欺负,他深夜拎着一把劈柴刀,翻墙头溜进小流氓家中,把小流氓一家三口全杀掉了,这案子是铁证如山,郭洋在被捕之前潜逃了,一直处在被通缉的状态下。听当地警方说,因为牵扯到杀人案,县城里的人都对他姐姐冷眼相待,在郭洋潜逃后一年,因为承受不住舆论压力,他姐姐喝农药自杀了。”   “他家没有其它人吗?”   “姐弟俩相依为命,据说她姐姐和欺负自己的小流氓其实是认识的,警方推测她姐姐仅靠工厂里那点工资养活不了自己和念高中的郭洋,暗地里做皮肉生意,镇上也有这样的流言。这是当地警方的说法,真假未辨。”   “三年前的事情,谁能完全知道真相呢!”陈实想了想,“我们现在应该去找他,但外面这个记者……”   “跟我来!”   林冬雪带陈实走楼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结果停车场前面也站着几名记者,整个龙安的媒体已经疯了,听说卫视台的人都来了,门外就停着采访车。   “我记得二楼的窗户没有护栏。”陈实说。   “万一翻出去被看见,肯定会被盘问得体无完肤。”   “冒个险吧!”   于是二人来到二楼,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出去,陈实先下去,接住林冬雪,万幸没被记者发现,赶紧离开这里。   放在停车场的车没法取了,只能打车去小四那里,来到画室前,陈实说:“见面先不要声张,想法子把他控制住,手铐带了吧?”   “带了!”林冬雪拍拍腰。   结果小四并不在画室,这里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实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给另外几人打电话,发现打不通,现在正是白天,同时关机绝不会是巧合。   两人只好向局里求助,想法子定位小四的手机信号。   这时林秋浦打电话过来,说:“我看见你的短信,谁让你俩擅自去查案的?”   “哥,小四应该就是凶手,现在出了这个事情,他很可能会乱来,我们得尽管控制住他。”   “唉,现在局里一团糟,我们正想办法应付记者,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   之后又是信息科打来的电话,小四的手机关了,林冬雪拜托他们查其它几人,结果所有人都关机了,完全无法定位。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林冬雪咦了一声,原来微信上收到一个定位,是其中一人发来的,时间是半小时前,那个位置是龙河路的一家桌游吧。   “得,我们赶紧去吧!”陈实说。   傍晚时分,两人乘车抵达这里,街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附近墙上还贴着桌游吧的广告。   桌游吧在一栋建筑的二楼,林冬雪把枪攥在手中,和陈实一同上楼。   来到桌游吧门口,发现卷闸门紧锁着,陈实在上面敲了几下,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急促的“救命”,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糟了!是劫持事件,陈实心想。   “我们是警察,谁在里面!”林冬雪喝道。   没有动静,林冬雪继续虚张声势:“不说话?我们要进来啦!”   陈实作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林冬雪点头,赶紧给附近的分局发短信请求支援。   陈实将耳朵贴在卷闸门上听,他听见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卷闸门后面不动了,似乎也在探听外面的情况。   这道卷闸门上没有缝隙,双方隔着一道铁皮站着,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   “刚刚说话的是林警官?”有人在门里说。   “你是谁?”   “听不出来吗?”   这是小四的声音,但不是他平时说话的调调,林冬雪用眼神征询陈实的意见,陈实替她回答里面的人:“小四,我们找到这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意味着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真是服了,这种万分之一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张潇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他没有脑袋应该说不了,他一定写了什么吧。”   “是你自己留下的线索暴露的。”   “呵呵,我以为这次做得天衣无缝,结果还是……果然我还是太嫩了。”   “那么你和段琳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不想被那些无聊的称谓界定我们的关系,总之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今天上午我已经为她报仇了,但是我感到不满足,我要让几个恶心的男人全部去死,让他们再也无法祸害其它女孩子。”   “你绑架了几个人?”   “哈哈!”小四大笑,“全部!”   脚步声离开,然后一个男人在呼救,随后是第二个,五个人轮流发了一遍声,屋内又恢复宁静,陈实猜测,小四应该是挨个摘掉了他们的封口布。   “听见了吗?”小四在里面大喊,“我要把他们的脑袋也割下来,看看会不会和张潇一样复活!你们一定也很期待的吧!”   这算什么?被撞破身份之后的鱼死网破?陈实暗想,这个凶手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非常谨慎,自保意识极强,他怎会如此轻易就自甘堕落。   会不会这又是他的计划!?   “小四,我们知道你的过去,理解你对段琳的心情,但你这样做弥补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让她的名字永远和一桩连环杀人联系在一起,如果她活着,她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吗?”林冬雪试图谈判。   “怎样做是我的决定,与姐姐无关,林警官,接触这帮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恶心至极,从头到脚都长着看不见的霉菌!其实你们什么也不用做,下去喝杯饮料或者上个厕所,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帮有害垃圾全部清理掉,然后你们可以冲进来把我击毙,两全其美!”   听到这句话,陈实默不作声地下楼去了,林冬雪一阵诧异,立即跟上。   陈实走到远处观察那间屋子的窗户,他说:“他刚刚的话似乎是在求死!”   “他把段琳称作姐姐,看来是将自己的姐姐代入到段琳身上了,完成了复仇大业,他也不想活了吧!”林冬雪猜测。   “不对!他不是这种人,采取这个极端举动是因为发生了尸体‘复活’的偶然事件,他认为自己暴露了,可是他完全可以跑路的,就像上次一样,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认为他有后手!或者说瞒天过海的计划。”   “可这间小房子要怎么瞒天过海,总不可能飞走吧?”   “这里的房东是谁,我需要打听一些事情!” 第739章 瞒天过海   “那间桌游吧里有几名营业者?”几经打听,陈实找到了这栋房子的房东,向他询问道。   “我记得就一个人,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开桌游吧又不需要什么人力,客人来了自己就玩起来了。”房东回答。   “你有他的照片吗?”   “哈哈,我手机里怎么会存一个男人的照片……哦对了,我有他的微信。”   房东打开微信,让陈实看了下经营者的照片,陈实点点头,又说:“联系他试试。”   房东打了电话,然后耸肩道:“电话关了。”   陈实沉默了片刻,继续问:“还有个问题,那屋子除了正门还有别的出口吗?”   “额,没有了。”   房东走后,陈实说:“经营者年龄和小四相仿,身材也差不多,我猜他现在也被绑架了。”   “绑架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林冬雪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说的瞒天过海计划?”   “比如制造一场火灾,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里面有六具尸体,在我们手头没有小四DNA信息的情况下,极可能就会认为小四也被烧死在里面,而真正的小四已经通过别的办法逃之夭夭。”   陈实再次观察这栋房子,它的对街是一栋写字楼,而另一侧却是停车场和马路,桌游吧的正门和窗户都紧闭着,警察完全观察不到里面的情况,更不要说狙击,简直是个劫持人质最好的地形。   “也不一定吧,就算我们看见六具尸体,也会想到有经营者在里面。”林冬雪提出异议。   “那么就是七具尸体,我很确定他不是自暴自弃,而是积极地想活下去。”陈实说,“以防万一,叫辆消防车在附近待命吧!”   天黑之后,消防车和分局的人都赶到了,林秋浦通知林冬雪知道这一情况,又申请派来一支特警小队。   特警队的谈判专家和小四进行隔门谈判,询问绑匪的要求,但小四表现得很消极,一个劲让谈判专家滚,还说:“我要和林警官说话。”   于是林冬雪来到门前,说:“小四,我来了。”   “听到你的声音觉得安心许多。”小四在门里面笑道,“林警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吗?重要到不能失去TA。”   林冬雪本不想回答,但为了拖延时间还是说:“有。”   “那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吧,姐姐被人当作一件毫无价值的战利品拿来炫耀,我的心就像被人碾碎了一样,这些人必须为她陪葬。”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认同你的做法,你只看到了他们讨厌的一面,却忘了他们也有家庭,也有自己承担的一份社会责任,他们的死只会带来更多痛苦和仇恨,杀人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哈哈,你觉得人会变吗?真心话。”   “……很难。”   “我也这么认为,这帮人渣就算经历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洗心革面,不知又有多少女人会为他们哭泣,杀掉他们难道不是在救更多的人。”   “你用不着说服我,你想过你死后会去哪?”林冬雪记得,郭洋是有宗教信仰的,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下地狱吧,哈哈。”   “你杀的人越多,在地狱里离你姐姐也越远,或许永远都无法见面。”   小四短暂地沉默片刻,说:“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我想从这个窗户看见二十三朵烟花。”   “满足你这个要求之后呢?”   “我可以放几个人。”   “我去交涉,但是希望你能履行承诺。”   “一言为定。”   林冬雪下来同警察们说了这件事,就成本而言这也不算什么,但特警方面不是很赞同,“我们不应该助长犯罪分子的气焰,这烟花放出去,市民会问为什么放烟花,如果知道是警察为了和犯罪分子妥协放的,岂不是给警察面子上抹黑?”   “X队长,你顾虑太多了,哪怕放一百个烟花换一条人命也是值的,最重要的是他会把门打开,我们就能观察到里面的情况,商讨对策。”这是谈判专家的意见。   最后大家达成一致,去和附近一座酒店大楼商量,八点左右,几束烟花冉冉升空,在夜空中绚烂地绽放,不少行人纷纷停下,抬头仰望。   小四拿着一把刀坐在窗台上,被烟花照亮的脸上慢慢有眼泪滑落,他起身,对自己说,是时候行动了。   二十三朵烟花还没有放完,突然有人尖叫:“失火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那间桌游吧的窗户不断冒出滚滚浓烟,见此情形,特警立即戴上防毒面具冲上去,强行把锁砸开,冲了进去。   滚滚浓烟中,只见几个男人被捆在地上,脖子汩汩地往外冒血,特警大惊,忙抓起步话机呼叫增援。   这时,陈实却站在楼下,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那层楼,火灾的发生让其它居民都跑到了外面,把整个阳台走廊都挤占满了,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穿着红马甲的人低着头,分开人群往外走。   来了!他一惊,拉住旁边的警察说:“嫌疑人跑了!快跟我来。”   那名警察在打电话,完全没听见陈实的声音,愣了一下继续对着电话说:“有几辆救护车来几辆,要快!”   为了应对突发的火灾,周围已经乱成一锅粥,陈实只能自己独自追赶上去。   那人从楼梯下来,和陈实对视了一眼,从火场中走出来的他脸上竟然一点灰都没有,陈实发现他的衣服在滴水,那人正是小四!   小四警觉,拔腿就跑,陈实全力追上去。   两人跑进一条小巷中,小四突然转身一甩手,陈实下意识地后撤一步,冷冷的刀锋险险地从脖子上掠过,吓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哈哈!”小四把刀从右手交到左手,“陈先生,你果然比警察还机灵。”   “能从警察眼皮底下逃出去,你也够机灵的了!”陈实攥起拳头,拉开架势。   “你只是个顾问,何必这么拼命,警察给你买保险了吗?”   “废话少说!”   陈实一拳揍过去,小四避让了一下,刀子从下面阴险地捅过来,陈实一直盯着这把刀,他立即把手向下一拍,按下小四的手腕,同时一记头锤砸在小四脸上。   小四被撞得趔趄一下,鼻血流了满嘴,疼痛使他激怒,他说:“我要废了你!只要你敢掏手机,我立即割了你的喉咙。”   “是吗?”   陈实把手探进口袋,小四当真扑了上来,但陈实掏出来的不是手机,而是一把白花花的粉末,糊了小四一脸。   他的视线瞬间被剥夺,然后腹部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飞出去。   陈实迅速跑过来,踢开他手中的刀,把他转过来反剪双手喝道:“你被捕了!”   “艹!”小四骂道,这家伙太卑鄙了。 第740章 无头之谜   林冬雪闻讯赶来,小四被拷起来带走了,她问:“他脸上是怎么回事?”   “我撒的面粉。”陈实回答。   “你从哪来的面粉啊?”林冬雪笑着问。   “我怕他身上有刀子不好对付,所以在下面溜达的时候,向附近的面馆借了一把面粉……是不是有点卑鄙?”   “哈哈,我可不希望你太勇敢,总之人抓住了就好。”   火势很快被控制了下去,警察们发现其实火并不大,小四把屋子里的纸牌用绵布裹起来,撒了水,将其燃烧,利用它制造了大量烟雾。   最让人震惊的是门旁摆放了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自来水,小四当时就躲在里面,当警察破门而入,整个屋内笼罩在浓烟之中时,他从这桶水中悄悄钻出来,趁乱逃了出去。   好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   而屋中被绑架的总共有七个人,经营者和一个打工的,此外就是那五个人,他们全部被割了喉,但小四故意没有割得太伤,目的正是为了让这五名重伤员绊住警察,即便警察发现他逃出去了,在那五人随时会死的情况下,警察也只能以保全人命为优先。   他们被送到了医院,全部捡回了性命,只是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由于喉咙受伤目前也无法说话。   这一天奔波下来,陈实和林冬雪都疲惫不堪,林冬雪提议赶紧回家睡觉吧,陈实举双手同意,正当两人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却收到林秋浦的短信——“无头之谜,解开了”!   “现在要回局里吗?”林冬雪问。   陈实揉着鼻梁,叹息道:“回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到公安局,记者们已经走了,局长亲自出面作出承诺,近日会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将无头之谜以及此案件的前因后果说明,在此之前的个人采访一概不接受。   这里虽然恢复了平静,网络上却是更加热闹,许多市民下班回家,看见这条微博,兴奋地加入讨论之中,最早发布的几条现场视频已经转载过百万,无以计数的营销号在蹭热点。   走进公安大楼,林冬雪心情无比激动,仿佛要拆开一个礼物,陈实说:“你不要太激动,真相往往都不是那么玄乎的。”   某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除了二队的成员之外还有几张生面孔,林秋浦见两人进来,说:“你们可来了,等半天了,那就开始吧!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市医院神经外科的专家,多亏他们提供了宝贵意见,和彭队长讨论了一下午,才弄明白整件事的起因。”   一个满头白发的医生点头笑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能够参与进来,也是我们的莫大荣幸。”   另一名年轻的医生说:“虽说确实有了一个医学上的解释,但有生之年遇上这种事情,我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彭斯珏站起来说:“解剖已经做完了,在这里我必须先作个自我检讨,上午发生凶案之后,我赶到现场,平时我习惯观察瞳孔、测颈动脉来确认死亡,而这次的死者是被斩首的,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已经死亡,便跳过了这个步骤,这是我的重大失职!”   “你的意思是被带回解剖室的时候,没有脑袋的张潇还活着?”陈实讶然。   “他那时一定是活着的,否则就不会‘复活’了。”   林秋浦说:“彭队长一向严谨,这次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可见常识是最容易误导人的,看见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就认为一定是死亡的,大家千万要引以为鉴。”   “老彭没有确认死亡是第一个小概率事件,门厅值班警察被老太太叫出去问路是第二个小概率事件,‘死而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小概率事件,三个小事件一起发生,巧合中的巧合,但这里面又是一种必然,因为这就叫作墨菲定律!”陈实说,谁都听得出他在袒护彭斯珏。   彭斯珏让助手打开幻灯片,一张照片被投到白幕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器官,彭斯珏说:“在解剖的时候我发现死者的脊椎里有一块细长的灰色软组织,上面有许多沟壑,随后的脑解剖发现,他的右脑被一颗巨大的肿瘤挤占,肿瘤夺走了大部分供血,整个右脑处于坏死状态。我和他家乡的医生取得联系,证实这颗脑瘤是在去年三月被发现的,由于它和主动脉长在一起,很难切除,医生称当时死者一度出现半身瘫痪的迹象,然而手术成功率实在太低,于是当地医生作了一个决定,为死者再造一颗右脑,也就是干细胞移植!”   听见这个词,下面议论纷纷,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干细胞是一种具有多向分化潜能和自我复制能力的原始的未分化细胞,俗称万能细胞,它可以在人体中替代任何细胞,医生将干细胞注入死者的脊椎,人的脊椎里流动着和大脑内相同的脑脊液,神经元构造也是相同的,所被注射的干细胞在这里‘安家’,渐渐形成了第二大脑,当然这只是一个过渡期的医疗方案,医生原打算等第二大脑完全成型之后,将肿瘤连同坏死的右脑一并切除。   “当死者被斩首之后,他的身体里实际上还有一颗右脑,但是斩首同时来夺去了他的小脑,使全身植物神经瘫痪。我和专家讨论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这颗第二大脑由于和脊椎相连,承担了一部分小脑的功能,人类的神经元具有很强的适性,曾经有医疗案件,患者的手指神经被接错,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功能。死者被带回解剖室之后,处在失血性休克造成的假死状态之中,他的神经系统为了自救,通过第二大脑重建了心肺功能,完成了‘复活’作业!   “支撑这个结论的证据就在现场拍下的视频中,‘复活’后的死者只有左半边身体可能活动,因为右脑控制左半边身体。但这次‘复活’只是一次回光返照,首先他的身体大量缺血,其次没有呼吸道的过滤功能,空气直接进入气管,我在解剖时发现他的肺泡肿胀,有轻微发炎迹象。在身体原本就缺血、各内脏衰竭的情况下,又吸入未过滤的空气,血液没有能力自我排毒,种种复合原因导致了他真正的死亡。”   听完这段话,众人惊叹不已,陈实说:“难怪他死前在地上画画,因为他已经没有控制语言、逻辑的左脑了。”   林冬雪只觉得死者真是可怜,竟然死了两次,她说:“假如及时发现,能救活他吗?”   一名医生代为回答:“几乎不可能,促使死者动起来的是他的肾上腺素和由三磷酸腺苷转化成的二磷酸腺苷,这等于压榨细胞的最后一点储存,实际他的内脏已经严重衰竭,空气中的细菌直接进入到血液中,像那样活动几分钟已经是奇迹了。” 第741章 日记本   4月9日,警方来到小四家中调查取证。   小四的“家”有点特别,是一片烂尾楼前面坏掉的挖掘机,他把驾驶室的座椅拆了,不到两平米的驾驶室就是他的卧室,这里放了一张床,床上有个懒人桌,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门上装了一把锁。   如此局促的空间,搜查也只能由林冬雪一个人在里面进行。   挖掘机周围大概可以称为他家的“院子”,放着一张旧沙发,一个铁桶,以及一些捡来的旧家具。   警方在铁桶里发现许多灰烬,经辨认是被烧掉的假发套、女式服装等物,这大概就是他用来诱杀张潇的道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纸张的灰烬,似乎是照片之类的,陈实还发现了一小块没烧完的印刷纸,上面附有一行号码。   后经调查得知,张潇在三月中旬为PUA协会设计了一份招新海报,并一直带在身上,陈实猜测,这张纸大概被他不小心掉在段琳家中,被小四捡到,拥有一定黑客手段的小四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他们。   “瞧这个!”林冬雪从挖掘机爬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本子,那是一本日记,从字迹看是段琳写的。   日记内容很琐碎,林冬雪挑选了其中几段念出来——   “……今天发工资,难得吃一顿好的,我买了一盒扬州炒饭往前走,一个男孩一直跟着我,让我有点紧张。他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似的,一直盯着我手上的食物,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心一软,把手中的炒饭递给他,他就蹲在路边用手抓着吃起来,看得人有点心酸,吃完他一言不发地走了……感觉像是喂了一条野狗。   “今天那男孩又出现了,守在我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我告诉他姐姐没有东西给你吃,他跑过来把一沓皱巴巴的钱塞到我手里,都是毛票,然后跑了。   “我又看见他了,很奇怪,居然还有点期待。他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在等我似的,我冲他笑笑,他竟然站起来跟着我走。我竟然让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进家了,下了一碗方便面给他,我们交谈不多,却不觉得尴尬,他吃得狼吞虎咽,从没见过有人把方便面吃得这么香。吃完,他自己去把碗洗了,然后我听见开火的声音,他居然在笨手笨脚地给我下面,鸡蛋都打到碗外面了,惹得我笑了。   “他来我家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洗过澡的他干净不少,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但眼神却像个孩子。这天晚上我甚至搂着他睡觉,不,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我们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关系,睡梦中他喊我姐姐,我答应了,在这冰冷的城市里有一个人能够偎依取暖,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窗外滴滴嗒嗒,原来是下雨了……   “小四——我给他起的名字,已经住在我家,他就像个小动物,只要我一回家就高兴得不行,抱着我闻我身上的味道。养他虽然挺有意思,但我实在没那么多钱,我跟他说,你是不是应该自己去挣点钱了,他不高兴,一晚上没理我。这个懒鬼。   “经过我的劝说,小四终于迈出这一步,自力更生,去一间画室打工,原来他还会画画,我一直不知道。挣了第一笔钱他买了礼物送我,我很高兴,亲了他一下。   “爸爸知道这件事了,在他看来,我和小四的关系就是——‘你还没嫁人居然跟一个男人同居’,威胁要到城里来管管这事。我跟他们解释不清,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可是在他们看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一定有事,心累!我只能和小四说明,小四答应搬出去,但定期会来看我。   “亲爱的日记本,我交男朋友了!哈哈,我居然脱单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父母都是检察官,举止特别有涵养。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很绅士地把我送到家,说‘我不上去了’,简直就是教科书级的好男人,我一晚上都抱着被子痴痴地笑,我确定他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小四,可能是怕他吃醋吧,等关系确定了再说。   “他遇到一些麻烦,需要钱周转一下,我立即把这个月工资给他了,我相信他的为人。   “一次失败的约会,他说全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起那个话题的,我很难过,一晚上都在哭,他如此优秀,我觉我配不上他,不,我要成为更好的自己,不再让他失望!   “他开始不搭理我,是有了别的女人吗,还是不要我了?我的心都快操碎了,我主动联系他,约他出来,把我的第一次奉献给了他,我不后悔,因为我爱他胜过一切。   “我是个卑微、卑鄙、一无是处的女人,他说的对,我的人生确实一团糟,我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这样的我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我不能选择为谁而生,但我能够选择为谁而死,这样我就永远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这段日记提示了段琳从遇到小四,到遇到张潇,被他的套路蒙骗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过程,念过之后大家都沉默了,感到一阵心酸。   欲擒故纵、价值贬低、精神支配就是PUA控制一个女人的手段,因为人类害怕失去胜过渴望得到,爱情本来应该是一件充满愉悦的事情,但沉浸在这种恋爱中的女性并没有多少喜悦,PUA老手甚至连上床都不会那么主动,只等女人自己提出,他们就像铺满鲜花的沼泽一样,一脚踩进去就万劫不复,更不要说像段琳这样阅世不深的女孩子。   但话又说回来,PUA寻找的猎物正是段琳这样眼界浅、判断力差、恋爱经验缺乏、周围没有朋友支招的女孩,真正优秀的女性他们是绕着走的,因为他们自己清楚,在高段位面前自己的谎言和套路分分钟会被识破。   徐晓东叹息:“她最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不找小四倾诉呢?那样这一连串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林冬雪说:“女性就是这样,同时只会有一个在意的人,在日记的后半段她一个字都没提过小四,全部身心都放在这位‘白马王子’身上。”   林秋浦说:“证据已经掌握充足,该回去审讯小四了。” 第742章 结案   审讯室里,小四一只腿搭在椅子上,右手搭在膝盖上,指甲放在嘴中咬着,坐姿就如同一个任性的小孩,林秋浦提醒了三次他才恢复正常的坐姿,冷冷地说:“我只和林警官说话。”   “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林冬雪走进来,“我让你想到了你姐姐?”   “因为你好看啊。”小四微笑道。   这次审讯由林冬雪和林秋浦来做,实际上主要由林冬雪发问,问过基本信息,然后林冬雪开始核实案件的细节,小四慢悠悠地说着,整个过程与陈实的推测大同小异。   其实那天张潇在群里说收到的脑袋被毁容,他就已经猜到是他,但他不想杀完人之后被捕,所以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小魏、大牛依次杀死,然后才是张潇,只有这三人知道他进入协会的具体时间。   “我原本打算用自残的方式瞒过你们,把右手剁下来,伪造现场,伪造成被凶手找上却无意中捡回一条命的样子。我连止疼药和绳子都买好了,但……还是下不去手,也许我求生欲太强了吧,自己砍自己手这种事,嘴唇咬破了都做不出来。”   “我有件事情很好奇,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住址,为什么不把他们挨个杀掉?”   “那样就失去意义了,我必须找到害死姐姐的人,看着他的眼睛,让他忏悔,然后慢慢杀死他!”说着,小四的眼神透出一抹凶恶。   “张潇死前忏悔了吗?”   小四冷笑摇头,“死不知悔改……林警官,我有问题想问你,如果你遇上PUA,你会识别出来吗?”   “我想我是不会上那种当的。”   “但姐姐会,她就是一个很天真的女孩,每天幻想着遇上白马王子,这是她可爱的地方,也是不幸的地方……两个姐姐都是这样,一个女人越天真烂漫,人们就越欺骗她、压榨她,世界从不保护柔弱的人,直到有一天,弱者化为豺狼,以爪牙还击卑鄙。”   林秋浦听得皱眉,又是甩锅的言论,但林冬雪不打算教育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人,陈实说行为决定价值观,区区几句话是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的。   “我无意冒犯,你原来的姐姐是做什么的。”   “普通职工。”   “但据警察称,她暗地里做皮肉生意,被你杀掉的小流氓是她的‘顾客’。”   小四深吸了口气,并未发作,他说:“是那帮人在抹黑她,我姐姐是世上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她为了挣钱供我上学,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去小作坊里打工,就是你们用的那种手机挂件,她的工作是串上面的小珠子,一百个才挣一块钱。她总是很温柔,只有一件事会让她大发雷霆,就是我想休学去打工,我觉得她一个人太辛苦了,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她说父母走得早,我一定要把书念出来才有出息,为了这个目标她再苦再累都不要紧。”   林冬雪想到小时候,林秋浦照顾自己,他俩虽是孤儿,但比较幸运的是有亲戚的接济,童年虽然困苦,但两人都有书可念。   “知道你姐姐已经死了吗?”林冬雪问。   “知道,一年前就知道了,但我在外避风头,事不由己,不能回去祭奠她。直到我遇上了段琳,她对我就像姐姐对我一样,我从她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我愿意视她为亲人。一个女人可以是姐姐,是母亲,是情人,同时也是她们自己,她们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但当我看到姐姐被人当作玩物,她自杀的视频被人发在群里炫耀,我再也无法冷静,在那帮人眼里,女人除了玩物毫无价值。”   “所以你以为自己是在为民除害吗?”林秋浦忍不住说。   小四不屑地瞅了他一眼,不理会,继续对林冬雪说:“你们为什么还要救那帮人,当时我割了他们的喉咙,只要你们叫救护车的速度慢一点,或者救护车在路上被耽搁一下,他们就会死,为什么要救这帮人,在你们眼里,只要是一条人命就大过一切?无论是多烂的一个人,如果你们知道他们每个人做的事情,就会觉得他们个个都死有余辜……其实我那样做的时候,心中有一个念头,这种人渣杀一个,就会少许多像姐姐那样不幸的女人。”   “小四,我和老陈讨论过这件事,不良PUA确实是一种令人憎恨的东西,想让它们消失,让女人不再被骗,需要媒体的宣传、大众的努力、法律的保护,最重要的是女性自身的觉醒,把女性视作玩物的思想广泛存在于民间,在这种土壤下才诞生出了PUA这个畸形产物。这是一个任重道远的过程,就像治病一样,很慢很慢,但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杀几个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对了,那几个人我们正在调查,他们涉嫌诈骗和强奸,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将受到法律制裁。”   “林姐姐,是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永远不认同杀人,还是因为你原本就这样想。”   “我原本就这样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即便是被所有人视作垃圾的人,也有自己的价值和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一个人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之剥夺。”   “就连我这样的人也有价值吗?等着我的一定是死刑吧,死刑就意味着,法律认为我是应该被处理掉的垃圾!”   “你听说过曾经有个囚犯在死刑前一天发明出无刷电机,被减刑最后释放的事情吗?永远都别放弃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小四捂着脸肩膀一动一动,原来他哭了,他说:“好想吃姐姐亲手炒的西红杮鸡蛋啊!” 第743章 顾忧的拜访   小四案结案之后,无头人事件仍然风波未息,虽然警方给出了解释,但民众一看到“专家”、“辟谣”这样的字眼总会带着几分怀疑。   和陈实猜测的一样,果然真相给出来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什么阴谋论、外星人、人体试验都跑出来了,也许是生活太平凡,大家需要一点神秘主义来调剂一下。   4月10日,平静的一天,林冬雪总算等到一个休息日,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衫,在陈实家里玩着电脑等饭吃。   陈实正在准备晚饭,一边切菜一边哼哼着《红日》的调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哼的调子有“回声”,仔细一看,林冬雪竟然在客厅里哼相同的调子。   林冬雪正戴着耳机全身心投入地打英雄联盟,操作莽得一批,队友们都哭了,开局五分钟已经给对面养了一个BOSS。   陈实想,她应该不可能听见,一定是巧合,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老歌她什么时候听过?   报着试验的心态,他又哼哼起《乱世巨星》,一边探头探脑价朝客厅张望,一分钟后,林冬雪也哼起了这个调调。   陈实大惊,又试着哼起《魂萦旧梦》来,这次哼得特别低,像蚊子叫一样,这么老的一首歌,就算心有灵犀,林冬雪也不可能哼的吧。   然而,事情令人震惊,林冬雪竟然也哼起相同的曲调来。   陈实惊讶得无法形容,为了解开疑惑,跑到林冬雪旁边,正在等复活的林冬雪扭头笑着看他,凑过来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你刚刚在哼什么?”陈实问。   “啊?”林冬雪摘了耳机,“说啥?”   “你刚才是不是在哼歌。”   “对啊,我在听你的歌单,老歌还挺好听的。”   说着林冬雪打开听歌软件,陈实看见上面连续播放的三首歌分别是《红日》、《乱世巨星》、《魂萦旧梦》,这下子破案了,原来自己平时经常听这个歌单,形成了条件反射,哼歌也是按照上面的顺序来,而林冬雪正好在听。   陈实扶额笑道:“我还以为咱俩有心灵感应了,果然神秘事件都是有解释的。”   “什么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伙,饭什么时候做好了啊,人家饿了嘛~”林冬雪撒娇地伸出双手。   “马上就好,汤已经煲上了。”   这时陈实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林冬雪抢过来看,说:“顾小姐说她要过来找你。”   “我去开门。”   “等等,我把裤子穿上。”   陈实朝电脑上看一眼,“顺便把投降点了,人家小学生放个假打把游戏容易吗,被你坑到姥姥家了。”   “讨厌!”   陈实打开门,顾忧就站在门外,她手中拿着一盒鸡蛋,陈实是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生食蛋,可以煎出很嫩很嫩的蛋,或者直接打在米饭上吃,非常鲜美。   “打扰到你们了吗?上次你请我吃生蚝,一点小意思。”顾忧说。   “谢谢!”陈实收下这份小礼物,“顾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咦,这么早就做饭了?”   “这懒鬼睡到下午才起来,这顿是午饭。”陈实说。   林冬雪捶了他一拳,“还说我,你不也刚刚起来。”   “你们好甜蜜啊,其实我听见你俩在家才过来的,想请你们吃饭,今天正好我也休息,机会难得。”   “顾小姐,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找我们,吃饭就算了吧,老熟人还用得着客气。”林冬雪说。   “哦,进来坐吧!”陈实把顾忧让进来。   给顾忧倒了杯茶,她说:“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是这样的,我曾经辅导过一位特殊的心理病人,他的症状和身份都非常特殊,时隔多年我想再见他一面,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因为再不去见他就晚了,他下个月要被执行死刑……”   “死刑?这位病人还在服刑?”林冬雪惊讶地问。   “是的。”   “你可以去探监啊,你是他以前的医生,监狱不会不批的。”   “监狱方面确实没有问题,但他本人不愿意见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警方,调他出来讯问,这样我就有机会见到他了,所以我想求助林警官。”   林冬雪想了想,这件事其实并不难,陈实问:“这人什么情况?”   “他叫陈凤德,和我算是半个同行,他曾经是龙安大学的心理学教授,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连我都无法界定他的症状到底是妄想症、人格分裂还是普通的心理问题……对了,你们知道清明梦这个词吗?”   “知道。”林冬雪回答,“我就做过,自己知道是在做梦,然后可以控制梦境,非常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陈凤德也对清明梦特别感兴趣,人做梦的时候,神经元的链接速度很快,在梦境中经常可能激发出超凡的灵感,陈凤德就想通过做清明梦来提高工作效率,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他却走火入魔了。他掌握了一种控制梦境的方法,其中有一点很关键,就是标识物。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你在梦中总会出现一副油画,那么你不断对自己说,只要看见这副画就意味在做梦,这个意念刻进你的神经反射,当你再次看见这副画的时候,就会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在做梦。”   林冬雪好奇地问:“梦境千差万别,怎么会有永远出现的东西呢?”   “实际上确实会有,比如有些人会反复梦见自己亡故的配偶,如果找不到标识物也有一个简单的办法,你大概没有察觉到,人的梦境是黑白的。”   林冬雪惊讶地张张嘴,“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环境变化、身体感受都可以成为标识物,陈凤德找到了自己的标识物X,并不断强化这个概念,一开始挺顺利,每当他看到X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梦里,意识便会醒过来,于是就可以操纵梦境。通过不断的训练和暗示,他渐渐可以做连续的清明梦,在自己的梦里,他拥有一间位于森林深处的玻璃小屋,可以在里面重温自己白天读过的书,可以思考,甚至可以写作,他在梦里工作!”   “太不可思议了。”   “让我猜猜。”陈实说,“有一天标识物X出现在了他现实生活中,他把现实当成了梦。”   “你果然很敏锐。”顾忧微笑,“没错,本来不可能出现的X,却出现在了现实中,这套自动识别X的神经反射已经深深刻入他的大脑,他强迫地认为现实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梦境,他的生活一下子错乱了……” 第744章 梦境交换杀人   “然后呢?”陈实说,“陈凤德为了‘醒’过来,在现实中杀人了?”   顾忧表情略显沉重地说道:“他作的案子,正是十年前的济慈医院谋杀案。”   一提这案子陈实马上回想起来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搜了一下,说:“哦,是当时轰动一时的案件,六名住院部的植物人患者被杀害,还有一名护工,网上说当时有一堆嫌疑人,经过长达半年的调查,才找到和死者没有一点关系的陈凤德,也不清楚杀人动机,是一桩谜案。”   “从审讯到定罪,陈凤德一直称自己是冤枉的,怎么个冤枉法,所有警察都当作无稽之谈。他说自己在梦境中和另一个人交换了身体,那个人用他的身体杀了人,自己跟那些植物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种话,也只有在看守所为他作心理咨询的我才愿意听下去,对了,当年我还是实习生,去看守所为犯人作心理咨询是我从事的义工。”   “他说的这个梦境是指现实吗?”林冬雪问。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意识凌乱、认知残缺,前言不搭后语,经常在谈话中途突然诡异地笑起来,说这个梦真够长的,但一定会醒过来。据看守所人的反映,他在墙上画满奇怪的符号,整天自言自语,同监的犯人都拿他当疯子,经常欺负他。”   “那么陈凤德和谁交换了身体?”陈实问,补充一句,“按照他的说法。”   “一个叫刘涛的年轻人,刘涛的妻子是被杀害的植物人之一,妻子因为醒不过来,需要大量的医疗费用,刘涛的日子过得很苦,为了缓解压力他在外面偷情,这种情况下男人会偷情简直是必然的,妻子死后他得到了大笔的保险金,很快和情妇结婚了,可以说他有明确的杀人动机。我没有见过刘涛,但另一个人见过他——陈凤德的女儿,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偶然间提起一件事情,有一天一个陌生人自称是她父亲,去学校接她放学,他的说话方式和习惯动作和父亲一模一样,这个陌生人正是刘涛!那天正好是发生命案的当天!心理学研究得太久,接触的病人太多,总会让人产生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这件事就一直令我无法释怀,至今也没找到答案。”   “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才不相信什么身份互换,灵魂只有一种概念,人的身体里根本没有灵魂。”陈实如此断言。   “陈先生,我并非反驳你,只是好奇,你怎么看待一些小孩子突然说自己前世是某人,并且在未经情况下能够流利地说出异国语言。”   “有这种事吗?”林冬雪震惊。   “有的!”陈实说,“确实,这种轮回转世的案件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其中一些真实得令人无法否认,但我认为这背后是有原因的,也许其原因是科学还没有探究明白的,但它一定是科学的,而不是粗暴的灵魂、轮回之类的幻想式解答。”   “为了给陈凤德的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释,我也翻阅了一些书籍,唯物主义论认为大脑是思维的物质器官,但是有另一些人认为,大脑只是一个信号接收器,人类所有的思维来自一个共同的源头。借用卡尔·荣格的话,人类的意识就像海面上孤立的礁石,下面波涛汹涌连成一片的正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随着上世纪克格勃机密档案的解密,人们发现苏联曾做过通灵感应试验,让同卵双胞胎的受试者A、B被分别隔离在屏蔽一切信号的小房间内,A反复记忆一段长达五十位的数字,然后睡觉,几天后让B凭感觉随意写出五十位数字,试验进行了一百多组,其中有六组中的B写下了和A所看过的一模一样的数字串。”   “这……这太玄乎了吧?”林冬雪惊讶地张大了嘴。   陈实说:“心理学的大部分观点都是一种学说、假设,我不否认这种观点,但问题是,这些理论已经超越现实的法律了,哪怕它是正确的,但法律依然认为陈凤德是犯罪主体,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我寻找答案,并不是想为陈凤德辩护,而是希望能在再次见面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地对他说一句,我知道你是无辜的。”顾忧的眼神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陈实依稀捕捉到了什么,问:“顾小姐,你和陈凤德有什么其它关系吗?比如他是你的老师?”   “不,不是,因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加上我没能帮到他,所以一直耿耿于怀。算是我的一点小执念,让你们见笑了。”顾忧笑笑,陈实却觉得,她的笑容下面隐藏着什么。   林冬雪想了想,说:“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让他神经错乱的X到底是什么呢?”   顾忧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和我说的时候,就使用了X这个代号,或许是他不想让我知道。”   “顾小姐,这事我可以和林队说一声,见到陈凤德应该不难。”   “太谢谢你了。”   陈实还在思考这件事,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跑到厨房一看,大惊失色,“光顾着说话了,汤熬干了。”   “正好,我请你们吃饭吧!”顾忧提议。   “不用了,一点小忙而已,算不上什么的。”林冬雪推辞。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请你们吃饭而已,附近新开了一家烤鱼店,他们用的是清江鱼,全身就一根刺,听说肉质非常鲜美,我一个人去吃有点太寂寞了。”   林冬雪的口水流下来了,陈实看在眼里,笑道:“盛情难却,那就走吧。”   林冬雪好奇地问道:“顾小姐,你平时不和彭队长约会吗?”   “我俩见面都很功利性。”   “功利性?”   “就是开个宾馆,然后……”   “哦哦哦,懂了懂了!你们不交流的吗?”   “平时会在社交软件上聊天,我挺喜欢这种保持微妙距离的关系,正是我一直想要的。”顾忧淡淡一笑。   “我还是更喜欢约会,在一起玩。”林冬雪笑着看了一眼陈实。 第745章 当年的谋杀案   “什么,去监狱见个人?”听林冬雪说明情况,林秋浦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有这必要吗?”   “顾小姐很想见他一面,顾小姐帮过咱们不少忙,帮她一次也不算什么吧!”   “非见不可?”   “哥!”   “好吧好吧,我去和监狱沟通一下,申请对他进行讯问。”   林冬雪将这个信息告诉等在外面的顾忧,顾忧十分感激,陈实提议:“咱们先看看他的卷宗吧!既然是打着讯问的名义,也该了解一下他是什么人。”   林冬雪表示赞同,三人去了档案室,找到那起案件的档案,足有厚厚一沓。   这份档案很详细,光笔录就二十多页,陈凤德在审讯中反而提及一个词——梦渊,比如这一段——   问:描述一下你使用的凶器。   答:我要纠正你的问法,是这具身体使用的凶器,那是一把带锯齿的匕首,大概这么长(约四十厘米)。   问:你并没有购买过这把刀,你是怎么得到的。   答:捡的。   问:捡的?去哪能捡到一把管制刀具。   答:刀的原主人是个年轻人,他去医院做沁尿科手术,结果被医生弄错,把包皮割了,这让他感到奇耻大辱,便买把刀准备去威胁医生,结果走到医院又后悔了,便把刀藏在一个垃圾桶下面。   问:你认识刀的原主人?   答:我不需要认识他,我是从梦渊中看见的。   问:我不明白你说的“梦渊”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一个陌生人把刀藏在医院的某处,你准备杀人的那天,两手空空地去了,然后直接把刀拿到手上。   答:我需要纠正你,是这具身体,我反复强调,当时控制我身体的是个叫刘涛的人。   问:请问当时在你身体中的不是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答:梦渊中看见的。   通过泛黄的纸张上的文字,林冬雪都可以想象当时审讯员的无奈和崩溃,她说:“这个人真是疯得不轻。”   陈实翻着手上的记录,“有没有发现,这案子里面有许多解释不通的东西,应该说常识解释不通,但按照陈凤德那套‘歪理’又能自圆其说。”   顾忧说:“我曾在精神病院接触过一些病人,他们认知健全、思维完整,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而且无论怎么问都能够自圆其说,真的很让人叹为观止。著名的谢尔盖穿越事件,当事人谢尔盖·波诺马伦科一开始也被当作精神异常,但很多年过去了,那件越推敲越觉得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因此我不止一次想过,所谓的精神病人里面或许真的藏着一些被误诊的人。”   陈实笑笑,“我想起某地有个精神病宣扬一套理论,居然有不少人相信,几乎快成一个邪教了,最后被警方取缔掉了。”   “啊,什么理论啊?”林冬雪很好奇。   “他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女人。”   “神经病,那我们是什么?”   “他说地球上的女人是男人被催眠幻想出来的投影,1972年有一批外星人把女人集体迁走了,通过隔绝男女来缓慢灭亡人类,生孩子其实都是外星婴儿,所有妇产科医生都被外星人洗脑了,再过不到一百年,整个人类就被外星人取代了,而自己还不知道。”这套歪理说得陈实都笑了。   “典型的妄想症。”顾忧评价。   “对了,这梦渊到底是什么呢?”林冬雪问。   “陈凤德自己说,梦渊是一个集体无意识的漩涡,作梦的时候偶尔会到达那里,但大多数人不知情,他自己通过梦境训练,可以有意识地造访梦渊,他说从那里可以观察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但那很危险,如果被闯入的人醒过来……”顾忧神秘地一顿。   “会怎么样?”   “自己的意识就会跑进那个人的身体里,他说他曾经被困在一个孕妇体内,强行体验了一把生孩子的痛苦,足足被困了二十小时,后来孕妇睡着了,才通过梦渊回到自己的身体,那种撕裂的疼痛好像还一直残留在体内。”   “按照这套理论,互换身体就是两个人相互进入对方的梦,再醒过来?”陈实说。   “是的,他就是这么解释的。”   “他提到的孕妇是谁……”   “一个捷洛伐克妇女。”   “我靠!”   林冬雪说:“那么和他互换身体的刘涛,也去过所谓的梦渊?或者他也拥有主动控制梦境的手段?”   “刘涛就住在龙安,你们想找随时可以去找他。”顾忧说。   屋内一阵沉默,然后林冬雪和陈实一起笑了,陈实说:“我们到底在干嘛,特意去验证精神病人说的话?”   顾忧却没有笑,甚至有点严肃,“你是怕验证成功吗?”   陈实摊手,“我压根不相信这种事情!”   “不相信就去证伪。”   “顾小姐,你在跟我赌气吗?”   “不,我认为应该抱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而不是一听见这种事情就马上作出否定,几周前龙安大概没人会相信,一个无头人会从这里的解剖室跑到街上,但它不也发生了吗?”   “好吧,实事求是。”陈实作出让步,他暗想,顾忧表现出的这点愤怒似乎在暗示,她和陈凤德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哥那边还需要点时间,要不现在去找刘涛吧!”林冬雪提议。   “稍等一下……”陈实还在看卷宗,他发现一个不知算不算疑点的细节,“死者里面有三个人,年龄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   林冬雪掏出手机,“拍下来吧,之后去查一查。”   通过户籍资料的关联查询,很快找到了一个与刘涛各方面特征符合的人,三人驱车前往,路上顾忧表现得有点焦虑,林冬雪说:“顾小姐,你是不是不太想去核实这件事?”   “说一个故事吧,我曾经接待一名自称来自未来的病人,猜猜我问了他什么?”   “告诉我下一期彩票中奖号码?”陈实笑道,“一般他们都会云山雾罩地说,未来只要一说出来就会改变。”   “你猜对一半,为了否定他的假说,我也提了这个问题,他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一般人是不会刻意去记忆某一期彩票中奖号码的,如果我问你2004年的某期彩票中奖号码,你肯定也不知道,但我在穿越前猜到会被人这么问,所以我记下了14年的一期中奖号码,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真的说了?”林冬雪惊讶道。   “说了,而我也记下来了,但是等到那一期彩票开始售卖的时候,我却没有去买,也没有看任何开奖信息。”   “为什么!?”   顾忧苦笑,“我怕万一是真的,我会疯掉。” 第746章 不做梦的男人   刘涛的住址位于老城区,三人对着手机导航找了半天才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前面,陈实上前敲门,没人应门,走开几步朝楼上看,说:“人不在?”   林冬雪把耳朵凑在门上听,她的眼睛突然放大,招招手说:“快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陈实一听,屋内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呻.吟声,这声音仿佛透着痛苦。   “该不会是一个人在家出意外了吧?”林冬雪猜测,她以前就听说一个中年男子,喝醉之后在家摔倒,一下午过去人直接猝死了。   陈实考虑了一下,说:“我来开锁。”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顾忧说。   “莽撞一点也比袖手旁观要好。”说着,陈实掏出工具,三两下把锁撬开了。   伴随嘎吱一声,老旧的木门打开了,屋内光线昏暗,有股老宅子特有的霉哄气味,当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之中,三人惊讶地发现墙上涂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甚觉诡异。   顾忧脸色发白地说:“这些符号,和陈凤德在看守所画的一样。”   “不是吧!”林冬雪大惊,“这红红的是血吗?”   “先找人!”陈实提醒。   声音是从一间卧室传来的,当三人走进去时,看见一个大铁笼子,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蹲在里面,两只眼睛大大的,打量来者时的眼神就像被爱狗人士解救下来的送往屠宰场的狗。   这是绑架案!陈实第一时间想到,他上前准备打开笼子,却发现这笼子根本没有锁,却不知该如何打开。   “先生,谁把你关在这里的,我是警察!”林冬雪亮出证件。   男人抬头打量林冬雪,那脖梗细的,都让人担心他的脑袋会掉下来,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他饿了……”陈实猜测,“我去弄些食物来。”   说着,陈实出去买了葱油饼和矿泉水,香喷喷的葱油饼递到男人手上,他立即抱着啃起来,只吃了一口,突然神情一变,把口中的食物吐了,葱油饼也扔在笼子外。   “不爱吃这个?”陈实一头雾水。   “他在绝食而已。”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人回头,看见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眼睛很清亮,她说:“他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笼子是可以从内部打开的,你们不用多管闲事。”   “小姑娘,这是你父亲?”   “他是刘涛……对,关系上来说确实是我父亲。”小女孩的口吻很老成,明明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他像这样多久了?”   “已经十天了。”   “这会死人的!不行,叫救护车吧!”   小女孩皱眉,说了句“多管闲事”就走了,外面传来上楼梯的声音。   陈实不能见死不救,立即打了120,随即医护人员赶到,但男人却拒绝离开笼子,捂着耳朵摇头晃脑,像个小孩在耍无赖。   医生又好笑又好气地说:“这应该叫精神病院的人来处理。”   “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就这样给他输液呢?”陈实问。   “看这样子确实是营养不良,试试吧!”   医生当即拿来输液架和葡萄糖,在笼子边上支起来,林冬雪哄了半天,男人才乖乖把手伸出来让医生插管子。   巷道狭窄,救护车不能久停,而且医生也不愿意一天都耗在这疯子身上,陈实说:“这瓶子我会换,就不劳烦你们了。”   “那行,请把急救费结一下。”   救护车走后,笼中男人伸手去抓插管子的地方,林冬雪劝道:“别抠别抠,弄掉了还得扎一针,很疼的。”   男人抬起脸,露出憨痴的表情。   “这地方怪怪的。”林冬雪抱着肩膀小声说,“过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   “要不要上楼‘参观’一下?”陈实提议。   “不好吧,这样不请自来。”   “人家好像也没赶我们走。”   “别上去了吧!”顾忧说,“我们是来找刘涛的,刘涛不就在这儿吗?”   “人在这,不知道魂去哪了。”陈实开玩笑说。   林冬雪试着喊他的名字,神游的刘涛抬头看看,又低下头抠自己的脚皮,笼子非常窄小,他在里面就一直蹲着,也不知道这样蹲十天,身体是怎么受得了的。   输液果然还是有作用的,渐渐刘涛苍白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他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为什么……在我家呀!”   “我是警察,想找你……”   “帮帮我吧……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做梦了。”他用梦呓般的缓慢音调说道。   林冬雪和陈实惊讶地交换眼神,顾忧说:“我来问吧。”   “好。”   “刘涛,你还记得陈凤德吗?”顾忧询问。   刘涛盯着她无意中露出的乳.沟发呆,说:“不记得了。”   “你去过梦渊吗?”   一听见这个词,刘涛如遭雷击,表现得异常惊恐,说:“幻梦上人拒绝了我!我对祂作了不好的事情,祂惩罚我,让我再也不能去梦渊,再也不能做梦了!”   顾忧瞪大眼睛,退到外面,她长长地喘息,林冬雪上前问:“顾小姐你怎么了?”   “是真的!是真的!”顾忧惊恐地说,“你看他说的话,再看看墙上这些符号,梦境交换身体是真的!”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陈实说,“这只能说明他和陈凤德确实有某种联系,但一定是现实中的联系。”   “听见这番话,你还不愿意相信?”顾忧问。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只要从人口中说出的话,我永远是抱着怀疑态度听的,几句话不可能让我相信一件事情,两个人同时撒谎并不罕见,我甚至遇见过一群人共同撒谎,除非……除非我今晚做梦去了那什么梦渊,第二天一觉醒来变成了一个俄罗斯大白腿美女,我才会相信。”   “你的态度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顾忧用微笑来缓和质问的冒犯。   “这就叫作实事求是。”陈实也笑了。   “你认为他俩有什么联系呢?”   “不知道,但我有一个猜想,陈凤德受到了某人的威胁,这个人有可能是他……”陈实指着笼中人,“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幕后黑手,当年刘涛去接陈凤德的女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为了证明互换身体是真实的吗,不,这是隐性的威胁,‘你女儿在我手上,你必须照我说的做’,这不是最常见的威胁戏码吗?”   顾忧突然瞪大眼睛,然后低下头,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第747章 事情越发神秘   “顾小姐,顾小姐……”   “啊!?”   林冬雪喊了几声,顾忧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林冬雪问:“陈凤德的女儿现在还能见着吗?”   “我……我不知道,从那之后我就没联系过她。”   “真奇怪,陈凤德的档案上明明一个字也提他的女儿。”林冬雪对陈实说。   “我们上楼看看吧!”陈实还在惦记着这事儿,“了解下这男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虽觉得不大礼貌,但来都来了,林冬雪也就同意了,顾忧说她在楼下等着。   一条木质楼梯通往楼上,楼梯下面放了几双鞋,看来是要脱鞋的,于是两人脱了鞋,走上阁楼。   上面是个很正常的卧室,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把这里照得亮堂堂的,地板擦得光洁如鉴,刚刚和他们说话的小姑娘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正津津有味地在看卡通片,声音开得不大,旁边床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在绣东西,见有人上来,她神情微微一惊。   林冬雪暗想,方才救护车来,动静那么大,这对母女居然不下楼看看?   “没什么好查的,你们走吧!我老公很久之前就这样疯疯癫癫的了。”女人很年轻,她大概就是当年和刘涛偷情的女人。   “为什么不送到精神病院呢?就在家里这样折腾?”陈实上来了,盘腿坐下来,朝电视看了一眼,说:“海绵宝宝呀!”   小姑娘无动于衷。   “精神病院是人呆的地方吗?我老公虽然疯了,但他也没跑出去祸害人,就搁家里呆着挺好,下面那间屋子给他了,爱怎么搞怎么搞。”女人一脸嫌弃。   “你们有工作吗?”林冬雪问。   “都没有工作,不过我们有存款,当年他前妻死了之后,拿了一大笔保险钱……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为那件事警察差点没把家里门槛踩平,人是另一个疯子杀的,跟我老公无关。”   “一个叫陈凤德的‘疯子’,你老公提过这人吗?”   “没印象。”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梦渊……之类的话。”陈实心想,为什么要问这个,其实自己也很好奇吧。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他以前确实有个‘特异功能’,能控制自己的梦,他很神秘地告诉我,他可以进入我的梦里,结婚三周年我说想去马尔代夫玩,他说不用花那钱,梦里就能去,晚上我还真梦见他带我去了马尔代夫,第二天得瑟地跟我说,去马尔代夫玩得开不开心?我TM做梦能感觉到什么!有一年夏天下午,我俩躺在凉席上睡觉,我热醒了,再一看他,睡着觉还能笑出来,笑得那叫一个猥琐,我当时就把他摇醒问他在做什么奇怪的梦,他很不高兴……我QTMLGB,他肯定是在梦里搞别的女人,躺我旁边出轨,我R,男人怎么都这么骚包!”   这女人看似文静,一开口那个彪悍,连陈实都脸红,陈实说:“他也只是做淫梦而已,至于梦游马尔代夫,我觉得肯定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女人叹息,“直到他在梦里把别的女人搞大了肚子,你敢信吗?他跟作贼一样溜进别人的梦,跟别人发生关系,然后那女人在现实中怀孕了,还抱着孩子找上门了!”   “孩子呢?”   “就是这个小孽种!”女人把一个抱枕扔在女孩头上,女孩无动于衷地继续喝维他奶,“七年前,有个长得狐狸精似的女人抱着她来到咱家,就说一句我养不了她,扔下就走!我TMLGBD还要养丈夫和别人搞出来的杂种!我欠谁的呀?”   “确定不是普通的偷情吗?毕竟您丈夫以前有过……”陈实煞住话头,以免冒犯到对方。   “偷TMLGB的情,他整天不出门,皮肤白得跟个娇小姐似的,拉屎屙尿都在马桶里,还得我提到巷口的厕所去倒,买包烟还得我帮他买!那女人是个演员,拍过《新J瓶梅》,人家演员未婚怀孕事业就毁了,来了扔下孩子就走。你就说他这个挫B去哪勾搭女演员?只能是作梦喽!我写信给报社,说XXX在梦里被一个猥琐男搞大肚子,怀孕把孩子生下来了,报社都不信,跟我说编也不带这么编的,我QTMLGB!”   “那个……您说话不要带这么多字母好吗?”   “你去哪看的《新J瓶梅》,我一直找不到资源。”林冬雪岔开话题道。   女人一秒恢复平静,“我有网盘资源,待会可以发个链接给你。”   “太谢谢了。”   “剧拍得不错,就是看见演李瓶儿的那个小贱人来气。”她又捶床捣枕地暴怒起来,让林冬雪想到了月圆之夜的狼人。   “我有一个问题。”陈实说,“刘涛是跟谁学会控制梦境的?”   女人摇头,“不清楚。”   “请问幻梦上人是何许人?”   “你不要提这个名字,你提了他生气,说什么凡人不该提这个尊贵的名字,我要是知道怎么学会,天天跟吴彦祖睡,没人珍惜我的美,贱男人害我如此憔悴……还TM押起了韵,我靠!”   “好吧……”陈实一脸尴尬,他注意到小女孩一直在看自己,问:“小姑娘,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观察别人的不幸很有趣是吧?”小女孩依旧说着与年龄不符的话。   “你上学了吗?”   “我不需要上学,在梦里我可以学到一切。”   “Dream can do anything?”为了试探她所言属实,陈实久违地操起了Chinglish。   小姑娘回了一句听不懂的话,陈实问:“她说什么?”   “她在用德语骂你,这小孽种什么都会,是个人精。”女人说。   陈实暗暗震惊,这时楼下传来顾忧的一声尖叫…… 第748章 神经病作家再现身   两人下楼一看,居然看见辛白站在一楼。   顾忧说:“这家伙悄悄溜进来,我突然发现后面有人,吓得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顾小姐。”辛白猥琐地笑笑,“我是来取材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冬雪好奇地问。   “哈哈!”陈实笑道,“我发短信给他的,这家伙老是问我有什么新鲜素材,叫我查案的时候带上他,这么大一个素材摆在这,干脆就把他叫来了……反正这次也不是真正的查案。”   “倒是和我说一声啊。”林冬雪笑着抱怨。   辛白凑近观察笼中的男人,刘涛吓得缩起肩膀,辛白打声招呼:“你好,素材,说说你的故事吧!”   “哎哎,待会我和你说吧!”陈实说。   “咱们是不是该走了?”林冬雪问。   刘涛这种状态,也无法再提供更多线索,陈实说:“我去给他换个输液瓶。”   陈实换过瓶子,四人一同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陈实似乎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勾勾手指,林冬雪知道,他又打算杀个回马枪。   两人来到屋前,凑在门板的孔眼上观察,只见刘涛的妻子小心翼翼地端个碗走下来,碗中还冒着热气,她看见笼子边上的输液瓶,骂了一句“多管闲事的警察”。   然后把碗放在地上,上前用脚踢笼子,喝道:“出来!”   刘涛竟顺从地从内部打开笼子,他瑟瑟发抖,似乎很畏惧自己的妻子,妻子扯过他的胳膊,粗暴地拽掉输液针头,然后一手扶着刘涛的脑袋,一手托起地上的药碗,说:“死鬼,喝药了。”   刘涛拼命摇头,像蜗牛一样不停往回缩,却挣脱不了妻子的手,最后被硬灌着灌下一碗药,药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一幕让二人很吃惊,正当他俩全神贯注地偷窥的时候,一只眼睛从门缝里冒出来,反向偷窥。   “啊!”   林冬雪吓得后退一步。   陈实认出来,那只眼睛正是那小女孩的,她往上移动,将嘴露在门缝处,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滚!”   被人察觉,两人悻悻离开,林冬雪说:“要不要报警,刘涛好像是被控制了。”   “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刘涛的情况大概有点像以前的他……”陈实指指辛白,“困住他的不是铁笼,是心牢!”   “这一家人都很奇怪。”   “放心,还会再来的,我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见两人走来,辛白提议:“吃饭去吧,我请!”   “不用了吧,我们还打算回局里。”林冬雪推辞。   “我们还吃上次那个海底捞好不好,就在这附近有一家分店。”辛白极力推荐。   “AA制吧!”顾忧提议。   “随便随便。”林冬雪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时间也是中午了,确实饿了。   结果还没走到海底捞,辛白被一家新开的披萨店吸引,非要吃这个,然而进店一看,发现在排队,又改了主意……   半小时后,四人坐在一家普通的快餐厅吃快餐,辛白优雅地叼薯条说:“所以说几人一起出门就这点最麻烦,吃什么很难统一。”   “还不是你自己老变卦,神经病!”林冬雪一肚子不满。   “不要喊我神经病,我已经康复了,不信我背字母表给你听,ABCDEFG……”   “停停停!”陈实作手势,“你这样子更像神经病。”   “我们作家就是思维活跃,你们普通人大脑的转速是一秒十下,我就是一百下。”辛白手舞足蹈地说,惹来不少人侧目。   林冬雪都觉得尴尬,对陈实提议:“咱们去窗户边上吃吧?”   “得了,说正事吧,你不是想要素材吗?”   “哎哎!”辛白拼命点头。   陈实把目前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辛白听得很入神,评价道:“太流弊了,比编的还夸张……顾小姐,控制梦境真的能办到吗?”   “还是不要去尝试那种东西,睡眠本来是件很普通的事情,非要刻意训练它,会让人很焦虑。”   “我就尝试过达芬奇睡眠法,一开始还不错,但是久了之后发现身体很倦,人呐要是长期缺乏深度睡眠就会不健康。”辛白说。   “什么是达芬奇睡眠法?”林冬雪问。   这个神经病又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想起来了,梦境控制的诀窍是梦境识别吧?”   “你怎么知道的?”陈实问。   “废话,你们都是我写出来的,我当然知道喽!”   “你是不是又犯神经病了。”   “玩笑玩笑,我看过这方面的东西嘛,作家的肚杂货铺,什么我都知道一些的,对了,你听说过地平说吗?”   跟这家伙聊天真是累死个人,完全跟不上他跳脱的节奏,于是索性不理他,三人自己说自己的事情,林冬雪说:“我哥说今天程序下不来,监狱的办事效率实在感人。”   “不要紧,耽误你们时间挺过意不去的。”顾忧说。   “不啊,我也很想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全貌。”   “我觉得,今天走访刘涛,事情反而越变越神秘了,我们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当案子查吧,查查死者的身份,找动机!”   顾忧托着腮说:“我可不可以坚持认为,梦境交换是真的?”   “你真心这样认为,还是出于别的考量?”陈实问。   “辩证法的思考方式,我们干脆一个正方一个反方,探究一下这件事情。”   “哈哈,好,真理越辨越明,我就是那个反方,我坚持认为整件事是有现实解释的。”   林冬雪摊手说:“我保持中立……这汉堡真难吃,热量又高又难吃,不知道怎么会有那多人喜欢。”   “可乐你就别喝了,少摄入点热量。”陈实伸手去拿。   “谢谢,不必!”林冬雪拿起冰镇可乐猛吸一口,护食还振振有辞,“我对自己的脂肪负全责!”   “我觉得林警官胖一点会更漂亮。”顾忧说,“我就一直胖不起来,太瘦了。”   “你没看到我身上的肉,自从认识这家伙,比以前不知道胖了多少。”林冬雪叹息。   “我也没机会看到呀!”顾忧说,“要不有空一起去温泉会所。”   “温泉会所真的有温泉吗?”   “当然是没有的,林警官没做过SPA吗?”   “没时间去啦!”   两个女人竟热烈地聊了起来,陈实索性低头吃东西,他突然发现辛白不见了,原来他跑到旁边的座位上,跟一个一脸茫然的小哥在聊着不明所以的话题:“……所以这个苏鲁尔文明极有可能来自外太空……” 第749章 午夜凶铃   “你和那位女邻居怎么样了?”   “昨天去她家,搞得我一身大汗,现在腰还酸着呢……”   “哎呀,恭喜呀!”   “搬五斗橱可真累!”   吃完饭,陈实和辛白走在一起闲聊,不远处,顾忧和林冬雪在一起热烈地聊女人之间的话题。   “我还是挺在意这个梦境控制,想试试看。”辛白说。   “你不要瞎搞,目前已知的两个人,一个成了死刑犯,另一个成了这德性,还不足以当前车之鉴吗?好好写你的破书!”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在梦境中过另一种生活,我早就想体验一下另一种人生了,嘿嘿,我下午就去新华书店找找相关的书籍。”   “你这家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陈实暗想,梦境控制的诱惑大概也正是它的风险,梦境太美好,当事人便会不在意现实,或者把美好而连续的梦境当作现实,繁重而琐碎的现实当成梦境。   一部关于未来的纪录片中描述了这样一种未来场景,随着脑电波解码技术的成熟,未来的贫民会沉浸在虚拟世界中,他们在里面能够得到任何满足,每天只醒过来八小时去工作,挣取微薄的薪水来维持肉身和支付电费,以便能够继续麻痹在虚拟世界中。   科学家说,人类的未来可能不是遥远的星辰,而是虚拟现实。   他突然间理解了刘涛那句“我再也不能做梦了”传达出的痛苦情绪,他失去的东西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走到停车场,暂时分开的四人再度聚到一起,林冬雪说:“既然今天去不了监狱,我也没理由在外面闲逛了,还得回去查案子。”   “又有什么案子?”陈实问。   “一个男人在健身房的沐浴室里被人刺死……”   话没说完,辛白就拉茬,“一定是有人嫉妒他的肌肉。”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就不去了哦!”陈实说。   “为什么?”   “不想去!”   顾忧噗嗤一声乐了,说:“陈先生,你这样很容易引起争吵的,拒绝女朋友还是找个理由比较好。”   “有这样当面传授的吗?”林冬雪吐槽。   陈实还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月月下午放学想去买听力教材,我得陪她。”   “现编的?”   “真的真的,她马上就要中考了。”   林冬雪撇了下嘴,道:“送我回局里!”   上车后,辛白询问:“你们要去监狱?我靠,带上我带上我,我从来没机会去监狱开眼界,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啊!?”林冬雪一脸不情愿。   “求你了,我宁愿让我小说主角折寿三年,也希望你能够答应。”   陈实说:“为了他那本破小说的主角能多活三年,你就答应了吧,反正带个人也没什么。”   “好吧!”林冬雪叹息着答应。   顾忧半路下车回自己的咨询室,林冬雪回局里上班,就剩下陈实和辛白这俩闲人,辛白猥琐地说:“请你去做大保健?”   “滚!我送你回家,记得付车钱。”   下午,陈实在路上随意地拉拉客,然后接陶月月并逛了一回新华书店,陈实问她:“最近做什么梦了?”   “没什么,普通的少女思春梦罢了。”   “你怎么这么坦诚呀?”   “反正在陈叔叔面前说什么都行。”陶月月作了个可爱的表情。   “你在学校不是交男朋友了吧?”   “我们学校只要初中部,撑死了也只有初三的幼稚小男生,我根本没兴趣……”陶月月作了个嫌弃的表情,“你们大人是不是一和青春期的小孩说话,就要聊这种话题拉近距离,真的好刻意哦!”   “因为大人也很八卦!”陈实笑道。   他突然注意到,陶月月确实长大了,眼下天气渐热,她穿着一件清凉的小裙子,显得腿很细很长。   陈实记得一年多以前,她好像还没这么高,当时还抱在怀里来着。   不知不觉月月都青春期了啊,女孩子的一些事情也不便多问,能做的就是……   “我给你加点零花钱吧!”陈实提议。   “你最近很忙,不打算陪我啦?”陶月月撒着娇说。   “瞎猜!”   回家吃完饭,陶月月躺在自己卧室里,抱着手机笑嘻嘻地和同学聊天,看见她没有在学习,陈实感觉很放心,放下当作掩护的一碟苹果,悄悄带上门出来。   难得清净的夜晚,搞点属于自己的娱乐,陈实坐在客厅的电脑前,登陆知乎帐号,寻找那些选择帮助的灵魂。   这时辛白在QQ上找他,那股兴奋劲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他说:“喂,喂,我在知网上找到一篇关于控制梦境的论文!你要不要看看?”   “没兴趣啦,写你的破稿子去。”   “你看看嘛,讲得浅显易懂。”   辛白发来一个附近,陈实的脸颊抽搐一下,随手点了接收,打开瞥了一眼,发现论文的作者竟然是陈凤德!   他耐心地看完,可惜这论文只提供了翔实的方法,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线索……论文发表的时间是陈凤德作案前三年,看来他浸淫这东西已久。   陈实想了一下,梦境标识物?好像自己在梦里的身份永远是宋朗,只要发现自己是宋朗,就意味着在做梦?   不不不,这种吊东西他才不会去试呢!   陶月月出来,说:“陈叔叔,陪我看电影呗。”   “看什么呀?”   “《午夜凶铃》。”   “这么老的电影你也要看?很吓人的。”   “我经常听人说起,但我没看过,我知道很吓人,所以你陪我看吧!不行就算了,我下次自己看。”   难得的亲子活动,陈实是不会拒绝的,说:“行吧!”   他从网上下载了一部,拷到电脑上,一开始陶月月还吃着薯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到后面,气氛越发阴沉诡异,便吓得缩到陈实怀里。   “恐怖片都是假的啦,只要想一想这些演员前面有导演有摄影师你就不害怕啦,你看我就不害怕……”这时电话突然响起,陈实一个激灵跳起来。   陈实用哆嗦的手挂了电话,原来是打错了,陶月月捂着嘴咯咯笑,“还说不怕?”   “要不看点别的吧,后面的剧情你猜也能猜到。”   “不嘛,我想看完,不觉得贞子很可怜吗?”   “确实吧,毕竟生来与众不同,排斥异类是人类的共性。”   电影看完,两人各自回屋睡觉,睡梦中陈实又变成了宋朗,他竟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当察觉的瞬间,黑白的梦境瞬间变成彩色,这是潜意识的自动修补。   他正站在一间小屋里,空荡荡的,墙上苔痕斑驳,砖缝里竟长出一簇簇灰色的杂草,小屋中央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哗啦一下跳出画面,里面有一口古井。   “我R!”陈实大惊,“不要午夜凶铃!不要午夜凶铃!”   他转身就跑…… 第750章 梦梦梦   陈实一口气跑出房间,还不停回头确认贞子有没有从电视机里追出来,砰一声撞开门,外面并不是“外面”,而是一间巨大的废弃仓库,里面堆满了建材,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他瞪大眼睛,知道就在前方的某处,躺着韩洛希和李牧的尸体,这里正是他噩梦的起点。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既然这是一场清明梦,就让它有惊无险地结束掉吧,换个场景!陈实闭上眼睛默念。   睁开眼时,自己坐在一家脏乱的小破网吧里,双手放在一部泛黄的、落满烟灰的键盘上,电脑上运行的是红色警戒,这是他年轻时最爱玩的一款游戏,徘徊失落的时候也曾沉迷过,他看见一群轰炸机跑来袭击自己的老家,他想都没想,马上指挥基地的防空单位进行防御。   一顿操作,自己所属的一方取得了胜利,陈实兴奋极了,拿起桌上一包红梅香烟抽起来——伸手去拿的时候,整盒香烟直接出现。   有烟却无火,这时旁边一个人把打火机递过来,陈实就在上面点着,道声谢,打量坐在旁边的家伙,那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穿着毫无品位的白色衬衫,钮扣扣得整整齐齐,三七分的头发也梳得像尺子量过一样,他戴着一副没有特色的框架眼镜。   他的电脑上,也在运行红色警戒,他正是被陈实打输的那一方。   “我没见过你。”陈实说。   “你见过,但忘了。”男人回答,“我是人类观察者。”   “观察什么?”   “观察你们人类啊!”   “哈哈,你可真逗,偷窥狂现在都这样自称了吗?”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这座城市酝酿的罪恶已经超过它自我净化的能力,是时候采取行动,打破这种恶性循环了。”   “你说的行动是指杀人吗?”   “你不得不承认,杀人是解决这世上大部分问题的最有效手段。”   陈实猛的站起来,咣当一声带翻了身后的椅子,“神经病,我是警察,当着我的面说些什么呢!”   “警察只能解决已经发生的事情,对于即将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你们和普通人一样无力。”神秘人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   “自以为是的话我听得多了,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无论出于任何理由!”   “法律的正义对你来说是种信仰,所以你从不敢有一丝质疑它,就连在梦里也会不自觉地维护它……宋朗,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我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说服你,这只是一个告知,我将采取行动,我将采取行动匡正这座罪恶的城市,你可以来阻止我,如果你能找到我。”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起身离开了,陈实冲他的背影喊道:“喂,你把我的烟拿走了!”   “下次还你。”那人招招手。   陈实暗道一声莫名其妙,坐下来打算继续搞几把红警,在梦里打游戏,还是蛮爽的,就这样玩到醒过来吧,别再遇上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想体验别人的梦境吗?YES/NO”   “唉,这该死的梦!”好奇驱使陈实点了YES。   电脑上出现一个漩涡,将他吸了进去,然后他来到一扇似曾相识的门前,门内传来一对男女极为暧昧的对话——   “你喜欢这样吗?”   “嗯,喜欢。”   “我从后面试试……嗯啊!”   带着好奇,陈实推开门,看见辛白正吭哧吭哧地搬一个五斗橱,他那漂亮的女邻居就站在一旁,辛白那单薄的小体格,搬个橱柜已经累得一身大汗,女邻居说:“白先生,实在不行我就找搬家公司吧!”   “不用不用,费那事干嘛,这柜子我完全搬得动……嘿,走你!”他努力一推,五斗橱稍稍滑出一小段距离。   陈实看得想笑,走过去说:“挫货,我来帮你吧!”   他把手搭在五斗橱上,却怎么也推不动,他心说,靠,这柜子有这么重吗?   然后他发现辛白和女邻居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自顾自地说着话。   陈实试着抓起盘子上的一颗苹果,那苹果就像被焊住一样,怎么拽也拽不起来,这里是别人的梦境,他干涉不了这里的物理法则。   辛白累出一头汗,坐下来,女邻居拿出一块毛巾给他擦汗,问:“热了吧,要不要喝饮料?”   “可乐,谢谢!”   “我家没有可乐,怕宝宝喝了闹蛀牙,白先生,你多大了还喝这个。”   “不不不,我其实也不爱喝,那就随便吧。”   虽是普通的对话,两人那眉来眼去却不断释放出电波,陈实心想,假的吧,这里只是梦境而已,这一段肯定没在现实中发生过。   就在这时,窗户爆炸了,对没错,爆炸了!   一个男人从纷飞的碎片中走出来,他就是囚禁辛白的徐国龙,他冷冷地笑道:“宝贝作家,想我了吗?”   “啊,快跑,我来保护你!”辛白英勇地护在女邻居前面。   身后的女邻居一动不动,脸像蜡油一样慢慢融化,她正在变成另一个人,小时候欺负辛白的蓝枭。   蓝枭把一只手呆在辛白的肩膀上,咧嘴笑道:“小呆毛,老子又来找你了。”   “啊!”   辛白尖叫一声,撞开门就逃跑,陈实也跟着跑,不是自己想跑,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思考这其中的原因,梦境的视角始终集中在造梦人身上,所以他被迫跟着移动。   跑到小区里,那两个凶徒就在后面追赶,手中不知为何多出两把刀,但朝远处看就会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景物,只是一片虚空。   当跑远之后,甚至身后的楼房也不见了。   梦境的舞台始终停留在辛白身边方圆十几米的一小片空间。   辛白跳进一片灌木丛,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突然他抬头看着陈实,眼神充满惊讶,陈实不确定辛白是在看自己,还是自己后面的什么。   脚下地面突然开始软化,宛如变成一潭泥沼,两人一起下陷,陈实有种强烈的感觉,辛白快醒过来了。   等下,这里既然是辛白的梦,如果自己跟着他醒过来会发生什么…… 第751章 健身房杀人事件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清晨,公安局对面火锅城的员工们又开始跳舞了,每当林冬雪听见这个就意味着自己来得比较晚,但正好没迟到,然后她看见徐晓东顶个黑眼圈出现了,冲她打了声招呼。   “又熬夜打游戏?”   “不是打游戏,是游戏打我,昨晚有个BOSS卡了我四个小时……不过还是过了。”徐晓东脸上还有一丝得意。   “你这样容易猝死的。”   “不会啦,专家说了,加班才叫熬夜,玩手机玩电脑到很晚,只是普通的晚睡,对健康没有太大影响的,年轻人少睡几个小时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每天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专家多了去了,你只是专挑这种话来听吧!”   这时路边出现一辆出租车,车上跳下来一个男子,徐晓东“咦”了一声,道:“这不是上次那个谁吗?”   辛白看见林冬雪,激动地跑过来,大喊:“冬雪,是我是我!”   林冬雪皱眉,这死大叔怎么喊自己喊得这么亲切,她说:“今天不一定去监狱呢!”   “不是,我是陈实呀!”   “什么?”   “昨晚我们在梦里互换了身体!”辛白抓自己的头发,“该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冬雪吃惊地张大了嘴,就在这时,一份卷起来的报纸敲在辛白头上,陈实不知何时出现,说:“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辛白嘻嘻地笑起来,问林冬雪:“林警官,你被骗到了没有?”   “你这混蛋!老陈,你气色不太好。”   “哦,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没休息好……真不该睡前陪月月看《午夜凶铃》的。”   那场跟连续剧似的梦境,陈实一直做到天亮,搞得他精神憔悴,当然互换身体是不可能发生的,他醒来思索了一下,梦里出现的一切意象都是自己经历或者听说过的,由此可见,那也只是个普通的梦而已。   但从这个梦能看出,自己的潜意识也被陈凤德和刘涛的那套歪理吸引了。   林冬雪见了林队,出来对他们说:“得,监狱的手续还没下来,要不今天去查案吧!”   “健身房那个?”辛白问。   “没和你说,你能不能不要跟来?”林冬雪嫌弃地说。   辛白摇晃着陈实的手,“陈先生,带上我吧,让我开开眼界。”   “带上他吧,让他知道查案有多无聊。”   林冬雪叹息,“别后悔哦!”   “太棒了!”辛白举起双手欢呼。   健身房的死者叫陆鸣,现场昨天已经勘察过了,陆鸣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据说一天吃七十个蛋清,还在网上买人奶喝,身材魁梧得得两张解剖床并排才能放下他的尸体。   经解剖,陆鸣是一把三十公分长的利器捅在心脏部位,未作任何抵抗当场毙命,由于遇害地点是沐浴室,凶手大概率是光着身子进去的,“慷慨”地留下了脚印和指纹,从脚掌长度推测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男性,体型偏瘦。   怎么看都是一桩普通的案件,用腿就能查出来——多多走访。   林冬雪分配到的任务是走访陆鸣的女友梁静。   两人目前是同居状态,他们来到陆鸣的家,辛白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上楼的时候说:“我要不要去楼下埋伏?”   “埋伏谁,随地大小便的金毛犬吗?”陈实问。   “不是,待会你们一敲门,正在屋里杀人灭口的凶手见势不妙,肯定会跳窗逃命,然后你们就追,不知道掀翻多少摊子之后,最后还是让凶手跑了,你们只能铩羽而归,回来调查他女朋友的尸体。”   “你电影看多了吧,真要发生这种事,我跟你姓!”陈实说。   三人来到公寓前按门铃,里面半天没人应门,辛白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勾勾手指,陈实好奇地凑上去,听见里面传来开窗户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跳楼时发出的叫声——带着多普勒效应,肯定是在跳跃中喊出来的。   “不是吧!”陈实大惊,辛白这张乌鸦嘴居然说中了,当即狂奔向楼梯。   来到楼下,就见一个男人从一楼的挡雨篷上滚下来,在地上又滚了几圈,爬起来就跑,陈实惊了,因为这男人一丝不挂。   “快看那人!”   “神经病吗?”   小区居民纷纷驻足看热闹。   “别跑!”陈实几步追上去,把男人按在地上,男人嗷嗷叫唤:“吊要磨断了,快放开!”   陈实并没有绳子手铐之类的,见旁边有个遛狗的大姐,向她借了狗绳,大姐几乎全程一脸茫然。   这狗绳不太好拴人,只好给男人脖子套上,牵着。   男人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生殖器,说:“至于嘛,偷个情而已。”   “啊?你跑什么呀?”   “我靠,正办事呢,突然有人回来了,能不跑吗?她男朋友壮得跟牛一样!是你按的门铃?”   “跟我回去当面对质。”   陈实牵上绳子走,男人却不肯走,问:“你是他派来捉奸的?”   “不是,我是警察。”陈实谎称,但也不算骗他。   “哦,那太好了。”男人松口气。   把男人带回去,林冬雪和辛白正站在屋里问话,看见一个裸男被牵回来,两人都瞪大了眼,梁静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你们敲门也不说一声是警察,害我以为是那家伙回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陆鸣已经死了吗?”林冬雪说。   “啊?”梁静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陈实觉得这是正常的反应,“怎么死的?”   “在健身房被人杀了,你知道他周围有什么仇家吗?”   “切,他仇家多了去了,别看这家伙每天过得有滋有味的,其实他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整天到处躲,他这个人好逸务劳,不想老老实实挣钱,就想创业一下子发财,结果在外面瞎混了几年,什么生意也没做成,高利贷倒是欠了一堆,甚至还让我帮他还钱。我实话跟你们说,我跟他的关系已经不可挽救,这种没出息的男人谁要跟他,但他一直死缠赖打的,硬揪着不放。”梁静冲情夫扬了下下巴,“呶,这就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他是个摄影师。”   裸男坐在床上沮丧地说:“你们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第752章 意想不到的同伙   在梁静这里问了半天话出来,线索倒是掌握了一大堆,离开小区,辛白兴奋地说:“哇,查案真有意思,你们经常遇到这种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意思管什么用,还没掌握到关键线索。”陈实说。   “不是问到一堆高利贷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了吗?”辛白说。   “放高利贷的不会杀人的,他们会把老赖抓起来揍,或者恐吓他的家人,但他们不会拿把刀直接把人捅死,毕竟目的是为了钱。”   “刚刚那个情夫有嫌疑吗?”林冬雪问。   “我观察了他的身高,比我矮,和凶手特征不符合……他提供的不在场证据我看也不必去核实了。”   “高利贷实在收不到钱也会杀人的!”辛白说,“我在小说中写过,他们给老赖买上保险,再炮制意外把人弄死。”   “胡编乱造!保险必须是直系亲属或者配偶才能当受益人,就算威胁他的家人就范,保险公司的人也会来和警方确认死亡,一下子就露馅了。”陈实解释。   “我们现在去查高利贷吗?”林冬雪问。   陈实考虑着,“去犯罪现场看看。”   来到健身房,林冬雪色眯眯地看着那些举铁的肌肉壮汉,陈实说:“一样的肌肉有什么好看的?”   “一样的胸,你们男人不也看得不亦乐乎吗?”林冬雪反驳。   “好色之徒!”陈实笑道。   沐浴室被警方封锁了起来,三人换上鞋套进来,地上血迹尚存,用标号牌一一标示出来,沐浴室由挡板隔开,陆鸣被杀的位置在最里面,当时是下午,正是人多的时候,员工没有留意谁进出过。   现场并没有目击证人,林冬雪说:“既然是下午人多的时候,怎么会沐浴室就他一个?”   “这里不是澡堂子,会员健完身冲一把汗就走了,不会停留太久,所以肯定有空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只有凶手和死者同时在场的时候。”陈实环顾四周,“这是个杀人的好地方,没有监控,现场又有热水可以冲刷掉大部分线索。”   “那么凶手当时就在这里装作沐浴的样子,等死者出现?”林冬雪说。   “万一这时候有人进来呢?凶手光着腚拿把刀,一下子就暴露了。”辛白问。   “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直接杀了目击者……等下,凶手真是一个人吗?如果是我的话,找了一个同伙在门口望风不是更保险吗?”   “去问!”林冬雪说。   三人在健身房内四处打听,林冬雪趁机欣赏腹肌,一本满足。   一个穿着小背心正在举哑铃的男人说:“可疑人员我是没看见,但那天健身房里出了一场小意外,有个器材坏掉了,那男的用的时候,杠片哗啦一下掉了下来,他把背肌给闪了,当时我们都跑过去查看情况。”   他所说的时间正好是案发时间,这场小意外的发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了五分钟,五分钟已经足够杀人了。   “哪个男的?”陈实问。   “我也叫不上名字,不过经常见到,对了,他肩膀上纹了一个狼头。”   “哪个器材?”   “都是那个练臂力的。”   陈实过去检查,果然,上面的皮带是新更换的,他说:“一种可能是凶手的同伙干的,另一种可能是这个人自己搞的,为了转移注意力。”   “两种可能都考虑一下吧!”林冬雪说。   “也行,器材后面一般没人碰,如果那人没戴手套,可能有指纹留下。”   于是他们联系彭斯珏,派个人过来采集指纹,居然真的发现了一处手掌印,如获至宝。   三人并未马上离开,在这里逗留到下午,中午也是在这儿吃的健身餐。   下午,可算等到那个纹身男,经询问,他就是那天发生意外的人,提了些问题,陈实觉得他应该没有协助凶手的嫌疑。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辛白说:“查案可真累。”   “对啊,就是绣花工夫,什么细节都得核实一下,被调查的人随便说一句话,我们就得跑一趟去核实。”林冬雪说。   “关键线索就是藏在沙海中的那一粒金。”陈实说。   “谢谢你们带我来取材,今天也算学到不少东西,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了,我请你。”   三人就在附近一家饭店吃饭,辛白全程侃侃而谈,气氛倒是轻松愉快,林冬雪突然掏出手机看一眼,说:“林队叫我们回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   辛白也要跟来,陈实催他回家写稿,说去监狱的时候叫上他,这才乖乖离开。   两人回到局里,林秋浦坐在办公室,一直在看一张纸,神情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为什么突然想到见陈凤德?”林秋浦问。   “哎?我不是说了嘛,是顾小姐的请求。”   “若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吧!”林秋浦放下手中的文件,是一份鉴定报告,“你们今天带回来的指纹,彭队长在指纹库中找到了匹配的对象,百分之百是陈凤德!”   “什么!?”林冬雪莫名震惊,“他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呢!”   “我就觉得事情蹊跷,见个囚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监狱那边却一拖再拖……人跑了!还在外面作案!”   “陆鸣的案子是三天前发生的,看来陈凤德越狱的时间要更早一些。”陈实说。   林秋浦双手交叉,叹息一声,“陆鸣的人际关系不用排查了,这案子恐怕不是普通的仇杀,我会通过局长给监狱方面施压,再不行就找省厅的领导,并且会和你们一起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健身房到九点才下班,如果陈凤德真的去过,员工里面或许有人见过他。”林冬雪提议。   “你带上还没下班的人,再去健身房调查一下……拿上陈凤德的照片。”   离开公安局的时候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陆鸣哪一年出生的?”   林冬雪看了一眼手机上储存的信息,“79年!”   “他和当年被杀的三个植物人,同龄!” 第753章 监狱之行   林冬雪和陈实带上警察们来到健身房,把所有员工叫来问话,期间健身房经理拿出那截断掉的器材上的皮带给他们看,陈实戴着手套检查,说:“这是被刀割断的。”   徐晓东带来一名员工,员工说:“你们说的那人我没见过,不过那天有个瘦瘦的男人一直在楼梯里抽烟。”   “哪个楼梯?”   “就是安全通道那儿。”   员工带他们来到那里,健身房后面有一条安全通道,其实从这部楼梯是可以直接进入健身房的,但爬楼梯太累,很少有人从这儿走。   那名员工来到缓步台上,指着地板说:“瞧,地上还有烟头呢!他就一直站这儿抽烟,我下午一点的时候看见他在这,三点他还在,怪可疑的。”   “什么长相?”   “瘦瘦的,头发很长,手上有纹身。”据员工描述,那是个带英文的牛头纹身。   林冬雪说:“明天有时间吗?能不能来趟局里帮我们作个画像?”   “好的好的,一定配合。”   警察们将地上遗落的烟头带回去作鉴定,陈实提议找找监控,和林冬雪沿着楼梯走下去,整个楼梯道里都没有监控,一楼是一家服装店,这里有监控。   调查完,时间也不早了,陈实送林冬雪回家。   隔日一早,林秋浦说监狱那边有回应了,今天可以过去,当发现同行的人里面还有辛白,他说:“这家伙为什么要跟来?”   “他说想去监狱取材,我都答应了。”林冬雪说。   “唉,你老老实实跟着,到了监狱便乱跑。”   “收到!”辛白笑嘻嘻地敬礼。   位于郊外的积羽山监狱是龙安最大的一处服刑地点,当看见坐落在山上的长长的带有铁丝网和哨塔的高墙时,辛白别提有多激动了,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   车上,林秋浦一直托着腮在想事情,他说:“陈凤德越狱的事情,监狱方面没有回应,只说见面详谈。”   “这种防守严密的监狱也能越狱?陈凤德的年龄都已经快六十岁了。”林冬雪说。   “任何监狱都有可能越狱,系统是由人构成的,所以肯定有漏洞。”陈实说,“国外曾经有个犯人,把牙线编织成绳子,用它来翻过高墙。”   “去了监狱可别乱讲话,监狱系统跟咱们不一样。”林秋浦嘱咐。   来到监狱门前,有领导出来接待,很热情地拉着林秋浦的手握了又握,林秋浦听见高墙里闹哄哄的,问是不是犯人在放风。   “对,这个时间是在放风,一会就回去了。”监狱领导说。   “等一会再进去。”林秋浦掏出烟盒。   囚犯里有许多是被他们亲手送进来的,林秋浦倒不是在乎这个,只是不想让妹妹暴露在这帮人的目光下,被囚犯评头论足。   等里面安静了,几人这才走进来,经过一道道门,来到一间办公室。   林秋浦向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陈实就说是警察,辛白说成是局长的司机,顾忧就说是协助警方的心理学顾问。   这些话,是他路上现想出来的,监狱领导认识林秋浦,所以表现得很客气,没有要求察看证件。   “市里近期发生了一桩凶杀案,现场留下的指纹正是本应在这里服刑的陈凤德,当然我们来也不是为了问责,只是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林秋浦说。   “额,情况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前陈凤德下工的时候失踪了,我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调来警犬搜附近的林子,一直没找到,我们压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责任嘛当然是我们监狱的责任,但这件事太离奇了,陈凤德一直疯疯癫癫的,感觉不像一般犯人。”   “犯人上工的时候没有狱警看着吗?”林秋浦问。   “有,肯定有,三个人看着呢!”监狱长眼神闪烁。   “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顾忧说:“我想请问,陈凤德在监狱中接受过讯问吗?”   “应该是有的。”   “有没有录相保留下来,方便的话我想看看。”   监狱长叫来一名狱警,带他们去档案室看录相,称自己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之后也由狱警小王带他们去勘察现场。   走的时候,监狱长向那名狱警递个眼色,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陈实的眼睛。   监狱长不会跑去现场销毁什么证据吧,陈实警觉地说:“这样,咱五个人也别拴在一起了,分头行动吧,一批去现场,一批看录相。”   于是林秋浦、林冬雪和辛白去了现场,陈实、顾忧随狱警来到档案室,狱警打开电脑,说:“这几份录相都是他的。”   “同志,你不用陪在这儿了,有事先忙吧!”陈实掏出一包玉溪烟递给他。   “客气!”狱警笑着收下,“那我先去忙会,一会过来。”   顾忧用颤抖的手打开一份视频,画面中,一个穿着号服剃着平头的大叔坐在椅子上,坐在对面的狱警问道:“你的杀人动机。”   “帮他们解脱。”陈凤德回答。   “这已经是第三次讯问了,你还打算用这种话敷衍我们?”   陈凤德不紧不慢地说:“在你们眼里他们是植物人,但你们不知道,他们也会做梦的,梦里他们很痛苦,希望我能帮他们一把,所以我就帮了他们一把。”   狱警不耐烦地将笔扔在桌上,“又是这套?你不能换个新鲜的……我问你,为什么要杀那名护工。”   “因为李晓梅告诉我,那名护工不老实,经常深夜强奸她,他是个恶人。”   “李晓梅是谁?”   “被我杀掉的植物人之一。”   “哼,又是梦!”   “梦就是我的全部,你们可以囚禁我的身体,但囚禁不了我的梦,在梦里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洞察任何事情……我知道你最近正在相亲,你对那个女孩子挺满意,但她看不上你的职业,你很苦恼;还有你,你烟瘾太大了,一直戒不了,经常梦见自己得肺癌死掉。”   “谁……谁告诉你这些的!”   “幻真上人。”   “简直是个神经病!”狱警快要抓狂了。   陈实发现顾忧的脸上有两行热泪,他突如其来地问道:“顾小姐,你就是陈凤德的女儿吧?” 第754章 顾忧的秘密   顾忧惊讶地看着陈实,问:“你去调查的?”   “不,观察你的反应,你对陈凤德的在乎,不像是心理医生对患者的态度,而且当我们问起他女儿的时候,你表现得有点紧张。”   顾忧破啼为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陈先生……是的,陈凤德就是我的生父,我母亲和他并没有结婚,两人的恋情持续到我十岁的时候就结束了,我的姓氏是随我母亲,母亲说她在陈凤德面前好像没有任何隐私一样,自己做过什么甚至在想什么都能被他一眼看穿,那种感觉很让人不安,所以他俩就分手了。   “母亲带着我在另一个城市生活,后来一场车祸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无依无靠的我只能去找陈凤德。陈凤德虽然对我母亲表现得毫不留恋,却一直惦记着我这个女儿,他总是梦见我,便把我设置为识别梦境的标识物,X就是我!他本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到我,谁知道有一天,我哭着鼻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对我很好,但是因为我的出现,他开始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认为我是让他发疯的源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心存愧疚,想证明他其实没有发疯,证明梦渊是真实存在的,我很矛盾,明知道这种事情听上去太荒诞了。”   说着,顾忧悲从中来,接过陈实递来的纸巾拭泪。   “我需要替你保密吗?”陈实问。   “不,不用了,原本隐瞒我和他的关系是怕你们不肯帮我。”   “你想多了,认识这么久,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当然会帮你……对了,陈凤德为什么不愿意见你呢?”   “我不知道,一年前他就拒绝见我,拒绝见任何人。”   “你梦见过他吗?”   顾忧笑了,“陈先生,你该不会是开始相信这套‘歪理’了吧?”   “好奇。”   “我经常梦见他,梦里我永远是十二岁的模样,他会带我去游乐场玩,说一些父亲的教导,说来奇怪,每当我遇到烦恼的时候,他就会在我梦中出现,也许是我渴望得到一份安慰吧,但这些梦确实给了我许多鼓舞和勇气。我每次醒来,就会把梦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记录下来。其实我存着一份私心,再次见到陈凤德,我会和他核实这些梦境,假如他全部能说出来,就证明……”   “证明他真的能够进入别人的梦境?”   “是的!”   陈实指着屏幕,“你看他说话的样子,那是确信无疑的表情,无论梦渊是真是假,对他来说都是真实存在的。”   顾忧托着腮帮盯着屏幕,说:“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我父亲是个死刑犯,曾经杀害过那么多人,报纸上把他形容成恶魔。我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和彭队长交往,我也不敢说起我父亲的事情,怕他会嫌弃我的出身。”   “老彭的家境也不好,家庭的影响造就了他现在这种别扭的性格,你完全可以和他说,有个互舔伤口的人是件幸事。”   “他是个很完美的人,能把自己的阴暗面转化成性格中有利的一面,从容地处置好自己的人生,坚守自己的信念,又不会去干涉别人,他在我眼中,是如此完美,经常让我觉得自惭形秽。”   陈实笑道:“咱俩有个共同点,都很喜欢他。”   顾忧笑笑,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陈实说:“陈凤德是你父亲这件事,我还是会替你保密,如果要公开,由你自己公开。”   “谢谢!”   他们继续看审讯录相,这些记录中,陈凤德一直在谈论梦境,玄乎其玄,狱警抛给他的所有问题,他统统用梦渊和幻真上人来解答。   一小时后,林冬雪和辛白回来了,问有什么发现,陈实摇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个人完全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其实吧,我也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辛白说,“对大部分人来说,幻想只是调剂,但对我来说,幻想就是生活的全部。”   “哈哈,破案就是我的全部。”陈实笑道。   离开的时候,林冬雪盯着顾忧的脸看,好奇地说:“顾小姐,你哭过?”   “我们聊了一些事情,我有些伤感,就哭了。”顾忧坦率地回答。   “就让人家保留一点隐私吧!”陈实说。   “不是你惹顾小姐哭的吧?”   “绝对不是。”   林冬雪用怀疑的眼光瞅了一眼陈实。   辛白在路上说,去犯人上工的车间参观着实大开眼界,这里主要做一些电镀、零件加工的活,上工是囚犯生活的重要一部分,攒工分可以换许多生活必需品,也可以减刑。   “有线索吗?”陈实问。   林冬雪摇头,“到处都是指纹和脚印,没法查,越狱发生后,监狱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的,他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能把逃犯追回来,错过了最佳调查机会。”   “谁是最后见到陈凤德的人?”   “狱友A、B、C、D等人,挨个询问过,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了解情况,其实只是想出来偷个懒,说的那些东西毫无价值……不过,有一个人提到陈凤德最近很瘦,经常不吃晚饭,但是他的精力一直很好,那人说号子没有谁比他的睡眠质量更好的了,他还经常在睡梦中笑出来。”   “多瘦啊?”   “据说腿比一般人胳膊还细,几乎是皮包骨头。”   “把自己饿瘦成一根细棍,从某个地方钻出去?”陈实想了想,“不可能吧!”   “我哥正在调查他的私人物品。”   来到一间办公室,林秋浦面前放着一个大纸箱,他一样样拿出来,陈实发现一样东西,便拿在手上。   那是一块肥皂,被仔细地雕刻成一个人型,是个女子,但是下身却是一大片触手,背上有许多奇怪的符号,看着甚觉诡异。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幻梦上人?”陈实说,“喂,你们看,这个雕像的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冬雪凑过来看,惊讶地说:“那个小姑娘!?” 第756章 幻梦上人   林冬雪说:“陈凤德不可能见过那小姑娘啊,她才不到十岁,小孩子变化很大,这肥皂雕的是她现在的样子,他更不应该知道。”   陈实说:“你说的这是常识,现在这东西出现在咱们面前,咱们应该考虑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当然,也许肥皂雕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比如她母亲。”   “顾小姐,他和你提过幻梦上人吗?”林冬雪问。   顾忧回答:“提过一次,他的语气非常尊敬,好像在谈论一位神,他说幻梦上人住在别人的梦里,但一般人做梦都会醒过来,这就意味着祂要不停地换‘地方’,所以祂时常选择在植物人的梦里呆着,因为植物人是不会醒的。”   “为什么听着更像是一种生物的习性呢?”陈实评价,他看见辛白拿个小本本在记,问他记什么,辛白答:“素材呀!”   检查完陈凤德的日常物品,几人就此离开,当经过大院时,林秋浦看见一名狱警提着一个铁皮桶朝工厂方向走,一些粉末从桶底漏出来,他留个心眼,用脚从粉末上踩过。   离开监狱,林秋浦把鞋脱了,叫林冬雪拿证物袋,他拿手指碾了一下鞋底的粉末,说:“不用了,这是水泥。”   “为什么要弄水泥,工厂里好像没有需要修补的地方吧?”林冬雪说。   林秋浦摇了摇头。   回到城里,辛白和顾忧各回各家,另外三人在一起吃了顿午饭,对于今天的监狱之行,林秋浦这样评论:“监狱方面肯定在隐瞒什么,当然我指的不是阴谋论,而是在犯人越狱这件事上的疏忽,但这些事情查也查不清,监狱一向很自闭,关上门,里面发生的事情外面谁也不知道。”   “说到自闭,陈凤德最自闭,他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做梦,根本没必要越狱,我觉得有人协迫他,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陈实说。   “未完成的任务?这样说来他还会杀人?”林冬雪说。   “下午就去查查死者之间的联系。”   林冬雪和陈实走访了一下陆鸣的父母,陆鸣死后,那帮高利贷便跑来找他父母要债,二人找上门时,见到几个讨债的正在门上喷油漆,两个老人躲在门后面瑟瑟发抖。   陈实顺手将这帮讨债的教训一顿,赶跑了。   他们从陆鸣父母这里了解到一些情况,是不是有价值的线索,还得看能否和别的线索联系上,医院那边陈实已经叫徐晓东去查了,十年前的资料,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数。   从陆鸣父母家里出来,时间也不早了,陈实说:“我去接陶月月,今天没买菜,你帮我到淮安路买点卤菜吧。”   “卤菜有什么好吃的,都是香料味,不如吃小龙虾好了。”一想到小龙虾,林冬雪口水就下来了。   “那玩艺多不卫生。”   “难得吃一次,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好吧,你拿上钥匙去我家,顺便把米饭做上,这次别忘了插电源。”   “去死!”林冬雪扬了扬小拳头。   当陈实接了陶月月回家,看见顾忧和林冬雪坐在客厅里说话,桌上放着林冬雪刚买回来的一大袋麻辣小龙虾,林冬雪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陶月月察觉到气氛,小声说:“我先去写会作业。”   “一会叫你出来吃饭。”   陶月月进屋后,顾忧对陈实说:“我把那件事情告诉林警官了。”   “哪件事?”   “就是上午和你说的,一来对林警官没必要保密,我相信她;二来上午林警官看见我哭了,我怕她乱想,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你真是好人。”   林冬雪的反应正是被顾忧说出来的事情震惊到了,她说:“顾小姐,真是对不起,在你面前一口一个陈凤德的。”   “不不,没什么,我也从来不喊他父亲,一直都是喊名字。”   “如果我们能抓到他,你要不要见一面?”   顾忧一阵伤感,说:“可以的话当然是最好,你们不必顾虑我和他的关系,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然后,顾忧告辞了,林冬雪很同情她,说:“她比我还不幸,我父母只是死了,她父亲却变成了这样,心情一定很沉重吧!”   陈实正要回应,突然走到卧室门边,猛的一拉门,陶月月一个趔趄摔出来,陈实说:“就知道你在偷听,小贼!”   “顾姐姐怎么了?我去看看她吧!”陶月月说。   “随便……对了,小龙虾买了挺多,你拿过去和她一起吃吧。”   陶月月走的时候,对他们说:“我九点钟准时回来,绝对不会提前回来,你们可以慢慢地吃小龙虾,不要着急。”   “好啦,谢谢你这么懂事,九点半再回来吧!”   “收到!”   晚上把林冬雪送回家,陈实随便上会网便睡觉了,躺下的时候,脑袋里还在回顾这起案件的种种线索。   梦里,他又变成了宋朗,站在一间小破屋里,屋子中央的电视机正在播《午夜凶铃》,诡异的音乐从电视机音箱中流淌出来。   “靠!”   他几乎是立即意识到自己在作梦,心想就不能换点别的嘛。   画面闪烁的电视机上出现一口古井,贞子的脑袋正在露出来,陈实紧张起来,心说你千万别爬出来!   但梦境往往有一种潜规则,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所以他赶紧拔腿就跑。   推开门,竟来到一间审讯室,但不是公安局的那个,而是监狱中的审讯室。   两名狱警坐在桌边,其中一个叼着香烟,坐在对面的人正是陈凤德。   陈凤德的目光好像在看着陈实,并对他说话:“……对你们来说,梦境只是梦境,但对我来说,梦与现实早就不分彼此了,我可以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也可以从现实中醒来,回到梦境,就像这样……”   说着,陈凤德消失了,两名狱警吓呆了,满屋子寻找,陈凤德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我已醒来,你们继续在梦中挣扎吧,凡人!” 第756章 深夜闯入   看着陈凤德直接人间蒸发,陈实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他说:“假的,没有人可以这样越狱!”   突然场面像舞台上的幕布一样变幻,他来到了犯人上工的工厂里,此时越狱事件已经发生过了,一群狱警正在勘察现场,在一个装满溶液的桶后面,他们发现墙被掏出一个洞。   “完了完了,他跑了!”狱警甲说。   “你当时怎么没盯着!”狱警乙说。   “我……我上厕所去了,便秘!”   “他可是死刑犯,人跑了,我们都得丢工作,甚至可能坐牢……我看统一口径吧,就说不知道他怎么跑掉的。”   “那这个洞……”   “用水泥封上,在警察发现之前!”   陈实在旁边听着,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但他旋即否定了,犯人上工的时候不止一名狱警在现场盯着,就算狱警去上厕所,哪怕他在厕所里呆再久,也不可能有人利用这段时间打穿一个通往外面的洞。   何况现场还有别的犯人呢!举报别人越狱算戴罪立功,那么多犯人眼睁睁看着陈凤德打洞越狱?   这只是他脑内推理的废弃方案,算不上什么新鲜的线索。   画面突然静止了,狱警站着一动不动,手中的香烟也凝固在空气中,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慢悠悠地在静止的画面中穿行,来到陈实面前,她正是那天见过的小女孩。   “幻梦上人?”陈实问。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梦境就是我的王国,在这里我可以创造一切,甚至干预现实。”   “通过你的信徒吗?”   “信徒?哼,你果然敏锐,确实有一些信仰我,而我也给予他们恩赐。”   “你能给的,也不过是虚幻的梦而已。”   “人类一生追求的东西,何尝不是虚无缥缈的,在梦里你可以拥有另一段人生,你可以主宰一座王国,你可以不受现实道德的束缚,随意做你想做的事情,并且,这不是黄梁一梦,梦一直在那里,只要你闭上眼睛,就能摆脱现实的烦恼,来到梦想的王国!宋朗,你的内心充满矛盾和焦虑,你在逃避自己的过去,你一定想过另一种人生吧,那件毁掉你的事情没有发生,你和韩洛希在一起,以‘警界传奇’的身份守护一方;又或者,发掘你的天赋,彻底解放你的天性,以恶制恶!”小女孩伸出一只手,“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证明给我看!”陈实阴沉地说,“证明你真有这种能耐。”   “我何必向你证明,证明本身就是一种示弱,你只需信仰我,便可以开启梦境之门。”   “哼!”陈实冷笑,“算了吧,这些……这些……全部都是我眼睛见到、耳朵听到的东西,这个梦只是我思维的边角料,连你也是,梦渊和幻梦上人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人可以进入别人的意识中!”   小女孩笑了,“疯狂与真实的门就在你面前,锁住它的东西名叫理智,钥匙一直在你手中,就看你愿不愿意打开,一探究竟!”   说罢,小女孩像雾气一样飘散了,陈实汗津津地从床上坐起,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确认这里是现实。   他准备去喝点水,下床的时候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小猫毛球总是喜欢到处睡,平时经常被踩到,陈实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脚没落实立即收了回来。   毛球咕地叫了一声,陈实蹲下来抚摸它,说:“你怎么不去月月房间啊,跑来找我?”   他发现毛球在颤抖,午夜的寂静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喀嚓声,陈实冲出自己的卧室,打开门,看见一个黑影正沿着楼梯往下疾跑。   “站住!”   他穿着拖鞋追下去,黑影已经不见了,他呼呼地喘着气,悻悻地回来,却发现风把门关了,他身上没有钥匙,只好按门铃。   陶月月打开门,说:“你三更半夜跑出去干嘛?”   “嘘,有人进过咱家……去拿手套!”   陈实戴上手套,仔细检查锁眼,确实有撬过的痕迹,他问陶月月:“你最近没撬过锁吧?”   “前天我下楼买薯片,忘了带钥匙……”   “得!”   这样就无法判断是刚才那人撬的,还是陶月月撬的。   回屋,警报已经解除,毛球跳到陶月月怀里亲昵地撒着娇,陈实发现桌上一个原本倒扣着的水杯翻了过来,里面还有一些水,他拿起来观察,心想这个“贼”莫不是拿杯子喝水了吧!?   隔日一早,陈实带上这个杯子去找彭斯珏作鉴定,证实上面的唇纹不是陈实和陶月月的,但唇纹是没有数据库的,除非找到本人来作比对。   昨晚确实有人进过他家,家里并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实际上也没有),不知道是普通的贼,还是心怀歹意的罪犯。   会不会是自己被催眠了呢?   人在睡梦中大脑的防御很弱,只需在耳边轻轻说几句引导语就能够催眠,连续两晚他都做了怪梦,难道和这个神秘人有关?   这件事实在理不出个头绪,陈实就不去想了,今天还是继续查案子。   徐晓东有了一项重要发现,他说那是一家大医院,数据保存得完好,他查到了十年前遇害患者的资料,那三个同龄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龙安周边一个叫作隐贤的小镇,实际上他们曾经是同学,三人一起开车出游,发生车祸掉进湖中,因为获救不及时,他们脑死亡了五分钟左右,于是成了植物人。   “还有一条线索,十年前案发之前,刘涛把他妻子换了病房,正好和这三个植物人在一起。”徐晓东说。   “厉害啊,查得这么详细,真是帮了大忙了。”   “嘿嘿,陈哥,怎么奖励我。”   “中午请你吃饭呗!”   中午陈实请徐晓东吃了一顿铁板烧,饭桌上他说:“陆鸣还有那三个植物人都来自隐贤一中,和我的猜测是一致的,我想凶手也是出身那里。”   “凶手不是陈凤德吗?”林冬雪问,“你意思是幕后黑手?”   “对,这个幕后黑手很会操纵人心,陈凤德、刘涛都是TA的棋子,杀人可能不是出于什么功利性目的,而是私仇……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他们是一个隐密的邪教!” 第757章 灾星转世   “邪教?这么夸张的吗?”林冬雪说。   “我是说这个小集体的性质,他们共同相信一种别人认为十分荒诞的事情,说是邪教也不为过吧!”陈实说。   徐晓东说:“应该把他们叫作拜梦教!”   “好好,总结得很好……对了晓东,帮我监视个人吧。”   “行,你说。”一听有任务,徐晓东就很来劲。   陈实叫他监视刘涛,并将地址写了一份给他,顺便夸奖一句:“劲头不错,回头再请你吃饭。”   “嘿嘿,我喜欢执行任务,不用费脑子,做就行了。”   “好是好,但一直保持这种想法,是成不了独当一面的警察的。”   “干嘛要独当一面,我当个好辅助就是了,警察本来就是团队协作嘛!对吧,冬雪?”   林冬雪笑道:“歪理一套一套的。”   隔日一大早,陈实和林冬雪去了汽车站,到隐贤要经过一些崎岖山路,还是坐大巴更方便些,陈实很久没坐汽车出去旅行了。   一路欣赏着山区的景色,上午十点两人抵达了这座位于山中的小镇,林冬雪说:“好温馨古朴的小镇,要不是查案,这辈子都没机会来,以前听也没听说过。”   “你要是不着急,晚上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坐大巴回也行。”   “月月一个人在家啊?还是算了吧!以后咱俩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但你陪月月的时间不多。”   “哈哈,替月月谢谢你这个体贴的大姐姐。”   两人打听着,来到隐贤一中,陈实向一名老师说了几名死者的名字,老师皱着眉头回忆,问:“他们是哪一届的?”   “不清楚,但他们都是79年出生。”   “那他们应该是90年以后入的学,太久远了,那一届老师早就退了,我看看档案处有没有他们的资料。”   档案室竟然在学校后面的一座小山上,老师边走边说:“上面是旧校址,现在用来当仓库用,就一排瓦房,我小时候就在这里上的学,这学校一直都挺穷的,根本留不住人,后来有位香港演员捐款盖了下面的几栋教学楼,扩大招生,情况才好些。”   “您上初中是哪一年?”陈实问。   “92年了。”   “学校里有什么传闻么,比如某个学生遭到全班同学欺负之类的。”   老师欲言又止,当听陈实说他们是在查案,才说:“那我就随便说说啊,你们也别当真,我听说前几届里面有个女生是灾星转世,其实她身世挺不幸的,母亲是被人贩子拐来的,那个年代嘛,拐卖人口还是挺猖獗的……那女人被这户人家花三千块买来当媳妇,她抵死不从,就被用铁链锁着关在一间地窖里,奇怪的是她居然怀孕了,买她的男人以为是自己弟弟搞的,兄弟二人打架,动了刀,哥哥把弟弟砍死,自己进了监狱,那女人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疯疯癫癫的,那家人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就一直把她锁着,小时候我从那间地窖经过,还听见她在里面笑,说什么我的宝贝,怪渗人的,镇上的小孩都不敢靠近那地方,听说在第七个年头,这女人死了,非常凄惨。”   “那女孩呢?”林冬雪听得入神,问道。   “那女孩还没出生就把‘父亲’克死了,加上一家人都重男轻女,对她能好得了吗?从小她就被爷爷奶奶打骂,叫她干这干那,据说她到十五岁都没来月经,身上骨柴如瘦,但家人对她再怎么不好,九年义务教育也必须送她去,在学校里,同学们都说她是灾星,离她远远的,她从来不换衣服,只有一件打满补丁的校服,有人说她身上有股发霉的臭味。后来她所在的班上有学生死了,灾星的说法就传得更玄乎了,所有她毕业之后,我还能在学校听说到这些话。”   “她班上学生怎么死的?”   老师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去问问镇上的人,和我同龄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老师突然站定,然后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陈实和林冬雪抬头一看,只见山顶冒出滚滚浓烟。   两人火速跑到山顶,浓烟是从一间窗户里冒出来的,老师拍着腿说:“糟了糟了,档案室着火了。”   “镇上有消防队吗?”   “消防队在几十公里以外呢!”老师说着就去压摇水泵,喀嚓一声,水泵的扳手竟然断了,陈实上前检查,发现有人为破坏的迹象。   他有种感觉,有人不希望他们查这里的学生档案。   看这浓烟,火应该是刚刚放起来的,陈实叫林冬雪守在这里,自己冲下山去,此时山下的师生都被惊动,站在操场上远远看着,一些老师气喘吁吁地爬山,上来救火。   见一个陌生人飞奔下来,一些老师试图拦住陈实,质问道:“你是谁!”   陈实索性将证件抄在手上,见人就说:“我是警察,有没有看见可疑人员跑下去!”   众人皆摇头,陈实一路来到操场上,一名校工说:“我刚才看见一个戴黑帽子的人从山上下来,他衣服上还有那个中国.电信的标志。”   “他去哪了?”   “出学校了。”   陈实来到校外的一条街上,这里人来人往,他只能见一个问一个,然后他在一个垃圾桶中发现了一件中国.电信的制服,以及一顶黑帽子。   陈实拎起衣服看看它的尺寸,将目光再次投入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其中寻找体型相仿的人,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男人溜进小巷里。   直觉引导着他走了过去,男人见身后有追兵,拔腿就跑,陈实心想这一次可不能让你逃了,玩了命地追。   在经过几条小巷之后,他终于将男人扑倒在地,扭过他的脸一看,惊了,竟然是辛白。   “你怎么在这?”他问。   “我……我过来取材……”辛白支吾道,“你从我身上起来好吗,人家还以为我们是那个呢!”   陈实让他站起来,当看见辛白的手指上有一层烟灰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质问道:“放火的人是你?”   “呃……我为什么要放火……”   “是不是!”   这一吓唬,胆小懦弱的辛白直接招了,“是……是幻梦上人让我做的。”   陈实简直不敢相信,愤怒的他一巴掌把辛白扇倒在地,喝道:“你小子居然叛变了!” 第758章 梦如毒品   林冬雪接到电话赶下山,发现陈实正提溜着辛白往镇公安局走,辛白跟个耍赖的小孩一样,嘴里说着“别别别,有话好商量”,走两步就蹲下来。   两人停在距离公安局几步远的一家肥肠面馆外面,局门前站岗的警察还往这边瞅了一眼,林冬雪上前,说:“火已经灭掉了,不是很大,不过档案全烧光了。”   “你没想到是他吧!”陈实冲辛白喝斥,“说,为什么放火!”   辛白支吾不语,陈实冷笑,把他提到旁边的面馆,叫老板拿一碟生猪大肠过来,摆在辛白面前,说:“你要是能吃完,我就不追究这件事,马上放你走。”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辛白立即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就干呕起来,愁眉苦脸地说:“能不能不去局里,这件事私了吧,烧毁的东西我愿意赔偿。”   “怂样!”陈实恨得牙痒,“这得看你认罪态度。”   “昨……昨晚我做了一个梦,见到了幻梦上人,她说可以给我一个美好的梦,只要我替她做一件事情。”   “你就答应了?”   “你知道我这人根本没有抵御诱惑的能力嘛,幻想是我生活的全部,如果能够随心所欲地做梦,那不就等于拥有另一种人生了吗?所以我就答应了,完事了我突然来到了这里,对,就是这座小镇,街道、周围的山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让我去山上的一座学校把档案室烧了,我在梦里预习了一遍,放完火,她说不要忘记承诺,否则她会让我永远无法做梦。之后我做了此生最美好的梦,我是一部都市爽文的主角,梦境真实得亚批,我有自己的意识,爽到飞起好不好,我在梦里呆了三天!”辛白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笑,“醒来之后我感到一阵失落,甚至想买点安眠药接着睡,梦里发生的一切我清清楚楚记得,如果不履行承诺,她会让我永远都做不了梦,所以我就坐大巴车来了这里,做了……该做的事情。”   陈实的眼神就跟在看个垃圾似的,指着碟子中的生猪大肠说:“再给我吃!”   辛白乖乖埋头吃了几口,然后又把脑袋扭到一旁干呕起来,他擦着嘴说:“太难吃了,至少配一碟芥末啊。”   “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随随便便居然就叛变了,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烧了一间档案室呀。”   “知道那间档案室对我们有多重要吗?”   辛白低头不语,林冬雪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白老师,你怎么可能一点原则性都没有。”   “不是我没有原则,是条件太诱人了,换成你……”   “我才不像你!”   辛白羞愧地垂下头,陈实问:“昨晚去我家的人是你吗?”   “什么?我昨晚哪也没去,一直在自己的床上。”   陈实问林冬雪:“纵火罪怎么判?”   “他这情况,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啊,别别别!”辛白害怕了,拼命摆手,“私了,私了吧,我愿意赔学校钱,让他们别起诉我。”   “反正你去了牢里,不也能继续做梦吗?”陈实讥讽道。   当即把辛白带回学校,跟校方说明情况,只是说这家伙受坏人唆使,自己都不知道干了什么,学校同意私了,辛白取了自己的所有存款,那是他近一年码字的收入,一把火全没了,交钱的时候他脸上肉疼不已。   陈实叫辛白在外面老实呆着,自己跟林冬雪进入烧焦的档案室,看看还能抢救回什么。   架上成堆的档案薄已然烧成灰烬,搜寻一通,两人都搞得灰头土脸,突然林冬雪叫了一声,她在灰烬下面发现一张照片,烧得只剩下一半。   照片上有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女孩子,她站在一群欢乐开怀的学生的最边缘处,神情阴郁,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和那天那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林冬雪大惊。   “她们或许有血缘关系。”陈实猜想。   “即便是母女,也不会如此相像,会不会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那位老师说她十五岁都不来月经,我想可能不全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是脑垂体出了问题,让她长不大。”   陈实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陈凤德为什么见过她了。”   他们去向那名老师核实一下,老师说没见过那女孩的长相,但这张毕业照,似乎就是她所属的那一届。   “你知道她以前住在哪吗?”陈实又问。   “这我也不知道,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们还是问问别人吧!”   离开学校的时候,陈实给辛白看这张照片,辛白大惊,说:“没错,她就是幻梦上人,这眉毛眼睛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你要不要去梦里帮我们打听情报,将功赎罪。”   “好啊好啊,现在就去吗?”辛白已经迫不及待。   陈实带他去了一家招待所,开个房间,辛白进屋就扑到床上,说:“我去梦里帮你们找线索哦!”不到一分钟,已经睡着了,睡梦中露出开心的表情。   “不敢相信,沉迷做梦也跟吸毒一样。”林冬雪惊讶地说。   “那种梦,和毒品何尝不是一种性质,极快乐又简单……他在这里肯定不会乱跑的。”   “这就是你的打算啊?把他‘寄放’在这儿?”   “不,我是在做一个实验,我才不相信什么幻梦上人能够赐予别人梦境,我认为他的梦不是做出来的。”   “那是什么?”   “等他醒了就知道了。”陈实神秘一笑。   两人商量去哪里打听情报,最后达成一致,县公安局。   关于那个神秘的女孩子,公安局拿出了两份卷宗,女孩在公安局登记的名字叫含梦,她没有姓,因为她的爷爷奶奶觉得她多半不是自家的种,这名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公安局的一位女同志帮着起的。   一份卷宗是含梦所在班级学生离奇死亡的事件,这个名叫高磊的学生某日放学没回家,家人找遍了,最后在学校发现了他……的尸体。   高磊把自己的头埋在跳远的沙坑里面,活活闷死了,尸体弯着腰,两腿站立,脑袋深深地插在沙子里,双手扶着地面,保持着一个诡异的三角型。   “当时一名校工吓得直接卧床三个月。”带他们看档案的警察说道。   警方在高磊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和胁迫的痕迹,当年技术落后,许多鉴定都没法做,最后写在卷宗中的结论只有一句话——“高磊疑系自杀”。   为了弄清高磊为何自杀,警方也做了不少调查,一些同学发生,高磊在学校经常欺负含梦…… 第759章 身世凄惨   一份笔录中,有同学提到了高磊平时是怎么欺负含梦的,林冬雪快看不下去了,那哪里是欺凌,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情。   林冬雪问:“含梦在学校被人欺负,身上总该有伤,难道她家人从不过问?”   警察说:“他们就是从不过问,听说有一次高磊欺负她,被她反抗咬伤了手,高磊一家去含梦家里算帐,高磊大舅是办乡镇民营企业的,这一家子特别强势,含梦的爷爷奶奶赔礼道歉,当面扇含梦的耳光,临走还送了人家一篮子鸡蛋。”   “一个个都什么人!”林冬雪咬牙。   “高磊死后,含梦是灾星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谁都不敢靠近她,她从人人欺凌,变成了人人排斥的状态,从某种意义上对她也是件好事,至少没人打她了。”警察叹息。   “你当时也在那里上学吗?”陈实问。   “对,镇上就这一所中学,所有孩子都在这里上的学,我在另一所班级……可能我这人从小就爱打听周围的事情,特好奇,长大才干的警察。”   陈实亮出烧毁的照片,“她就是含梦?”   “对对,就是她,唉,时隔这么多年,她的眼神我都忘不了,她在学校里就像个孤魂野鬼,永远都是一个人。说来惭愧,当时我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男生,只要听同学们一说‘含梦来了’,就跟着大家一起尖叫着跑开,现在想想这种反应对一个女孩子伤害很大吧!我跟她从来没说过话,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是有一次放学后,我看见她蹲在湖边,一边哭一边把一只小狗淹死,她听见我走过来,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吓得马上跑了。后来我叫上一帮小朋友去那里,含梦已经走了,地上有个土堆,挖出来一看是条畸形的小狗,估计是谁家扔掉的。”   “她班上的学生,你能帮我们找到吗?”陈实问。   “来作笔录的这几个现在都不在这儿了,咱这小破镇,没几个年轻人愿意留下来,毕业后都去龙安发展了,对了,有一个人我知道他在哪,他叫杜子嶙。”   “你和他是朋友?”   “不不,我们不是朋友,只是他太‘有名’了,我把地址抄给你们。”警察拿出一个小本本,从上面抄了一份地址给两人。   两人继续看第二份卷宗,这是含梦爷爷奶奶自杀的档案,警察说她爷奶在搞一种叫汇百利的非法集资活动,每月都会返金,但其实那是个骗子搞的,骗子敛够了财便一夜之间溜之大吉,镇上不少人上当受骗,含梦爷奶失去了毕生积蓄。   档案中说含梦爷奶是上吊自杀的,两人吊在一根房梁上,体重把房梁扯断了,从上面过的一根电线断裂,引发大火,让宅子付之一炬。   由于当年技术落后,查来查去只有一句自杀的结论,他们的自杀和上当有没有因果关系,也仅是警方的猜想而已,没有任何证据的支持。   另外在含梦爷奶死亡的当晚,含梦失踪了,从此再没出现在小镇上。   这案子发生在02年,陈实问:“02年含梦应该已经毕业了,她那时在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在家呆着,干干家务什么的,我经常巡逻的时候看见她坐在院子里剥银杏,镇上一家食品加工厂收购这个,剥一斤才两块钱。”警察摇头,“快二十多岁,她还是瘦瘦巴巴的,穿着那身破校服,看到她的样子我就心酸,这女孩到底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那么,她长大了吗?”   “什么意思?”   “她一直是小孩子的模样,还是渐渐长大了。”   “肯定是长大啦,人哪有不长大的!别看她又瘦又小,那次被高二虎性侵,带到局里作司法鉴定的时候,法医证实她已经出现第二性征,是个成年人。”   “被性侵又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可能是我从警以来见过的最荒诞的事情,高二虎就是高磊的堂哥,一天晚上含梦衣冠不整,脸上都是血,跑来报案,我们马上把高二虎抓了。高二虎家人到处攀关系想把他捞出来,但是没用,后来你们猜谁来了,含梦的爷奶!他们居然说高二虎是含梦的未婚夫,含梦也支支吾吾地承认了这件事,我分明看出来这对老人在拿眼神威胁含梦,她怕他们怕得要死!警方告诉她,就算是未婚夫也可以起诉,虽然我们心里都清楚,是高家人拜托她爷奶出面平事儿的,可是含梦却翻供了,否认被性侵一事,于是只能不了了之……这事就发生在她爷奶自杀前一个月。”   “高二虎现在在哪?”   “死了。”   “死了?”   “这事发生后一年,他骑摩托车掉山沟里摔死了,经调查是单纯的意外。你们说蹊跷吧,得罪过含梦的人接二连三都死了,我身为警察可能不该说这样的话,我总觉得吧,这女孩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她……对了,你们市里的警察为什么突然查这个,她该不会在龙安出现了吧?”   陈实摇头,“我们现在的心情和你一样,也觉得蹊跷无比,含梦在龙安的同学死了四个,不过这次不是意外和自杀,我们在查凶手。”   “不会是她吧!?”警察神情一凛,“唉,这女孩身世确实可怜,你们如果逮到她,对她稍微客气点吧!”   “我们知道……对了,能否带我们去看看她的家。”   “那栋老宅子早就没了,被火烧了,后来盖了别的房子,你们去了啥也看不着。”   两人向这名警官道谢,离开公安局,林冬雪说:“我觉得这案子越挖越深了,这女孩会不会真有什么特异功能?”   “我才不相信,我觉得她身边有一个人在保护她,此人手法高超,在那个技术落后的年代,TA可以轻易瞒过警察。”   两人在镇上吃了顿午饭,回去看看辛白,辛白已经醒了,震惊地说:“完了完了,我没法再做那个梦了!”   和陈实猜想的一样,他说:“你一个人在屋里当然做不了梦。”   “什么意思?”   “因为你昨晚不是做梦,而是被人施加了催眠!” 第760章 又是这种手法   陈实说:“其实昨晚我和你做了类似的梦,但我并没有答应那个女孩,仔细想想不觉得奇怪吗?她用梦就可以‘收买’任何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先体验一把,而是必须要经我同意,因为这根本就是催眠的步骤,让你一步步陷进去……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在对你说话,诱导了你做了这些梦。”   辛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说:“你梦见的幻梦上人是个女孩?”   “难道在你梦中,她是另一种形象?”   “虽然也是女孩,不过是个怪物,下身都是触手,身边还环绕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这不就是你在监狱看见的小雕塑的模样吗?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先见的那个女孩,所以幻梦上人在我梦中的形象就成了她……这一切只是阴谋罢了,有人在阻挠我们查案,这足以说明我们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辛白低着头自语,“可是那个梦真的很爽……”   “你清醒一点吧!沉醉在梦中只会让你变成废物,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用美妙的梦境来支配别人,就是那帮人的手法……你瞧你这两天都没更新了!”   辛白一脸羞愧,“我今天回去就写稿。”   林冬雪问:“咱们继续在镇上调查,还是回市里?”   “回市里,我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再有人遇害了。”   三人这便买车票回家,正好赶上回城的最后一趟大巴,一天劳顿,陈实在车上睡着了,半睡半醒间他听见有个人像吹气一样在耳畔说:“万物沉芦!万物沉芦!”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那个小破房间里,电视机中播着《午夜凶铃》,还是那最诡异的一段。   “混蛋!”   他扭头就跑,来到外面,看见天空一片腥红,沉重地扣在头顶上,这里是一座破败的小镇,地上覆盖着一层大火焚烧过后的灰烬。   路边跪着挣扎的人群正在分崩离析,从身体的缝隙里蹿出幽蓝的火苗,他们痛苦地嘶喊着,一个全身着火的人扑向陈实,尖叫着,陈实吓得赶紧避开。   这镇上所有人都在发生诡异的自燃事件,地上的灰烬就是他们烧剩下的灰。   鬼使神差的,他来到一个地方,一座由房屋残骸构成的巨大平台,顶部跪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的脸上手上沾满鲜血,正向着天空伸出双手,目光哀切。   “拉斯嗒金就玛,哈塔歌里斯,埃其苦嗖里哇丘……”   伴随着一种诡异莫名的语言,平台正对的天空中出现一道涡漩,里面钻出一个下身长满触手的半裸.女人,她的双眼一片惨白。   怪物就像漂浮一样慢慢接近跪在平台上的女孩,这时陈实注意到,女孩手中捧着一颗鲜红的东西,它在不断跳动,她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洞,暗黑的血染红了校服。   “梦境的主宰啊,我把我自己献给你,替我惩罚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吧!”女孩像迎着暴风雨般大声呼喊道。   在陈实震惊的注视下,那怪物用触手包裹住女孩的全身,用人类的上半身搂住她的脖子,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透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这就是你要寻找的真相,一个可怜的女孩献祭了自己,获得了惩罚仇人的能力!”   平静如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实转过身,看见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手里捧着一束血似的小红花。   “少拿这种东西敷衍我,这些不过是我大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罢了……”陈实指着天空,“这里只是我的梦,梦里总会出现最夸张离奇的画面。”   女孩淡淡一笑,“你永远体会不了这种心情,仇恨,像烈焰一样焚烧你的全身,撕裂你的胸膛,令你无法呼吸!”   “不,我当然体会过,我也有过想杀得不行的人,但为了复仇而活是可悲的一生。”   “扪心自问,你没有复仇吗?在你对周天楠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不是也选择了以牙还牙?”   “去你MD!”陈实愤怒地暴吼,“我没有杀他,我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去解决问题。”   “复仇很痛快吧,看见毁掉你一生的人像蝼蚁一样无助地死去,痛快极了。”   “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陈实咬牙切齿,“哪怕我恨得要死!”   “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一个问题,你是陈实,那么宋朗在哪,他消失了,还是一直在你心里,那个满身是伤的灵魂在你睡觉的时候,他会醒过来吗?”   陈实看着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他现在居然是陈实,在梦里他成了陈实!   不,不对,为什么要相信这些!   他必须马上从这该死的梦里醒过来,于是他转身就跑,一道断崖出现在眼前,他奋不顾身地跃下,坠落的失重感让他满身大汗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大巴车上,窗外的阳光烘烤得他浑身发热,旁边的林冬雪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你怎么了?”   “刚刚有没有人下车!”陈实问。   “呃,有个瘦瘦的男人中途下车了,就在……你睡着之后。”   又是这一套手法!!!   陈实站起来让司机停车,司机说不行,他只能悻悻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头,梦中发生的事情仍让他心有余悸。   林冬雪递来一片湿纸巾,说:“擦擦汗吧!”   “谢谢。”陈实接过。   “说起来,你经常做噩梦,我有时候都不太敢和你睡在一起,你在梦里会乱喊乱叫。”   “我……我有心病。”陈实苦笑着承认。   “放心,我不会问的,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自己告诉我吧!”林冬雪微笑道。   “谢谢你。”陈实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对了!”林冬雪拿起手机,“我刚刚查到这个杜子嶙,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毕业之后自己创业,三十多岁就已经有上亿身价了,不过这不是他出名的原因,你听说过6.21车祸吗?”   陈实想了想,“我记得有一名司机,在没喝酒、没吸毒、没疲劳驾驶的情况下,把车开上人行道,撞死了十三个人,法庭上律师出示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说他有什么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结果只判了十年。”   “没错,就这那件事,那人就是杜子嶙,所以他特别出名……对了,他在牢里被减刑三次,已经释放了,现在就在龙安。” 第761章 灾星传承   回到城里,辛白还在车上熟睡,陈实把他拍醒,辛白激动地跳起来说:“哈哈,成了成了,我成功控制梦境了!”   “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尝试这些危险的东西了,好好写小说不行嘛!”陈实皱眉道,“今天的教训还不够吗?是不是想去精神病院。”   “这个……确实很好玩嘛!”辛白惭愧地说道。   “赶紧回家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辛白还想跟着他们,被陈实强硬地轰走了,趁着天还没黑,两人打算去见杜子嶙,通过警方户籍信息库的关联查询就能找到杜子嶙的地址,五点左右,他们来到一座别墅下面。   通过别墅院子的大铁门,林冬雪看见院内落满树叶,好像许久未打扫过,她说:“这宅子怎么感觉有点诡异啊。”   “可能是窗户封起来的原因吧!”   “还真是哎,所有窗户都被木板封起来了,好像鬼屋一样。”   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人住,陈实试着按了下门口的答话器,小屏幕上出现一张脸,那张脸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暗号!”   “你是杜先生吗?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证件!”   林冬雪把警官证举起来,那人要求把证件打开,对方仍不放心,还要看陈实的证件,并叫他们说出三个警察同事的名字。   “用得着这么戒备吗?我们真的是警察。”林冬雪有些不耐烦。   “假证件太容易做了,不证明你们是真警察,我是不会开门的。”对方说。   “好吧好吧……”林冬雪随便说了三个名字。   “再背一遍警察守则给我听听。”   “你有完没完!”   “不背就别想进来!”   林冬雪咬牙,进个门居然这么麻烦,只好背了几条警察守则,屏幕上的脸消失了,伴随喀嚓一声,铁门打开了。   走进别墅,就像进入一栋古堡,屋里死气沉沉的,家具上落满灰尘,走廊上竟然安装了铁门,林冬雪在门上敲敲,一个披着被单的男子走出来,掏出一把钥匙,把铁门上的三把锁依次打开。   他带两人来到一间卧室,这间卧室没有窗户,仔细观察会发现墙壁非常厚,墙上和天花板上贴着一层防火棉,屋内有电脑、冰箱、床、沙发等,垃圾堆积如山,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首先声明,我不是神经病,之所以要躲在这里是因为有人要杀我。当年我撞死了十三个人,结果只蹲了三年大牢就出来了,那些死者的家属想方设法找我算帐,我只能买下这栋宅子,大隐隐于市。”披着被单的男人说道。   “你就是杜子嶙?”   “如假包换,找我有什么事?”他靠在沙发上,拿起没吃完的泡面。   “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从我出狱到现在,基本上没离开过,反正我存款很多,躲一辈子也不用发愁。”   “老实说,我也不太相信什么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你的律师真会找理由。”   “怎么!”杜子嶙光火了,把泡面碗扔在桌上,溅了一手面汤,“你们是替那帮家属来‘声张正义’的,该赔的钱我一分都没吝啬,可他们觉得我应该偿命,那是法院判决的结果,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是法庭写在判决书上的,法律都替我撑腰,你们还想怎么着!”   “得得,你别着急上火的,我们来找你不是为这事,你是不是来自隐贤一中。”   “是啊!”杜子嶙一愣,“我毕业好久了,突然问这个干嘛?”   “你班上有个叫含梦的女生吧?”   “含梦?”杜子嶙嘿嘿地笑了,“就那个闻上去像大便一样的女生啊,她怎么了,死掉啦?”   看这态度,杜子嶙绝对是当年的霸凌者之一,陈实索性直言相告:“我们是为命案来的,但死者不是含梦,你知道XX、XX、XX、陆鸣吗?”   “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杜子嶙的神情逐渐紧张,“他们怎么了?”   “被杀了!”   “什么!?”杜子嶙跳到沙发上,手舞足蹈,“我……我绝对不是带头欺负她的那个,全班学生都讨厌她,我能怎么办?同情她呀!去TMD吧,她这种人生下来就是让人欺负的,欺负她就是我们同学之间的政治正确,如果我不欺负她,别的男生就会传闲话,说我喜欢含梦,那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听见这种话,林冬雪暗暗皱眉,陈实说:“杜先生,你反应怎么这么激动,我刚刚提到的四个人,他们都欺负过含梦?”   “你应该问班上谁没有欺负过她!”杜子嶙冷笑,“如果你在我们班上你也会欺负她,因为她生来一副贱样,你稍微碰她一下就拼命道歉,有一次我扇她耳光,扇一下她说一句对不起,搞得我一肚子火,最后把我手都扇肿了……贱骨头,活该被人搞!”   林冬雪忍不住了,说:“你就这样对待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子?真是条男子汉!”   “她就是个贱种!贱种!一生下来把父母都克死了,身上臭哄哄的,跟屎一样,不要跟我说什么人人平等,她就是一只两条腿的狗,活着就是遭罪!”一提到含梦,杜子嶙莫名地愤怒起来,右手神经质地扯着沙发上露出的棉絮。   林冬雪想反驳,被陈实用眼神劝住了,陈实问:“镇上有没有关于含梦的离奇传闻?”   “有啊,人人都说她是灾星,你们这些外人不要一听到校园霸凌就义愤填膺的,这可以说是镇上一个传统!我们镇上总会出现一个八字极硬、长相奇丑或者身体残缺的人,这人就是镇上的灾星,大家都会欺负TA,这样我们的霉运就会转移到了这个灾星身上,大家日子都能过得好,这个灾星只要死了,马上会出现一个新的,从来不会有例外,含梦出生那年,正好镇上的老瘸子死了,她就是老瘸子的转世,我们欺负她是合!情!合!理!的!有一年山里下大暴雨,我爸外出办事,很晚都没回来,我妈担心得要死,叫我赶紧去把含梦打一顿,给我爸消灾祈福……这就是我们镇的传统,外人不要瞎JB评论。”   林冬雪简直快要听不下去了。 第762章 睡前运动   “那你有没有听说,欺负过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的事情呢?”陈实说。   “我知道,高磊死得确实邪门!”杜子嶙躁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我是这么理解的,含梦就是承载噩运的容器,只是她当时太小,容量不够大,所以这些噩运就溢出来,扩散到周围的人身上了。”   “难道不应该是恨意吗,一个女孩被那样欺负,你认为她不恨你们?”林冬雪说。   “对了,陆鸣他们是怎么死的,凶手是含梦吗?”杜子嶙紧张起来。   “我们也还在查。”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说,比如画像什么的,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弄死。”杜子嶙抱着肩膀哆嗦了一下。   陈实看到桌上有个信封,写着“同学会邀请函”的字样,他询问杜子嶙可不可以看看,杜子嶙同意了。   拿起邀请函一看,陈实微微扬起眉毛,“你们初中同学后天要搞同学会?”   “对啊,我当然是不可能去的,外面那么多人想杀我,我一步也不会离开这儿。”   “含梦也在邀请名单中吗?”   “哈哈,怎么可能请她……”杜子嶙掏出手机,“这是我们初中同学的联络群,除了她大家都在里面。”   陈实打开群扫了一眼,一帮老同学热热闹闹地聊着天,期待着后天的聚会,他们并不知道陆鸣的遇害。   林冬雪把陈实叫到外面,小声说:“这个聚会不能开,他们都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万一凶手在聚会上搞什么事情,我们就很被动了。”   陈实看着群里的聊天内容,说:“看起来是个叫班长的人组织的,明天我们去找TA,把聚会停了。”   “行!”   回到卧室,杜子嶙大致猜到他俩在说什么,笑道:“要是含梦真的跑到同学聚会上杀人,拜托告诉我一声,看这帮人还得不得瑟,什么同学会,不就是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嘛!切!”   “你觉得自己很安全喽!”陈实反问。   杜子嶙张开双手,“这地方的安保万无一失,我不会让任何陌生人接近我十米以内,含梦杀不了我的,哈哈!”   “我必须声明,目前并没有证据显示凶手是含梦。”   “哈哈,不是她还能有谁,不就是小时候被欺负过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这就杀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您这价值观我就不说什么了,对了,这个群可以拉我进来吗?”   “手机借你了,反正也没人找我,查完案子再还我。”杜子嶙挥挥手,“没事就走吧,我还要打游戏,忙得很!”   从杜子嶙家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实说:“去我家吧!”   “又去你家吃饭?偶然也让我请你一次嘛!”林冬雪说。   “不是,今晚你在我家过夜吧。”   “啊?这么突然,你是害怕晚上又有人闯进来?”   “昨晚有人溜进来,想想还是挺后怕的。”   “想不到你也有胆小的时候。”   两人回到陈实家里,吃完晚饭,陶月月说:“我要不要去顾姐姐那里呆一会?”   “不用这么善解人意啦,搞得好像我们要干什么似的,你就在屋里玩吧!”陈实说。   “哦……看来你俩已经过了蜜月期了。”   “瞎说!”   这时有人敲门,顾忧进来了,见到林冬雪,她笑道:“林警官难道是住在这里了吗?”   “不啊,我有租的房子,还不是他叫我来陪他的。”林冬雪埋怨道。   顾忧手上拿着几本旧书,她把书摊开,这些书全是陈凤德写的,当然都是那种学术性质的,书店应该买不着。   “今天我重新看了一遍陈凤德写的著作,发现他有提到过一个教人控制梦境的小团体,虽然只是以案例的形式一笔带过,但我觉得对你们或许有帮助。”   陈实拿过来一看,那是正文后面的一篇小短文,标题为:“你相信梦境可以共通吗?”   “……在某个专门研究梦境的同好组中,大家分享自己每晚的梦境,两名组员躺在一起共同接受催眠,他们便做了同样的梦,以催眠者为媒介,他们在梦中相互交谈,醒来后仍可复述交谈内容。随着试验程度的加深,组员甚至可以不接受语言催眠,直接在梦中沟通。沟通必然有其媒介,笔者认为人类的无意识是相通的,假以训练,人人都可以在梦境中沟通……”   陈实看了下书的封面,说:“这本书是自费印刷的?”   “原本是陈凤德写的一篇学术论文,学院认为主观性太强,没有为他出版,他不甘心,自己掏钱印刷了一千本。”   “催眠可以控制另一个人的梦吗?”   “这很容易,梦的功能是保护睡眠,把内在和外在的刺激变成不会惊醒睡眠者的梦境,比方说你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喊‘失火啦’,按理说你应该马上跳起来逃命,但你的大脑会把这个信息处理成一个梦,好让你能够继续安睡。”   “哈哈,好极端的例子。”林冬雪笑道。   顾忧对林冬雪说:“林警官可以到网上买一个安睡仪试试看,其实就是一个耳机,会播放舒缓的音乐,让你做一个美梦。”   “不不,我的睡眠一直很好。”   陈实继续问:“那么可以让一个人在梦里停留三天吗?我是指现实中的一夜,在梦中却是三天。”   “理论上来说,人在做梦的时候,大脑运转速度很快,梦境中的时间往往比现实长一些,但这也有极限,除非用外力强行提高神经元的链接速度。”   “哪种外力……啊,我懂了,兴奋剂!”   “没错,或者像陈凤德一样,不断训练梦境……梦也好,毒品也好,都是一种廉价的超越手段,那些虚幻的东西会令人沉迷其中,逃避现实。”顾忧叹息一声。   陈实突然站起来,去卧室检查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最近怪梦连连,没一觉睡好的,怕不是给谁下药了吧?   检查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他回到客厅,问顾忧:“你那里有安眠药吗?这两天我老是做噩梦,精神都有点憔悴了。”   “我只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处方权和药我都没有,我建议睡前做做运动,这样就能睡得安稳了。”   “顾小姐,你好下流哦!”林冬雪笑道。   “我说的是就是普通的运动啊,林警官理解成什么了?”顾忧笑问。   “我……我也以为是普通的运动。”林冬雪羞愧地埋下脸。 第763章 密室杀人   隔日下午,陈实和林冬雪去见组织同学聚会的班长,对于两人提出的要求,班长却不耐烦地拒绝了,说:“这次同学会筹备了两个多月,好多同学从外地赶来,你们随随便便一说我就要取消,我答应大家也不答应啊,你们警察不会把那个疯女人抓起来吗?”   “你们已经有四个同学遇害了,这还不足以敲响警钟吗?我不是让你取消,你可以延期,比如下个月再进行。”林冬雪说。   “不可能!”班长冷笑,“我们这么多人怕她?简直可笑,当年几乎全班都欺负她,她有能耐把我们都杀喽?”   “不取消的理由是什么?”陈实问。   “什么理由,我们就是不怕她!”   “我注意到你在群里经常和一个同学套近乎,看他资料是你上游公司的高管,举办同学会只是你个人想巴结他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班长恼羞成怒,“才没有这种事情,办同学会是为了联络感情,大家毕业二十年了,天南海北难得聚一聚,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功利,警察的想法可真阴暗!”   班长就跟茅房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怎么也说服不了,最后只好留了联系方式,就此告辞。   林冬雪说:“我和林队说一声,明天安插些人在现场盯着,以防万一吧!”   “行吧,到时我也去。”   陈实心情矛盾,又盼着出事又希望没事,眼下一切结论都只是基于历史作出的推测,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含梦在报复老同学,如果再来一场命案的话……   陈实口袋中的手机嘀了一声,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杜子嶙借他的那部,上面有一条转帐提示,称机主的某张银行卡刚刚被转走了四百多万。   平时收到此类消息,陈实只当诈骗短信,他突然想到杜子嶙确实是个有钱人,于是打电话到银行核实了一下,银行那边确认这条转帐信息是真的。   “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转这么多钱?转给谁?”陈实说。   “联系他吧!”林冬雪说。   “手机在我手上呢,我怎么联系他,跑一趟。”   来到杜子嶙“隐居”的别墅,两人按下答话机却没有反应,他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陈实托着林冬雪翻过院墙,自己助跑几步,扒上院墙,也翻了进来。   正门是锁着的,陈实将其撬开,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   两人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来到走廊一看,杜子嶙满身是血地趴在铁门后面,双手死死地握着栏杆,这道用来保护他的铁门竟然成了他逃生的阻拦。   陈实拍打他的脸,拼命喊他的名字,杜子嶙慢慢睁开眼,说了一句“TA来了……”然后脑袋一垂,就此咽气。   确认杜子嶙已经没有脉搏,陈实站起来说:“叫老彭过来吧!”   五点左右,几辆警车抵达现场,这扇铁门花了近半小时才打开,杜子嶙死于利器穿刺伤,奇怪的是这些伤全部集中在肩背部,从凶器刺入的角度来看,凶手是从背后刺的,而且TA至少有一米九左右。   走廊另一端用砖块封死了,这扇铁门和正门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卧室里有大量血迹,看起来是第一案发现场,凌乱的血迹中只有死者留下的脚印。   “太奇怪了,这完全就是……密室杀人啊!”林冬雪说。   陈实发现柜子上的一个小碗里放着钥匙,拿起来说:“用这把钥匙能从外面开锁吗?”   两人去试了一下,铁门虽然有缝隙,但杜子嶙为了保险起见,在锁的外面焊了铁板,从外面是不可能把手伸进来开锁的,除非那人的手可以像触手一样打弯。   “凶手是从哪里进来的呢?”陈实抬头检查天花板,天花板和墙壁全部贴满了防火棉,看上去没有一丁点破绽。   他从走廊里搬来一架人字梯,挨个检查每一片防火棉,突然发现其中一块松动了,掀开一看,后面露出一个洞。   “去二楼!”陈实说。   他和林冬雪来到二楼,整个二楼的窗户都被封了,只有一扇小天窗透着光,那个洞正对着一块掀开的地板,林冬雪说:“为什么要留个洞?”   “可能是在设计的时候,留出来安装吊灯的……”陈实用手丈量了一下,“这洞很小,人能通过吗?”   两人叫了几名技术警察上来检查,还真的在洞的周围发现了指纹。   作完现场鉴定,彭斯珏他们先撤了,陈实站在血迹犹存的屋里像在找什么,他指着一张桌子说:“我记得昨天来的时候,那里有台笔记本电脑的……凶手不但杀了人,还把杜子嶙的存款拿走了,真是目标明确。”   “你意思是,笔记本上保存了银行密码?”   “是的,看来凶手是个缺钱的人。”   “你觉得杜子嶙临死前说的TA是谁呢?含梦,还是徐晓东正在监视的那三个人?”   “晓东没联系我,难道那三人一直没离开过?”   陈实拨了徐晓东的号码,却发现打不通,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他和林冬雪火速赶去找他。   老宅外面,徐晓东的车停在那里,人却不见了。   车上还放着半杯饮料和吃剩的汉堡,手机也丢在车上,陈实向附近小卖部的大爷打听,大爷说车上的人半小时前走了,不清楚去什么地方。   两人只好在附近一边打听一边寻找,他们来到一条商业街,因为天已黑了,大部分店面都关了门,街上有一伙人正在打架,似乎是一对多。   林冬雪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正和一帮流氓打扮的人动手的人正是徐晓东。   “老陈,老陈!”   来不及等陈实过来,林冬雪赶紧跑过去,亮出证件大喊:“警察,都给我住手!”   小流氓们见状,拔腿就跑,瞬间作鸟兽散。   徐晓东受了点皮外伤,扶着膝盖呼呼喘气,见林冬雪跑来,冲她露出憨憨的笑容,“冬雪,你瞧我厉害嘛!那帮小流氓欺负一个女的,我路见不平就出手,哈哈,打得可真痛快。”   “谁让你跑这儿来的……”   徐晓东.突然抓住林冬雪的手,林冬雪瞪大眼睛,赶紧把手甩开,然后轮到了徐晓东瞠目结舌,他看见从后面赶来的陈实,惊讶地说:“陈哥,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梦里?”陈实扬眉,“你怎么不掐一下自己,这里是现实!” 第764章 可疑的指纹   徐晓东一脸茫然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目光变得惊诧起来,“我……我不是在做梦吗?什么时候醒的?”   陈实发现徐晓东满头冷汗,瞳孔扩张,说:“先回去再说吧!”   “我……我去取车。”   两人陪徐晓东回到老宅子前,陈实问:“屋里的人出来过吗?”   “之前一直没出来过,后来我睡着了,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徐晓东看了一眼林冬雪,脸颊泛红,“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在街上打起小流氓来,刚刚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吗?”陈实问。   “好像是买饭之后……”徐晓东朝车上一指,“车上还有我吃剩的汉堡包。”   陈实随意瞅了一眼,突然发现刚刚还放在车上的那杯饮料不见了,就在他们离开的一小会,有人把它拿走了,徐晓东应该是被下药了。   胆子可真大!   陈实朝老宅子走去,他停在那扇木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就算当面对质他们也不可能承认的吧!   在杜子嶙被杀害的同时,监视他们的警察遭到下药,这三人肯定有问题!   但却完全没有证据。   陈实说:“你戴上手套开车,车开回去作个鉴定,看看上面有没有指纹……顺便让老彭给你作个尿检。”   “为什么要作尿检,我身体没问题呀!”   “就别问原因了,待会我们在局里见。”   “陈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呀?”   “我们到附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看见什么。”   徐晓东走后,陈实和林冬雪在周围问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   八点左右,两人回到局里,徐晓东坐在技术中队里,双手颤抖地拿着一张纸,问:“彭队长,这件事不会让我被停职吧!”   “查出什么了?”陈实问。   “莨菪碱,一种来自颠茄类植物的生物碱。”彭斯珏顺便安慰徐晓东,“这东西不是毒品,只是单纯的毒,但它有个负作用,是让人产生幻觉。”   “那我的身体……”徐晓东吓得一头冷汗。   “放心,你身体里查出的剂量不足以致死,否则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呃,听了这话我怎么更害怕。”   林冬雪问:“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吗?”   “呃,从我在车上睡着到刚刚遇到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现在都记不太清了……”徐晓东两眼一瞪,突然检查自己的佩枪,“糟了,我的枪!”   “你执行监视的时候没带枪啦!”林冬雪说。   陈实端个纸杯过来,对彭斯珏说:“帮我也做个尿检。”   彭斯珏微微吃惊地朝纸杯望一眼,“怎么这个颜色?你最近吃什么了。”   “啊,不是,这是从你的咖啡机里倒的咖啡……”陈实喝了一口,“给我个杯子,我去接尿。”   “坐下!”   彭斯珏把陈实按到椅子上,检查他的瞳孔,说:“不用验了,莨菪碱在体内代谢速度很快,如果超过一天以上,根本验不出来。”   “那用这个杀人岂不是无敌了?”徐晓东惊叹。   “笨蛋,人死了就不存在新陈代谢了。”林冬雪说。   陈实想到一件事,问徐晓东:“对了,你在梦里见到一个女孩子了吗?”   “什么女孩,冬雪算不算?”   “这个女孩子。”陈实给他看照片。   徐晓东大摇其头,陈实心想,果然进入梦境是假的,个人做的梦都是个人看过、经历过的事情。   陈实问彭斯珏下午的鉴定结果出来没有,彭斯珏说还得等一会,三人便出去吃了顿饭,来到一家小面饭,徐晓东点了两杯冰镇绿豆汤,说是要解毒。   林冬雪笑道:“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达不到致死量就是无害的,比如这个西红柿,吃多了也会死,但是……谁点的西红柿?”   “我点的。”陈实夹了一片,“西红柿里含有尼古丁,能让我的脑袋清醒一点。”   “管用吗?”林冬雪不相信。   “自己认为管用就管用。”陈实笑笑,“晓东,你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   “美梦啊。”   陈实想,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噩梦,美梦是为了控制人,比如辛白,噩梦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想把自己逼疯?   会不会到了明天的同学会,这帮人会用类似的手法搞事情?   “晓东,你这几天监视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这可能是我做过最无聊的一次监视任务,那家人就跟不用吃饭一样,一天到晚关着门。对了,到了晚上会听见屋里有人哼哼唧唧地叫,是那个住在一楼的男人的声音,那个女孩经常从二楼窗户看我,我的车窗贴了防晒膜,从外面是看不见我的,但她好像就是在看我……一家人都怪怪的。”   “明天你还去那里盯着,早点去,这次自己带食物和水,不要开车窗。”   “哦,好的!”   吃完东西,林冬雪瞅了一眼手机,道:“彭队长的结果出来了。”   三人赶回去,彭斯珏坐在桌边,神情有些不太对,他说:“杜子嶙被杀的现场带回的指纹是陈凤德的。”   彭斯珏推过两张现场的照片,“二楼地板上,和死身后背的都是他的。”   “陈凤德真的是从天窗翻进来,然后钻进那个洞,杀了杜子嶙?”林冬雪震惊。   陈实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圈,说:“我记得那个洞就这么大,他要怎么钻过去!”   “监狱里不是有人说,陈凤德一直在节食,饿得特别瘦,或许他在为这次的谋杀作准备。”   陈实觉得没有说服力,摇头,“人再节食,脑袋也不会变小,这件事很可疑!”   “对了……”彭斯珏继续说,“在晓东的车顶上也发现了一处指纹,我是一起作的比对,本来想排除掉的,但结果发现,那个指纹也是陈凤德的!”   他推过另一张照片,三人倍感震惊,林冬雪说:“怎么会在这里留下指纹?杜子嶙被杀的时候,我们推测凶手应该很高,可是陈凤德的实际身高只有一米七。”   陈实比较着三张照片,说:“这些指纹都很奇怪,都是一整个巴掌覆上去,就好像有人刻意印下指纹给我们看……”   “对哦,这些指纹都一模一样!”林冬雪说。   陈实看向彭斯珏,问:“老彭,它们是活人留下的指纹吗?” 第765章 未被邀请的客人   彭斯珏说:“鉴定的时候我肯定会检测一下分泌物,这些指纹上的各项分沁物都具备,数值也和普通人相差无几。”   “相差无几?还是有差距的?”   “你在钻牛角尖吗,每个人排汗量不同,分泌物数值肯定会上下浮动……这指纹的主人,排汗量就比较高一点。”   林冬雪说:“你怀疑陈凤德已经被杀了?有人用他的指纹来干扰侦查?”   “是的,如果是这样,越狱的难题也解开了,他根本没有越狱,是有人把他弄死了,拿走了他的手……一开始健身房的指纹我就感觉有点蹊跷。”陈实把一把椅子放在墙边,指着椅子背面,“留下指纹的一面和墙壁之间距离很近,但指纹却是一整个手掌覆上去,手指还是朝外,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动作?那时我就在质疑这指纹的真实性。”   彭斯珏说:“我觉得凶手既然有能力不留下自己的指纹,何必还要放个假指纹,纯属画蛇添足之举,况且这些指纹是活物留下的,你不必再纠结了。”   “活物……”陈实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能一下子说出结论,“冬雪,咱们再去杜子嶙家看看。”   “啊?这么晚去那种地方?明天一早要办同学会,咱们都得去现场盯梢。”   陈实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好吧,回家吧!”   回到家,顾忧又来询问案件进展,得知又有人遇害,她发出一声感慨,“陈凤德或许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一夜很平静,有林冬雪的陪伴,陈实没有再做怪梦,难得一宿安眠。   隔日一早,两人来到一家酒店,林秋浦订了一个房间,来到屋里,只见桌上放了许多无线电设备,二队成员们个个身着便衣,林秋浦说:“今天的任务是抓现行犯罪,不过保护市民的安全仍是首要前提,遇到两难情况先救人,后抓人,因为是在酒店里面,大家都别佩枪了……另外这家酒店禁烟,要抽烟的同志先去阳台解决。”   一些警察陆续站起来,拿上小细棍去阳台过瘾。   没这种需求的陈实和林冬雪就先戴上无线电,赶去自己的位置。   两人站在举办同学会的大厅外面,走进来的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酒店的人?”、“听说是警察,来保护我们的。”、“今天要出什么事吗?”   一帮老同学相见,热情而尴尬地寒暄着,林冬雪说:“你参加过这种同学会吗?”   “一次也没有。”陈实回答。   一名女子端着椅子过来,说:“警察同志,你们站着够累的,坐一会吧!”   “不,不用,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的?”陈实问。   “班长在群里说的呀!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今天有你们保护,我想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对了,班长呢?”   女子朝大厅内看了一眼,“还没到,一会就来了吧!”   女子被叫了进来,这帮老同学订了个大蛋糕,准备切,一帮人选出代表来切,蛋糕切开的瞬间,突然有人尖叫起来。   陈实和林冬雪赶紧冲进去,陈实拨开人群,“发生什么了!?”   只见切开的蛋糕里藏着东西,有人已经手快拿了起来,那是一身女式校服,上面打满补丁,而且还散发出一股臭哄哄的气味。   “这不是我们的老校服吗?”   “脏死了,谁把它放进蛋糕里面的,蛋糕还能吃吗?”   “可能是班长安排的惊喜吧,不过这也那个了吧!”   “没有人邀请我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看见主持台上站着一个小女孩,对着话筒说话。   “她……她是含梦!”   “不可能,这都多少年了,她怎么可能还是这个样子。”   “她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那女孩,正是老宅子里那个酷似含梦的女孩,陈实拿起那件沾满奶油的破校服走过去,扔在地上,说:“装神弄鬼!这是你准备的吧!”   “含梦”像看不见陈实一样,跳下主持台,走向人群,这帮成年人像看见鬼魂一样惊恐地散开,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楚雨涵,1994年4月6日……”她看向一名女子,冷漠地说话,对方惊讶地捂住嘴。   然后她的视线转向另一个男人,“贾磊,1994年4月20日、5月2日、5月13日、6月2日……”   她对着每一个人说出对方的名字,和一串奇怪的日期,林冬雪不解地说:“她在说什么?”   “也许……是这些人欺负她的具体时间。”陈实猜测。   “刘鑫,1994年5月2日、5月13日……”   突然,这个叫刘鑫的男人把“含梦”一耳光扇倒在地,女士们尖叫着退后,刘鑫鼻孔翕动地说:“你想干嘛!灾星,跑到这里来控诉我们?好好的同学会被你搞成这样!全班人都欺负你,难道不是你自己有问题!”   “含梦”趴在地上,嘴角沾着血,脸上却带着诡异而兴奋的笑容。   陈实立即上前阻止,对那男人说:“你干嘛,谁允许你使用暴力的,以为自己还是小屁孩吗?”   “你是警察对吧?”刘鑫冷笑,突然一巴掌扇向陈实的脸,陈实眼疾手快地架住。   岂料这家伙转身去拿切蛋糕的刀,对准陈实,“妈的,老子开一家网吧,你们警察一直不给批手续,亏了我几十万,正好拿你撒气!”   “你疯了吗!?”陈实喝斥。   刘鑫愣了一下,环顾周围,突然神情舒展开了,“算了,打不过你,该醒了!”   说着,他直接用蛋糕刀抹了脖子,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现场瞬间炸了锅,人们尖叫着乱蹿,陈实试图捂住那男人的伤口,可是伤口割得太深了,他瞪着双眼不断抽搐,气息越来越微弱。   “冬雪,快叫人!”   林冬雪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根本没法使用无线电,正准备出去叫人,突然一个瘦瘦的男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男人手舞足蹈地笑道:“哈哈,我亲了警花,值了值了!”   然后他奔向窗户,哗啦一声从十六楼跳了出去…… 第766章 被困梦境   站在楼下抽烟的老张被一声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男人摔了下来,摔在一辆轿车上,脸上却带着笑容。   老张还未缓过神来,又有一个女人跳了下来,摔在马路上,整个人都变形了,路人的尖叫声冲上云霄。   “所有人来十六楼!”林秋浦在步话机中大喊。   老张立即扔了烟头,火速赶到十六楼,现场已然乱成一锅粥,人群尖叫着乱蹿,一些人抱着脑袋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地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陈实和林冬雪各自按着一个挣扎的人。   一个男人居然在撕扯另一个女人的衣服,林秋浦立即把他拽起来,吼道:“你做什么!”   那男人脸上带着痴憨的笑容,说:“从我的梦里消失。”   “拷起来!”   被戴上手铐之后,那男人却猛的从警察手中挣脱,喊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要醒了!”然后笔直地朝窗户冲去。   若不是陈实眼疾手快把他扑倒,差点又是一条人命。   经过一番努力,这帮“疯子”统统被控制起来了,并不是每一个来参加同学会都中招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死掉的一共三个人,一人自刎,两人跳楼。   这时,陈实突然发现“含梦”悠哉地坐在主持台边缘,手上抓着一块蛋糕在吃,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当陈实看见她时,她举起双手,仿佛在说:“请抓我吧!”   “她就是嫌疑人!?”林秋浦不可思议地说。   “是的,我建议带她做个体检,看看她的实际年龄是多大。”陈实说,他满心疑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疯掉和自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认为自己在梦中。   “含梦”被带走了,林秋浦问负责盯梢安全通道和电梯的警察:“谁看见她上来的?”   大家都摇头,陈实说:“现场的出入口我和冬雪一直在看着,一个‘小孩’进来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陈实看向主持台旁边几个放音箱设备的大箱子,走过去一一打开,闻里面的气味,其中一个空箱子里面有汗味,他说:“她藏在这里,事先埋伏好的。”   “带回去审讯吧!”林秋浦无力地叹息,如此严密的监视,竟然还是出事了。   陈实也是疲惫不堪,随众人乘电梯下去,当走进电梯间的时候,他突然看见电梯壁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突然说:“靠,又来这一套!”   “怎么了老陈。”林冬雪问。   “你喊我什么?”   大家的目光齐唰唰地投向陈实,陈实伸手按了电梯按钮,直接在九楼下去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冬雪以为他要上厕所,只见他沿着走廊跑起来,只奔尽头的窗户。   “不是吧,连他也中招了!”林秋浦错愕不已。   林冬雪冲出电梯追上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陈实扑在地上,她哭了起来,“你醒醒,你不是在做梦!”   陈实温柔地对她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从我身上起来吧!”   以为陈实已经清醒的林冬雪让开,这一幕把她吓坏了,林冬雪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陈实伸手替她拭泪,说:“既便在梦里,我也这么爱你,不想看到你哭。”   “喂!”林冬雪惊呆,“这里是现实!”   她狠狠掐了一下陈实的胳膊,陈实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相头看自己的脸,看完之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神情更加坚定。   林秋浦赶上来,说:“又疯了一个,铐起来!”   “我醒了还不行吗?”陈实说。   “我能看出一个人在撒谎,哪怕是你。”林秋浦笃定地说。   “哈哈哈哈,小林,你学得很好!”   林秋浦一阵错愕,已经很久没人管他叫“小林”了。   大家都很惊讶,不知道陈实什么时候中招的,林冬雪说她这两天一直和陈实在一起,但是前两天陈实经常做奇怪的梦,精神有点不稳定。   于是只能求助顾忧。   林秋浦把顾忧请来,这时陈实被关在一间会议室里,双手铐在椅背上,顾忧坐到他面前,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在做梦?”   “给我照镜子!”   顾忧打开手机前置摄相头,递到陈实面前,画面中的自己根本就是宋朗,这是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他十分肯定这里是梦境。   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拍下来!”陈实说,“你看见照片上是谁?”   顾忧拍下照片,狐疑地打量着,说:“是你自己。”   “我是谁?”   “陈实!”   陈实摇头,低声说:“是宋朗,是我本来的面目,我只有在梦里才是这个身份。”   顾忧起身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来到外面,她对等在外面的警察们说:“他在现实中看到了只会出现在梦中的标识物,我猜有人在他睡眠的时候进行了反射调节,事先把这个‘机关’埋进了他的意识。”   “简直不敢相信,陈实这么聪明的人也会中这种下三滥的招儿!”林秋浦震惊。   “越聪明的人,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现在坚定地认为自己在做梦,谁也改变不了。”顾忧说,“你们也不要逼他,逼他他只会假装妥协,用谎言欺骗你们……我会顺着他,告诉他这里确实是梦境,等他睡着了再对他进行暗示。”   “昨晚晓东也是这样中招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今天的死者和‘疯掉’的人,恐怕也是这个原理!”林冬雪惊恐地说。   “我去找彭队长给他做个尿检,看看他是不是被下药了。”林秋浦说。   “你们先去审嫌疑人吧,陈先生交给我来照顾。”   大家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林冬雪,她问顾忧:“老陈看见的是标识物是什么,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脸,和这有关吗?”   “患者的任何秘密我都不能透露,但你可以自己问他,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许会告诉你。”   “这大概涉及到他的秘密吧,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你很尊重他!”顾忧微笑道。 第767章 醒来   顾忧把手铐钥匙在陈实眼前亮了下,说:“我已经和林警官说了,只要你不再用自杀的方式‘醒’过来,我就给你解开手铐。”   “随便吧!”陈实说。   “随便可不行,你得保证。”   “行,我保证!”   顾忧替陈实解开手铐之后,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玻璃里倒映出来的确实是宋朗的脸,但是外面的景物却是如此普通,让他很困惑。   “你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吗?”顾忧问。   “肯定是昨晚,今天酒店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奇自杀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一切不会又是假的吧!这两天我总是做怪梦,而且在梦里停留的时间很长,有人对我进行了催眠,该死的家伙!”   顾忧知道,越试图说服陈实越是会让他怀疑,就像当初自己的父亲一样,陈凤德也是非常聪明的人,但是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谁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既然你知道是在作梦,为什么不告诉林冬雪你是谁?”   “我……我不敢说,我怕说出口的一瞬间,这个梦就会变成噩梦……唉,赶紧醒过来吧!我能出去走走吗?”   “只要你不乱来。”   陈实随顾忧来到外面,即便走在熟悉的走廊里,陈实也有一种虚幻的感觉,“这是个梦”的执念像病毒一样占据了他的内心。   这时警方正在对“含梦”进行审讯,但是小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腿蹲坐在审讯椅上冷笑。   陈实来到审讯室外面,林冬雪惊讶地问:“老陈没事了?”   顾忧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冬雪换了个话题:“老陈,要听听案情吗?”   “可以。”陈实说,心想在梦里破梦,真是有意思。   “所有中招的人都是外地来的,他们昨晚在酒店订房间休息,给他们作了尿检,体内都查出了莨菪碱,酒店监控被人动过手脚,昨晚从十一点到凌晨三点的录相是重复的,我们怀疑在那个时间段有人潜入他们的房间,进行了催眠。”   “什么样的催眠能让一个人把梦境和现实弄混?”陈实说,“假如这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晓东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一次实验。”   “当年我父亲也是这样一种状态,他几度尝试用自杀的方式‘醒’过来,被我拦下了,日复一日被困在名叫现实的‘梦’里,他开始焦躁不安,对什么都失去兴趣,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   听见顾忧这样说,林冬雪忧郁地看了一眼陈实,心想他可千万别变成这样。   陈实盯着审讯室外面的闭路电视沉默良久,突然说:“我想和她说说话。”   审讯反正也进行不下去了,于是里面的审讯员先出来,换陈实和林冬雪进去,落座之后,一直低着头的小女孩抬头看着陈实,说:“知道吗?人在梦里,无论怎样都无法验证这是梦,除非TA醒过来。”   “住口!”林冬雪说,生怕这小女孩蛊惑陈实的心。   “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陈实问。   “因为你内心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你现在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只要你信仰我,学会控制梦境,就能得到解脱。”   “别说了!”林冬雪喝斥,她后悔答应让陈实和她说话。   “你用这种手段杀害了那些人?”陈实问。   “他们不该死吗?”   “该不该死不是由你来裁定的。”   “所谓正义,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断章取义,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你们只看见鲜血和凶残,却不知道杀人者此前经历过什么……”小女孩眼神一变,“我所经历的,比地狱还要可怕,这些你能感受到吗?亲手把我送进地狱的那些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无辜的,身为局外人的你们凭什么干涉这一切!”   突然她的下身变成无数触手,妖娆地扭动着,陈实错愕地瞪大眼睛,林冬雪不停地拍桌子怒吼:“别说了!”   看着小女孩脸上诡异的笑容,陈实扶着脑袋冲了出去,怕他出事,林冬雪赶紧追了出去。   只见陈实跑到一间办公室,跪在地上摸桌子椅子,然后他打开一台电脑,浏览上面的内容,林冬雪惊呆了,随后赶来的顾忧说:“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判断这个世界的真伪。”   “他要怎么判断?”   “细节!现实世界是可以无限展开的,比如你去超市买一包方便面,包装上面会清晰地标明配方和产地,如果去那个产地就能看见一家方便面工厂,你可以和工厂里的人交谈,厂里的每一样东西又可以追溯到来源……能够无限展开的世界,一定是现实,他在靠自己的理智‘醒’过来!”   陈实抬起头,颤抖着说:“我明白了他们对我的大脑做了什么!”   上一次梦境中,他在梦里变成了陈实,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现在,他在现实中发现自己成了宋朗,但如果自己是宋朗,林冬雪、林秋浦和其它人的反应不会如此平常。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有人将他大脑里的两个接口对调了,让他看见陈实的时候以为是宋朗,反之亦然。   “顾小姐,请对我进行治疗吧!”陈实说。   陈实被带到了顾忧的咨询室,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立即掏出手机拍自己的脸,上面已经变回了陈实的脸。   “太好了!”他长松了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顾忧端来一杯热茶。   “没事了,这里是现实,对吧?”   “对,林警官在外面等你呢!”   陈实走出去,见他完全正常了,林冬雪喜极而泣,上来抱住他,陈实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可是他一闪念地想,会不会顾忧的催眠没有发挥作用,现在看见自己是陈实,其实是在梦中!? 第768章 小女孩的真实身份   回公安局的路上,陈实突然说:“那个女孩不是含梦。”   “啊?”林冬雪一愣,“我也这么认为,彭队长给她做过检查,她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含梦不可能是这个年龄。”   陈实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说:“她刚才在审讯室里说,一个人在梦里是无法分辨这是梦的,就像现在一样,虽然你们都说这也是现实,但也未必是现实。”   “喂,你的精神还没有恢复过来吗?”林冬雪一阵紧张。   陈实笑着摇头,“别激动,听我分析……我和那些人都被催眠了,如果是这小女孩做的,她这番故弄虚玄的话理应会对我产生影响,但是并没有,这证明她不是催眠者!她的出现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含梦要杀的是所有同学,今天只死了三个而已,我认为嫌疑人还有大动作……昨晚晓东出事之后,监视就中断了,而今天这些人也是昨晚被催眠的,是那个女人,她就是含梦!对,年龄是符合的!”   “那么这个小女孩是谁?”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含梦的亲生女儿,女儿长得像母亲小时候的样子是很有可能的。”   “这也太像了吧!”   得出这个推理之后,陈实已经迫不及待,一打方向盘,直奔老宅子去了。   那条小巷仍然很安静,街上没几个人,徐晓东的车还停在这里,林冬雪过来敲敲车窗,正在听音乐的徐晓东把耳机摘下来,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这屋里有人出来过吗?”陈实问。   “没有啊,那女人一直在楼上看电视,你瞧,从二楼窗户还能看见背影呢!”   “上去看看!”   “直接敲门啊?”   “程序上没问题吧?”陈实问林冬雪。   “既然小女孩涉嫌杀人,调查她的家属也是正当的。”   三人来到老宅子前,林冬雪正要敲门,陈实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他掏出工具把锁给撬开了,推门一看,一楼还是那副冷清的样子,但是大铁笼子却空了。   徐晓东惊讶地说:“我没看见这男人出来呀!”   “去楼下看看!”陈实说。   三人上了楼,原来那个背对着窗户看电视的“女主人”正是刘涛,他穿着一身女人的衣服,戴个假发套,见突然有人闯进来,吓了一跳,问:“谁让你们上来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扮演你妻子?她人呢?”陈实质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涛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你妻子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不是叫‘含梦’!?”陈实问。   刘涛瞪大眼睛,机械地否认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他是什么也不肯说了,陈实把林冬雪叫到一旁,说:“参加完聚会的人上哪去了?”   “被催眠的那几人暂时控制起来了,其它人当然是走了。”   “联系一下看看。”   陈实只有班长的号码,拨了一下发现拨不通,他隐约猜到出什么事了,道:“定位他们的手机号!”   林冬雪这就通知局里去查,结果那些手机号全部无法定位到。   “也许现在被拘留的那些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林冬雪说。   “我们赶紧回去!”   三人火速赶回局里,拘留室几乎住满了,全是含梦的老同学,林冬雪询问一个其中一个男子:“班长有没有提过,今天聚会结束之后要去哪?”   那男人坐在拘留室里自己跟自己玩扑克牌,他抬起头,笑嘻嘻地说:“不告诉你!”   “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和刚才的你一样。”林冬雪小声说。   “我在梦里也没这么幼稚啊……”陈实用哄小孩似的语气对那男人说:“你想吃东西吗?告诉我们,我们就给你买好吃的!”   男子看向林冬雪,道:“告诉我她的三围。”   “你少来!”林冬雪光火,“算了,我们问别人!”   “好好好,我说……”男子认怂,“班长包了一辆大巴,准备今天聚会结束,大家回一趟母校,晚上我们会在那里过夜……应该说是明晚,因为我现在还在睡觉呢,嘻嘻!”   “车牌号!”   男子敲打着脑袋,“谁会去刻意记车牌上的数字,我可办不到!”   又问了其它几人,也都不知道,只好打电话给包车公司,这才打听到。   警察们立即去交管所查监控,查了近三个小时才发现这辆车的踪迹,它中午离开酒店,经过几条路后,现在停在郊外一处废弃工厂旁边。   林冬雪说:“不觉得很奇怪吗?上午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还会按照原计划回母校游玩?”   陈实说:“聚会‘结束’之后,这辆车确实一直在路上行驶,可能是一个幌子,就像这小女孩一样,只是转移注意力的烟雾弹,咱们也别一股脑扑到那里,就我们三个先去确认一下吧!”   三人驱车赶往那里,日暮时分找到了被丢弃在路边的大巴车,车上空荡荡的,陈实上车检查,这辆车很干净,应该没有坐过人,除了司机。   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危险,这次林冬雪和徐晓东都带了佩枪,三人走进旁边的工厂里,这里杂草丛生,到处是废弃的车床和零件,走进厂房区更是一片漆黑。   突然几声枪响惊动了林冬雪和陈实,循声赶去,徐晓东站在一间废弃厂房中,盯着前方发呆,手里的枪还冒着烟,他错愕地说:“刚才有个东西蹿出来,我吓了一跳,就开枪了!”   “别乱开枪啊!”林冬雪责备。   “不会……打到人了吧?”   陈实看见地上有一把刀,和一行鲜血,他说:“你反应很敏捷,那个人应该是想对你行凶!”   徐晓东一阵后怕地吞咽着唾沫。   三人循着地上的血迹走去,血迹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某个角落中,林冬雪和徐晓东紧张地用枪指着那里,只听见一阵吱吱的声音,似乎是某种动物。   三人惊诧地交换着视线,陈实说:“有吃的吗?”   “我这里有一包没吃完的饼干。”徐晓东说。   陈实把饼干扔在地上,示意两人后退,三人屏息凝神,藏在那里的东西大概以为他们走了,闻着饼干的香味跑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外星人,原来是只被剃光了毛的猴子,它的肩膀中了枪,却仍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拾起地上的饼干往嘴里塞。   “注意看它的手!”陈实提醒。   林冬雪发现猴子的手腕处有一道缝合线,它的手很奇怪,那……那看上去好像是两只人类的手! 第769章 神秘帮手   那只猴子见到陌生人,立即龇牙咧嘴地显露敌意,徐晓东又拿出饼干,但那猴子好像特别不待见他,林冬雪说:“你刚刚开枪射过它,还是我来吧!”   “你小心点,这只猴子很有可能杀过人!”陈实提醒。   动物到底是动物,当林冬雪把饼干递给它,猴子便放松了警惕,低头吃起来,三人蹲下来检查它的手,林冬雪说:“这手,难道是接上去的!?”   “不,你仔细瞧,有人把一对人的手皮像手套一样套在它的手上,为了还原大小,里面似乎还填充了一些东西。”陈实伸手捏了一下,猴子疼得哇哇直叫,又给了几块饼干才安抚下来。   如果没猜错,这对移植到猴子身上的手皮就是陈凤德的,如此一来既可以留下指纹,而且是活物的指纹。   人也是灵长类,猴子、猩猩拥有的血型和人类是一致的,即便如此,异体移植带来的排斥反应仍然不小,猴子那对“怪手”的接缝处已经发炎流脓,它的胳膊上都是针眼,大概是被注射的抗生素和抑制免疫系统的药物。   在健身房割断器材皮带的正是它,杀掉杜子嶙的也是它,只有它的体型可以通过天花板上的洞,它落在杜子嶙背上,留下了那样的伤口。   驯化它的人为了不在现场留下毛发,将它剃得光秃秃的。   “何其歹毒,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手法!”林冬雪说,“你们说是它逃出来的,还是被丢弃了?”   “逃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由此看来,陈凤德已经遇害了,他根本没有越狱,有人在监狱里把他杀了,取了手皮,尸体应该被塞在什么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犯人上工的工厂里有一些装着腐蚀化学药品的桶,会不会……”林冬雪猜测。   徐晓东说:“这只猴子杀过人,要不要铐起来?”   “铐什么呀,多给它几块饼干,待会联系动物园的人把它带走。”   “猴子杀人居然不犯法。”   “你要是跟猴子一个智商,杀人也不犯法。”   三人听见某处传来呼救声,这猴子喜欢林冬雪,于是叫她留下来,陈实和徐晓东循声赶去,两人在漆黑的厂房里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倒料口发现一个人,那人被用胶带绑在一把破椅子上,看那憔悴的样子似乎被绑了多时,是听见有人说话才开始呼救的。   “你是谁?”徐晓东问。   “我是司机呀!昨晚有个男的包车,说要去趟隐贤镇,我今天把车开到指定的位置,突然蹿上来一个男的,用枪指着我叫我开车,我吓疯了,一下午我们都在城里乱转,一直开到车没油了,他叫我把车停在这儿,然后就把我绑了……喂,你们有水吗?快解开我,我想尿尿!”   “你到底想尿尿还是想喝水?”   “都想都想,快点!”   徐晓东准备给男人解绑,陈实叫他等一下,他问男人:“你现在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你神经病啊,我肯定在现实中了!”   看来那个人并没有催眠他,可能是时间来不及,或者觉得没有必要,TA甚至连灭口都没打算。   放开司机后,他跑到一个角落大量放水,向陈实讨了根烟抽,陈实问他劫匪的特征,司机说:“一身黑,瘦瘦的,戴着帽子和口罩,不知道长啥样,对了,他还拎个包,包一直在动。”   “你怎么知道是男人?听声音的吗?”   “是啊!”   徐晓东小声说:“不可能是刘涛,下午他还在家里呢!”   那人的特征,也不太像含梦,陈实怀疑是含梦的帮手,很有可能是重金雇来的,因为杜子嶙死后他的存款被转进了一个境外帐号,警方无法追踪到。   司机,猴子,以及那辆车,都是被扔在这里的,用来转移视线。   “我们去车上看看!”陈实提议。   两人带上司机回到车上,陈实看见车上有一些淡淡的脚印,看上去这人不是很高,他用手机拍下照片,并把脚印上的土取样。   “他在车上打过电话吗?”陈实问。   司机回忆着,道:“打过一个,说什么‘西瓜已经送到瓜棚了……合作愉快……哈蜜瓜留给我吧!’之类的话,我也听不太懂。”   “是暗号,含梦可能已经把那些人绑架到某个地方准备杀害,至于哈蜜瓜……这个合作者莫非有个额外目标?”陈实猜想。   不一会儿,动保组织的人来了,把猴子带走,陈实留了一份猴子的指纹。   他把自己车上的汽油匀一点给司机,让他开车走吧,司机遭了这场罪,警方虽没有赔偿的义务,但出于人道主义,陈实给他打了一千块钱,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三人赶回局里,林秋浦等人都没有下班,陈实他们把现场带回来的物证拿到技术中队,意外发现顾忧也在这儿。   顾忧说:“我在给那些被催眠的人治疗,弄得太晚了。”   林冬雪小声问陈实:“要把真相告诉顾小姐吗?”   陈实说:“还是告诉她吧,她有权知道真相……老彭,先验那个指纹。”   鉴定结果出来,彭斯珏说:“这是陈凤德的指纹。”   听见这个名字,顾忧激动地站了起来,问:“你们从哪找到的,他又犯案了?”   “顾小姐,你听我说……”林冬雪说。   听完事情经过,顾忧瞪大眼睛坐回椅子上,声音哽咽地说:“这么说,陈凤德已经凶多吉少了?”   “是的。”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其实我反而松了口气,他只是被人利用,不是主观地犯罪。”顾忧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泪。   彭斯珏掏出一块纸巾,犹豫半天又不好意思开口,陈实看在眼里都替他着急,说:“老彭给你递纸呢!”   “啊,谢谢!”顾忧从他手上接过。   彭斯珏继续去化验现场带回来的土,半小时后他说:“这些土成分略复杂,有碳粉、甘油、乙二醇等。”   “这些成分组合起来是什么?”   彭斯珏用谷歌查了一下,回答:“似乎是墨水。”   “墨水?文具店?”   “城里文具店可太多了,彭队长,能不能确认是哪种墨水?”   “除非有样本。”   顾忧突然说:“是墨水厂,我父亲过去的工作室就在一家墨水厂附近,他在入狱之前把那套房子赠予了我不认识的人。” 第770章 血腥同学会   大家立即动身,准备去墨水厂,顾忧也跟来,说:“请让我一起去吧,我想见见这个害我父亲一生的人!”林秋浦同意了。   九点左右,众人来到墨水厂附近的住宅区,顾忧在前面引路,陈实问:“你父亲为什么在外面租一间工作室?他不应该住在大学里面的吗?”   “他是为了有个安静的环境写书,他说自己要写一本关于梦的鸿篇巨制……”想到往事,顾忧摇头哀叹,“当时他醉心于清明梦的体验,写出来的论文根本没有任何一家出版社愿意刊登。”   “那他……”   “行了你别问了!”林冬雪戳了一下陈实。   来到一间公寓前面,众人绷紧了神经贴在门的左右,商量要怎么进门,“查水表”这招显然不好使,如果含梦和被绑架的人真在里面,她的警惕性一定极高。   “屋里静悄悄的,好像没人。”林冬雪说。   “直接撬锁。”林秋浦决定。   警察们打开门锁,屋内一片漆黑,架子上的书已经落满灰尘,结满蛛网,看上去很久没人来过了,林冬雪指着地上说:“快看!”   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有一行拖拽的痕迹。   循着这道痕迹来到卫生间,众人发现这里竟然被打扫过,陈实蹲下来检查下水口,里面有血迹和毛发,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来晚了吧?   “失踪的总共多少人?”陈实问。   “算上联系不上的班长,总共七个人,都是男的。”林秋浦说。   “含梦是个仪式感很重的人,这地方太小,周围又很嘈杂,她可能会换一个又大又安静的地方杀人。”陈实猜想。   “旁边的墨水厂这个季节一般是停工的,我年轻的时候去里面散过步,厂区内很大很安静。”顾忧说。   “带走七个人,她肯定需要交通工具!”林冬雪说。   “出去问问!”   大家来到外面,离开小区的时候陈实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身黑的长发女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神情似笑非笑,当一辆车从路面上驶过的时候,她便消失了。   惊鸿一瞥的瞬间,他感觉像是某个人,但又不能确定,因为周围太黑了。   林冬雪走过来,说:“附近的业主说,下午有一辆破旧面包车从小区开出去,进了工厂。”   “走!”林秋浦招呼所有人。   来到工厂里,众人四处搜寻,林冬雪、陈实、徐晓东三人进到一间厂房,正当他们四下寻找的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上的一根钢梁在动,灰尘簌簌落下。   陈实好像明白了什么,绕过旁边堆的一大堆箱子,只见一个男人被拇指粗的绳索套着脖子吊在钢梁上,无声挣扎着,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如果不是用脚点住旁边的箱子边缘,他早就吊死了,天知道他挣扎了多久。   “快救人!”   陈实大喊,抱住男人的腿往上抬,这才得以喘息,男人咳个不停。   徐晓东试图用手枪把上方的绳子打断,林冬雪说:“别开枪,万一打到人就不好了。”   “可这绳子绑在上面。”   “先搬个箱子让他站在上面!”陈实说,他快托不住了。   林冬雪搬来一个箱子给男人垫脚,男人喘匀了气,两眼流泪,陈实跟他说话他却好像梦游一样,完全充耳不闻。   “其它人呢?”陈实又问一遍。   男人这才用茫然的双眼看着他,然后指向一个方向。   “晓东,你在这里看着,我和冬雪过去!”陈实叮嘱。   路上,林冬雪联络了其他人,大家都朝同一间厂房赶来,厂房的大门竟然被从里面栓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动,警察们着急得不行,陈实说:“从窗户进去一个人!”   侧面的天窗又高又小,论体型也只有林冬雪能钻进去,陈实用后背给她当垫脚,送她上去,林秋浦很不放心,说:“进去之后什么也别做,马上开门!”   林冬雪可算钻进去了,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一声落地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冬雪!”林秋浦着急地用脚踹门。   这时,门缓缓打开了,林冬雪满眼是泪,脸上写满惊恐,大家越过她的肩膀朝里面看,看见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众人走了进来,地上躺着一具像被剥了皮的尸体,身上还在冒烟,似乎是被喷撒了某种腐蚀性药剂,他定格在一个痛苦挣扎的姿势死去了。   旁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上被插满了钉子,他歪着头,血已经被衣服染红。   另一具尸体坐在墙边,肚子被豁开了,从他双手的动作看似乎奋力地想把流出来的内脏塞回去。   这具“尸体”突然抬起头大喊救命,吓了大家一跳,林秋浦说:“人还活着,联系医院!”   前方由成堆的箱子隔开的空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如同在指引闯入者一般,他们用满是冷汗的手攥紧手枪,通过箱子之间的甬道,来到灯光下面。   咚咚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只见灯光下跪着一个男人,正用菜刀和案板在剁一坨血淋淋的肉,他的旁边到处是尸体的碎片以及内脏,完全分辨不出那是几个人。   男人哭着,双手却不由自主,因为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属环。   在他不远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沾满鲜血的旧校服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似的东西,懒洋洋地打量着“造访者”,好像根本不在乎警察的到来。   “警察救命!”男人尖叫道。   “别停,继续!”女人按了一下遥控器,男人被金属脖环电得一阵抽搐,双手机械地继续剁肉。   “给我停下!”林秋浦喝道。   女人举起手中的遥控器,笑道:“没我的命令,他敢吗?”   “你就是含梦!?”陈实说。   含梦微微点头,“我在等你们,等你们用一发子弹把我杀掉,我四十年痛苦而绝望的人生,在今天终于圆满了,我度过了无比快乐的一天,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这些曾经折磨我的人!这才是我想要的同学会。”   “为什么要把我父亲陈凤德扯进来,十年前拿他当杀人工具,十年后又栽赃给他!”顾忧吼道。   “陈凤德是你父亲?”含梦瞪着眼睛,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我没有利用他,是他自愿帮我的,因为我能给他一个美好的梦。”   “你根本没那种能力,不过是药物和催眠,那甚至不是你做的,是你花钱雇来的帮手做的!”陈实当场揭露。   “你就是喜欢用现实的逻辑来理解一切未知,对吗?”含梦幽幽地说:“曾经有个女孩,被所有人当成灾星,被人欺侮,她的人生每一天都如同地狱,但是黑暗中的神给了她一种能力,让她可以自由地在梦中穿梭,是梦支撑她活到今天,活到手刃仇人的这一刻!” 第771章 我将醒来   林秋浦听不下去了,举起枪威胁道:“含梦,束手就擒吧,为了你的女儿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含梦冷笑一声,拇指死死地压住遥控器上的按键,正在剁肉的男人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头发因电击腾起了一股细烟,见情况危急,林秋浦一枪打中含梦的肩膀,遥控器从她手中飞出。   含梦带着狂乱的笑容,转身就跑,林秋浦连开几枪,都打在旁边的箱子上,她借着这些箱子为掩护飞快地逃掉了。   “追!”   众人立即冲上去,当来到外面时,警察们失去了目标,正茫然四顾间,有人喊道:“喂,她在那儿!”   原来含梦爬上了附近一座烟囱,烟囱外侧的手扶梯上,还有一个人紧紧跟在后面,众人检视身边的伙伴,发现追上去的那人竟然是陈实。   烟囱外的手扶梯虽然有一层铁丝网保护,但越往上爬越危险,两人一追一赶很快来到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向下俯瞰万家灯火,就连陈实也会感到一阵战栗。   含梦从防护网上端钻了出去,对着下方张开手,陈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喊:“别做傻事,你女儿还在等你!”   “父母就一定要对孩子负责吗?”含梦嗤之以鼻地说,“我这样的人根本当不了一个好妈妈,我的人生早就被毁了,是复仇的愿望支撑着我活下来,现在我已经别无牵挂。”   陈实攥紧扶梯,皱紧眉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   “但你的复仇不还是没有结束吗?你可以起诉那些人,或者把你的故事公之于众,活着就有希望。”   “哈哈哈哈!为了救我,你也是绞尽脑汁,宋警官,你真可爱……对了,你觉得你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为了拖延时间,陈实接了她的话茬,“我们在梦里交谈过,对吧?你能告诉我你说了什么话吗,向我证明你拥有那种奇妙的能力!”   “我不会向你证明,证明本身就是一种示弱,你想进入梦境之门,唯有相信!”含梦冷笑,“即便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就把这些当作是可怜人的自我安慰吧,喜欢梦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被现实抛弃了……再见,我该醒来了,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在另一个梦里!”   她猝不及防地纵身跃出,张开双手扑向天空,陈实错愕地瞪大眼睛。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地面,含梦的尸体支离破碎,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她全身的骨骼几乎全摔碎了,一些断骨甚至从皮肤穿刺了出来,但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种释然的微笑。   这副画面,看得不少警察当晚都做了噩梦,林秋浦叹息:“先去救人吧!”   现场发现了四具尸体,另外三人虽然伤得很重,但经过抢救都脱离了生命危险,只不过这一天经历的事情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陈实自愿去医院照顾获救者,主要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他想花点时间静静。   林冬雪也陪着他,深夜两人呆在寂静的医院中,陈实拿出一个小银壶抿了一口酒,林冬雪问:“你不饿吗?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没事,有这个就行。”陈实晃晃手中的小壶。   “少喝点啦!对了,在烟囱上,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劝她活下来,但她根本就是一心求死,另外聊了几句关于梦的事情。”   “你不会相信那些事情了吧?”   “没有证据和逻辑的事情我是不会相信的,人的潜意识可以共通?拜托,这个世界如此苦难深重,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相互理解,两个人的心就是两个世界。”   “正因为人与人之间有差异,所以发现一个‘新世界’才这么有意思。”林冬雪看着陈实微笑。   “来讨论一下案子,刘涛、陈凤德都是含梦的棋子,十年前含梦以某种手段威胁陈凤德去杀她的同学,当时她做得很小心,警方也没有发现死者之间的联系,当时刘涛拿到的巨额保险金很有可能就是用来支付给神秘帮手的佣金。这个神秘帮手起了很大的作用,TA精通催眠和药物,可能陈凤德和刘涛也被洗过脑,至于为什么是他俩,他俩和含梦又有什么联系,这些恐怕已经查不出来了!结果陈凤德因为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被捕,但陈凤德口风很严,没有出卖她,含梦的复仇计划搁置了十年,十年后在神秘帮手的协助下,再次上演一幕复仇大剧。”   “整个案子里面,陈凤德是最惨的那个。”林冬雪评价道。   “会不会是陈凤德曾经亏欠过含梦什么?我觉得他不完全像是被逼的。”陈实思索着。   “陈凤德被杀这件事还没查清呢,不过这次监狱那边愿意配合,相信很快就有下落了。”   走廊里突然有护士在跑动,好像是往看护病房方向去的,林冬雪说:“不会是那三人出事了吧?”   “过去看看!”   他们跟着来到一个病房前面,只见一名老太太抱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恸哭流涕,那女孩骨瘦如柴,头发很长,瘦削的脸显得两只眼睛特别大,她坐在轮椅上。   林冬雪询问一旁的护士怎么了,护士激动地说:“这个躺了十年的植物人病患刚刚突然苏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之前明明诊断说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简直是医学奇迹!明天医院要有大新闻了!”   那女孩一脸痴呆地环顾周遭,当目光从陈实脸上掠过时,她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个表情让陈实蓦然心惊。   “不,才不可能,这只是巧合罢了!”陈实对自己说。 第772章 凌霜现身   “为什么杀陈凤德,是谁指使的?”林秋浦质问审讯室中的男子。   “拿钱办事喽!”   “谁你办的?”   “哈哈,说了我就没命了。”   陈实接到电话,赶到局里,这时审讯正在进行,他问林冬雪:“逮到了?”   “监狱毕竟比较封闭,把犯人挨个审讯,还是问出了线索,就这家伙……”林冬雪指指审讯室,“是他在工厂里制造了一场小意外,趁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把陈凤德杀了,藏在一台机器里面。之后又悄悄溜回来剁了陈凤德的双手,把尸体肢解放进了化学桶里,并且用药水清理现场,让警犬闻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陈凤德的双手送出来的,我们怀疑他有同伙,但是他什么也不肯招。”   “很专业嘛!他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抢劫便利店,只是抢了几包烟,是半年前被关进来的,我们怀疑他是故意的,这人可能是个专业杀手,专门混进监狱里杀害犯人,因为我们查他的档案,发现在他以前蹲大牢的时候,也有其它犯人离奇死亡。”   “能认识这种角色的人,也绝非泛泛之辈!”   “我突然在想,这位神秘帮手,要价不菲,手段高超,手法干净,还精通催眠,她该不会就是……”   “嗯,我也想到了这个人,这笔帐,以后再慢慢算吧!我去见顾小姐一面,我答应把真相告诉她的。”   “今天结案,你晚上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哦,让顾小姐也来吧!”   “好的!”   陈实去了一趟顾忧所在的咨询室,听到这个真相之后,顾忧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忍不住地落下,她说:“这样也好,总算是有个交代,他的尸体……”   “在老彭那里呢,等尸检结束,你可以领回去好好安葬。”   “安葬不就等于遗忘吗?过去我一直想遗忘掉这个杀人犯父亲,但现在我却希望永远记得他,我要把他的骨灰制成一个沙漏,就放在这里,每天看到。”   “我支持你,亲人不该被遗忘!”陈实起身走到窗前,看看外面,转过身说:“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嗯?”   “在我之前被催眠做梦的时候,梦中人莫名其妙地控诉我杀了周天楠,现在想想,这里面大有文章,那个催眠我的人认为是我杀了周天楠,谁会这么认为?”   “凌霜!?”   “手段高超,精通催眠,神出鬼没,同时知道我是宋朗,不是凌霜还能有谁!”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也要挣钱,时不时会接活,而你是警察,总会遇到他们插手的案子,这就是你们之间的较量。”   陈实回到椅子上,摊手,“我不敢和冬雪说,这涉及到我的真实身份,只能和你说,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宋朗,一开始你搬到我家旁边,绝非巧合吧?”   顾忧笑笑,“让我保留一些秘密吧!等机会合适,我会告诉你的。”   陈实苦笑,“好吧!对了,我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离开天川心理咨询室,陈实在路上顺便拉了一名乘客,那是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的大叔,手中夹着一根雪茄,陈实提醒他别把烟灰掉在座椅上。   车上除了烟味,还有一股浓重的酒味,陈实问:“大叔,你中午喝了多少酒?”   “唉,没办法,应酬!”   “应酬确实挺烦的。”   “可不是嘛,为了挣俩钱,每天戴着面具却迎合客户……小伙子,我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你也是,我也是!”   陈实抬头朝后视镜看,看见自己竟然是宋朗,而坐在后面那个冷笑的人是周天楠。   “面具戴了太久,就会分不清它到底是面具,还是自己的脸!”周天楠开口说,但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因为陈实从梦中醒来了。   他睁开眼,一把抓住站在床边对自己说话的人的手腕,黑暗中看不清,只能依稀瞧出一个轮廓,那是一个长发女子,穿着一身黑,她咧嘴冷笑,一排牙齿在黑暗中闪着光。   “凌霜!”陈实叫出她的名字。   “啧啧啧,宋朗,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拿自己当诱饵来引我上钩?”凌霜从容不迫地说道。   “不止如此呢!”陈实冷笑,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副手铐,铐在凌霜和自己的手腕上,这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向林冬雪借的,编了一个很不正经的理由。   下午,陈实让顾忧对自己进行了催眠,只要在任何处境下听见“周天楠”这三个字就会立即清醒。   他猜测凌霜还会来,因为她没有查清周天楠是被谁杀的,而自己在他们眼中有重大嫌疑。   与其消极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看见戴在手上的手铐,凌霜的笑容收敛了,她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身为宋朗,却一直扮演陈实,你心中的宋朗藏到哪里去了,他偶尔会醒来吗?”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吧,把我逼疯,让我自己弄死自己。”   “我们可不希望你死,你死了这座城市就太无趣了,没有对手的游戏有什么意思,宋朗,好玩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少故弄虚玄了!”   突然凌霜的手上出现一把刀,陈实立即警戒起来,当刀刺过来的时候用手攥住了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掌,血汩汩地流下来。   凌霜猛的抽出刀,她的目的不是杀了陈实,而是剁掉陈实的左手大拇指,把手铐除掉。   这时,凌霜仰起脸惨叫起来,痛苦地弓起身子,她一咬牙,像削萝卜一样把自己的大拇指削掉了,踩着床冲向窗户,破窗而出,几秒之后下面传来汽车开动的动静。   陈实看着掉在地上的断指,不敢想象,割自己的手指如此果断,不愧是周天楠调教出来的悍匪。   他用枕巾裹住受伤的手掌,卧室门口站着身穿睡衣的陶月月,陈实苦笑:“谢谢你救了我。”   “不好意思啊,陈叔叔,你最喜欢的那把削皮小刀没了。”   “过来!”   把陶月月叫到旁边,陈实抚摸着她的脑袋,说:“你下手也真够狠的。”   “刚才是谁呀?”   “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拿刀插.她的后背?”   “因为她在伤害你嘛,我害怕……对了,要不要报警?”   “不,不要报警,这件事情恐怕说不清楚……”陈实陷入了深深的忧郁,当他们最终逮捕周笑和凌霜的时候,自己的秘密也将保守不住,逃避终究不是解决办法,但他要如何开口呢!   秘密一旦揭开,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第773章 新人小林   一声尖叫打破了小巷夜晚的宁静,两名巡逻的刑警循声赶来,看见地上倒着一个男人,后背插着一把锃亮的钢刀,旁边站着一位面色煞白的女孩,正紧张地咬着手指甲。   “死……死人!”女孩结结巴巴地说。   “先生,先生!”警察小林过去摇晃地上的男人,一同巡逻的搭档大常提醒:“别摇了,你先确认有没有呼吸。”   一脸稚嫩的小警察把手探到尸体鼻子下面,旋即像触电一样缩回来,惊讶地说:“完全没有呼吸,跟死人一样。”   “那不就是死人嘛!”大常差点没笑出来,当着外人的面如此露怯,这个新来的真是够呛。   小林想起一件事,拼命拿袖子在死者背上擦拭,大常赶忙阻止,说:“你干嘛!快住手。”   “不是,我刚刚手碰到尸体了,万一留下指纹,不会影响鉴定工作吗?”   “那也不能擦啊,万一真凶的指纹在上面怎么办?你第一次见死人啊!”   小林羞涩地说:“是第一次。”   “唉,真是服了。”大常对旁边的女孩说:“新来的,第一天入职,让您见笑了,是您发现的尸体?”   “对,我下夜班从这儿走,看见地上有个人,我起初还以为是喝醉的人,结果一看背上有把刀,就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可能会再找你。”   “这不用了吧,我刚走进这巷子不到一分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   最后大常还是留了她的号码,然后打电话通知总部。   两人守在现场,小林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大常拿胳膊杵他,“别看了,死人而已,我见过比这更血腥的现场,就是上回那起爆炸案,现场到处都是血和碎肉,一截肠子还挂在吊扇上转啊转,里面的东西都甩出来了。”   小林吞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当刑警,每天都要见这些吗?”   “哈哈,你想什么呢,平时都是小打小闹,有人说刑警这工作危险,其实你做下来会发现,无聊大于危险。”   “我不觉得无聊呀!”   “因为你第一天来呀,久了你就知道有多枯燥了……你说这人是干嘛的?”   小林仔细观察尸体的衣着,死者年龄大约六十多岁,身材匀称,似乎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他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戴着帽子,手腕上有道勒痕。   “是个有钱人吧,可能是老干部之类的,他可能戴了手表,被人抢了,这多半是抢劫杀人。”   “凶手为什么把刀留下来了?”   “紧张,第一次,或者有人来了。”   “小伙汁,你倒是很善于思考。”大常夸奖道。   “常哥,我说的对吗?”   “我怎么知道对不对,我和你一起来的。”   巷口传来警笛声,小林赶紧把身体站直,只见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走来,嘴里叼着一根烟,身后跟着警员、技术人员若干,十分威风,看得小林一阵羡慕,这才是警察该有的样子。   “说了多少次,别在现场抽烟!”彭斯珏提醒。   “车上也不让抽,现场也不让抽,你让我死啊!”男人回应。   “新人在旁边看着呢,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队长!”   男人无奈地耸肩,在彭斯珏递来的铁盒里把烟熄了,彭斯珏仔细地扣好,防止有烟灰掉落在现场。   这位队长扭头打量小林,说:“新来的?”   小林赶紧敬礼,“我叫林秋浦,警号是XXXX,今天第一天入职,早上本想拜会队长,但是你不在局里。”   “哈哈,早上我在睡懒觉。”   “一……一定是昨晚工作到很晚。”   “不,我只是想睡懒觉而已,你别学我这样,否则要扣工资的哦!”   队长去看尸体了,跟在他身后的彭斯珏无奈地对林秋浦说:“宋队长就这样无拘无束,你习惯就好。”   “哪里,我在警校听过他讲的刑侦技术课,他是我的偶像呢!”林秋浦一脸腼腆地说。   “和想象中落差很大吧!”彭斯珏笑笑。   宋朗也不戴手套,对着尸体比比划划,一会作深思状,一会又抬头望天,然后直接迈过尸体朝小巷那头走了,彭斯珏等人这才开始勘察。   宋朗在巷子那头招手,“新人过来!”   “叫我吗?”林秋浦像被皇帝翻了牌子似地激动。   搭档大常说:“除了你,还有哪个新人。”   林秋浦跑去,宋朗问:“抽烟吗?”   “呃……不抽。”   “得,打火机落在车上了,还得回去取。”   林秋浦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双手捧着递上,宋朗笑着掏出一棵烟,“不老实,明明抽的嘛!”   被戳穿的林秋浦一脸羞愧。   宋朗呼出一口烟,问:“多大啊?”   “二十一。”   “现在警察越来越年轻了,不过也难怪,你有个还在上学的妹妹,要挣钱供她。”   林秋浦瞪大眼睛,“您……您怎么知道的!?”   “你的内衣很旧,袜子上还有补丁,看来家境不好,刚刚你递来的打火机上有某海底捞的字样,那地方消费很高,不像你会去的地方,所以我猜你多半在那里打过工,有可能是今年夏天,这是从打火机气体的剩余量推测出来的。另外你身上有女孩子的气味,可能是衣服长期和女孩的衣服放在一起,排除同居女友,我想妹妹的可能性比较大。”   “您太厉害了,难怪大家说你是警界传奇!”林秋浦佩服得五体投地。   “虚名而已,所谓推理就是大数据统计,我说的是大概率事件,运气好说中了而已,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奇。”   “您刚才是在考虑案子吗?”   “不,我只是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试图还原犯罪经过,靠我这双眼睛看见的东西,远不如专业人士的鉴定结果,查案子不是靠灵光一现,而是靠巨细无遗的侦查,在这一行里没有天才。”   林秋浦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录宋朗的话,宋朗惊讶地说:“你在干嘛?”   “记下您说的话呀!”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您’,我比你也就大几岁。”   “您是我的偶像!”   “哈哈,偶像我可当不起,我是你的队长,以后我会经常教训你、使唤你、调戏你!”   林秋浦恭恭敬敬地敬礼,“遵命,宋队长!” 第774章 吊儿啷当的队长   宋朗过足了烟瘾,这才返回现场,问彭斯珏情况怎么样。   “男性,五十岁以上,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身上只有这一刀,体表几乎没什么血,可能是血液淤积在肺部造成窒息死亡,具体原因还得带回去做解剖,这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东西。”   彭斯珏递过一个钱包、一部手机。   钱包里有几千块钱,一串很小的金属钥匙,还有一张照片,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在旅游景区拍摄的,上面的男人正是死者,一张身份证上写着死者的名字——何泰扬。   手机被摔了一下,开不了机。   宋朗再次向尸体投去视线,尸体被置于一个敞开的尸袋上面,为了便于观察同时不破坏伤口,被摆成了侧卧状,很明显能看出他的正面很脏,前两天才下过雨,小巷地面有些泥泞,宋朗注意到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擦痕。   “中刀之后他挣扎着爬行了一段距离,出于本能人会朝凶手的反方向爬行,检查一下那里的脚印。”宋朗指着林秋浦现在站的地方,林秋浦吓得赶紧退后几步。   “不,从死者脚印朝向和凶器切入角度看,他是从上面中刀的。”彭斯珏说。   “从上面中刀?他当时在蹲着系鞋带吗?”宋朗看了一眼死者的双脚,是一双皮鞋,“又或者被凶手揍了一拳弯下腰,然后从上面挨刀……”   “队长,死者的右手腕。”林秋浦以为宋朗没瞧见,指出来。   “看见了。”宋朗淡淡地说,“死者当时提了一个箱子,箱子被抢了。”   “难……难道不是手表吗?”林秋浦惊讶地说。   大常笑道:“新人,你就别班门弄斧,队长说是箱子,肯定就是箱子。”   宋朗从死者的钱包中提出那串小钥匙,说:“这是手铐的钥匙,那种形状的勒痕一般是手铐留下的,看过电视剧没有,提着装有贵重物品的箱子,有些人会拿手铐把自己的手腕和箱子铐在一起……啊,我突然想到了,地上的拖痕也许不是死者爬行时留下的,是凶手拽这个箱子,将死者拖出了一段距离。”   “但是死者的手铐钥匙还在身上啊!”林秋浦提出异议。   “哈哈,你以为手铐多难开?”宋朗笑笑,从林秋浦的腰上摘下手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向彭斯珏要了一个针头,轻轻挑了几下锁眼就挑开了。   这一手让林秋浦大感震惊,对偶像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   宋朗将手铐掷还给他,“这还是警用的手铐,民间能买到的那种,一根铁丝就能捅开。”   宋朗站起来,摘了手套,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死者应该住在不远处,他深夜提着贵重的箱子,可能是进行一场不怎么光彩的交易,或者是被人勒索了,凶手是知情人……新人,你和大常拿上这张身份证,去附近找找他的住处。”   “队长,我叫林秋浦。”   “我知道啦,快去!”   林秋浦和大常结伴走了,离开小巷的时候看见宋朗懒洋洋地抻个懒腰,说:“饿了,叫外卖吃吧!”   彭斯珏说:“你的作息习惯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   “你管我?你是我老婆啊?”宋朗反唇相讥。   林秋浦小声问大常:“队长和彭队长的关系不错啊!”   “他俩是多年的老朋友,交情自然没的说,咱们这位队长是不是印象深刻啊?”大常笑着问。   “果然非同一般。”   “其实他真的不怎么会当领导,但他破过太多案子了,如果真心想往上爬,现在可能已经是副局了,上任队长调走了,他百般不情愿才当上这个队长,整天就这么个吊儿啷当的样子……不过我们二队都很喜欢他,发自肺腑的。”   在附近转了一圈,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大常不耐烦地说:“不找了不找了,深更半夜的查案?凶手可能还在附近晃呢,先回去睡觉吧,案子明天再查。”   “可是队长托付的任务……”   “哎呀,你要是这样较真,那以后指不定多辛苦呢,队长只是让你找找,又没说一定得查到,回家吧!这都几点了。”   “我想再去前面的小区打听一下。”   大常苦笑,“你去吧,我到那边便利店吃点东西,等你。”   林秋浦向小区物业问了一下,物业人员在电脑上查了一下,称没有这名业主,林秋浦道谢离开,站在街上茫然四顾,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个金字招牌吸引了,街角有一家泰扬典当行,低头一看手中的身份证,死者就叫何泰扬!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林秋浦一阵兴奋,跑到那里去敲门。   典当铺的卷闸门紧锁着,敲了几下,以为里面没人,正打算走的时候,一个女子打开卷闸门上的小门走出来,上下打量一身警服的林秋浦,说:“你找谁?”   “何泰扬住这儿吗?”   “他是我父亲,他怎么了!?”女子惊讶道。   “是他吗?”林秋浦给她看身份,女子点头,神情越发紧张起来。   “他被人杀了,尸体就在附近,我们刚刚发现的。”林秋浦告知真相。   女子大张着嘴,恸哭起来,见此情形,林秋浦十分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他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他应该被带到了局里,不过我不知道家属能不能去,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求你了,他是我亲生父亲啊!”   “好……好吧!”   女子回去换了身衣服,把原本穿在身上的牛仔裤夹克衫换成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还带了一副手套,林秋浦暗想,这女孩很讲究嘛!   林秋浦自己没有车,叫上大常,带这女孩坐上两人巡逻的车,开到局里。   大常叫林秋浦去和队长说一声,林秋浦说:“他现在在?”   “有案子,他肯定通宵在这儿。”   林秋浦敲开宋朗的办公室,进门一看,宋朗桌上摊开一堆外卖,糖醋排骨的味道特别香,他正捧着一大碗米饭在吃,见到林秋浦表情有点吃惊。   “这不是夜宵,是晚饭,我晚上没吃。”宋朗解释。   “您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我有选择强迫症,所以每样都点一份,你要是饿了也可以来一口。”   “那个……我找到死者的女儿了,带到这儿来了,您要不要见一面?”   宋朗把筷子一拍,夸奖道:“哇,第一天就这么能干,保持这个干劲你一定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第775章 神秘小碗   宋朗带上林秋浦去见那女孩子,女孩正在解剖室门口哭泣,原来她一定要见父亲一面,彭斯珏给她破了个例,让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节哀顺变。”宋朗上前安慰道。   女孩捂着嘴点头,“只要能查出真凶,我一定会力配合。”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来到一间会议室,宋朗叫林秋浦去倒杯水来,女孩抱着杯子半天不说话,宋朗注意到她的手套,说:“在屋里不摘手套吗?”   “哦,我习惯了。”她把杯子放下,“我叫何晶晶,何泰扬是我父亲,他是怎么遇害的?”   宋朗叫林秋浦说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几句话的事情,林秋浦却说了一大堆,宋朗提醒:“推测的部分就不必说了。”   “情况就是这样……”宋朗对何晶晶说,“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经营典当铺的?”   “从我记事起。”   “有那么长时间吗?典当、民间贷款合法化也就这两年而已。”   “以前他也做,只不过不像现在这样开个门面,我爸这个店典当、贷款的生意都有,那三层楼都是我家的,下面是门面,我们住在上面。”   “一家几口人?”宋朗还在了解基本情况,林秋浦在本上记下“先了解死者情况”。   “我、我爸、我妈,还有一个伙计何军……我妈半个月前去世了,没想到转眼我爸又走了。”   “真是太不幸了!”   “其实……其实……”何晶晶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又不便开口。   “怎么了?”   “其实我有一条线索要提供,听上去可能有点荒诞,但我发誓这是真的。”   “请说吧!”   “警官,你知道城里有多少典当行吗?”   宋朗摇头。   “城里总共有两百多家典当行,在龙安的典当行里有一条奇怪的传闻,听说几年前一家叫裕祥的典当行里,有个神秘男子典当一个小碗,据说是一个由人骨头制成的小碗,然后裕祥典当的老板就离奇死亡了,而那个小碗也不翼而飞。之后陆续有其它典当行收到这个碗,但凡收到的人必须交一笔保命钱,否则就会死于非命,好在它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家典当行里。一个月前,这个碗出现在了我们家!”   宋朗的眉头微微扬起,“那么保命钱要交给谁呢?这个小碗不会凭空出现吧,总得有人拿过来,典当行这样的地方一般都会装监控。”   “碗里面会放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送钱的地址,至于多少钱由典当行老板自行决定,钱越多越安全,否则一个月内家人一定会出事,这很邪门,可是大家都这样说……至于是谁送小碗来典当,我不清楚,店里的事情是我父亲一人打理。”   “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收到这个邪门的小碗之后,你母亲去世了,他害怕其它人会继续遭殃,便决定破财消灾?”   “是的,今晚他就是拎了一箱子现金出门的,按照这个说法,也许是因为他没能来及把钱送到指定的地方,所以发生了意外,因为那只小碗正好是一个月前的傍晚出现在我家的。”   林秋浦说:“这是假的吧,怎么可能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先别急着下判断。”宋朗拿过他手中的小本本,翻开一看,上面写的什么呀——“不要向前辈提太多问题,会惹人烦”、“加油费200块”、“推理就是大数据”、“查案子要巨细无遗,这行里没有天才”。   局里发的小本子居然拿来记这些,他瞅了林秋浦一眼,林秋浦羞愧地埋下头,宋朗就着这个本子记录下关于神秘小碗的线索。   “它现在还在店里吗?”   “大概被我父亲锁在保险柜里。”   “请带我们去看看吧!”   “现在?”   “你不是说它会不翼而飞嘛,所以越早越好。”   何晶晶答应了,林秋浦跟上宋朗,上前辈的车他格外激动,林秋浦问:“你搭档大常呢?”   “交了车就回家了。”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   “我……我先多了解下这案子,学学破案经验。”   “你是新来的,别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回家,没事的,案件破冰阶段没那么活儿要做,趁这个时间休息好,后面一旦忙起来就没有觉睡了。”   “没事的,我觉得今晚学到挺多东西的。”   “小伙子很有前途。”宋朗夸奖道。   何晶晶开车在前面走,宋朗跟在后面,开车的时候他一直叼着烟,在死者家属不好意思抽烟,到了自己车上就无所顾忌了,只是把林秋浦呛得受不了。   “受不了就开窗,你不要这么矜持好不好,没有哪个上司喜欢矜持的下属。”宋朗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林秋浦摇开车窗,“前辈,你抽烟太凶了,对身体不好吧!”   “抽烟确实不好,到老了要还债,不过干咱们这行,能不能活到还债那一天还不一定呢!哈哈,我也不找借口了,在你面前树立不良形象,我这人烟瘾是有点大,你平时不也抽吗?”   “抽是抽,不过一天也就半包吧,我妹妹一看见我抽烟就说我,只能偷偷抽。”   “你很尊重她,看来你俩关系不错!”   “我们是孤儿,父母很早就走了……对了,她也想当警察,现在在警校呢,虽然我不想她干这一行。”   “觉得这一行不好?”   “我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当警察,是不是太辛苦了,而且又很危险。”   “一个职业辛不辛苦,不是看这个职业怎么样,主要还看个人喜不喜欢,喜欢的职业就会乐此不疲,假如我和马云交换职业,我想我和他都不会开心的。”   林秋浦又听到一句至理名言,默默点头,想把它记在小本本上。   “林妹妹现在警校几年啊?”宋朗问。   “第一年。”   “你好好干,三年后升职,等她调来的时候你也可以照顾她,这样她需要承担的辛苦和危险就少了很多,对吧?”   林秋浦恍然大悟,对哦,自己在这边打好基础,将来才能照顾妹妹,他一下子有了奋发图强的动力。 第776章 招娣   晚上十点,两人来到了泰扬典当行,何晶晶在门内招手叫他俩进来,屋里没开灯,乌漆嘛黑的,林秋浦幻想着门后面躲着一个手持利刃的歹徒,紧张得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跟在宋朗后面进了屋,何晶晶打开灯,正对门有一个接待台,左手边是咨询室,里面只有沙发、茶几和盆栽,何晶晶打开右手边的房门,那是一间办公室,屋里全是高高的玻璃橱,琳琅满目地放着古玩、字画、名牌手表、首饰、珠宝等物件,但只能看不能摸,上面有锁。   “这是我父亲的办公室,抵押物、帐本他都会放在这里,平时不允许外人擅自进来,连我都不行。”   “那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宋朗问。   何晶晶的神情慌张了一瞬,她说:“他是我爸,我当然知道他把备用钥匙藏在哪了,家里和店里的事瞒不了我的。”   “店里几个人啊?”   “我爸;前台接待员小丽,她每天是朝九晚五,有时候她不在就我顶上;伙计何军,主要是打打杂。”   “不止这些人吧?这里也兼营放贷业务,收债是一项辛苦活,谁负责收债呢?何小姐,你想协助我们查案就别隐瞒了。”   何晶晶抿了下嘴唇,道:“何军有几个道上朋友,遇到收不上来的债,会去找道上朋友帮忙,当然喽,在合法范围内催收。”   “你父亲很信任何军吗?”   “是的,何军是他的侄子,远房的,他年轻时打架蹲过监狱,出来了找不到工作,是我爸收留了他,在这里已经干了十年了。”   宋朗点头,一扭头发现林秋浦站着不动,他说:“你带着本子就为了记几句我说的话?”   “哦!”林秋浦醒悟过来,赶紧掏出小本本来记录信息。   宋朗对何晶晶说:“请让我看一下那个小碗吧!”   “我找找!”   何晶晶去开保险柜,试了几次都试不开上面的密码锁,便朝楼上喊“何军”,一个穿着汗衫,肌肉饱满黝黑的汉子从楼上下来,他脖子上的纹身很扎眼,看见屋里的两个陌生人,下意识地说:“条子?”   “别瞎说,他们是来查案的,我爸叫人害了!”   “什……什么!?”何军震惊不已,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何晶晶简单说明情况,叫何军去开保险柜,他轻易地打开了,宋朗朝保险柜里瞅了一眼,有现金、金条、房产证等,此外还有一个小碗。   何军小心翼翼地把小碗捧过来,宋朗拿在手中观察,那形状、那颜色、那触感,这分明是一颗人类头盖骨雕出来的,但这很难算得上一件艺术品,因为它未经任何雕琢加工,只是在底部装了一个碗底,同样是骨质的。   “这是什么?”宋朗发现碗底有个奇怪的图案,是贴上去的。   “哦,前辈,那是二维码。”林秋浦解释。   “二维码?”宋朗一脸不解。   林秋浦心想,宋朗居然连二维码都不知道,这也太奇葩了,后来他注意到宋朗使用的还是老式的翻盖手机。   “这东西是什么意思?”宋朗问。   “像这样……”   林秋浦掏出手机扫了一下,跳出一个视频,他点击播放,画面中是一个男人坐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逆着光看不清楚长相,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不停地在另一只手上敲打,用讲故事般声情并茂的声音说道:“她叫招娣,一位出生在十九世纪末的淮北农村妇女,因为家里很穷,被父亲早早聘给一位地主家的二儿子当媳妇。十七岁的时候她就成了母亲,却因为难产,孩子没能活下来,招娣很难过,哭了很久,二十岁的时候她再次怀孕,结果还是没能生出来。连续失去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丈夫痛心疾首,到处找原因。这天,丈夫气急败坏地从产婆那里回来,把招娣一顿毒打,他说,我叫产婆保小,你居然说你想活命,求她们保大,我X你XXX,不给X家生下儿子,我娶你有什么有,再生不出儿子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瓢使!”   视频中的男人遗憾地摇摇头,“然而,就好像命运在和招娣开玩笑一样,第三胎又是儿子,又没有生下来,从那之后招娣不见了,人们问起她丈夫的时候,她丈夫就冷着脸说,贱女人弄死我儿子,还有脸回来?”   男人从一个小木盒中拿出和宋朗手上一模一样的小碗,说:“这个碗,是在文.革时期,从那位地主家的二儿子家里搜到的,对,你没猜错,它就是招娣!一个可怜而无助的女人!这不仅仅是她的头盖骨,也寄宿着她的冤气,深深的冤气……老板,我现在要典当这个东西,我要当六百万人民币,如果你不愿意给我这么多钱,我就把招娣留在你家,她会给你的家人带来绵绵不断地‘好运’,咯咯咯咯……”笑够之后,男人继续说,“交钱地点我会另行通知,对了,你报警也没用,这可不算敲诈,因为信不信都由你,你可以把它扔进垃圾桶,看看招娣会不会发火!咯咯咯咯!”   四人静静地盯着屏幕,何晶晶说:“现在你们相信了吧,这个碗会带来诅咒!”   “碗我们可以拿走鉴定吗?”   “可以,可以,别还回来了!你们警察局煞气重,说不定能镇住它。”何晶晶好像送走瘟神一样松了口气。   “对了,晚上你父亲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现金?”   “我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晚上八点,他拎着箱子要出门,那个箱子是他平时用来装钱的,而且还把自己的手腕和箱子铐在一起,肯定是一大笔钱。我问他去哪,他说一会就回来。”   “他没有亲口说去送这笔保命钱?”   “是我猜的,不然他深更半夜拿着钱去干什么?警官,真的不是我迷信,你们去城里任何一家典当铺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个碗还有诅咒的事情是存在的,裕祥典当行的老板收到这个碗之后离奇死亡,这件事你们警方也是有档案的。”   何军也帮腔,“对对,千真万确,这个碗真的邪门得很,自从它出现在店里之后,我这个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老板娘又生病死了。”   宋朗注意到这对年轻人站在一起,何军的手似乎碰了一下何晶晶的腰…… 第777章 我主外你主内   林秋浦盯着手中的羊肉串,心情激动,这可是前辈请的夜宵。   两人刚从泰扬典当行出来,宋朗在附近一家小烧烤摊简单点了些夜宵,烤品上桌他却没开吃,手上夹着烟,盯着装在证物袋里的小碗发呆。   “队长你不吃吗?”   “我不饿,这是犒劳你的,第一天上班就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对警察这一行是不是有了新的认识?”   “没有啊,我觉得挺幸运的,第一天当警察就遇上这种案子,现实真的是比电影还要离奇。”   “关于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诅咒肯定是假的!”   “我也不相信诅咒这种没有逻辑可循的东西。”   “那这算是敲诈吗?”   “当然算敲诈,比如我告诉你,这羊肉串有毒,你付我一百块我就给你解药,但其实羊肉串没有毒,可你还是掏了钱,这算敲诈吗?利用别人的恐惧心,无论是谎言还是事实,都是敲诈!小林,这个碗的事情你去查吧,查得越细越好,城里其它的典当铺也走访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我觉得这全是何晶晶的一面之辞,根本没必要相信。”   “你该不会以为刑警只管杀人案吧?拍这个视频的人涉嫌恐吓敲诈,可能还犯了别的罪,你把他找出来算你的功劳,等领了奖金你可以带妹妹去吃顿好的,不想要吗?”   林秋浦恍然大悟,“谢谢队长!”   宋朗笑眯眯地抿了一口啤酒,林秋浦吃了点东西,说:“队长,我有一些拙见,何晶晶是不是有杀人动机?何泰扬一死,她就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我也怀疑何晶晶。”   林秋浦一阵兴奋,以为得到了前辈的认可,结果宋朗却慢悠悠地说:“但我怀疑她不是因为继承权,无论何泰扬自然死亡还是意外死亡,她都有继承权,除非你能证明她现在急需一大笔钱,而她父亲不愿意给,这才叫作杀人动机。”   “那您为什么怀疑她呢?”   “我怀疑她是因为她出现在我眼前,每个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我都会放进真凶的轮廓里去比较一下,一一排除,怀疑是常态,我习惯先假设一个人是凶手,再证明TA不是。比方说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一个过路的女孩子。”   “你应该去核实一下,她是真的路过,还是对你撒了谎,她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才能被排除出嫌疑人的范围,而不是凭感觉、凭眼缘,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不像坏人。”   “哦!”林秋浦赶忙记下这一点。   “何晶晶和何军是一对儿。”宋朗突然说。   “他们不应该是堂兄妹吗?”   “你谈过恋爱吗?”   “谈……谈过一次。”林秋浦支支吾吾地说。   “这两人站的距离非常近,彼此之间没有戒心,而且不经意间还会有身体接触,你平时会去摸你妹妹的腰吗?”   林秋浦拼命摇头,“会被打死!”   宋朗笑着点头,“他俩的关系不是单纯的堂兄妹,是情人,这两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何太太是怎么死的,何泰扬真的信任何军吗,这些事情都得去查!查案就像在玩扫雷游戏,把真相一块一块揭示出来,才会找到最关键的那一条线索。”   林秋浦赶紧把这些话记录下来。   喝完这瓶啤酒,宋朗把车钥匙扔给林秋浦,叫他开车带自己回局里,他准备去看看彭斯珏的解剖结果,林秋浦这时已经有点困了,他发现宋朗是个不折不扣的夜猫子。   “队长,我不会开车呀!”林秋浦尴尬地说。   “什么?警察不会开车,我刚刚要啤酒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宋朗无奈扶额,“等十月长假,给我滚去驾校上课!”   于是只好找了代驾,在车上林秋浦开始犯困,害怕被宋朗看见,就靠着窗户装作沉思状,结果鼾声出卖了他,宋朗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一下。   一觉醒来林秋浦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居然躺在这辆车的后座上,身上裹着一条毯子,他对着毯子嗅了嗅,一想到是前辈给他盖上的就一阵激动。   他把毯子仔细叠好放在后座上,下车后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仪容,刚刚起床,他迫切地要上个厕所,但这里是地下停车场,只能走楼梯去局里解决。   对公安局还不太熟悉的他到处乱转,经过一间亮着灯,装着玻璃门的屋子,宋朗和彭斯珏竟然坐在里面喝咖啡吃早餐,宋朗盘腿坐在旋转椅上,像调皮的小孩一样转来转去。   “队长!”林秋浦打声招呼。   “醒啦?我抬不动你,只好让你在车上睡了,要不要吃东西?”   “不……不用,我牙还没刷……您一晚上没睡觉吗?”   “早上给你们开完案情分析会我再睡,我上辈子可能是吸血鬼,一到夜里就特精神,至于他……”陈实指指彭斯珏,“他是外星人,不用睡觉的。”   “你在新人面前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彭斯珏吐槽。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虽然我主外你主内,但我一向尊重你这个贱内。”   彭斯珏指着宋朗对林秋浦说:“这家伙贫得不行吧,你赶紧申请调到别的队吧,省得被他祸害!”   林秋浦嘿嘿一笑,听他俩互动就跟听相声一样,他好羡慕彭斯珏和宋朗亲密无间的关系,甚至在想,他俩该不会是……发小吧!   “瞧瞧这个!”宋朗递来几页纸。   那是法医的解剖报告,密密麻麻的字和专业术语看得林秋浦头大,他附和道:“看上去死者身上的疑点很多啊!”   “哈哈,这么多字就一个意思,刀插到主动脉了,死者身上那把刀被人拔出来又插回去过……法医就是很啰嗦吧,你要学会看这些报告书。”   “别误导新人!”彭斯珏皱眉,“一具尸体能提供的情报非常多,法医的工作是把这些情报记录下来,但未必每一条情报都对破案有帮助。”   “明白了。”林秋浦点头,站了半天,他的膀胱快要爆炸了。   “你的腿怎么在抖啊,昨晚受凉了?”宋朗问。   “不是……我想上厕所……”林秋浦羞涩地说。   “哈哈,你也太腼腆了!快去吧!”宋朗笑道。 第778章 当的不是碗   早上九点的案情讨论会上,宋朗把解剖结果和自己的推论告诉了大家,“直接致死原因是利器刺穿动脉,导致假性动脉瘤破裂,除了致命伤以外死者身上没有其它伤势,从凶器刺入的角度看,死者当时是蹲姿,凶手从正面上方下手。案发的巷道地型狭长,死者视线朝向的正前方是没有可以埋伏的地点的,如果一个陌生人迎面走过来,手提贵重物品的死者肯定会警觉,由此我推测,凶手应该是熟人……当时的情形或许是这样的,凶手迎面走来,和死者面对面交谈,期间死者作了一个蹲下的动作,凶手突然拔刀刺进他的后背。”   “队长,为什么不是从背后刺的呢?”一名警察问。   “昨晚我和老彭反复做过试验,创面的角度不可能是从背后,另外在死者身后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脚印,但是正前方却有一组模糊的脚印。”   宋朗把几张照片放在白板上,那是一串模糊的皮鞋脚印,他说:“脚印我们已经送到足迹鉴定专家那里去鉴定。”   另一名警察说:“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死者弯下了腰,比如突发急病或者中毒了,凶手趁这个时候下的手。”   宋朗点头,“好建议,我会让老彭查一下死者有没有疾病或中毒迹象。”   他继续说:“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凶器在刺入死者背后之后被拔出来一次,然后又插了回去,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凶手在刺入凶器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比如把自己的手割伤了,TA拔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又插回去……但这里面有矛盾,因为留下凶器对凶手是极为不利的,哪怕没有任何指纹和DNA留下,这样的管制刀具也很容易追查到源头。另一种可能是凶手在杀害死者之后,将凶器拔出,然后将另一把刀插进伤口,这样的话留在尸体身上的就不是真正的凶器,可是TA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嫁祸,误导调查!”有人猜测。   “这些我也考虑过,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带着刀,TA害怕刀上滴落的血迹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去向,或者身上沾上血会使自己遭到怀疑,又或者TA要去见什么人,所以TA选择把刀留在现场……”宋朗补充一句,“这些都只是推测,你们也不要受我的误导,自己多想一想。”   林秋浦听得很认真,不时在本子上记录,案情讨论会确实能了解到许多东西,宋朗的推测也是细致入微,让他很佩服。   宋朗又说:“还有,死者的手掌被人用粗糙的布擦拭过,我怀疑死者在死前曾抓过凶手的衣服,凶手在杀人之后进行了清理。这案子有几个疑点,死者深夜提着一个箱子去见什么人,箱子里装的什么,谁知道这件事情,死者有什么仇人,据了解死者的配偶在半个月前病逝,这件事最好也核实一下……”   分配完任务,大家各自去走访调查了,宋朗点了根烟,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思考,林秋浦走上前,说:“队长,你是不是忘了说那个碗的事情?”   “我没忘。”宋朗笑笑,“诅咒小碗容易误导人,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我就不对他们说了,你和大常把它调查清楚。”   “好的!”林秋浦敬礼。   林秋浦和大常去了何晶晶提到的裕祥典当行,一大早有警察登门,店主显得有点不太欢迎,林秋浦出示一张照片,问:“你见过这个碗吗?”   店主打量片刻,说:“我听说过,但没见过。”   “可是有人反映,贵行曾经收到过这个碗。”   “哦,你们在查这个呀?那是以前的老板,他是收到了这个碗,然后一家三口叫人捅死了,我是半年前才盘下这家店的。”   “真有这事啊!”林秋浦一阵吃惊,“那案子破了吗?”   店主反问:“你是警察,你问我?”   大常拿胳膊戳了一下林秋浦,责备道:“提问怎么不经脑子……老板,这个碗有什么说法没有?”   “说法?”店主挠着头,“听说是一个俄罗斯妖僧的头盖骨,怪玄乎的,我们在龙安开当铺的人都知道,只要收到它就得倒霉,除非你破财消灾,不过它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家店里,所以我是没见过的。”   除了碗的来历,店主的说法和何晶晶如出一辙,又问了些别的问题,两人这才告辞。   走出这家店,大常很轻松地抻个懒腰,“行了,回去交差吧!”   “龙安有好多家当铺呢,我们再问问。”   “这就是个传说而已,你问多少遍都一样,没必要做这无用功。”   “刚才这位店主说的来历,和我昨晚听到不一样,这就是出入。”林秋浦较真地说道。   “哎呀,你也太死板了,这事儿队长在会上都没提,他觉得这和案子压根没有关系,用不着细查,纯属浪费时间。”   “队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好好完成!”   大常又无奈又不屑,冷笑道:“新来的,你可真想往上爬呀!”   听出大常话中嘲讽的意味,林秋浦不敢回嘴,毕竟都是前辈,只能央求他开车带自己去下一家当铺。   一下午又跑了三家当铺,他们的说法大同小异,这三家里有一家曾收到过这个碗,只好自认倒霉交了十万块保命费,送到对方指定的某烂尾楼中。   这名老板指着街对面的一道卷闸门,神秘地说:“那家以前也是当铺,一帮小流氓开的,收到这个碗之后不交钱,他们突然就被警察查封了,这事儿说着玄乎其实也不玄乎,我是这么理解的。你看过《大宅门》吗,白景琦拿一泡屎去当银子,我估摸着这碗也是某位大人物的,他当的不是碗,是自己的威信,懂我意思吗小伙汁!”   “你意思是,这碗是某位领导用来索贿的道具?”林秋浦总结道。   老板神秘一笑,“嘿嘿,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大常低斥:“别瞎说!”   他心想这新人有点谱没有,什么话都说,警察虽然是小角色,但在百姓眼里就代表着政府,话是不能乱说的。   林秋浦还在纠结碗的事情,“可是东西当了就拿不回来了,它怎么会出现在不同当铺呢?”   “唉,一个小破骨头做的碗值几钱呀,稍等一下!”老板进了屋,然后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骨碗,“瞧,这就是我花十万块买下的小碗!你喜欢可以拿去。” 第779章 别侮辱我妹   林秋浦又问:“那这碗是谁送来的?”   “一个男的,可能是个男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把这玩艺用报纸包着扔在我柜台上,然后就跑了。”   林秋浦打量着柜台上的小碗,和泰扬典当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这东西做工并不复杂,一模一样倒也不奇怪。   林秋浦说:“如果你收到的是假的怎么办?我意思是有人利用这个传说骗钱?”   “甭管真的假的,这碗只会在同一家当铺出现一次,出现了就认倒霉,交钱呗!如果真的是假的,我只能诅咒他祖宗十八代,不过这个传说只在龙安的典当圈子里流传,外人是不知道的,这行里的人我都认识,我想他们不可能搞这种事情,谁会为了几万块钱干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被人发现他就不要在龙安混了,代价太高,懂吗?”   林秋浦点头,说:“这碗我想拿回去鉴定,行吗?”   “行行,你拿去吧,不要还回来了,镇在你们公安局好了。”老板急于摆脱这个不祥的物件。   离开这家店,大常看着手表数数,“三、二、一……好了,下班时间,我们回去吧!”   “可咱们才查了四家呀!”林秋浦说。   “五点了,下班了!队长又不在这里,你认真给谁看呀?”   “明天早上的案情讨论会要汇总情报,我们到时候只能拿出四家当铺的情报,这太少了,没有参考价值,也许队长明天又要给我们新的任务,所以今天的任务必须完成。”   “你一天把整个龙安的当铺跑遍!?”大常讥笑道。   “至少再走几家,拜托了。”   “你是缺心眼吗?这条线索根本没必要深挖,查东西本来就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你想一口吃成胖子?你妹的……”   “你说什么!?”林秋浦突然暴吼起来,扯着大常的衣领。   “干嘛!”大常吼回去,“说你两句不高兴了?”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林秋浦忙收敛怒火,说:“常哥,别侮辱我妹,你侮辱我妈都行……”   大常露出看怪人似的表情,不屑地说:“你慢慢查吧,我回家吃饭看顺溜了,累死你!”   他把车开走了,林秋浦叹息一声。   他看了看地图,走到另一家当铺去调查,去的时候老板和家人正在店里吃饭,桌上的卤猪蹄、鸭脖子香喷喷的,林秋浦问几句话就得吞一下口水。   离开这家当铺,他给自己买了个肉夹馍,坐在路边吃着,华灯初上,下了班的人们投入到精彩的夜生活中,红男绿女们从林秋浦面前经过,看见这个穿着警服坐在路边啃肉夹馍的小伙,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看见一家烤鱼店,对自己说,拿到奖金可以带妹妹去吃那个,一想到妹妹开心兴奋的样子,他又鼓起干劲,继续挨家走访。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半,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林秋浦已经走访了六家当铺,他打算在最后一趟公交车来之前,再去一家。   街上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游荡,他有点害怕,穿着皮鞋的脚走得也很疼。   不要紧的,我现在是警察,不是我怕他们,是他们怕我才对!林秋浦对自己说。   他来到这家叫万通的典当行,店里亮着灯但是没有人,林秋浦在前台喊了几声,一扇门里传来一个声音,说:“进来!”   林秋浦走进去,看见一个五十多、满脸横肉、肤色黝黑的大叔正在泡脚,旁边有个年轻女人在替他洗脚,她衣着暴露,不时拿眼角瞄一下林秋浦。   大叔身后全是樟木箱子,堆得快触到天花板了,屋里有一股核桃油的味道。   “哟,这么年轻的警察,你今年多大呀?”大叔一边挖鼻子一边笑问。   “我二十二岁,我想问一下……”   “这么小就当刑警了,你家里一定有背景吧?你父亲是当官的吗?”   “我可不可以问些问题?”   “当警察月收入多少啊,够你花的吗?”大叔还在自顾自地提问。   林秋浦皱眉,有点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但还是硬着头皮提问。   大叔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他一脸暧昧的笑,向洗脚女子交代了一句话,女子去了,拿过来一张卡,大叔笑着说:“来,初次见面,叔叔给你点零花钱,不多,二十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林秋浦惊了一下,他从高中打工到现在都没挣过这么多钱。   这个反应被大叔瞧在眼里,笑嘻嘻地说:“拿着,交个朋友嘛!”   “我是警察!”林秋浦皱起眉头,格外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又不是要收买你,一点心意嘛,我最喜欢警察了,一直想交个警察朋友……你看我女儿好看吗?对了,你有女朋友吗?要不要介绍给你?”大叔搂过那女子,笑嘻嘻地说。   林秋浦的鼻孔不停翕动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告辞!”   转身离开之后,那女人追出来,拉住林秋浦的胳膊,胸部在他胳膊上蹭啊蹭,把那张卡硬往他手里塞,说:“小帅哥,拿着嘛,又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拿我也不好交代呀!”   林秋浦尴尬死了,但又推不开她,女人就跟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   “小林!”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林秋浦如同在漆黑的午夜看见了阳光,只见宋朗站在马路对面,他大步走过来,长风衣像超级英雄的斗篷一样在身后翻卷,沉声道:“干嘛,放开我的人!”   女人脸上一红,赶紧跑回去了。   站在宋朗面前,林秋浦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他克制住情绪说:“队长,我来这里查线索,那个老板莫名其妙给我塞钱。”   “谁叫你一个人来查案的?”宋朗笑着责备,“这家店肯定是遇到麻烦事了,想找个警察当靠山,你这张小脸跟豆腐一样嫩,人家当然拿你当软柿子了。”   “您怎么在这?”   “我也在查案呀!”宋朗一努嘴,指指刚刚这家当铺,“走,咱们进去!” 第780章 老大管不住老二   走到这家当铺门口,宋朗问:“你搭档大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查案?”   “他……他下班了。”   “哼,就猜到!你不要学他,警察没有朝九晚五,干这行还跟上班一样的人是当不了好警察的。”   林秋浦默默点头,问宋朗:“队长,你来这里查什么?”   “这家店的老板认识死者,我过来了解情况,知道刚才他们为什么纠缠你吗?因为这家当铺被查出替人销赃,公安正在调查,店主想必也是急得团团转,净想一些歪门邪道。”   走进店里,老板热情地迎了出来,阿谀奉承地说道:“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叫呢,原来是宋队长大驾光临,呀,这位是您的爱徒吗?”然后招手叫他女儿出来,献上一盒雪茄。   宋朗瞧都没瞧,说:“翟老板,你朋友何泰扬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这行消息传得快,我今天上午就听说了,他死得惨不惨?”   “你知道何泰扬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也有那么几个,要不您先进屋,我们坐着说,在这站着多累啊?”   “不用,就在这站着吧!”宋朗给自己点了根烟。   “哎呀,您这么大的刑警队长还抽***,多掉价呀,来来,抽这个!”   “翟老板,我挑明了说吧,你跟我客气没用,我查的是刑事案件,和你替人销赃的案子是两码事。”   “我……我没帮人销赃,都是那帮小毛贼乱泼脏水,对了宋队长,你在局里跟各路领导都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跟张队长说说情呀?”翟老板布满皱纹的脸上堆出油腻的笑容。   “先把我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告诉我何泰扬的仇家都有谁。”   “哎呀哎呀,我突然失忆了,何泰扬是谁,男的女的,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翟老板十分造作地演上了,这是公然讨价还价,林秋浦看在眼里很生气。   宋朗冷笑一下,说:“那我和张队长说一声,叫他不要再查了,从你这里缴的东西全部还给你,好不好?”   翟老板眉开眼笑,“东西我就不要了……”他察觉出宋朗语气中的讥讽,又皱起眉头,“宋队长,您这不是在说笑吗?”   “你也知道不可能?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别整天打这些歪主意,见过掉进沼泽里的人吗,你这样瞎折腾只会越陷越深,唯一能救你自己的就是在调查结束前,好好想想怎么坦白,争取减刑。”   一席话说得翟老板羞愧地埋下头,宋朗又说:“你不说我去别的地方问,何泰扬也不止你一个朋友。”   说着,转身要走,翟老板忙拉住他的胳膊,说:“宋队长,我配合调查,配合调查!”   翟老板说,他和何泰扬是几十年的交情,年轻的时候一起来龙安闯荡,何泰扬这人点子多,肯吃苦,唯一的缺点是好色,老大管不住老二,年轻的时候整天乱搞瞎搞,不过他还是比较怕自己的发妻的,几次在外面乱搞被发现,在家被老婆罚跪搓衣板,赌咒发誓保证再也不碰别的女人了,当然狗改不了吃屎,他也就是嘴上说说。   90年代的时候,何泰扬刚刚发迹,睡了一个不该睡的女人,被道上的人追砍,去外面躲了几年,直到那个黑老大因为别的事情被逮起来了才敢回来。不过他出去躲仇家这几年,还是搞出一个私生女,就是现在店里帮忙的何晶晶。   听说何晶晶是后来来龙安认这个爹的,何泰扬挺喜欢她的,因为何泰扬自己没有子嗣,不过何夫人对她就完全没好脸色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何晶晶刚来那阵子,家里肯定是鸡犬不宁。   “我听说他前一段时间干了一件很没有职业操守的事情,有位客人当了一件古董,等客人来赎当的时候,他竟然拿一件赝品鱼目混珠,那客人来头不小,放出话要叫他在龙安混不下去。上回我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消沉了,竟然问我哪里可以找到职业杀手,我说你疯啦,赶紧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他还说我不懂。”   “那客人是干嘛的?”宋朗问。   翟老板压低声音,“道上的!”   “龙安二十年前就没有黑社会团伙了,哪条道上的,人行道吗?”   “这也就是一种说法,这位爷势力真的很大,我……我不便透露太多。”   “古董又是什么?”   “是一幅张得天的字画,清朝的。”   宋朗点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前吧。”   “那他还有别的仇家吗?”   翟老板又说了几个,宋朗和林秋浦告辞的时候,翟老板叫自己女儿把那盒古巴雪茄塞给宋朗,宋朗只是冷冷地说一句“别碰我”,翟老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走出这家店,宋朗说:“你要记住,警察代表的是正义,不是善良,正义和善良大部分时候是不冲突的,但对付这样的人不必给他好脸色,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   “记住了。”林秋浦心想,队长给他上了很生动的一课。   “你刚才一直在看手表,是不是有约啊?”   “不……不是,十点半最后一趟公交车,恐怕是赶不上了。”   “也不早说,我送你吧!”   “不……不用,队长你忙你的去吧,我打车就行。”   “别废话了,上车!”   林秋浦不敢违抗,乖乖上了车,一路上宋朗都没说话,林秋浦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敲打方向盘,那大概是队长想事情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今天查到什么了?”宋朗问。   林秋浦把自己调查到的线索说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线索还不够全面,明天我再多走访几家当铺。”   “很好,不过查案子别太死板,这些当铺老板大多是认识何泰扬的,打听这个碗的同时,记得了解一下何泰扬的事情,同一件事情最好听不同的人说几遍,才能大致了解到事实是怎样的。”   “记住了!”林秋浦拿出装在证物袋里的小碗,“这是从一家当铺那里拿来的,您拿回去鉴定吧!”   半小时后,宋朗的车开到了林秋浦租住的房子,这是一片破旧的住宅楼,整栋楼黑漆漆的,只有顶楼一扇窗户亮着灯,林秋浦喜形于色地说道:“我妹回来了,在等我呢!”   “这里房租多少啊?”   “不贵,一个月才五百块。”   在龙安五百块钱能租到的房子,条件肯定极差,而且又是顶楼,一定是冬凉夏暖,宋朗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想给他一点资助。   想了想又塞回去,这样的穷小子自尊心一定很强,直接给钱会让他感到羞辱,还是等案件结束,变着法给他加点奖金吧。   宋朗温和地说了一句:“赶紧回家吧!”   “谢谢队长。” 第781章 传说的起源   “三、二、一……哈哈,下班了。”   隔日下午,搭档大常又一次“准时下班”,他冲林秋浦摆摆手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再查一样的。”   林秋浦皱着眉头说:“大常,你这样真的不好,现在大伙都在没日没夜地查线索,你也稍微多花点时间嘛!”   大常在林秋浦胸口戳了两下,说:“用不着你这个新来的教我怎么当警察!”   说着,他开车走了,林秋浦叹息着摇了下头。   一天忙碌,也没查到多少线索,林秋浦切身体会到查案不易,他正准备趁天黑前去下一家当铺走访一下,一通电话打来,宋朗在电话里问:“在哪?”   “我在……上马街。”   “别动,我来找你。”   说罢电话就挂了,林秋浦很纳闷,队长来找他干嘛,有重要的事情吗,不过经过几天的相处他能够感觉到队长对自己的关心,每次听到队长的声音总会心头一热。   半小时后,宋朗的车出现在他面前,叫他上车。   上车后,宋朗说:“咱们去吃饭!”   “队长,你找我就这事?”   “不啊,我打算去一趟泰扬典当行,我知道你在外面,所以叫上你,这顿饭就当是加班的犒赏吧!”   林秋浦一阵受宠若惊。   来到一家家常菜馆,宋朗随意点了几个菜,点上根烟,问:“查到什么了?”   林秋浦打开小本本,说:“关于这个碗的传说,总共有三个版本,有说是招娣,有说是俄罗斯妖僧,有说是清朝最后一个死刑犯,其它都是一样,这个碗不知道有多少个,好多当铺老板都收到过,我怀疑有人在利用传说诈骗。”   “你昨天拿回来的碗老彭化验了,是牛骨头,至于从泰扬那里拿来的碗是猴骨。”   “啊,都不是真的!?”   “我也查阅了一下档案,这个碗最开始出现在裕祥典当行,始作俑者早就被捕了,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无业小伙有一天一拍脑瓜想出这种‘新颖’的诈骗手法,拿个小破碗和自己编的故事去行骗,然后被当铺老板羞辱了一顿,还扇了他的耳光。当天晚上小伙为了出这口恶气,把当铺老板一家三口宰了,他逃了几天,害怕得不行,自首了,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神奇的是这个碗和这个传说就像病毒一样在龙安的典当行里蔓延,几乎家家典当铺都收到了,一小部分人交了保命费,大部分人置之一笑,这些没交钱里有一小部分确实倒了霉,从数据上来说压根不具备说服力,可是经过外人添油加醋的一遍遍转述,事情就变得越来越邪门,甚至于碗的起源故事都出现了三个版本。”宋朗摇头一笑,“这件事情简直就是谣言传播的经典范本,都可以写到社会学的教材里去了,小林,说说你的看法呗!”   “呃,有人在利用它?”   “为什么利用它?”宋朗用鼓励的口吻说。   “因为……因为这传说很邪门,开当铺的人又比较迷信,利用它能够骗到钱。”   “对的,你抓住了本质,这个传说之所以有生命力,是因为它能带到实际的好处,就像一切拙劣到可笑的骗术一样。”   “那这个传说和案件……有关吗?”   “没有关系,因为何晶晶在撒谎。”宋朗淡淡地说。   “啊!”林秋浦大惊,队长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关联,却让他查了两天时间。   “你不必露出失望的表情,查案子不光是证明,也需要证伪,何晶晶为什么要利用这个传说,她能得到什么呢?何泰扬在死前从银行取了一百万,这笔钱目前还不知道在哪,或许何晶晶抛出这个传说是为了借机吞下这笔钱,当然也有可能是其它目的。”   “我觉得应该重点调查她!”林秋浦激动起来。   宋朗笑笑,“目光别放在一个人身上,何晶晶确实值得怀疑,但她并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至少现在没有。”   林秋浦看了下自己的小本本,说:“有一家当铺老板说,何泰扬和侄子何军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前阵子两人吵过架,好像是因为钱的问题。”   宋朗点头。   “还有那幅字画的主人,我问了,这些当铺老板似乎知道什么,但是都不肯说。”   “你倒是有心。”宋朗笑笑,“他们不说是怕得罪那个人,此人势力确实不小。”   “队长,龙安现在还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吗?”   “这么大的城市肯定是有的,只要一帮人为了利益使用暴力,他们就是法律上的黑社会性质团伙……你赶紧吃饭,吃完我们还得查案。”   这时菜已上桌,林秋浦“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吃完饭,宋朗带林秋浦来到泰扬典当行,他意外地发现彭队长也在这里,彭队长手上提着勘察箱,他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大叔,似乎不是警察。   “你怎么才来!?”彭斯珏抱怨。   “哈哈,看来你没等我多久,超过半小时你就不和我说话了。”宋朗厚颜无耻地说。   “十四分钟,我在这里站着等了你十四分钟!”   “郑重道歉。”   宋朗毫无愧疚地说,然后和那位大叔客气了几句,通过交谈得知,原来他是一位字画鉴定专家。   进了当铺,何晶晶不在,只有何军在看店,见四个人一起来,何军显得有些不耐烦,“警察怎么天天来,我们不用做生意的?”   “不是哪一家当铺都会发生谋杀案的,配合一下吧!”宋朗说。   “好吧,这次有什么要问的。”何军一脸不耐烦。   “我们了解到,这店里曾经收过一幅张得天的字画,你知道那位客人是谁吗?”   “知道,但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说了你们会去找他,打扰了那位老人家的清净,他会不高兴,然后查出来是我说的,我就要倒霉!”   “呵呵!”宋朗干笑两声,“这种级别的大佬也会缺钱,跑来当字画?”   “亿万富翁也有周转不开的时候,是大佬派人来当的,何叔这次的事情干得不厚道,他把字画揭成两张,没想到过了几天对方来赎当,他一时贪心,把其中一份交给人家,自己留了一份,那位大佬知道之后很生气,放出话要弄何叔!”   何军说的,又是另一个版本。   宋朗说:“这么说,何泰扬遇害那天,是拿上另一半字画和钱去赔礼道歉喽?”   “不,我不知道他箱子里装的什么。”   “那一半字画还在店里吗?”   “这我不清楚!”何军眼神闪烁地说道。 第782章 亲人间的恩怨   宋朗说:“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在店里调查吧!”   何军一脸不情愿,“店里都是值钱的东西,你们在这乱翻,万一丢了东西,晶晶回来我怎么交代?”   宋朗笑笑,“你就告诉她,警察拿着搜查令来过一趟。”宋朗掏出一份文件,看见上面盖的红章,何军这才无话可说。   字画鉴定专家去检查柜子里的字画,陈实拿过几个帐本,问林秋浦数学怎么样,林秋浦说:“我对帐目不会出错的。”   宋朗叫何军把保险柜打开,核对里面的现金。   一会功夫,两人核对出来,保险柜里少了一百三十万左右现金,何军嘟囔着说:“我没有拿过这里面的钱,大概是晶晶拿去用了。”   宋朗看着他的脸冷笑,“那天晚上我们也在这,何晶晶打不开保险柜,只有你能打开。”   “我后来把密码告诉她了,何叔不在了,她就是管事的人了……”   “还装!”   在宋朗锐利的眼神下,何军只好承认,“何叔死后,我是拿了三十万,不过那钱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就拿了三十万?”   “就拿了三十万,我怎么可能拿一百三十万,我疯啦?”   宋朗观察他的神情,这次不像撒谎,何泰扬死前确实取过一百万现金,可能他有别的用途,这笔钱或许被凶手拿走了。   字画鉴定专家找到了那幅画,他把画摊在桌上,用放大镜仔细检查,整个屋里的人都在等结果。   看了许久,字画鉴定专家说:“这画是原版,没有被揭过。”   “胡说八道,何叔找人揭过,这只是其中一份,你这水平就别在这显摆了。”何军说。   “年轻人,我给你上一课吧,并不是每一张纸都能揭成两张,那必须是夹宣,这画用的是净皮,很薄的,怎么揭?”   何军支吾不语,看上去尴尬极了。   “小林,把那本子拿来。”宋朗向林秋浦讨来一个帐本,翻开,在6月14日这天记录了某顾客典当清朝水墨画一份,典当了五十万现金,顾客名字写的是“老人家”。   宋朗暗想,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各家当铺老板都不敢提他名字。   然后6月25日,这名“老人家”又把画赎走了。   宋朗走到何军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这幅画不是已经被赎回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何泰扬对它动了什么手脚?”   “何叔一直想要这幅画,以前拍了一幅收藏在家里,他一直以为是真的。真品出现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手上是假的,他可能是起了贪恋吧,拿假的换了真的,那位老人家把假的赎回去了。我知道之后劝何叔,说你不能这么干,得罪了那位老人家以后就不能在龙安混了,所以……”   “所以怎么样,他登门道歉了?”   “我……我以为他已经把画还回去了,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还在这里,要么就是这位专家鉴错了。”   “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说原画被揭成两份?”   何军恼怒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是何叔干的,我又不是很清楚,再说喽,这和案子有关吗?”   宋朗冷笑,“何军,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你一句真话没说过,我听说你和何泰扬关系很差,何泰扬甚至想找职业杀手把你干掉,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是你把画调包了,想借刀杀人,所以你知道放在店里的是真品,为了圆谎你现编了揭画的说法。”   何军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说:“诬蔑……何叔是我亲叔,就算有点小矛盾,也不至于闹到这份上。”   “队长!”林秋浦突然喊了一声。   原来在何泰扬的办公桌的玻璃下面压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何军戴着墨镜,手拿一把匕首正在削苹果,林秋浦指着那把刀说:“队长,这不就是凶器吗?”   “在说什么呢!什么凶器!你们怀疑我杀人?”何军慌乱起来。   宋朗笑着对他说:“9月2号晚上你在哪?”   “不在场证据吗?我在附近一家小酒吧喝酒,和一个女的聊天。”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没要着,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问酒保肯定能证明我去过,就是附近那家飞扬酒吧!”   “何军,我现在要传唤你,我们到局里慢慢聊。”   何军皱着眉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朗叫林秋浦去那家酒吧调查一下,并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查完直接打车回局里,当然回家也行,由他自己决定。   何军被带到审讯室,宋朗举起证物袋中的凶器,说:“这把刀你有印象吗?”   看见刀上的血迹,何军突然瞪大眼睛,“我没杀人!”   “我问的是这个问题!?”宋朗喝斥。   何军的头低了下来,“这刀是我去西北旅游的时候买的,带在身上很多年,我只拿它削过苹果、削过羊肉,没杀过活物。”   宋朗把玩着手中的凶器,刀刃非常锋利,看来近期被人磨过,这时他手机响了,宋朗接听之后说:“小林,你再把你调查到的事情说一遍。”   然后他按下免提,林秋浦在电话中说:“酒吧工作人员不记得何军那天来过,这里也没有监控,问了几个客人,他们都不认识何军。”   何军立即暴跳起来,“这么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说不记得,我对天发誓那晚我真的在喝酒,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好啦!”宋朗把手机挂了,“没有不在场证据和杀人也不是一定能划等号的事情,你现在老实交代你和何泰扬之前发生的事情,别再给我说一句谎话了,能救你的只有事实!”   何军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当年我刚从监狱放出来,到处找不着工作,是何叔收留了我,他做这一行需要个保镖和收债的人,我在道上有几个兄弟。何泰扬这老东西抠门得很,经常变着法扣我的钱,我一提钱的事情,他就拿什么‘血浓于水’、‘亲人之间分那么清干嘛’、‘我的就是你的’来敷衍我,我去TMD,这些年我帮他收过多少债,他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到现在连房子都没有。前年何泰扬不知道得罪了谁,出去的路上被一帮小痞子揍了,在医院躺了三个星期,我去看他,他居然问是不是我干的,您见过这样的烂人吗?” 第783章 判断撒谎的技巧   何军说了许多平时和何泰扬闹矛盾的事情,然后向宋朗要了根烟,郁闷地抽起来,说:“我知道这些事在你听来不过是鸡毛蒜皮,不过对我来说,当时真气得想把何泰扬弄死……当然了,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我是蹲过大牢的人,知道一时冲动要付出多大代价。”   抽完一根烟,他继续说:“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看清了何泰扬的态度。我和晶晶好上了,何泰扬知道之后很生气,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让我滚,我终于明白,因为我坐过牢,何泰扬觉得我低人一等,所以才处处压榨我,不让我和晶晶走到一起。”   “何泰扬和何晶晶关系怎么样?”宋朗问。   “普通的父女关系,何泰扬挺疼这个女儿的,但是他不让晶晶插手店里的事情,说起来很奇怪,一般父母都会给儿女找工作,但晶晶每天就在家呆着,他一点都不着急,也不想把她培养成接班人,我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想什么,把女儿养一辈子,不嫁人吗?”   “因为这种种原因,你想弄死何泰扬?”   “不,我没有,我承认那幅画是我调包的,我想借那位老人家之手让何泰扬吃点苦头,有一次我和何泰扬吵架的时候,把这件事抖出来了,他吓坏了,但又不敢去找那位老人家,因为画被我藏起来了,他想去赔礼道歉也得拿上东西呀!直到何泰扬死了之后,我怕你们调查出来,才悄悄把画放了回去的……老实说,我当时确实以为借刀杀人成功了,可是细一想不可能呀,那位老人家会整得他混不下去,但不会直接把他做了,毕竟杀了他也拿不回那幅画,自己还脏了手。”   “说来说去,这位老人家到底是谁?”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我不告诉你,你顶多对我吹胡子瞪眼,但如果告诉你,那位老人家就会叫我在龙安混不下去,这个代价我可付不起。”   “哼!”宋朗冷笑,“我猜是位黑老大吧,你们这行当是灰色行业,和黑社会团伙有‘沾亲带故’的联系。”   何军耸肩,“随你怎么猜,总之,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不说就不说吧,我替你总结一下,你把那个人的画调包了,坑了何泰扬,但那个人到现在没发现,或者没有采取行动,是这样吧?”   “是这样。”   “那何泰扬是被谁杀的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这把刀是我的,但我真的没杀人,如果我杀人,我不会把刀留下来,还是我每天带在身上的刀,我又不是没长脑子!”   这一点宋朗当然考虑到了,这把“凶器”的出现,嫁祸痕迹太重,很显然何军不是凶手。   但他故意不说,趁这机会多多收集情报,他说:“何泰扬老婆是怎么死的?”   “半个月前生病死的。”   “我们查了殡仪馆的记录,很奇怪,何夫人一死何泰扬当晚就火化了,你们是对着骨灰盒办的葬礼。”   “我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家。”   “那个碗,你知道多少?”   “碗的传说我是听说过的,不过我不知道何泰扬什么时候收到的,是那天晶晶跟你们提起,我才知道的,这玩艺挺邪门,可能真是因为收到了碗,所以何泰扬这一个月才连着倒霉吧!”   “谢谢,你可以走了。”宋朗站起来说。   何军长松了口气。   何军走后,宋朗发现林秋浦回来了,他说:“你又想加班?这里可没有加班费的哦!”   “队长,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命案现场,看见有个男的在那里走来走去,书上说罪犯经常会回到现场去,该不会是……”   “什么特征?”   “嗯,一米七左右吧,穿得很严实,巷子太黑我没看清长啥样。”   “以后这种线索,直接打电话说就行了。”   “我知道……对了,何军为什么被放走了?”   “何军不是嫌疑人。”   “可是他没有不在场证据,而且现场又发现了那把刀,我觉得至少应该拘留几天观察一下。”   “呵呵,你当是养花啊,还要观察几天?他撒没撒谎我能看出来。”   林秋浦十分佩服宋朗仅凭双眼就能判断对方有没有撒谎,怯怯地问:“想要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撒谎,要观察他的微表情吗?”   “我今天过生日。”宋朗突然说。   “啊?”   “哈,这句是撒谎,你看出我的表情有变化吗?”   林秋浦摇头。   “大部分人天天都会撒谎,重点不是谎言本身,而是对方想隐瞒的事情,想隐瞒的东西越危险,他们就会越紧张,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撒谎,不光是看,还要试探和恐吓,撒谎的人在你面前感到紧张才会露出破绽,懂吗?”   林秋浦心服口服地点头,把这句话牢记在心里。   宋朗准备去彭斯珏那边看看有没有发现,林秋浦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彭斯珏一个人坐在试验室里比对指纹,闻到身后的烟味他就猜到是谁来了。   “别在试验室里抽烟。”彭斯珏皱眉。   “试验室有意见还是你有意见啊?”宋朗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一杯咖啡喝了起来,“指纹结果怎么样?”   刚才在泰扬典当行,彭斯珏采集了保险柜上的指纹,他说:“只有何泰扬、何军,何晶晶三人的指纹。另外我对何晶晶拿来的小碗作了指纹鉴定,猜猜结果。”   “肯定没有何泰扬的指纹。”   “没错,只有何晶晶自己的,那个碗何泰扬和何军都没有碰过。”   “看来碗确实是何晶晶放的,其实这问题也不大,我猜她有自己的目的……”宋朗托着腮思考,“亲生女儿对父亲会有杀人动机吗?”   宋朗突然坐起来,“何晶晶是他女儿吗?”   “你又有什么离奇的想法?”彭斯珏说。   “何泰扬不让她工作,不让何军和她好上,何晶晶谈到何泰扬的时候也没多少感情,如果她不是亲生女儿就能解释得通了!走,去查查户籍资料库!” 第784章 推理狂人   通过户籍资料库的关联查询,宋朗发现何晶晶的曾用名是李晶晶,李晶晶的父亲叫李强,李强就住在龙安。   林秋浦说:“队长,何晶晶难道不是何泰扬的私生女吗?为什么还有一个父亲?”   “可能是她母亲嫁给了李强,这样的话李强就是她的养父,还有一种可能,李强才是生父……”   “何泰扬是养父?”   “那应该叫干爹,何晶晶来找他的时候,自己已经成年了。”   “何泰扬为什么要收养她?”   “你说说看。”   “嗯,我想不出。”   “何晶晶根本不是以女儿的身份住在何泰扬家,而是他养的小三,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对外说是自己的私生女,我怀疑何夫人很早就发现了,毕竟是两口子,很难有秘密,所以她和何晶晶关系很差。何晶晶和何泰扬相差三十多岁,多半不是真爱,所以何晶晶和年轻强壮的何军好上了,从何军的反应看,他不知道何晶晶是何泰扬的小三,以为何泰扬对自己发火,只是一名父亲不希望女儿和坐过牢的人走在一起。”   林秋浦很佩服,宋朗竟然能一下子推理出这么多内容。   “当然喽,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仍需要证据的支撑……小林,我给你布置一下明天的任务,你去找何晶晶,一个人去,随便和她聊天,重点是你要请她喝东西,然后把她喝过的杯子拿回来,要在两小时之内送到彭队长那里。”   “采取她的DNA吗?队长,我们不是可以直接要求与案人员提供生物信息的吗?”   “我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你向一个人索要DNA就等于告诉TA,警方在怀疑TA,何晶晶如果和何泰扬没有血缘关系,那她至少就有了杀人动机。”   “杀人动机?”林秋浦搔着脸颊,队长的思维太快,他有点跟不上。   “行了别想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好的,队长。”林秋浦正要走,想起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这是刚才打车找的钱。”   “你留着买零食吧!”   “不,即便您是队长,我也不想欠你的。”林秋浦一本正经地说,把零钱和打车的发票都交给了宋朗,这才告辞,宋朗看着这小子的背影露出微笑。   望着手上的钱,宋朗突然想到什么,跑去找彭斯珏。   “老彭,你有一百万存款吗?”宋朗进门就问。   “你要买房子啊?”彭斯珏正在清理试验台。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假如死者那天拿的是一百万,到底有多重呢!让我看下现场照片,所有的。”   宋朗靠在椅子上翘着腿,一张张看着现场的照片,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局里除了几个值班的警察就剩他俩了,宋朗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气氛,仿佛全世界都入睡了,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下,他的大脑才能全速运转。   “1.15克!”彭斯珏端过来一杯咖啡,“我用电子秤称了一下,一张百元钞票是1.15克,如果是旧钞可能会轻一点。”   “一万块就是115克,一百万就是十公斤,一袋大米的重量。”   “成年男性整个头颅的重量。”   “到底是法医,举的例子都这么诡异。”宋朗笑笑,“去找了一个十公斤的东西来。”   “应该不止十公斤,你别忘了箱子的重量!”   两人去了一趟证物室,警方的证物室就是个百宝库,什么都有,他们找到一个箱子,在里面装了十公斤重的纸,宋朗用手铐将自己的手腕和箱子铐在一起,说:“出去走走。”   “好像要下雨了,就在这里试验吧。”   “不,这里没气氛,外面这种夜黑风高天才有气氛,待会完了请你吃夜宵。”   彭斯珏哀叹一声,只好奉陪。   十公斤的重量,一开始没感觉什么,当宋朗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发现很沉重,手腕和箱子铐在一起,不能换手,拎得他手都有点酸。   泰扬典当行到案发现场大概有半公里,估摸着走完这段距离之后,宋朗放下箱子松口气,彭斯珏说:“真是敬业,你手腕都勒红了。”   宋朗看着自己的手腕,“我有一个专业问题,以死者中刀的部位,血会从嘴里跑出来吗?”   “死者的气管里确实有逆血,口腔里也有一些。”   “但是现场的地面没有血,有东西把血挡住了。”   彭斯珏看了一眼箱子,说:“箱子?”   “没错,死者作出的弯腰动作其实是把箱子放下,他为什么要在另一个人面前把箱子放下,因为对方就是来交易的人,从这一点来看咱们误判了,凶手不必是熟人,凶手就是死者的交易对象。在死者弯腰打开箱子的时候,凶手抽出刀,捅了死者的后背,死者呕出的血吐在箱子里面,然后凶手拿走了箱子。”   “地上很泥泞,如果放过箱子是会有痕迹的。”   “死者在那一块地面爬行过,把压痕擦掉了,当然,仔细看的话其实也有一丁点压痕。”宋朗掏出一张现场的照片,上面依稀能看见一小块四方的压痕。   彭斯珏看过之后,心服口服,“这就意味着,你要调查的对象变多了?”   “这是好事,凶手的身份更加明朗了,只要找出死者那晚去见的人,就离真相不远了……但是这一百万到底是干嘛的……保命钱?才不可能是保命钱……给老人家赔礼的钱?不对……何晶晶为什么要抛出那个传说,难道她还有别的用意……”   宋朗思索着,一个人背着手走了,彭斯珏说:“喂,你把箱子拿走啊!”   宋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对彭斯珏的话充耳不闻,他越走越远,彭斯珏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自己把箱子提回公安局。   彭斯珏回到自己的试验室,煮了壶咖啡,打开音乐,捧起一本书阅读起来,窗外下走了小雨,宋朗突然跑回来,风衣和头发都被淋湿了,他说:“我靠,我居然走到一个公园里面去了,你还没回家啊!”   “等你啊,你不是说一起吃夜宵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想问题想得太出神了……”宋朗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起来,“真苦,也不放糖。”   “糖分会让人疲惫,而且会长蛀牙,我从来不吃糖。”   “你说你这人活得有多累啊。”宋朗自顾自地掏烟。   “自律的生活会给你很多好处。”彭斯珏伸手把他手中的烟夺了,扔出窗外,“别在试验室抽烟!” 第785章 龙安势力最大的人   “你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你生母和何泰扬现在还有联系吗?”   “何泰扬和他妻子是不是经常吵架?”   林秋浦再次打开小本本,确认一下这些准备好的问题,宋朗叫他把何晶晶约出来请她喝东西随便提问,听上去很简单,但对林秋浦却很难,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一名同龄女性“随便”聊天,自己身为刑警,如果问些家常问题,会不会显得动机不纯。   来到泰扬典当行附近,他发现当铺竟然没开张,门前停了三辆款式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林秋浦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走近泰扬典当行,听见里面有摔砸东西的声音,一个男人吼道:“赔礼道歉?你要怎么赔,给我把这个吃下去,老子就当没事发生过。”   有人上门惹事!   林秋浦上前推门,门竟然没锁,他来到办公室,见几个黑西装男人堵在里面,地上被砸碎了一些花瓶、陶器,何晶晶和何军凄惨地跪在地上,脸上有血。   这帮来历不明的家伙看见一名小警察跑进来,嚣张的神情有所收敛,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冷笑,“可以啊,竟然敢报警!咱们走着瞧呗!”   说着这帮人就要走,林秋浦喝道:“都不许动,跟我回局里解释清楚。”   “长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和何军是哥们,闹着玩的。”长发男皮笑肉不笑地说,“不信你可以问小军军。”   “对对,丰哥是跟我闹着玩的,他没有打我。”何军瑟瑟发抖地说,显然是迫于长发男的淫威。   林秋浦没戴佩枪,他掏出手铐,说:“跟我回局里!”   “回局里?别浪费时间了,你问他们敢起诉我们吗?”长发男径直走出来,林秋浦挡着门不让他们离开,岂料一个人高马大的西装男竟然把林秋浦推开了。   一帮人蛮横地走出店里,林秋浦追出去,那三辆车正在开动,他咬咬牙,掏出手机把其中一辆车的牌照给拍了下来。   对方发现了他的动作,竟然快速把车倒回来,似乎是打算撞他。   那辆车疾速倒来,轮子下面扬起一阵灰尘,气势汹汹,林秋浦虽然很害怕,却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他不闪不避,当那辆车的后保险杠距离他还有几公分的时候猛的刹住了,长发男从驾驶座里露出头,竖起大拇指夸道:“小警察,有骨气!”   然后,这辆车扬长而去,甩了林秋浦一脸尾气和尘埃。   事情过去之后,林秋浦才感到一阵后怕,假如那辆车没控制好刹车时机,自己后半辈子大概就是废人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店里,两股战战,从饮水机旁取了个纸杯子,连灌了好几杯凉水才让情绪平复下来。   “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我们今天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了。”何晶晶出来表示感谢。   “没……没什么,我是警察,应该的……”林秋浦说,他注意到何晶晶的额头有血,“他们打你了?”   “推了我一下,这是在桌子上磕的,何军被打得才惨呢!”   何军扶着门走出来,他脸上倒没什么伤,可是衣服上有很多土,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何军却不领情,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丰哥肯定以为是我报的警!”   “要不是人家来得及时,你现在早在医院里躺着了!”何晶晶埋怨,她回到办公室拿出一个塑料小碗,里面装的是凉粉,细看之下才发现,凉粉里面掺着一些薄薄亮亮的碎片,“凉粉拌玻璃碴,那帮人叫何军把这个吃下去,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这要是吃下去还不得死人!”   “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何军埋怨道。   “凭什么不让我说,今天的麻烦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   “对,是我招来的,我自己抗!用不着外人来掺和,别说玻璃碴子了,大便我都照吃,出来混就该有这种觉悟!”何军一脸义愤地吼道,可能是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腰。   “你少说两句吧!”林秋浦打断他,“他们就是那什么‘老人家’的人?”   “对,就是烈国枭的手下!今天来找麻烦是为了画的事情,何军还想借刀杀人算计何泰扬,结果现在何泰扬死了,人家直接找他算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提他的名字!”何军瞪大眼睛。   “我就要提,我就要提!”何晶晶赌气地说,“你不用知道烈国枭是干嘛的,他是龙安势力最大的人,没有人敢得罪他,他的干儿子们是龙安最有钱有势的,如果他要让一个人消失,那个人就会人间蒸发,连警察也找不到证据。”   林秋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在打黑二十年之后,竟然还有这种黑老大一样的存在。   他掏出小本本,“烈国枭?请问这三个字怎么写。”   “烈火的烈,国家的国,枭雄的枭。”   “你不想活了吗?”何军拍着墙,“把他的名字告诉警察,我们都要玩完。”   何晶晶气鼓鼓地说:“我为什么要怕他,我凭什么怕他!一个死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   何军叹息一声,捂着胸口去了另一个房间。   虽然无意中查到这个猛.料,但林秋浦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他掏出一张餐巾纸,犹豫半天才说:“把你头上的血擦擦吧!”   “谢谢,你人真好。”何晶晶接过,擦了头上的血,把纸团成一团扔进纸篓。   得想个法子拿到这张纸。   何晶晶问:“还有事吗?”   “啊不,没事了,我再喝杯水。”   “我给你倒。”   何晶晶去饮水机给他倒水,本想趁这个时机偷走那团纸,手机却猝不及防地响了,宋朗在电话里说:“拿到何晶晶的DNA了吗?”   “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宋朗在电话中笑了,“计划有变,你直接把何晶晶传唤到局里,有些事情需要和她当面对质。”   “那这个……还要取吗?”林秋浦看了一眼何晶晶。   “小伙汁怎么这么耿直啊,人都叫过来了,DNA当然不用取了,快点把人带来吧。” 第785章 卖女还债   林秋浦把何晶晶带回了局里,并把刚刚在泰扬典当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朗,宋朗讶然道:“烈国枭?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说白了都是些蛇鼠之辈罢了。”   “队长,你为什么要传唤何晶晶?”   “我们把她的另一个父亲李强找来了,看看到底是生父还是养父吧!”   为了防止二人串供,李强和何晶晶各自呆在一间会议室里,宋朗派了警察盯着,彭斯珏用棉签取了二人的口腔粘膜化验DNA,等待的时候宋朗一根烟接一根烟,很快烟灰缸就堆满了,林秋浦心想前辈的烟瘾实在太大了,很担忧他的身体。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两人的DNA匹配率达到了99.9%,确认是父女,宋朗交代林秋浦:“去把李强带到审讯室吧!”   宋朗随后来到审讯室,林秋浦准备告辞,宋朗说:“你留下来吧,学学怎么审讯。”   林秋浦诚惶诚恐地坐在椅子上,这幕小时候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场面,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参与进来,审讯室并不像警匪片里那样黑漆嘛乌的,几根日光灯管把这里照得很亮堂,这是因为要全程录像。   宋朗调整了一下记录仪,就在李强对面坐下,李强是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谢顶,眼睛鼻子挤在一起,略显猥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腿一直在抖。   “抽烟吗?”宋朗问。   “来一根吧。”李强说。   宋朗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抽了口烟,李强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你和何泰扬是怎么认识的?”   李强皱着眉头说:“我和何泰扬是老同学,这人呐,真的是命中注定,我俩都是在改革开放之后下海创业,我办工厂,何泰扬搞当铺,几十年下来,他成了大老板,我还是一文不名,还欠了一屁股债。”   “李强,在这里你就别吹牛了,我们查过你的档案,你什么时候办过工厂,不过是一个不靠谱的朋友声称搞实业,你借钱入的股,结果那人是骗子,这还是你下岗之后的事情。你被骗之后欠了几十万,还是高利贷,你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借这个高利贷来还那个高利贷,你自己却还迷信这些投资,一夜暴富的事情,不停借钱,现在已经欠了多少了?”   被戳穿牛皮,李强羞愧地低下头,“还有……三百多万没还清。”   “你妻子也是因为你欠钱跑了的吧?”   李强点头,想起伤心往事,他的眼圈红了。   “你女儿呢?”   “我没有……女儿!”   “既然我们把你请到这里,肯定是掌握了你的情报,你老实交代,你女儿去哪了?”   李强抬头,看见宋朗用冷酷的视线盯着他,他突然慌乱起来,手中的烟灰也掉在地上。   后来宋朗告诉林秋浦,面对嫌疑人,你戳穿他的一个谎言,对方就会认为你知道他全部的事情,这是虚张声势,但是管用,因为撒谎的人都心虚。   “我女儿卖给何泰扬当小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年前,何泰扬来我家催债,他虽然跟我客客气气的,但态度很强硬,明里暗里透出威胁的意思,假如我再不还债,他就要找道上的人收拾我,放贷的人都这嘴脸,我呸!结果他看见我女儿晶晶了,她那时才十七岁,刚放学回来,以为家里来客了,还喊了声叔叔好。何泰扬这老色棍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色眯眯地瞧着我女儿,他猥琐地跟我说,想不想减点债,我心里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问怎么减,他说他最近要出差,一个人出差怪没意思的,如果能让我女儿陪他一起去趟上海,他可以给我减十万。   “我当时真想一刀砍了他,当着我这个爹的面说出这种话,是人吗!?”李强露出一道凶光,“不过人穷志短,我说十万,你逗我呢,十万管屁用!何泰扬说搞个雏妓也不过这个钱,我女儿又不是金子做的,十万已经很公道了……听听,明码标价地想搞我女儿,这老色鬼!   “人穷志短,人穷志短呐,我答应了,编了一套谎话骗我女儿跟他出去,回来之后我女儿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后来何泰扬来得很勤,有时候把晶晶带到宾馆,有时候就在我家搞,给我十万十万地减债,不过我欠了太多债,这都是杯水车薪罢了。何泰扬还劝我,想开点,女儿大了早晚是别人的,被他搞还有钱挣……他似乎挺喜欢晶晶,有一天突然跟我提出来,把晶晶过继给他,我欠他的所有债一笔勾销,我说这怎么过继啊?他说好办,重新改个名字,入了户,就是他女儿了,对所有人都说是私生女,其实就是养在家里的小三,随时随地可以玩,呵,谁说现在不能纳妾的,只要有钱,不一样可以在自己家养小妾吗?”   李强一脸鄙夷,又拿出一根烟,这番话听得林秋浦快要吐了,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嘛,尽管他处处在抨击何泰扬的荒淫无耻,但如果不是他一开始点头答应,何晶晶怎么会被推进这个火坑。   “你这个爹当得很混蛋呐!”宋朗冷静地评价道。   “我就是混蛋,没办法,人穷志短,晶晶生到我家算是遭了罪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至少她跟了何泰扬能吃饱穿暖,比跟我强!”李强居然还振振有词。   “那么通过卖女儿平了何泰扬这边的债,你还剩多少债?”   “一开始是五十多万,后来利滚利变成了三百万,我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好了。”李强咧起一嘴黄牙笑了。   “所以你去敲诈何泰扬?”   “那不叫敲诈……”李强突然一惊,林秋浦看见冷汗从他额头的毛孔中喷射出来,李强赶紧煞住话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   “你放心,都录着呢,刚才我问的那句话当不了呈堂证供。”   “哎呀,你吓我呀,突然冒出这一句,话赶话地就接上茬了。”李强露出虚惊一场的笑容。   宋朗冷笑着,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不过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了,你就是杀害何泰扬的人!” 第786章 揭露谎言   听见这话,李强立即激动起来,他拼命摆手,“警官,你不要瞎讲好吧,我怎么可能杀何泰扬呢,我跟他无冤无仇的。”   宋朗站起来笑道:“你在这里先坐一会,休息一下再接着聊,要水要烟可以找门口的那位警官。”   宋朗带上林秋浦来到外面,林秋浦大感意外地说道:“队长,你为什么觉得是他杀的人?”   “有线索显示,李强上个月16号去过何泰扬家。”   “上个月16号?”林秋浦回忆着,“何夫人死的那天?”   “是不是很巧,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何夫人的死本身就很可疑,在她死后何泰扬取了一百万现金,并在深夜独自带上大量现金去见某人,你能想到什么?没错,这是一桩敲诈案!何夫人的死大概率和何泰扬有关,那天去他家的李强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以此来敲诈何泰扬,根据我们修正后的推理,那晚与死者会面的人就是凶手……刚才李强也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更加确定这一点。”   林秋浦对宋朗的思维十分佩服,竟能将这些线索都圆了起来,他说:“那么杀人动机呢?”   “我不知道。”宋朗点上一根烟,“等新的证据出现,或许就有眉目了。”   此刻已经是中午,宋朗点了几份外卖,并让人给何晶晶、李强各送一份饭和水过去,他吃完自己的饭,悠闲地喝茶读报,眼瞅着快到下午两点,宋朗却丝毫没有继续审讯的意思。   林秋浦有些坐不住了,问宋朗:“队长,您在等什么?”   “哈哈,我在等证据!”   “证据?”   “李强被带来的同时,我让人去搜查他的住处,这一百万如果在他手上,他是不可能存到银行的,肯定会藏在某处。”   “这样搜查合法吗?”   “放心,没问题的。”   林秋浦心里吐槽,“没问题”到底是合法还是不合法,但又不敢当面质疑队长的决定。   这时几名警察进来,宋朗迫不及待地从椅子站起来,问他们查的怎么样,那几名警察却摇头,其中一个说:“没有找到大量现金,实际上他家里连一百块都找不到。”   宋朗眉头微扬,沉吟片刻说:“他家里有什么异常吗?”   “呃,一言难尽,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警察拿出一张车票。   车票是近期买的,李强打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宋朗说:“小林,查一下李强最近和谁联系过,钱可能被他藏在别的地方了,你跟这两位哥哥一起去找,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   “队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林秋浦支吾道。   “你怕我弄错了方向?”   林秋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不要因为一点不顺就怀疑自己的判断,命案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再愚笨的凶手也会想出一套应对警察的办法,你要把自己想成是李强,想想他会把钱放在哪里。”   “万一真的没有呢?”   “等真撞到南墙再回头呗!那样也死心塌地了。”宋朗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去吧,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不然我就得放人了。”   林秋浦走后,宋朗把何晶晶带到了审讯室,何晶晶早已等得不耐烦,说:“你们警察办事真没效率,问个话拖这么久,我浪费的时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不好意思,我之前在询问另一个人,他和你、和这案子都有关系。”   “和我有关?”何晶晶狐疑地扬起眉毛。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某个人。”   “我中学没念完,脑袋笨,你不要跟我玩暗示,我谁也想不出来!”何晶晶反击道。   “那我换一个问题,上次咱们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你提到了碗的传说。”宋朗把一个装在证物袋中的小碗放在桌上,“为什么要捏造何泰扬收过这个碗的事情。”   “捏造?你别血口喷人,这是事实!”   宋朗把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碗放在桌上,“其实我们仔细查过,这个传说确实在龙安的典当行业中流传,上当者少则掏几万,多则掏十万,从没有人一下子交一百万保命钱。何泰扬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即便何夫人在半个月前去世,他也不可能掏一百万去消灾,你们当铺一个月营业额才多少,一百万可是巨款,你提供的说法根本漏洞百出,为什么要向我们撒这个谎,我认为你不希望警方查出这笔钱的真正去向,或者说收钱的那个人与你有关。”   何晶晶恼羞成怒起来,吼道:“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我怎么就撒谎了,我只是把我看见、听见的事情告诉你们而已,你们警察真是讨厌,什么都要怀疑,抓不住凶手就乱泼脏水!”   宋朗沉声道:“你以为何泰扬死了就死无对证?这个碗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它根本没经过何泰扬的手。”   何晶晶一愣,继续垂死挣扎,“他……他工作的时候都是戴着手套的。”   宋朗冷笑,“保险柜、橱柜、柜台上到处都有何泰扬的指纹,你跟我说他戴手套?说到保险柜,那天晚上你当着我们的面打不开保险柜,是何军替你打开的,可是这碗上只有你的指纹,这说明你其实是知道保险柜密码的,你在跟我们演戏。你看,一个谎言被揭露,另一个谎言也会跟着暴露,你拼命否认这个谎言,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情,我说的对吗?”   何晶晶脸色苍白,喉咙不停滚动着,鼻孔翕动着不停喘粗气。   宋朗的语气缓和下来,态度却仍旧强硬,“我们已经查到关于你的不少事情,何泰扬跟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不是父女关系,何夫人和你关系很差,不是后妈对女儿的那种差,而是正室对小三的态度。”   何晶晶突然间不淡定了,吼道:“是我想给那个糟老头当小三的!是我愿意的吗?是我亲爹把我卖了,用我来抵债,何泰扬对所有人说我是他宝贝女儿,给我改了名字,上了户口,可是一关上门他就会好好‘疼爱’我!你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养起来,何泰扬不准我出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每天晚上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你这个局外人懂什么,你懂什么!” 第787章 宋朗的思路   说着,何晶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宋朗走上前将一张面巾纸递给她,说:“何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少惺惺作态了!”何晶晶恼怒地抓过那张纸,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   宋朗又坐回去,“你和何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就开始了,被何泰扬养在家里,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压抑了,如果不和何军偷点情,我早就要疯了……当然,我对何军这个粗枝大叶的汉子也腻味了,我就像过去被有钱人养在家里的小妾一样,除了那间又阴暗又压抑的小店哪里也不能去,我大部分时间只能在自己的卧室看电视,何泰扬不给我用电脑,手机也限制我,他怕我在网上认识小白脸,那糟老头醋劲可大了!”   “你生父李强会来看你吗?”   何晶晶冷笑,“他为什么要来,对他来说我就像已经死掉的人,哼,他还觉得我跟了何泰扬日子会过得比较好,让他来试试呀!”   “上个月16号,李强来过吗?”   何晶晶突然沉默了,她在考量宋朗已经调查到什么份上,宋朗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子,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给何晶晶一种无形的压力。   “来过……但不是看我,他找何泰扬借钱。”   “何泰扬借的是高利贷,李强还敢找他借钱?”   “李强周围哪还有人敢借他钱,从我出生起他一直在借钱渡日,用这个高利贷还那个高利贷,能抵押的东西全部抵押了,整天卑躬屈膝地向别人诉苦,我小时候亲眼看见他被放贷的人押到天台上,要推他下去,他吓得都尿裤子了。他自己偏偏还不争气,一直没有工作,也不想找工作,只会抱怨社会怎么怎么样,每当借到钱之后又跟阔大爷一样,自己先美滋滋地喝一顿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可耻!”   “自己会拥有什么样的父母,是一个人无法选择的事情。”宋朗简短地评价了一句,“回到刚刚的问题,那天李强和何泰扬谈了多久?”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可能谈了一下午吧,李强一直在求何泰扬借钱,但何泰扬知道他是什么人,说什么也不肯借。”   “何夫人那天在吗?”   何晶晶瞪大眼睛不说话,宋朗感觉他已经触到了真相的外壳,否则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何晶晶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宋朗替她说:“何夫人肯定在家的吧,李强和何泰扬的交谈中,提到了你的事情,被何夫人听见。何夫人一直就不待见你这个私生女,从一个外人口中得到你根本不是私生女,而是养在家里的小老婆,她的反应肯定会很剧烈,何泰扬恼羞成怒,失手把她杀了!而这一切,都被李强看在眼中。”   何晶晶面色煞白,却仍作着无谓的挣扎,“呵,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宋朗拿出一张纸,“何夫人本身就有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加上年龄较大,一次小小的推搡就会要她的命,医生说那天要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何泰扬居然跑出去取钱,取了半个小时,明明他身上是带着信用卡的,他在有意拖延,因为只要原配死在手术台上,他就不用面对这个修罗场了。还有一点可以佐证何夫人的死不正常,在她死后不到三小时,何泰扬就把她拉到殡礼馆火化。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小心谨慎,这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老年妇女死在医院的普通事故,每天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起,只要没人报警,警察是不会介入的。”   何晶晶咬着指甲,脸色越发苍白。   宋朗打量着她的表情,仿佛已经看见她亲口道出真相,他继续说:“但是李强那天在场,他目击到了整个过程,他很需要钱,而何泰扬是他眼中的有钱人,他手上又有何泰扬的把柄,他会怎么做?一场敲诈几乎是水到渠成,李强开口要了一百万甚至更多的钱,两人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讨价还价,终于在9月2号这天晚上,何泰扬提着装满钱的箱子去见他,但是李强却不知为何改了主意,他向何泰扬要了比钱更值钱的东西。”   “空……空穴来风!”何晶晶愤然道。   “我对你的反应很奇怪,这件事你只是旁观者,为什么要讳莫如深,为什么要捏造小碗的传说来干扰我们,只是因为李强是你生父吗?比起亲情这种脆弱的东西,我更倾向于价值判断,我觉得你能从整件事情中得到天大的好处,你和李强是利益共同体,所以你要撒谎,要掩护他。”   “宋警官,在你心中,人都是无父无母的禽兽对吧,李强再怎么样也是我父亲,什么狗屁价值判断,我都这么惨了,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倒是说一说啊!”何晶晶恼怒起来,她的反驳近乎无理取闹。   宋朗从容不迫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何小姐,你这句反驳我是否可以认为,是承认李强敲诈了何泰扬?”   何晶晶目光闪烁,呼吸急促,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然后她两眼一亮,像曾经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其它嫌疑人一样,找到了那块最后的挡箭牌。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罢了,证据呢,拿出证据啊!”   宋朗早就料到会碰到这句话,他微笑一下,“证据会有的,一百万可不好藏,何小姐,咱们先休息一会吧。”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不,你现在还不能走,按照《刑事诉讼法》我可以对你传询十二个小时。”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万年了!”何晶晶吼道。   “你不知道你那是什么计时单位,我这里你只呆了六个小时,还有六个小时,也就是到晚上八点。”   “好,我可以留到八点,看你们能不能拿出证据!”   宋朗走出审讯室,打电话给林秋浦,林秋浦说:“队长,我们又把李强的家翻了一遍,一毛钱也找不到。”   “他最近买过东西吗?”   “冰箱里都是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买的。”   “查一查,这些酒是从哪里买的,银行取的钱不出意外的话是连号的,我会和银行方面沟通,打听到号段,你去李强买东西的地方查钞票,找到这个号段的钱,如果上面有李强的指纹,那就是证据了!”   林秋浦心服口服,不愧是队长,思路真是清晰啊! 第789章 钱的下落   宋朗在彭斯珏的办公室背着手踱来踱去,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他在等林秋浦的消息。   这时林秋浦打来电话,兴奋地说:“队长,我们在李强门口的一家超市发现了一张这个号段的钞票。”   “好,太好了,马上带回来!”   彭斯珏作了个手势,似乎有话要说,宋朗把话筒捂住,彭斯珏说:“一张钞票当不了决定性证据,钞票的流通性很大,上面即便发现了李强的指纹,将来他的律师也可以找到其它看似合理的解释。”   宋朗思考着彭斯珏的意见,对电话里说:“小林,先不着急回来,你再多找找,多多益善。”   “好的队长。”   挂断电话之后,宋朗说:“小林是个很认真的孩子,要是连他都没在李强家里找到钞票,那钞票肯定就不在那里,但是才几天功夫,李强不可能全部花出去。”   “李强不是欠了高利贷吗?他会拿去还债吧!”彭斯珏说。   “不,不会的,这笔钱关乎生死,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让这笔钱以任何方式被警察追查到,我肯定会藏起来……”宋朗沉吟着,“凶器是何军随身带在身边的刀,李强是没机会拿到这把刀的,只有何晶晶,这对父女是共犯,他们一定接触过……对了,把钱藏在何晶晶那里是最保险的,老彭,陪我走一趟!”   “你找别人不行吗,我还有事!”   “赶紧的,时间紧迫,你拿上鉴定工具。”   彭斯珏一脸无奈,只好奉陪。   两人驱车来到泰扬典当行,何军正在收拾上午那帮人留下的烂摊子,他的脑袋上裹着绷带,大概是由于受伤的原故,脾气很冲,说:“昨天把我请到局里喝茶,今天又把晶晶请去喝茶,你们查案可真有效率,她怎么还没回来!”   “有可能她今天回不来了。”宋朗说。   “你啥意思!”何军瞪着眼睛,“她犯法啦?”   “这些等我们调查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的,我有事情要问你,9月2号之后,李强来过这里吗?”   “李强?”何军回忆了一阵,“就是那个出了名的老赖啊,他来这里干嘛,我反正没看见。”   看来何军完全不知道李强和何晶晶的关系。   “何晶晶有没有藏过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我们去她卧室看看吧。”   宋朗身上有搜查令,何军也不好阻拦,任由两人进入何晶晶的房间,她的卧室在二楼,很普通的一间房间,屋里只有电视机,没有电脑,打开柜子能看见不少名牌衣服和包包,但仔细一看就发现,那些全是高仿的水货。   “你送她的?”宋朗问何军。   “何泰扬买的,我怎么可能买这些假货……咦,我送晶晶的LV包呢?不会是何泰扬拿去卖了吧!”   “看来何泰扬挺疼爱这个‘女儿’的。”   “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宋朗把床铺、柜子、抽屉甚至地板都仔细检查了,彭斯珏也用鉴定设备检查了一些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何军不耐烦了,请他们走,宋朗说:“你到外面呆一会!”   “万一你们偷晶晶东西怎么办?”   “如果我真那么手贱,你可以去投诉我,为一件山寨货连工作都不要了,我也是想得开!”   何军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回自己房间举杠铃去了。   宋朗在床边坐下,点上根烟,彭斯珏说:“哎哎,别在这里抽烟!”然后拿个烟灰缸递过来。   宋朗闷闷地抽着烟,思索着,他说:“何泰扬,何夫人的房间现在都是空置状态,有没有可能钱被藏在那里了?”   彭斯珏看了下表,“你可以去搜,不过照咱们的搜寻速度,等你找到,那俩人已经释放了。”   再过一小时就到晚上六点了,宋朗有些焦急,假如一个人要藏东西,TA绝不会放在寻常的地方,这间宅子很大,许多犄角旮旯都能藏下一百万。   而且一百万是可以化整为零,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比如电影里经常藏在卫生间的水箱里。   想到这里,宋朗冲了出去,走廊尽头是共用卫生间兼浴室,宋朗满怀期待地打开水箱盖子,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彭斯珏随后走了进来,宋朗说:“去找个螺丝刀,把热水器拆开看看。”   “你神经病吗?藏钱的人是个女人,又寄宿在别人家里,她没有这种行动力。”   “一百万,堆起来有这么高,这么多钱要藏在哪里!”   “挖个坑埋起来?”   “不可能,从案发之后到现在,警察走访得很勤,何晶晶没时间把钱带出去……难道钱消失了,对啊,钱是纸做的,一把火就烧了!”   “你的意思是把一百万烧掉?那这场谋杀又是图什么。”   “何晶晶能得到的不止一百万,她在户籍上已经是何泰扬的女儿,她可以继承这里的一切。”宋朗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长风衣带起一阵火。   他跑到厨房、后院去搜查,时间紧迫,他的搜查很粗暴,所到之处一片狼籍。   他在后院的一角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炭盆,把它取下来,里面有一些纸片的灰烬,彭斯珏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拿放大镜看了一会,说:“是纸钞!”   “我说什么来着!”宋朗露出自信的笑容。   林秋浦感到很佩服,首先是宋朗的判断,其次是嫌疑人的“魄力”,一百万巨款说烧就烧,真下得了手。   “但这些能当证据吗?”   “交给你了,再多叫点人过来,如果能找到装钱的箱子就更好了。”   “说得倒轻松。”林秋浦哀叹一声,接下这苦差事。   宋朗带了一片可以辨认号码的灰烬赶回局里,林秋浦也已经回来了,他从李强家附近的饭店、超市里找到了五张钞票,成果比宋朗想象得还要好,宋朗把他夸奖了一番。   他再次来到审讯室,何晶晶早已等得不耐烦,说:“宋警官,我可以走了吗?你们到底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不好意思,你现在走不了,你家院子里是不是有个炭盆?”   何晶晶突然瞪大眼睛,已经明白宋朗要说什么。   宋朗将那片灰烬放在桌上,“经过我们的仔细搜查发现,你替李强处理了这棘手的一百万,用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晶晶皱着眉毛,说:“烧成这样,我不相信还有指纹!”   “这个我们还在查,不过你现在走不了。”   “为什么?”   “你以为你烧的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人民币啊!” 第790章 再烂的父亲   何晶晶皱眉道:“烧自己的钱也犯法?”   宋朗没想到有人连这个常识都没有,不过何晶晶连中学都没念完,不知道也不奇怪,他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当然犯法,而且惩罚十分严厉。”   何晶晶被吓着了,瞪大眼睛,面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话又说回来,这一百万是你的吗?”   “是……是何泰扬给我的。”   “这个谎也太不高明了吧,我们已经和银行取得联系,查到了这批钱的号段,被你烧掉的钱正是这个号段的。另外你可能没想到,你那个生父不是省油的灯,拿到钱之后他自己先取了几张去买酒买烟,我们在他家附近的营业场所找到了该号段的钱,上面有他的指纹。”   “什么……号段?”   “何小姐,你要是有点文化,这次的犯罪或许会更完美。你烧掉的钱和李强花出去的钱,我们都能追踪到源头,它们就是何泰扬取出来的那笔钱,李强就是那晚和何泰扬见面的人,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何晶晶咬着牙,她终于不再坚持,说:“何泰扬是被李强杀掉的!”   “为什么?李强不是已经得偿所愿,拿到了那笔钱?”   “李强也是男人,有自尊心,自己女儿被一个糟老头子糟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几次偷偷见我他都哭着说对不起我,他还说如果有机会就把何泰扬弄死,让我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何晶晶抹起伤感的眼泪,“我才二十多岁,其它女孩子这个年龄,开开心心地和男生约会,可我却要陪一个糟老头子上床,明面上喊他爸爸,暗地里却是个暖床的小妾,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希望,这一切都是李强造成的,他心里一直很后悔。那天晚上何泰扬单独去见他,对李强来说这是杀掉何泰扬的最好机会了!”   “那么插在何泰扬背上的刀,为什么是何军平时随身携带的那把?”   “这我怎么知道呢!”何晶晶表情夸张地说。   “那李强杀人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一百万是怎么跑到你手上的?”   “李强来找过我啊,就在9月2日晚上,你们走后不久。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挺害怕的,这可是杀人啊,不过他说自己戴了手套,穿着比平时大一码的鞋,李强和何泰扬平时很少来往,警察不太可能想到他,最关键的就是那箱子钱,如果被警察查到就糟了。我说我来处理吧,原本我是打算放在保险柜里,等风声过去再说,但想想不妥,因为何泰扬死后,何军暗戳戳地从保险柜偷钱,偷了好几回。我又没地方可以藏钱,又不能让何军知道,想来想去就把钱一把火烧了,这样最保险!”   宋朗冷笑着点头,“你把李强的动机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但你和我都了解李强,他会后悔自己卖了女儿的事情吗?实际上他一直在自我安慰,觉得你跟了何泰扬反而更幸福,一个烂人是不会突然后悔的,因为他根本不会去反思!”   “在你眼里,别人都是烂人,都是垃圾,对吧!”何晶晶恼火地吼道,宋朗知道她又开始了,用愤怒掩饰自己的理亏。   “我可没这个意思。”宋朗说,“知道我是怎么看的吗?刀是你从何军那里偷来交给李强的,杀人计划也是你告诉他的,李强之所以同意杀人是为了钱,只要何泰扬死了,你这个‘干女儿’就成了唯一合法继承人,何泰扬虽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但他的遗产也足够李强还债,够你们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何军,你可能觉得他这个侄子会威胁到你的继承权,或者只是想拿他当替罪羊,何军是个坐过牢的人,他和何泰扬有矛盾,这点人尽皆知,刀又是他随身携带的,当这些线索出现在警方面前时,何军就是最‘完美’的犯罪嫌疑人!”   “钱钱钱,在你们警察眼里,为了一点臭钱,人可以连人都不做了!杀人的事情我没有参与,在9月2号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去和李强对质!”   宋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何晶晶是否是共犯,完全取决于李强的口供,但李强是她的生父,自己谋杀罪名坐实的时候他不可能把亲生女儿拉下水。   宋朗拨通内线电话,叫人先把何晶晶拘起来,并把李强带过来,他玩了一个心机,让两人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给李强心理压力。   坐进审讯室的时候,李强的脸都白了,两腿不停地哆嗦,宋朗双手扶着桌子,威严地说:“说出来吧,9月2号晚上你干了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心理压力很大,说出真相对你是种解脱。”   “我……我没杀人!”李强紧张得连谎言都很生硬。   结果在宋朗的释压之下,李强承认了杀害何泰扬的事情,至于动机,他说那天看见何泰扬和何夫人吵架,何泰扬用一个烟灰缸砸她的头,何夫人当场晕过去,送到医院直接死了。   李强以此事为由勒索何泰扬,何泰扬一边要办丧事一边要应付李强,完全是焦头烂额,他不停地跟李强讨价还价,一开始李强要四百万,何泰扬只愿意给五十万,这对老同学在讨价还价的那几天,把世上所有最难听的话都说了一遍。   这件事让李强感到莫大的屈辱,凭什么何泰扬杀了老婆还能这么横,还每天睡自己的女儿,不就是因为有两个臭钱嘛!   所以他假装答应接受一百万勒索款,并打算那天宰掉何泰扬,叫他再也快活不起来。   整个过程,李强说得很流畅,唯有一个细节解释不清,就是那把刀,他说是自己从何泰扬家里偷的,并不知道是谁的,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因为那把刀直到9月1号还在何军身上,难道李强当天偷刀当天杀人?   宋朗猜想,他和何晶晶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付警察的手段,在万般无奈之下,李强自己扛下一切,让何晶晶仍然可以继承何泰扬的财产。   李强再怎么烂也还是有一点作为父亲的担当,他一口咬定这番说辞,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翻供。   宋朗冷冷地说:“李强,我知道你在撒谎,你在袒护参与了杀人计划的女儿。”   李强露出释然的笑容,“我不是个好父亲,至少最后补偿一下她吧!” 第791章 社会的免疫细胞   案子算是结了,李强被拘了起来,等案件流程全部走完,他会被送到看守所等待庭审。   至于何晶晶,她只会因为损毁人民币受到警告和罚款,交完罚款她就先走了,临走的时候她在公安局门口站了许久,神情有悲伤有不甘有厌恶。   宋朗叫上所有与案的警察出去吃夜宵放松一下,由他请客,大家来到烧烤店要了烧烤和啤酒,这次的聚会多了一个林秋浦,之前没时间和他说话的警察们问他在二队感觉如何,林秋浦羞涩地回答:“队长破案真的像传闻中一样厉害,思路也特别清晰,我感觉学到了不少东西。”   “难道我们不厉害了?”   “哈哈,我们都被队长的光芒给盖下去了。”   “来来,喝酒,新人,你可得喝一大杯!”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天,气氛很热烈,在警队里最轻松愉快的时刻就是案子结束的时候。   宋朗一个人喝着扎啤,神情却不太高涨,他还在遗憾这案子留了个小尾巴,他们没有证据可以将何晶晶以共犯的身份逮捕。   “队长,你还在纠结吗?我觉得这案子破得已经很漂亮了。”林秋浦说。   “不,这是污点,那个女人利用了自己的父亲,顺利得到了遗产,她一辈子想到从警察手中逃脱都会感到无比侥幸吧!”宋朗冷笑。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吧,我觉得这女孩挺可怜的。”   “你再说一遍!!!”宋朗陡然提高音量,从未见过宋朗发火的林秋浦吓呆了,其它人也都停下,齐齐朝这边看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宋朗厉声道。   林秋浦这个耿直男孩竟然真的把这当成命令,瑟瑟发抖地又重复了一遍,“……其实吧,我觉得那女孩挺可怜的。”   宋朗伸出一只手过来,林秋浦以为自己要挨揍,结果宋朗宽厚的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有点疼,但那确实是拍肩的动作。   “小林,你知道人为什么得癌症吗?”   “啊?”林秋浦一脸茫然,“因为吃坏了东西?”   “癌细胞有一种特殊能力,它们能骗过免疫系统,让免疫系统认为它们是普通无害的细胞,所以一旦扩散,就会特别糟糕。警察就是社会的免疫系统,警察最需要提防的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那些身世可怜、无助弱小的罪犯,这些看似无害的人就是会骗人的癌细胞,千万不要觉得他们可怜,如果你可怜他们,谁去可怜那些被杀的人,还有无数无辜善良的普通市民,世上没有任何犯罪理由是正当的,你要是再说这种感性的话,我就让你滚出二队,去当交警吧!”   一番话说得林秋浦汗颜地低下头,宋朗拍拍他,把酒杯递过来,见队长的火气过去了,其它人也跟着凑热闹,拿起酒杯说:“新人,别委屈了,队长教育你是为你好,来来,干一杯吧!”   林秋浦却没动杯子,他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把宋朗的话记了下来。   这种举动在别人看来未免有些可笑,但是宋朗却瞧出了这小子骨子里的认真劲儿,心想说不定他以后能当个好警察呢!   第二天,林秋浦上午巡逻归来,发现自己的电脑上贴了一张纸条,让他去一趟三队那边。   专门负责打黑的三队在另一层楼,来到这里,看见一张张陌生面孔,林秋浦难免有点紧张,他不知道来这里要干嘛,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他,“你就是宋队长手下的小林?”   他回头,看见一个短发女警官,她自我介绍,“我是三队的韩洛希。”   韩洛希伸手和林秋浦握了一下,林秋浦的脸颊羞红了一下,他注意到韩洛希的好身材其实是长期锻炼出来的,因为她的手掌非常有力,而且满是老茧。   林秋浦不明所以地跟着这位姐姐来到一间办公室,韩洛希打开电脑,说:“9月5日你去泰扬典当行,看见一帮人正在施暴,你出声阻止,他们试图用车撞你,是这样吧?”   “是队长告诉你……告诉您的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你把事情经过仔细地说一遍吧!”   林秋浦仔细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述说的过程中一直偷偷瞧韩洛希,她有一双英气逼人的眉眼,时不时用手撩头发的动作又特别柔美,把林秋浦迷到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是哥哥的角色,他对这种大姐姐般的女性无比向往。   一份笔录做完,韩洛希把文件打印出来叫林秋浦签字,她注意到林秋浦小脸羞红,笑道:“空调太高了吧,你的脸怎么一直红红的。”   “没……没有。”   签完字,韩洛希又带林秋浦来到审讯室,叫他指认嫌疑人,林秋浦看见那天那个长发居然坐在审讯室里,因为戴着手铐,气焰也没那么嚣张了。   “你把这人逮到了?”林秋浦惊讶地说。   “是他来自首的,坦白了自己袭警的罪行。”   “自首?”   “可能你在专办命案的二队没接触过这类黑恶分子,其实这种把戏我们见多了,他们怕事情闹大,就出来一个人扛罪。”   “那个什么烈国枭是黑社会老大?”   “严格来说不算,只能说性质上接近,这个老头到处认干儿子,龙安许多大企业家、官员、名人都是他的干儿女,警方观察过他一阵子,他只是财大势大,没有明确犯罪证据……”韩洛希看向审讯室里的长发男,“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民间那么怕他,我想他一定干过违法乱纪的勾当。”   指认之后,韩洛希同他告辞了,林秋浦鼓起勇气说:“韩警官,我可以找你要联系方式吗?只是为了……为了平时有事的时候找你方便,大家都是同事嘛!”   韩洛希笑道:“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去找老宋要吧!”   回队之后,林秋浦仍对韩洛希念念不忘,但他的幻想很快破灭了,因为他从同事那里听说,这位韩警官正是宋朗的女朋友! 第792章 今时今日   林秋浦坐在办公室里,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他朝桌上那张自己与宋朗的合影看了一眼,每次看着照片中一脸微笑的宋朗,心里总是五味杂陈。   为什么会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破案的经历,难道是因为那天陈实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叫了他一声“小林”,平时根本没人会这样称呼他,难道陈实就是……   不,不可能!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相貌、年龄、说话方式、小习惯……   但林秋浦越是琢磨两人之间的不同点,就越发现两人有一种惊人的神似。   不会这么巧合吧,不会的吧!他又否定自己的猜测,觉得现实中不存在这么戏剧性的事情。   但是如果万一陈实真的是宋朗,自己将怎么面对他,把他逮捕,还是先向他倾诉这些年的思念之后再把他逮捕?   林秋浦纠结不已,苦恼地揪扯着头发,他知道自己不聪明,想事情容易钻牛角尖,也许这根本就是误判,陈实比他大,管他叫“小林”也是自然而然的。   电话铃声将林秋浦的思绪又拉回现实,他拿起听筒——   “当铺的案子……在哪……这案子我要了……”   刚刚接到报警中心的来电,称上马街一家当铺发生了谋杀案,这个地名林秋浦很熟悉,他想不会这么巧合吧,自己刚刚还在回忆那起案子,同一个地方又发生命案了?   他叫上林冬雪和其它几名警察,准备去现场看看,临走前他突然对林冬雪说:“把陈实叫来!”   到了现场,林秋浦才得知,发生命案的是一家叫三源的典当行,他朝斜对面看去,泰扬典当行仍然在营业,店面似乎变大了,招牌也变成了烫金大字,比当年那灰扑扑的小店气派多了。   距离那案子已经过去了七年,那家当铺现在完全是何晶晶的产业了吧,是她自己在经营,还是盘给别人了?   宋朗曾说这种女人就像癌细胞,不值得同情,在宋朗手下工作的时候,他说的那些教诲林秋浦记在本子上也记在心里,对他助益良多。   正当林秋浦回头看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那家当铺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手里夹着细长的陶瓷烟嘴和一支女式香烟,她化了妆,但林秋浦还是一眼认出来,她正是何晶晶。   比起七年前,她明显胖了不少,过去那张削瘦的脸也圆润起来,显得更有风韵,算起来她大概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何晶晶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警车和警察们,大概也看见了林秋浦,冲他微笑了一下。   另一个人从驾驶座下来,手中拎着两个塑料袋,上面有某超市的字样,这个男人皮肤黝黑,两臂结实,手腕上的纹身很扎眼,他留着板寸头。   虽然相貌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林秋浦还是认出来,他是何军!   这让林秋浦颇感意外,他们怎么又在一起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年那起案件的后续影响他也不甚了解,因为结案几天以后,他又投入到另一起命案当中去了,没时间也没必要再去走访一下泰扬典当行。   “哥,在看什么呢?”林冬雪说,“你在瞧美女?”   “胡说八道,那俩人是我参与的某起案件中的相关人员,隔了几年又看见有点意外而已……宋朗还没来吗?”   “谁!?”   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林秋浦忙纠正过来,“我是说陈实!”   “哈哈,吓我一跳,他说在陪月月逛街,晚一点过来。”   “这家伙,一点都不守时!!”   林秋浦愤然道,心中的那杆天平又朝怀疑的一方倾斜些许,因为宋朗是从不迟到的人。   警察们走进发生命案的当铺,看见墙边橱柜的锁都被人粗暴地撬开了,翻弄得一片狼籍,一个老男人卧在地上,额头上凝固着大块鲜血,他倒下的姿势有点扭曲,两腿朝前,上身却拧过来朝着地面,左手伸得很长,似乎想去够什么东西。   旁边有一只翻倒的红木椅子,一个沾着血的烟灰缸掉在尸体脚边,彭斯珏将其拿起,对着光检查,说:“上面的指纹非常清晰。”   报案人是这家店里打工的伙计,这小伙吓坏了,今天凌晨他听见楼下有摔砸的动静,以为进了贼,这地方进了贼可不得了,他跑下来一看,一个男人正用烟灰缸反复击打老板的头,老头趴在地上不停抽搐,左腿抖得特别渗人。   “然后那……那男的扭头看到了我,我吓得嗷一嗓子,赶紧上楼,从窗户跳到旁边的屋顶上跑了,屋顶上的瓦片都让我踩碎了,我当时没带手机,也不敢回来,穿着睡衣跑到最近的派出所报的警。”   “去检查一下。”林秋浦交代林冬雪一句,然后对伙计说:“那男的长什么样?”   “太黑了我看不清,就看见他穿着一件夹克衫,大概跟他一样高!”伙计指了下徐晓东,“哦对了,他还吐了口痰,应该就在地上吧。”   “林队,地上有块干掉的痰迹。”一名技术警察揭开一张掉在地上的画,发现了痰迹。   林秋浦又问伙计:“你目击到凶杀过程的时候,这里很乱吗?”   “不,跟平时一样,可能是我跑掉之后他才翻的吧,要是我没跑,大概也会被杀掉,想想就好可怕哦!”   “你老板叫什么?”   “沈利群。”   “你在这里打工多久了?”   “我刚毕业,才干了一年,我爸和沈老板是朋友,因为我学的那专业找不着对口工作,我爸叫我来这里打工,沈老板平时待我倒也不错……”说到这里,小伙露出忧伤的神情。   “等尸检做完,你协助我们检查一下,这里丢了什么。”   尸检结果与小伙的口供完全一致,沈老板死于凌晨四点左右,头部受了多次砸击,在皮肉里发现了些许玻璃碎片,彭斯珏初步判断死因是脑动脉破裂。   当尸体被带走的时候,小伙请求给沈老板烧几张纸钱送行,林秋浦同意了,小伙在门口烧了纸,哭了一阵。   然后他戴上手套开始检查现场的东西,这里的东西都是顾客典当的,都有记录,一一核实后小伙说:“画丢了!”   “什么画?”   “一副虫子的画,是个元代画家画的,挺值钱!” 第793章 失窃的古画   伙计说:“老板说这幅画很名贵,如果拍卖出去,把这整个当铺买下来都不成问题。”   刚才伙计确认失物的时候,已经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架子上,林秋浦注意到里面有不少字画、古董、文玩,他问:“你们这里有哪些业务?”   “就是典当值钱东西,我们不像对面那家当铺什么都干,还放高利贷。老板是个文化人,喜欢古董,他以前是搞鉴宝的,靠这个挣了些钱,自己经营一家当铺,主要是借这个来收一些古董,再转手卖出去。”   一提到经营当铺,林秋浦想到一件事,问:“你们店里收到过一个骨质小碗没有。”   “警官,你也知道这个说法啊?”伙计一阵惊喜,“收到过呀,老板说了,这是打着鬼神幌子的诈骗,不要相信,他没有给钱,也没发生什么倒霉事。”   林秋浦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传说居然还在当铺圈里流传,生命力果真异常旺盛。   这让他想到网络上盛传的某些谣言,传谣者已经被捕,官方也已经辟谣了,但这些谣言却像病毒一样悄悄传播,还有人信以为真,荒唐而诡异。   “我想看看这只碗。”林秋浦说。   “你稍等一下。”   伙计离开片刻,拿来一个骨质小碗,上面脏兮兮的,碗里还残留着饭渣,原来沈老板拿它喂狗,林秋浦转念一想,这次的案件该不会又跟这个谣言有关吧,便问:“什么时候收到的?”   “刚开张的时候,几年前了,我是听老板说的,没亲眼见到。”   林秋浦点头,心想这么看来,这次的案件和骨碗没有关系。   当年他为了查这骨碗的事情,连着几天把腿都跑细了,想到这件事情林秋浦就很想笑,同时又想起了宋朗,心中一阵忧郁。   “这碗我借用一下。”林秋浦说。   “你拿去吧,本来就是个垃圾,早想扔了。”伙计表示。   林秋浦想了想,问:“对了,这幅画是沈老板自己的,还是顾客当的。”   伙计拿过记帐本一看,递给林秋浦,上面写得很清楚,画名《山居XX图》,作者元代钱选,典当日期是三天前,典当人是打着引号的“曹孟德”。   “曹孟德是谁?”林秋浦问。   “我不知道,是老板亲自写的。”   曹孟德?国之枭雄?烈国枭?   林秋浦想着,该不会又是这位连名字都不敢提的大人物吧,他记得七年前的案子里有个插曲,烈国枭在泰扬当了一幅画,被何军调包成赝品,这次他又当了一幅画,被人偷了?   烈国枭是不是有点倒霉啊,每次当出去的东西都要经历波折,不过当画这事儿本身更奇怪,按理说烈国枭是个有钱有势的人,为什么会缺钱缺到屡屡当画的程度?   这些事情林秋浦想不明白,便暂时抛诸脑后,况且“曹孟德”是不是指烈国枭还需要调查清楚。   该问的都问完了,林秋浦叫伙计留个联系方式,吩咐其它人先撤吧,林冬雪想留下来等陈实,林秋浦得把她支开,但又不能用太生硬的方式,否则妹妹会起疑。   于是林秋浦咳了一声道:“冬雪,你去趟电信局,查查沈利群死前的通话记录。”   “你留下来等老陈?”   “是啊,这家伙来得也太晚了,等他来了听听他有什么高见,然后一起去局里,我们在局里碰头。”   林冬雪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尊重老陈的意见呢,堂堂队长还专门等他来呢!”   “耍贫嘴,快去吧!”林秋浦埋怨道。   人都走了之后,林秋浦踱到当铺门口,叼上根烟,这种牌子的烟是宋朗爱抽的,宋朗失踪之后他不自觉地开始抽这种烟,因为闻着那种味道就好像宋朗在身旁一样。   不知不觉,就成了他最爱抽的牌子,当然,他的烟瘾可没宋朗那么大,宋朗有一次自嘲说他不是抽烟,是拿烟当饭吃。   一个ZIPPO打火机凑到他嘴边,林秋浦诧异地扭头一看,笑嘻嘻地站在旁边递火的人居然是何军,何军说:“刚才就看见你了,你们警察在办案,我不方便过来打招呼。”   “你还记得我?”林秋浦说。   “哪能忘了你啊,当年我被丰子逼着吃玻璃碴,是你救了我,当时我不识抬举,现在想想可得好好谢谢你。”何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齿。   “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叫……”   “刘丰,烈国枭的干儿子……之一。”   “你现在敢提这个名字了?”   “有什么不敢提的,这个老混蛋,这些年可没少做祸害我们的事情。”   “祸害你们?”   “这个先不提。”何军摆摆手,指指里面,“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沈老板被杀了?”   “是的,我们还在调查。”   “刘丰干的!”何军神秘地压低声音。   “你看见了?”   “肯定是,我敢保证,你们要真查出来是他,我再说说我的理由吧。”   何军似乎知道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瞎猜,林秋浦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   留过联系方式,何军又说:“林警官,你不好奇我和晶晶为啥在一起吗?”   “臭味相投?”   “这话说的,也太精练了吧!其实当年知道她想嫁祸给我之后,我气疯了,真想把她报复一顿,可又狠不下心,毕竟也好过一阵子。那事对我打击挺大,我就走了,兜兜转转,这些年还在当铺、高利贷行当里面混,在一个圈子里,也经常听说她的事情,她一个人经营泰扬典当行也怪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在这个行当能容易得了吗?都说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我渐渐原谅了她过去做的事情,毕竟那时候她也是可怜,然后我又来帮忙,有我帮忙,这二年泰扬才算风生水起……”   “然后你和她又旧情复燃了?”林秋浦顺着话茬说道。   “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何军笑笑,这时他的视线望向路边停下的一辆车,当陈实从车上下来时,何军愣怔了一下,“咦,这不是那谁吗?” 第794章 林秋浦的试探   林秋浦问:“谁?”   何军回答:“当年和你一起的那位警官啊。”   “你确定是一个人?”   等陈实走近,何军看仔细了,说:“哈哈,看错了,不过气质确实有点接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军只是多年前见过宋朗几面,他一瞬间把陈实错认成了宋朗,说明二人在举手投足间确实存在一些相似的点,林秋浦心中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   “你怎么才来?”林秋浦冲陈实抱怨。   “我又不是警察,二十四小时待命啊……”陈实瞅了一眼何军,眼神很陌生,继续对林秋浦说话,“什么案子?”   “进来看看吧!”   何军先回自己的店去了,两人走进命案现场,林秋浦把案情说了一遍,陈实漫不经心地说:“谋财害命的案子而已,你现在没出息到这种案子都要找我?”   “你说话怎么这么动听呢?”林秋浦拿出装在证物袋中的骨碗,“这个是在现场发现的。”   陈实一脸疑惑,“有什么说法?”   林秋浦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在演戏,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   他不甘心,把关于这个碗的传说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这是我当警察之后经历的第一起案子,当时为了查这个碗的事情,我没少下功夫。”   一边述说,林秋浦一边仔细观察陈实,用宋朗教给他的识破别人谎言的技巧,观察陈实脸上的每一根肌肉、眉毛嘴角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但陈实的表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结论就是,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碗的事情。   林秋浦失望极了,自己真的弄错了,不对,假如陈实真的是宋朗,他在走进门的一刻就已经察觉到这股试探的氛围,宋朗说过,如果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就观察他的手脚,人的远端神经往往会展露出真实的态度。   林秋浦低头去看陈实的脚,这时陈实突然找了把椅子坐下,把两脚并在一起,林秋浦怒道:“谁叫你坐这儿的,这可是命案现场。”   “累了,坐一会不行吗?”陈实笑道。   要么是狡猾,要么就是真的没问题,林秋浦沉吟着,不,这家伙怎么可能没问题,他的过去扑朔迷离,不久前又出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有这些放在一起,陈实就愈加可疑。   陈实平静地看着他,说:“照你的说法,收到这个碗的人会倒霉,且不论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假设真有一种能使人倒霉的东西,你收到了它,然后被一辆车撞了,那应该是给你这东西的人有罪,还是司机有罪?当然是行为主体有罪了,所以根本没必要调查这个碗的事情,况且诅咒什么的你也信?难道你不是无神论者了,小林。”   “你喊我什么!?”林秋浦提高音量。   陈实一脸无辜地说:“我比你大,喊你小林没什么吧,难道你喜欢‘林大队长’这个称呼,好吧林大队长。”   林秋浦叹息一声,彻底放弃了,越试探反而越弄不清。   “回去吧,我没开车,坐你的。”   上车后,林秋浦说:“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你们把现场都收拾干净了,我能有什么看法,等老彭的鉴定结果吧!马上月月要中考了,我得多多陪陪她,最近就不陪你们玩了。”   “陪我们玩?破案对你来说算什么。”   “一份兼职。”   “别人兼职都是去饭店酒店打工,你帮警察破案,你可真会挑……你到底是跟谁学会的破案!”   “无师自通。”   “你以为我信吗?”   “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回到这个元问题上,你这个笨人就是不肯相信有些人天赋异禀。”   “信你才怪!”   林秋浦不理他,自己闷闷地想事情,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陈实在用手指不停敲打方向盘,那个动作……   陈实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被看见了,敲打的手指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又继续敲打,他说:“林大队长,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老用审犯人似的眼神看着我。”   林秋浦心中那杆天平七上八下,他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试探下去,或许再多一个小小的砝码,就能够确定他到底是谁!   “前面右转,去佛坛路。”   “干嘛?”   “吃饭!”   “你请我我就没意见。”陈实一打方向盘。   二人来到佛坛路的一家咖啡厅,这里也卖牛排、意面之类的,此时没什么客人,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大堂经理站在门口打哈欠,看见林秋浦进来,两眼一亮,满脸堆笑道:“哟,哪阵风把林大队长吹来的!里面请里面请。”   “大常,你胖了。”   “呵呵,结婚之后就发福了,没办法,林队长还是单身吗?”   “能不提这事吗?”   “先找地方坐吧,吃什么我请。”   “别这样,你要免单我就再也不来了。”   两人坐下后,大常和陈实打招呼,“你是小林的同事啊?”   “不,我是司机。”陈实笑笑。   “阔气啊,你现在都有司机了。”大常拍打着林秋浦的肩膀。   林秋浦说:“他只是开出租的司机,也是队里的顾问,对了,你见过他吗?”   大常观察了一阵,摇头,“没见过。”   “你见过他吗?”林秋浦问陈实,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陈实打量片刻,笑道:“你挺面善啊,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哈哈,没准我坐过你的车,不过人家都说我长得像吴彦祖……哎,光顾着说话了,吃点什么?”   “随便吧!”林秋浦说。   大常走后,他对陈实说:“猜猜他以前是干嘛的?”   “警察?”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认识你啊,大概当过同事,否则以你的性格也不会结识这种人。”   “他以前是我的搭档,这家伙就是太聪明,不肯吃苦,后来因为犯了点错被我原来的队长开除了。”   “你却一路当上了刑警队队长,你带我来是想满足一下虚荣心,听我夸你几句吗?”   “真是小人之心,我去趟洗手间。”   来到陈实看不见的地方,林秋浦打开手机,刚才问话的时候他用手机在下面拍陈实的双手,如果他真的是宋朗,看见大常肯定会有些反应。   结果陈实放在下面的双手异常平静,他确实没见过大常…… 第795章 嫌疑人自首   吃完饭,林秋浦和陈实一起回到局里,没想到案件竟然有了突破性进展,烟灰缸上残留的指纹在指纹库中有记录,正是烈国枭的手下刘丰,他的记录还是当年因为袭警被捕时留下的。   顺利得叫人不敢相信,在去抓人之前,大家讨论了一会,陈实说:“我听你们描述这案子,是这个叫烈国枭的人跑来当画,然后他手下刘丰深夜闯入,杀了当铺老板,把画又拿走了?图什么呢,白嫖一笔当金吗?”   林冬雪说:“也许杀人抢画是刘丰的个人所为,不是姓烈的老头指使的。”   林秋浦说:“等下,你们先别急着瞎猜,现在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幅画是烈国枭当的,我看咱们跑一趟吧!”   “用不着,查一幅古画很容易,古画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是被人拍下来的,买家卖家都可以查到。”陈实说。   这个意见很中肯,于是警察给城里几家拍卖行打电话,一家拍卖行称曾经手过这幅画,当时的卖方是一名海南富商,买方是一个叫沈利群的收藏家。   一听这名字,林秋浦有点不敢相信,画居然是沈老板自己的,他问对方:“这个沈利群是做什么的?”   “沈老板是开当铺的呀,平时经常会买卖一些古玩字画。”   挂断电话,林秋浦有点诧异,说:“这幅画目前的所有者是沈利群自己,那当画的人是谁,关键问题是他自己的画怎么会被别人当到自己店里?”   “也许典当的这幅是赝品?”林冬雪猜测。   林秋浦将从现场带来的记帐本拿来,里面的典当品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品相、重量、真伪等信息,这幅画后面没有标注是赝品,照沈老板的记录习惯就是正品了。   或者这幅画曾经私下易手过,然后又以这种方式回到了沈利群手上,最后被深夜闯入的人夺走了。   “这画这么值钱吗?”林冬雪在网上搜到了照片,“不过就一些云山雾罩的黑白山水罢了,看着跟其它水墨画也没啥区别。”   “你可真敢说,黑白山水,水墨画哪有彩色的?”陈实吐槽,“你搜一下当年的拍卖价格。”   “哇,这么多钱!”林冬雪震惊,“换成烤鱼一辈子都吃不完。”   林秋浦走来走去地考虑着,说:“咱们先去把刘丰抓回来,指纹留在凶器上,没理由不带回来问话。”   刘丰在哪,没人知道,不过烈国枭倒是很容易打听到,林秋浦给他打过去一个电话,听明白之后,烈国枭在电话中说:“我烈某人一向是守法公民,绝不会袒护一名罪犯,我现在就让丰子去警察局自首,一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   挂了电话,林冬雪有些吃惊,“这个听上去来头不小的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   “这老头和官方打交道一向很客气,我记得有一年他的几名手下在夜总会跟人打架,捅伤了人,第二天警察还在调查,他那几个手下就来自首了,最后有一个把罪都扛下了,现在还在坐牢。”   “手下?扛罪?这些措辞听上去怎么像在描述一个黑老大?”林冬雪疑惑道。   林秋浦耸肩,“专门打黑的三队也一直在盯着烈国枭,一个无官无职的老头,拥有好几家公司,存款上亿,养了许多手下,同时龙安的许多大富大贵都是他的干儿子,怎么看也不正常!但他就是没有任何把柄落在警方手中,目前仍然只是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头而已。”   陈实举手,“一名资深的哥想说两句。”   “说吧!”   “我开车的时候经常听到乘客提到这个名字,在老百姓口中,他就是目前龙安最有势力的黑老大,就像90年代东北的XX,80年代香港的XXX。不过我听到的内容都是捕风追影,这老头要么就是树大招风,要么就真是坏得很低调。”   “不管哪种,我们二队不必和他打交道。”林冬雪说。   “我想吧,龙安这块风水宝地,犯罪率居高不下,会诞生出一颗肿瘤也不奇怪。”陈实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你不要在这瞎说,龙安犯罪率怎么就高了!”林秋浦对这种不负责的话很恼火,有些人不经调查就瞎说,“就拿上礼拜三来说,一上午都没发生恶性案件,这里的治安比XX好多了!”   “哥,我怎么觉得你举的是反例呢?”林冬雪苦笑。   林秋浦皱眉,“干活去吧!”   陈实说:“看样子这案子用不着我,我先回去了,月月马上要中考……”   “走吧走吧!”林秋浦不耐烦地挥手。   陈实走出去的时候,一个叼着烟的男人走进来,大咧咧地说:“有人在吗?我要自首!”   看见陈实,他好奇地打量一下,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可能我揍过你吧!”陈实笑道,“自首去那里办手续,不客气。”   刘丰不停地回头看,进了一间办公室,心想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大叔。   办完自首的手续,刘丰被带到了审讯室,林秋浦说:“5月12日,也就是昨天晚上,你去哪,干了什么?”   刘丰搔搔脸颊,“这个事情也要来刑警队自首?”   “给我老实点。”   “我当时在家浏览少儿不宜的涩情网站,内容包括……”   林秋浦拍桌子,拿起死者的照片,“见过他吗?”   刘丰眯着眼睛瞧了一会,说:“他是那家当铺的老板,好像姓沈。”   “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今天凌晨三点,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刘丰苦笑,“可能我睡觉的时候梦见他了吧!不是,警官,你这问题我怎么一个都听不懂,我来自首的不是昨晚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来自首?”   “昨天我把沈老板狠狠揍了一顿,那是白天的事情。”   “怎么揍的?”   “先是拳头,然后用烟灰缸。”刘丰嘻嘻一笑。 第796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林秋浦微微一惊,难道现场发现的烟灰缸是有人想嫁祸给刘丰?   他继续一脸平静地继续讯问:“你用烟灰缸击打他什么部位?”   “警官,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分寸,那烟灰缸那么沉,会打死人的,我就是拿起来吓唬一下他,没有落到他身上。”刘丰咧嘴一笑,“如果真打下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个我懂。”   林秋浦冷笑,“懂法你还打人,老实交代,为什么打沈老板?”   “收保护费!”   之前刘丰的叙述一直很流畅,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微妙地卡顿了一下,林秋浦判断,这个理由肯定是假的。   “收保护费?”   “对啊,我手头有点紧,又不想找哥们借,就找这个老实巴交的老板搞点钱花花!以前当小混混的事情,这种事我常干。”   “是你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来的。”   “有人看见吗?”   刘丰想了想,“他那个徒弟吧,我吼了他一句,看什么看,他就吓跑了。”   “刘丰,我相信你刚刚说的话里有一部分是真的,但你要是把真话跟假话掺在一起,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刘丰摊手,“我都来自首的,对我能有什么利!”   “别打断我说话!”林秋浦怒斥,“我实话告诉你,沈老板死了,被人用烟灰缸砸死的,烟灰缸上有你的指纹,并且有人目击到你行凶,而你正好没有不在场证据。”   刘丰吓得脸色铁青,道:“我没杀人!我为什么要杀他?”   “说这个有什么用!”   “你可以去我电脑上看,有浏览记录的。”   “那种东西,随便就可以伪造出来,你现在只有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为什么要去找沈老板的碴,有人指使你吗?”   刘丰咬着牙,低着头,整整一分钟都不说话,林秋浦拍桌子叫他开口,刘丰突然抬起脸,脸上满是冷汗,但是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决,他说:“人是我杀的!”   林秋浦一愣,本以为这小子会继续辩解,居然痛快地“承认”了。   “怎么杀的?”   “用烟灰缸砸死的。”   “为什么杀他?”   “没有为什么,看他不爽。”   “你杀了他之后,从现场拿走了一样东西,是什么。”   刘丰摊手,“当时太慌,没仔细看。”   “东西呢?”   “你们去我家搜吧,搜到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了算。”   林秋浦瞪眼,“刘丰,你现在又走上另一个极端了是吧,我说什么你都认?”   “你说我杀人,我又解释不清,那你看着办吧!”刘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审讯暂时中止,林秋浦叫人去把那伙计找来指认一下嫌疑人,林冬雪说:“哥,我觉得他不是凶手。”   “我也觉得,因为从动机上就说不通,但他宁愿认了杀人罪也不肯说出去找沈老板的理由。”   “肯定是烈国枭指使的呗!”   “可烈国枭为什么要教训沈老板?他明明几天前才在沈老板这里当了一幅画。”   “对了,你让我查的沈老板死前的通讯记录。”林冬雪拿出一张单子,上面有长长一串号码,分别备注出了注册号码的人,林冬雪把这些人都查了一下,上面有沈老板的弟弟、朋友、同学、客户,5月10日到5月11日,沈老板和一个姓魏的人通过四次话,那人据查是一家拍卖行的经营者。   “我去走访一下这个拍卖行的老板吧!”林冬雪说。   林秋浦点头,林冬雪现在查案既灵活又积极,完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记得自己进入警队的第二年,还是个只会说“可以排除自杀”、“队长我接下来要查什么”这种话的傻小子,每天跟着宋朗后面转。   林秋浦叹息一声,去了趟彭斯珏那里,彭斯珏买了一个和凶器一模一样的烟灰缸,在上面用墨水标出指纹的位置,他说:“你来得正好,我刚刚作了一个试验,指纹的位置显示凶手是这样握着烟灰缸的,击打的点正好在指纹的另一侧,尸体还没解剖,不过从伤口里发现了一些玻璃碎屑,我们正在尝试能不能拼回去,如果行的话,这只烟灰缸就是凶器无疑了。”   “有什么疑点吗,从技术上来看。”   “非要说疑点的话,烟灰缸上只有刘丰一个人的指纹,按理说烟灰缸应该还有主人的指纹才对。”   “刘丰全招了,虽然态度不是太诚恳,该查的还得查,光凭口供不能定罪。”   彭斯珏拿起咖啡杯,“这次倒是很快啊。”   “以前宋队长在的时候,查案速度比这还快。”   彭斯珏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提到他。”林秋浦坐下来,“彭队长,我有一个可笑的想法想和你谈谈。”   “说!”   “你觉得陈实像宋朗吗?”他压低声音。   彭斯珏的眉毛扬了一下,依旧平静地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和宋朗是多年的朋友,对他很了解,陈实和他相比差得远了。”   “好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死心了。”   “说过在二队不提宋朗的。”   “不好意思……”   林秋浦走后,彭斯珏望着那扇门良久,部下喊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下午,伙计被找来了,他隔着单面镜看了刘丰一眼,十分肯定地说:“就是他!”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5月12日白天,他也来过一趟店里,他当时做了什么。”林秋浦说。   “哦,那事啊,他把沈老板打了一顿。”   “怎么打的?”   “我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看见他手里抄着烟灰缸准备砸老板的头,他看见我,吼了我一声,我吓得赶紧上楼去了。”   “然后呢?”   “大概半小时后,他走了,我问老板咋回事,老板说是个无赖,不要问了!我们老板人品挺好的,平时从不跟这种人来往,也不知道这个小流氓为什么要上门找碴。”   林秋浦让他再看一眼,并派一名警察进去,叫刘丰站起来走两步,伙计非常肯定,于是在指认文件签字。 第797章 烈老为何老缺钱   起了个大早,林秋浦来到办公室,先把桌子清洁一遍,良好的卫生习惯是提高工作效率的第一步,这是他一直以来禀持的观点。   他看了一下这起案件目前所有的文件资料,来到会议室,为早上的案情讨论会做准备。   这间会议室,也是宋朗最爱用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里面,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发呆,或者站在窗边抽烟,有时甚至会躺在会议桌上。   宋朗不爱坐办公室,他喜欢在开阔的地方思考,他很少亲自去查案,他会把任务细致地分配给每个人,大家查到的线索汇聚到一起,在他天才的大脑里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最后便能得出一个个惊人的真相。   往事历历在目,林秋浦对着窗户感慨一声,他突然听见喀嚓喀嚓的声音,回头一看,差点没吓一跳,原来陈实坐在靠门的位置正在吃葱油饼。   “你怎么来了!”林秋浦震惊,“不是说不参与这案子吗?”   “我来领上一个案子的奖金啊,快把钱给我,我上午还得去海产市场给月月买鱼,她马上要中考,得补补脑子。”   林秋浦忘了这茬了,每次案件侦破,二队内部会搞一个小型的表彰大会,但陈实很少参加,他都是等案件尘埃落定之后过来讨他那笔奖金。   林秋浦放下手中的资料,去办公室拿来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回来的时候陈实正在看卷宗。   “你有什么看法吗?”林秋浦问。   “目击证人的话有问题。”   “那小伙没必要撒谎吧?是他报的案。”   “撒谎分两种,一种是有心的,一种是无心的。”陈实站起来,拿起一个烟灰缸,“他说看见凶手用烟灰缸不停地砸死者的脑袋,对吧?”   “是这样说的。”   “死者当时躺在地上,凶手站着,没错吧?”   “嗯。”   陈实把烟灰缸递来,“你来演试一下,这个动作得有多别扭。”   林秋浦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个疑点,烟灰缸并不能增加手臂多少长度,就算行凶者臂长过膝,也很难站着用烟灰缸砸一个躺着的人的脑袋,用烟灰缸砸脑袋,对方必须得是坐着或者站着,或者行凶者弯下腰。   林秋浦说:“也许是这么回事,之前死者坐在椅子上,被凶手砸了几下之后摔倒在地,伙计正好是目击到这一幕,他脑补了行凶过程。”   “他脑补的东西不止行凶过程,还有凶手的特征,他这么肯定凶手是刘丰,因为刘丰白天来过,两段证词有许多相似之处,好像同一个场景的翻版,我认为伙计的记忆被污染了,他把白天看到的事情,当作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林秋浦沉吟着,“人的记忆再不靠谱,伙计确实目击了行凶过程,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当时没有开灯,那么黑,他到底看到了多少真相……他看见的行凶中途,还是行凶结束之后,这个人真是不小心被看见,还是故意被伙计看见的?”   “故意?你是说,他扮成刘丰的样子故意被看见,好嫁祸给刘丰?”   “这是我的想法,你知道我这人总爱把事情往复杂了想。”这次陈实居然很谦虚,“林大队长慎重考虑哦!”   林秋浦沉吟着,踱来踱去,道:“嫁祸,我也是考虑过的……你先别走,等上午的会开完,大家讨论完你再走。”   “恭敬不如从命。”陈实又坐回去啃他的葱油饼,望着他手上油腻腻的饼子林秋浦想,宋朗从来不吃这类食物,他只爱吃糖醋排骨之类特别重口的食物。   八点钟,大家来到会议室,林秋浦把目前掌握的线索说了一遍,以及陈实看出的这个疑点,“……这案子虽然表面上已经能够自圆其说,但疑点还是有的,只有百分之百确定我们才能结案。”   “且不说那天晚上,刘丰白天去找沈老板的碴,肯定是这个黑老大下的命令吧!”老张说。   “肯定是的,不然烈国枭不会叫他来自首。”另一名警察说。   陈实说:“这些道上混的,忠诚心都很强,他现在把罪认了,大不了以后翻供或者找个好律师,就算坐牢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卖主的,所以他为什么去找碴,从他嘴里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林冬雪说:“我昨天去见了那个拍卖行的魏老板,他说沈老板打算出这幅《山居XX图》,而且希望尽快安排拍卖会,他愿意给拍卖行百分之四十的抽成。”   “难道沈老板在打歪主意,想把烈国枭寄在这里的画卖了,这人胆子够肥的呀!”   “这画到底值多少钱?”   林冬雪说了这幅画上一次的交易价格,在座之人都不由得一惊,林秋浦接着话茬说:“烈国枭只当了五十万,跟这幅画的真实价值相比差了几十倍,看来他不是想把画当掉,只是急需要用钱。沈老板却暗地里想卖画,难道烈国枭知道了,所以派刘丰去收拾他一顿?”   林秋浦想到了七年前的案子,烈国枭也是拿一幅画去当,几天之后又来赎,七年前和七年后他都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这老头为什么会突然缺钱,而且偏要用古画这种易损坏的东西来换钱。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为了便于参考,林秋浦把七年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他环顾一张张面孔,发现陈实又用手指在桌上不停敲打。   陈实的手指停下,他抬起头,两眼放光,“各位,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其实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勒索。林队刚刚说到七年前的案子,烈国枭当画的那家当铺,那位何老板正好手上有一幅相同的赝品,我认为其实是反过来的,烈国枭拿去店里的才是赝品,他仗着自己的淫威,指鹿为马地说赝品是正品。巧妙的在后面,当东西赎回来的时候,也必须是真品,那些懦弱又无助的当铺老板要怎么做?”   大家都听呆了,陈实慢吞吞地说:“只有自认倒霉,把自己收藏的真品奉上!” 第798章 讹人高手   老张说:“这不就跟解放前天津的泼皮无赖卖仙桃一样吗?拿个烂桃非说是仙桃,逼人家花高价买下。”   陈实点头,“是的,都是以买卖之名,行敲诈之实,利用的是对方的恐惧心理。”   林冬雪说:“难怪沈老板不惜出四成佣金也要把这幅画卖掉,因为他知道这幅画留不住了,烈国枭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派刘丰上门教训他……等下,如果真是这样,刘丰的杀人动机似乎也成立了,沈老板不惧威胁,就是不愿意交出画,所以刘丰深夜上门,杀人夺画!”   这个推论让不少人信服,但是陈实却不这么认为,他说:“道上混的人,一般不会杀人,他们知道惩罚的严重性,既然目的只是一幅画,他就更没必要杀人了。”   “那可不一定。”老张说,“道上的人脾气都很暴,容易冲动,我就经手过一起案子,两拨互不相识的流氓去吃烧烤,结果老板给这一桌先上,就吵起来了,事情愈演愈烈,双方各不相让,于是兵戎相见,结果死伤十三个人,救活的那几个刑期加起来得有五十年,你说这事闹的。”   “石猴子路有一家叫十三兄弟的烧烤店,难道就是……”陈实说。   “对对,就是那家,烤猪蹄特别有名。”老张笑道。   “有的人活着活着,就活成了段子!”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声音评价道。   “谁在那乱发议论,晓东,是不是你!”林秋浦瞪了徐晓东一眼。   “不……不是我呀!”徐晓东一脸无辜。   林秋浦说:“既然陈实提出这样一种猜测,我们就照这个方向查一下吧,刘丰家里可以去搜一下看看,伙计的证词有漏洞,让他再仔细想想。”   林冬雪说:“要不要直捣黄龙,去找烈国枭了解下情况?”   陈实说:“没用,这种老奸巨滑的家伙,你登门拜访,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大家解散,陈实准备陪林冬雪去趟现场,林冬雪说:“你不是说要给月月买鱼吗?”   “突然又对这案子有兴趣了,晚上再去买吧,一样的。”陈实笑道。   “能一样吗,晚上的又不新鲜。”   “你介意查案中途去趟海鲜市场吗?”   “哈哈,名副其实地摸鱼!”   “摸鱼”耽误了一点时间,当两人来到上马街的时候,发现林秋浦居然在和一个女人聊天,就是昨天那个对面当铺的女老板,林冬雪惊讶地说:“哥你怎么来了?”   “跟老熟人了解下情况,介绍一下,她叫何晶晶,已经我早上提到的何泰扬的养女。”   林冬雪抬头看了一下招牌,“现在是你在经营这家当铺?”   “哈哈,混口饭吃而已……林队刚刚问我的事情,我只想说你们警察真是挺聪明的,居然拆穿那老头的西洋镜。”   “你是说烈国枭拿赝品讹人的事情!”林冬雪震惊。   “没错,他可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干,只要城里哪家当铺老板手上有珍贵的古画,他养的那帮犬鹰马上就能得到情报,然后想方设法地讹到手,老东西家里的收藏据说总价值上亿,没有一幅是他花钱买的,人只要有了势,就会有钱,一点也不假!”何晶晶冷笑一声。   “为什么总是盯着当铺?”林冬雪不解。   “因为这一行是灰色行业啊,大部分当铺都兼营放贷业务,要放贷就得收贷,需要和道上的人有联系,有些当铺老板自己就是出来混的。”   “你们也被讹过吗?”   “被他拿走了一幅张得天的画。”   “张得天的画?”林秋浦对这位画家的名字有点熟。   “对,就是我养父当年收藏的那幅,当年的事情其实是个大乌龙,我和何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养父手上有这幅张得天的真品,烈老贼知道之后,拿着一副赝品来当,我养父知道被人盯上了,自认倒霉,用自己的真品交换了赝品,哪知道何军这个傻小子又换了回来,结果烈国枭拿回去的还是赝品,所以就发生了那天的一幕,林警官,当时要不是你露面,我们小店肯定要被那帮人给砸了。”   林秋浦恍然,“难道当时何泰扬死后,店里留下的那幅是真品,是这么回事啊!”   林冬雪说:“这老头也太缺德了,敲诈勒索过亿,让他把牢底坐穿。”   “没用的!”何晶晶摇头,“没人敢起诉他,他就不算犯法,而且这些被讹的当铺老板是自己把真品送给他的,当铺的记录上写的也是真品,没有证据。”   “何小姐,你敢起诉他吗?只要你愿意起诉,我们会尽全力搜集证据,铲除这颗毒瘤!”林秋浦说。   何晶晶苦笑,“我不敢起诉,我可不想哪天离奇失踪,也许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但绝对不是我,我一个弱女子在龙安立足很不容易的。”   林秋浦劝说她站出来维护正义,何晶晶死活不同意,林秋浦只好无奈地换个问题,“昨晚你看到刘丰进沈老板的店了吗?”   “看见了呀,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刘丰带着一帮人冲进店里,里面传来咣当咣当的响声,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可能沈老板不愿意交画,烈国枭就变相地施压,找个无聊的理由把他教训了一顿。”   “一帮人?”   “对,一帮人,开了两辆车。”   看来伙计的证据又出现了新的漏洞,说完该说的话,何晶晶说自己得回去忙活了,她微笑着对林秋浦说:“林警官,有空赏脸一起喝杯茶呗!”   “绝无可能。”林秋浦一本正经地回答。   “跟七年前一样不近人情。”何晶晶笑笑,准备走,一直未开口的陈实问她:“昨天你去过沈老板的店吗?”   何晶晶这才注意到陈实,虽然没见过这个大叔,但他那锐利的眼神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何晶晶说:“你是……”   “跟林队在一起,自然也是警察喽。”陈实谎称。   “我……我去过一次,人家被流氓找碴了,我们虽然不敢打抱不平,但流氓走了过去安慰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是邻居加同行。”何晶晶说道。 第799章 古画现身   和何晶晶告辞后,陈实说想去沈老板店里再看一眼。   沈老板的店已经被封锁了起来,林秋浦用钥匙打开,三人走进没开灯的店里,地上有许多碎屑,阳光从窗户漏进来,空气中微尘起舞。   “我能在这里做个犯罪还原吗?”陈实问林秋浦。   “可以!”   “早上看了现场照片,死者躺的姿势有点骚……”   “喂,在命案现场还是积点口德吧!”   陈实模仿着死者的姿势躺在死者躺过的地方,那姿势就好像在跳芭蕾一样,整个人扭成了一百八十度,陈实问:“致命伤是在后脑勺?”   “对!”   “冬雪,你扮演伙计,林队,你当凶手。”   三人各归其位,将当时的情景模拟了一遍,这一还原发现一个疑点,死者脑袋朝里面,而凶手是站在死者脚边,凶手根本不可能站在那里用烟灰缸砸击死者的脑袋。   “我猜想伙计看见的,也许是行凶结束后的一幕。”林冬雪说。   陈实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那你们认为凶手是如何行凶的?”   林秋浦说:“死者既然是以这种姿势倒下,我认为他当时大概率是坐在椅子上,后脑勺被砸?多半是转身的时候,凶手趁其不备,突然砸过来,尸检报告称致命伤只有一击,后面几下是在死者垂死之际补的。”   “假设凶手是刘丰,死者会在他面前摆出如此松懈的姿势吗?”   “你这种推理未免过于教条。”林秋浦说,“死者虽然畏惧刘丰,但也不会想到他对自己怀着杀心,比方说刘丰骗他转身去拿东西,这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觉得伙计有嫌疑吗?”林冬雪提出一个想法。   “疑从何来啊!”陈实笑问。   “他知道烈国枭惦记这幅画,而刘丰也和沈老板起了冲突,自己这个局外人趁机插一脚,杀了老板,嫁祸给刘丰,自己把画拿走了。”   “但这幅画现在是不可能变现成金钱的,它是个烫手山芋,在谁手上谁就有重大嫌疑。”   “见财起意的时候可不会想这么多。”   林秋浦提出异议,“隔壁屋顶上的瓦片被他踩得稀碎,报警时间与死亡时间只差半小时,而现场一片凌乱,只可能是沈老板死后被人弄乱的,伙计完全没有时间这么做……况且在现场找到的那口痰,也已经证明是刘丰留下的。”   陈实说:“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恶心,那口痰我记得是干的,掉在上面的画并没有被弄脏,说明它吐出来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可能是白天吐的。”   陈实又走到柜子前,指着柜门上的标签说:“说到现场一片凌乱,这些柜子明明都贴了编号,而沈老板的记帐本上有对应的编号,凶手根本没必要那样乱翻。”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弄乱,营造出抢劫杀人的假象?”林秋浦说。   “一种可能是单纯地见财起意,想拿走这幅画;另一种可能,这人和沈老板有旧怨,借这次的事件为掩护,将其杀害;第三种可能,不,这种可能太荒唐了……”陈实说。   “你倒是说呀!”林冬雪催促,“反正是讨论,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第三种可能就是凶手也是经营当铺的,TA敢怒而不敢言,用这种方式把脏水泼到烈国枭身上,借警察的手把烈国枭铲除。”   借刀杀人!?   林秋浦突然想到了何晶晶,当年她就这么干过,并且成功地逍遥法外。   “太荒唐了!”林秋浦摇头否定。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复合型动机,凶手既和沈老板有梁子,又被烈国枭讹过,同时也想要这幅《山居XX图》,是不是听上去更合理了一些。”   林秋浦苦笑,“合理归合理,但这样的人选怕是很难找。”   “难找吗?扩大搜查,排查一下沈老板的人际关系,别把视线只放在刘丰身上,我百分之九十肯定,刘丰只是一个替罪羊!”   林秋浦内心在纠结,现成的证据都指向刘丰,这些证据即便送到法庭上,律师也很难反驳,但他也察觉到了这案子里的种种疑点,似乎确实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林冬雪突然说:“案件发生在凌晨,嫌疑人是这个时间来的吗,还是说TA来得更早,在和死者说话,他们谈了什么,会不会是因为某件事情没谈拢,对方起了杀心。”   “能让一个人起杀心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利益相关的。”   “会不会是那个人知道沈老板现在的困境,趁火打劫,想以极低的价格把画买走。”   “哈哈,你现在的思维很活跃嘛,这我都没想到,是个很有意思的突破口。”   被陈实夸奖,林冬雪羞涩一笑,“说一千道一万,这案子和这幅画肯定是有关系的,唉,如果现在能找到那幅画就好了。”   林秋浦突然从窗户边转过身,手中拿着手机,他说:“画找到了!”   “什么!?”两人一惊。   “在刘丰家里找到,陈实,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没必要特地跑一趟,但这条线索太重要了,三人非得亲眼看一下不可。   刘丰的家是一套很普通的小型公寓,从屋里冷清的样子看,他似乎很少回来,上午过来搜查的徐晓东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就是那幅画。   三人赶到的时候,徐晓东和搭档正把那幅画展开研究,林秋浦说:“别看了,弄脏弄坏很麻烦,还得带回去鉴定。”   “我就是看下这幅是不是真的,陈哥你能看出来吗?”徐晓东说。   陈实笑道:“我能瞧出来我就不开出租车了。”   “带回局里,我联系个古画专家鉴定一下。”林秋浦说。   徐晓东“哦”了一声,把画卷塞进证物袋,陈实提醒:“把装它的袋子也装上,对了,是在哪里发现的?”   “床底下。”   陈实趴在地上朝床下瞅了瞅,然后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检查了窗户,然后又仔细检查了锁眼,他突然说:“这扇门被人撬过。” 第800章 完美的嫁祸   几人带上画回到局里,林秋浦请的那位古画鉴定专家已经来了,他拿着放大镜,对着这幅画端详了半天,微微激动地说:“没错,这绝对是钱玉潭的真迹!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碳14鉴定,不过我作为专家提点建议,这幅画年头很久了,作鉴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任何损伤都是不可逆的。”   林冬雪向他表达了感谢,问要不要付鉴定费,鉴定专家却大度地笑笑:“不必了,协助侦破工作,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嘛!”   “对了,龙安的收藏家你都认识吗?”   “认识那么几个。”   “你听说过烈国枭吗?”   一听到这名字,鉴定专家神情一变,道:“不怎么熟,不怎么熟,我还有约,先走了,后会有期。”   半小时后,林秋浦那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包裹这幅画的塑料袋上找到了刘丰的指纹,陈实问:“古画上面有他的指纹吗?”   “这个恐怕没法验!”彭斯珏说,“从这种宣纸上提取指纹要用碘蒸法,验完画就毁了。”   陈实看着桌上的画卷,说:“卷轴两端是紫檀木,这个可以验吧?”   实在拗不过陈实,彭斯珏只好对卷轴作了指纹采取,整个过程如同外科手术般小心,生怕弄坏弄脏画卷,结果那上面只找到了一组指纹,通过特征点比对发现是沈老板的。   结果出来,彭斯珏用松了口气似的口吻说:“还算是有点发现,至少证明了这幅画确实来自沈老板的店里。”   陈实说:“你能不能带几个人去趟刘丰家,看看屋里能不能找不到其它人的指纹。”   “我手上有一堆工作!”彭斯珏抱怨。   “你不是最喜欢工作吗?让你再多欢喜一会。”   “你给我出去!”彭斯珏下了逐客令,回试验室忙活去了。   陈实苦笑一声,离开技术中队,他和林冬雪去了趟证物室,把这幅画存放在保险柜里。   陈实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如果画真是刘丰拿的,他在自首之前难道不该把它藏起来吗,放在床底下跟摆在桌子上有什么区别?那扇门被人撬过,有人在刘丰被捕之后去过那里,拿了一个有刘丰指纹的塑料袋,把画装进去,放在床底下,实现完美的嫁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得有一个前提才行,这人知道刘丰已经被捕了!”   “刘丰被捕的消息没有公开,你是指那个伙计吗?”   “我对他是越来越怀疑了。”   “这小子可以再问一遍……眼下对刘丰的嫁祸几乎已经构成一个完整的案子,凶手到底图什么,真的就是只为了嫁祸?”陈实沉吟着走到外面,“咦,你哥呢?”   “不晓得,回来之后他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在办公室。”   “帮我打声招呼,我先走了,不然放在车上的鱼该臭了。”   “当个顾问可真是太轻松了。”林冬雪笑道,“你赶紧回去给月月做饭吧!”   回家之后,陈实便把案子的事情暂时抛在脑后,专心地做饭,陪月月吃饭,看电视,晚上自己搞了点娱乐项目。   一觉睡到天亮,陈实看见林冬雪发来一条短信,说:“我要死了!”   陈实一笑,猜林冬雪肯定又是加班了,马上洗漱一番,开车去局里,路上顺便买了几份早点。   来到林冬雪的办公室,就看见她两眼黑黑地对着电脑,不停打哈欠,对面的徐晓东已经趴着睡着了,林冬雪冲陈实说:“昨天你走了之后,我哥拿来一堆视频拷贝,让我们看,不知不觉发现外面天亮了,原来看了一宿!”   “现场的?”   “不是现场的还能是张艺谋的吗?”   “就你俩熬夜啊?”   “不啊,这里是‘无烟区’,那帮烟鬼都被我轰到大办公室去了。”   “吃点东西吧,熬过夜要多补水,我买了小米粥。”   “我抬不动手了。”林冬雪撒着娇说。   陈实坐下来给林冬雪喂粥,林冬雪的眼睛仍然盯着屏幕,说:“很奇怪,现场周围根本没有找到刘丰那晚去过当铺的记录,晓东看的是刘丰家附近的,也没看见刘丰离开过自己家。”   “这不就证实了咱们的猜想,刘丰那晚根本没去过当铺,有其它可疑人员吗?”   “无法确定。”   “上马街有多少监控?”   “监控有不少,但恰好案发现场是个真空区,因为那里的监控最近坏掉了,报修的人说是附近小孩子用玩具枪打坏的。”林冬雪挑起眉毛,“很可疑吧!”   “凶手拿着有刘丰指纹的烟灰缸去杀人,就说明TA是有预谋的,监控也许也是TA提前弄坏的。”   林冬雪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太累了,陈实提议:“瞧你困的,要不眯一会吧。”   “不,不能睡,趴在桌上睡觉起来特别难受,我宁愿熬到下午回家睡……没事啦,熬夜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去我车上睡?”   林冬雪正在考虑,林秋浦突然进来,说:“开会!”   一堆人来到会议室,彭斯珏的咖啡机被借来了,大家用又苦又浓的咖啡强行提神,这次会议内容很简单,林秋浦说:“这案子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极有可能是一场巧妙设计的嫁祸,但我们现在还是得把精力放在刘丰身上。昨天我和三队的人聊过,他们这几年一直在观察烈国枭,但是找不到理由对他进行搜查,这次的案件会是一个重大突破口,我今天上午去申请搜查令,拿到之后我们跟三队的同事一起,去会会这个烈国枭……大家要是撑不住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会。”   “万岁!”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欢呼声。   林秋浦瞥了一眼徐晓东,道:“还有谁有话要说?”   陈实说:“真凶不抓了吗?或者你们去查烈国枭,我和冬雪接着在现场周围调查。”   林秋浦回答:“还是一起行动吧,我认为烈国枭那边查清楚,这边的案子也会有新的进展。”   陈实想说,这只是林秋浦一厢情愿的理解,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是给他留了面子。   三队的态度倒也可以理解,作为专门打黑的队伍,烈国枭是他们的重点监视对象,好不容易有一桩刑事案件和他扯上关系,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第801章 揭穿谎言   林冬雪睁开眼,长长地抻个懒腰,在陈实的车上睡觉倒也怪舒服的,她问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陈实:“几点了?”   “下午两点,睡得还好吧?”   林冬雪对着手哈了口气,闻闻嘴里的味道,陈实很贴心地递来一片口香糖,林冬雪不伸手,张开嘴去接,陈实只好替她剥了,塞到嘴里。   “搜查令下来了吗?”林冬雪嚼着口香糖问。   “我刚才进去问了,三队打算晚上再行动,杀那老头一个猝手不及。”   “三队就是喜欢晚上行动,那帮人都是熬夜能手……那我们现在干嘛呢?”   “去吃饭?”   “我在想要不要去找那个伙计再问一次话,我觉得他有可能撒谎,一下午时间应该够了。”   “反正也是闲着,把这件事情办了吧!”陈实发动汽车。   来到伙计家门前,陈实说:“老样子,你问话,我测谎。”   因为不用上班了,伙计在家里打游戏消磨时间,两人登门,他把游戏手柄放下,热情地说:“屋里乱,随便坐吧!”并偷偷瞄了几眼林冬雪。   他从冰箱里拿出冰茶和可乐,问他们有何贵干。   林冬雪环顾四周,“你和家人住一起?”   “是啊,我又没自己的房子,只能和我爸妈住一起,他们可烦了,还好今天不在。”   “平时你住在当铺?”   “我住小阁楼上,因为晚上也有客人来,经常忙到很晚才休息。”   “关于你的证词,我有一点想弄明白,案发当时,凌晨四点的时候,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就为这个啊,用不着特意跑一趟的,你们警察也真勤快!我就是听见楼下传来duang的一声,然后跑下去一看,就看见老板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人,我吓得扭头就跑,上楼梯的时候一根脚指甲弄折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得不行。”伙计露出害怕的表情。   陈实暗想,他的废话真多,一些人在撒谎的时候,下意识地会描述很多不必要的细节,说这些话的时候,伙计的表情也显得过于丰富。   这些都是撒谎的迹象。   “你睡觉很浅吗?”林冬雪接着问。   “一直很浅……”   “从现场的痕迹看,老板和凶手有过一段交谈,也许期间还发生过争吵,既然你睡眠很浅,为什么之前没有被吵醒?”林冬雪盯着伙计的眼睛,向他施加压力。   伙计吞咽了一下唾沫,说:“听……听见了,我只当是有客人来了,没在意,就没起来,总不至于听见有人说话就爬起来看看吧,当铺开张不就是为了迎客的吗?”   “那他们说了什么?”   “什么画子的事情,隔着楼板我听不太清,另外我当时也睡迷糊了。”   “你听见的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有几个‘客人’?他们是几点来的?”林冬雪连珠炮似地发问。   “记……记不太清了。”伙计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太妙,“那啥,我去趟洗手间。”   林冬雪点头。   他走后,林冬雪问陈实:“怎么样,他撒谎了吗?看这表情,我觉得是撒谎了!”   “英雄所见略同,继续施加压力,给你提个小建议,问话的时候可以做点小动作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能全神贯注地编谎。”   “哈哈,难怪我哥审讯的时候总是在转笔,我还以为是坏习惯呢!”   “你哥的审讯技巧很高超的……虽然别的方面不行。”   “要夸人就夸人,还顺便损一下,真是!”   陈实被电脑上花花绿绿的游戏画面吸引了视线,过去瞅了一眼,说:“新出的游戏一点都看不懂,这是网游吗?”   “单机吧!”林冬雪随手点开任务栏上开着的steam,小小惊呼一声,“这小子买了这么多游戏!”   “是最近买的?”   “是的,后面有日期……”林冬雪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在思考,“这些要花不少钱吧,以他的工资能供得起吗?”   伙计从卫生间出来,见二人在“研究”他的游戏,笑道:“玩得不好,正在开荒呢,你们平时也打游戏吗?”   “你最近买了不少游戏,是不是发了笔小财?”林冬雪冷笑着问。   伙计神情一变,脸上又堆起笑来,道:“没……没有,是我爸给的钱。”   “给了你多少?”   “三、四千……”   “可以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吗,我想核实一下。”   “别别别!”伙计突然跪下来,“我承认我撒谎了,我不该做那种事情的,求你们别抓我!”   林冬雪微微一惊,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大,说:“你做了什么?”   “我……我拿了当铺里几件值钱东西去卖。”   “趁沈老板被人杀害?”   “是的,反正现场一片乱,我就顺……顺手牵羊了,这不算盗窃吧!”   陈实说:“这和你之前的说辞有冲突,你说你看见凶手之后,慌不择路地逃跑,去附近派出所报警,在警察赶到之前,你一直在派出所呆着,你没机会去拿那些东西。或者你原来的话都是撒谎,你看见凶手之后没有马上跑路,你在命案现场逗留了一阵子,既然你可以从容地拿走现场的东西,而凶手不杀你灭口,就说明你们是里应外合,共同谋害沈老板!”   伙计万没想到,自己为了保将丢出来的车,反而使他露出致命破绽,被反将一军。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要谋害沈老板,沈老板和我爸是朋友,对我又挺好的……”   “说这些没用!”陈实吼道,“你在现场看见的凶手到底是谁!”   “刘丰!”   “他穿什么衣服?”   “黑西装!”   “那么黑你能看清?”   “肯定是他!”   快速抛出一连串问题之后,陈实猝手不及地祭出杀手锏,“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意识到失言,伙计忙捂住嘴。   陈实冷笑,“你刚才说刘丰是两个人?”   “我……我的意思是他和沈老板俩,你问的那么快,我来不及思考。”   “是来不及编吧!你大概还不知道,警察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显示,刘丰那天晚上并没有去过当铺,凶手另有其人,我有理由相信,你在有目的地欺骗警察,你认识凶手,对方买通了你,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是从犯。”   “不,我不是从犯!”伙计已经丧失思考的能力,本能地替自己辩护着,脸上挂满豆大的冷汗。   林冬雪说:“XX,我现在怀疑你做伪证,要对你行使拘留权!” 第802章 收藏癖   伙计被带回局里之后又接受了一次讯问,他整个人已经慌了,却仍死活不肯说出真相,陈实说:“这种态度,要么是被人威胁了,要么是还有暴利在等着他,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瞧这个。”林冬雪手上拿的是从伙计身上没收的手机,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里有一条:“作伪证判多少年”。   “哈哈,觉悟很高嘛,也许这小子觉得蹲三年牢不算什么,自己三年也挣不来凶手承诺的那笔巨款,但有的事情是不能用单纯的数字来衡量的,等他真进了监狱就会知道,坐一天牢都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我觉得吧,局里应该弄个小型监狱,把这些以为坐牢不算什么的人扔进去体验几天生活。”   林秋浦发短信叫他们去吃饭,林冬雪说:“你晚上别来了吧,回家陪月月。”   “不,今晚陪你。”   “哈哈,原来我是二四六。”   “还有周日呢!”   局里最大的会议室里,林秋浦买了不少盒饭,算是一次简单的聚餐,主要是让三队和二队的同事相互认识一下,三队的汉子们目光都直勾勾地看着林冬雪,当听说她是一名编外顾问的女朋友时,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各自介绍完,林秋浦拿起筷子,“行了,大家吃饭吧!”   “吃饱好上路。”某个阴暗的角落,有人说。   林秋浦一拍筷子,“晓东!”   “对天发誓……”   “啥情况?”一名三队的同事问。   “我们二队闹鬼,每次队长说话都有人接茬,至今没有破案,他就是头号嫌疑人。”一名二队的警察指着徐晓东说。   “我以后带个嚼子好了!”徐晓东一脸苦恼。   “哈哈,大概真是闹鬼吧!”   “一定是背后灵,或者是地缚灵。”两个三队的人戏谑道。   “都是唯物主义者,聊这些不合适吧。”老张给年轻的警察提个醒。   “那聊啥,聊妹子?”   “你们三队有妹子吗?一帮和尚。”   “胡说八道,我们以前也有一位警花的,听说过韩洛希吗?”   “别说了!!!”   三队的人突然消沉下来,那不是一件愉快的回忆,林秋浦抓住这个机会观察陈实的表情,然而他只是在无动于衷地吃饭,把盒饭里的糖醋排骨夹给林冬雪,说:“我不爱吃这个。”   唉,果然是想多了吗,林秋浦暗忖。   吃完饭,天色也黑了下来,众人开上警车去“拜访”烈国枭,三队的同志们全部穿上了行动的制服,二队仍旧是便衣。   烈国枭住的地方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那里解放前是一座博物馆,非常气派的一栋苏联式建筑,位于市区内,众人来到大厅,发现这里装了一道又一道铁门,一名保镖说:“站住,你们没有预约。”   “这就是我们的预约!”林秋浦亮出检.察院盖章的搜查令。   保镖尴尬地说:“我进去和烈老说一声……”   “站住!”三队队长喝道,“强制搜查看不懂吗,要么乖乖打开门,要么我从你身上搜出钥匙。”   被队长瞪着,保镖终于认怂,掏出钥匙开门。   走进里面,大家惊呆了,这是住人的地方?压根就是一座私人博物馆。   墙边全是顶到天花板的柜子,里面放着各种唐三彩,从鸟兽到人物,以及在博物馆中都看不到的裸.女、胡人,中间的一排有钢化玻璃保护的展示立柜里放着十二星座的唐三彩,那不是当代艺术家的标新立异,十二星座确实是唐代就流传到了中国,这十二枚唐三彩绝对是史诗级的稀有物件。   第二个房间收藏的全部是硬币,各种古今中外的稀有钱币,陈实听说美国曾经有五枚没有印上“天主保佑”字样的错版币,在这里他看见了其中的三枚,还有一枚错印在钉子上的加拿大货币,因为独一无二成为收藏圈的至宝,它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展示柜的天鹅绒垫子上,被灯光照得锃亮。   当来到第三个房间,三队的警察震惊地叫出来,这里收藏的全部是枪,从最早的火绳枪到名人使用过的左轮枪,以及世界各地绝版的名枪。   “近乎恐怖的收集癖!”林冬雪暗暗咂舌。   “这些可以说都是他权势的具体象征吧!”陈实说。   最后一个房间,意外的朴实无华,墙上挂着各种80版《上海滩》的海报、宣传画,展示柜里是各种拍戏道具,一个等身高的玻璃橱柜里,放着许文强的全身行头。   “这难道是……”林冬雪说。   “没错,这一身就是周润发穿过的戏服。”一个须发银白的老头从U字型楼梯上下来,他穿着一身大褂,手中杵着龙头拐杖,身后跟着几名保镖。   来到林冬雪身旁,他微笑着说:“你如果有看中的东西,我可以送给你。”   林冬雪皱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烈国枭?”林秋浦说。   “各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烈国枭微笑。   林秋浦出示搜查令,“5月12日,一名叫沈利群的老板在自己的当铺被杀害,他当铺中一幅天价古画遭窃,你的手下刘丰有重大嫌疑,我们怀疑是你指使了他。”   林秋浦注意到烈国枭的手背上有一根青筋慢慢突起,这老人似乎非常强壮。   烈国枭故作轻松地笑笑,“刘丰我已经让他去自首了,这事怎么可能是我指使的,我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呀!”   林秋浦看看烈国枭身后面无表情、叉手而立的保镖,又看看满屋子的收藏,“普通老百姓?”   “如果不是普通老百姓,我还能是什么?黑老大呀!”最后这一句,烈国枭是看着三队队长说的。   “你是什么身份,等这场搜查结束之后,我们自然会有定论。”三队队长说。   烈国枭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随便看吧,别弄坏我的收藏,虽然列位来得有点气势汹汹,但我作为普通老百姓,会尽我所能配合你们查案,请吧!” 第803章 灭口   警方对烈国枭的这栋豪宅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查,搜查进行期间,烈国枭从容不迫地坐在沙发上抽雪茄、品红酒,半小时后,三队队长问他:“你把画藏在哪了?”   “什么画?”   “你从那些当铺老板手上讹来的画。”   烈国枭扬眉,“我不懂你说的‘讹’是什么意思,那些画都是我自己一件件拍下来的,这也属于强制搜查的一部分吗?”   “当然。”   于是烈国枭唤来一个手下,交代几句,手下说:“那些画烈老放在另一个地方,请随我来吧!”   “远吗?”林秋浦问。   “需要乘车。”   林秋浦安排几个人一起去调查,其中包括林冬雪,陈实当然也随她一起去。   离开这地方,林冬雪厌恶地说:“那老头子好讨厌,刚才一直和我搭话,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别理他就好。”   烈国枭的手下在前面开车,几辆警车跟在后面,然后他们来到一处极普通的小区,手下带领警察们上了一栋单元楼,推开一间屋门。   进门的最大感觉就是冷,屋里的冷气开得极低,光线也很昏暗,大概是为了保护古画。   客厅里空荡荡的,那些古画并没有被挂在墙上,手下要求大家把鞋套上,戴上手套,最好把帽子也戴上,然后来到一间卧室,里面放着一个很高的架子,一排排都是卷起来的画卷。   “这些就是烈老的收藏了,检查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林冬雪拿起一幅,展开,虽然画的作者不认识,但上面有一块乾隆的印章,想来也是价值不菲。   “我们想作个统计,需要你临时充当顾问,毕竟古画我们也不懂。”林冬雪问。   “可以,我对这些画相当了解,平时就是我替烈老照顾它们的。”   “这些画都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正规渠道了,烈老这样的体面人,是不可能夺人所爱的。”手下用毫无起伏的呆板声音说道。   林冬雪冷笑一下,然后警察们开始一一给这些画拍照,作书面统计,屋子里实在太冷了,大家轮流去楼道里休息。   轮到陈实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楼下马路对面有一名黑衣服的骑手,倚在一辆摩托车旁,正用望远镜朝这个方向看。   难道那老头不放心他们?还派个人来盯着。   “哇,好冷!”林冬雪跑出来,跺跺脚,她鬓角的发丝上已经结了一层霜,“感觉比队里的停尸房还冷。”   “今天来只是确认烈国枭的财产吗?”陈实问。   “是啊,这是三队的意见,这些画都是有来历的,一一追查,就能找到烈国枭的犯罪证据。”   “但那些当铺老板敢起诉他吗?”   “他们确实都很畏惧他,但看到警方正在行动,我相信一定会墙倒众人推,好多黑老大不都是这样倒台的吗?上一秒还作威作福,下一秒就人人喊打。”   陈实笑笑。   林冬雪哼了一声,“干嘛摆出一副无趣的表情啊?”   “没有啊,我这是无趣的表情吗?”   “我知道这个肯定没命案有意思,但这也是警察的职责嘛!”   “我知道!我肯定会奉陪的。”   大家一直忙到深夜,这才回局里,今晚的联合行动结束后,三队会继续追查烈国枭这些财产的来源,而林秋浦他们还是接着调查沈老板的案件。   隔日一早,林冬雪上班的时候发现陈实坐在她的椅子上,对着窗外发呆,她说:“你来得可真早,吃饭早饭了吗?”   陈实在椅子上转过来,说:“我重新思考了一下这案子,凶手的杀人动机,可能是与沈老板谈判破裂,进而杀人灭口,把罪名完美地嫁祸到刘丰身上,这说明在走进当铺之前,凶手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要么谈成,要么杀人!”   “他们会谈判些什么呢?”   “从大方向来说,肯定是利益相关的事情,而且我认为此事的利益大过一幅古画,因为凶手为了让嫁祸更加完美,竟把天价古画随随便便扔在刘丰家里,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陈实低着头,“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在沈老板生活的圈子里,有什么比那幅画的利益更大!他们谈判的这件事,一定非常害怕泄密,所以沈老板不答应,他就得死,只有死人不会泄密……”   “那么伙计为什么没被杀?”   “你问到点子上了,站在凶手的立场上,伙计不必死的原因有三点,第一是他不知情,也就是说他的目击纯属偶然;第二就是凶手知道他是可以收买的,由此可见凶手和伙计是认识的;第三就是他的证词能够误导警方的调查。”   “从监控来看,凶手就在那条街上!”   陈实点头,“伙计昨天说漏了嘴,告诉我们凶手是两个人,我认为其中一个是智力担当,另一个是武力担当,能够一起密谋整件事,这两人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或许是兄弟、情人、夫妻……”   陈实已经想到了两个嫌疑人,但他却不能说,因为只有宋朗才熟悉他们的过去,他必须“忠实”于陈实的人设。   “不如我们今天去上马街,挨家挨户了解一下情况吧!”陈实用故作轻松的口吻提议。   来到上马街,陈实抬头看了眼坏掉的监控,林冬雪说:“这里的监控已经修好了,案发当晚的监控空白区里总共有五家当铺,从哪家先开始调查?”   陈实随手一指,“就从先这家开始吧!”   这家当铺老板对那天的情况一无所知,他说上马街一到夜里就黑漆嘛乌的,没注意有什么人经过。   “你知道沈老板和哪家当铺的老板走得比较近吗?”陈实问。   那位老板呵呵一笑,“这条街上的当铺老板,既是同行又是对手,谁和谁都走得不近,毕竟同行是冤家嘛!我跟沈老板充其量就是泛泛之交,平时见面也就打声招呼而已。”   “那你知道沈老板手上的《山居XX图》被烈国枭盯上的事情吗?”   一听到烈国枭的名字,老板露出噤若寒蝉的神情,道:“这事可不敢乱说,我不想惹麻烦,你们还是到别处问吧!” 第804章 过于小心   几家当铺对烈国枭讹沈老板古画这件事都讳莫如深,从这些老板的反应来看,他们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哲保身。   随后陈实和林冬雪来到了泰扬典当行,柜里站的正是那天见过一面的何军,一个老头正在当东西,何军说:“老先生,您这块破表当不了四万。”   “求你了,这可是我参军打仗时候的纪念品,前苏联生产的,到现在都没坏过,我老伴做手术急需要这四万,我实在是凑不出来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拿出来当的。”老头苦求。   何军叹息一声,“得得,那就算四万吧!”   当即将钱打到了老头的卡上,老头道谢,揣着当票走了。   “这老板倒是挺仗义。”林冬雪小声评价。   何军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陈实和林冬雪,说:“你们是那天在对面查案的警察?找我有啥事?”   “了解一些情况。”   “进来坐吧!”进门左手边有一套会客用的沙发和茶几,何军殷勤地端茶倒水,自己在两人对面落座,他笑笑,“这两天警察天天来,查出什么没有?”   “案情进展现在还不太方便透露。”   “呵呵,警察永远都是这套说辞。”   “听起来,你和警察打过不少交道?”陈实说,“我翻了一下档案,以前这家当铺也发生过案子,给这家店命名的那位老板被人杀了,是个相当曲折的案子。”   “是的,这事儿说起来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警察还怀疑过我来着,就因为我年轻时冲动,因为打架坐过牢。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我的性子也慢慢磨出来了,瞧,年轻时候为了耍酷纹的纹身都洗掉了。”何军撸起袖子给他们看,白白的手臂上隐约能看出淡淡的纹身痕迹。   陈实笑笑,“我问点正事,5月12日晚上,你看见有人走进沈老板那家店了吗?”   “嗯……这个问题我回答过,那天晚上我和晶晶在房间里呆着呢,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谁没事盯着街道看啊,这条街一到晚上连条狗都没有,冷清得很,就几家当铺和性保健用品店亮着灯。”   “对了,你和何晶晶谁才是老板?”   “当然是她喽,我只是个副经理,哈哈!”   “你俩什么关系?”   “我俩的关系吧,一言难尽……”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说道:“我和何军下个月准备领证,到时候就是合法夫妻了。”   扭头一看,原来何晶晶从外面回来了,她一身普通的打扮,拎着两个超市的袋子,似乎是购物去了,但陈实发现袋子里装的好像不是蔬菜,他隐约看见了一副橡胶手套。   “晶晶,你回来啦!”何军迎上去。   “拿到冰箱里面去,待会我去做饭。”何晶晶将两个袋子交到何军手上,不易察觉地挤了下眼睛。   何军走后,何晶晶在他的位置上坐下,点上一根香烟,倚在沙发上说:“你们有什么就问我吧,我和何军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间没有秘密。”   “我倒无所谓,反正也就是正常了解情况。”陈实心想,何晶晶把何军支开,难道是怕他说错了话。   其实聪明的人才更容易露出马脚,因为他们想得多,陈实决定,对何晶晶试探一番。   何晶晶瞅了一眼陈实,“那天见到你我就在想,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应该只是你的错觉,我从来不当东西……对了,你和我们提供的关于烈国枭的情况很有帮助,他确实收藏了不少画,我们怀疑来路不正。”   林冬雪微微一惊,陈实为什么把调查进度透露了出来,虽然这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烈国枭会被抓吗?”何晶晶很感兴趣地问。   “这我不知道,不过有个人被抓了。”   “谁啊?”   “就是替沈老板打工的伙计。”陈实的眼神锐利起来,观察着何晶晶脸上的细微反应。   何晶晶笑道:“他犯什么事了?”   “做伪证!”   听见这三个字,何晶晶手中的烟灰抖到了桌上,她用手指碾着掸到烟灰缸里,又笑了笑,“你大可以放心,我是不会做伪证的,你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   这个微小的反应,已经足以让陈实怀疑她,他停下试探,问起别的问题。   交谈进行了半个小时,两人这才告辞,林冬雪说:“你怀疑这俩?”   “不觉得很符合咱们对凶手的定性吗?”   “符合是符合……”   “我知道没证据,刚刚就是试探一下。”   确定一个嫌疑人,就是怀疑的不断累积,目前何晶晶在陈实心中,已经有一丝可疑之处。   “原来你今天不是来查案的,是来试探他们的,你早就觉得这俩可疑,那干嘛直接还要一家一家地问话,不如直接来找他们喽,你是不是变得像我哥一样巨细无遗了。”林冬雪笑道。   陈实微微一惊,自己为了掩饰他认识这俩人的事实,好像有点过于小心了。   不过林冬雪没有纠结这件事,她望着快要下雨的天空说:“我突然想起来,咱们是不是可以调查一下这几家当铺的财务情况。你说过动机其实就是变相的需求,如果一个人需要一大笔钱来救急,那么TA就可能存在动机。”   陈实笑着摇头,“你理解得太死板了,我觉得凶手并不缺钱,如果密谋这件事是因为急需要钱,那么那幅《山居XX图》想法子出手,无论是看病买房还贷,这样的普通经济需求基本上都能解决。”   “那么反过来假设一下,凶手找沈老板密谋这件事并不是为了钱,比方说报复烈国枭。”   “你怎么会有这种假设的?”   “因为沈老板马上就要给烈国枭‘上供’了呀,会不会凶手想利用这一点,顺水推舟摆烈国枭一道,但沈老板胆小不敢答应,这个猜测是不是很有新意!”林冬雪一脸微笑地等着陈实的夸奖。   陈实突然瞪大眼,昨晚监视他们的摩托骑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真正的目标是烈国枭,或者烈国枭的财产……   比一幅古画更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当然是一堆古画! 第805章 瞒天过海   “凶手打算盗走烈国枭的画!”陈实突然对林冬雪说。   林冬雪恍然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但现在沈老板被杀了,他们的计划还能实现吗?”   陈实朝泰扬典当行看了一眼,何晶晶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陈实说:“别站在这里说话。”   回到车上,陈实说:“虽然不知道凶手的整个计划是什么,但咱们可以换一种思考方式,凶手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什么。”   “人手、工具、技能,还有应付各种后果的备用方案。”   “这些当然是执行计划需要的,但还有一件事最关键——情报,昨晚我们都看见了,烈国枭把这些价值连城的画藏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专人保护,如果不是我们拿着搜查令登门拜访,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条情报。当时有一个摩托骑手在跟踪我们,我以为是烈国枭不放心派来的,现在想想不对,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是凶手!这样一分析,凶手不惜舍弃《山居XX图》也要嫁祸刘丰的目的就昭然若揭,TA要把脏水泼到烈国枭身上,让警察去搜查他,再跟踪警方,如此一来,藏画的地点就暴露了。”   “这是凶手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还是TA的备用计划。”   “我认为这一套是备用计划,毕竟这里面变数很多,比如烈国枭不愿意老实配合搜查,或者警方不去搜查,又或者跟踪失败,凶手一开始是想拉沈老板入伙,当时沈老板正被烈国枭讹画,他们让沈老板做一件事情,便可以知道藏画的地方,但沈老板显然不愿意铤而走险外加背黑锅,为防计划泄漏,他们便杀人灭口。”   “那这样看来,凶手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了,他们随时会行动,我得和我哥说一声。”   “等下!”陈实说,“不如让这件事情发生吧,我们没有义务保护烈国枭的画,如果以他的画为诱饵钓出凶手,岂不是更好……我现在找个朋友去监视那个小区。”   “又是你那个朋友?”林冬雪苦笑。   陈实掏出手机,说:“走正经程序太慢了,先安插个眼线比较保险,完事了你再汇报。”   陈实联系上KK,有一阵没联系,KK说:“死鬼,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又有事找我?”   “好啦,别跟个深闺怨妇一样,帮我去盯个梢。”   KK说了几句骚话后,爽快地答应了,这就赶往那个小区。   林冬雪说:“盯着泰扬典当行是不是效果更好?”   陈实笑着摇头,“这一切都是咱们的推理,凶手没准是咱们视野之外的人,还是求稳一点吧,不管怎么样,凶手肯定会去那里。”   “现在回去找我哥。”   两人简单吃了顿午饭,回局里把情况和林秋浦说了一遍,林秋浦听得很惊讶,说:“你们查到啥了,一下子得出这么一堆结论?”   “就是我俩相互讨论、推理出来的,正所谓理不辨不明。”   林秋浦沉吟着,“你自己也承认全是推理,没有证据的……”   “哥!”   林秋浦伸手示意林冬雪不要打断,“如果我是个老顽固,肯定不会根据你的一番推理就采取行动,但我知道你揣测罪犯的意图总是很准,而且这套推理放在已有的线索里没有毛病……在这个节骨眼上强行介入好像没太大收益,倒不如顺水推舟,然后我们暗中布局。”   “哈哈,我们的意见是一样的,我已经叫一个朋友去藏画处盯梢了。”   “一个人能行吗?我再派几个警察吧!”林秋浦拿起内线电话,“晓东,过来一下。”   林秋浦叫徐晓东和他的搭档去那里盯梢,二十四小时都得盯着进出那栋单元楼的人,尤其是衣着可疑,提着箱子或者袋子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场逮捕。   接下来就是静观其变,一天过去了,在三双眼睛的监视下,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林秋浦不放心,准备再派些人,老张谏道:“眼插得太多,贼就不敢来了。”于是林秋浦只加派了两组,让徐晓东他们可以轮流休息。   傍晚时分,陈实和林冬雪正在吃炒米粉,突然收到KK的短信,“陈哥,刚有个可疑人员跑下来,慌慌张张的。”   “有照片吗?”   “稍等。”   一段视频发来,只见一个西装男跑下来,手中夹着一个公文包,东张西望,然后走了。   林冬雪瞄了一眼专案组的群,“奇怪,怎么只有小贼报信,我们插的六个眼都没动静。”   视频不是很清晰,看不清男人的脸,陈实说:“只有一种解释,警方的人不认为他是可疑人员……我明白了,他是替烈国枭照顾画的人!糟糕,已经发生了!”   林冬雪还没反应过来。   陈实赶紧把炒米粉扒完,把冰可乐一口干光,擦擦嘴说:“如果你是替烈国枭照顾画的人,当看见这些画一夜之间消失,你会怎么做?”   “跑路!?”   “对,赶紧叫晓东把那个人追到,我们去现场!”   两人这就上车,一路上林冬雪的电话就没停过,信息很快传遍整个二队。   来到现场,陈实把盯梢的人都叫来,准备上去看看,几人来到那间屋子,虽然这扇防盗门装了几把锁,但刚刚离开的人只是把它随手关上了,陈实只花了半分钟便撬开了锁。   走进屋里,冷气依旧强劲,当他们来到放画的房间,看见架子上空空如也,墙上还写着一行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不可能!”一名警察说,“我们盯得死死的,没有人拿着袋子或者箱子下来,甚至有人往外扔大袋垃圾我们都要翻开看看。”   陈实看见客厅的窗户开着,外面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注意到他的视线,另一名警察说:“这窗户上有栏杆,过不了人。”   “但是能过画。”林冬雪说,“窃贼进来之后,把画从这里扔给下面的同伙。”   “不可能吧!外面是马路,人来人往,又有监控,如果一件件往外递东西早有人报警了。”   陈实在屋里检查了一圈,说:“不是从窗户拿走的,他们的手法比这更巧妙,完美避开了我们的监视,可能我们早就打草惊蛇了!”   就在这时,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806章 窃国者侯   一帮黑衣人突然走进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走进藏画的房间,当看见空荡荡的架子和墙上的字,为首的男人转身拎起一名警察的脖子,“画呢!”   “你干嘛,袭警吗?”林冬雪喝道。   那男人瞪着眼珠子慢慢把手撒开,说:“为什么警察会在这里,画去哪了!”   “你们是烈国枭的手下?为什么会这么及时赶到,有人给你们报信了?”陈实问。   对方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意回答问题,仍吼道:“把画交出来!警察怎么可以干这种事情!”   陈实隐约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挑拨。   一名警察准备说明情况,林冬雪却说:“不必跟他们解释任何事情,我们先回去吧!”   警察退出这间房间,那男人气得在屋中疯狂地摔砸东西,动静传出很远。   来到楼下,大家都倍感失落,林冬雪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是对手太狡猾了,不过……”她看向陈实,“这也证明咱们的推理是正确的。”   “我只想说,凶手真是胆大心细,自己用瞒天过海的手法偷走了画,一转身又打电话告诉烈国枭,结果我们被堵在里面,刚才的场面略显尴尬啊。”陈实说。   “现在怎么办?”一名警察说。   “先回去,再商量对策,画肯定能追回来的,那些东西短时间内又出不了手,凶手肯定会把它们藏起来。”林冬雪说。   “对了!”一名警察突然说,“说到可疑人员,这两天有个捡瓶子的老头总在附近晃悠,说曹操曹操到,瞧,那就是!”他指向一个方向,只见一个戴草帽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在垃圾桶里翻东西。   陈实过去将他的草帽一掀,KK那张不正经的脸露出来了,林冬雪跟同事们解释,那是自己人。   陈实叫他们先回去吧,他和KK说几句话。   一听说监视任务结束了,KK便将身上的伪装脱下,扔到垃圾桶里,他说:“你也不早说清楚,原来是盯东西不是盯人,其实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去把东西偷来,保护起来就OK了。”   “我们的目的不是保护那些画,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它被偷,但得看见是谁偷的,抓现行懂吗?”   “哦,原来如此,警察也真够坏的。”   “拍照片了吗?”   KK从衣服下面掏出一部数码相机,“都在这儿了,有没有嫌疑人你自己找了。”   陈实随意浏览了一下,不得不说,KK的偷拍技术越来越高超了,这都是天天抓小三磨练出来的,陈实拍拍KK的肩膀,“辛苦了,回头我把这次任务的报酬给你。”   “哎哟,我们的关系啥时候变得这么功利了,还是请我吃饭吧,叫上小虫和顾小姐,咱们好久没聚了吧!”   “最近月月要中考。”   “所以你就有不来见我们的理由了?”KK幽怨地说。   “好吧,等月月考完试,我请大家吃饭总行了吧!”   KK笑笑,“这还差不多。”   KK没开自己的车来,陈实便送他一程,KK猥琐地闻闻座位,说:“嫂子经常坐在这儿吧,香香的,‘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陈哥的小日子真浪漫啊。”   “你这些骚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对了,你以前在道上混,对烈国枭了解多少?”   “烈国枭!”KK念叨着这个名字,“这老贼的发家史正应了那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他就是一个靠坑蒙拐骗发家的老贼,当我还是个全职小偷的时候,他曾经是我们这一行的励志人物。”   “具体点呢?”   “我听说,只是听说哦,他年轻的时候拿个小破碗去当铺换钱,说这碗有诅咒什么的,如果不交钱就家人就会倒霉,当铺的人害怕,就乖乖交钱……这尼玛都能挣到钱,八九十年代也太好混了吧!”   没想到居然在KK这里听到了那个小碗的“起源故事”,不过这到底是真起源,还是被人附会的另一个版本,也无从考证了。   “然后他好像失踪过一段时间,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佬吧,你知道他干了啥,他绑架了这位大佬的狗,索要赎金,居然真成了,而且是他一个人干的,对此我只想说一句流弊!这位大佬也不笨,最后查出来是他,当时全城到处都是拿着他照片的小流氓,那位大佬开出六十万的暗花悬赏他,谁找到他就归谁,整个道上疯了!这老小子一躲就是好多年,没人知道他躲在哪,直到这位大佬被逮捕之后,他才再次现身,之后就开始洗白,做生意,和各种名人攀关系,这家伙是个行贿狂人,龙安所有贪官的人情薄上都有他的名字,听说有个贪官老妈过八十大寿,他送了一副黄金麻将,所以他的生意越做越好,势力越来越大,今天俨然是龙安的一号大佬……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都从哪里打听到这么多情报的?”陈实对这番夸夸其谈表示怀疑。   “道上说的。”   “‘道上’是谁?”   “嗯,某涯扒皮贴。”   “好吧,果然真实可信!”   把KK送回事务所,陈实回到局里,他看见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辆车,心想动作够快的啊!   果然,烈国枭亲自来报案了,他坐在办公室里,握着拐杖的手气得发抖,说:“你们警察出现在现场,这说明你们早就听到风声,为什么不通知我!”   林秋浦解释,“不是不通知你,是我们掌握的情报有限,还无法认定,但即便这种情况,我还是派人去现场监视了。”   烈国枭猛烈地用拐杖杵地,“监视个鬼,你们监视到什么了,我的画去哪了!你们刚知道我藏画的地点,马上就出了这件事,我现在该怀疑谁,对了,我听说那天去我家的警察里有一个人不是警察,他顶着顾问的名义和你们在一起,我要求你们调查一下此人!”   “你在说我吗?”陈实走进办公室,“随便调查,我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当着林秋浦的面烈国枭不便发作,只是瞪眼,陈实说:“烈老,请你相信警察,你的画肯定能追回来,偷画的人我们也一定会抓到。”   烈国枭默默地咬着牙,说:“你们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嫌疑人了,告诉我那个名字!” 第807章 蝼蚁算计恶魔   警方当然是不可能告诉烈国枭任何情报的,只是承诺会仔细调查的,烈国枭气得带上人离开公安局,来到外面,他对身旁的手下说:“《上海滩》里面,冯程程对许文强说过,等机缘不如自己去找,警察才不可能认真帮我找画,你们多找一些帮手,去给我找!”   “烈老,可是龙安这么大……”手下面露难色。   “当铺!我敢肯定,偷画贼一定是当铺的人,挨个当铺打听,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得把我的画找回来!”烈国枭气愤地说道,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给我联系周先生!”   看着烈国枭离开的背影,陈实说:“这老头不会搞事情吧?”   林秋浦说:“随便他,三队正在搜集他的犯罪情报,巴不得他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三队队长跟我说,烈国枭和数起失踪案有关,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在他身边呆过的人。”   这时徐晓东带了个男人回来,说:“陈哥,我把这家伙追回来了。”   照顾画的这名汉子被带去询问,其实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做古字画修复工作的,被烈国枭高价聘来照顾这些画,已经干了三年了,他知道烈国枭对这些画有多爱惜,定期他会以极为低调的方式来这里欣赏自己的收藏,经常一呆就是一整晚,这几百幅古画说是他的命根子都不为过。   所以今天下午一走进去,当看见架子上空空如也,这汉子登时慌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开溜。   “求你们千万别把我的下落透露给烈老,我怕他会派人来找我麻烦。”男子央求道。   “我觉得你应该主动说明情况,你作为看守,发现东西丢了第一时间跑路,岂不是正中了贼的下怀?”陈实说。   “不行的不行的,丢画这件事我的责任最大,烈老雷霆震怒之下,我怕是没好果子吃,还是躲一躲吧!”男子说。   “你最近看见可疑人员在附近出没嘛,在屋里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有电磁波干扰,晚上玻璃上有没有奇怪的亮点!”陈实问。   男子回忆片刻,答道:“一切如初,事情真的就是一下子发生的,昨天我还看见这些画在架子上。”   “昨天你打开看了吗?”   “我一般是不会打开看的,古画的损耗是不可逆的,看一次少一次,也就那晚在你们的要求下看了一下。”   陈实一闪念地想,如果贼知道这条情报,完全可以用些假的来鱼目混珠,直到下一次烈国枭来欣赏都不会发现画被调包了。   拿走所有画,还在墙上题那行挑衅的字,这说明贼并不在乎被烈国枭知道,TA可能早已备好后手。   问过话,林秋浦说去现场看看,一众人赶到现场,再次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陈实感觉上一次来好像是很久以前似的,虽然距离案发才不到几小时。   现场找不到任何指纹,照顾画的人平时也是戴手套的,脚印也只有刚刚进来的警察以及随时赶来的烈国枭的手下的。   陈实在屋里转来转去,思考如果自己是贼,要怎么把画拿走,瞒天过海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他想到一种可能性,说:“贼不需要把画拿走,TA可以在这栋单元楼租一间房子,把画转移到那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要是确定的话,我这就叫人挨家挨户问一问。”林秋浦说。   陈实皱眉,他并没有根据,而且这样做似乎会留下租房信息,也是存在隐患的。   这时他的视线落向墙角的下水管,走过去检查,林秋浦说:“不可能,谁会把价值连城的画用下水管来运输,难道扔到下水道里?”   “让老彭来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林秋浦想了想,同意了,彭斯珏带上自己的人把屋内所有管子检查了一遍,竟然真的发现窗户外面的一根下水管有被打开的迹象,管道内的水垢上有刮擦痕。   林秋浦从窗户探头一看,下水管直通下面的马路,他说:“赶紧去问问周围的人!”   调查结果令人吃惊,据周围居民反应,刚才确实有一名工人在下面给排水道作疏通,那人戴着帽子,衣服上有“城市排污”的字样,他拿一根软管接在排水口,软管通到停在旁边的车上,大概“疏通”了十分钟左右。   林秋浦不禁流下冷汗,“居然真的利用下水管来运画。”   “由此来看,贼是两个人,一个人把画从上面扔进管道,另一个在下面接,这些管道内壁都是水垢,很滑溜,给古画包上一层保鲜膜就可以起到保护作用。”陈实说。   “艺高人胆大!”林秋浦感慨,立即叫人去附近查监控,寻找目击证人,他又看了一眼墙上那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字样,“再找个笔迹鉴定专家,查查这行字!”   林冬雪提议:“要不要去泰扬典当行,盘问下那俩?”   陈实摇头,“没证据,去也是白去,不如等找到蛛丝马迹再当面对质。”   “我觉得先去给他们来个敲山震虎也不错。”   “敲山震虎?”陈实暗忖,是不是可以稍微吓唬那俩人一下。   警方的调查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然而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入夜之后,何晶晶打开一个书柜后面的暗格,那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的东西叫她心惊战胆、目眩神迷,每一幅都价值连城,她不敢相信自己办到了,两只蝼蚁算计了恶魔!   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但她仍然不放心,她把这些画取出来,放进一个碳盆里,点着打火机。   突然闯进来的何军好像看见她正在把孩子掐死一样,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夺下打火机,说:“你干嘛,这一张就够一辈子用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何晶晶眼神果断,“是,一张就够咱一辈子用了,所以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只留三幅,剩下的全部烧了,让他们怎么也找不着!”   “不不不,不行,这些可都是独一无二的名画呀!”何军下不了这狠心,“你留下三幅和留下一百幅,是一样的风险,而且万一那老头知道我们把画毁了,不得把我们剥皮抽筋?”   何晶晶冷笑,“迈出这一步,还在乎被发现的风险吗?无论被他还是被警察发现,我们都活不成。”   “但咱们只要挺过这一关,就是亿万富翁,下半辈子躺着享福!”何军依旧乐观,支撑他顶着巨大压力走到现在的,正是这份无比丰厚的回报。 第808章 是财是灾   何晶晶叹息一声,将这些画又一一放回暗格里,不停地确认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何军突然把她抱起来,转一圈,开心地说:“咱们成功了,哈哈,成功了。”   “你还要庆祝几次,这么兴奋!”何晶晶娇嗔。   “我还想‘庆祝’一下,走,咱们去卧室!”何军暧昧地挑挑眉毛。   “没个正经。”何晶晶在他嘴上吻了一下,“去店里看看。”   两人来到前面的门面,何晶晶朝外面望了一眼,突然说:“奇怪,为什么别的当铺都关门了,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你想多了,天快下雨了,他们早早打烊了呗,我们也打烊吧,这个时间不会有客人来了。”   何晶晶点头同意,两人把卷闸门拉上,何晶晶最后瞧了上马街一眼,外面漆黑寂静得让人害怕,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作贼心虚,一定要冷静、冷静,拿出自己平时那副女强人的姿势,绝对不能露出一丁点破绽。   店内的座机突如其来地响了,吓了何晶晶心脏砰砰直跳,何军拿起来,粗暴地说:“谁?你在讲什么鬼话?”   “我来!”何晶晶要过听筒。   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森的男人声音,好像是用布蒙着嘴说话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居然敢打烈老的主意,你现在一定害怕得要死吧?”   何晶晶冷漠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是你拿不动的,非要拿,你的手指会烂掉,然后整条手臂都会烂掉,最后连人都腐烂了,因为你没有那个福报,那东西在烈老手中是财,在你手中就是灾!”   “神经病!”何晶晶把电话挂了。   “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何晶晶刚对何军说完,突然没有锁的卷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恶汉走进来,何军喝斥:“干嘛的!”   何军伸手要阻拦,为首的那个五官像印象派油画的男人指着他,“碰我一下试试,小心手指烂掉哦!”   何军吓得缩回手。   “印象派”作个手势,手下开始粗暴地翻找东西,把架子上的物品一样样往外扔,何晶晶皱着眉,面如寒霜。   他们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又进了他们居住的房间开始搜,粗暴地用脚踢开柜门,把床垫掀起来,“印象派”还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香肠吃起来,他走到一个大花瓶旁边,一推,花瓶摔个粉碎,然后目光锐利地盯着何晶晶。   “老大,没找到!”手下汇报。   “印象派”用捏着香肠的手指着何晶晶,“为什么不心疼?我们把你的东西砸了、摔了,你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心疼的表情,我懂了,这些对你都不算什么,你一定是最近中了彩票,或者发了什么邪财!”   何晶晶感觉像被刀尖指着脖子一下,尽量用最镇定的口吻说:“你们是烈老的人,平时受烈老那么多照顾,我们哪敢说一句不啊!”   “你也知道受了烈老的照顾,你就这样回报他?”“印象派”冷笑。   何晶晶知道对方在虚张声势,播种恐惧是这帮人的拿手好戏,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方式的对质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印象派”走到何晶晶面前,盯着她的脸,然后竟伸舌头舔掉了她脸上的一滴汗水,他像品酒一样咂着嘴。   “你干嘛呢!”何军怒道。   “印象派”又走到何军面前,瞪着他,何军畏惧地向后退,突然“印象派”把嘴唇凑过来,粗暴地用舌头撬开他的嘴,一阵猛烈的舌吻之后,何军退开,呸呸地吐着口水。   “印象派”咂摸着滋味,眯着眼说:“你的舌苔很苦,你在紧张,为什么!”   “我RNMLGB!”何军骂道,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   “印象派”好像耳朵不好一样,扬起眉毛说:“你要日我什么?”   何军不敢再说话,“印象派”自己给自己加起戏来,“你要和我母亲那个,那你就是我爸喽,爸爸!爸爸!爸爸!我最恨的人就是我爸爸,你居然是我爸爸!”   何军露出极为尴尬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局面,这都什么神经病啊,何晶晶说:“这位大哥,您消消气……”   “闭嘴,娘们!”“印象派”的吼声差点把玻璃震碎,“你来打我呀,爸爸,像小时候那样,打我呀,求你了!”他把脸凑到何军面前,用力拍打着。   “大佬,我错了还不行吗?”   “爸爸快打我!快打我!”“印象派”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了。   何军无计可施,一咬牙一跺脚,一巴掌掴在对方脸上,“印象派”被甩得趔趄了一下,他吐掉嘴里的血,说:“用力点,爸爸!”   这次何军真的激怒了,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印象派”摔在地上,爬起来呵呵直笑,“没吃饭啊,再用点力,三招之内,你不打死我,嘿嘿,我就打死你!”   “你自己说的!”何军抓起地上一块碎片,对准“印象派”的脖子就插过去,何晶晶吓得心脏都不跳了。   “印象派”稳准地一把接住何军的手腕,瞪着眼珠子说:“你还真准备弄死我啊!”   然后他一记头锤砸在何军脸上,何军倒退几步,鼻孔里喷出血,他暴吼一句国骂,一拳揍回来,“印象派”用肩膀扛住他的胳膊,反身一个过肩摔把何军撂翻在地,何军摔得在地上打滚。   “印象派”像头搞定猎物的鬣狗一样发出古怪的笑声,两手插着兜绕着何军转一圈,然后踢过来一把椅子,把何军的腿架在上面。   在道上混过的何军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他打算一脚踩断自己的膝盖,何军拼命求饶,“大哥我错了,别别别!”   “你不是我爸爸吗,当爸爸就要承担责任,如果不能承担责任,那你算什么爸爸呢?”   “我该死,我该死,别这样!”   “印象派”一脸无趣,“没劲!”然后高抬右腿,准备一脚跺下去。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第809章 收拾流氓   陈实和林冬雪走进店里,看见满屋子狼籍,几名西装暴徒正准备弄断何军的腿,陈实说:“是烈国枭派你们来的?”   林冬雪亮出证件,“都给我老实站好。”   “印象派”笑着吐了口唾沫,说:“我们跟他闹着玩呢!”然后用力拍打何军的脸,“你说,是不是闹着玩的?”   尽管何军的脸都被拍红了,但他还是回答:“是……是闹着玩的,我们和……和这位不认识的大哥玩得可开心了。”   “没事喽!我走了,几位慢慢聊。”“印象派”一摊手,大咧咧地带着小弟就往外走。   林冬雪掏出手铐,喝道:“给我站住!”并伸手阻拦。   “印象派”轻慢地瞅了她一眼,说:“闪开,贱人!”然后撞开她的手往外走。   一股怒气蹿上陈实的心头,他追上去喊了声“喂”,“印象派”扭头的瞬间,被陈实一拳头揍在脸上,直接从当铺的门里摔到外面去。   “印象派”捂着腮帮子倒在地上,用又怒又惊的眼睛看着陈实,“警察敢打人!?”   陈实掏出自己的证件,扔在他面前,“看仔细喽,我不是警察,只是一名顾问,你可以还手。”   “这可是你说的!”   “印象派”站起来就飞脚来踹,流氓打架的常见路数,陈实向侧面一闪,抓住他的腿把他往后推,“印象派”竟然灵活地用另一条腿不停跳跃来保持平衡,并用胳膊肘撞击陈实的后退。   陈实索性狠狠一攥他的睾丸,“印象派”的惨叫声直上云霄,然后被撂翻在地,他捂着下体爬起来,面孔扭曲得越发印象派,从口袋中抽出一把蝴蝶刀,花哨地甩来甩去。   陈实也拉开架势,一拳在前,一拳在后,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把刀。   “大哥,警察看着呢!动刀会判刑!”一名小弟提醒。   “TMD,换块砖头!”   小弟从地上拾了块砖扔过来,“印象派”将刀抛给小弟,就在这时候,陈实直接冲上去,照准“印象派”的脸一拳下去,打架就是如此,攻其不备才是王道。   “印象派”被打懵了,手中的砖块胡乱挥舞,最后脱手掷向陈实,趁陈实闪躲的一瞬,他一脚飞起,踹中陈实的胸口,林冬雪吓得脸色苍白。   这一脚把陈实踢得胸口有点发闷,“印象派”趁势猛攻,左一拳右一拳刚猛无比,陈实只能一边后退一边用双手招架,突然“印象派”双拳同时轰来,这招来势极猛,硬架是架不住的。   陈实只能拿出看家本领,向侧面一让,左手顺势抓住对方的肘关节,右手变掌狠劈“印象派”的脖子。   “印象派”被劈得有点发懵,他用错愕的眼神看了陈实一眼,当陈实撤回右手,左拳击来的时候,“印象派”的脑袋突然一低,双手撑着地面,两条腿像尥蹶子一样不停地朝后踢,非常魔性,但也极难对付。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流氓,他是真正练过的,小弟们见大哥使出这招,纷纷喝彩叫好。   地上的尘土都被“印象派”扬了起来,面对两条快得看不见影子的腿脚,陈实也应付不来,只能不停后退,然而他一退,“印象派”就团成一团滚过来,双手撑地,像个资深体操运动员一样,两腿疯狂乱踢。   这种不要面子的地面格斗术,站着根本没法和他打,但要是和他一样在地上格斗,你又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练得就是这一手,因此这种套路说是邪门功夫也不夸张。   这样拖下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陈实一狠心,突然跃起,整个人往下扑,这是摔跤中的动作,“印象派”在地上又踢又转,正嗨得不行,突然看见一个巨影从天而降,吓得惨叫一声。   啪一声,“印象派”像颗蒜一样被陈实拍在身下,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陈实直接用拳头怼他的脸,三拳之后,“印象派”的脸便开了花,嘴里的牙也歪了,他口齿不清地说:“你到底是谁!”   陈实攥起拳头,但却没有落下,他知道再揍要出事,就此罢手,站起来说了句“滚!”   几名小弟连忙将“印象派”搀扶起来,逃上停在街角的车,上车之后,“印象派”摸着被打肿的脸,喃喃道:“我和这个人打过架,绝对打过架,该死,想不起来了……”   “你没事吧!”林冬雪跑上来,关切地问,并拿出一片湿纸巾给陈实擦手。   陈实长松了口气,虽然身上隐隐作疼,但怕林冬雪担忧,仍强装镇定,说了句不要紧。   “你也太冲动了,干嘛和这帮流氓动手,我直接叫人把他们带回局里就是了。”林冬雪心疼地埋怨道。   “谁叫那家伙侮辱你,我忍不了。”陈实笑笑。   其实收拾这个人另有原因,但那个原因只有他知道,而且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送”走了流氓,两人回到店里,何晶晶正在帮何军擦红药水,屋里的柜子、抽屉都被打开了,一目了然,并没有藏什么画,但陈实想,他们如果藏画,绝不会藏在这些地方。   “谢谢你们。”何晶晶说,“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何军的腿就被打断了,这帮人太不讲理了。”   实际上今天各家当铺都受到了骚扰,有些只是接到了莫名其妙的电话,有些却遭到了流氓的搜查和殴打,现在有好几名当铺老板躺在医院里。   当然,被逮捕的流氓也有一沓,他们都不承认是受谁指使。   这是的烈国枭的心机,疯狂地散播恐惧,逼窃画人自己露出马脚,不过他竟然意识到窃画人在当铺圈里,这老头倒也很敏锐。   这些,陈实没必要告诉何晶晶,他说:“我们来是为了调查。”   何晶晶作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他们刚搜完,你们接着搜吧,一天到晚就瞎怀疑。”   “今天下午你们没开店,当时你们在哪!”   “偶尔休息一天不行吗,我俩在屋里睡觉。”   “你们相互证明?”   “难道我睡觉还要拍个视频作证据?”何晶晶没好气地说。 第810章 持久战   陈实笑笑,转移话题,“看来现在烈国枭的反应很大,对了,还记得沈老板手下的伙计吗?”   “我为什么要记得他?”   “他到现在还守口如瓶,准备为了挣那笔巨款蹲三年大牢,但假如他知道答应给他钱的人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把钱给他,他还会继续忠诚吗?”   何晶晶突然瞪大眼睛,冷汗从额头冒出来。   见自己的威胁奏效了,陈实心想,就让恐惧在何晶晶心中继续发酵吧,他对林冬雪说:“咱们回去再审一审那个伙计。”   “好!”   两人离开,林冬雪说:“你这次是不是打算杀个回马枪?”   “不,咱们就在路口盯着,他们会在屋里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能离开这家当铺。”   “唉,想象一下,做出这种事情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啊,我可做不出来……”   陈实想起七年前,何晶晶利用自己的生父杀掉养父,顺利得到当铺的继承权,经过几年兢兢业业的经营,让她从原本那个贫寒家庭出身的弱女子变成了一位自强自立的女富翁。   会做出这次的惊天大案,陈实并不意外,这女孩的内心或许永远都不会知足。   当铺里传来吵闹、摔砸的动静,林冬雪疑惑道:“咦,他们在吵架?”   “先是流氓来抄家,然后是我们,估计他们的压力快要爆炸了,吵架也是正常,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咱们从现在开始一步不离地盯着那扇门。”   陈实把车子开到路口,熄火,上马街夜色深沉,是最好的伪装,林冬雪拿出手机,“我叫上晓东,让他也过来,晚上我们三人轮流休息。”   “可以,叫他路上买点炸臭豆腐来吃吧,突然很想吃那个。”   陈实发现,林秋浦对自己相当纵容,他想怎么查案都可以,这种自由就如同自己还是宋朗的时候。   也不知道林秋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陈实和宋朗之间的相似之处,前几天的试探陈实虽然外表波澜不惊,心中却也有点恐慌。   秘密早晚会被揭露,他能选择的就是由自己揭露,还是被别人发现。   陈实朝低头看手机的林冬雪瞅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光把她可爱的脸庞照得亮堂堂的,无数次像现在这种独处时刻,他总是想对林冬雪说出真相,但那句话在喉咙中总是打着转又咽回去了。   唉,陈实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出来的叹息,但还是被林冬雪听见了,她体贴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困了。”陈实笑笑。   “再坚持一会,晓东马上就来了。”   “有什么进展吗?”   “我一直在刷专案组的群,线索很多,但指向这俩人的还没有。”   这时,徐晓东在外面敲车窗,他上车之后,从袋子里拿出饮料、饼干,然后把一个玻璃罐罐递给陈实,“陈哥,这么晚买不到臭豆腐,你用腐乳代替吧!”   陈实作了一连串抓狂的动作,“你以为我要臭豆腐是为了闻个味儿吗?那你还不如拿一坨……”   “不要说粗鄙之语。”林冬雪提醒。   “你从解放路过来,怎么会没有臭豆腐卖,经过四毛巷的时候,那臭味就跟厕所爆炸了一样,闻着味儿就找到了!”   徐晓东一脸羞愧,“我平时不吃这个,不知道哪里卖。”   陈实在考虑,“要不我自己去一趟?”   “你就这么想吃臭豆腐?”林冬雪说,“别去了,万一你走的时候,这边出事怎么办?”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有时候就是很难说,平时一个人在家叫外卖,左等右等不来,一上厕所马上门铃就响了。”   “要不叫外卖吧?”徐晓东提议。   “咱们现在在盯梢,还叫外卖?你嫌存在感不够强是吧!”陈实数落道。   带着没吃着臭豆腐的怨念,陈实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直盯着那扇门,十一点以后,整条街黑得啥都看不见,这时一辆摩托车骑过来,车灯亮得耀眼。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送餐员,他把车停在那家当铺门口,拎着一袋食物进去了。   原本略感困倦的陈实突然警觉,“从那扇门出来的人,得确认一下!”   “我觉得那就是一个普通外卖员罢了。”徐晓东说。   “你怎么能确定,他出来的时候还是原来那个人?”陈实说着,推开车门,林冬雪也跟着下来,趁机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   大约十分钟后,外卖员走出来,没骑摩托车,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他指着陈实的车,用交警似的口吻问:“这是你的车?”   “是啊,怎么了?”   外卖员把一个小盒子交到陈实手里,“那家人说是给你们点的。”   “给我们点的?”   “是啊,我忘了看备注,上面写着‘给外面盯梢的朋友’。”   陈实接过小盒子,心想不会是臭豆腐吧,打开一看,只是一盒炒河粉。   他冷笑一声,原来何晶晶知道他们在外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从容。   外卖员并不知道他们是警察,好奇地打量徐晓东,说:“你们干这种工作一个月能挣多少?”   “比你送餐少。”   “假的吧!”外卖员一脸狐疑地回去骑上自己的车,走了。   “咱们暴露了。”林冬雪说。   “暴露就暴露吧,无所谓。”   回到车上,陈实打开这盒外卖,林冬雪说:“喂,这食物经过了他们的手,万一他们在里面加料了怎么办?”   “不会的,那等于授人于柄,那女人才不会做这种事情。”说着,陈实尝了一口。   枯燥的盯梢一直持续到天亮,三人都困倦得不行,清晨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林冬雪揉揉眼睛坐起来,环顾车内,吓得惊叫一声糟糕,她以为三人都睡着了。   没想到瘫在座位上的陈实却说话了,“放心吧,我没睡。”   “吓我一跳。”   “一晚上没动静。”陈实揉揉鼻梁,形势正在转变成一场持久战。   林冬雪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她突然兴奋地摇头陈实的胳膊,“喂,有线索了!” 第811章 嫌疑人在逃   林冬雪给陈实看一张照片,那是交通监控拍到的,画面上是一个坐在车内的驾驶员,长相酷似何军,林冬雪说:“想不到他居然会在窃画回来的路上超速被拍了下来。”   徐晓东凑过来说:“这么模糊,本人会认帐吗?”   “应该可以再用技术手段处理得清楚一点吧。”林冬雪说。   陈实瞅了一眼当铺,突然说:“二楼的灯为什么一直亮着?明明天已经亮了……不行,我们去看看。”   “现在就去找他们?要不要等申请到搜查令?”林冬雪说。   “反正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不必等了。”   说着,陈实下车朝当铺走去,两人也跟上,来到当铺面前,陈实敲了几下门发现没人答应,他又将耳朵贴在卷闸门上听,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话不说,他立马用工具撬开卷闸门,唰啦一声拉开,当铺里还是一片狼籍的样子,屋主并没有收拾。   “他们该不会……”说完这话,陈实立即冲进去,在一个房间里大喊:“快来!”   林冬雪和徐晓东来到卧室,只见原本装着铝合金栅栏的窗户被锯开了,留下的洞口完全够一个人通过,而窗户下面是一条巷子,陈实探头朝下面看,泥泞的巷子里有两人逃逸的脚印。   “混蛋!”他气得用拳头捶了一下墙。   逃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原以为这两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陈实错估了人的内心,在经历了昨晚的一连串事件之后,二人已如惊弓之鸟,警察、黑道就像两颗随时会爆的炸弹,他们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选择了逃跑。   他们身上一定带了画,但不可能全都带,所以应该还有一部分画在这里,或者被他们销毁了,但愿不要是后一种结果。   “我去追!”徐晓东自告奋勇地说。   “不用,他们早就跑远了。”陈实用指头碾起窗台上已经氧化的金属漆皮,说道,“冬雪,给你哥打电话吧!”   随后,林秋浦、彭斯珏带上人来搜查,周围留下的种种线索证实,这两人是于凌晨三点锯开窗户逃跑,跑到附近一片废弃的大院,取了停在那里的车跑路,那辆车正是在窃画现场出现过的。   林秋浦让人和交警部门沟通,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抓住他俩。   “这次绝对不能让何晶晶逍遥法外!”林秋浦说。   另外,在警察对现场进行搜查的时候,发现一个书柜后面藏着暗格,两块木板夹出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地放着大量的古画,林秋浦随手打开其中一个,正是失窃的那一批。   这个发现十分振奋人心,林冬雪提议:“这些画反正也是烈国枭讹来的,不如还给那些失主吧,或者干脆捐给博物馆。”   林秋浦摇头,“即便我们都知道它们来历不正,但东西是从烈国枭手上失窃的,就得还给烈国枭,我们不能凭自己的意愿处置这些失物。”   “凭什么呀,说白了烈国枭也是偷来的!”   林秋浦苦笑,“冬雪,警察代表的不是善良,是正义,正义就要走公正的程序,凭个人意愿主观执行的就不叫正义!画还给他之后,他讹画的事情我们再继续调查,有明确证据了之后,这些东西才能真正物归原主。”   林冬雪服气地点头,“好吧!”   当铺对面的一栋旧楼上,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高倍望远镜看着屋中的一切,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烈老,警察把你的画找到了,就在泰扬当铺……那对男女?他们好像跑路了……明白!”   这两人的悬赏通缉令很快就发布了,交警、民警和刑警在全城四处搜索他们,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这天深夜,躲在一座烂尾楼里吃炒年糕的何军郁闷地放下一次性筷子,说:“又辣又咸,我不想吃这破东西了,我要吃肉!”   “忍耐一下吧,到处都是警察,嫌咸你喝点水好了。”盘腿坐在对面的何晶晶将一瓶矿泉水递来。   喝了一口,何军暴跳如雷,把水撒得到处都是,“这是自来水,是自来水!”   何晶晶无可奈何地说:“便利店都有监控,而且我们身上的现金也不多了。”   “我们不是还有这个吗!”何军抓起地上的三根硬纸壳细筒,“一幅就值几千万,为什么要守着金饭碗要饭,我要吃肉,我要喝酒,我要抽烟!我不管了,我现在就拿它们去换钱,肯定有当铺老板愿意做这笔买卖的,这可比咱们的悬赏令值钱多了,哪怕他趁火打劫,只给我换一百万,十万,一万,一千块都没问题!”   “你回来!”何晶晶试图抓住他。   何军粗暴地甩开何晶晶的手,她失去平衡摔趴在地上,竟不动了,何军以为她摔坏了,忙上前察看,只见何晶晶的肩膀抖动起来,她呜呜咽咽地哭了。   “亲爱的,你别难过,我不是对你发脾气。”   看见她哭,何军的心软了下来,他也流泪了。   这三天他们没洗脸没刷衣没换衣服,东躲西藏,见到穿制服的人就马上躲起来,甚至连垃圾桶、下水道都躲过,那辆车因为太显眼,只能扔了。   年轻的时候两人都很贫穷,但后来过上了好日子,现在这样的生活一天都难以忍受。   “我当初说不要跑的,你偏要跑,跑就等于告诉警察,那都是我们做的。”何晶晶埋怨。   “别说了别说了!”何军已经不想再就这个问题争吵,“我可受不了被警察盯梢,被道上的人骚扰,一秒钟都受不了,不跑我会疯掉的!”   “那现在你能受得了吗?”   何军摇头,“我们去换钱吧!反正我们有三幅画,拿一幅出来换点钱救急也不要紧,我知道一个地方,那老头专门帮人销赃,他跟何叔是老朋友,不过自从何叔死后,七年没联系过了,警察不可能想到他的。”   何晶晶只是哭。   “等换到钱,今晚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洗澡,吃饭,做ai,然后再吃饭,再做ai,你想不想吃烤肉,又肥又瘦的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蘸上酱料,再来一瓶冰雪花,完事了点一根玉溪……我的天,吃完这一顿直接拉我去枪毙都值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何晶晶捂住他的嘴,“比起烤肉,我更想吃酸辣金针肥牛、梅菜扣肉、小花卷过油肉……”   “好,我们点一堆!”   两张灰扑扑的脸相视一笑,亡命客达成了共识。 第812章 假如我是你父亲   一路躲躲藏藏,两人来到这家当铺,虽然已是深夜,但当铺里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何泰扬的这个老朋友,何晶晶其实也是见过的,这家伙是个老色棍,债主还不起债,他就叫人家把年轻漂亮的女儿过继给自己作干女儿,其实就是变相的小老婆,玩腻了又赶回去,厚颜无耻地说这只能算一部分利息,不能完全抵债。   当年何泰扬多半也是跟他学会的,不是一丘之貉怎么会成为朋友?   当铺这个行当在何晶晶看来很神奇,拜师收徒、拜码头、收小老婆、说江湖暗语这些老传统,在一间间昏暗的小店里都保存了下来,仿佛它们一直停留在百年之前似的。   当铺经营者也都是思想落后、见钱眼开、阴阳怪气的老男人,他们身上永远散发着樟脑丸的气味。   走进店里,何晶晶看见天花板上的监控器,皱了皱眉,何军说:“没事的,这是他自己装的,之后我让他把视频删了就是。”   “X叔,你在吗?”何军冲里面喊。   “进来吧!”   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周围的樟木箱子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一个脸庞红润油亮的老人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旁边跪着一个年轻女子,恭顺地替他洗脚。   这种事何晶晶也曾为何泰扬做过,她厌恶地皱眉,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敢赌,今天恐怕也是这种凄凉下场。   被警察通缉也好,坐牢也好,被枪毙也好,哪怕将来要付出这些代价,她也不愿意跪在木桶边搓洗一双皱巴巴的老脚。   何军却在瞅那女子的乳.沟,心想,真大啊!   他说:“X叔。”   “小军子,好久没来了,有事找我?”老头不怀好意地笑,露出一嘴烟牙。   “就不兜圈子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被警察通缉,瞧瞧我们现在的惨样,说是亡命天涯也不为过,我们找你是想做笔生意。”   “听说你们的悬赏令有几十万呢!”   “哼,几十万罢了,我们要做的生意,你的赚头是这个的十倍都不止……”说着,何军从筒中倒出一幅画,展开。   老头“哦”地惊呼一声,吩咐干女儿去拿老花镜,老花镜取来的时候,他顺便在女子的胸口揉了一把,看得何晶晶直皱眉。   老头把脚擦干,过来看画,“这笔法、这意境,不愧是王时敏的作品,果然非同凡响!”   “能换多少钱?”何军问。   “这个嘛……”老头的眼珠转起来。   女子端来一杯茶给何晶晶,怯怯地说:“喝点水吧。”   “不,我不渴……”何晶晶突然发现女子的胸口有字,是用指甲扣出来的字,写着:“快跑,有埋伏!”   她错愕地朝老头看去,老头也在挤眉弄眼,她一把抓住何军就准备往外跑,这才发现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并用身体将门给挡住了,他的手里逮着一把刀。   看清对方的脸时,何晶晶大惊,“你是……”   “对,就是我!”   “不,那不是他的声音,你是谁!”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刀,“烈老派我来取一样东西。”   这话,揭示了他是道上的人,何军和何晶晶对视一眼,突然抄起一把椅子抡过去,对手的速度像风一样快,转眼间已经抢步上前,何军感觉喉咙一凉,全身一下子没有力气,那把刀太锋利,一秒之后他喉咙处的皮肤才绽裂开,血汩汩涌出。   他徒然地扔下椅子,用手捂住脖子,随着身体大量失血,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何晶晶忙冲过去,抱住他哭喊,突然她的头发被人从后面薅起来,何晶晶被迫直起上身,眼泪簌簌流下,她乞求道:“饶了我们吧,画你拿走。”   “烈老叫我取的,是你们的命。”男人在她耳畔吹气似地说道,刀子缓缓搁在她的喉咙上。   噗!   眨眼间连杀两人,老头和自己的干女儿吓得抱在一起,这人是真正的杀手,不是只会打架的痞子,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我……我们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过我们吧……”老头乞求。   “我说过要放了你们吗?”男子咧嘴一笑,用刀指着他,“我还要再杀一个人,挑吧。”   仿佛在绝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老头忙将怀中的干女儿推开,说:“她她她,她的命不值钱。”   “死老头,你居然卖我!”生死关头,女子一改平时的温顺,“杀他杀他,他反正没几年好活了,杀了也不亏!”   “这可是你们挑的。”男子摸着刀锋,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   三小时后,林秋浦站在躺着四具尸体的房间里,感觉一阵阵目眩,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是在逃通缉犯何军和何晶晶,想不到他们竟以这种方式落幕了。   被带走的三幅古画不在他们身上,也不在现场,看来是被凶手拿走了。   双手抓着窗户,后背被捅了五刀的尸体是个老年人,林秋浦认识他,那是他第一次查案的时候,那个企图拉拢他的当铺老板。   蜷缩成一团,胸口中刀倒在地上的女尸是这位老板的养女,大概又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家当铺当然曾经因为销赃被调查过,一度被关停,估计是这对嫌疑人跑到这里当画,凶手早已埋伏在这里,把他们杀害,并连同当铺的人一起灭口了!”林秋浦得出这样的推论,“一定是烈国枭派的人,否则他不会想到在这里埋伏!”   “队长,这里有监控!”徐晓东冲进来说。   警察们调出监控,监控居然拍到了十点左右,一名身上有血的男人走出里屋,他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朝监控看了一眼,甚至还笑了一下。   警察们都很兴奋,没想到监控竟然拍到了嫌疑人的脸,这可真是帮了大忙。   可是林秋浦却突然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个提着刀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宋朗!   隔日,烈国枭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一张照片微笑,照片上是一对小孩,一男一女,长得十分乖巧可爱,这照片有些年头了。   电话响了。   “烈老,事情办妥了,东西我放在明日不再健身房,第35号储物柜,密码是XXXX。”   “周先生,跟你合作真是轻松愉快,只要告诉你一个名字,那个人就一定会消失。”   “跟烈老合作也是我的荣幸,对了,现在和你说话的不是原来那位周先生,他出意外死了,当然我也姓周。”   “好好好,周先生后继有人,我想他会感到安慰的。”   挂断电话后,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你不能进来!”、“滚开!”   烈国枭惊喜地发现冲进来的人是林秋浦,他穿着便衣,而且是一个人来的,只是林秋浦这次并不客气,直接薅起烈国枭的衣领,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冲动的一次。   “你雇的那名杀手是谁!是谁!!!”林秋浦吼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秋浦想要发作,但还是放弃了,他的表情又凶又悲,“告诉我,他是谁!他现在在哪!”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林秋浦快要疯了。   烈国枭作手势拦下准备上前的手下,“林秋浦,身为刑警队队长,你也太懂规矩了吧,我问你,你有父亲吗?假如我是你父亲,你会这样对待我吗?”   林秋浦看着烈国枭的眼睛,慢慢把手放下,他知道这老东西不会说的,他准备马上离开,以免在这种人面前哭出来。   “问你话呢,假如我是你父亲,你会这……”   “我父亲早就死了!”林秋浦粗暴地吼道,大步离开。   烈国枭看着手中的照片,喃喃道:“假如他没死呢……” 第813章 租阁楼的不速之客   窗外是无边的夜雨,屋内灯火辉煌,酒香四溢。   “烈老,那个叫韩洛希的警察我已经帮你除掉了,这些是她搜集的与你有关的证据。”   烈国枭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打开信封,哈哈一笑,“小丫头片子,找死,居然敢调查我!和周先生合作真是轻快愉快,每次只要我说出一个名字,你就一定能让TA消失,周先生真乃神人也!”   坐在沙发上的周天楠谦逊一笑,“对了,关于这个韩洛希,她的男友正是一直在找我们麻烦的那名警察,我稍稍借题发挥了一下,烈老有没有看今天的警方通报?”   手下立即用手机搜查,递给烈国枭看,警方刚刚在微博上发出一条通缉令,嫌疑人宋朗,原职市刑警二队队长,涉嫌枪杀两名同事,现逃逸,提供线索者可以得到赏金十万元。   烈国枭皱眉,“枪杀同事?真是罪大恶极,和他们局长打声招呼,我作为一名好市民,愿意再出一百万当作悬赏令!”   这是玩笑话,周天楠和烈国枭都笑了,笑罢,烈国枭说:“周先生的手段果然高明,嫁祸给一个刑警队长,不过我觉得还是除掉为好,心怀恨意的人最恐怖,说不定将来他会卷土重来。”   周天楠望向漆黑的窗外,“不,在这个荒诞的世界,活着才是真正的酷刑,想象一下他现在的处境吧,东躲西藏、偷偷摸摸,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生存会逼迫他放弃无聊的原则,最终他会变成他曾经最痛恨的人,我想想都兴奋。他根本威胁不到我,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等他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时候,要除掉他易如反掌,在那之前,就让他继续受罪吧!”   “哈哈,还是周先生有追求,老夫就是个只懂挣钱的俗人。”   狗皮巷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面隐隐渗出血丝,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大衣,那天正下着大雨,不速之客站在考薇的门外有节奏地敲着门。   考薇一开门,吓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了,她以为是坏人,正准备关门,把绷带男抓住胳膊,他的手强壮有力,但是并不粗糙,在考薇要叫出来之前,绷带男指指墙上贴的纸。   “你要租阁楼?”   绷带男点头。   “等……等我丈夫回来再说吧!”   “你没有丈夫。”对方用沙哑的嗓子说,他的声带好像受了伤。   “你怎么看出来的!”考薇刚刚确实撒谎了,她害怕这个人。   绷带男指指她的鞋,她的膝盖,她的手指,考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绷带男似乎不想多说话。   她只好让他进来,带他参观了一下阁楼,这是一间低矮破旧的阁楼,只有一张床垫,上厕所得用马桶,然后去小巷里的公共厕所倒掉,这里夏天热冬天冷,下雨还会漏水,条件比牢房好不了多少。   考薇只是为了贴补家用,才对外出租,带人参观她都感到不好意思,说:“价钱可以再商量……”   绷带男掏出一沓钞票,交到考薇手里,正好是一个月的,考薇说:“你要在这里呆一个月?”   绷带男点头。   本想和他说不短租的,但这个男人太可怕,而且这间阁楼确实也租不出去,她只好同意,自己一下子晋升为房东,有点不太适应,她说:“你要喝水可以来楼下,吃饭我可以帮你叫外卖,但钱得你出,平时进出可以,不许动我楼下的东西,晚上十点不能出门,另外不要抽……”   绷带男掏出烟抽了起来,考薇撇撇嘴,“我给你拿个罐子当烟灰缸,尽量别在屋里抽烟,这地方真的很怕失火。”   她下楼来,考薇的家是一栋老旧瓦房,上下各一个房间,不分什么客厅卧室,她只是在睡觉的地方用帘子挡起来,贫穷是狗皮巷的常态,这里是龙安最脏乱的地带之一。   拿到这些钱,她准备去把邻居张大嫂的债还上,考薇叹口气,身上的债多如牛毛,有长的,有短的,也有每月只能还点利息的巨额债务,她那点微薄的收入永远都还不清,只能这样捱一天是一天。   来到张大嫂家,张大嫂拿到钱眉开眼笑,顺便兜售几句人生大道理,“小薇啊,不是大嫂说你,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会过日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你知道我一天开销多少?十块钱!我每天晚上把水桶放在水龙头下面,轻轻拧一下,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这样水表是不走的,一晚上能接大一桶,我已经半年没交过水费了;还有附近的菜市场,晚上收了摊地上扔的全是菜叶子,我就跟着那帮老太太去捡钱,吃的还不用花钱。当然喽,理财不光要节流,也要开源,你把钱投到财光光里面,月月返钱,我这个月挣了五十块呢!别看不多,那是因为我现在只有五个下家,等我下家多了,就是五百块,五千块,哦哟,到时候我天天躺在家里数钱。”   张大嫂三句话不离自己参与的这种可疑的理财产品上,想把考薇发展成下线,每次一提到,她就红光满面,两眼放光,好像吃了人参一样。   “不了不了,我挣的钱还不够花的,理财暂时不考虑。”考薇笑着推辞。   “唉,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啊!”张大嫂替她感到惋惜。   隔音很差的墙壁传来一阵猥琐的动静,张大嫂两眼一翻,怒拍墙,“死老头你小点声,大白天的恶不恶心啊!”   隔壁住着一个老裁缝,他整天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西装,把一头白发梳得锃亮,胸前永远塞着一条叠得整齐的手帕,他时常光顾各种风化场所,为此欠下了高利贷。   最近他发现了一种“白嫖”的办法,做一种年轻人喜欢的小裙子,就可以拿它来勾引小姑娘,老裁缝买了这类书,照着做,隔三差五就能勾引到年轻女孩来他店里。   她们经常一呆十几分钟,走的时候穿着漂亮的新裙子,老裁缝则叼着烟,拿粉笔在墙上画个“正”字。   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隔壁的猥琐动静突然停止,老头气喘吁吁地说:“快穿上衣服……穿你原来那件!”   “爷爷骗人,你说了陪你搞完,就把这裙子给我。”   “这不没搞完吗?”   “你都X了,怎么不算搞完?”   “我身体上搞完了,不代表心理上搞完了……别废话,赶紧穿衣服!”   张大嫂也赶紧把桌上关于财光光的宣传页和小册子一骨脑收起来,叫考薇去外面看看,警察是不是冲这儿来的,考薇去外面瞅了一眼,说:“他们进来了!” 第814章 自干卧底   两名警察走进来,其中一个长得很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的感觉。   他亮出一张打印的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考薇和张大嫂看了一眼,摇头,那名警察道过谢,又来到隔壁的屋子敲门,考薇走过去说:“这是我家。”   “就你一个人住?”   “对,就我一个人住。”   那名警察朝墙上看了一眼,“对外出租阁楼,有人租了吗?”   “没……没有。”   “让我看一眼。”   “真的没有!”   “请把门打开。”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考薇心里惴惴的,心想绷带人你就自求多福吧,真的不是我要出卖你。   警察踩着木楼梯走到二楼,伸头望了一眼,然后又下来,一言不发地告辞了。   他和搭档在外面说话——   “宋队长不可能跑这儿来的。”   “别喊他宋队长了!他是在逃通缉犯!”   “秋浦,队长平时那么宠你……”   “公事公办!”说着,那名英俊警察的眼眶红了,“警察不能徇私!”   “唉,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临走的时候,他们在考薇家对门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张通缉令,等警察走后,居民们才跑出来议论纷纷,围着电线杆研究,有人说:“给这么多悬赏金啊?要是让我看见他就好了。”   “想瞎了心吧你,这玩艺比中彩票还难。”   张大嫂说:“刑警队长呢,肯定平时风光得很,有钱有势,活该,报应,哈哈!”   张大嫂并不是恨警察,平时只要看到有钱人遭罪的新闻,她就会幸灾乐祸,庆幸自己因为没车所以不会发生车祸,因为没钱出去玩所以不会出意外,因为没房子所以不必担心火灾。   她免疫有钱人的大部分烦恼,却被一个长在子宫里的肿瘤被折磨得要死要活,整天收集各种偏方,唯独不去医院,她跟人说医院是要钱要命的地方,穷人去了医院,病治好治不好,都是死路一条。   考薇回到家,赶紧跑到阁楼上,绷带男坐在阴暗的阁楼里抽烟,右眼放着光,考薇说:“你刚才躲哪去了?挺机灵的啊!我知道你这个样子,警察看来肯定要问的。”   “谢谢。”绷带男用沙哑的嗓子说道。   “不客气,我猜你大概有麻烦,其实这里的人都害怕警察,卖X的、搞传销的、偷东西的,都在这里窝着,还有好多人没有暂住证,甚至没有身份证,对了,还有放高利贷的,我们都恨他们……你是不是也欠了高利贷?你的脸是被他们打伤的吗?”   “……”   “我要出去上班了,晚上才回来,你要吃东西可以自己去外面买,我放在柜子里的面条你也可以煮来吃,不过要算钱的哦!绝对绝对不要动那瓶洋酒,绝对绝对哦!”   绷带男继续抽烟,一言不发,考薇心想真是个怪人,走了。   她在一家工厂上班,给玩具小人画眼睛,一天上万个眼睛画下来,晚上做梦都是满天的眼睛。   深夜十点,考薇疲惫地回到家,挤最后一班公交车挤出一身汗,她想回家洗个澡,突然想到家里现在多了一名租客,一想到和一个连名字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在一个屋子里过夜,莫名地有点害怕,她有点后悔把阁楼租给他,是不是应该标明只租女客的。   用钥匙打开家门,楼下居然亮着灯,桌上用防蝇罩罩着几道菜,考薇打开一看,是青椒土豆丝、烧茄子、大葱炒鸡蛋,这些都是她扔在冰箱里快要烂掉的食材,居然被充分利用了。   做菜的人自己已经吃过了,他留下的这些是给考薇的。   考薇心中一暖,已经多久没有回到家,看到一桌现成的饭菜(虽然不是热腾腾的),仔细一想,不是“多久没有”,而是“从来没有”。   她的男朋友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绷带男不仅做饭,把屋子也收拾了一遍,考薇一阵欣慰,她打开柜子一看,突然瞪大眼睛,连忙冲上阁楼质问:“谁让你动那瓶酒的!”   绷带男跪坐在黑暗中,双手捂着脸,肩膀一动一动的,他正在哭,那是男人的哭法,声音不大却特别悲伤。   他身边放着半瓶洋酒。   考薇爬过去,拿着酒瓶看看,再次抱怨:“说了不要动这瓶酒的。”这次的声音温柔多了,她不忍心责备一个正在哭泣的人。   “对不起!”绷带男抽泣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魔怔一样不停地说这一句,似乎不是就这瓶酒道歉,而是在对别人说,对某个逝去的灵魂。   那种刻骨的悲伤感染到了考薇,她轻抚绷带男的后背,说:“你一定也是失去了最爱的人吧?”   绷带男扭头看着她。   “知道这瓶酒为什么不让你动吗?它是我留给我男朋友的,他说等有一天挣大钱了,要打开这瓶酒庆祝……”考薇有点哽咽,“他是个小痞子,十几岁就出来跟着大哥混,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认识他的时候我也是年轻不懂事,喜欢坏男人,有一次我发烧,他把我背到医院,结果医院下班了,人家说医生都走了,他捶着挂号处的窗户,凶巴巴地叫人家把医生找来,否则把医院炸了!那一瞬间,我才真正爱上他……”   考薇抹了一把眼泪。   “我跟他处了很多年,很不可思议,吵吵闹闹不知道多少次,有一次他出去嫖小姐,我知道之后气得发疯,他说出来混没办法,我说你就非要混,这么大了不能找份稳定的工作,他也不高兴了,说他就是要混出个名堂,当黑道大哥,到时候我就是黑道大哥的女人,一下子把我感动坏了,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可是我妈不喜欢他,见过一次面,我妈嫌弃得要死,他为了脸面居然说自己其实是警察派进黑社会的卧底,就跟《无间道》里的梁朝伟一样,我妈一下子高兴坏了,问他有正式编制吗,是不是还有工资可以拿,将来卧底结束会当领导吗?   “这句谎话把他害死了!我妈出去打麻将,一桌人都在炫耀自己的女婿,我妈忍不住也炫耀起来了,跟人家说,我未来女婿表面上是小混混,其实是警察派去的卧底,将来转正直接就是处长。这话传着传着,传到了他大哥耳朵里,当时他的社团里确实发生了几件不好的事,大哥一直怀疑有内鬼,这下子逮到了,那段时间他东躲西藏,搞得里外不是人,最后实在没办法,去警察那里自首,警察可乐坏了,一直盯的黑道社团里面,居然有人自己把自己发展成了线人,玩命地在他身上榨取情报,他每提供一个黑道大哥的犯罪证据,警察就请他吃一顿酸菜鱼火锅,他在警察局里吃了十二顿酸菜鱼火锅……” 第815章 催债的来了   绷带男听得很入神,他用沙哑的嗓音问:“后来呢?”   考薇擦掉眼泪,“他所在的社团里的大哥被一网打尽,那阵子好像天下太平了一样,他戴罪立功,警察只拘留了他半个月就把他放了,他来找我,很高兴,说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个月后,一台电视机寄到我们的住处,也不知道是谁寄的,上面只说是抽奖赢的,他开心地插上电源,当时我在厨房里洗葡萄,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震得房子都在颤抖,原来电视机爆炸了,事后想想才明白,这是道上的人在报复他。他被炸得全身都是血,送到医院后被诊断为重度烧伤,我一晚上都陪着他,他拼命地说我们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我只是哭,我知道他是不想连累我。本以为在医院是安全的,哪知道几天之后他失踪了,从此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也许他死了吧,被道上的人用水泥裹在桶里扔到江里去了,我希望他是死了,那样不用再受罪了,可我又盼着他还活着,我真的好矛盾!”   考薇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绷带男伸出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又缩回了,他问:“他叫什么?”   “王希。”   “王希……”   “你认识他吗?”考薇带着一线希望问道。   “不,我不认识,我只是个普通人。”绷带男拿起酒瓶,“这个你拿回去吧!”   “你喝吧,反正都打开了。”   “喝了只会更痛苦……”绷带男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来,他又想起了那个残酷的夜晚。   “我休息去了,你也早点睡。”   考薇下楼去了,下楼的时候看见坐在黑暗中的绷带男又拿起酒瓶放在嘴上,眼角滑出晶莹的泪。   听见楼下没有动静了,绷带男从窗户翻了出去,这里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他蹬着两堵墙就下到巷子里。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来到马路上,像个鬼影一样在沉睡的城市中慢慢移动,他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手机上有一个类似导航的小程序,会标示出沿途所有的监控器位置和朝向。   这部手机也是用从黑市上买的身份证办的,他身上有好几张身份证,曾经在罪犯身上见识到的技巧,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拿来用。   路上他偷了一辆自行车,来到近郊附近才可以松口气,腿已经累得快断掉了。   前面出现一座山,上面有一片雪白的墓碑,绷带男把自行车扔在草丛里,上山,溜进墓园,在一排排墓碑中寻找着,终于看到韩洛希的名字。   那上面贴着她的照片,那张快乐的笑脸出现在墓碑上,只会让追悼者更加悲伤。   绷带男用手指抚摸着墓碑上每个字的凹痕,然后把头抵在上面哭了起来,哭够之后,他拿出酒倒在墓碑上,对着照片中的人说:“洛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张快乐的笑脸。   然后他又去看望另一位老朋友,李牧的墓碑在韩洛希旁边,绷带男取出三根烟点上,摆在墓碑前面,对着照片中的人说:“师父,你现在不用担心得肺癌死了,不过你也别想清静,我每年都拿烟来呛你……只要我还活着!”   祭奠完逝者,绷带男遁着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遇见一辆警车,他立即把自行车扔了,跳进路旁的草丛里,警察见有个可疑的家伙,下车搜了一会,又回车上去了。   他走回城里,在一条小巷里遇见了一伙小流氓,他们正在欺负一个上班族打扮的大叔,大叔跪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一个染着蓝头发的小流氓一下下扇大叔的耳光,大叔的脸已经肿了,同伴发出欢快的笑声。   绷带男攥紧拳头,他想上去把这帮小流氓收拾一顿,宣泄一下内心积蓄的怒气,但当看见上方的监控器,又犹豫了,最后还是竖起衣领默默离开。   回到考薇家的阁楼上,他躺下入睡,一夜无话。   狗皮巷清晨的宁静被一阵摔砸声打破,一帮催债的找到老裁缝,把他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老裁缝卑躬屈膝地求着,“大爷,大爷,别扔我吃饭的家伙呀!”   为首的男人丑陋的五官就像一幅印象派油画,他用手狠狠一撸头发,说:“什么时候还钱!”   “再宽限两日……”老裁缝很没底气地说。   “印象派”像邪神附体一样,鬼畜地一扭身体,跳起来又落下,摆出螃蟹样的姿势,咬牙切齿。   小弟在旁解说:“我们莫哥有神经病,只要一听到‘宽限两日’这句话就要砍人,你再说一遍试试。”   老裁缝面如纸色,“我现在真的没钱。”   “老东西,你唬谁呢,没钱你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印象派”用手指着他,目光逐渐冰冷,“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真的拿不出钱,一毛钱也没有,再……”   “呵呵呵呵呵!”“印象派”扶着脸大笑起来,听得老裁缝一阵毛骨悚然。   巷子里的居民被惊动,早已聚过来围观,不少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张大嫂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边看边嗑,津津有味。   这一幕,绷带男也从阁楼的窗户在看着。   “印象派”作了一手势,小弟立即跳起来,对着老裁缝又踢又打,“印象派”突然暴怒,一脚把一名小弟踹翻,说:“我作这个手势的意思不是叫你们打人,是叫你们去把我放在后车厢的东西拿来!”   小弟一脸无辜,“一般来说,这意思都是打人,我没理解错。”   “难道是我错了吗?”“印象派”又一脚把他踹倒,再次作那个手势。   小弟赶紧跑去取东西,“印象派”把头发狠狠一撸,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   “求你了,再宽限二日吧,我真的没有钱。”老裁缝趴在地上乞求。   “印象派”这次真的火了,狠狠一脚把老裁缝踹翻,“你是机器人吗?就会说这一句,要我们可怜你,谁TM来可怜我们,要不到钱老板要骂我们,你TM这么穷,借什么高利贷啊!啊?”   “把他拉去卖器官吧,听说一个睾丸四十万,一个腰子六十万,把这老骚包骟了才好!”张大嫂提着建议。   一会功夫,小弟们取来了道具,一根小指头粗细的铁链子,围观群众兴奋起来了。   当“印象派”吩咐小弟开始剥老裁缝的衣服时,大家兴奋得无以复加,脸上洋溢起快乐的笑容…… 第816章 被人错认   老裁缝被剥个精光,用铁链子拴在了一根电线杆上,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他羞得老脸通红,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双手抱在一起,如同作揖一般乞饶,但“印象派”不吃这套,他在认真地摆弄那把密码锁。   “印象派”说:“这是密码锁,六位的,你有本事的话自己试开,或者你还钱,我们帮你打开……”然后他环顾众人,“谁也不许给他吃的喝的,要不然和这老东西锁在一起,听到没有。”   众人点头。   “印象派”用力抽了下鼻子,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债主名单,“还有个叫XX的B是谁?”   众人指向一个男人,“他!”   男人吓得拔腿逃回自家,“印象派”冷笑:“还敢跑?”然后带上小弟直奔男人家去了,路过这帮居民身边,他对着一张笑嘻嘻的脸说:“你们这帮穷鬼欠的债可真多,我干脆搬到这破巷子住得了,舍得天天跑过来收债。”   随后,他一脚踹开二号债主的家,小弟一涌而入,里面传来粗暴的动静。   一部分围观群众奔过去,继续围观返场节目。   张大嫂嗑瓜子嗑得口干,准备回去泡点菊花茶来喝,她九月份在公园里薅了些菊花,晒到现在,正好可以喝。   回头的瞬间,她看见考薇家的阁楼上有一张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那人十分警惕,被看见的瞬间就缩了回去。   张大嫂愣了一下,满心疑惑地回家去了。   考薇直到深夜才下班,走到巷口被吓了一跳,只看见一个光溜溜的人坐在地上,脖子上套着一根铁链,好像某种古怪的行为艺术,他正低头在摆弄什么。   “谁!?”考薇惊叫。   老裁缝抬头,一天没吃没喝的他快撑不住了,指指自己干裂的嘴唇:“水……”   “老裁缝?谁把你捆在这里的,是催债的吗?他们也太过分了,催债就催债,每次都欺负人,欠债的就低人一等吗?”   考薇咬牙,想到自己不久前被一帮催债拖着拽着,说要送她去当鸡,考薇没办法,拿出王希送她的几件黄金首饰,曾经不管多穷她得舍不得当掉它们,当时为了救命,只好交出来还一点利息,才免于悲惨的下场。   人一旦穷,很多事情都无法周全,只能一天天地苟且。   “水。”   旁边窗户露出一张女人脸,冷漠地说:“莫哥说了,谁也不能给他吃的喝的,不然和他捆在一起,小薇你别惹事。”   考薇无奈地摇摇头,朝自己家走去。   绷带男又在家里做了饭,虽然用的是考薇家的食材,但做饭也要付出劳动,而且他手艺相当不错,考薇不好意思管他要食材的钱。   考薇来到阁楼上,绷带男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见她上来,立即将纸收了起来。   “你不用做那么多菜,根本吃不掉的……对了,我给你买了样东西,我看你的脸好像是受伤了,这种油对烧伤很有好处的。”她把一瓶药膏放在绷带男面前。   绷带男拿起来看看,一言不发。   “你每天不用上班的吗,就呆在家里?今天是不是看见老裁缝被人欺负了,那些人是催债的,讨厌死了,这里大部分人都欠着债,不是说想欠,急用钱的时候借不着,只能借高利贷,开始每月只能还点利息,渐渐的越滚越多,就成了还不了的债了……对了,这些放债的黑社会就是王希原来呆过的社团,他们到现在还在打听王希的下落,我猜他还活着吧!”   “肯定没死。”绷带男说。   “真的吗?”考薇很高兴。   “假如发现了他的尸体,警方为了确认身体,肯定会来找你的,警察没来过,就证明他没死,或者尸体还没找到。”   考薇的高兴劲儿又消下去了,埋怨道:“干嘛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恐怖的话,我知道他没死,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他现在不能来找我,因为道上的人放了话,只要举报他就给几十万赏金,周围邻居都在盯着我,想赚这笔钱。”   绷带男朝窗外看去,考薇也朝那里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被绑在电线杆上的老裁缝,他摆弄了一天密码锁,眼都快瞎了,此时口干舌燥,正趴在阴沟旁边喝里面的脏水。   “人为了活命,是可以什么都不顾的。”绷带男说。   考薇皱眉,“我最不爱听这种高高在上的话,你过去是干嘛的,肯定不是像我这样的穷人吧!我猜你一定有钱有势,得罪了谁,才变成现在这样!”   绷带男翻起眼睛看她,冷漠地说:“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考薇更加生气了,“切,好像我多想知道似的,我走了,晚上别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考薇打开门,张大嫂那张笑盈盈的脸伸了进来,张大嫂朝天花瞅了一眼,道:“咦,你在和谁说话呢,你楼上有人?”   “是个租客。”   “租客?”张大嫂一脸狐疑,然后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王希回来了吧?”   “没有,真的是租客。”   “那我瞅瞅长啥样。”   “人家睡了。”   “胡说,刚刚我还听见你们在说话。”   张大嫂硬要上楼,考薇阻拦不住,张大嫂向阁楼探出头,看见黑暗中有个人盘腿坐着,脸朝着墙,她说:“你好,我是住隔壁的,你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不说话,转过来看看,咋这么羞涩?”说着,还拿手拍拍楼板,好像在逗一只藏在床底下的猫。   那只“猫”并不给面子,张大嫂“嘁”了一声下楼,看见考薇,笑容又回来了,“小两口好久没见,晚上好好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他不是王希,真的是租客。”   “瞒别人,还瞒我,放心,我是不会捅出去的。”张大嫂挑了挑眉毛。   这时,身后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张大嫂惊讶地回头,只见绷带男走了下来,他冷冷地说:“你在试探我的身份,好去找黑道的人领赏。”   “你这人咋把人想得这么坏哩,邻里邻居的,我来串个门不是很正常的。”   “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王希,你想去揭发随便,黑社会来了我也不怕,但如果他们上门了,你就该害怕我了,我把你收拾一顿,你敢报警吗?”   张大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对考薇说:“我灶上还做着水,赶紧回去了。”   走出考薇家,她朝着门前啐了一口,被人指着鼻子威胁自然不会愉快,她自言自语道:“哼,还吓唬我,这人肯定是王希!” 第817章 张大嫂的死   “干嘛要吓唬她?”张大嫂走后,考薇埋怨道。   “这是个小人。”绷带男冷冷地说。   “别这样说张大嫂啦!”   考薇从柜子里拿出饭盒,把桌上的剩饭剩菜装了些,绷带男已经猜到她要干嘛。   果然,考薇趁着夜色,去给老裁缝送了些食物和水,老裁缝感动得呜呜地哭,考薇赶紧作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出声。   等老裁缝吃完喝完,考薇收了食具回家,绷带男坐在楼梯上阴郁地抽着烟,考薇以为他又要发表一些超然的评价,说:“我就是看不下去!”   “你很善良。”绷带男说,“明知道自己承担不起行善的代价,还愿意伸出援手,我佩服你的勇气。”   考薇扬起眉毛,“你在讽刺我吗?”   “真心话。”绷带男扔了烟头,回阁楼上了。   “别乱扔烟头啦!”考薇跺着脚抱怨,心里却暖融融的。   有那么几个瞬间,考薇想过,他该不会是王希吧?   但很快又确认他不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男人,她是不可能认错的,绷带男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沦落人。   这天深夜,有人拨通了高利贷公司的电话,留下一条语音信息:“喂,你们那个悬赏还有效吗,我知道王希在哪,不过你们得给钱我才会说,我的地址是……”   隔日清晨,“印象派”来到狗皮巷,用兰花指捏着一根油条,得意洋洋地咀嚼着,身后小弟的手机正在播放“who let the dogs out”,“印象派”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   他突然停住,说:“换一首换一首,喜庆点的。”   于是小弟换了一首“好运来”,“印象派”摇头晃脑地继续前进。   今天真是喜从天降,上午才来事务所,就听大哥说有人目击到了王希,那个出卖了十二个大哥的犹大,当年整个帮派找他找得都要疯了。   暗花悬赏都是小意思,主要是立了这次大功,替那些被出卖的大哥报了仇,烈老就会记得自己,飞黄腾达还远吗?   而且立这种功一点风险都没有。   来到目击人的住处,“印象派”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昨天那个老裁缝的隔壁,说起来老裁缝现在还光溜溜地被拴在巷口,跟条死狗一样,但他没死,因为刚刚叫小弟往他脸上撒尿的时候他哼哼了一下。   就知道不会死,人这玩艺,比想象中耐操多了,这是“印象派”常年折磨那些债主的时候得到的宝贵经验。   当初大哥叫他去催债,“印象派”觉得很没意思,说不想干,大哥说,催债是份美差,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人,人家还不敢报警,“印象派”一听,心悦诚服。   “印象派”作个手势,小弟上前一脚把门踹开,门反弹到墙上发出咣叽一声。   “印象派”怒目,“我作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叫你把音乐关了!”   “一般来说,这手势的意思都是踹门啊……”小弟一脸无辜。   “你MLGB的,你的意思是我错喽!”“印象派”扬手要打,“你把人家门踹坏了,待会你赔。”   “不是,这门本来就开着的。”   “印象派”一瞅,门锁果然没坏,屋子里黑漆嘛乌的,有一股女人来大姨妈的味道,“印象派”走进去大喊:“人在家吗?”   没人答应。   这个屋子不大,当小弟走进卧室,尖叫一声,“印象派”上前掴他的脑壳,“叫你MB啊!”   “大哥,死……死人!”   “印象派”一看,地上趴着一个大妈,摆出一个垂死挣扎的动作,看着很痛苦,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她身上发来的。   “印象派”上前摇晃她,把大妈翻过来,看见大妈翻着白眼,嘴角有一坨粉色的泡沫,那是血和唾沫的混合物,他突然大叫:“我R,我不该碰她的!”   自己留下的指纹、脚印,警察肯定会来找麻烦,再说了,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黑社会怎么可能报警。   他们不报警,不代表别人不报警,就算这大妈是独居,过两天尸体臭了,邻居也会报警。   “印象派”郁闷地叼上一根烟,烟灰肆无忌惮地掉在尸体上面,他说:“这是杀人灭口,肯定是王希干的。”   “大哥,我觉得王希就躲在这附近。”   “真TM倒了血霉,他杀人还要我们擦屁股,等我找到他……”“印象派”露出一副凶相,“唉,先把尸体处理掉,别让人看见。”   小弟们忙活起来,用床单把尸体裹了,用抹布把地面擦拭一遍,一名小弟去把车开到门口。   清晨的狗皮巷几乎没有人,但考薇却正好出门买菜,看见黑社会的车停在旁边,她吓一跳,缩在门洞里。   这时,只见两名小弟抬起一长条用床单包裹的东西扔到车上,床单裹得不太严实,还露出了一只苍白的手,考薇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嘴,以防发出声音。   黑社会专注于处理尸体,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他们鬼鬼祟祟地上了车,溜之大吉。   考薇赶紧回自己家,后背抵在门上不停喘息,被杀掉的是张大嫂吧,但黑社会为什么要杀她,她既没欠巨额债务,也没有得罪过黑社会,为什么?   等下,昨晚张大嫂威胁说要揭发绷带男……   她上了阁楼,意外的是绷带男竟然不在!   上班快迟到了,考薇只好离开,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在工作中出了很多错,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回家,屋里亮着灯,她朝张大嫂那扇门瞅了一眼,一想到凶杀案就发生在隔壁,便心跳如擂鼓。   用钥匙打开门,绷带男坐在桌边,喝剩下的半瓶洋酒,手里夹着烟,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考薇有点胆战心惊,她在桌边坐下,盯着绷带男良久,说:“你把张大嫂杀了?”   “我没有。”   “我今天想了一天,黑社会一大早来找她,肯定是她打电话了,黑社会不可能杀她的,张大嫂身体健康,猝死也是不可能的,不早不晚偏偏死在今天早上,只有一种可能,是你杀的!”   绷带男慢慢地抬起眼,“我没有。”   “就是你!你虽然不是王希,但你也不想黑社会招来,你一直在躲,说明你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你怕她把黑社会招来,所以昨天晚上杀人灭口!”   绷带男默默摇头,“动机不代表事实。” 第818章 深夜调查   考薇觉得他是在狡辩,又问:“早上你为什么不在阁楼上?只有一可能,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出去了!”   绷带男懒得解释,站起来去厨房拿了塑料袋和橡胶手套,他戴上橡胶手套,并用塑料袋把鞋给裹上,考薇起初不明白,突然间以为他要杀自己,吓得往门口逃去。   “站住!”绷带男说,“跟我去现场调查。”   “现场?调查?现在?”考薇怀疑自己听错了。   绷带男不由分说,打开门来到隔壁,黑社会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铁丝,他把耳朵贴在门锁上,用铁丝拨动里面的锁柱,喀嚓一声竟把门撬开了。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会的技巧,考薇觉得他的嫌疑更大了,说什么来现场调查,根本就是要把她引到这里来杀掉!   所以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迈步,绷带男站在门里回头,目光如炬地命令道:“进来!”   考薇拼命摇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   考薇再次摇头。   “张大嫂知道我是谁吗?”   考薇想想,摇头。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是谁,如果我害怕黑社会上门找麻烦,大可以跑路或者躲起来,杀人只会让我更加麻烦,一具尸体会引来警察,现场留下的痕迹会暴露我的身份,到时我躲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真的安全吗?所以,从犯罪收益上来说,我根本没必要杀她……你认为我杀了人,是源自对证据和推理的自信,还是单纯地认为我很可怕?”   一席话说得考薇无言以对,她怯怯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   “我猜,你十有八九是个逃犯!”   绷带男看了一眼外面电线杆上的通缉令,回答:“我不是。”   考薇胆战心惊地走进了这间漆黑的屋子,绷带男打亮一支手电筒,推开卧室的门,一想到这里死过人,考薇便毛骨悚然,感觉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或许是张大嫂的幽灵。   不是她迷信,呆在这种地方不自觉地就会往这方面联想,对鬼魂的幻想,源自人类根深蒂固的对死亡的恐惧。   绷带男却一点都不害怕,跪在地上检查痕迹,他朝床看了一眼,对着枕巾闻了闻,说:“死者是从床上滚下来的……”他拿起枕头,“不是窒息,现场几乎没有血,是某种高效率的杀人方式!”   他突然站起来跑到厨房,考薇说了句“等等我”赶紧跟上,只见他拿起还没洗的杯碗挨个嗅闻,这时他的视线落在窗台上,说:“男性,身高185,体型强壮。”   “你怎么看出来的!”考薇惊讶。   他指着窗台上的一处脚印,窗户是开着的,但外面是马路,有一定落差,想翻进来也不容易。   “一个脚印就能看出来?”考薇不敢相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得这些。”   “去窗户外面拍点照片,看看有没有轮胎印、脚印。”绷带男说。   考薇虽不情愿被他支使,但还是去了,她不想呆在死过人的屋子里。   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回来,绷带男拿过来看,看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放着光,显得特别认真,考薇一闪念地想,这人该不会是警察吧?   绷带男默默摇头,考薇说:“怎么了,我拍得不好吗?”   “我们去找尸体。”他突然宣布。   “啊?”   “不看到尸体,要怎么还原案情。”   “不用了吧,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还不行吗,我明天还要上班,况且这种事情还是让警察去办吧!”   “你认为警察多久之后才能找到她的尸体,到时候又能确定她的身份,而现场然而能够保存完好?”   “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去查,查清楚了又怎样,你还能把凶手抓住不成。”   绷带男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说:“要查就查彻底。”   考薇叹息一声,只好让步,“运尸体的车是高利贷事务所的,但我可不知道他们把尸体扔到哪去了。”   “找车!”   “非得是晚上吗?”   “白天我能出门?”   于是考薇回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绷带男将风衣的领口竖了起来,小巷里黑漆漆的,被拴在巷口的老头像狗一样蜷成一团,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考薇悄悄把一块面包一瓶水放在他旁边。   高利贷事务所就隔着两条马路,路上考薇说:“其实这里以前也有其它人失踪,曾经有个女孩子,瘦瘦的,脸很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见我总是笑,有一天晚上三个男人进了她家,第二天人就没了。”   “警察来了吗?”   “来了,他们说这女孩是吸毒的,她偷了一笔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调查到……在这里,人失踪了就失踪了,很快又有人搬进来,都说人命无贵贱,但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比有钱人的命要贱,就算死了失踪了,警察也只是走个过场,报纸那些轰动的大案,都是发生在有钱人身上的。”   “偏见!”绷带男简短地说。   考薇噗嗤一声乐了,“你说话非要这么简洁吗?一直是这样。”   “嗓子受伤。”绷带男指指裹着绷带的喉咙。   “哦!那你还抽那么多烟,我觉得你抽烟实在太凶了,像你这样,不到五十岁就要得肺癌。”   “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时间,高利贷事务所已经关门了,那辆车就停在门口,考薇往前走,被绷带男拉住,把她推到一个电线杆后面,绷带男作手势命令她在这里呆着不要动。   只见他猫着腰,悄摸摸地来到车前,用铁丝把车门撬开,撬锁的时候惊动了警报,考薇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过绷带男钻进车内摆弄了一会,警报很快停下了。   大晚上突然响起一会儿警报,周围的居民倒也不会觉得可疑。   他在车上检查什么,似乎是车载GPS之类,大约十分钟后,绷带男下车,作个“跟我走”的手势,考薇乖乖跟在后面,感觉很奇妙,她居然在做这种事情! 第819章 懒散旧时光   绷带男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考薇必须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她已经累得不行了,说:“我们要不就坐车吧?”   绷带男瞅了她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考薇只能叹口气,紧紧跟上。   终于来到一处停了工的施工工地,考薇累得差点想瘫坐在地上,绷带男却依旧精力充沛,他拿起一支铲子,在地上不停地挖,时不时捡到什么,捧在手上看,样子认真极了。   “过来!”他低声说。   考薇跑过去,看见被挖开的土层下面露出张大嫂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躲在绷带男身后,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没什么可怕的,人已经死了超过十二小时了。”绷带男冷静地说。   “死……死人才可怕好吧!你……你找到尸体要做什么?”   “验尸,帮我把她抬出来。”   “不不不,我不要!”   绷带男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盯着考薇,他的视线给人一种压迫感,考薇终于屈服了,说:“万一我留下指纹怎么办?”   绷带男从怀中掏出一副塑料手套,考薇叹息一声接过,戴上。   搬运尸体的过程实在太恐怖了,看着熟悉的张大嫂死气沉沉地被他们“摆弄”,考薇有种眩惑似的迷幻感,觉得张大嫂随时都会睁开眼,这种想象再加上无边夜色,使得恐怖感无限增加。   “不要胡思乱想,尸体和东西没什么两样。”绷带男平静地说。   “怎么会没有两样……你怎么这么冷静,是不是以前见过死人?”   “见肯定是见过……”绷带男含糊地回答,扮开张大嫂的眼皮,只见她眼仁充血,瞳孔涣散,然后他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嘴,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着,看得格外认真,突然说了一句:“老彭……”   “老彭是谁?”   绷带男略略兴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说:“没什么,别在意……死者是被毒杀的。”   “这都能看出来?”   “手机拿来。”   绷带男接过手机,一边给尸体拍照一边说:“脖子后面有一处针眼,眼睛充血,指甲青紫,明显的中毒体症,死者呛出过带血的蟹状泡沫,说明毒是作用在肺部的,是某种生物毒素,莨菪碱或者蛇毒,具体我不清楚,这需要专门的鉴定。”   考薇惊讶得合不拢嘴,“你光凭眼睛看就能看出来?……喂,你干嘛!”   绷带男竟然开始脱张大嫂的衣服,肆无忌惮地检查她身体的细节,考薇的脸颊抽搐着,绷带男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身上没有抵抗伤,没有受到性侵,她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注射药物致死的,凶手目的明确,不掺杂私人感情在里面,有可能是拿钱办事。”   “这不废话吗?”考薇叫道,“张大嫂这么大年龄了,谁会去性侵她,你还要掰开看一下才知道,你可真恶心!”   “这些信息不是靠脑袋想一想就知道了,必须得眼见为实,你说这么大年龄的女性不会被性侵,我曾经……”   “曾经什么?”   绷带男欲言又止,“没什么。”   考薇对他的身份越发起疑。   绷带男绕着尸体走来走去,分析道:“有人昨晚潜入张大嫂家中,利落干净地把她杀掉,她的死和她要揭发我的事情一定有很大关系。”   “也不一定啊,张大嫂又没有说她要揭发你,也许她被杀是别的原因。”   “我们为什么要忽视眼前这条最大的可能性,去讨论不确定的‘别的原因’?昨晚她跑来串门,如此明显的打探你看不出来吗,她大概率会在回去之后给黑社会打电话……对了,如果要打电话,她会打到哪里?”   “肯定是高利贷事务所。”   “事务所管事的人是谁?”   “一个姓刘的年轻老板,具体我也不很清楚。”   绷带男走来走去,思考着,口中喃喃道:“有人要揭发王希,对方却把揭发人杀了,这是为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杀掉王希不是更好……”   “我们非要在这里讨论这些吗?”考薇说,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刚刚被验过的张大嫂衣衫不整,眼睛还半睁着,很是渗人。   绷带男的思绪这才回到现实,说:“先把她埋了。”   “埋了?”   “不然呢,丢给警察发现?”   于是两人将尸体抬回坑里,重新埋好,绷带男用铲子仔细把周围他俩留下的脚印清理干净,然后把铲子扔得远远的,做完这些事后,居然一脸平静地说:“吃点东西吧!”   “什么!?你还有胃口吃东西?”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港式餐厅,通宵营业,虾饺、烧麦都很不错。”   “我明天还要上班,旷工一天,三天白干。”   “没事,凌晨两点左右我们能赶回去,反正你的工作不需要用脑,少睡点觉也没问题。”   “呵呵,你说得可真对!”   考薇听出来他开玩笑的语气,这是好的变化,说明他在走出内心的阴影,开始重新面对现实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但考薇也希望他心情能好些,不为什么,只是为了家里的空气清新一点,这家伙一郁闷就疯狂抽烟。   来到那家港式餐厅附近,绷带男从口袋中摸出几张钞票交给考薇,叫她进去点餐,拿到这里来吃,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脸。   二十分钟后,考薇提着外卖的袋子回来,绷带男正坐在一家商店的卷闸门下面抽烟,考薇抱怨:“又抽烟?刚还想表扬你几小时没抽烟了。”   绷带男把烟抛了,接过袋子,若无其事地说:“坐!”   这家餐厅的点心确实很好吃,让考薇想到了跟王希在一起的日子,每天吃了玩、玩了吃,两个人腻在一起消磨仿佛无限的时间,每一秒都甜蜜温馨、轻松愉快。   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她认为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爱就是喜悦和赤诚。   想到王希,一阵黯然心伤,绷带男的话把她拉回现实,“杀张大嫂的人,是那个黑社会团伙高层的人!” 第820章 逼供   考薇惊讶地说:“你怎么就能确定?”   “这只是推理。”绷带男平静地说,“昨天晚上,张大嫂给事务所打了电话,电话是被谁接听到的,这是个未知,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推理,凶手一定是得到情报的人员之一,他杀张大嫂灭口,从这个行为的结果来看,他在阻止王希被黑社会找到,王希被找到会怎么样?出卖过十二个大哥,他一定会被狠狠收拾,大概率是有去无回,凶手不想让王希被抓到,说明王希握有他的把柄,王希被抓会连累到自己。凶手的地位可能比较高,因为地位越高的人,越容易得到情报,再一个,地位高的人才可能有把柄被人攥在手上。”   考薇思考着他的话,说:“如果凶手真的地位很高,完全可以叫早上这帮人不要来。”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黑社会是以威信和道义组织起来的团伙,王希的悬赏为什么一直存在,当年被他出卖的大哥现在要么蹲大牢,要么已经被枪毙,报仇的本体已经不存在了,这份悬赏其实是为了挽回团伙的尊严,向所有人表示,二五仔一定没好下场,所以它的执行是由不得凶手的,哪怕凶手拥有较高的地位……对了,王希是哪年失踪的?”   “六年前。”   “六年前?”   “是啊,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失踪之后,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就这样过下来了,一回头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但就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考薇发出一声愁苦的叹息。   “他失踪前后,有什么可疑举动吗,或者和你说过什么暗示性的话,你好好回忆一下。”   考薇低头不语,思考了好半天才说:“失踪当天,我求医院的保安让我看一眼监控,结果我看到两名黑衣人走进病房,是在失踪前一天,但不是他们把王希带走的,因为在他们离开之后,监控还拍到了王希溜到楼梯去抽烟的画面。”   “仅凭监控,你确定那人是他吗,而且他还重度烧伤,应该……”绷带男指指自己,“裹得跟我现在一样吧?”   “我很确定是他,他的小动作我一清二楚,前年我在街上听见一个人咳嗽,和他咳嗽的声音一模一样,我马上追上去,疯了一样在人群中找,最后没找到,蹲在一家关门的书店下面哭了半天。”   王希失踪后不久,考薇夜里无法入眠,还抱着他的衣服睡觉,想到这些事情,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绷带男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说:“我理解这种心情,失去重要的人的心情,像是心脏被挖走一块似的。”   考薇一边拼命忍住眼泪一边点头,这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面。   话题回到案件上面,绷带男继续问:“当年的两名黑衣人,在他病房里逗留了多久?”   “大概三四个小时。”   “深夜?”   “对,夜非常深的时候,那个时间是不让探视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溜进去的。”   “其它呢?”   “我收到过他的一个电话,在他失踪后第三天,我当时快疯掉了,不停问他在哪,对面一言不发,然后挂断了,再打这个号码,显示无法拨通。”   绷带男思考着,目光投向远处的马路,几只野狗正在为一块骨头打架。   他说:“我认为,王希的失踪不是单纯的被迫害,他和某人进行过一场交易。”   “是杀张大嫂的凶手吗?”   “也许是,这恐怕牵扯到黑社会内部的斗争,具体内容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王希有没有留下过什么遗物?”   “什么叫遗物!他没死!”考薇突然大声说。   “好吧,我道歉,我是说留下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是我反应过激了,除了几件首饰之外,他没留过什么,但那几件首饰已经被我当掉了,原本我是打算保存一辈子的。”   “可以赎回来吗?”   “我没有钱。”   “这不是问题,我来出。”   考薇摇头,“那里面不可能有线索的,就是普通的金首饰,我这人俗气,就喜欢黄金首饰,每年我过生日他都会送我。”   绷带男掏出一张卡,“从这里取钱吧,全部取出来,这是我最后的存款。”   考薇犹豫着接过,“你的钱花光要怎么办?”   “再去挣,我想找份普通的工作,简简单单地生活,远离……远离以前的人生。”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绷带男似乎在笑,“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咱们回家吧!”   说了很多话,考薇感觉轻松多了,回去的路上,夜风十分凉爽。   当走到狗皮巷附近,绷带男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巷口,他突然躲到电线杆后面,说:“不要一起走,你先回家。”   “你呢?”   “我会晚一点回来。”   “注意安全。”   路过面包车,考薇朝里面瞅了一眼,车上是空的。   她回到家,刚烧上水准备洗澡,突然有人重重拍门,听动静就知道不是绷带男。   她怯怯地打开门,看见“印象派”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身上都是酒气,他身后跟着几名小弟,“印象派”大咧咧地往里面走,坐在桌边叼上烟,说:“我真是蠢,居然忘了你曾经是王希的马子,有人打电话说他在这条巷子里,除了你这里,我想不到他会躲在哪,给我搜!”   小弟咚咚上楼去了,然后下来汇报:“上面没人住。”   “印象派”冷笑着瞥了一眼考薇,“这么晚你去哪了?”   “上夜班。”   “印象派”把桌上的一个杯子扔在地上,一拍桌子,“说实话!”   那是考薇最喜欢的一只杯子,考薇也火了,吼道:“问话就问话,你非得吓唬人吗,我没见过王希,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话,不然你为什么发抖!”“印象派”暴吼起来。   “你又拍桌子又摔东西,我能不害怕吗,害怕就会发抖。”考薇虚张声势地怼回去。   “印象派”嘿嘿直笑,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把考薇扇到地上,考薇捂着脸,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脸颊像蒸馒头似地肿了起来。   她也可以选择把真相告诉他们,但那根本没用,他们会一口咬定绷带男就是王希。   这帮人要的不是真相,他们要的只是自己以为的那份真相。 第821章 后悔的人生   “印象派”气鼓鼓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走到厨房,把灯泡拧了下来,交到小弟手里,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塞到她那里去,看她说不说。”   小弟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于是几人把考薇架起来,准备剥她的衣服。   一名小弟突然发出惨叫声,只见考薇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脸。   “快松口,臭娘们!”   任凭小弟们怎么踢她踹她,薅她的头发,一绺绺地扯掉,她就是不松口,她的心脏砰砰狂跳,根本感觉不到疼,一股强烈的愤怒驱使着她勇敢地作出反抗。   终于那名小弟被“解救”下来,他的脸上一整块皮肉几乎要被咬掉,仅有一小块皮肤连着,血流如注,看着格外渗人。   “疯子!疯子!疯子!”另一名小弟对着考薇的肚子狂踹,然后拖着她的头发拽起来,把她的脑袋砸在桌沿上,考薇咚一声被弹回来,瘫在墙上,血像一片大红布似地从额头上挂下来。   “印象派”看着这名小弟在自己面前独秀,非常不爽,一脚把他踹倒,吼道:“我让你动手了吗?”   “老大,对不起。”   “印象派”看着考薇,她披头散发,脸上都是血,显得目光十分阴森,他狞笑着赞道:“好娘们,你比王希还有骨气。”   他在屋内搜刮了一阵,找到老干妈、葱、牛奶瓶子、钢丝球等物,在桌上摆成一排,教育小弟:“折磨女人要有新意,一顿拳脚打成猪头有什么意思,把一个贞洁烈女折磨成哭哭啼啼的小贱人才好玩,去把她衣服剥了……”   考薇露出轻蔑的冷笑,她突然看见窗外露出绷带男的脸,他双眼带着愤怒,她在心中乞求:别进来,别进来,这帮不讲理的东西会把他当成王希,事情就麻烦了。   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印象派”就像听见猫叫的耗子一样,吓得一激灵,说:“撤撤撤!”   一帮人蜂拥而出,临走时“印象派”抛下一句威胁的话,“改天再收拾你。”   “回去玩NM吧!恶心的家伙。”考薇骂道。   来到外面,“印象派”发现原来只是过路的警车,虚惊一场,这两天听说有一名警官杀了人在逃,警方一直在通缉他,小弟请示:“回去继续收拾那娘们?”   “算了算了。”在警察在附近活动,“印象派”心里总归是不踏实,摆手道,“让她提心吊胆地过两天吧!”   他看见拴在巷口的老裁缝,过去踢老裁缝一脚,老裁缝从昏睡中惊醒,以为“印象派”又要消遣自己,不停地拱手乞饶,“印象派”说:“想不想回家?”   老裁缝拼命点头。   “印象派”指着考薇家的屋门,“那女人,你给我盯好喽,如果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马上打电话给我。”向小弟讨了一部手机,交给老裁缝。   老裁缝光溜溜的,手机只能逮在手里,“印象派”不放心,“你怎么身上连个口袋都没有,别弄丢了,把手机给我塞到屁股里面去!”   “啊?”   “快点。”   在一帮人的督促下,老裁缝艰难地完成了这项壮举,“印象派”未能满足的折磨欲得到了一丁点补偿,心满意足地走了。   绷带男走进屋里,把受伤的考薇从地上扶起来,问家里有没有医疗用品,考薇指给他一个柜子。   绷带男取来纱布、云南白药、碘伏这些,放在考薇前面,说:“我就不帮你擦了,那样会显得太亲密。”   考薇笑笑,“你就算现在对我温柔一点,我也不会胡思乱想的。”   她自己处理伤口,绷带男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顿打不是替你挨的,是替王希挨的,王希刚刚失踪的时候,道上的人没少来骚扰过我,就是他们害得我当时的工作不得不辞掉……其实我都习惯了。”   “你真不容易。”   “不必同情我,我讨厌被人同情,我爱他,愿意承担这些。”考薇闪烁泪光的眼中透着一股坚毅,她瞅了一眼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把你的破工作辞了吧。”   “辞了?谁来养活我?”   “你以前学什么专业的?”   “什么专业都没学过,我高中缀学,整天跟王希鬼混,到二十岁都没想过要工作,天天想方设法地弄钱花,我经常后悔我年轻的时候,你一定是读过大学的人吧,所以才会这样问,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这样的人,人生有多烂!把生活过成这副鬼德性,住在这条狗皮巷,要负最大责任的就是我自己!”   “其实你还年轻,如果现在不改变,十年之后只会更后悔。”绷带男诚恳地建议道。   这句话让考薇愤怒起来,“别跟我说这些,鸡汤我听得还少吗,我知道我有多不努力、多懒惰,而且我根本改变不了,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就不要评价我了,因为你什么都不懂!”   突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绷带男不想和她争吵,道了声晚安,自己上楼去了。   考薇直到很晚都没睡,绷带男从阁楼的缝隙看见她一个人在喝酒流泪。   这样说可能有点缺德,但绷带男确实从考薇身上得到了一些慰藉,并不是只有自己的人生一团糟,大部分人,在笑容下面掩饰的都是一团乱麻似的人生。   隔日早上起来,考薇煎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蛋,一碗南瓜粥,并留了张纸条:“昨晚不该对你发火的,对不起!少抽点烟,求你了!”   走得这么早,可能她压根就没睡,绷带男笑笑,点上了清晨第一根烟。   又是到深夜考薇才回来,她把手提包放下,拿出几个盒子,“呶,这些是从当铺赎回来的首饰,这笔钱我会还你的。”   “不用还了。”   绷带男一样样打开,都是极普通的首饰,他拿在手上一样样摆弄,考薇托着脸颊坐在旁边,说:“没生我气吧?”   “我自我调解能力好。”   “哈哈,看来还是生气了,我就是一个混蛋,总是伤害身边的人,说话总是不注意分寸。”   “虽然性格差,但你有一个优点!”   “什么?”   “长得漂亮。”   考薇开心地笑了,绷带男突然发现一枚戒指后面是可以掰开的,里面掉出了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第822章 王希的身份   考薇一脸惊讶地拿起存储卡来看,说:“我不知道这里面藏了这个。”   “手机借用一下。”   绷带男将存储卡插进手机里,结果却显示无法播放,要么是格式不对,要么就是数据已经损坏,考薇失望至极,说:“这是他留给我的东西,居然看不了!”   “你能弄来一台电脑吗?”   “去网吧?”   “我这个样子怎么去网吧。”   “那我要去哪弄电脑啊,我又没钱买。”   绷带男思忖片刻,“马路对面有个写字楼似的地方,是做什么的?”   “一家设计公司,好像是的。”   “去那里!”   趁着夜色离开狗皮巷的时候,蜷在地上的老裁缝被动静惊醒,抬头一看,他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考薇确实和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走在一起,于是从“身上”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二人上了写字楼,绷带男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楼道里的监控,实在避不开的,就低着头遮着脸走过去。   深夜,公司里已经没有人,绷带男娴熟地捅开玻璃门上的锁,看着他做这些,考薇心想,这男人以前一定不是好人。   这里有很多电脑,绷带男把存储卡放进读卡器,插入电脑,然后打开操作起来,试图将损坏的数据恢复,他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突然发现考薇不见了。   回头一看,他笑了,考薇站在落地窗前面,正对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翩翩起舞,一个人自娱自乐。   按下回车,一个进度条开始读取,绷带男倚在椅子上点根烟,考薇说:“好喜欢这里啊,又大又宽敞,还很安静,如果我能住这样的房子就好了,每天晚上看着万家灯火,就算一天再辛苦也值了。”   绷带男走到窗户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俯瞰下面,说:“人是猴子演化过来的,那种记忆还保存在基因里,只要站在视野开阔的高处,就会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考薇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到底有多不解风情啊,居然说这样的话,我猜你一定是单身汉。”   “我……”   绷带男被戳到了痛处,默默地走回座位上,说:“好了。”   考薇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视频已经可以播放了,点开之后,上面出现了王希的脸,是他烧伤之后的模样,脸上裹着一层绷带,背景是医院病房。   “小薇,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考薇用手捂住了嘴。   “仔细听我说,你以前在台球厅上班办的那张卡,有空去银行看下里面的余额,这钱是给你的,放心,这笔钱绝对干净,你可以把你的债还清,找个男人嫁了,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坏男人了,靠不住的。我不知道该如此开口,其实……其实我真的是卧底,但不是警察那边的,帮派里面的斗争也很厉害,如果不是为了往上爬,我才不会答应这种危险的事情。   “去见你妈那天,我真不该趁着酒劲瞎JB说,事情传开之后,公司里我变得里外不是人,我每天提心吊胆,好几次晚上回家的时候有人跟踪我,我大哥认为我是卧底,要把我除掉。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人找到了我,和我做了一笔交易,具体我不便透露,因为你拿到的这笔钱就是封口费,我这张脸,也可以说是交易的代价。他在帮派里地位很高,和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我当然得保护好自己,我给自己设置了一个保险,所以他是绝对不敢卸磨杀驴的。我现在录这条视频的时候,交易已经完成了,但是我仍然有生命危险,为了你我都能够平平安安,我必须得躲起来,很抱歉不辞而别,小薇,从此刻起我们正式分手了,去过自己的人生吧,但无论如何,我永远爱你,你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王希哭了起来,然后视频结束了。   考薇也泣不成声,绷带男拿了一张抽纸递过去,考薇逮住他的手,不停地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绷带男的手上。   等她的哭声小下来,绷带男说:“王希应该还活着,因为那位交易对象还在‘保护’他,说明保险还没有生效,我猜那可能是一份定时发送的邮件。”   “这个混蛋,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了,瞒了这么久,瞒了这么久!”考薇拭着眼泪说,“我要去看看他给我留了多少钱!”   “现在?”   “想着这件事我会睡不着的。”   “哪家银行啊?”   “X行,因为太远了,所以这张卡一直没用。”   绷带男叹息一声,说:“行吧,你回去拿卡,我陪你走一趟。”   “等拿到钱,我马上把赎首饰的钱还你。”   考薇走后,绷带男登录一个网站,是警察的个人警务系统,他输入一个警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因为这可能留下证据。   于是他只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通缉犯宋朗的情报,所有的消息都是几天前的,看来公安内部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也许几场大雨把墙上的通缉令冲掉之后,就再也没人想起他了。   宋朗这个名字将渐渐被人遗忘,那一夜的真相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想到这里,悲伤刺痛了他的内心。   过了半小时,考薇还没回来,绷带男走到窗前,看见巷口停着一辆面包车,几个男人正把考薇往车上塞,她被堵着嘴,脑袋被塞进车上的一瞬间,用求助的眼神朝这扇窗户望了一眼。   紧跟着上车的“印象派”也朝这边看了看,但啥也没发现。   绷带男义愤填膺,他跑回狗皮巷,看见老裁缝正在扯自己的铁链,说:“喂,答应放我走的呀!”   一片阴影落到他身上,老裁缝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质问:“是你通风报信的!?”   老裁缝抬头,吓得尿都出来了,拼命乞饶,“是他们叫我做的,我没有办法!可怜可怜我吧!”   绷带男走回考薇家,门没有关,屋里被砸得一片狼籍,墙上用番茄酱写着一行字:“王希,你小子还有种的话,自己来换你马子!” 第823章 暴烈铁拳   老裁缝还在为自己出卖邻居的行为而自责,抱着肩膀不停地自言自语:“对不起!对不起!”突然看见绷带男迎面走过来,透着一股煞气,手中拿着一个老虎钳。   “啊!”   老裁缝尖叫一声,赶紧抱着电线杆。   绷带男在他旁边蹲下,竟然在用老虎钳剪这根铁链,喀嚓一声,铁链被剪断了,老裁缝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他自由了。   “不想活啦!竟敢和莫哥作对!”旁边窗户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呃,你是谁?”   绷带男向这个女人透出阴沉的一瞥,然后对老裁缝说:“赶紧回家吧。”   老裁缝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捂着私处,一溜烟地奔回自家。   绷带男将地上的铁链在拳头上缠了一圈,攥紧,起身离开狗皮巷。   高利贷事务所里,一帮人东倒西歪地歪在椅子上,用吸毒一样的表情抽着烟,考薇被捆成粽子一样放在桌子上,宛若一件贡品。   小弟说:“他会来吗?”   “这都不来,还算男人吗?”“印象派”鄙视地说。   “万一他就是不来呢?”   “印象派”朝考薇冷冷瞅了一眼,道:“如果你男人不来,我们该怎么收拾你?”   “收拾你MB去吧!”考薇愤怒地骂道。   “去找几根牙签,把她的B嘴串起来。”   “牙签太脆了吧,得用针。”小弟认真地建议。   “那你就去找针呀!什么事都要问我,等我抓住王希就是大哥了,天天日李万姬,哪TM有功夫理这些破事。”一想到美好前程,“印象派”开怀大笑,小弟们也跟着笑。   突然之间,他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风衣男,脸上裹着厚厚的绷带,就像古墓里爬出的木乃伊一样,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印象派”把烟头弹了,来到外面,歪着头打量来者,“王希?”   绷带男说:“就算我说不是,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吧!”   “你不是?”“印象派”突然作出一个夸张的动作,“你就是王希,当年老子给你寄的电视机看得开心吧,炸烂的脸到现在还没好,哈哈!”   “我是不是王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绷带男左手包住右拳。   “印象派”的笑容收敛住了,他舔舔嘴唇,“抄家伙,留一口气就成!”   小弟们从桌子下面抽出木棍,呐喊着冲出来,这些木棍很阴险,上面还有铁钉,绷带男一记侧踹把最前面的小弟踹飞,右脚落地之后,左腿像弹簧一样抬起,一脚踹中另一名小弟。   剩下的几名小弟已经杀到近前,其中一人嘶喊着,抡起木棍劈头砸来,绷带男攥紧右拳打过去,被铁链包裹的拳头像铁锤一样粉碎了那根木棍,击中小弟的脸,从变形的嘴里飞出一粒沾血的牙齿。   “MLGB!”“印象派”骂了一句,揪住一个临阵退缩的小弟的头发,把他一脚踹开,夺过其手中的木棍。   他嘴中发出“喝呀喝呀”的怪叫,木棍舞得眼花缭乱,绷带男连连闪避,瞅准一个机会用左手抓住木棍,右拳朝“印象派”的脑袋揍去。   “印象派”居然一记头锤打回来,用额头去撞对方的拳头,也是刚猛无匹,绷带男的拳头竟被铁链硌得生疼,“印象派”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也是满头的血。   他狂笑着一脚踹中绷带男的腹部,绷带男向后趔趄,“印象派”便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一记钩踢被绷带男用右拳挡下,这招很激进,破绽也很大,绷带男抓住“印象派”的腿把他扔了出去,然后跑了两步,趁“印象派”没站稳一脚飞踹,“印象派”中招,整个人在地上滑行了一米多远,呕出一口血,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   “小贱人,你这两年身手见涨啊!”   绷带男一指事务所,“欺负女人,你自己没妈吗?”   “别把我妈和这种女人相提并论!”“印象派”吼道,扑过来,直接腾空跃起。   绷带男把他的动作误判成了踢技,却没想到是擒拿的招式——剪刀脚,“印象派”两腿夹住绷带男,旋转一圈,借着体重把绷带男甩翻在地,两腿像铁钳一样紧紧夹着绷带男的头。   绷带男攥紧拳头,对着他的裆部连揍了几拳,得势没几秒的绷带男被铁拳揍得差点去势,惨叫着和他分开,在地上旋转一圈,双手撑地,双脚像尥蹶子一样飞踹绷带男的脸。   这一招阴险至极,绷带男猝不及防地中招了,但在对方收腿的瞬间却抓住了他的脚踝,站起来朝后狂奔。   “印象派”的双手被迫在地上行走,当把他拖到一个路灯杆旁边的时候,绷带男大叫一声,把他抡起来朝电线杆砸去,“印象派”的脚撞在路灯杆上,差点没断掉,他顺势抱住路灯杆,双脚使劲地往后踹。   知道这小子擅长腿法,这一次绷带男有所提防,灵活地避开这一脚,他审时度势,使出了非常阴狠的一招,从侧面对着“印象派”的腰部狂踹。   “印象派”抱在柱子上,这一脚的冲击力结结实实地全部打在身上,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然后被绷带男扯着衣服拽起来,照准脸上揍了几拳。   越挨揍,“印象派”反而越嚣张,他满嘴是血地威胁道:“我永远不会放过你……我要把那表子卖到南方的妓院……让十五个黑人轮X她……”   “去死吧你!”   在充满愤怒的一拳之下,“印象派”昏迷过去,整张脸全是血。   绷带男呼呼地喘着气,地上的小弟或挣扎呻.吟,或已经逃之夭夭,他朝事务所走去,发现考薇不见了,他粗暴地把整个事务所搜了一遍,突然一间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他有种直觉,电话是打给自己的,于是拿起来,对方说:“你也太不低调了,为个女人至于吗,王希,我们谈谈吧!”   “把人放了,这和她无关!”绷带男愤怒地说。   “是和她无关,但她是要挟你的砝码,就像你拿那个要挟我一样,见一面吧!” 第824章 我是宋朗   对方留下一个地址,便把电话挂断了。   绷带男坐下来,掏出根烟,他气得直接扔掉了,他打开事务所里的电脑,调出刚刚室内的监控视频。   监控上显示,把考薇带走的人并不是从外面溜进来的,绷带男和一帮人交手的时候,从经理办公室悄悄溜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拖着考薇从后门离开了。   绷带男走出事务所,他把“印象派”从地上揪起来,从他身上搜出车钥匙。   半小时后,他来到一座刚刚落成、还无人入住的商住混合大楼,整个建筑内一团漆黑,透着一股险恶的气氛,电梯还没有通电,只能沿着长长的楼梯爬上去。   一路上,绷带男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探查每个角落里的动静,他一直来到顶层,看见空旷的楼层内亮着一盏灯,灯下面,考薇被反剪双手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堵着布条,看见绷带男赶来,她呜呜地叫起来。   绷带男一阵欣喜,走上前去,突然从身后钻出一个人,绷带男下意识地转身挥拳,那人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架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上出现一根针管,针管刺进了绷带男的脖子。   他瞬间感到全身无力,单膝着地跪了下来,连胳膊都抬不动了。   对方冷冷看了他一眼,绕到他身后,这时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位老人,他一身中山装,须发皆白,手中杵着一根龙头拐杖,绷带男在某处看过这个人的照片,他叫烈国枭,是一直在警方观察名单上的黑道大佬。   想到自己竟然会中这种下三滥的招,绷带男苦笑了一下,无力感越来越沉重,他只有咬着嘴唇才能勉强保持清醒,一股血味在口腔中弥漫。   “这两年你躲哪去了?过得还好吗?”烈国枭像打招呼似地说道。   “别假惺惺了,我已经来了,放人!”绷带男无力地吼道。   “你放心,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女人的,王希,当年要不是你,我不会有今日的地位,可以说你为我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一个秘密藏得越久就越危险,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要杀人灭口?”   “不不不,当然不是,你变笨了?把那东西还给我啊,我现在整天提心吊胆,就怕第三个人看到它,我不能容忍一件威胁到我的东西不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必须还给我。”烈国枭伸出一只手。   绷带男皱眉,药效已经开始妨碍他的思维,他的思考变得沉重而缓慢,他猜想烈国枭所说的“那东西”就是王希手上的把柄,于是回答:“那是我的保命符,我不可能还回来的。”   “我明白,你跟我打交道,留一手也是应该的,但那是当初……现在我已经不同往日,我呼风唤雨,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保证永远不会再有人骚扰你和你马子,从此相安无事。”   绷带男拼命地挤眼,尽管脑袋已经不转了,但他也明白一件事,这种交易是不能答应了,拿到自己的把柄之后,烈国枭马上就会杀人灭口。   况且,他压根就没有。   该死,为什么要卷进这一桩桩麻烦事里,他神思恍惚,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变成了韩洛希和李牧,两人面孔惨白,额头上的弹孔还在流血,韩洛希说:“为什么不去面对这一切,而是选择逃避,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宋朗。”   李牧说:“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简直是我老李一辈子的耻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绷带男念叨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李牧”走过来,开始揍他,绷带男只能消极抵挡,“李牧”重重一脚踩在他身上,剧痛让绷带男清醒了过来,原来正在打他的是烈国枭的跟班。   “东西在哪!东西在哪!”那人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地问。   “行了刘丰。”烈国枭阻止。   “吐真剂不管用啊,要不要再加点量?”刘丰请示。   “40毫升已经够多了,再加人就要没了。”烈国枭走过来,用拐杖戳绷带男,他打算试验一下吐真剂的效果,问:“你是谁?”   “一个罪人。”   “哈,哈!”烈国枭干笑,“还挺诗意,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朗。”   “去NMGB,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烈国枭脸色一凛,“等下,他不是王希,他不是王希啊!宋朗?杀死同事的那个警察?”   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刘丰跑到窗户边看了一眼,说:“烈老,这家伙好像报警了!”   烈国枭狠狠咬牙,“忙了半天,居然是一场乌龙,让他自作自受吧,我们走!”   警确实是绷带男报的,能让警察在这个时间段大举出动的借口只有一条——“我看见通缉犯宋朗了”,原计划是救了考薇赶紧跑,随后赶来的警察会拖住这帮人,哪知道作茧自缚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绷带男用意志力支撑着脆弱的精神,慢慢朝考薇爬过去,他试图解开考薇身上的绳子,可是没用,捆得实在太紧了。   考薇自己被封口布弄掉了,焦急地用脚踢他,“醒过来,醒过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绷带男抬头,眼中的考薇化作了韩洛希,他流着泪说:“我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快醒过来,快点!”考薇拼命催促。   “啊!”   绷带男大叫一声,强打精神,用牙咬、用手扯,终于将考薇手上的绳子解开了,然后他的记忆便断线了……   突然一阵冰冷的水呛进气管,绷带男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头,发现他在一个卫生间里,盥洗池里放满了水,原来考薇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强行使他清醒——真是个果断的女孩子。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考薇忧愁地说:“警察来了,你要怎么逃出去。”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要帮我逃出去?如果你现在跑出去大喊,宋朗在这里,那十几万的赏金就归你了。”绷带男目光炯炯地说道。   “那我成什么了,出卖朋友的二五仔?”考薇苦笑,抓住绷带男的手,“我自己躲起来,警察不会管我的,你想办法逃出去吧!” 第825章 绝处逢生   “小林,去那边看看!”   警察们在这栋空荡荡的建筑内四下搜索,林秋浦拿着手电和手枪,正在仔细搜查四楼西侧的一排房间。   他一脚踹开一扇门,屋内一览无余,当他出来的时候,突然一个皮带套住他往前伸出的手,一个人埋伏在门外面,林秋浦下意识地扣动扳机,枪只响了一声,就被那个人夺了。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实战中开枪,枪失手的瞬间,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毫不犹豫地用枪托砸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不是拍电影,一下子砸晕是不可能的,林秋浦只是懵了一下,然后双手被那人用皮带套住,往后一扯,手腕和脖子被固定在一起,手电筒也掉到地上,那束光滚出很远,最后从楼梯掉下去了。   林秋浦动弹不得,难受极了,身后的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烟味,林秋浦哆嗦着嘴唇说:“前辈,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同事们听见枪声,火速奔到这层楼,当看见被劫的林秋浦和一个“蒙面”歹徒时,他们惊讶极了,纷纷举枪,带队的老张喝道:“劫持警察,你知道后果吗?快把枪放下!”   歹徒竟然二话不说地开枪了,他枪法极准,三枪全部打在警察们脚前面的地上,望着三个冒烟的弹孔,不少警察吓出冷汗。   “宋朗,是你吗?”老张问。   对方用枪摆了摆,示意他们后退,警察犹豫的时候,林秋浦大义凛然地说:“别管我了,开枪!”   “他们怎么可能不管你!”歹徒说话了,他的嗓音极其沙哑低沉,“一枪把你打死,你成了烈士,开枪的人得坐牢,傻了吧唧的当什么警察?都给我闪开!”   最后一句是对其它人说的。   大家没辙,只好把道路让出来,歹徒用枪顶着林秋浦的太阳穴,慢慢挪到另一侧,然后从楼梯下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其它人跟在后面,手中的枪攥出了汗。   下楼的时候,林秋浦想冒个险,比如把歹徒撞下去,歹徒却如同能读取他的想法,低声说:“你敢动一动,我就开枪。”   “那正好,你没有人质了。”   “谁说我会对你开枪,我对你的同事开枪。”   这句话拿住了林秋浦的七寸,他再也不敢有想法。   老张故意落在后面,用步话机联络下面的人把入口守死,另外联系特警队过来支援,劫持事件往往能僵持几个小时之久,即便特警来了也只有一个字——拖,拖到歹徒露出破绽的一瞬间,一举拿下。   当他们一路来到二楼的时候,歹徒突然对着天花板连开数枪,然后把打空的手枪塞到林秋浦手里,把他往前一推,自己从窗户跳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歹徒竟然会采取这种策略,警察们被几声枪响震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歹徒已经掉出去了。   老张赶紧冲过去看,只见歹徒落在一辆车上,他跳到地上,爬起来便一路狂奔。   “追!”   等他们下楼之后,歹徒早已消失在巷道里,警察们无功而返,个个感到挫败无力,一个疑惑萦绕在所有人心间,“他到底是不是宋朗?”   “宋朗有这么好的身手吗?”   “宋朗当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别看他平时是个脑力派,其实他的体能、格斗、射击都非常优秀,只是平时不露而已。”老张说。   林秋浦倚在警车后面,一言不发,老张以为他是吓到了,走过去递上根烟,说:“你真是运气好,这把枪要是被他抢了,你麻烦可就大了。”   “张警官,报警人不是明明白白地说自己看见了宋朗吗,可这人裹成这个样子,报警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你说得有道理,那个人没有留联系方式,确实有点可疑。”   “我们再搜一下,楼里还有没有其它人。”   这一搜,真的发现了另一个人,一个头发凌乱,手臂上有纹身的小太妹,把她带回局里,她说自己晚上没地方去,在这里过夜,刚才确实听见枪声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问了许多遍,她始终是这套说辞,而且拒不承认自己认识那名歹徒,最后只好放了。   离开公安局已经是凌晨两点,考薇感慨这一夜真是漫长无比,她赶紧回到家,巷子里安静异常,巷口的老头不知被谁放了,考薇猜想是绷带男干的。   回到家,绷带男已经不见了,考薇一阵失望,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她突然想起来,从阁楼的窗户爬出去,看见绷带男像个石像鬼一样蹲在屋顶上。   “你是蝙蝠侠吗?”考薇打趣道。   “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告别,准备悄悄地离开,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刚才劫持了警察?”   “不那样做,我逃不出去的。”   “那瓶酒还剩一点,陪我喝完吧!”   绷带男笑笑,只好下楼,和考薇一起喝酒,孤男寡女,酒精作伴,似乎是要发生点什么的前兆,但宋朗知道,比起那点生理上的吸引,两人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共通,他们有相似的痛苦,有成为朋友的潜质。   “当警察好玩吗?”考薇问,她的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红。   “当警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   “好羡慕你哦,我的一生所爱全部寄托在一个不会回来的男人身上。”   “用不着伤感了,喝酒应该是件快乐的事情,差不多也该开始新生活了,你我都是……王希给你留了不少钱吧?”   考薇把那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回来的路上我看了一下,四十多万,好多钱哦,买房子还是买车呢?或者做点小生意。”   宋朗拿在手上反复地看,“去学个一技之长。”   “啊?上学,我最讨厌上学。”   “我知道你讨厌鸡汤,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不为想要的生活努力,就要应付自己不想要的生活,趁年轻,学点东西吧!”   考薇撇了下嘴,她说:“你以后呢,警察肯定当不了了吧?我好像明白你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作了整形手术?那咱们以再见面的时候,我还会认出来你吗?”   宋朗拿起酒杯,这是最后一点,他说:“我会和你打招呼的,认不认得出来,那是你的事情。” 第826章 久别重逢   今时今日。   会议室里反复播放着林秋浦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监控视频,陈实心想,简直是个畜牲,居然把自己的脸整成宋朗的样子,这人十有八九是周笑,距离上次他被目击到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整容的话,时间非常充裕。   不过这家伙故意在监控上露脸,说不定那只是一张扰乱视听的仿真面具,以监控的分辨率是看不出来的。   “陈实,你怎么看?”林秋浦和其它警察讨论一圈,问他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陈实回答,“对着一段监控什么也瞧不出来,不知道你突然把我叫来干嘛,我下午还要去买菜呢,这就是你所谓的重大线索?”   林秋浦一阵不快,说:“没人拦你,你随时可以走!”   结果林秋浦一转身的功夫,陈实不见了,他问起的时候旁人说:“陈哥走了。”   林秋浦露出牙疼似的表情,“把他叫来干嘛!”   监控中出现的这张脸,对林秋浦的打击难以形容,昨晚一宿都辗转难眠,哭了很多次,这种心情外人是体会不到的,每当想到这件事他都会心头一颤,难道前辈真的坠入邪道了!   他攥紧拳头,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抓住宋朗,问问他这四年都发生了什么。   离开公安局,陈实独自开着车,思绪良多,他现在已经没有那种一激动就要抽烟的条件反射了,只想做点什么让心情缓和一下,他决定拉会儿客。   他接到一条来自APP的约车消息,把车开到某小区入口,一名少妇上了车,陈实随意地打声招呼,突然愣住了,少妇通过后视镜和他对望,说:“师傅,怎么不开车?”   “不好意思,我刚在发呆,这就走。”   他再次通过后视镜瞅了一眼少妇,她正是考薇,衣着、发型完全变了,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成熟很多,她最大的两个变化是鼻子上的眼镜和手指上的婚戒,仔细看会发现,原来她手背上的一片纹身也被洗干净了。   “我马上就到,东西先放那,我来了再验收……”打完电话,她放下手机,眼睛望着窗外。   往事一幕幕浮上陈实心头,他开口搭话:“小姐,你是干嘛的?”   “调酒师。”   “酒吧里面的那种吗?”   “对啊。”   “我很好奇,调过的酒真的更容易喝醉吗?”陈实随意地寻找话题。   “酒精度数肯定不会变的,但是掺了果汁和软饮料的酒不太尝得出酒味,不知不觉就上头了。前两天有个小伙子带着女孩来店里,跟她说这个冰茶度数低,喝着跟饮料一样,我心里想笑,于是我就在调冰茶的时候多放了些柠檬和可乐,给小伙的那一杯螺丝刀多放了伏特加,结果这小伙先喝醉了。”   “哈哈,长岛冰茶,我知道,出名的失身酒。你这不是坏人好事吗?”   “谁叫那小伙看着就不正经。”考薇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   “怎么会想起来学这个的呢?我不是要说什么女孩子不适合这种工作之类的话,只是单纯的好奇。”   “我当初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既没文化又没关系,挑来挑去,就学这个吧,至少不讨厌……能自己挣钱的感觉很好,有人跟我说,在龙安这种二线城市,一个月挣到五千以上才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一个月挣多少?”   “四千九百九十九。”   “哈哈,那我待会给你发个一块钱红包。”   “提前谢谢。对了,哪家酒吧,有空我去捧个场。”   考薇指指前面,“那家,我不会给你打折的哦!”   到了地方,考薇下车,陈实隔着挡风玻璃冲她笑了一下,考薇也点头笑笑,但只是对陌生人的友善笑容,看得出来,她的性格圆润了许多,工作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她是不可能认为他来的,除非他主动提起,但陈实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就这样点到为止吧!   当初说过,如果再见面他会主动搭讪,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履行承诺了。   偶遇故人,陈实感慨良多,他把车开到一家银行,来到柜台前面,柜员早就认识他了,说:“陈先生,又要查那个?”   “拜托。”   柜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盯着屏幕,“这个帐号一个月前有人往里面存钱。”   “叫什么名字?”   “XX。”   “把他的身份证告诉我。”   “这不太好吧……”   陈实把顾问证贴在玻璃上,看见“龙安公安”的字样,柜员说:“你早说嘛,还非要编理由说是你朋友,他的身份证号码是……”   拿到这个身份证,陈实给局里打个电话,拜托警方用户籍关联查询找到了本人。   这四年来,陈实一直在悄悄调查王希,没想到终于有了线索,他找王希是为了揭开一个问题的答案。   隔日,某大行卖场内部,一名过气歌手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深情款款地演唱一首老歌,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嘴型和声音有0.5秒的延迟。   一首唱罢,主持人说:“好的,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XXX老师。”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过气歌气鞠躬致意,下台,他没有经纪人和助理,自己把戏服脱了装进挎包里,拿到演出报酬,溜到楼梯道里去抽烟解瘾。   这时有人进来了,怕被人认出来,他赶紧把脸转过去,那人却停在他身后,说:“XX老师,给我签个名吧!”   “哦,好。”   他敷衍着接过那人手中的本子,在身上找笔,那人突然说:“你是王希。”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听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过自己,突然听到,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推开那人准备跑路。   结果他被那人用力地按在墙上,过气歌手大叫:“我报警啦!”   “别怕,我是警察。”陈实说。   “看看证件。”   拿到证件,王希说:“上面写的顾问嘛,你是个毛的警察。”   “顾问也是警察。”   “当真?”   “我如果真是烈国枭的人,就不会一个人来找你了。”   听到这名字,过气歌气哆嗦了一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给考薇留了张卡,不定期往里面存钱,我们一直在关注这张卡。”陈实故意说成“我们”,让他以为是整个警方都在密切关注他。   “靠,大意了!”   “我挺佩服你的‘创意’的,当年被装了炸弹的电视机毁容之后,居然把自己整成一张过气歌手的脸,冒充他到处走穴挣钱,搞笑的是你还参加过地方台的模仿秀,装成这位歌手,煞有介事地评价几位模仿‘自己’的选手。”   王希的脸颊抽搐着,“怎么连这些都知道的?”   “网络很发达的好吧,你前两年不是差点被起诉了吗?”   “是啊,当时给人家的经纪公司赔了一大笔钱,赔得我快吐血,这两年本尊不出来活动了,我才有机会出来挣俩小钱,听说是吸毒被逮起来了,消息还没公开,我TM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哪天负面新闻曝出来,我就不能靠这张脸混饭吃了。”   “虽说你是个山寨,不过我刚才看你演出,还真是有模有样,台风极佳。”   “嘿嘿,演得多了,不自觉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考薇还好吗?”   “她换了一份工作,好像结婚了。”   “哪个倒八辈子血霉的家伙娶了她?”   “看起来你对她评价不高。”   “哈,她就是个碧.池,脾气又差、人又懒,经常自怨自艾,心眼还特别多……”王希如数家珍般数落着考薇的缺点,突然眼神黯淡下来,“但我最爱她,她就像我的一面镜子,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没有她的这几年,我失魂落魄,艹粉都艹得没意思。”   “后面一句话省省吧!”   这时有个保洁大妈进来扫地,王希赶忙把脸背过去,见地上有烟头,保洁大妈骂了几句,等她走后,陈实提议:“换个地方说话吧!”   来到附近一家饮品店,两人各要了柠檬水和冰咖啡,陈实说:“说说当年的事情吧,你出卖十二个大哥,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吗?”   王希戒备地皱起眉,“警察为什么突然要调查这些?”   “不是突然调查,是一直在调查,你不愿意说的话……”   “得得得,别来那套,我现在是明星,不能随便去局里喝茶,其实这事要从90年代说起。”   “洗耳恭听。”   “90年代龙安治安很乱的,有名号的黑社会组织至少有七、八个,后来严打,黑老大们一个个倒了台,剩下那帮杂碎为了谋生计,大家就抱团了,搞了一个新的团伙出来。”   “然后呢?”   “毕竟是一帮乌合之众,人心散得很,各自为阵,整天勾心斗角,就跟宫斗戏一样。我就是这阵子加入的,我跟了大哥A,A嫌我怂,不会来事,想找个理由把我开掉,后来听说我和大哥B的手下是同学,于是把他赶到大哥B那里当卧底,结果没几天我的身份就被戳穿了,大哥B给我一个选择,要么剁手指,要么当双面间谍……我这个人吧,是真的一点骨气都没有,只要遇到麻烦就马上出卖原来的大哥,搞来搞去我成了六面间谍,在好几个大哥之间互通情报,倒也如鱼得水。   “后来我因为一次装逼,被社团里的人当成了警方的卧底,一下子搞得里外不是人。这个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   “烈国枭?”   “既然你们都查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对,就是烈国枭叫我去警方那里出卖他们的,他顺便给我塞了好多证据,于是我就一口气出卖了十二个大哥,当时社团里总共就十三个大哥,烈国枭是势力最小的那个,但他生意做得最干净,黄赌毒一概不沾,警方一举打掉十二个大哥,就剩他一个,这下子一家独大。”   “原来烈国枭才是那个犹大。”   “没错,而我只是个背黑锅的。”王希喝了一口饮料,“出来之后我可是遭了罪了,那十二个大哥的原小弟都憋着找我报仇,我东躲西藏,其实你们警方也是闷坏,知道我出来会被报复,偏要放任事情发生,这样才有证据打击这帮人。当卧底当多了,我也留了一手,我留了一样对烈国枭特别不利的东西,用这个和他谈了笔交易,我得以全身而退,他不敢杀我灭口。”   “其实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东西的,那东西一定可以扳倒烈国枭的,你把它交给警方,烈国枭倒台了,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王希嘿嘿一笑,“不可能,烈国枭可不是这么容易倒台的,这东西是我的保命符,给你们了,我和考薇就完了,你们警察只追求破案,不管我们这种人的死活,我们只能自己给自己挣活路,恕我不能合作。”   “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这东西对烈国枭有多大的打击力,足以让他判死刑吗?”   王希摇着手指,“别试探,我不会说的。”   “假如有朝一日,烈国枭面临审判,届时你能交出来吗?”   “可以考虑……不过我诚心诚意地建议你们,别去管烈国枭。”   “为什么?”   “因为打掉一个毒瘤,就会冒出一堆新的毒瘤,龙安是什么鬼地方你比我清楚,从清朝的时候这里就有黑社会,你们打不干净的,就像脸上的青春痘,你们看见一个挤一个,最后留下的是什么,一张没人敢看的脸,挤痘痘是为了好看,但最后这张脸好看得了吗?与其整天打黑老大,不如好好地治治这个城市的本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我们的职责,就是惩治既有的恶!”   王希摊手,“我的职责就是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帮你,二五仔我当了太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还让我当二五仔?给条活路吧阿sir!”   陈实摇头苦笑,“好吧,咱们后会有期。”   走到外面,王希隔着玻璃招手,陈实突然回去了,说:“有空你可以去XX酒吧喝杯酒,会有意外收获。”   “考薇在那里上班?”王希立即反应过来。   “戴着假面具去和老熟人相见,那种感觉挺微妙的,自己体会吧!祝你好运。” 第827章 因稻子而起   夜深人静,两个男人站在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里抽烟,男A说:“今年的稻子真好啊!”   男B说:“是啊,又可以卖很多钱。”   “这次收完稻子,我打算辞职,回老家结婚。”   “什么!你要辞职?老大那边打招呼了吗?”   “没呢,你说他会答应吗?这两年一直收稻子、收稻子,累了,钱攒得不少,可一直没机会花,年龄也不小了,该享受一下人生了。”   “你走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这几个村的生意。”   “慢慢来。”   稻田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窣窣的动静,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抄起家伙,他们拨开稻田走过去,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在啃食刚刚结穗的稻子。   男B火了,“王八蛋,你知道你在吃什么吗?”   小东西跑了,男A眼疾手快地把它扑倒,小东西挣扎的时候抓伤了他,男A看见它挂着一个银项圈,说:“有主人的。”   “不能让它回去!”   “哼,吃了别人的东西,就得还债。”   手起刀落,小东西身首异处。   “你说这东西要怎么做,是杂食的吧,吃起来肯定臭哄哄的。”   “吃过狗肉吗,狗也是杂食的,那肉香着哩,这玩艺大概和狗肉差不多。”   “会有寄生虫吗?”   “多煮一会,多放点蒜嘛,走,去找老贾借口锅。”   二人找到村委会的一名老干部,在村口用砖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把这东西给煮了,皮剥下来送给老干部,让他拿回去给女儿做个围巾。   一股肉香伴着水蒸汽升腾起来,围在锅边的三人食指大动,用勺子舀了些肉汤尝着咸淡。   “别说,还不赖,我以为这肉会发酸呢!”   “你看这毛皮,肯定养得很用心,吃得好,肉自然好。”   田野上来了一帮人,他们在喊:“安其拉!安其拉!”   很快这帮人发现了蹲在地上的三人,过来询问,当中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突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张血淋淋的皮,她看见了锅里翻腾的东西,尖叫声冲上云霄:“你们是变态,我要报警!”   5月17日,女歌手冯小青的经纪人跑到市局来报案,声称是命案,林秋浦亲自接待,听明白整个“案情”之后他简直不知道该拿出何种表情。   原来昨晚冯小青养的雪貂安其拉跑出去啃了几根稻穗,被三个农民宰来吃了,就这个事,居然特意跑到市局来报警。   “凶手残忍至极,把安其拉的皮剥了,然后在地上支口铁锅就煮来吃,简直令人发指!”经纪人绘色绘色地描述着。   “不,你说得再血腥都没用,我们是刑警队,不管这个的。”   经纪人火了,“安其拉对小青意义重大,就如同她的女儿一样,假如说你女儿被人宰了吃了,难道你也不管吗?”   “问题是它不是人啊。”   “对小青来说,它比人还重要!”   林秋浦十分无奈,“你们不打110的吗,这事应该归当地派出所管。”   “民警是来了,说了两句废话又走了,小青一个人每年给国家纳的税比一家中型企业都要多,难道说发生这种残忍的事情,你们作为纳税人养着的机构,打算坐视不理?”   “不是说她纳税多就比别人特殊……”   “你意思是,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你们都不闻不问?”   “我再强调一遍,一只雪貂被杀不叫命案,你们私了吧,该赔钱赔钱,该起诉起诉。”   经纪人站起来,一根气愤的手指戳到林秋浦鼻子上,“我们会起诉的,但不是起诉他们,是起诉你们玩忽职守!给我等着吧!”   经纪人走后,林冬雪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报告,她好奇地问:“哥,刚才那个摔门出去的男人,怎么回事啊?”   “神经病,不用理他……一只雪貂把人家稻子啃了,被杀了吃肉,就为这事跑来报警,有钱人都觉得自己很特殊吗?”   “什么稻子?”   “普通的稻子吧。”   “你还记得我们在许发家里发现的几颗种子吗?老陈拿回家种了,这两天那些种子长出来了,也是稻子,他还在跟我说,让我留意一下与稻子有关的案件。”   林秋浦想了想,说:“为这种小事犯不着浪费警力,当地民警就处理了……”注意到林冬雪略微不满的眼神,林秋浦补充一句,“好好,回头我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有什么后续进展,一定告诉你。”   陶月月中考在即,这段时间陈实一直陪着她,适逢周日,他陪陶月月出去吃顿好的,准备下午带她去几所市里的重点高中参观一下,感受一下高中的气氛。   一个电话打断了两人的午餐,陈实听着电话那边的话,表情不断变化,挂断之后说:“月月……”   “又有案子啊,那你去吧,我下午打着去同学家的名义,自己到网咖玩一会好了。”陶月月善解人意地说道。   “天黑之前记得回家哦!”   “你天黑之前不会回来?”   “比较远……”   “了解,好啦,我不会露出失望的表情的,虽然确实有点失望吧!”   “改天再补偿你。”陈实拍拍陶月月的脑袋。   林冬雪在电话里对他,还是前两天和他提起的雪貂啃稻子的案子,没想到今天有了新进展,两名到乡下去调解的民警失踪了,派出所怎么也找不着,只好向市局求助,这下子不得不去看看。   事发地点在一个叫望城岗的地方,正值五月份,陈实、林冬雪和其它几名警察驾车抵达的时候,看见路两旁是一片金黄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如同波浪。   林冬雪说:“我以为稻子是秋天收获。”   “大部分作物确实是秋天,但早稻是五月份。”   “这案子是不是有点吸引你了?”   “说不清,那天听你说起,我觉得完全就是一场闹剧,虽然涉及到了稻子,但好像稻子也不是主角,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来看看,现在总算名正言顺了。”   “哈哈,什么样的案子,稻子会成为主角!”   “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觉得许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几粒稻种,有什么玄机吗?”   “嗯……”林冬雪望向窗外稻田,“想不出,能有什么玄机!”   “我也想不出,一个制毒专家和稻子有什么关联,我还找老彭化验了,但他说自己对这方面不拿手。”   来到村口,就看见一堆人在吵吵闹闹,那明显是两拨人,一拨衣着光鲜,带着各种摄影器材,另一拨灰土头脸,一看就是当地土著。   “……你们闹哪样啊,一声招呼不打就把那片田收割了,我们前面拍的素材全白搭了,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租赁期间不准有任何变动,臭农民,目光短浅,就知道一点蝇头小利!”上次来报案的经纪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赔着礼说:“这些田是各家的,我们村委会也约束不了,实在对不起得很,要不你们加个特效,那玩艺我也不懂,你们是专家,你们说了算。”   “背影都没了,怎么加特效,特效不花钱啊,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十秒钟特效比你这一片田的收成还贵,我们难道没付你钱吗?啊!”经纪人更加火气冲天。   “喂喂,别大呼小叫的,到底怎么了?”老张上前阻止双方的争吵。   经纪人身后站着歌手冯小青,她穿着一条鱼尾裙,脸上化着浓妆,用折扇不停地扇风,陈实还是头一次在电视机以外看见她,好看是好看,就是那张脸实在太臭了。   其它的助理、摄相师、化妆等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跋扈。   “哟,条子同志!”经纪人打招呼。   “什么叫‘条子同志’,你这到底是尊敬还是污辱呢?”老张问。   “看那边!”经纪人指着远处,一大片稻田被收割了,露出光秃秃的土地,“我们把这个村包下来拍一支MV,赶五月天,就为了拍这个金黄麦浪……”   “是稻子!”   “一样的!”经纪人说,“结果我们素材才拍了三分之一,昨晚这帮臭农民一声不吭地把那片田收割了,本来这个全景非常的美,现在秃了一块,秃得跟葛优一样!他母亲的生殖器,我们全部得重拍,重拍!!!”   助理说:“我们小青日程排得满满的,为了拍这支MV不知道推掉了多少通告,现在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不知道还要耽误多少时间,一天就得损失几百万啊!”   冯小青摇着扇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神情不屑至极。   替人受过的村委会干部搓着手,一脸尴尬。   陈实冲林冬雪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知名艺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老张问:“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因为这个起诉吧,你们打算怎么私了呢?”   经纪人岔腰望着远处那片田,说:“把你们割掉的麦子给我插回去。”   “这不可能的。”村委会干部说,“稻子割下来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干了,哪可能插回去,就算一根根往回插,那也矮出一大截,你们拍出来不也不好看吗?”   经纪人气得死命地跺脚,好像在踩一只看不见的臭虫,“那你们割什么割!虽然田是家家户户的,你之前不打招呼的啊,现在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你们要负全责,负全责。”   “张警官,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陈实说。   老张说:“我们是刑警队的,来这里是处理别的事情的……你是村委会的吧,和我们来一下,有事要问你。”   村委会干部如蒙大赦,跟着警察走了,经纪人在后面气急败坏,“站住,你们警察一个个都不干实事的吗?纳税有个吊用,给我站住。”   林冬雪小声评论,“虽然他们确实是利益受损的一方,但这态度也太让人讨厌了。”   “这种人只看得到自己的损失吧。”陈实说。   村委会干部带着警察们穿过一片片稻田,走远了,那些人的声音听不着了,总算耳根清净,陈实摸摸道旁的稻穗,说:“这两天是收割的时候吗?”   “对,收割就在这一个星期,再迟稻子就老了。”村委会干部说。   “那片田是谁家的?”陈实指指秃掉的那块。   “贾老四。”   “您贵姓。”   “也姓贾,这村大部分都姓贾,之前这几位确实和我们签了合同,要租下整个村子拍电影,所有在这片有田的人家都收到了钱,这个贾老四太不懂事,一声不吭就把稻谷收了。”   “我们来不是为这事的,有两名民警在这里失踪了,你见过他们吗?”   “见过呀,一个是小许,一个是小贾,小贾还是贾老四的侄子呢,他们来是因为这帮人养的黄鼠狼被人吃了,过来调解的。”   “谁吃的?”   老贾羞愧地承认,“我吃的……不过那条黄鼠狼不是我杀的,是两个收稻子的人杀的,他们那天晚上来验收稻子,发现黄鼠狼在啃稻谷,随手打死了,跟我讨了口锅,我们刚打开酒,然后这帮人就来了,闹得翻了天了……不就一条黄鼠狼,我说赔钱,他们不乐意,非要报警。自打这帮人来了,村里一天都没消停过,唉!”   “收稻子的人在稻子还没收割的时候就跑来验收?”   “那俩位师傅每年都来,他们大概不知道今年有人来拍戏,要延迟几天。”   “你最后一次见到两名失踪民警是什么时候?”   “17号吧,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和他们说过话,然后我有事出门了,下午回来看见他们的警车已经不见了。哪知道晚上又有警察跑来,说他们一天没回来,我可就纳闷了,两个大活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 第828章 失踪的民警   陈实交代徐晓东,“你去那片田看看,能不能找到稻穗,留着当证据。”   徐晓东答应着去了,然后老贾回来,给他们看通讯录,两个收稻人,一个叫储伟,一个叫罗传龙,林冬雪掏出手机给储伟拨去,接听的是一个带有很重南方口音的声音,面对提问,他说:“似的似的,我们每年都会来望城岗收稻子,我们收价比粮食局高一点点,农民兄弟都愿意跟我们合作。”   “望城岗失踪了两名民警,这事你知道吗?”   “许警官和贾警官吗?我不是很清楚啦,那天这两位是来找过我们,因为一些小的纠纷,他们在村里吃过午饭就走了,他们失踪跟我们没有关系的。”   “问下这批稻子去哪了。”陈实小声提醒。   “有个村民叫贾老四,你们把他田里的稻子收了,是吗?”   “呃,是的。”   “我们想看看那批稻子。”   “这恐怕不太方便,稻子已经堆到仓库里面啦,都放在一起,你们非要看的话可以到仓库来检查。”   林冬雪瞅了一眼陈实,继续对电话说:“你可不可以和罗传龙抽空来一趟望城岗,我们要问些话。”   对方为难地咂着嘴,“最近是收获季节,我们要四处收粮食,恐怕抽不出时间。”   “那我们去找你们,把你们现在的地址告诉我们。”   储伟提供了一个村庄的地址,随即将电话挂断了。   林冬雪说:“我很好奇,他们这种私人收购商,靠什么挣钱,粮食要卖给谁?”   “一般是有合作的厂家吧,哎,他们有执照吗?该不会是没有执照和民警发生了纠纷,然后……”老张推测。   “没有执照顶多就是罚款,为这种事绑架、杀人,未免有点夸张吧?”陈实说,“咱们去村里打听一下吧,看看有什么线索。”   警察们进入村里,挨家挨户地打听,农民的说法各不一致,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天来调解的两名民警中午在贾老四家吃了顿便饭,下午有人看见他们走到村口,开着车走了。   根据这个说法,失踪应该是发生在村庄以外。   然而关键人物贾老四却不见了,据邻居说贾老四今天一早去西安了,去见个网友,林冬雪和陈实觉得有点太巧了,但好几个邻居都是这个说辞,说贾老四在网上认识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相谈甚欢,他本人打光棍好多年了,趁农闲远赴西安去相亲。   “所以他走之前,匆忙把自家的田收了?”陈实问。   “大概是这样的吧!”邻居回答。   随行的老贾义愤地说:“贾老四就是不厚道,人家明星的钱都收了,打过招呼说不要收稻子不要收稻子,他非要收,今天搞出这个事情来,唉!”   “租地拍片,给多少钱?”陈实问。   “一户四千。”   “比上面种的稻子多吗?”   “那肯定了,一亩粗算下来才八百多。”   陈实的目光落在一栋单栋小洋楼上,外墙贴着锃亮的瓷砖,在一片砖瓦房中间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他问:“这是贾老四的家?”   “是的。”   “看上去他挺有钱的,他家不就那么大一片自耕地吗?”   “光靠种田能挣多少,他在镇上推销种子,就是他田里种的这个神农24号旱稻。”   “其它家也种吗?”   “不种,因为这个神农24号一般般,结的穗特别小,虽然收购价格高几厘钱,但按每亩总产量摊下来也多不了多少。”   陈实谢过老贾,他先回村委会了,林冬雪说:“应该查一下贾老四的收入。”   “哈哈,和我想到一起了,顺便查下两个收稻人的身份。”   中午十二点,村里已经基本上走访完毕,老贾请大家去村委会吃顿便饭,这里没有饭店和招待所,警察们便答应了,陈实说:“等下,还有人没问。”   “陈哥,我们是挨家挨户走访的,不会有落下的。”   “在这里租地拍戏的那帮人不是没问吗?他们是被调解的一方,而且当时也在村里。”陈实说。   “非要趁中午吃饭的时候去吗?”   “下午他们忙活起来不是更没时间,反正都在一个村里,很快就问完了,冬雪,咱俩跑一趟。”   那帮人在村口租了一间屋子,门外停着保姆车和运输物资的卡车,还支起一道凉棚,陈实和林冬雪赶去的时候,这帮人刚吃过饭,正在凉棚下面吃西瓜。   走进凉棚,经纪人、助理等人纷纷投来敌意的眼神,陈实说:“我们不是来抢你们西瓜的。”   “我们也不会请你们吃西瓜的。”经纪人回应。   “有个问题想问,17号,也就是前天,两名警察来调解雪貂事件,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不要跟我提这事,一提这事我就来气,那两个条子什么态度啊,觉得我们是城里来的,对方是农民,我们就该让着他们,谁穷谁有理是吧?是他们把我们的雪貂杀掉的,不说别的了,单论安其拉的血统他们都得赔几千块钱!后来我发现原来那两个条子和村民沾亲带故,难怪处处向着他们,我很生气,所以才跑到市局报案,结果你们队长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机的态度。”经纪人越说越愤慨。   林冬雪忍不住想争辩几句,“杀雪貂的人不是农民,是来收稻子的,你别老把锅甩人家身上。”   “哼,反正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安其拉这么可爱,居然把它吃了,这是人干出来的事情吗?”   这时,保姆车上传嘤嘤之声,助理小声说:“别说了,小青姐又哭了。”   经纪人跑过去,隔着车窗说:“你别难过了,我一定会给安其拉讨个说法的。”   他回来,一摊手,“总之得有个人为这事负责,你们袒护农民,那你们赔钱呀!”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们不是来调解这事的,我们是来调查民警失踪案的。”   “我不管这些,如果我不能给安其拉讨个说法,那我什么线索也不会提供……”经纪人狡猾地冷笑,“我不会告诉你们,其实那俩条子现在还在村里!” 第829章 目击警察被绑架   陈实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这两名警察现在还在村里,这就是绑架案,现在村里除了村民就是你们,村民没有绑架警察的动机,但你们有!”   “胡说八道,脑子怎么长的!”经纪人挑起眉毛,“我那天亲眼看见有人把两个条子拖进一间仓库里面。”   “哪间仓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能给安其拉讨个公道。”   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陈实叹了口气,说:“好吧,那雪貂多少钱!”他打算自掏腰包把这件事摆平了。   “安其拉陪伴小青多年,这不是钱的问题。”经纪人越发跋扈。   “一般人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意思就是‘这不是一点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你别想坐地起价,那只雪貂撑死了一千多块。”   保姆车里传来一阵敲玻璃的声音,经纪人跑到车窗下面,和里面的人低声交谈几句,回来之后态度稍微好了些,说:“我们家小青宽宏大量,说咱们不缺这点钱,赔偿什么的都无所谓,你得让杀安其拉的凶手到这儿来赔礼道歉。”   陈实和林冬雪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冬雪说:“行,我们答应。”   “这不就OK了吗?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目击到条子被绑架的现场。”   经纪人领着两人来到村里,还有一名摄相师自愿跟来,一路上跟林冬雪问东问西,眉飞色舞,陈实不停地打岔,俗话说摄影摄相是色中饿鬼,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来到一间土砖搭成的仓库,经纪人说:“就这!”   陈实朝门缝里瞅了一眼,这是一间拖拉机仓库,里面有一台老旧拖拉机和一些杂物,他说:“几个人,怎么拖的,具体时间。”   “老马,我们还原一下现场。”   摄相师走上前,虚晃一拳,经纪人配合地把头摆到一旁,然后摄相师从后面拖着摄相师往仓库移动。   “第二个条子是见势不妙准备跑,被另一个按倒……”   经纪人表演第二名警察,作逃跑状,摄相师从墙边钻出来,往口袋掏了一下,手中握着的似乎是把刀,架着经纪人的脖子往回拖。   “时间大概是上午十一点,这里没人。”   “不对啊!”林冬雪小声对陈实说,“村民都说他们在贾老四那里吃过午饭。”   经纪人说:“村民的话能信吗?他们就知道护犊子,曾经有几个年轻人到乡下玩,集体失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去搜村民一致说没见过这几人,几年后其中一个女生逃出来,她已经给一个村民生了两个孩子,可不可怕?”   “首先不说你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民警小贾和村里是有亲戚关系的,而且村民有什么动机绑架警察呢?”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动机,你把人逮到不就知道了?”   “嫌疑人长什么样?”林冬雪问。   “就是一副农民的样子,五大三粗的,肯定没我帅。”经纪人舔着嘴唇说,“我不可能记那么清楚啦,不是每天都会遇见警察被绑架的事情,我当时也挺害怕的,不敢多看。”   “你过来!”   陈实把经纪人带到路口,从这里可以看到村口,陈实说:“当天他们的警车就停在那儿,村民都说下午三点左右,两人开车走了,你们应该也看见了才对。”   “老马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那天是有两个条子走到那儿把车开走了。”   经纪人摊手,“那我就不知道咋回事了,你们自己查吧,反正情况我只知道这么多。”   “还有个问题,当时你为什么会路过这里。”陈实说。   “小青说想吃香椿拌豆腐,叫我去摘一点,我也不想开口问,就在村里到处晃悠,然后就看见这一幕了。”   “现在可是五月份,你摘到了吗?”   “摘到了啊,嫩.嫩的,虽然吃起来有点苦。”   陈实心想,他摘的肯定不是香椿,不过从表情来判断,经纪人应该没撒谎。   两人告辞后,林冬雪说:“现在出现了第二个版本,我觉得是好事,再多问问,说谎的一方就会露出破绽,真相就出来了。”   “可能没人撒谎,我想象不出村民或者艺人团队有什么绑架警察的动机,他们大概只是看到了同一件事的不同面。”陈实盯着仓库锁着的门思索,“有问题的是收稻人,他们把警察绑架了,但那辆警车也必须处理掉,于是下午他们穿上警服,故意被村民看见,走进警车,将其开走。失踪两天派出所就该搜查了,人放在这里肯定不保险,于是昨天晚上,他们匆匆收了贾老四的稻子,把警察藏在稻子里,装车拉走。”   “贾老四也是同谋吗?”   “从他今天早上突然离开这点来看,贾老四十有八九有问题的。”   “那么动机……”   “我现在还想不出来,也许吃饱了之后脑袋会转得快一些。”   “哈哈,我也饿了,赶紧走吧!”   一堆警察刚刚在老贾那里吃过,给他俩留了饭,午饭是米饭、蒸腊肉和一些炒蔬菜,虽然是家常便饭,却有一股农家风味,可能是使用的锅和灶的原故吧。   “头一次觉得腊肉这么好吃。”林冬雪捧着饭碗说。   “确实啊,太香了!”   吃过饭,老张把伙食费结了,毕竟村委会也不富裕,老贾推辞一番还是收下了。   陈实说:“刚刚得到一条目击情报,我们下午去搜查一个地方,对了,把老彭叫来吧。”   徐晓东打过电话,说:“彭队长说可能要晚一点来。”   林冬雪提议,“要不我们先去找收稻人吧。”   “好吧!”   陈实把刚刚打听到的情报告诉了其它警察,老张诧异地说:“经纪人看见警察被绑架居然不报警?他去市局报案的时候也只字不提?合着雪貂比人重要是吧!”   在旁收拾碗筷的老贾听见了,说:“我打个岔,那天中午我真的看见小许小贾在贾老四家里吃饭,我还打了声招呼,怎么可能十一点被人绑架呢?” 第830章 神农24号   听到老贾这样说,大家都微微一惊,陈实问:“17号白天,收稻人在这里吗?”   “在,他们一直到18号晚上收了稻子才走的。”   “一吨稻子大概才挣几块钱,一亩田的稻子算下来一百都挣不到,他们居然一呆三天?”陈实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顺路吧,他们一般都是在这里收完,再去下一个村收,每年都是这样。”   “只收那种稻子?”   “不不,什么稻子都收,不过可能是成熟期的关系,他们第一波只收神农24号,第二波才收别的稻子。”   陈实瞅了一眼其它警察,道:“还是按原计划调查吧。”   陈实和林冬雪开车去收稻人所在的村庄,距离望城岗大约五十公里,路上陈实听着无线电解闷,林冬雪放低座椅补会儿觉。   终于到了,陈实看见一片收获的场面,农用机械在稻田里整齐地收割稻穗,两人下车向当地农民打听,得知收稻人已经走了,陈实问:“去哪了?”   “应该是去X村了吧!”   看着空地上堆得高高的稻山,陈实说:“他们收的稻子是神农24号吗?”   “对啊,这两个师傅第一波只收这个,第二波才收别的。”如出一辙的回答。   “村里有几个人种神农24号?”   “就几户。”   “我想和他们聊聊。”陈实掏出烟客气一下,一个小伙起身去叫人。   林冬雪说:“你怀疑神农24号有问题吗?”   “不清楚,现在情报还太少……对了,咋忘了这事,叫晓东拿上稻谷去找个专家化验一下。”   “我联系他。”   林冬雪掏出手机,发现群里有新消息,她说:“贾老四的收入情况查到了,你瞧……这个收入应该很正常吧,他盖房子的钱是父亲留下的遗产。”   在镇上兼职的贾老四,收入也就月五、六千左右,确实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另外,两名收稻人——储伟和罗传龙,他们的资料也很普通。”   “等见到本人再说吧!”   随后,一名大叔被带来,和陈实说话的时候不停摆头,陈实以为他有中风,原来是在偷瞧林冬雪。   大叔种神农24号五、六年了,除了收购价格高一点以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就品相来说,它的稻谷比较小,但是叶子特别大。   “几年前,我瞅着这稻谷长得太小,就把叶子修了修,结果人家收稻的来了,说谁叫你把叶子剪了的,不要了,我好说歹说人家才肯收,少算了我几百块,把我恼的呀!打那之后我才晓得,他们收是收整株,穗结得再小都不要紧,所以种起来反而省心,也不用多施肥除草,只要撒点农药,到季节收割了就能卖钱。”   陈实一阵好奇,道:“我们不太懂这个,稻叶有什么用吗?”   “我也纳闷,不过听说有一种观赏稻,不是吃的,是拿来看的,要么就是做菜,比如拿稻叶包肉啥的,反正人家收,肯定是有用途喽!”   “收稻人一直都是储伟和罗传龙吗?冬雪,照片……”   大叔看了一眼身份证照片,说:“对,一直都是他俩!”   “我还有个问题,你种这种稻子期间,他们给过你什么额外好处,或者提过额外要求吗?”   “没有没有没有,就是种嘛,到季节了收,很普通的。”   陈实注意到大叔眼神有些闪烁。   大叔告辞后,林冬雪说:“绝对有问题……咱们留在这个村继续走访,还是去找收稻人?”   “分清主次吧,先找到收稻人,这个村反正跑不了,明天再来调查也一样的。”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下一个村,这个村的几十亩田已经收割完了,陈实在地上看见卡车的轮胎印,说:“该死,他们又走了,去村里问问吧!”   村里有一个迪厅,嗨曲的节拍从门里传来,这儿似乎人多,打听事情方便些,于是两人走了进来。   眼光缭乱的灯光里,一堆年轻人在蹦着跳着,看得林冬雪直皱眉,一个小伙吐着舌头,绕着林冬雪又蹦又跳,气喘吁吁地说:“你哪个村的?”   林冬雪亮出证件,小伙的眼睛一下子圆了,他蹦着跳着,消失在人堆里。   “太吵了,走吧走吧,干嘛要进这里!”林冬雪很后悔。   “得,还是去村委会吧!”陈实说。   两人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陈实站定,回过身,那个留着长发叼着烟的小伙也站住了,他个儿不高,大概才一米六,和陈实四目相对的时候,突然咧嘴笑了,“你们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   “我们在查什么?”陈实反问。   “跟我来!”   两人一头雾水地跟上他,一路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片荒山,小伙指着前方,“槐树下面,挖吧挖吧,他已经躺了四年了,就等你们来呢!”   然后伸出手,“我的奖金呢?”   两人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伙从旁边一户民居的院子里拿了把铲子,走到槐树下面开始挖,一边挖一边冲林冬雪飞眼风,“一万还是两万,我都把尸体给你们了,怎么也得十万吧!城里面警察不是一向很大方的吗?我R!”   小伙低头一看,跟见了鬼一样,撂下铲子就跑,林冬雪狐疑地走过去,陈实问里面有什么,她回答:“什么也没有。”   “莫名其妙的家伙!”   村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有人在喊“杀人啦”,陈实和林冬雪面面相觑,赶紧循声赶去,只见蹦厅门口围了一圈人,两人拨开人群,就看见刚才那小伙倒在地上,喉咙被割开了,血正汩汩地流着,但他还有一口气。   陈实赶紧跪下来压住他的伤口,小伙瞪着眼睛,随着血液的流失脸色越来越白,他艰难地说:“稻……”   然后他咽气了。 第831章 冰山一角   “好的,谢谢!”   了解过情况,陈实向问话的大叔说道。   那名小伙已经确认死亡,尸体暂时被抬到了他自己家,等老张他们赶过来期间,陈实和林冬雪分头去跟这里的村民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小伙叫XX,本村人,职业是务农,不过我打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三年前他的地里也种神农24号稻,有一天突然来了一帮人,把稻苗全部拔了,后来他就改种别的东西了。冬雪,你那边呢?”   “三年前?这有点巧啊!我在跟人打听村里有没有人失踪或死亡,他们说以前有个傻子失踪了,就是对面那个屋,也是三年前,这傻子最大的特点是烟瘾特别大,整天就叼着父亲传下来的烟锅,到处串门。失踪之后,附近派出所来找过,后来就没人过问了。”   看着尸体,陈实喃喃道:“他之前挖开那个坑,是想给我们看一具尸体?结果现在自己成了尸体,伤口割得很伤,遇害地点应该是他附近的小巷,凶手的目的显然是灭口。”   林冬雪瞅了一眼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了,但仍有不少人站在外面看热闹,因为没有路灯,一大片沉闷的人影透出几分诡异,她小声说:“凶手在村民里面吗?”   陈实默默点头。   林冬雪又问:“他死前对你说了什么……‘稻’?”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稻’还是‘艹’!”陈实摇头,“这个稻子究竟有什么秘密!”   天完全黑下来了,一列警车鸣着警灯,开进命案发生的村里。   路边的槐树下面蹲着一个黑影,叼着香烟正在打电话,他对着电话说:“徐家夼有个不省心的家伙,今天差点把三年前的事情跟警察捅出来,幸好小龙的刀子快。”   “阿伟,不能再让警察查下去了,没有任何秘密经得住这样推敲,一旦暴露,我们在龙安的生意就全完了。”电话那头是个苍老的声音。   “老大,我们一直在躲,千方百计地避免被警察看到!”   “光躲没有用,你越躲,警察越查,要学会转移注意力,许文强对丁力说过:‘法租界只有乱起来才好统治’,这里也一样,让它混乱起来,多死几个人,叫警察没功夫去查稻子的事情。”   一阵沉默后,黑影说:“杀谁呢?被我们囚禁的两个条子?”   “不不不,不能杀警察,那样只会让事态升级。”   “杀农民?”   “影响力不够大,杀点有份量的人,对了,望城岗不是有一拨来拍戏的么……”对方的暗示已经十分露骨。   “老大,我……”   “别支支吾吾的,需要什么,钱吗?我马上打给你!”   “我今天看到你女儿了,她……很漂亮!”   “哈哈,流着我的血嘛!”   “当年你派我去做那件事,事情败露了,我成了通缉犯,我躲了整整一年,每天吃方便面,现在看见康师傅都想吐。后来你让我来收稻子,收了三年,我说想回老家结婚,你说这里离不开我,我又干了三年,现在已经第九年了,老大,今年我打算回家结婚,我真的好想回家结婚,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出来混的人还贪图安逸?阿伟,你太幼稚了,出来混就是刀口舔血,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到许文强那种地步,最后不还是让人用乱枪打死?”   “那我们出来混图个啥!”他激动起来,“一开始当小混混,还不是因为不想吃苦受罪,不就是为了抽好烟喝好酒玩女人,你们这些做大哥的,一个个把出来混说的像殉道一样,可是说来说去不都为了‘享乐’二字吗,就拿这笔生意来说,你已经那么有钱了,可还是想挣钱,我们就在外面冒着挨枪子的危险帮你收稻子,老大,去年那茬稻子收上来,你不是又给情妇买了一栋别墅,结果我们得到了什么……”   “是不是想死!!”老人的愤怒隔着手机爆发出来。   “对……对不起!”   “回老家结婚?有人跟你结婚吗?”   “没……没有,这两年收稻子攒了不少钱,找个年轻漂亮、温柔贤惠的不成问题。”   “唉,你是真不懂女人,年轻漂亮的好找,但奔着钱来的,不可能温柔贤惠,你那个年纪,有点自知之明吧!”   “老大,九年前我就跟你提出来了。”   “是,九年前你是提了,但那时你身无分文,现在你有钱了……”   “也快没命了!”   “别这么消极,你放手去干,如果你和小龙扛不住,我让周先生来协助你们,当年为了这个秘密做掉三个警察,假如这件事真的搂不住,鱼死网破我也是不介意的,没人可以调查我的秘密!你的背后是我,是周先生,是你的义兄义弟们,你好好干完这一票,我给你物色个好女人,让你金盆洗手。”   “假如我被抓呢?”   “你想那么多干嘛!”对方吼道,“被抓就被抓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赶紧TMD去给我做事,别再哭诉了,我是你老大,不是你妈!”   咣唧,对方把电话挂了。   他沮丧地放下电话,朝村里看去,警察正在调查白天的死者,看起来今晚他们会被耽搁在这里。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小龙,帮我准备点东西。”   这时,有人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喝道:“谁在那!”   见势不妙,他赶紧跑了。   那名警察走过来,发现了地上的烟头,拾起来放进证物袋。   路边,林冬雪问:“怎么了?”   “有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蹲在这,不知道干嘛的,我喊了一声,他就溜了,这是在现场捡到的烟头。”   “行,交给我处理吧!”   晚间十一点,彭斯珏才从望城岗赶来,对这具尸体进行勘验,几个村之间隔得太远,这一天把警察们跑得焦头烂额。   在望城岗那间拖拉机仓库里,彭斯珏确实发现了搏斗的痕迹,现场找到指纹、DNA若干,以及从警服上面掉落的一枚纽扣,巧合的是那间仓库属于贾老四。   经查身份证使用记录,贾老四压根不在西安,他在距离龙安几百公里的某镇上,已经联系当地警察去找他。   整个案件似乎揭开了冰山一角,但却显得越发扑朔迷离…… 第832章 血腥婚礼   陈实和林冬雪坐在车里,车灯开着,为外面验尸的彭斯珏提供照明,寂静的夜里,翻弄伤口的声音实在有点诡异,但陈实不想打开无线电,因为他在思考。   “稻子……失踪……命案……”陈实喃喃着,“稻子有什么玄机吗?”   “这个问题咱俩都相互问了好多遍了。”林冬雪苦笑。   “是,我们都想不出来,去现场的民警也不可能知道,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我觉得失踪和稻子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收稻人一直避着我们,说明他们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民警的失踪可能是场意外,是为了避险而采取的下策。那么想一想,民警做了什么,民警会做什么……”   “盘问,调解,去贾老四家吃饭?啊!查身份证!”   “对,查身份证,这两人的身份有问题,还记得在一个村见到的大叔,我问他收稻人是不是叫储伟和罗传龙,并给他看了照片,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他看见的照片可能和本人有出入。”   “躲在穷乡偏壤收稻子,没准他们是逃犯,这么说稻子其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不,我认为稻子和人都有问题,先查人,反正稻子是死的。”   陈实下车和彭斯珏交谈了几句,又回来,林冬雪问:“彭队长怎么说?”   “一刀毙命,没太多疑点,他打算回去,咱们也回市里吧。”   “老张他们都在车上睡了,我们也凑和一宿呗!”   “不是,我打算明天去见个稻子专家。”   “这么晚回市里,你还回家吗?月月都睡觉了吧!”   “我们去上次那个地方过夜!”陈实挤眉弄眼。   “哈哈,忙里偷闲。”   于是两人跟上彭斯珏的车,乡路寂静,林冬雪想练会儿车,陈实便让她坐到驾驶座上,自己在副驾驶座上托着下巴,看着无尽黑夜,在这种情景下很容易想到往事,往事给他带来的总是痛苦。   宋朗是个生活在过去的人,陈实则是面向未来的人,如果不眺望着充满希望的未来,他根本无法走出当年那沉重的阴影。   一夜无话。   隔日一早,两人来到某大学,徐晓东一早就到了,站在门口吃着鸡蛋饼等他俩,三人去拜访一位农学教授,试验室里,教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徐晓东带来的样本,说:“这是稻子。”   “我们知道是稻子,和普通稻子有什么不一样吗?”陈实说。   样子只有几片叶子和茎,教授说:“感觉叶子有点不一样,这个叶脉的走向……不行,这个样本已经干了,我只能瞧出这点东西,你们有整株吗?”   “我们没有整株……等下,可能有!”陈实突然想起来。   “你是说你家里那株吗?”   “没准是同一种呢,试试吧,我去取!”   半小时后陈实赶回来,教授接过他带来的小铁罐,对着里面的稻苗研究半天,很肯定地说:“这稻种被人改良过,转基因的。”   “老是听说转基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冬雪问。   “简单来说就是把两种作物的基因组合起来,让它们优势互补,其实现在转基因的作物非常普遍了,我们试验室也做过这方面的课题。”   “市场上的稻种您都熟悉吗?”   “知道一些。”   “听说过神农24号吗?”   “神农24号?哪家公司生产的?”   “我们目前只知道一个名字。”   “得,我来查查吧!”   教授在网上查询了一下,皱眉道:“你们没弄错吗,国内几家种业公司都没有出过这种稻种,要不你们把那个稻种买来我看看再说。”   研究进行不下去,三人准备告辞,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对林冬雪说:“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常娟,她的父母就是研究转基因作物的,十年前被杀害了!”   “啊,是哦,不会这么巧吧?”   “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对了,常国庆,教授,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教授一惊,“他是我以前一个学生,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凶杀案,我就在想,该不会是他和他妻子吧,没想到还真是。”   “他研究的项目会不会就是这个神农24号?”   “转基因确实是他研究生时攻读的方向,他后来受聘去一家私人研究所工作,如果他参与过这方面的项目,那边应该有会数据保留下来。”   “数据备份在公安局。”   “那你们拿过来,我抽空看看吧!”   “这件事挺急的,麻烦你尽快。”   教授苦笑,“好吧,我尽快!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你们。”   徐晓东回局里去那些数据了,陈实和林冬雪准备回村里继续追查收稻人和失踪的民警,这时他们接到老张的电话,叫他俩赶紧来一趟望城岗,出大事了。   揣着忐忑的心,两人赶到望城岗,远远看见一堆人围着一个地方,那里正是冯小青团队租住的地方。   陈实一路分开人群,走进屋里,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之后,他看见前一天还交谈过的经纪人、摄相师、助理等人或坐或躺,喉咙都被割开了,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一个大红喜字,那是用血涂抹出来的,歪歪扭扭,上面的血滴沿着墙壁滑落下来,看着特别渗人。   然后地上还有一件婚纱,已经弄得很脏,上面印着血手印。   “冯小青呢?”林冬雪问。   “她没死,但被凶手给侵犯了,今天凌晨有人打这里经过,看见屋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对冯小青实施性侵,当时冯小青就穿着这条婚纱,目击者喊了一声,惊动了整个村,两名歹徒慌慌张张冲出来,驾驶停在村口的辆车逃了……对了,据目击者称,实施性侵的人还穿着一身黑西装。”   “强奸杀人?”林冬雪皱眉,“为什么要挑他们下手?”   “凶手是打算把这场谋杀策划成一场婚礼。”陈实指着四名死者说,死者胸前佩着胸花。   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地上有些彩纸碎屑。 第833章 贾老四的家   虽然有目击者,但昨晚的凶手是蒙着脸的,并不知道长相,老张已经给局里打过电话,就等彭斯珏过来勘察。   逃过一劫的冯小青一直呆在保姆车里,拒绝见任何人,林冬雪敲着车窗说了半天才同意让她上去,其它人在外面等着。   半小时后,林冬雪下车,说:“可怜的女孩,吓坏了,我一直在安慰她,她请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然她的事业就全毁了。”   “听你这么说,应该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喽!”陈实问。   “我问了,她说自己也想不起来得罪了谁。”   陈实走向田野,听说今天已经不拍片了,着急收割的农民一大早就把收割机和拖拉机开来,开始收稻子,他隐隐觉得这案子发生得太突然,似乎是凶手在转移警方注意力。   但在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身上制造凶杀案,凶手应该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而警方又将投入多大的精力,凶手要转移注意力的东西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   上午,林秋浦、彭斯珏带人赶来勘察,现场发现了凶手的脚印和指纹,凶手应该是两名男性,根据各种线索推测,一个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微胖,175左右的身高;另一个人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偏瘦,165左右。   他们在手上涂了胶水,指纹完全无法比对特征点,不能和指纹库进行比对。   四名死者有中毒剂象,怀疑被下了麻醉剂,死因是被一刀割喉,手法和昨天徐家夼发生的命案很像。   警方调查的时候,陈实找到村委会老贾,问:“对了,有件事我忘了问,收稻人在这里停留期间,他们住在哪?”   “村委会有空房间,晚上他们就在这儿过夜,有时候他们也去贾老四那儿住。”   陈实掏出手机,翻出二人的证件照片,让老贾来认,老贾认了半天,说:“这肯定不是他们。”   果不其然,他们冒用了别人的身份证。   “你知道他们的身高、体型吗?”   “储伟有点胖吧,另一个中等身材,身高多少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记得另一个比我矮。”   陈实和林冬雪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和命案凶手的身高体型有点吻合,然而陈实却耍了个滑头,说:“贾老四多高多重?”   “呃,也是挺瘦的,比我高一点?”老贾印象不太深。   “这不正好和昨晚的凶手特征吻合吗?”陈实故作惊讶地说道,“老贾,我们得去贾老四家搜查一下!”   “不可能吧,贾老四怎么可能杀人,他不是去西安了吗?”   “他的身份证使用记录显示,他其实还在龙安周边。”   “呃……”   于是老贾同意对贾老四家进行搜查。   陈实轻车熟路地把贾老四家的锁撬开,和林冬雪一起走进来,进门是个院子,堆了些木柴,客厅里没什么可看的,旁边是一间卧室,陈实发现卧室里有一张简陋的小桌子,上面放着吃完还没收拾的菜碟子,酒瓶,烟灰缸里积着大量烟头。   碟子都是现成的卤菜,用塑料袋装着的,陈实对着烟灰缸审视了片刻,说:“有两种香烟,有两个人曾在这里呆过。”   “不会是那俩收稻人吧?”   陈实哗啦一声拉开窗帘,从这里正好能看见冯小青租住的地方,他说:“假如凶手是他俩,他们昨晚一定来过,他们很可能临时躲在这里,一直等到深夜出来作案。”   “收稻人为什么要对冯小青下手,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这种转移手法未免太生硬了吧,我们现在就开始怀疑他们了。”   望着窗外,陈实说:“他们只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从稻子上面引开。”   “哪怕自己搭进去都无所谓?”   “大概吧!”陈实点头,“昨晚的案子最奇怪的地方,就是现场被布置成了婚礼现场,强奸杀人很常见,把强奸对象打扮成新娘再侵犯很罕见。”   “也许他暗恋冯小青。”   “对明星能叫暗恋吗?叫仰慕吧!”   “一个意思嘛,把谋杀弄成结婚的感觉,感觉有一股实现宿愿的味道。”   “这说明一点,凶手知道这场谋杀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将为之付出的代价,他借谋杀来满足心中的愿望,大有破釜沉舟的感觉!”陈实踱回来,看着桌上狼籍的杯盘,“但他们为什么不跑路呢?跑路不是更轻松?他们不能跑,他们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他们背后有团伙,这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这个团伙扔出来当炮灰了!”   “你觉得他们会继续作案吗?”   “你这么认为?”   “这里地广人稀,交通也不是很便利,而他们常年在这里收稻子,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如果他们一桩接一桩作案,把警察搞得焦头烂额,我们就真的没精力去查稻子的事情了。”   陈实沉吟着,在考虑这种可怕的可能性,林冬雪说:“当然喽,凶手是收稻人,仅仅是咱俩的推测……考虑的有点太远了。”   “可以证明的!”陈实指着桌上的杯盘,“如果昨晚他们来过这里,这些就是证据!通知老彭过来搜查吧!”   给彭斯珏打过电话后,林冬雪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要查明白稻子的事情,这稻子究竟有什么玄机,昨晚我想的头都疼。”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稻子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林冬雪指指楼上,“你觉得这里能找到稻种吗?贾老四不是在镇上推销这个吗?”   “看看再说!”   贾老四平时住在二楼,作为一名单身汉,他的卧室十分凌乱,一张扔在地上的席梦思床垫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上面的被单和褥子发出汗酸味和馊臭味。   陈实把床垫掀起来检查,下面只有几条臭袜子。   在桌边的一个抽屉里,林冬雪发现了一把枪,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失踪民警的佩枪,和陈实一起研究了一下,发现只是一把仿真枪。   在枪下面压着一个小本子,陈实翻开,这似乎是个帐本,里面写着年份和数字。   陈实从上到下数了一下,“每页十二个格子,每格子第一个数字后面带着+号,这是他的收入吗?”   林冬雪说:“算下来,每月进项五、六千,和他的月平均收入是吻合的……奇怪,年底的时候为什么突然有一大笔进项。”   “每年都是呢!从10年开始……”陈实的眼光锐利起来,“我记得他从10年开始种这种稻子!” 第834章 突破口   从贾老四家里出来,两人回到案发现场,只见林秋浦正和一个西装男交谈,西装男手舞足蹈、情绪亢奋,走近时林冬雪听见他在说:“你们警方必须交出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由我们来决定哪些将对媒体公开。”   “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这样做,只会对我们的破案工作造成妨碍。”   丢下这句话,林秋浦把那人晾在一旁,来到林冬雪面前,说:“是那个女歌手公司派来的人,提了一堆无理的要求,唉!”   这时西装男在打电话,眼睛一直瞅着林秋浦,好像要报复他似的。   林秋浦又说:“这案子的受害者太特殊了,局里肯定会特别重视,这两天应该没的休息了。”   林冬雪说:“哥,我和老陈觉得凶手是收稻人,他们想借女歌手转移注意力。”   “又是你俩的推理?”   “我有证据,待会让老彭去查一下。”陈实说。   林秋浦点头,“你们想怎么查怎么查吧,在我的职权范围内,这点自由还是有的,只要把案子破了一切都好说。”   “能不能借点人手?”陈实说,“我有个想法,如果能把这几个村的收稻人全部找来,从他们那里一定可以打听到许多情报。我怀疑这些种稻人和收稻人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交易。”   “这个你就甭想了,队里的人已经够紧张了,附近派出所也在赶过来……更不要提这位还在现场亲自‘督战’!”林秋浦悄悄指了下西装男。   “好吧,我们自己去查!”陈实叹息,“对了,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把追踪电话信号的设备带过来,收稻人一直在躲猫猫,只能上技术手段了。”   “我会联系局里的。”   林秋浦回现场去了,林冬雪说:“我们现在查什么?”   “去找贾老四!”陈实斩钉截铁地说。   根据身份证使用记录,目前贾老四被定位在某县城的一家招待所,两人直接驱车赶到那里。   从望城岗赶到那里就花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已经是中午一点,但两人没心情吃饭,直接来到招待所,贾老四还没退房,通过前台找到了他租住的房间。   宾馆的人用钥匙打开门,屋里没人,但床上被子还没叠,地上放着行李,人应该还在附近。   “麻烦你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吧!”陈实对宾馆的人说道,那人先走了。   房间不大,陈实看见地上有些那种小卡片,床头柜上扔着一本快翻烂的盗版书,旁边挂着一个垃圾袋,里面有许多零食包装,贾老四已经在这里猫了两天了,大概挺无聊的。   他会如此听收稻人的话,显然双方存在利益关系,所以陈实想,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稻子,要么是稻子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以收稻为掩护,他们在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喀哒一声,林冬雪把地上的行李箱打开了,陈实说:“人还没来,你就急着搜?”   “呆着没事干嘛!”   箱子里都是些衣服,但是最下面有一包种子,上面写着“神农24号”,大红的封面印着一个抱着稻种的小姑娘,抠图抠得很差劲,里面装着几小袋稻种,看上去稀松平常。   一直在寻找的稻种竟然如此轻易地出现在眼前,两人都有点吃惊,陈实拿过一包在手上检查,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上面的信息,说:“生产厂址是假的,根本就没这家公司。”   “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林冬雪再次发生感慨。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实递个眼色,林冬雪赶紧将行李箱关好,外面的人用钥匙开门,两人走到门边,门打开,进来的果然是贾老四,见屋里有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林冬雪喝道:“站住,警察!”   贾老四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住,慢慢转过来,脸上堆出笑容,“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跑,你以为我们是谁?”陈实问。   “没……没以为你们是谁啊,看见陌生人跑不是正常的吗?警官,你抽烟吗?”贾老四往身上掏烟。   “不了。”陈实掏出手机,给贾老四看两张照片,“认识他们吗?”   “呃……”   “储伟和罗传龙,认识吧?”   “哦哦哦!”他恍然大悟,“收稻的那俩师傅嘛,认识的认识的。”   “认识还能认错?”   “什么!?”   “刚刚给你看的照片是我随便翻出的,我一说名字,你马上就认出来了?”   “认识归认识,不过一年就见一次面,哪记得住长啥样啊!”贾老四找补起来,额头上开始出现密密的冷汗。   “回屋说吧!”   贾老四不敢拒绝,动作僵硬地随二人进屋,进了屋,陈实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这阵仗让贾老四更加紧张,说:“不是,你们找我干嘛呀,我啥也没干!”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一收完稻子就跑路,还对村里人说你去西安了。”陈实瞪着他。   贾老四紧张地不停舔嘴唇,他看着林冬雪,笑笑,说:“我来处理一些私事,趁着农闲嘛!”   “什么私事?”   “相……相亲。”   “相亲对象是谁,叫来对质一下。”   贾老四更加慌张了,陈实说:“你在我们面前撒谎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会去核实。”   “不是,我啥也没干呀,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17号那天,有两个民警到你们村调解一件小事,有印象吗?”   贾老四默默点头,似乎是意识到陈实要问什么了。   “他们失踪了,我们在你的拖拉机仓库里发现了他们身上的东西,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失踪的,我那间仓库平时敞着门,拖拉机又没人偷,就晚上睡觉才锁上。”   “民警里面有一位姓贾的,和你有亲戚关系,当天你留他们吃了午饭。”   “是啊,我那天看见小贾和他搭档来执行公务,叫他们进来吃顿便饭而已,这没什么吧?”   “吃饭是没什么,吃完饭你把他们拖到仓库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两个警察,还是说你在饭里下药了?”   “不不不,我没有……”在陈实的逼问之下,贾老四已经慌乱到极点。   “如果你和他们的失踪无关,为什么要躲起来,是有人叫你躲的吗?”   陈实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贾老四其实没有躲的必要,除非这家伙胆子特别小,在警察面前会露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贾老四的反应证明,他确实不是一条硬汉。   为了打开突破口,陈实一脚踢翻一个暖壶,发出巨响的一声动静,贾老四吓得全身哆嗦一下,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谁让你躲起来的!”陈实低吼。   “是他……他们叫我躲的!”   “他们是谁?”   “收稻师傅……”贾老四垂下了头。 第835章 种稻福利   真相说出来,贾老四自知覆水难收,颓丧地坐下来,道:“我能抽根烟吗?”   “随便。”陈实说。   林冬雪去把窗户打开,贾老四点上根烟,手指一直在抖,他说:“我们村的信号不好,时断时续的,小贾那天来是想找我借电话,因为我家里装网,送的座机……”   陈实扬起眉毛,虽然一头雾水,但却没打断他的叙述。   “我叫他俩先吃饭,我去厨房的时候——我家厨房是对着街的,那个姓储的收稻师傅隔着窗户跟我说,叫我把那俩警察留下来,他给了我一包粉粉……不,是他自己往锅里放的!”   “这些细节我们会追查的,你现在只要说出真相。”陈实平静地说。   贾老四哭丧着脸,“给警察下药,我得判多少年啊?”   “如果是他俩挟迫你,你可以从轻判决,但你现在撒谎的话,只会罪上加罪。”   陈实的话给贾老四指了条明路,他连连点头说:“对对,是储伟挟迫我的,我说不行,这种事犯法的,可他非要我往饭里下药……吃了饭,小许和小贾就昏倒了,当时是大中午,太阳火辣辣的,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两个收稻师傅跑进来,二话不说把警察拖到了仓库里,然后把门关上了。”   “你就这样看着?”   “没有,我坐在屋里抽烟。”   “真干得出来,贾警官还是你侄子呢!”林冬雪忍不住指责道。   贾老四讪讪的搔着脸,陈实问:“然后呢?”   “他们搞完之后,储伟给了我一个红包……”   “多少钱?”   “四千。他说之后还会给我一笔好处费,只要我别对外声张,我很害怕,但我确实不敢得罪他们。下午他俩进仓库捣鼓了一会,穿着警察的衣服出来了,一路走到村口,把车开走了。”   “车呢?”   “我不知道,附近都是荒地,谁知道他们把车扔哪儿了。晚上他们又回来了,叫我直接收稻子,他们会帮我,我们花了一整晚把我田里的稻子全收了,往车上堆的时候我才发现,俩警察被绑成粽子一样扔在车皮里,当时他们药效已经过去了,睁个眼对我呜呜叫,储伟拍着我的肩膀,给我递个眼色,意思是叫我别管闲事,他俩把稻子盖到警察车上,就这样拉走了。”   “拉哪去了?”   “不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警察?”   “我哪敢问呢!你没见过储伟,他不爱说话,脸上有道老长的疤,一笑嘴角就吊起来,给人一种特别狠的感觉,那个小龙平时就爱讲荤段子,好像怪讨喜的,可是他手上全是纹身,储伟跟我说,小龙宰过人的。”贾老四也不再掩饰了,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神农24号,这个你很熟悉吗?”   听到这名字,储伟露出笑容,“熟悉,太熟悉了。”   “是他们叫你种这种稻子的?”   “一开始是村里的王叔,王叔是外来户,以前偷电缆线被判过刑,村里都不怎么待见他,平时就跟我说两句话。那年冬天他来我家喝酒,跟我说种这个稻子挣钱多,我说那能多到哪去呀,多几百块不得了了,我当时才二十出头,心气很高,真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地球,只想去城里闯出一番事业。王叔说你种着就明白了!”   贾老四又点上根烟,把烟抽着了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接着说:“第二年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就种了,没啥好说的,就是种呗,播种、除草、灌溉……五月份收割的时候,这两位收稻师傅来了,看了我的稻子,说他们全要了,一斤一块六,比其它稻子高一点点,他们叫我秋天接着种,但要注意一点,叶子得保护好,割的时候雇人用手割,不要用机器。那年我也就多挣了几百块,我找王叔,他神秘地跟我说,好事在后面呢!   “然后到了过年的时候,王叔叫上我去县城,我们来到当地最好的一家饭店,一桌子坐满了,都是不认识的人,吃这么大个的螃蟹,抽中华烟,喝茅台,虽然怪爽的,但我心里纳闷,这谁请客,是喜事还是丧事?大家就是闷头吃,啥也不说。吃完王叔又带我去个地方……那种地方,来了俩女的,水.嫩水.嫩的,皮肤特别白,王叔叫我挑,我挑个年轻的,王叔说年龄大的经验丰富,我以为是王叔请客,就挑了年龄大的,把年轻的让给他了。那是我第一次,爽得简直……”   “咳咳!”   “好好我不详细说了。”贾老四回忆着这一段,露出满足的笑容,“我俩在县城里呆了两天,又吃又嫖,开心得很,完事了那两位师傅找到了我们,把两个厚厚的大信封给了我们,说明年好好种稻子,我们是个团队,每年年末都会搞这个团建。信封里面是五万块钱,比我这一年种稻子的收成还多,我心里别提多美了,可是也有点纳闷,这什么稻子啊,值这些钱?我问王叔,王叔叫我啥也别问,好好种稻子!一种就是七、八年,每年年末两位师傅都会打电话,叫我到县城里吃喝玩乐两天,然后塞一个红包,跟我一起吃喝玩乐的,是其它几个村的种稻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   “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叫上村民一起来?”陈实说,“对了,你不是在兼职推销稻种吗?推销给谁?”   “我推销个屁呀,只是这么一说,防止被人家看出来我挣了钱,我也问过这两位师傅,说能不能多叫几个人来种,大家一起发财?他们说不行,种稻人得审核,符合两个条件才行,第一是单身,第二是口风严,他们反复说,我们是个团队,要有团队精神,不能单打独斗。”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普通的稻子再怎么样也值不了这些钱。”   “我当然奇怪了,但我不敢问,问了可能就会跟王叔一个下场……”   “王叔怎么了?”   一阵沉默后,贾老四面若寒霜地回答:“死了!” 第836章 父母的死   “王叔怎么死的?”陈实问。   “有一年王叔家里盖房子,在原来的小楼顶上加盖了一层阁楼,当时王叔刚把债还清,哪来的钱盖房子,我问他,他笑眯眯地说是借的,不过不要紧,马上就有钱了。这天晚上两个收稻师傅来了,进了王叔家,我看见三人站在没封顶的楼上说话,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反正王叔越说越激动,后来我睡觉的时候听见砰的一声,我以为是谁家晾的腊肉被风刮下来了,结果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发现王叔摔死在自家楼上,门是反锁的。警察来调查,断定是自杀,而且发现王叔喝了很多酒,案子就这样结了,可我的一颗心却一直悬着,这年收稻的时候,我拐弯抹角地问收稻师傅,王叔是咋死的,那个储伟就拍拍我的脖子,笑着对我说: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否则说不定哪天,你也会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的。”   “王叔知道了他们的秘密,用以此敲诈,反被灭口?”陈实推测。   “我当时也这样想过,但想归想,绝对不敢说出来,我这人胆子小,不敢招惹他们……其实半路退出的种稻人不止王叔一个,有一年年末我去吃饭,发现一个年年都来的酒糟鼻大叔没来,我随口一问,跟他同村的人拼命摇头,叫我不要提这事。”   “明知道怕,你还一直跟他们打交道?”   贾老四羞愧地低下头,“唉,第一年挣了那五万,第二年又挣了五万,第三年要是挣不着,我简直不知道年该怎么过了……你们不会抓我吧?”   “你做了哪件事情值得我们抓?”   一听这话,贾老四长松口气,“谢谢,谢谢领导。”   “别高兴太早,你这个到底算不算知情不报、算不算包庇,具体得看你跟我们合作的态度。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留个联系方式,等我们查明白整件事情,让你做证,你就来做证,像今天一样不要有任何隐瞒。”   “一定一定!”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种稻人住在哪吗?”   贾老四摇头,“他们很神秘,从来不会透露自己的事情,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男的……啊,我意思是他们甚至不会在我面前上厕所。”   “好吧,我了解了。”   离开招待所,陈实突然目光虚无地望着远方,说了句“该死”,林冬雪问怎么了,陈实回答:“饿坏了!”   两人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一些地方特色菜,小地方的饭店往往有两个极端,要么好吃极了,要么难以下咽,今天还算运气好,找的这家饭店味道挺不错。   “总算有点进展了,下午去哪?回望城岗?”林冬雪说。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林冬雪掏出电话,一边吃东西一边给林秋浦打电话,交谈几句后,她说:“我哥说,收稻人的手机信号追踪不到,我们不用回望城岗了,他们已经收队准备撤了。”   “唉,就猜到不会这么容易的,这些地方也没有监控,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去查了。”   “好消息是凶手留下了DNA,最晚明天就会有结果,如果他们有案底就能确认身份。”   “那吃完饭我们也回去吧,从这里回龙安,大概就天黑了。”   “一天有六个小时花在路上,这案子真难查。”林冬雪苦笑。   吃完饭两人就往市里赶,林冬雪又趁这机会练车,陈实得以在副驾驶座上小憩一会,五月份的下午,射进挡风玻璃的阳光刺眼,陈实从噩梦中惊醒,专心致志开车的林冬雪问他梦见什么了,陈实说:“梦见月月出事了,还好是梦,吓我一跳。”   “哈哈,说明你现在最关心的人就是她,你有多久没梦见我了?”   “梦源于焦虑,我对你没啥可焦虑的,所以不会梦见你。”   “狡猾的解释!咱们快到了。”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腾不出手来接,陈实替她点了免提,林秋浦在电话中问:“你们回市里了吗?”   “二十分钟后。”   “你回局里一趟!”   说完电话就挂了,虽然林秋浦一向很正经,但他很少用如此严肃的口气对林冬雪说话,她不禁好奇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是她最近犯了什么错?   “我要去吗?”陈实说。   “随便。”   这时陈实的手机响了,原来是那名农学教授打来的,他也点了免提,教授说:“那个陈先生……这些资料我看了,稻子也作了几项常规化验,它……它没有问题,就是普通的稻子。”   “不是说转基因的吗?”   “啊,普通的转基因稻而已。”   “您现在在哪?学校?家?”   “不要来找我!”   电话挂断了。   陈实拿着手机一阵狐疑,说:“他该不会被人威胁了吧?”   “我们早上才找他,下午就有人威胁他,这也太快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有人在跟踪咱们。”   林冬雪朝倒车镜瞅了一眼,陈实又说:“你回局里,然后定位一下教授的手机信号,我去找他。”   “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林冬雪回到局里,办了这件事后,直接去见林秋浦。   林秋浦正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敲打桌子,眉头深锁,见林冬雪进来,叫她把门关上,问:“你还记得爸爸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林冬雪微微扬起眉毛,这件事林秋浦从来不会提起,她说:“一场车祸。”   “是的,一场车祸,一辆运水泥管的卡车没插好插销,几吨重的水泥管从侧面滚下来,把他们乘坐的小轿车压扁,两人的尸体面目全非……”林秋浦神情黯淡地回忆起这些,那件事对他打击巨大,当时他已经快上初中了,而林冬雪只有七岁,印象早已模糊。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   林秋浦甩过来一份文件,上面是一名在逃通缉犯的详细资料,林冬雪仔细看,看见其中一栏称他涉嫌意外致死一对夫妻,夫妻的姓名正是林冬雪的父母。   除了这件事,此人还杀过其它人,他当年制造车祸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背着命案了。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收稻人之一,让我震惊的不是他居然是害死咱们父母的凶手,而是他是一名惯犯,父母的死或许是一场谋杀!” 第837章 秘密的揭开   林冬雪不敢相信地拿起那张纸,“可我们的爸妈只是……”   “我知道,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有人要伪造意外谋杀他们,我比你更想知道!”林秋浦呼了一口气,“不要乱想了,我们还是继续调查手上的案子,等这家伙落入法网,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现在叫你来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仅此而已。”   林冬雪低头不语,林秋浦问:“难过了?”   “不是,哥,提到父母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就好像在说别人一样,我觉得好惭愧。”   “你那时还小嘛,当然没印象了。”   林冬雪欲语又止,就此告辞。   与此同时,陈实敲响了教授的房门,瘫坐在沙发上的教授吓了一跳,隔着防盗链看清来者是谁后,这才把门打开。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教授惊讶地说。   “警察什么查不到。”陈实环顾四周,客厅干净整洁,但是有一股淡淡的怪味,“您刚刚在电话里说,那就是普通的稻子?”   “对。”   陈实观察着教授的表情,注意到他神情颇不自然,陈实的眼神落在桌上,茶杯下面压着一个信封,他伸手去取,教授忙说:“别动!”   信封还是被手快的陈实拿到了,信封里只有一个男孩的照片,陈实扫了一眼,问:“你儿子?”   “呜……”   “刚刚有人来过吧,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你在电话里的语气和早上不一样!”   “唉,不愧是警方的顾问。”教授走到窗前看了看,“你可不可以安排些人,去把我儿子从学校接来,不,接到安全的地方。”   果然有人在威胁他,真是卑鄙,陈实这就打电话,叫徐晓东去办这件事。   两人坐在屋里一言不发,陈实听见微波炉的声音,好像在烤什么东西,但味道不太像食物。   “刚刚来的是几个人?”陈实问。   “别……别问了,只要我儿子安全,我可以告诉你。”   “这种事你可以报警的,他们再猖狂,也不敢在警察面前造次。”   “你还有脸说!我本来生活得好好的,不是你早上拿个稻子来找我,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搞得我现在血压还没降下来,唉……”教授掏出降压药,拍了两粒到嘴里。   陈实耸耸肩,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徐晓东打来电话,称教授的儿子已经安全了,教授这才长松了口气,他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只陶瓷烟斗,他在沙发上坐下,点着,抽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来,说:“果然!”   “怎么了?”   “那些试验数据只写了过程,没写结果,我有一个猜想,但现在我不能用试验室的设备,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来试……知道我在抽什么吗?”   “不知道。”   “你早上带来的稻叶,我用微波炉烘干了……”教授又吸了一口,“你尝一口。”   “我不抽烟。”陈实隐隐已经猜到什么了。   “这不是烟,是大麻!”教授神秘地压低声音,“我作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居然有人利用转基因技术,制造出外观酷似稻子的新型大麻,那个人还是我的学生。”   “我不懂这个,理论上可行吗,大稻的基因和大麻的基因,这叫什么,整合到一起?”   “我说了是大稻的基因吗?这根本不是大稻,是一种名不见经传的南美荨麻,我这个学生把两种植物的基因重组到了一起,不知道经过多少次试验,最后弄出来了这种酷似大稻的新型作物,但它本质上是大麻,是毒品!”教授又对着烟斗吸了一大口,吐出臭臭的烟。   “其实吧,转基因技术也有运用在动物身上的,但到现在都没什么像样的成果,试验室搞出来的都是一些根本无法存活的畸形,国外有科学家称已经用转基因技术制造出了新生命,其实只是一种病毒,连动物都算不上。   “然而转基因植物却已经家喻户晓,超市卖菜的大妈都知道什么转基因大豆、转基因黄瓜,因为植物的基因有一种自我完善性,它们会把人为编辑过的不合理的基因片段自我修复,产生新的种属特征……”教授又狂吸一口,“A和B两种植物的基因重组到一起,一万组试验可能会出来九千多种新型植物,这里面就有可能出现特别甜的西瓜,特别大的玉米等等,这个东西就是在一个极其庞大的试验基数上搞出来的,我不知道该称呼它为毒瘤还是幸运儿。”   教授叹息一声,“科学为我们带来新技术,也会带来的新的隐患,总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新技术去犯罪,陈先生,这大概是历史性的一刻,转基因毒品在龙安诞生了!”   “我想问一句,你学生常国庆为人怎么样?”   教授还在嘬烟斗,因为叶子太少,已经吸完了,他遗憾地在桌上磕了磕烟斗,“我对常国庆的印象是个很聪明、很机灵的小伙子,他的女朋友莫静雅,也是他后来的妻子,他俩是读研的时候认识的,天天腻在一起,也是一起搞科研的好搭档。老实说,我真的不相信常国庆会做这种事情,除非……除非是有人给他一大笔钱。”   陈实说:“犯罪分子一拍脑门,说我想搞一种转基因毒品,它看起来像大稻,实际上是大麻,然后找最好的相关人士来开发?我觉得不太可能,这种东西的诞生,无论经过了多少试验和失败,我想它一开始肯定是场巧合,然后你的学生把它卖给了‘需要’它的人……这些我们会仔细调查的,现在已经解开了最重要的谜题,谢谢你教授,对了,法庭上需要证人的时候你还得来一趟。”   “只要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教授掏出一盒烟丝,往烟斗里面塞。   离开教授家之后,陈实给林冬雪打了个电话,叫他们先别着急下班,他马上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望着傍晚的天空,陈实想,这个隐藏了十年的秘密被揭开了,苦心经营这一切的团伙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第838章 隐密的联系   会议室里,大家听完陈实的发现,一个个惊讶万分——   “那种稻子居然是大麻?”   “胆也太肥了,明目张胆地种植毒品,种了十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恐怕这后面早就形成了完整的黑色产业链,这不是一两个罪犯的事情,是一整个犯罪团伙。”   林秋浦问:“你有明确的证据吗?那个教授有没有拿出化验报告之类的?”   陈实摇头,“现在没有,但这条线索绝对是可信的,其实我早就想过,为这东西又是警察失踪又是村民遇害,它肯定不是稻子,真相比我想的还要夸张。”   一阵沉默后,徐晓东嘀咕道:“所以说,转基因的东西就是有害。”   “说什么呢!”林秋浦瞪他。   “呃,我是想说,既然都是种毒品,为什么他们不干脆弄罂粟,那样不是挣得更多?大麻不算什么昂贵的毒品吧?”   陈实说:“我猜这东西是试验室里阴差阳错搞出来的,另外大麻比罂粟有优势,它根本不需要加工,割下来卷一卷就可以抽,罂粟的加工可麻烦了,他们得有一间工坊,得有专业的制毒设备,当然还有气候方面的原因。”   “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这个毒品大麻和纺织用的大麻不是一种东西吧?”林冬雪说。   “就是一种东西,只不过中国古人用来织布,外国人拿来吸食,华佗的麻沸散就是从大麻中提炼的,自从这东西被联合国宣布为毒品之后,国内已经不允许民间种植了。”老张说,“几年前龙安有个男的自己在家种大麻抽,不是还上了新闻么,这东西其实挺好种的,国外管它叫贫民的毒品。”   林秋浦说:“再怎么贫民,这个团伙也能够从中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这件事我今晚和三队说一声,三队肯定会派人协助的,当然,还是得拿出切实的证据,不能光凭嘴说。晓东,你明天去找几个相关的专家,去望城岗好好调查一下,咱们现在手上不是有种子,对了,地里应该还保留着根茎,这些都是证据!”   陈实说:“这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们早上去找那个农学教授都被这个团伙发现了,一帮警察跑去掘地,他们肯定会察觉的。还是谨慎一点吧,明天你们打着查案的名义悄悄刨点根茎回来化验。”   “那就这样吧!”林秋浦点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散会之后,陈实并没有走,他和林冬雪说:“咱们去趟档案室。”   来到档案室取了些卷宗,陈实说:“我看看旧案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回去吧,不知道得看到什么时候呢!”   “见外啥,我陪你就是了。”   “就是因为不见外,所以才叫你回去的……之前你哥叫你回来,和你说什么了,是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吗?”   “呃,不是,是一些私事。”林冬雪掩饰道。   陈实坐下来翻阅档案,林冬雪背着手在一排排架子走来走去,思虑再三,她终于下定决心,来到一排架子前,刑事案放在上面一列,非刑事案在下面一列,她按照日期找到了那个陈旧的卷宗,翻开。   4.29交通案,一对夫妻深夜驾车从邻市赶回来,路上一辆违规改装的卡车碰到了他们的车,本来只是小意外,偏偏卡车上面运的是几吨重的水泥筒,卡车的挡板在撞击时碰掉了插销,数吨水泥筒滚下来,将这对夫妻的车压成了铁罐头,司机畏罪,弃车潜逃……   档案照片上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用手指触摸着,仅仅觉得触目惊心,却无法唤起伤感,因为父母的形象实在太模糊了。   4月29日是父母的祭日,小时候每到这一天,林秋浦就拉着她去上坟,有一年下雨,她崴了脚,痛得大哭,说不想去了,反正他们又活不过来。   从那之后她就再没去过,但每年这一天,林秋浦总是会消失一天。   仔细想想,之所以不会伤感,是因为父母去世之后,林秋浦尽心尽力地照顾她,让她拥有一段正常的童年,替她承担了那份失去父母的缺憾。   想到这里,林冬雪五味杂陈,她应该对林秋浦更好一些才对。   发了一会儿呆,林冬雪把档案默默插回去,过去看看陈实在干嘛,他面前铺了一大堆档案,还有过去的法医记录,他聚精会神,正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咦,这些都是周笑以前犯的案子啊!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些了?”林冬雪好奇地说。   “死者秋某,夜总会服务生;张某,药剂师;娄某,酒吧驻唱歌手;宋某,大棚种植承包人;常国庆,生物研究员,以及陶月月的母亲,她有吸毒史,因为她是个妓女,接触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当时警方没有太在意这一点……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些死者可能是一条毒品制、销、售产业链的上下游,当年的连环杀人案,实质上是一场雇佣杀人,这层联系太过隐密,所以当年警方误认为是随机杀人。”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就是当年雇佣周天楠团伙的人?但他既然自己卖毒品,为什么要除掉这条产业链上的人?”   陈实目光清明,道:“我认为是为了转型!”   “转型?”   “任何事物的成型都非一朝一夕,发展的过程中会走弯路、会倒退,有时候会推倒重来。眼下这案子,抛开批判的眼光来看,简直是完美的布局,把假稻子交给普通的单身农民去种植,给他们钱,但又不多,点对点地收购,严格把控个别不老实的种植者,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看到了一帮农民,这条毒龙的头在哪,身子在哪,完全不知道!一帮罪犯不动声色,闷声发大财,如果不是一只雪貂吃了稻子,然后两名前去调解的民警失踪,它也许再过十年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界中。   “这一切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吗?我认为在这场生意的最开始,幕后黑手根本没考虑这么多,他随便找了一帮人去做,外形酷似稻子的大麻,何等巨大的商机,把它随便给个墨西哥毒枭,他能在这种植物上建立一整座毒品王国,所以一开始,产业链上的每个人迅速地尝到了甜头,阿猫阿狗都跑来分一杯羹,渐渐的整个链条开始失控,幕后黑手已经无法掌控,车开得太快早晚会车毁人亡,他害怕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来了一次全身大换血,把整个链条连根拔掉,找当时最厉害的杀手去做,不留下一丁点痕迹,然后他挑选最信得过的人,把整条生意线布置得低调又谨慎,不动声色地一做就是十年。” 第839章 顺藤摸瓜   陈实又说:“当然也可能是鸠占鹊巢,现在的幕后黑手抢了别人的生意,但本质上都是整条产业链的大换血。”   林冬雪笑道:“你想得可真快,这才出现这一点线索,你居然推理出这么多。”   “心急啊,查案的速度要是跟我思考的速度一样快就好了。”   “哈,那犯罪分子就别活了。”   陈实看了下表,已经快八点了,说:“你饿了吗,我们吃饭去吧!”   “好!”   隔日一大早,警方来到望城岗继续查昨天的案子,陈实和林冬雪仍旧单调行动,继续追查收稻人的下落。   两人又来到邻村,寻找上次那个大叔,来到村口,看着一大片收割过的田,林冬雪说:“我可能明白三年前徐家夼那个傻子是怎么死的了,他大概发现了假稻的秘密,自己割下叶子来抽,或者就是那个年轻人卖给他的。”   “不不,假如种稻人自己售毒,以这个团伙的谨慎和小心程度,肯定会连种稻人一直铲除掉。”   “好吧,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但你的思路是正确的,那些失踪或意外死亡的种稻人,都是触及到了这个秘密,等我们找到收稻人,揭开这个团伙的真面目,相信所有谜题都会迎刃而解。”   一路打听找到了大叔的家,村里人没有白天锁门的习惯,大叔家屋门大敞,屋里没开灯,两人走进屋里,看见大叔坐在窗户边上,正有说有笑地打电话,手中夹着一根雪茄状物体。   看见警察进来,他的雪茄掉到地上,赶紧从窗户上跳下来用脚踩灭,踢到柜子下面。   “你在抽什么!”林冬雪警觉道。   “这就是雪茄的气味,我闻得出来。”陈实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塑料可乐瓶,用手拿起来晃了下,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小日子过得不错。”   “你们来干嘛,我知道的都说了呀!”大叔的“中风”病又犯了,头一摆一摆地偷瞧林冬雪。   “但我们想知道的没有问完,你种这种稻子多少年了?”   “哎呀,你们人民警察咋就跟个稻子过不去,我一个农民,勤勤恳恳地在家种田,这很正常吧?”   “回答问题!”   “呃,十年了。”   “这么说你算是‘元老’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认识这个人吗?”陈实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大叔看,大叔搔着头,“我应该不认识他。”   照片正是昨天拍的贾老四,陈实说:“什么叫作‘应该不认识他’,你们每年年末不都见面吗?去年去哪吃的饭,是XX镇吗?是不是每年收稻人都请你们吃螃蟹,喝茅台?”   大叔瞪着眼睛,他没想这些事情会从警察口中说出来,仍然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   “去外面?”   “公安局。”   大叔慌了,“哎呀,这是干嘛呀,我就是种稻子而已,我招谁惹谁了……”看了一眼林冬雪,“你们不是没事找事吗?”   “别装傻了,老实交代,收稻人现在在哪!”   大叔一个劲搔脖子,眉毛不断变化,陈实继续对他施压,故意对林冬雪说:“手铐带了吧?”   “带了。”林冬雪从腰后面掏出来。   一见手铐,大叔彻底乱了方寸,说:“四马村,四马村,你们去那儿找一个绰号傻吊的人……我就知道这点线索,真的!骗你们是小狗。”   “他是什么人?”   “也是种稻子的,不过他跟收稻人说得上话,好像有点亲戚关系……每年吃饭的时候,他都坐在上首。”   “你还知道别的种稻人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大叔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仍然自欺欺人地说:“种个稻子而已,得罪谁了。”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名字全部说了出来,陈实一一记在林冬雪的小本本上。   走的时候,陈实说:“这个稻子别种了,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出门之后,陈实笑了,林冬雪问他笑啥,他说:“这大叔估计挣的钱不少,却不敢露富,你看他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呢,却一个人在家抽雪茄,拿可乐瓶子喝红酒,这两样是绝配呢!”   “哈哈,原来是红酒……对了,他们种植毒品,将来这案子判决,就算他们不知情,也逃不了制裁吧?”   “你说呢!”   “唉,无知真可怕。”   “不,这不是无知,有点理智的人都明白,一年能挣几万块的稻子肯定不是正经玩艺,可他还是年复一年地种,就像贾老四说的那样,尝到一次甜头就回不了头了。上次我们找这大叔的时候,他居然对我们撒谎,因为他是利益既得者,为了维护自己的收入本能地去维护产业链上游的人,说白了全是利益驱使。”   “任何便宜事背后都有猫腻。”   “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最后都是自己买单。”   大叔给他们的这个名单上,这个村和徐家夼有三名种稻人,望城岗只有一个,其它村平均两到三个,四马村的种稻人却有五个,是数量最多的,由此可见四马村可能是收稻人主要活动的区域。   下午两人赶到四马村,结果没找到这个人,陈实向村委会的人打听,他们说:“是有两个收稻人,每年都开着卡车来村里收稻子,第一茬收傻吊他们几家的,第二茬收其它家的。”   这话陈实已经听了三遍,这次却有了新的想法,他问:“今年收了其它家的稻子了吗?”   “收了,我们村半个月前就收完了。”   转过身,陈实兴奋地说:“作为收稻人,只收一种稻子会被人怀疑,所以他们也收其它稻子,每年几十吨普通稻子,他们不可能自己拿去加工或者卖,我想他们肯定会转手处理掉。”   “转手贱卖出去?”林冬雪说,“能吃下这么多稻的人,大概只有粮食局了吧。”   “是的,我给粮食局打电话,作为长期合作对象,粮食局或许有这两人的情报。”   陈实掏出手机,他打电话的时候,林冬雪蹲在路边揪狗尾巴草,大概讲了十几分钟,陈实挂断电话,兴奋地说:“陆兴村,他们住在陆兴村!走走走!”   两人几乎迫不及待,快到的时候林冬雪却有些担忧,“我们两个人来?会不会不安全,要不叫我哥再派些人。”   “嗯,先打听一下吧,信息属实再叫人不迟……”   “什么味道,好像有东西烧焦了。”   两人朝车窗外一看,野地里有一大片焦黑的灰烬,甚是壮观,几名农家妇女弯着腰,拿笸箩在上面筛什么。   他们下车,林冬雪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了,一个农家妇女笑着说:“造孽啊,不知道谁把这么多稻子堆这儿烧了,不过下面一层没烧着,拾点回去喂鸡。” 第840章 情妇立功   陈实捧起地上的灰烬看了看,说:“应该是昨晚烧的。”   林冬雪说:“那俩人肯定在这个村,大姐,村里有人租仓库或者粮仓吗?”   “村子西边有个粮仓,以前是公家放储备粮的,后来废弃了,租给俩收稻子的用……”拾稻妇女瞅瞅地上,“是不是今年稻子不好,不好也不能烧啊,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唉!”   林冬雪兴奋地看了陈实一眼,陈实说:“我把车停在附近,动静小点,万一他们还在就叫人。”   村子西边有一座很大的白房子,周围种着一排桦树,墙上刷着“仓库重地严禁明火”的字样,这里就是粮仓,一走近它林冬雪便把枪抄在手上,陈实隔着窗户望了一眼,说:“空的,他们把东西转移了。”   “那失踪的警察不也……可千万别杀人灭口啊!”林冬雪表示担忧,算下来俩民警都失踪四、五天了,当地派出所快急疯了,天天打电话到市局催问。   粮仓的门甚至没有锁,推门进去,一股稻子和灰尘的气味,地上扔着一些残破的编织袋,灰尘上印着脚印,两人尽量不破坏脚印,陈实拾起一小片叶子闻了闻,仅凭气味无法确认这是稻叶还是大麻。   “老陈,这里还有个房间。”   林冬雪推开一扇小门,两人走进旁边一个小房间,林冬雪突然惊叫一声,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被悬挂在房梁上,当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才发现是个用稻杆编织的一具假人,身上套着警服,这是收稻人留下的恶作剧。   陈实把假人取下来,查看警服上的警号,问:“这是失职警察的衣服吗?”   “是的,这个警号就是民警的。”   “我有个问题,他们没带枪吧?”   “没带,那天他们只是调解民事纠纷,不会带枪的。”   “那就好……这两个人够浪的,开这种玩笑,他们居然没想到利用警察的身份逃跑。”   “利用警察的身份?”   “穿上警服,开上警车,假装运送重要物品,把大麻和自己送出城外,这样我们就很难追踪了。”   “这是你这个局外人的看法,这俩人作贼心虚,哪敢干这种事。”   “他们现在去哪了呢?人不是关键,关键是大麻,虽然那批大麻比稻子少得多,但也有好几吨了,他们要把货藏到哪?”   “去村里打听一下吧!”   陈实想了想,说:“找村里的几名种稻人!”   四马村本该有五名种稻人,结果有三个都不在,找到第四家的时候,门可算开了,一个眼泡虚浮、衣冠不整的大叔打开门,当看见警官证的时候他一下子清醒了,说:“找我有啥事?”   “储伟、罗传龙,这两人你认识吗?”   “认识的,他们是收稻子的,在村里租了间仓库……”大叔底气略显不足。   屋里传来些动静,陈实朝门里看看,问:“有人?”   “是姘头,姘头……”大叔红着脸,“村里人嘴碎得很,求你们别对外说。”   “你能联系到这两人吗?”陈实又问。   大叔离开一会,拿着手机出来,说:“好像打不通电话,你们要不要去其它村看看吧,他们这段时间到处收稻子,指不定在哪呢。”   “我们会去的,不过你知道什么关于他俩的事情,全部得告诉我们。”陈实的眼神锐利起来。   大叔支支吾吾,“他俩不就是收稻人么,有啥可说的……”   “你一年挣多少,一起种稻的人里是不是有人失踪过,你尝过自己田里结出的稻穗吗?”陈实逼视着大叔的双眼。   大叔流下冷汗,“不……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本本分分在家种田,你们这搞的跟审犯人一样!”   和那个村的大叔几乎一样的说辞,这类话已经成了这些收稻人的良心遮羞布,他们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们中的不少人都面临刑事惩罚。   “收稻人现在在村里吗?”陈实换了一种方式,以试探的方式收集情报。   “不……不在。”   “昨天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   陈实明显感觉到他开始慌了。   “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让你做什么事情?”   “没有。”   “好吧,谢谢……”   大叔松了口气,陈实却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搜下你的家。”   “干嘛呀,我又没犯法。”   “请你配合。”   大叔紧锁眉头,最终还是让步了,二人走进院子,检查每个房间,来到卧室的时候,有个坐在被子里的女人把头盖了起来,嗡声嗡气地问:“他犯法了?”   “你是村里人?”林冬雪问。   “不是,外村的……”   “做什么的?”   “务农……他是不是犯法了?”   “这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对了,你的情人很有钱吧?”   “他平时出手是挺阔绰的,我问他钱哪来的,他说他种的稻子品种优秀,所以挣的比其它人多一些。”   “昨晚有人找过他吗?”陈实问。   “我不知道,我是今天上午才过来的,今天早上我男人才去城里打工。”想了想,女人又说,“今天早上我俩吵架了。”   “为什么?”林冬雪问。   “我趁他出门买烟把地窖打开了,想拿块野猪肉来炒着吃,他回来就骂我,我不知道他紧张什么紧张,里面藏了死人呀?”女人的语气透着气愤。   “地窖在哪?”   被子隆起一块,女人用手在指示方向,“那个屋的五斗橱搬开。”   无意中得到这条重要情报,两人去把家具搬开,下面果然有扇木门,陈实拉开,露出一条阶梯,他走下去,林冬雪在上面问:“看见什么了?”   “尸体!”   “真的!?”   林冬雪跑下来,不到四平米的地窖里放着些蔬菜和腌肉,她问尸体在哪,陈实指指腌肉,“这个呀。”   林冬雪捶了他一拳,“这种玩笑是乱开的吗?”   陈实发现地上的菜都已经烂了,沤出臭水,致使整个地窖弥漫着一股怪味,他随手拿着一株,注意到下面覆盖着一层塑料薄膜,薄膜下面有一大捆棕色的叶子。   两人惊讶地交换视线,陈实说:“大麻叶子!”   他把上面的烂菜扫到地上,底下全部是大麻叶子,有几十公斤…… 第841章 草根毒贩   陈实发现了一件事,这些大麻是风干过的,所以呈棕色,它们应该不是今年才割的。   但这几十公斤,也已经够成藏毒罪,如果他拿给别人抽或者出售,性质就更加恶劣了。   这时情妇在上面尖着嗓子喊:“不好啦,警察同志,他要跑!”   两人赶紧跑上来,从窗户看见大叔急匆匆地往外跑,陈实冲到院子里,发现门咋拽也拽不开,情妇已经穿上衣服,趴在窗户上吃着苹果说:“老不要脸的把门锁上了,你们翻墙吧!”   陈实对林冬雪勾勾手指,双手搭在一起,林冬雪踩着他的手扒住院墙,翻了上去。   情妇看热闹看得很起劲,说:“警察同志,地窖里是不是藏死人了,我提供线索有奖金吗?”   “不但有奖金,还要登报表扬呢!”陈实说。   “呃,那算了吧……”   外面传来哗啦一声,林冬雪把门打开了,原来大叔逃得仓皇,只是把门插上了,并没有锁。   两人这就追了出去,跑到村口的时候看见大叔和另一个男的坐在一辆越野车上,越野车马力强劲,引擎发出低沉的吼叫,四个轮子在地上空转,腾起一阵烟尘,轰的一声就冲出去,就停在村委会前面的一辆税务局的车给撞到沟里去了,然后越野车调整方向,准备往村外逃逸。   “开枪!打轮胎。”   然而手枪的准头实在不够看,十几米距离林冬雪射穿了油箱,汽油汩汩地淌出来,淌了一地。   陈实大喊:“油箱漏了,你们不要命了吗?”   实际上就算子弹射中油箱,也不会像电影中那样发生爆炸,大叔显然不知道这个常识,他探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于是停了车,两个男人下车,举着双手一路小跑。   “砰!”陈实拿嘴模拟着爆炸的音效。   两人吓得一哆嗦,停住了,非常自觉地跪了下来。   林冬雪赶紧上前,给他俩铐上手铐,问:“你们干嘛撞税务局的车?”   “啊?税务局的车,我以为是你们开来的……”大叔的声音小了下去。   “真会给自己加戏。”陈实走过来,“跑?罪加一等知道吗?这人是谁?”   陈实瞅了一眼和大叔一起逃命的小伙,他染着黄毛,戴着耳环,马甲上有许多金属装饰,透着一股桀骜难驯的感觉。   “尼古拉斯。”   “我问的是他的英文名吗?”   “他就叫这个。”   陈实又瞅了一眼小伙,跟林冬雪说:“叫人过来吧!”   这两人被带回了大叔家,大叔一进院子,就跟情妇隔着窗户叫骂起来,还跟陈实恳求道:“领导,我啥情况都可以交代,就一个要求,你让我扇那贱女人一耳光,就一耳光!”   “你以为自己有谈条件的资格?”陈实不屑地回答。   为了方便问话,两人被暂时分开,黄毛小伙用手铐被铐在贮藏室的水管上,大叔暂时被带到客厅问话。   “你地窖里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别告诉我你以为是中草药。”陈实说。   大叔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半天不说话。   “你不说我替你说,既然你有意识地贮藏、风干这些东西,说明你知道它是什么,以及它的真实价值,份量这么多,不可能是在供给收稻人的同时偷偷瞒下来的,你发现了自己田里种的是什么,不甘心只挣那个红包,想多捞点,于是自己单干。”   大叔吓得浑身一颤,然后又气愤地骂道:“这个贱货,不就是早上骂了她两句,这下子可把我害惨了,全TM完了!”然后捂着脸号陶大哭。   两人平静地等他哭够,大叔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去拿桌上的烟,并用眼神请示陈实,陈实问:“愿意招了?”   大叔给自己点上烟,伴着叹息声呼出一口烟,“唉,我可能注定没这个财运……”   他交代了那些东西的来历,他种神农24号已经十年了,和所有种稻人一样,他也怀疑过这种稻子究竟是啥,怎么这么金贵?   有一年,一次意外,他发现稻叶点着之后吸进鼻子里,怪好闻的,他寻思这玩艺该不会是拿来抽的吧,于是他揪了些稻叶晒干,卷起来像雪茄一样抽,他的妈呀,爽得快要升天了!   作为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他一下子就懂了,这不是稻子,是毒品,所以马上给掐灭了,生怕自己染上瘾。   大叔的内心活动起来,心想这些是毒品,每年他们苦哈哈地耕几个月田,收稻人哗啦一卡车拿走,到年底请吃一顿饭,给个五万到十万不等的红包,一开始还觉得挺值,但拆穿这西洋镜后,才知道亏到姥姥家了。   这几百公斤毒品,收稻人能挣多少钱,可能每年都能买好几栋别墅!   大叔越想越不甘,整宿整宿不能合眼,快要郁闷出病来了,最后他打定主意,马无夜草不肥,自己种,自己卖!   他找到村里其它几个种稻人,把事情说了,大伙一拍即合,在附近的荒山上辟了块地种这种稻子,到冬天收获了,一想到这些全是属于自己的,大家乐得合不拢嘴,可乐完又发愁,稻叶不能自己变成钞票,必须得卖出去。   穷乡偏壤的,去哪里卖?   之后花了尽两年时间,这才搞定一条渠道,原来徐家夼那家迪厅里,有几个在城里混过的小伙有门路,这帮小伙自己也有瘾,他们帮着卖,自己也抽,虽然分成就占了一半,但最后五个种稻人还是净挣了两百万,美坏了。   “本打算那年冬天卖完了就收手,大家保密,当作没发生过,但是……”大叔叹息,一脸的悔不当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陈实环顾装潢极为普通的客厅,视线又落向大叔抽的九五至尊香烟,穿的名牌皮鞋,镶的金牙,他一点也不同情这人。   “他是谁?”陈实指指隔壁。   “他是那帮销售员的头。”   “这么说,你们的生意现在已经小有规模了是吧?”   “可以这么说……”   “我XXX,你个老XX,居然出卖我,我X!”小伙在隔壁狂骂,把手铐扯得哗哗作响。   这帮半路出家的草根毒贩,组织也不严密,计划亦不周全,情妇随便一句话就全体落网了,今晚的村口一定很热闹。 第842章 找到收稻人   大叔郁闷地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说:“警察同志,我就不明白了,这玩艺是愿打愿挨的事情,怎么就犯法了,大麻在好些国家不都已经合法销售了吗?”   陈实指指桌上的烟,“你抽这个,是因为不抽它会饿、会渴、会死?明明嗓子会难受,咳嗽痰多,呼吸不舒畅,鼻子不通,肠胃不适,吃饭不香,身上有异味,十几年后可能还会得癌症,明明害处这么多,为什么只要醒着就非抽不可,究竟是你在消费它还是它在消费你?你不懂?你怎么会不懂,只是因为你挣到钱了,所以你不想懂!”   大叔羞愧地埋下头。   “想戴罪立功吗?”   大叔拼命点头。   “知道怎么戴罪立功吗?”   “交代问题,我交代,隔壁这家伙不但吸毒,还诈骗……”   “我X你XX,我把你XX都XX……”那小伙骂声更加高涨。   骂声一浪浪飘过来,吵得人心绪不宁,林冬雪起身去把门关了,声音这才小了一些。   陈实说:“徐家夼有个傻子三年前死了,几天前又有一个小伙死了,你知道内情吗?”   “嗯……那傻子死得可惨了,他是被活埋的,当时我们吓疯了,因为收稻人发现村里的迪厅有大麻在流通,傻子……傻子是被我们……不,他们……”大叔一指隔壁,“被他们推出去当替死鬼的!”   “原来如此,后来你们还在卖吗?”   “卖,但是卖得很小心。”   “我只想说,胆子可真大,从这帮凶神恶煞嘴里抢饭吃……你最后一次见到收稻人是什么时候?”   “前天,他们挨家挨户地找我们,说风声紧,叫我们别对警察说任何事情,否则怎么怎么样,我们这个村老实,一直很听话,所以村里种稻的人多。”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呃,你们出了村往南走,有座山叫太师山,上面有座天文馆,他们可能藏在那里。”   “确定?”陈实没想到,一下子问出这么详细的情报。   “我去过那里,如果藏的话,他们最有可能藏在那儿。”   外面传来警笛声,林冬雪张望了一下,说:“我哥他们来了。”   说明情况后,林秋浦安排人留下来处理这件事,天快黑了,事不宜迟,警方这就往那座山赶去。   陈实一边开车一边看导航,这地方太偏僻,地图老是刷新不出来,林梢的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了,在陈实的提议下,大家下车步行,以免打草惊蛇。   沿着山道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面出现一座巨大建筑的轮廓,林冬雪说:“那是天文馆?”   “这是水文监测站吧?”陈实猜想。   建筑早已废弃,周围是丛生的杂草,格外荒凉。   突然侧面的草丛一阵骚动,众人紧张起来,甚至有人把枪抄在了手上。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钻出来,当林秋浦拿着手电筒察看他的长相时,他用手挡着光,林秋浦惊讶地说:“许警官?”   许警官全身脏兮兮的,神情憔悴,他指指自己的嘴,一旁的徐晓东掏出香烟。   许警官摇头,徐晓东又掏出一块巧克力。   “笨蛋,他要水,谁带水了?”林秋浦说。   把一瓶矿泉水递到许警官手中,他狂灌起来,迅速把整瓶都喝光了,呛得一通咳嗽,林秋浦替他拍打后背,许警官喘着气说:“我……逃出来的……救小贾……井里面……”   “绑架你的人还在这里吗?”陈实问。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们……关在井里面……”   林秋浦留个人照顾许警官,其它人掏出佩枪,来到建筑附近,门前确实有一座枯井,当警察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的时候,井底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呜呜地哭泣起来,大概是终于盼到有人来救他了,那种心情,非亲身经历实在难以想象。   “别着急,我们这就救你上来。”林秋浦叫人去找绳子之类的。   一名警察回答:“附近没有绳子,也没有梯子。”   “去建筑里面看看,小心点,嫌疑人可能躲在里面。”   大家来到这栋建筑内,经过大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边是窗户,没有一片玻璃是完好的,右手边是一排办公室,警察们一间接一间地检查,其中一间办公室里发现了吃剩的食物和点过的蜡烛。   陈实闻了一下桌上的食物残渣,还很新鲜。   “这里有发现。”有人在走廊里喊道。   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警察们发现了许多新鲜的大麻叶,它们用真空膜包裹了起来,一层又一层,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几百公斤。   陈实检查了一下地面上的痕迹,说:“被运走了一部分,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车辆,他们可在正在转移货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枪声和发动机的轰鸣。   众人立即跑出去,原来枪是留下来照顾许警官的那名警察开的,他说:“刚才有辆卡车,它好像看见我们,掉头就跑!”   “追追追!”林秋浦喊道。   大家沿着山道狂奔下去,只见一辆卡车正在逃逸,警察们找到自己的车辆之后,在后面穷追不舍,很快来到了马路上。   深夜的乡镇公路上没有其它车辆,也没有路灯照明,林秋浦命令大家把警笛打开,一片警笛声汇成一片,警灯在夜色中闪烁,紧咬着卡车不放,场面甚是壮观。   不知追了多久,突然轰的一声,卡车在转弯时撞上道石,打着滑滚到路边,挡风玻璃也震碎了。   警察们跳下车将其包围,只见车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在飞快地摆弄着什么,脸上又是冷汗又是鲜血,林秋浦大喝:“不许动!把手放在窗户上!”   男人露出不屑的一笑,用嘴型说了句脏话,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嘴上,原来是现卷的大麻烟。   他深吸一口,露出畅快的表情,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座椅上抽搐起来,见此情形,林秋浦上前一把拽开车门,男人竟然摔了下来,一头摔在地上,身体抽搐、口吐白沫。   “该死,他在烟里掺了什么!”林秋浦掰开他的眼皮,“快叫救护车。”   “来不及了,哥。”   男子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他渐渐咽气了…… 第843章 弃子   陈实说:“快把掉在地上的烟熄掉。”   他上前用脚将大麻烟踩灭,确认已经完全熄灭了才拾起来,烟头里有一股苦杏仁味,应该是掺了毒药。   将烟头装进一个证物袋,陈实检查了一遍男人的尸体,之前在村里打听的时候,有村民称收稻人之一嘴角有疤,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此人正好符合特征。   “他是两名收稻人之一。”陈实说。   “该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掉了,刚才追车的时候,你们看见有人跳车了吗?”林秋浦问,众人皆摇头。   陈实瞅了一眼卡车,“卡车上是空的,这人应该是回来装货,他的同伙在另一个地方接应……如果他不主动联系同伙,同伙就会跑,一般都是这样安排的。”   线索虽然断了,好在把失踪的民警找回来了,两人还活着,已是万幸,现场发现的大麻叶子是将来起诉这帮人的铁证。   案件已然非常明朗,但似乎较量又才刚刚开始。   深夜,高速路旁的一家饭店,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坐在柜台后面的伙计视而不见,他正对着小电视机在看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武侠剧,咧嘴笑的脸庞被屏幕照得油亮亮的。   瞅了一眼墙上错别字百出的菜单,男人说:“蛋炒饭……蛋炒饭!……我C,聋子啊?我要一碗蛋炒饭!!!”   “听见听见了,喊什么喊……蛋炒饭一份。”伙计回头朝后厨喊一嗓子,继续陶醉在电视剧当中。   小声骂了一句脏话,男人找地方坐下,他掏一根烟,抽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多拿了两根,点着,像烧香一样插在八仙桌的缝隙里,双手合十,拜了拜。   “小龙,一路走好。”男人喃喃道。   然后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信息:“老大,我扛不住了,我得跑路!”   隔了十分钟,对方回复,就俩字,“货呢?”   “小于镇一座副食品仓库里,我用小龙的名字租的,你们得快点取走,不然警察会查到。”   “这样,你待会去取,我派人来收,顺便给你带些路上用的钱。”   “谢谢老大!”男人长松了口气。   “甭客气,跟我这些年,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放心地走。”   放下手机,桌上的三根香烟已经熄灭,一只绿头苍蝇趴在烟嘴上吮吸他留下的口水,可把他恶心坏了,伸手一拍,苍蝇飞走了。   这时伙计走来,把大一碗蛋炒饭撂下,甩到桌上的米估计得有一两,伙计吮着不小心插到炒饭里的大拇指,一言不发地走了。   居然连个餐具都不给,男人只能自己去消毒柜取筷子,尝了一口蛋炒饭,他的眉毛立马拧到一起,把筷子撂下,刚刚那只绿头苍蝇自觉地飞到米饭上开始吮吸。   “日!”   这要是平时,他早把桌子掀了,眼下必须得低调,他提高音量:“结帐!”   “结帐。”   “总共是八十。”   “饭不是才三十么?”   “那五十是茶水费。”   “你给我倒茶了?”   “它就叫茶水费,你也可以叫它服务费。”   男人把一百块拍到柜台上,他没要求找钱,店员也不找钱,把钱收到柜子里,店员的眼睛全程没有离开过电视机屏幕。   “这工作太舒服了吧,比卖毒品还爽!”他调侃道,店员并没有听见。   走出店的时候听见店员在骂:“XXX的,这么晚还来吃饭,麻烦死了!”   男人有种想回去把店员宰掉的冲动,右手甚至伸到口袋里去摸蝴蝶刀,正在犹豫之际,那只绿头苍蝇落在他鼻子上,男人气急败坏地扇着手,说:“滚滚滚!”   这一打岔,他放弃了发泄的念头。   把车开到小于镇,男人把货装到卡车上,开到镇外,午夜一点,一辆SUV出现在路上,闪了两下灯,作为回应,他也打了双闪。   车上跳下来了两个人,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墨镜和黑皮手套,显得神秘干练,男人上前递烟,对方用手挡开,冷冷地说:“货。”   “车上。”   两名特派员去车后验货,把塑料膜扯开尝了一口大麻叶子,说:“不是三百公斤么?”   “警察抄了一部分,烈老给我跑路的钱呢?”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车上,这时那只绿头苍蝇又落在男人鼻子上,男人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饭店里那只一路跟来了,这也太TM执著了吧,难道是因为他身上还有血味?   他非把这只该死的苍蝇弄死不可,于是跑回卡车拿杀虫剂,就在这时,他看见两名特派员从SUV上下来,手上确实提着一个黑色挎包,但另一只手上却在摆弄锃亮的弹簧刀。   他瞪大眼睛,恍然明白,警察到目前为止只查到了他们俩,现在阿伟死了,烈老只消把他除掉,线索就彻底断了,上游的人全部可以高枕无忧,过两年生意依然可以盘起来,找几个肯卖命的人,给点钱,喂两句江湖道义的狗屁,对于那帮上游的人来说,钱照样挣,女人照样玩,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赶紧低下头,被背叛的事实令他满腔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俩人从两侧向卡车后部包抄,等他们过去之后,男人悄悄推开车门……   两名特派员攥着刀来到卡车后部,只看到对方惊讶的脸,没找着人,他们回到卡车驾驶室,特派员A朝玻璃里张望的时候,男人从道旁的草丛蹿了出来,捂着特派员A的嘴,朝他的后背狂捅,血从指缝间漫了出来。   特派员B这才反应过来,当沾满血的蝴蝶刀刺进喉咙时,他的叫声硬生生咽下去了,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像宰两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鸡。   他没去理会地上挣扎的两人,扯开他们扔在地上的袋子,笑了。   袋里是满满当当的冥币,他想起烈老在短信上的话——“给你带些路上用的钱”。   “哈哈哈哈,您老人家还真不食言啊!”   地上的两人渐渐停止了挣扎,血顺着马路流到了旁边,滋润着路边的荒草,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弃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只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趴在一具尸体的眼珠上,吮吸上面的液体,似乎苍蝇都很爱吸那里。   他突然想,这只苍蝇救了自己,它该不会是阿伟在显灵吧?   他蹲下来,盯着苍蝇良久地看,问:“阿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苍蝇搓着两只前肢,然后嗡一声飞掉了…… 第844章 罪犯穷途末路   “这案子不需要你们提起公诉,我们自己会安排。”   “先生,你有没有常识,这类刑事案件肯定会提起公诉。”   “那也必须由我们来安排,这涉及到艺人的隐私和前途,不能随随便便拿到法庭上,面向公众。”   “等案子破了我会联系你的,司法审讯也不是我们公安机关负责的。”   可算把这个演艺公司的代表送走了,林秋浦长出口气,距离那名收稻人的死已经过去三天了,通过失踪警员,还有被捕的种稻人,警方了解到不少情报。   逃掉的那人使用的身份证是储伟,真名秦大柱,年龄四十五岁,有过多次犯罪前科。   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报,已经给他作了素描画像,在他出没的几个村庄悬赏通缉,二队、三队和当地派出所也都每天巡逻、走访,追踪他的下落。   虽然找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但林秋浦知道,人是不可能脱离社会的,他要吃饭要睡觉,有各种需求,就得和人发生接触,留下痕迹。   警方循着这些痕迹,会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直至抓获,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林冬雪打来电话,说:“哥,我们发现储伟的下落了。”   林秋浦精神一振,“在哪,我马上过来。”   陈实和林冬雪正在一家高速路边的家常饭店,店里一片狼籍,一个伙计被人揍得跟猪头一样,脸都肿了,给他看了通缉令,伙计非常肯定地说:“就是这男的,跑到店里抢钱,把收银柜里的钱都拿走了,还有外面卖的几包烟,他还扇我耳光,一边扇一边叫我……叫我……”   “叫你干嘛?”   伙计屈辱地攥着拳头,一想到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眼泪就下来了,“叫我喊‘欢迎光临’。”   “你平时不喊吗?”   “喊啊,我们做服务业,都是宾至如归的,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脑残,神经病,逮到了把他枪毙!”   陈实看了一眼墙上价格离谱的菜单,他心知肚明,这地方就是坑司机的,提供的伙食难吃到让人怀疑人生,一样的油盐酱醋怎么就能组合出这么恶心的味道。   储伟这一趟,颇有点泄愤的感觉在里面,陈实问:“他是不是前两天来吃过饭?”   “我不知道,肯定没来过。”   “没有监控吗?”   “有。”   “在哪?”   “抽屉里面,你插到电脑上就能用。”   彻底无语。   陈实把林冬雪叫到外面,说:“这家伙越来越嚣张了,前天抢车,昨天抢食物,今天抢钱,而且都不蒙脸,不戴手套,根本不在乎被人目击到。”   “我觉得这是他最后的疯狂。”   “等下,他抢的这些都是维持基本生存的,按理说他背后有团伙的,他的老板肯定不希望他这么高调行事,难道他已经被团伙丢弃了?如果这个人可以随时丢弃,就证明他对团伙不构成威胁。”   “早上接到消息,在小于镇有间仓库是用死掉那人的名字租的,仓库拥有者称,里面的东西在三天前被搬空了。”   “三天前不就是那天晚上吗?我们去看看吧!”   “我哥马上要过来。”   “正好,那他收拾烂摊子嘛!”   “真是太任性了。”林冬雪笑道。   当两人来到小于镇时,一路上都在发呆的陈实突然说:“内讧!”   “什么?”   “以储伟现在的处境,他根本没有能力处理掉一百多斤大麻,那天晚上突然搬空仓库,说明有人把货取走了,团伙把货拿走,为什么不把人带走?这说明团伙打算将他灭口,他一定是侥幸活下来了,所以才突然之间自暴自弃,什么也不顾了。”   “卸磨杀驴,真是可怜啊!”   “但这也是某种必然,无论这个神秘的团伙是东北恶霸,还是意大利黑手党,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剧情会如出一辙,这是基于利益的考虑。”   “顺着这个逻辑推理下去,团伙没能成功灭口,他们会继续灭口,而且更疯狂?”   “没错,所以我们得赶紧抓到储伟,他已经是弃子了,落网之后会提供很多有用的情报。”   “那储伟现在在干嘛,除了东躲西藏,你觉得他会向团伙复仇吗?”   想了想,陈实说:“他没有这个能力吧,我觉得他最好的复仇就是自首,当然,保命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需求。”   两人去检查了一下那间仓库,之前警察已经来过,但除了脚印什么也没找到,那批大麻是用塑料膜包起来的,所以不会有残渣掉在地上。   一无所获地离开,陈实站在街头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查,老实说这种找人的活他并不喜欢,但都插手,只能帮到底。   “要不去吃点东西吧,旁边有家重庆火锅,不知道正不正宗。”林冬雪提议。   “哈哈,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啊……几点了?”   “下午两点了,我们好像还没吃饭。”   “那就……”陈实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林冬雪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小伙坐在路边的自行车上,有说有笑地抽烟,他们看着很年轻,可能还是高中生。   “这么小就抽烟啊?”林冬雪皱眉。   “那不是烟!”   陈实走了过去,林冬雪赶紧跟上。   走到近前,陈实更加确信那不是烟,首先那些“烟”是自己用信纸卷出来的;其次飘出来的烟很淡,普通的香烟之所以烟那么大,是因为里面全是碎末,一些香烟甚至会掺碎纸片;最后就是他们把烟吸进去时的表情变化。   陈实示意林冬雪从后面绕过去,林冬雪会意地点头。   陈实上前,拽下其中一个男孩口中的烟,闻了闻,说:“这是什么?”   “土包子,没见过大麻呀?一百块一根要不要?”那男孩说,其它人哄笑起来。   “烟掐了,跟我们走一趟。”   “CNM,你谁啊,罚款的?抽烟罚款,抽大麻也罚?”那男孩说,其它人笑个不停。   陈实亮出证件,他们的表情一下子懵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男孩跳下自行车,正要跑,被埋伏在后面的林冬雪反剪着手按在树上,“还敢跑!?” 第845章 突然的绑架   几个抽大麻的小孩被带到附近派出所,他们在椅子上坐成一排,垂头丧气,陈实问:“大麻从哪来的?”   “镇子外面捡的,掉在荒地里面,一袋一袋的,我们去那儿玩,无意中看见,拆开一闻有股香味,以为是烟,就卷起来抽抽看……”   “大麻好抽吗?”   小男孩拼命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   “这东西你要是上了瘾,这辈子就完了懂吗?现场除了大麻还有别的吗?”   “没有别的了,呃……我记得有几袋大麻上面还沾了红色的东西,会不会是血?我们都交代了,你们能不能别告诉家长或者学校,不然学校肯定要开除我们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   陈实准备去现场看看,这些小男孩就交给当地警察酌情处理,陈实建议,这问题可大可小,但要是念在年轻初犯网开一面,可能对他们也不是好事。   走出派出所,林冬雪说:“不知道这帮小孩有没有上瘾。”   “应该不会,毒品的成瘾速度比香烟要慢,只不过成瘾后的负作用太强烈。”   成瘾慢也是毒品的可怕之处之一,许多人一开始是被朋友带着随便“玩玩”,一次、两次都没有瘾头,就觉得自己不会染上瘾,危险的事情总是一步步接受的,等陷进去才知道已经太晚。   来到现场,路边残留着一些血迹,有拖拽的痕迹,但是已经很淡了,这里肯定发生过命案,储伟把尸体处理掉了,对他已经没有意义的大麻叶就随手扔在路边。   “如果毒品都不要了,为什么要特意要把尸体带走?”林冬雪猜测,“这说明他不想让警察介入,他想自己采取行动报复团伙。”   “基本生存都成问题,他要怎么报复?”   “我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想了想,林冬雪觉得这案子没有关系,道:“算了,等抓到储伟再说吧!”   “我们去镇上吃饭。”   返回小镇的路上,林冬雪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她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专注地对着火锅店的菜单点羊肉卷。   店里灯光昏暗,这个时间几乎没别的客人,陈实说:“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凭我的经验,要是酱好,火锅一般不会太差……我去装点酱。”林冬雪拿上碗走了。   林冬雪刚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陈实看见是林秋浦打来的,便接听了,林秋浦说:“你们在哪?”   “小于镇,有些发现,回去再说,现在正在吃饭。”   “啊?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冬雪呢?”   “她一会就回来。”   “吃完赶紧回来,开个会,六点能赶回来吗?”   “我尽量。”   放下手机,半天不见林冬雪回来,服务员来上锅底,陈实问:“和我一起的姑娘呢,你们看见了吗?”   “刚才看见她在盛芝麻酱。”   装个酱怎么会这么久,陈实拿上林冬雪的手机去找她,自助酱料台前空荡荡的,旁边一株室内盆栽后面是安全通道,地上掉着一个酱碗,里面的芝麻酱撒了一地。   陈实的心咯噔一下,推开安全通道就冲下去,顺着楼梯一路下去是一家服装店,陈实逮住一名店员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他在手机里找出林冬雪的照片。   店员摇头,另一个店员过来瞅了一眼,说:“刚才好像看见一男一女走下来,女的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摇摇晃晃的,男的扶着她。”   闻言,陈实立即冲出去,街上的车并不多,他一眼发现储伟的卡车,那辆车正在启动。   陈实全力追赶,倒车镜里,叼着烟的储伟冷笑一声,把昏迷的林冬雪拽到自己怀里,故意让陈实看一眼,卡车开得很快,陈实渐渐被甩掉,经过十字路口,侧面有辆车冲过来,伴随刺耳的刹车声把陈实撞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懊恼万分地捶着地面,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绑架林冬雪!   “你怎么搞的!为什么我妹妹会被绑架!”接到消息的林秋浦火速赶到,见到颓丧地坐在火锅店外面的陈实,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摇晃。   其它警察苦劝,林秋浦才克制住情绪。   “让你俩一起查案,给你这么多自由和便利,你为什么不照顾好她,怎么会把她弄丢呢!”林秋浦吼道。   陈实皱着眉头,看上去没什么悔过的意思,他说:“我不明白,储伟干嘛要绑架她,你们有什么没和我说的情况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有,赶紧找人!”   乙醚的作用还没有过去,林冬雪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都是麻的,她睁开眼,这是一间老旧的房间,斑驳的墙上有个换气扇在不断地切割着阳光,她困得想躺下,却发现身体被固定住了。   一张模糊的脸凑近观察她,她迷迷糊糊地说:“老陈……”   “妈的,你可真漂亮,你应该去当模特、当明星,当警察真是暴殄天物!”储伟伸出一只手,又缩回,他知道这娘们不能动,因为她是拿来谈条件的。   他拿出一部老旧的DV,调好,对准林冬雪,“说点什么话吧,大小姐。”   “你……谁……”林冬雪艰难地发出声音,头又低下去了。   储伟将镜头对准自己,“放心,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谁能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有个如花似玉的,当警察的女儿,你根本就不配当她的父亲。不过事实摆在这,她的身上确实流着你的血,哪怕你改头换面二十年也是改变不的。”   储伟换了一个姿势,这样镜头能拍到林冬雪,“老子也跟了你二十年,帮你做了多少事,你TM对我连条狗都不如……现在我要和你好好谈谈,看到这段录相之后打这个号码……”储伟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我现在是个亡命徒,朝不保夕,你最好快点!当然,你这样的人能牺牲自己的老婆、牺牲自己的兄弟,也许你连女儿也可以牺牲,如果十二点之前没有收到电话……”储伟看了一眼身后的林冬雪,对着镜头意味深长地一笑,“懂我的意思吧?烈老。” 第846章 不得自由   林冬雪再次睁开眼,她被反剪着双手绑在椅子上,两腿也被牢牢绑住了。   储伟就坐在她对面,捧着一碗方便面,用塑料小叉不停地挑起来吹气。   “为什么要绑架我?”   “醒啦,小美人。”储伟笑嘻嘻地说,“妈的,这方便面闻起来真香,我已经两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你饿吗?”   储伟将方便面端到林冬雪面前,准备喂她,林冬雪狠狠地瞪他,朝面里啐了一口。   储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说:“你在激怒我?不过我不会揍你,我只会揍她!”   他把面碗放下,去隔壁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揪进来,疯狂地扇那女人的耳光,女人可怜兮兮地护着脸,不敢反抗,林冬雪看不下去了,说:“快住手!”   储伟拽起女人的头发,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说:“她在救你呢,人家是警察,心肠好,你要怎么谢谢她?你过去扇她一耳光,我就不打你,好不好?”   女人顺从地点头,她的脸已经被打红了。   她披头散发地走过来,一耳光扇在林冬雪脸上,林冬雪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牙齿嗑到嘴唇,血味在口腔中弥漫,比起肉体上的感受,被羞辱的感觉更加令她愤恨。   女人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神情阴险,又一耳光扇过来,正好左右对称。   储伟一脚把女人踹到地上,说:“贱货,下手也太狠了,嫉妒她长得比你好看?没办法,老天就是不公平,抱怨你妈去吧!”   女人趴在地上,一言不发,林冬雪完全搞不清现状,这时有个男人站在门口看,他的黑眼圈很重,神情憔悴,像一个活死人。   “爸爸给你们喂点吃的。”储伟掏出一包粉末,大概只有方便面调料包大小,扔在地上,女人像狗一样爬过来,捡起来往外走,那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兴奋起来。   两人消失在门后面。   储伟点上根烟,用大拇指指指他们:“吸毒的人真是没出息吧,一小包大麻,我当面绿她老公都没问题……你别那样瞪着我,这两个本来就是垃圾,为了吸一口东西他们什么都能做。”   隔壁传来那对男女欢快的笑声。   储伟扬起眉毛,“瞧,已经嗨起来了,这种垃圾,看着就好像马上就会死一样,可是居然能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人命真是贱啊!”   “他们是你的帮手?”林冬雪终于开口。   “他们?他们没资格。”   “这么说,那天晚上,用血往墙上涂喜字的是你和罗传龙。”   “哈哈!”储伟仰天大笑,“不愧是警察,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搜集情报,是是是,都是我们干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枪毙么,我杀的人早就够本了。”   “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刚刚昏迷的时候在喊谁,老陈?是你男朋友吗?你在男朋友面前也是这个表情?你对我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林冬雪只觉得恶心,狠狠地咬着牙,这间屋子窗户紧闭,似乎外面已经天黑了,陈实和林秋浦他们一定在到处寻找自己,她不会放弃希望。   储伟的手机响了,他去卫生间里接听,林冬雪竖起耳朵听,听见储伟说:“什么潘多拉魔盒,我没文化,你别跟我打比喻……妈的,你现在跟我讲道义,你对我有道义吗……你把钱送到我指定的地方,不许报警……哈哈,这句是废话,你肯定不会报警……地址我会再通知你。”   林冬雪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正儿八经的绑架,储伟在向谁要赎金,她很确定,电话那头一定不是林秋浦。   储伟提到了“道义”,说明对方是团伙的人,应该是老大级别的。   绑架一个女警官,去向团伙老大要赎金?这说得过去吗?   麻醉药的作用还没过去,思考这些让林冬雪的脑壳又疼起来了,好像塞了很多棉花似的。   储伟又回来,又点上根烟,闻见臭哄哄的烟味,让林冬雪觉得很恶心,她说:“有件事情我要问你!二十多年前,你制造一起车祸,害死了一对夫妻,还记得……”   “他们姓林对吧!”储伟自然而然地接茬。   林冬雪瞪大了眼睛,原来他还记得这件事,她说:“谁雇你做的!”   “你爹!”储伟笑嘻嘻地回答。   林冬雪愤怒起来,在椅子上疯狂挣扎,嚷道:“我一定要逮捕你!让你付出代价。”   “你不要激动好吧!”储伟扔了烟头,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罗,当年因为这件事,我跑路跑了好几年呢,但你不能恨我,因为……这件事的真相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现在不说,你可以当面质问那个人,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突然有人敲门,外面有人喊:“有人在家吗?”一听就是警察的语气。   林冬雪激动起来,储伟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嘴,喊:“阿琳!”   开门的声音。   刚才那女人说:“怎么了?”   “见过她吗?”警察说。   “哇,好漂亮啊,这是明星吗?”   “是个警察,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我和我老公一天都没出门。”   “这是你老公?”   “是。”   “你俩是干嘛的?”   “刚搬到这里,准备找工作。”   “看下证件……”过了一会,警察说,“好吧,打扰了。”   等脚步声远去,林冬雪心中的一线希望也沉落了,当储伟放下手,她冲窗户大喊:“我在这儿!”   “妈的!”   储伟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几乎要让她窒息,他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警察并没有听见那声喊,一切又归于平静。   “没人会来救你的。”储伟在她耳边笑道。 第847章 寻找林冬雪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林秋浦坐在车里不停地打出、接听电话,派出去的警察们搜遍了小于镇周围的乡镇县,都说没有林冬雪的下落,他心急如焚,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敲打。   放下电话,林秋浦走出车外想抽根烟,发现陈实站在旁边,一看到陈实他就来气,说:“你不去找她,在这里干嘛?”   “储伟为什么要绑架林冬雪?报复?要挟?我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陈实说。   “那不关你的事情!”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我要知道所有信息才能作判断!”陈实用同样的音量吼回去。   林秋浦瞪了他几秒,把烟扔了,踩灭,赌气似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有这么多警察呢,这里用不上你。”   看来林秋浦是不打算说,陈实叹息一声,拿出一个U盘:“刚才我把周围能找到的监控全都拷回来了,假如储伟是有目的地绑架林冬雪,他怎么会知道林冬雪在这里,我认为他有帮手。”   “他都这样了,还有帮手?”   “他在这一片呆了十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人脉?”   林秋浦接过U盘,“去镇上的派出所看吧!”   两人来到派出所,借用了两部电脑,陈实和林冬雪去火锅店是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挑出那个时间段周围的监控。   一个正对火锅店的监控拍到了储伟掺着昏迷的林冬雪走下来,看到这里林秋浦咬紧了牙关,气得真想摔点什么东西。   他反复看这一段,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陈实注意到林秋浦屏幕上的内容,说:“我们进火锅店的时候,楼下没有那辆卡车,这段时间到处都在通缉储伟,他的车牌号我都背熟了,如果我在楼下看见不会发现不了,就算我发现不了,冬雪也会发现的。”   “肯定是你们进店之后,他把车开来的……”林秋浦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   陈实点头,“只可能是这样,但问题就来了,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现场有人跟踪,或者是储伟在跟踪,他的帮手在这期间把车开来的?”   陈实寻找所有监控,终于发现一个角度合适的,上面清晰地拍到下午三点,储伟的卡车悄悄停在火城店对面,上面坐着一个人,那显然不是储伟,因为他当时正在作案。   证实了帮手的存在,可是两人找遍了所有监控也找不到一个清晰拍到帮手长相的,林秋浦问:“下午你们为什么要来小于镇?”   “去检查一下储伟租过的仓库。”   “多此一举,那仓库早就查过了,没有线索。”   “但我们还是发现了线索,下午我们遇到几个抽大麻的小孩,他们是在……”陈实突然愣住了,沉吟着,“大麻?储伟会认识的人……让派出所查一下,这里有没有因为抽大麻被拘留的人!”   林秋浦没有多问,这就拜托民警去查,在电脑上一搜就找到了,附近一个小县里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阿昌,一个叫阿琳,都是外地来的,他俩没有正经工作,也不知道靠什么维生。   两年前他俩因违反交规被警察扣下,警察见两人笑嘻嘻的,似乎精神不大正常,凭直觉将他们扣下。   阿昌为讨好警察递烟,警察瞅着那烟有点奇怪,带回去拆开一看,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大麻,因为这事,他俩被强制戒毒三个月,现在应该还住在周边。   陈实提议:“我们去这两人的住处看看吧!”   反正现在也是到处乱撞,林秋浦便答应了。   林冬雪一直在试图磨断手上的绳子,她发现单凭人力把捆绑解除根本不可能,因为双手已经被捆得毫无知觉,加上麻醉药的效力,她完全使不出力气。   储伟出门去了,那对男女在隔壁吸毒,此刻屋里没人,正是天赐良机,她咬紧牙关继续尝试。   脚步声。   林冬雪紧张起来,只见那个吸毒男推门进屋,因为刚刚吸食过大麻,脸上带着智障般的笑容,他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大麻烟,他弯下腰,将烟深吸一口,吹在林冬雪脸上。   林冬雪屏住呼吸,厌恶地皱紧眉头。   吸毒男开始不老实了,用手摩挲着林冬雪的腿,那种触感恶心坏了,林冬雪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她知道人吸过大麻之后,那方面会特别亢奋,曾经有个吸食大麻的人,深夜嗨过之后跑到一家内衣店外面,对着林X玲的海报撸了一管然后睡着了,第二天被人报警并被逮捕。   吸毒男咧嘴笑着,嘴角滴下一道口水,手掌顺着林冬雪的腿向上移动,去解她的裤带。   “滚!离我远点!”   林冬雪扭来扭去,拼命挣扎反抗,陌生人充满淫.欲的抚摸,任何比喻都无法形容它的恶心。   挣扎未能起作用,但喊声却惊动了吸毒女,她走进门里,叉腰瞪眼,吸毒男看见了,吓得一哆嗦,把刚刚解开的裤带又小心翼翼地扣回去。   但这根本弥补不了什么,吸毒女走过来,把吸毒男推倒,开始揍他,吸毒男在地上打滚,拿起一个塑料盆护住脑袋,两人的动作无声无息,如同一场荒唐的默剧。   林冬雪发现一件事情,刚才她挣扎得太用力,竟把拴住绳子的椅子横梁从榫槽上拽下来了。   这当然并不意味着自由,首先得把背在后面的双手转到前面来,她的肩关节要拧几乎三百六十度,从人类的生理构造来说是可以办到的,只是很疼……   吸毒男终于落荒而逃,吸毒女把门关上,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林冬雪的眼睛看,苍白的脸越凑越近,林冬雪嫌弃地向后避让,不想闻她散发的口臭。   吸毒女也把手放在她的腿上摩挲,林冬雪很紧张,比刚才还紧张,因为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然后她一巴掌掴在林冬雪脸上,林冬雪被打得别过脸去,吸毒女张开嘴,发出喘气一样的笑声,用手扳着林冬雪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睡了多少人才当上警官的,表子!”吸毒女问。   林冬雪气愤至极地瞪着对方,吸毒女又一耳光扇过来,怒极的林冬雪头脑反而冷静下来了,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我。”   “你是不是想说我嫉妒你,臭表子!”吸毒女扬起手,准备继续施暴。   林冬雪突然从后面把双手拧过来,忍着关节的疼痛,用双手勾住吸毒女的脖子,拿脑袋朝她额头上狠狠撞了一下,吸毒女倒在地上,林冬雪迅速弯腰去解脚下的绳子,她心急如焚,心想快点,再快点! 第848章 讽刺的事情   终于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了,被勒紧的血管一旦放松,皮肤上便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林冬雪的双脚麻得根本就不可能走动。   地上的吸毒女见状,抄起一把扫帚来殴打林冬雪,林冬雪躲闪的时候摔到地上,吸毒女用鸡爪似的手揪她的裤腿,林冬雪不顾一切地往后面踹了一脚,踹在吸毒女的脑袋上,发出椰子晃动似的声响。   动静传到了隔壁,吸毒男手慌脚忙地开卧室的门,林冬雪的心脏砰砰狂跳,她连滚带爬地往卫生间冲去,进门之后用拖把抵住门,靠在墙上不停喘气,心脏跳得好像快要坏掉了一样。   “开门!表子!”吸毒女疯狂砸门,单薄的门摇晃着,仿佛随时要从门框上脱落下来。   “妈的,拿个东西把门撞开。”   吸毒女指挥吸毒男,两人在屋里四处寻着,吸毒男哈欠连连,找了一会又坐下来,点上一根大麻来提神,吸毒女见状,瞪他一眼,抢过大麻自己抽起来。   两人忘了眼前的麻烦,竟然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解起瘾来。   这时,储伟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屋里一片凌乱,手上的夜宵差点没掉在地上,他恶狠狠地说:“怎么回事!人呢?”   “在卫生间里。”   “老子才离开一会你们就……”   门外传来一阵车声,这鬼地方晚上几乎不可能有车开进来,储伟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与此同时,躲在卫生间的林冬雪也听见外面的车声了,那声音她非常熟悉,她用吹风机敲碎玻璃,大喊:“我在这儿!”   这声喊叫让储伟吓得全身瘫软,直觉告诉他来的一定是警察,他催促那对男女,“快跑!”   “她呢?”吸毒男指指卫生间。   储伟气急败坏地跺脚,“C,管不了了!”   三人从窗户跳出去,沿着小巷狂奔,消失在夜幕中。   咣!咣!咣!   反锁的门被用力撞开,陈实冲进来,大喊:“冬雪,你在哪?”   “我在这!”   林冬雪打开门,当看见陈实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抱在他怀中大哭起来,陈实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林秋浦随后冲进来,看见妹妹安然无恙,也是长松了口气。   抱了一会,林冬雪的情绪平复下来,她说:“快追,人还没跑远,储伟还有一对男女。”   “我去!”林秋浦准备翻出窗户。   “别去了。”陈实拉住他的肩膀,“支援没来之前别冒险了,干脆多叫些人把周围全部封锁,他们没有交通工具跑不远的。”   “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放过?”   “从我们撞门到现在都五分钟了,你能追上?”   林秋浦最终还是接受了陈实的提议,掏出电话呼叫支援。   陈实扶林冬雪到床上躺一会,她的手脚慢慢才恢复血液流动,他虽然有很多想问的话,但话到嘴边,只是变成一个微笑,说:“你好好休息。”   “渴了。”林冬雪说。   “我去倒水。”   这个家简直家徒四壁,好不容易才找到水杯,陈实洗了一遍又一遍,倒上水,给林冬雪端去。   林秋浦正在和林冬雪说话,见陈实进来突然噤声,陈实心想,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现在林冬雪平安无事,也就不再追问了,谁还没有一两个秘密。   县城外面,三人躲在草丛里,听着远处的警笛声,储伟懊恼不已,他想把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女狠狠揍一顿,但这又有什么用。   这时,手机响了,储伟放在耳边,对面传来那熟悉的苍老的声音,“阿伟,你赢了,把我女儿带来,我给你一千万!”   储伟沉默着,真是嘲讽至极,人质没了,对方却答应给钱了。   “怎么,嫌少?你别太贪心,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哈哈!”储伟干笑两声掩饰心虚,“烈老真痛快,这样,你们把钱放在……”   “别给我来这一套!”对方怒吼,“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看不到人,你一个子儿也别想碰到!”   “我怎么能信得过你这条老狐狸?”   “我说到就一定做到!”   “你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电话里能听见对方的喘息声,喘过之后,烈国枭陡然平静下来,用从容的语调说道:“阿伟,我曾经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得志的时候我还没发迹,等我有能力向他报复的时候,他已经一无所有,你猜猜我最后是怎么收拾他的?我装作一个远房亲戚资助他,给他买了房子,找了一个漂亮老婆,生了孩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然后在他儿子周岁的时候,我带人上门,让手下当面折磨死他老婆,掼死他儿子,我就让他看着,让他哭啊喊啊,什么也做不了,但我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等我们走后,他自己自杀了!   “阿伟,地点在你们藏毒的那栋废楼,你最熟悉不过,我只派一个人带着钱去,你也一个人带着我女儿过来!你必须来,你必须相信我,天亮之前我必须见到我女儿!我已经做出这种让步,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或者不来,那我会倾尽一切找到你,然后用比折磨死那个人残忍一百倍的手段,折磨死你,我说到做到!”   电话砰一声断挂,储伟听着电话中的盲音,长久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从认识烈国枭到现在,他见到的始终是一个谈笑风生、深藏不露的老人,从未见他如此认真地向谁述说过,但是储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人质已经没了!   吸毒男听见了刚刚的电话,一脸惊讶地问:“伟哥,一千万呀?”   “我们拿什么换这一千万!”储伟阴沉地质问。   吸毒男想了想,一巴掌扇了吸毒女脸上,骂道:“我RNM!一千万没了。”   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   掂量着这个沉甸甸的数字,储伟的表情不断变幻,他的视线落在吸毒女身上,因为长期吸毒,她很瘦,身高也和林冬雪相仿,储伟的眉头舒展开来,问:“去哪里能弄到女人穿的衣服?”   吸毒男一脸迷茫,指指吸毒女,“她身上。”   “我RNM!”储伟一耳光扇过去,“去找些和那女条子差不多的衣服!” 第849章 末路   凌晨一点左右,储伟和吸毒男女来到那座废弃的水文观测站,吸毒女穿着一身和林冬雪很像的衣服,这是他们从一家服装店里偷来的,她很不适应地不停扯着袖子。   “伟哥,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吸毒男不知道第几次询问。   储伟已经不耐烦,“照我说的做,我把阿琳脑袋蒙上,对方瞧不出来的,等拿到钱之后,你照那人后脑勺来一下,然后我们跑路。”   “万一对方带枪呢?”   “带火箭炮都没用,你一棍子闷倒了,怕什么?”   “哦……那要不止一个人呢?”   “那我们就撤,我打电话给他说,你不守信用,不交易了……虎毒不食子,你放心,只要‘女条子’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是安全的!”   “伟哥……”   “又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分的钱有点少……”吸毒男支支吾吾地说,吸毒女也拼命点头附和。   储伟压低声音咆哮道:“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谈条件,不想挣这笔钱就滚,就你俩这副德性,去哪能一下子挣到二十万!啊?”   “我们能不能分两成啊……”吸毒男羞涩地竖起两根手指。   “你说什么!”   储伟盯着他,在那种威慑的眼神之下,吸毒男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一丁点锐气被挫没了,他畏惧地低下头,任凭吸毒女在下面拼命地揪他的胳膊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终于来到山顶,黑灯瞎火的似乎送钱的人还没来,吸毒男哈欠连连,掏出大麻烟准备提下神,储伟一巴掌把他手中的大麻烟打在地上,恶声恶气道:“抽抽抽,就知道抽,拿到钱你们去买可卡因,开天窗把自己玩死吧!你滚去那边躲起来。”   吸毒男从身上取出棍子,埋伏起来了。   储伟拿出一个枕套,准备将吸毒女的头套起来,吸毒女抓着他的手,献媚地说:“伟哥,我想当你的女人。”   储伟冷笑,一千万还没到手,这倒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了,但这种货色他才不稀罕,说:“闭嘴!”   储伟反剪着吸毒女的双手,好像押着林冬雪一样走进水文监测站,找了把椅子叫吸毒女坐着,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点上根烟,美美地抽一口。   等待漫长而无聊,期间吸毒女一直在用语言巴结他,拿脚碰他的脚,动机露骨至极,储伟怒了,骂道:“骚货,你这种烂B五毛钱我都不搞,回去找那个烂人吧!”   吸毒女这才消停下来。   储伟抬头看着破屋顶漏下来的月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闪回,几次有惊无险地避开警察的追捕,现在能坐在这里实属奇迹,拿到钱他就跑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过老婆热炕头的温馨生活。   储伟又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像鬼影一样,手中还提着一个手提箱。   “总算来了。”   储伟心花怒放,站起来迎接一千万,突然一声爆鸣,胸口好像挨了一拳头,储伟低头,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一大摊鲜血在胸前扩散,失血带来的恶寒感迅速蔓延全身。   “呀!”   吸毒女被枪声惊动,又看见储伟倒在脚边,站起来就要跑,她后背中枪摔倒在地。   杀手上前,一人补一枪,打在脑袋上,神仙难救。   外面又传来一声枪响,第二个杀手走进来,用皮手套擦拭着自己的枪身,他身后的山道上,吸毒男趴在地上,血流如注。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杀手A掏出手机,“烈老,搞定了。”   “是她吗?”烈国枭的声音带着哭腔。   杀手A上前揭开女尸的头套,回答:“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很瘦,皮肤很白。”   对面哭得更凶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为了保命连亲生女儿都杀!”   “烈老,出来混,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你说得很对!”   这话是杀手B说的,杀手A突然发现杀手B的枪顶在自己太阳穴上,他没来及作任何反应就被一枪射穿颅骨,倒在地上。   杀手B掏出手机,拨给烈国枭:“烈老,按照约定,我替林大小姐报仇了。”   对面哭得更凶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好生安葬。”然后挂断了。   储伟下落不明,一晃就是三天过去,这天林秋浦收到分局发来的一份案件传真,在他们解救失踪民警的山上,有人于17日凌晨听见枪声,然后看见可疑的火光,目击者隔日上山检查,发现一块可疑的地面,目击者把土翻起来,在下面发现了四具焦尸。   其中一具焦尸,很快通过DNA确认是储伟,他和另外两具尸体一样,都是身上和脑袋分别中枪,这是典型的杀手手段,先击倒再补枪。   第四具焦尸,无法确认身份,枪伤也只有太阳穴一处。   为了查明尸体身份,林冬雪被叫到局里,她仔细看了验尸报告,上面提到二号和三号遗体身上都验出了麻黄素,林冬雪说:“从各方面特征看,他们应该就是储伟的帮手,那晚看守我的俩人。”   林秋浦说:“我派人去他们的住处找找生物证据,争取今天把身份确定下来。”   林冬雪若有所思,“哥,当年我们父母死亡后,是从哪里找的生物证据,和我们做亲子鉴定,还是在家里找的头发?”   “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了,那是车祸,不是刑事案件,尸体身上的证件、随身物品就能证明身份,除非家属要求验尸。”林秋浦起身去把办公室门关了,“那天晚上储伟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林冬雪眼神黯淡,林秋浦给她放了三天假,这三天来她想了很多很多,储伟绑架她是为了要挟谁,那个人和她有关系吗,整件事仍然缺乏最核心的拼图,仍然扑朔迷离。   也许陈实会有更加清晰的推理,但唯独这件事林冬雪不想对陈实说,她害怕真相是自己不能面对的。   她的思绪又回到现实,“这三个人为什么会死呢,按理说,那天晚上他们逃跑了,原计划不能再执行的,毕竟‘人质’都没了。”   “你想得太多,这只是幕后真凶在善后,这两个帮手是倒霉被卷进来的。”   “关于幕后真凶,有他的证据吗?”   林秋浦摇头,“随着储伟的死,线索全部断掉了,那些种大麻的农民一茬一茬被带到三队问话,但我们都知道,这些都是皮毛,这条毒品链的上游我们一个也没接触到。”   “这案子就这样结了?”林冬雪不敢相信。   “我们这边结案了,三队会继续跟进,毕竟涉及到毒品,规模又这么大。”   林冬雪一阵失望,林秋浦拍拍她,“别气馁啦,战斗还没有结束,瞧你无精打采的样子,跟哥去办件公事吧!”   “什么公事?”   “上次的案子还没结呢,我要去见姓烈的老头一面,再跟他确认一些细节,你陪我一起。”   既然谈到工作,林冬雪便恢复了下属的身份,干脆地回答:“是,队长。” 第850章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   烈国枭抚摸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鹅黄色毛衣的女人和一对小孩,从小孩的身高来看那是一对兄妹,长得非常可爱,三人露着微笑,那是一种生活在幸福之中的无暇的笑容。   烈国枭的眼泪落在照片上,他用手指拭去,轻声呢喃:“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   然后他询问一旁的手下,“那天是几号?”   “5月17日。”   “好,记住,5月17日是我女儿的祭日,到了这一天……”   电话响起来,烈国枭不耐烦地接听,听完之后骂了一声,“该死的警察,叫他们进来吧!”   他坐下来,点上一根雪茄,摆出处乱不惊的架势,看见林秋浦走进来,他微微惊喜了一下,可是当看见跟在林秋浦身后的林冬雪时,烈国枭突然惊叫一声,“啊,鬼!”   林秋浦惊讶地同林冬雪对望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烈国枭很快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那个深藏不露的老头子,但他这一瞬间奇怪的反应却在林冬雪心中种下了深深的疑惑。   回去的路上,林冬雪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当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时,车身轻微的摇晃把她惊醒,她说:“他刚才是对着我说了一句‘鬼’对吧?”   “嗯,确实有点奇怪。”   “哥,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储伟为什么要绑架我,当时他准备拿我去敲诈某个人,储伟是害死我们父母的人,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只是拿钱办事,我又问是谁雇他的,他调侃道——‘你爹’!”   “什么!?”   “我以为他在戏弄我,可是后来想想,这会不会是一语双关呢?难道我们的父亲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父亲……”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他是干什么的?有没有仇家?”   林秋浦陷入一阵沉默,车流再次动起来,几分钟后,林秋浦回答:“我们的父亲叫林照雄,我记得他经常出差,有时候几个月也不回来,只要回来就会给我们带好多玩具,每次都会给买进口巧克力,把你的小嘴都吃刁了。他和母亲很恩爱,虽然他俩年龄差了十几岁。”   这些事情,林冬雪已经没印象了,但她知道一件事,“我们的父亲在龙安没有任何亲戚,从小把我们养大的都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哥,能不能做DNA鉴定?”   “骨灰是做不了DNA鉴定的,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哥,你不要觉得我的想法太夸张,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林冬雪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很多事情会改变,但真相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去探寻它,“烈国枭就是我们的父亲!?”   “不可能!!!”林秋浦大声说。   “你听我说,储伟绑架我是为了勒索某个人,他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才这样做,说明那个人是他平时不敢得罪的,这个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是我们的父亲,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我们的父亲就是诈死,他雇佣储伟伪造车祸,储伟一直知道这个秘密,在他和团伙撕破脸皮之后,便利用这个秘密来敲一笔,那天晚上我听见他在电话里提到了‘潘多拉魔盒’,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一个秘密即将被揭开?   “由此看来,我们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人!   “然后是储伟的死,他和两个帮手死在山上,手段像是专业杀手所为。为什么他跑路要跑到山上,储伟对那几个村庄很熟悉,之前一直东躲西藏地和警察周旋,他肯定有地方去的,我认为他跑到山上是为了见某个人,他打算继续和对方交易,用假的人质,也就是那个女孩。尸验报告上提到了死者的服装,我记得那个吸毒女之前穿的不是那身衣服,她死亡时身上的衣服,和我那天穿的很像。为什么在跑路中途,在深夜,他们要给一个女人换衣服,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储伟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不打算交易,直接派杀手把他们三人全杀了,对于这个人来说,他主观上是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女儿,永远埋藏这个秘密……你再想想刚才烈国枭看见我时的反应!”   林冬雪目光灼灼,林秋浦却陷入沉思,“你真希望这样的人是我们的父亲?”   “哥,父母是选择不了的,如果烈国枭真的是我们的父亲,我的推理就能说得通了,那样的话,就证明他是团伙的人,可能就是幕后主使,我们也就有证据逮捕他了……即便这个证据不够充分,他作为我们的父亲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因为当年有另一个人替他去死!”   林秋浦苦笑,“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种话?”   “对我来说,父母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我在世界上只有一个至亲。”   “那个人姓林吗?”   “不姓林,姓哥,叫哥哥!”林冬雪微笑道。   林秋浦一下子想起小时候,两人失去父母,寄宿在亲戚家中,林冬雪晚上做了噩梦,哭着要找哥哥的画面。   “上次拘传烈国枭的时候,我们留了他的生物信息。”他说。   “还等什么,赶紧回局里。”   回到局里,林秋浦立即叫彭斯珏比对两份样本,他没有明说那根毛发是自己的,三个小时焦急的等待,两人在办公室里只要听见脚步声就紧张地站起来。   这时内线电话打来,林秋浦接听之后说:“我去取报告!”   “我也去!”林冬雪迫不及待。   “不不不,我怕你叫出来,我马上回来。”   林秋浦走后,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冬雪这才感到紧张,假如烈国枭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该是多么沉重的事实,她又该怎么告诉其它人,告诉陈实。   门推开了,林秋浦拿着一张纸进来,林冬雪从他手里抢下,看清上面的字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妹,烈国枭就是我们的父亲!”林秋浦说,心中五味陈杂,“这是我们逮捕他的有力证据!”   “现在就逮捕他,质问一下这个老混蛋为什么当年要诈死,要害死妈妈!他为什么那晚派出杀手,要杀我!”说到这里,林冬雪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那是愤怒和失望的泪水。 第851章 父亲,您配吗   5月24日,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两周,趁着周末,陈实带陶月月出来放松一下,两人来到一家新开的披萨店,点了薯条、披萨、奶昔和冰淇淋,陈实说:“虽然垃圾食品各种不好,但它有个最大的好处,可以让人缓解紧张和焦虑。”   陶月月说:“中考而已,你觉得我很紧张啊?”   “你最近确实有点心不在焉。”   “真讨厌,女孩子的事情就别问了……”陶月月含糊过去,“你和林姐姐是不是吵架了,为什么最近一直没去找她?”   “上次那个案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后续工作,我帮不上忙,在家陪你喽。”   自从储伟意外死亡之后,陈实就没怎么去过局里,但他听到风声,这案子十有八九和烈国枭有关,听说三队和二队正在协同调查。   这时店里的电视开始播送一条本地新闻,一组逮捕嫌疑人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新闻说,本市企业家烈国枭涉嫌一桩特大规模种毒案,以及多宗失踪、谋杀案,警方正在对他和他的公司展开全面调查。   “龙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打黑小组现向全社会悬赏征集烈国枭的犯罪线索和犯罪证据,提供线索请拨打屏幕下方的热线电话……”   “哇,新闻上好像出现了林姐姐。”陶月月说。   “是吗,待会回去再看一遍。”陈实心想,悬赏征集线索,看来警方是动真格的了。   烈国枭看来要完蛋了,这件事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地发生,陈实很好奇林秋浦和林冬雪是如何找到突破口的,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陶月月又把手机塞回去,陶月月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说:“要打电话就打呗,肯定是打给林姐姐吧?”   “不了,今天陪你,啥也不干。”   晚上回到家,陈实这才打电话给林冬雪,嘘寒问暖,聊聊近况,林冬雪说她还在局里,陈实道:“要包车吗,林小姐?”   “好啊好啊,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马上到。”   把车开到公安局,林冬雪站在门口,她难得穿着警服,陈实说:“刚刚在开会?”   “早上开的会,今天是穿着警服来上班的。”   “你穿警服真好看。”   “是警服好看还是人好看?”林冬雪坐进车里,看见旁边放着一个纸袋子,那是陈实去披萨店剩下的几块披萨,林冬雪饿坏了,拿起来就吃。   陈实装作考虑的样子,回答:“肯定是警服好看喽,我穿警服一样英俊潇洒。”   “哈哈,言不由衷!”林冬雪快速解决掉一块披萨,“不过老陈,你要是想穿警服真的很容易。”   “好啦,不要招安啦,到底什么好消息?”   “烈国枭要完蛋了,种毒案和他有关,我们有证据了。”林冬雪认真地说道。   “我看见新闻了,恭喜你们,这大概是今年最大的案子了吧?对了,什么证据啊?”   林冬雪支支吾吾,欲语又止,她没想好怎么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随意。”   “我现在知道,藏着秘密是多么煎熬的事情了,唉!”   “吃饱了吗?”   “你要请我?”   “你刚刚受到表彰,应该你请我才对吧?”   林冬雪瘪了下嘴,“我请你可以,不过吃什么得由我来挑。”   “行吧,烤鱼我也能接受。”   林冬雪的手机响了,是林秋浦打来的,他说:“你来一趟附近的XX酒店,302包间。”   “有事?”   “来了再说,你和谁在一起呢?陈实?”   “他也要来吗?”   “行,让他也来,当个见证人。”   林冬雪一头雾水,什么见证人,但还是拜托陈实把车开到那里。   林冬雪推开包间的门,看见屋里的人时,她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烈国枭坐在那里,刚刚被律师从公安局保释出去的他穿着一身很朴实的衣服,也没有杵那根龙头拐杖,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包间里只有他和林秋浦,桌上放着茶水,林秋浦那杯没有动过。   “冬雪。”烈国枭微笑道。   “我和你很熟吗?”林冬雪冷冷地回敬。   “可不可以请他出去一会。”烈国枭指指陈实。   “不,陈实,你就在这儿坐着。”林秋浦看向烈国枭,“我知道不答应这场私下见面,你是不会甘心的,但君子不欺暗室,我们之间的交谈必须得有个人作见证!”   烈国枭一脸不快,让他想起那天在审讯室时的情形,审讯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一对亲生骨肉,可是他们对待他就像对待仇人一样。   到底是因为当了警察所以才六亲不认,还是因为憎恨自己遗弃他们的事情,烈国枭想不通。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但再怎么说血浓于水,他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啊!   见双方这种态度,陈实狐疑地扬起眉毛,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是决定一言不发,在旁边安静地呆一台人肉录音机。   落座后,烈国枭不快地瞅了陈实几眼,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当年的事情,我是没有办法,仇家找到了我,我不得不……咳,你们懂的,如果我不那样做,我们一家人都有生命危险,我是为了保全一家人……”   “为了保全自己,把母亲害死!?”林秋浦冷冷地质问。   “咳!”烈国枭又看了陈实一眼,这个外人在场,让他很不舒服,“秋浦……”   “喊我林警官!”   “何必呢,我是你们的父亲啊,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花了大半辈子才扬眉吐气,才有资本和你们相认,我想从现在起弥补我过去的所做所为,当一名好父亲!”烈国枭拭了一下眼泪,掏出两张卡,放在桌上,“秋浦、冬雪,这二十多年我没有陪伴在你们身边,这是我的仅能拿出的一点补偿,你们一定要收下,给父亲几分薄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行贿!”林秋浦冷冷地说。   “父亲给儿子钱,叫作行贿?”烈国枭试图挤出一丝笑容,把两张卡叠到一起,给了陈实,“这位同志,这些钱给你了,密码就在后面。”   陈实露出讶异的表情,“还有这种好事?”   “哈哈,还是这位同志懂事理。”烈国枭转向林秋浦,“秋浦啊,我今天不是来收买你们的,我只想谈一个事实,你是刑警队长,而我拥有旁人羡慕的地位和财产,我们联手的话,整个龙安都是我们林家的。在外面混了几十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人都靠不住,除了父子兄弟,血脉亲情是什么都阻隔不了的!”   烈国枭露出一丝老成的笑容。   林秋浦克制着他的怒火,说:“妹妹,我们走吧!跟这种人聊不到一起!”   “哎哎,你们听我说呀……”烈国枭作挽留状。   听见他假惺惺的声音林冬雪都想吐,她再也忍不了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水泼到烈国枭脸上,说:“父亲?你配吗?” 第852章 回避原则   “气死我了。”   离开酒店之后,林冬雪气愤地踢开路上的一粒石子,这种人渣口口声声说血脉亲情,让她觉得恶心,更恶心的是这种人居然是她的父亲,她身上拥有他一半的基因!   “别气了。”陈实劝慰道,“其实你比大多数人都幸运。”   “我这样还叫幸运?”林冬雪苦笑。   “大多数人恨自己的父母,连表达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而你讨厌的生父是个罪犯,你是警察,你不但可以把茶泼他脸上,还可以逮捕他,把他扔进牢里让他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慢慢还债。”   “老陈,你也恨自己的父母吗?”   “不啊,虽然我的家庭也有一些平凡的磕磕碰碰,但他们让我来到这世上,让我有机会认识你,我已经非常感谢他们了。”陈实拉住林冬雪的手。   林冬雪的眼泪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说:“我现在……心情……非常低落。”   “我会陪着你。”   林冬雪把头埋到陈实的怀中,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两张卡你就若无其事地收下了?”   陈实从怀里掏出来,“当时你俩戏太多,我没有机会还回去,给你吧,你拿去捐给贫困山区,或者当作征集线索的赏金。”   “我不要,我不想碰那老头的钱,你自己拿去捐了吧!”   “我明天当面交给你哥。”   隔日一早,两人来到局里,发现林秋浦正在收拾办公室里的东西,林冬雪惊讶地问:“怎么了哥?你要被调职?”   林秋浦把一个箱子放下,“嫌疑人已经证实是我们的生父,所以这案子我们得回避,我已经向局长提出停职申请,直到烈国枭被审训之后,才考虑要不要回来。”   看林秋浦一脸憔悴的样子,似乎昨晚没怎么睡。   “可我不想调出二队,不能当刑警,我还不如去卖烤鱼呢!”林冬雪说。   “你不必调职,但这案子你得撤出来,如果他们要收集信息,你和我都得作为涉案人员的直系亲属予以配合。”   林冬雪瘪着嘴点头,“今天早上终于有人打了热线电话,说要提供烈国枭的犯罪证据,案子总算有点起色,唉……”   “我们必须保持公正性。”   “我没意见,只是觉得,不能亲手办这个老混蛋,有点失望。”   “老混蛋?他是我们的生父啊!”虽然也很讨厌烈国枭,但林秋浦无法像林冬雪这样毫无顾虑,毕竟他还保存着十一年的父亲的记忆。   “他算什么父亲,为了隐瞒身份害死妈妈,一躲二十多年,那天晚上他还打算把我杀掉!”林冬雪义愤填膺。   “其实能够回避也好,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林秋浦感慨一声。   陈实打断二人的对话,“你走了,谁来当队长呢?”   “队里的人你比我还熟,你心里有人选吗?”林秋浦问。   “论资历论能力,我看就老张了。”   “我也向局长提议了,就让老张暂时带队吧!”   “哥,离队之后你要干嘛呢?”林冬雪问,“要不要出去旅个游,你这几年都没休过假。”   “结婚。”   “啊?结婚?和谁!”   “不知道,从明天开始相亲,计划是下个月领证,婚礼再定吧……你对未来嫂子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   林冬雪简直无语了,林秋浦的口吻就像在谈一桩待办事项似的,她勉为其难地回答:“只要你喜欢就行。”   “不能光凭喜欢,要看各方面合不合得来,另外能够接受我的工作,警察肯定都不能太顾家,届时我会详拟一份合同……陈实,你笑什么?”   “没有,我很赞同你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以你的工作性质,期待一场浪漫的邂逅,然后遇到的还正好是能过到一起的人比中六.合彩还难,相亲也是一种很客观理性的择偶方式。”   “噫,你们男人对待婚姻都这么理智的吗?”林冬雪嫌弃地说,她心目中的婚姻应该是美好而浪漫的,唉,也许自己还是太年轻。   “定下人选之后,我会让你参谋一下。”林秋浦煞有介事地说。   “不不,不用管我,你喜欢就好。”说罢林冬雪便告辞了。   撤出这案子,林冬雪突然觉得很失落,因为这段时间日日夜夜都在忙它,陈实提议请上半天假,出去放松一下,林冬雪欣然同意。   走出公安局的时候,林冬雪看见许多陌生人在门口排队填写个人资料,徐晓东说:“咦,你们去哪?”   “这些人……”   “他们是来提供烈国枭的犯罪证据的,我们真没想到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哇,今天有的忙了。”   墙倒众人推,随着种毒案的深入调查,烈国枭倒台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龙安市不少名人在诸如微博等非正式场合透露,自己将和烈国枭断绝各种公私往来。   种毒、谋杀、敲诈、恐吓,种种罪名,烈国枭将要坐多少年牢?哪怕他能聘得起龙安最好的律师也是自身难保。   一想到这个老头子的凄凉下场,林冬雪觉得快意的同时,又有一丝丝难过,他们不可否认的血缘关系就像一根筋,在暗处牵扯着她的心。   回避确实是个很明智的决定,人心是无法由自己控制的。   深夜,烈国枭气愤地将一份报纸揉成团,他在自己位于郊外的一栋别墅里,这宅子独门独户,周围几百平米都是院子,有保镖把守每个入口,是不必担心被人看见的。   两位客人坐在对面,一位悠然品尝美酒,一位低头玩手机,玩手机的这位大拇指上带着指套。   露台外面的院子中,烈国枭的手下刘丰正在用铲子挖掘什么。   屋里其实还有一个男人,他光着身子,拴着狗环,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用痴呆的眼神望着来客,来客也在打量他,问:“烈老,这条‘狗’到底什么品种啊?”   烈国枭现在心情很低落,说:“我完蛋的那一天,连这条陪伴多年的‘狗’也会弃我而去吧!”   “烈老,我们的师傅说过,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轰轰烈烈来过一遭就够了,不必在乎结局怎么样。”   烈国枭苦笑,“周先生看来不太会安慰人,作为我这样显赫一世的人,到头来不能善终,不能落个好名声,实在悲凉得很,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刘丰从院中拖出一口箱子,他把箱子搬到露台上,打开,一片诱人的金黄色让两位来客心头一颤。   “周先生,凌小姐,这些黄金是我的个人收藏,现在的我,只能用它们来支付委托金,这是我最后的委托,这次你们可以自由发挥,替我狠狠报复那些把我害惨的人!大山倒塌,总算砸死一些人!”   周笑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条,说:“一定让您满意!”   烈国枭补充道:“但是有一个要求……” 第853章 东妈   5月27日,这两天二队忙坏了,忙着调查烈国枭身上的案子,不在专案组的林冬雪却可以正常下班。   五点半,林冬雪拿上自己的包,对埋头工作的众人说:“我先走了,你们记得吃饭哦!”   “冬雪冬雪。”徐晓东追出来,“帮个忙好不好,我妈不知从哪淘来一个破柜子,现在在楼下坐着呢,我不让她一个人搬,说下班就回来,结果今天又得加班。”   “我和老陈一起去吧!”   “替我谢谢陈哥,明天请你们吃饭。”   “好啦,小忙而已。”   陈实在外面等她,两人原本打算下班去吃饭的,临时接了这个小任务,陈实说:“帮忙搬东西啊,你找他要报酬了吗?”   “有必要这么计较么,帮个忙而已,他说明天请咱们吃饭。”   “好吧,原计划今晚去吃的烤鱼,明天让这小子来请吧。”说着,陈实发动汽车。   徐晓东的家林冬雪去过一次,当时徐晓东母亲以为她是徐晓东的女朋友,闹了些啼笑皆非的误会,老太太十分疼爱儿子,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徐晓东在她面前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那种亲情的滋养是林冬雪十分羡慕的。   路上,林冬雪说:“我哥真的去相亲了!”   “看来你很快就要有嫂子了。”   “对此表示怀疑,前两天他和一个相亲对象,各方面都很搭,对方对他也挺有好感,准备再约一次,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对你印象虽然不错,可我还得比较一下,你等我电话吧!”林冬雪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公司面试都没这么说的好吧,人家女孩听见自己要被拿来‘货比三家’,心里该怎么想?”   “哈哈,不了解你哥的人是接受不了他这种过分理智的性格的。”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就叫作没情商。”   “他自己对人家有意思吗?”   “他跟我说,虽然各方面都很搭,但要和她共度一生,总觉得有点提不起兴趣。”林冬雪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这是他发给我看的照片孩,护士,长得还不错吧,我没想到他对颜值要求这么高!”   “我觉得不是颜值的问题,是基因吸引力。”   “所谓基因吸引力,不就是看脸么?”   “不仅仅是看脸,这是一种生物本能,为什么恩爱的夫妻生下来的孩子会更加聪明健康,因为两个人走到一起,就是受这种基因吸引力的驱使,他们的基因能够产生互补优势,孕育出更加优良的后代,这种事情上相信直觉反倒来得更加靠谱一些。”   林冬雪作不屑表情,“美好的爱情居然被你诠释得如此功利。”   “这不叫功利,爱情既有感性的存在形式,也有理性的存在形式,有人相信一切随缘,也有人相信大数据和概率,当然喽,我是感性的那一种。”   “咱们之间存在基因吸引力吗?”   “呃,从频率和质量来看,我觉得是有的。”   “去死,你这个家伙!”林冬雪笑骂一声。   话题又回到了林秋浦身上,陈实说:“客观来说,一个警察,一个护士,都是工作繁忙、专业性极强、体制封闭的类型,我个人不太看好,倘若真的组成家庭,首先双方很难有共同语言,其次相处时间太少,你哥为什么不找警察呢?警察和警察是多么的合拍啊!”   “为什么不找警察?就我们二队目前的性别比例,除非他愿意接受同性婚姻。”   来到徐晓东家,只见一个老太太坐在楼下一个书柜上面,拿手帕扇着风,见到林冬雪,立马热情洋溢,说:“呀,小林来了,真是稀客。”   然后看见同来的陈实,笑容明显降温了几十度,“这位是……”   “同事,你可以叫他小陈。”为图省事,林冬雪就这样介绍。   “你好小陈。”   两人来帮忙的事情,徐晓东事先已经在电话中说了,这柜子是实木的,挺沉,两人颇费一番功夫才弄进电梯,然后搬到家里,在老太太的指挥下放好,一直忙到快七点。   “真是不好意思啊,还叫你们特意跑一趟,你们留下来吃饭吧,我今天才买的排骨,炖的冬瓜排骨汤。”   “阿姨不用了,我们回去了。”   “小林,你都多久没来了,吃个饭嘛,嫌阿姨手艺不好啊!”老太太拉着林冬雪的手。   在老太太的盛情之下,两人实在不好推辞,只好留下来吃饭,趁老太太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陈实参观了一下徐晓东的房间,看房间里各种海报、周边、漫画,真的很难想象屋主居然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刑警。   绘有卡通人物的床单上懒洋洋地趴着一只布偶猫,正使劲地嘬自己的脚,林冬雪喊:“花花!”猫发出“哇”的一声,跑过来任凭她各种搓揉,还在地上打滚,露出小肚子让林冬雪替它搔痒。   “居然还记得我呀!”林冬雪喜出望外。   “我家晓东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老太太端着碗碟出来,“小林,他最近没犯错吧?”   “没有没有,他表现一直很出色。”   “那他没有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吧,上次他跟我说,他沿着水管爬到二楼,制服了一个拿刀的罪犯分子,听了这话,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林冬雪劝慰道:“阿姨,那种事情也就发生了一次而已,平时我们的工作就是走走问问,没什么危险的。”   “唉,我就怕他太勇敢,把自己弄伤。”老太太又对陈实说:“这位同志你不知道,他爹走得早,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他说想当警察,我就支持了,整天就担心他在外面出事,可是又不敢太约束他,毕竟我也管不了他一辈子……对了,他在单位有女朋友了吗?”   话题绕来绕去都是关于徐晓东,老太太还把徐晓东小时的照片给他们看,吃着聊着,转眼到了八点半,徐晓东进门,听见老太太在有说有笑地聊他小时候的糗事,徐晓东大声说:“妈,快别说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回来啦,赶紧洗手吃饭。”见儿子进家,老太太高兴得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了。   “不用,我吃过外卖了。”徐晓东坐下来就拿起一个苹果。   老太太从他手中夺下,拿水果刀替他削皮,一边削一边抱怨,“又吃外卖!?那东西卫生吗,都是地沟油和添加剂,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你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爱惜,到老了一身是病,后悔可就晚了。”   “妈,不要叨叨啦,烦死了。”徐晓东接过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   陈实看着他笑,完全是个大男孩的样子,仿佛一走进这道门,他瞬间就小了十岁。 第854章 割喉案   林冬雪和陈实准备告辞,徐晓东出来送行,出了门,徐晓东抱怨说:“我妈很烦吧,只要我在家,她的唠叨永远不会停。”   “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冬雪说,“每天回来有人做饭,有人照顾你,早上有人喊你起床,多好。”   “唉,你只是看到了好的一面。”   这时徐晓东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之后说:“陈哥,你俩现在忙吗?”   “怎么了?”   “有案子,老张派我去一趟。”   “走吧!”   徐晓东没开自己的车,路上徐晓东说:“林队不在队里,还真有点不适应,事情发展真是太戏剧性了,你们的生父居然是……对了,烈国枭这两天有没有私下联系你们?”   “不要提他,提他我就一肚子火。”林冬雪皱眉。   “烈国枭现在是保释期间吧,你们是不是太放心他了,这家伙会老实呆着吗?”陈实说。   “问问专案组成员呗,晓东,老张有没有派人去监视他?”林冬雪说。   徐晓东摊手,“我们基本上每天都要找他,跟监视也差不多。”   陈实说:“我建议对他一定要格外小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千万别让他最后折腾一下。”   “明天我会向老张传达。”   “对了,什么案子啊?”   “割喉,一个男的被杀了,这种小案子难不倒陈哥的吧?”   “我自己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现场是一处僻静的小巷,站在巷口的报案人见警察来了,这才如释重负,徐晓东询问他,陈实和林冬雪走进现场。   只见一个身着夹克衫的男子倚着墙坐在地上,喉咙上被割开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衬衫,他的脑袋歪在一旁,手上有血,似乎在濒死之际曾试图按压住伤口。   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从体型、衣着、外貌来看应该是从事体力劳动,他的眼珠翻着,仿佛在望向陈实背后。   看见这条伤口,以及干净的现场,陈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老手做的,但愿这一次不是连环杀人。   “老陈,我这里有手套。”   林冬雪掏出一副橡胶手套,陈实戴上,翻开死者敞开的衣襟,找到了手机和钱包,看着上面的证件,他说:“李胜,五十六岁,卡车司机。”   他嗅闻了一下死者身上的气味,“死前喝了酒。”   然后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手背上有几处细微的破损,这不是刀割的,反抗的时候被凶手抓伤的?伤口开口朝右上方……”陈实站起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凶手是从后面走过来,死者转身的时候被一刀割喉。”   “干净利落的手法。”   “没错,现场几乎什么也没留下,还是等鉴定人员过来吧!”   他们目前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现场。   徐晓东已经问过话,让报警人先走了,三人就在巷子两边守着,终于警车来了,彭斯珏拎着勘察箱下来,看见陈实打声招呼,说:“你也在这?”   “正好在附近。”   趁鉴定人员开始调查现场,陈实掏出死者的手机,翻查着上面的通话记录,说:“给死者家属打个电话吧!”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哇的一声,一个女人满眼是泪地说:“我老公出事了吗?里面躺的是我老公吗?”   “你老公叫什么?”陈实问。   “李胜,晚上他出去遛弯,一直没回来,我听邻居说下面有人死了。”   “节哀顺变……”   听到这话,女人哭得很凶,林冬雪递上纸巾和安慰,丈夫横遭意外、惨死街头,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陈实小声对林冬雪说:“先送她回去吧,在这里看着只会更伤心。”   林冬雪点头,送女人回家去了。   陈实对徐晓东说:“我们去找找附近的监控。”   两人在周围收集监控视频的时候,一个扒在商店柜台前的闲汉问:“李胜叫人杀啦!大老远就听见他老婆在哭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老婆比他小很多?”   “怎么,你认识他?”陈实说。   “老邻居了,我们这一片以前都住在印刷厂大院,后来回迁搬到这儿来的。”   “你对死者有什么了解吗?”   “嘻嘻,提供线索有奖金么!”   “这叫线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线索!”闲汉一脸神秘。   陈实对店家说:“给他拿包玉溪,我付钱。”   “警察也太扣了吧,再来一包中华!”   闲汉得了烟,拆开一包来递烟,陈实和徐晓东拒绝了,闲汉吞云吐雾地说:“李胜这人脾气特别爆,以前住一块的人都管他叫大炮筒子,当时听说这一片要拆迁,他为了能多算点面积,找人在自家上面加盖了两层。结果到了拆迁的时候,人家说这是私搭乱建,不能算回迁面积,李胜就不乐意了,跑去找领导、找拆迁办,他跑到一个领导家里,拿一瓶敌敌畏威胁领导,说要是不给他算面积,他今天就死在这儿,折腾来折腾去,领导实在不想招惹这种人,最后给他多返了二十万的拆迁款。后来他娶了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老婆,每天在城里拉拉货,回家就喝酒看电视,小日子过得美得很。”   “他有孩子么?”   “好像和前妻生过一个吧,我好久没见着了。”   店家插话道:“是个女孩,自从上大学就没回过家,李胜到处跟人说她女儿现在在国外,吹NB呢,谁不知道她女儿跟他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断绝关系?”   “可能是因为家暴吧!”   “他前妻呢?”   闲汉回答:“不知道。”   陈实伸手把桌上的中华拿回来,“看来你也提供不出什么线索。”   “别别别。”闲汉赔着笑脸,“我知道他和谁有仇!”   “谁?”   闲汉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李胜脾气不好,处处与人结仇,这些名字徐晓东全部记下来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陈实又问。   “晚上六七点,我看见他拎着一袋西红柿和一瓶二锅头回家,还打了声招呼。”   店家又插话说:“警察同志,我也有线索要提供,我八点左右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吵大闹,李胜那嗓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你们去那家利民烟酒店瞧瞧吧!”   “好的,谢谢。”   两人旋即来到那家烟酒店,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男人正在用拖把擦洗地面,陈实闻见有酒味,还有血味,厉斥一声:“你干嘛呢!” 第855章 诊断书的出现   听见喊声,男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拖把也掉到了地上。   走进店里,陈实看见地上有酒瓶的碎片和些许血迹,昏暗的灯光衬托得狭小的店内气氛越发可疑,陈实问道:“你是店主?”   “对,你们买烟还是买酒?”   徐晓东亮出证件,店主说:“哦,警察啊,李胜真的叫人杀啦?”   “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听人说他八点左右来过这里。”   “没……没有,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陈实想起死者手背上的伤口。   “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酒,把手划伤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   店主吓出一头冷汗,支支吾吾,不停地在裤子上搓着手掌,陈实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李胜是不是来过?”   “没……没有来过。”   陈实抬头瞅了一眼,“你店里是有监控的,让我们看看。”   “别别别。”店主一脸尴尬地承认,“好吧,他确实来过,和我……和我吵了一架,我不是怕你们怀疑么,毕竟人刚走出去就叫人杀了,这条街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我心里也很害怕呀!”   “故意撒谎,只会让我们更加怀疑。”   店主羞愧地低下了头。   陈实说:“我们看看监控吧!”   调出店内的监控,李胜确实是八点钟左右进来的,他和店主讲了几句话,然后拿起架上的一瓶五粮液,店主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往柜台上砸,酒瓶摔在地上,李胜捂着手走了。   店主解释道:“这家伙蛮不讲理,前几天跟他一起打麻将,本来我是不想去的,怕输钱,他说一毛钱一把,玩玩而已。那天他手气特好,打完叫我给他二十块,我说不是输一把一毛钱吗,怎么按分算了,合着你赢了就按多的算,输了就按少的算?这不是不讲理吗?就为了讨这二十块,他天天跑来说些闲言碎语,找我麻烦,刚才我说了他几句,这老东西不高兴,非要拿酒来抵赌债,拉扯的时候酒打碎了,不小心把手把划伤了,就这点事情,说来简直可笑。”   “监控上可不是‘不小心’,明明是你拿着他的手往柜台上砸的。”陈实指出这个细节。   “呃,当时没想太多,我也是气着了。”   看着地上打碎的五粮液,陈实想这事闹的,一瓶五粮液也不止二十块了,他平静地说:“你真得感谢这段监控,不然死者身上有伤,有你的指纹,你店里有他的血,这事根本说不清。”   店主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连称:“是是是,我不该冲动的。”   “看来李胜这人挺霸道的啊。”   “是,他就是不讲理,大炮筒子,为了一点小便宜能吵上天,我可不愿意和这种人来往了。”   朝店外望了一眼,陈实说:“案件发生在半小时之前,你有没有目击到什么?”   店主愣着眼朝外面瞅瞅,摇头。   最后,陈实和徐晓东把店里的监控拷走了。   彭斯珏那边的勘察结束了,林冬雪也从李胜家里回来了,林冬雪说:“晓东,这案子你不用管了,你们专案组忙得要死,正好这两天我比较闲,我来查吧!”   “那太好了!”徐晓东欢呼一声,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又讪讪地解释,“我意思是,这安排很合理。”   “赶紧回家陪你妈吧!”   “我没开车……”   陈实说:“坐我车要付钱的。”   送徐晓东回家,两人各自回去了,隔日一早陈实来到局里,看见一帮警察聚在法医试验室外面,人群中传来抽抽嗒嗒的哭声,徐晓东在说:“小李,你别难过了,一定会查明白的。”   “怎么了?”陈实惊讶地说,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剧情。   林冬雪勾勾手指,把陈实叫到旁边一间办公室里,皱着眉头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知道昨晚死的人是谁吗?”   从林冬雪的反应陈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道:“谁?”   “小李的父亲!早上我们去查李胜的户籍资料发现的,小李确认了遗体,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小时候父母离婚,自然虽然被判给父亲,但是自从上警校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见过他。”   哭声从走廊里传来,两人朝那个方向望去,林冬雪哀叹一声说:“死者家属接待过不少,这次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鉴定结果呢?”   “现在除了一双四十一码的鞋印以外,什么痕迹也没有,死者是血流逆流进气管导致的窒息死亡,监控还没有看。”   陈实沉吟,“这会不会是报复,针对我们来的?”   林冬雪瞪大眼睛,“可千万别是这样!”   众人散去之后,小李去找老张请求加入专案组,想查明自己父亲的死因,林冬雪过来说:“小李,你不能去调查自己父亲的死,这案子交过我来查吧!”   “冬雪说的是,你作为死者的亲属,得回避调查过程!”老张说,“小李,你放心,以冬雪的能力,肯定能查明凶手的。”   小李又落下眼泪,“前两天他还打电话给我,叫我抽空回去看看,我已经七年没回过家了,我真是不孝!”   林冬雪拍拍她的肩膀,“别太难过了,你要不要请一天假,休息休息?”   小李摇头,擦擦眼泪说:“不,我继续查案去了。”   林冬雪陪着她一直走到停车场,路上说了很多话,她说:“你不用太自责,要说不孝我也很不孝,前两天我还把水泼到……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脸上呢!”   “我爸确实不算称职的父亲,但……”小李的眼神突然直了。   林冬雪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小李平时用的那辆警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纸,小李伸手去取,林冬雪阻止了,戴上手套把它拿起来,纸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诊断书”。 第856章 毒蛇出洞   “患者:李清;   性别:女;   年龄:24;   病症:逆反、逃避家庭责任。   患者从小经历父母离异,与共同生活的父亲产生巨大隔阂感,进入青春期后采取各种叛逆举动来表达对家庭的不满,致使家庭矛盾更加激化,患者十分享受由此对父亲带来的伤害,高中毕业后患者与家庭基本处于半脱离状态,鲜少有音讯往来,以此来逃避其应尽的家庭责任。   建议就诊方式:以父亲的死唤起悔过之心!”   这份名为“诊断书”的杀人报告被放在了桌上,小李坐在桌边埋着头默默流泪,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这些文字对她无异于伤口撒盐。   读过上面的内容后,众人反应不一——   “简直就是禽兽,杀了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李,这些话都是杀人犯的疯言疯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家伙肯定有心理问题!”   “一定是他们!”陈实说,“这种干净的手法,这种高调的姿态,肯定是周笑和凌霜干的,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小李,而是整个刑侦二队!”   “陈哥的意思是……”一名年轻警察恐慌地说,“我们的家人全部是他们的目标?”   “正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陷于一片恐慌的低语之中,老张咳了一声叫大家安静,说:“这件事还没有证实,我们暂时不要自乱阵脚,否则对查案没有任何帮助。”   老张这番话是为了稳定军心,虽然陈实心里笃定凶手就是周笑和凌霜,但为了大局考虑,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林冬雪拿起那张纸,“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小李的父亲是谁,住在哪,以及这些家庭情况?小李,恕我冒犯,这上面的信息是真实的吗?”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齐唰唰投向小李,小李平复情绪,说:“我小时候确实经历了父母离异,我被法庭判给父亲,当时对我来说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我觉得一切的错都在我父亲身上,对他十分讨厌,只要一回家就把门关上,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几乎不和他说任何话……后来上了中学,我和一些成绩差的学生鬼混在一起,每天放学去上网,或者去玩,因为我不想回家,家里的气氛让我压抑!”小李抹了下眼泪,“那时我们父女关系非常差,任何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一吵起来就摔东西,幸好我有一个很好的姑父,他给了我一些帮助和建议,让我在最迷茫的时候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后来我上了警校,基本上和父亲没有来往过,毕业之后实习,然后工作,自己一个人过……这两年父亲开始给我打电话,现在想想,他一直在笨拙地向我表达忏悔,但我从来都是充耳不闻,我老是觉得,他自己造成这一切就该自己来承担,谁知道他突然之间就……”   一想到躺在停尸房里的父亲冰冷的尸体,小李再次潸然泪下。   一阵沉默后,陈实说:“大家的档案是不是都放在公安局的电脑里?去查一下吧!”   众人找来一名信息科的同志,检查一下内部人员的档案数据,一双双眼睛焦急地盯着屏幕,经过十几分钟的检查,那名信息科的同志称:“后台日志显示,你们二队的档案在前天晚上被人用邮箱发送到这个地址!”   “谁的邮箱?”老张问。   信息科同志念出邮箱号码,徐晓东尴尬地说:“是……是我的,不过前天晚上我跟你们在外面查案,大伙都知道的。”   “你那天用局里的电脑登陆过邮箱吗?”陈实问。   “没有,不过我上了警务系统,查我的工资。”   “可能是被人利用了,你最好检查一下你的电脑里有没有可疑信息。”陈实说,“对方的地址能追踪到吗?”   信息科同志摇头道:“用的是国外的IP,查不着。”   “我去找个高手来!”   一个电话把孙振叫来了,孙振把徐晓东的电脑仔细检查了一下,说:“确实有木马,除了木马,对方还扔了几个窃听程序,我已经给关掉了。”   “能查到对方吗?”   孙振耸肩,“用了IP跳板,查不到的。”   “你肯定能做点什么的吧!”陈实不相信孙振就这样认怂了,周笑的黑客技术是跟周天楠学的,而最开始在“黑色蜜糖”,孙振才是传授大家这方面技能的老师。   “陈哥,查不到就是查不到,不管你多么相信我的实力。”孙振瞅了一眼陈实身后的警察们,似乎有所保留。   “如果我说,你可以不择手段呢?”陈实说。   “这不太好吧,小陈。”老张说,“你们怎么能在公安局里搞这个呢!我们警察查案得用正当手段!”   老张这话说得很委婉,似在暗示,如果不是警察,在公安局以外,就可以用这些手段。   陈实会意,对孙振说:“辛苦你了,我送你走吧!”   来到停车场,陈实说:“小虫,周笑又开始活跃了,他这次瞄着警察来,你必须帮我做点什么!”   “啊?这条毒蛇终于动来了?”孙振抓着鼻子,“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肯定能做点什么的!”   孙振苦笑,“又是这话……好吧好吧,我尽力而为。”   “你和KK最近就别接委托了,我随时会找你们。”   “顾小姐那边要打招呼吗?”   “和她说一声吧,毕竟我们四个凑到一起的目的,就是对付周笑。”陈实拍拍孙振的肩膀,“路上小心。”   孙振走开一段距离后,不放心地问:“他是瞄着警察来,不是瞄着我们来的吧?”   “你放心吧!”   陈实暗忖,这次的案件是周笑的自由发挥,还是烈国枭的委托,又或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准备搞出更大的案件?   不,无论烈国枭还是周天楠团伙,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第857章 蛇行蛇道   “我去上个厕所。”   徐晓东站起来,离开会议室,刚刚从“厕所”回来的其它警员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徐晓东来到走廊末端的楼梯口,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妈,我说的全是真的,你最近别往外跑了,吃饭就叫外卖……外卖没有地沟油啦,用地沟油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怎么老操心这个……听话,最近别出门,千万别出门……我会早点回来的。”   听见母亲的声音,徐晓东松了口气,这时他听见楼梯下面传来老张的声音,格外激烈。   “婷婷,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还能唬你不成……一码归一码,你不要扯那些事情,我叫你最近不要出门,尤其是晚上……喂,别挂,别挂!”   徐晓东朝下面瞅了一眼,看见老张站在缓步台上,对着手机郁闷地叹息。   他赶紧回去,正巧遇见从技术中队回来的林冬雪,林冬雪说:“给你妈打电话呀?”   “这不是害怕吗?”徐晓东尴尬地承认,“老张和他女儿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我刚才听见他打电话,跟吵架一样。”   “他和他妻子分居很多年,女儿应该在上高中吧。”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时陈实从外面走进来,见林冬雪手上拿着鉴定报告,问:“尸检出来了?”   “没呢,这是指纹鉴定报告,刚才那张‘诊断书’上有凌霜的指纹。”   自从周天楠死后,他的一些信息被警察查出来,凌霜基本上已经是通缉犯了,陈实说:“这案子是烈国枭雇佣他们做的。”   “你这么肯定?”   “你想啊,为什么不杀警察,只杀警察的家人,因为烈国枭不想伤害你和林秋浦,他划定的谋杀范围完美地避开了你们兄妹,同时达到了报复警察的目的。”   “报复警察?这会不会太狂野了?”徐晓东说。   “烈国枭的犯罪证据你们收集了多少?”   “非常多,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是,他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要拖几个人下水……这是我的看法。”   “歹毒的家伙!”林冬雪喃喃道。   “老张呢?”   这时老张回来了,模样有点沮丧,身上带着烟味,看见三人站在走廊上,打声招呼,陈实说:“老张,你们专案组能分人过来吗?”   “我也在考虑这事,但是现在人手真的很紧张,烈国枭是个大案子,上面很关注。”   “那就叫林秋浦回来吧!”   “那太好了,我这个代理队长当得很辛苦,小林能回来最好了。”   收到林冬雪的电话,林秋浦很快回来了,了解情况之后,他说:“咱们这就开始查吧!”   目前能查的只有现场的监控,三人找了一间安静的办公室,一段段看现场周边的监控,为了节省时间,午饭也是在电脑前吃的外卖。   林冬雪一边吃着煎饺一边感慨:“周笑也太难抓了,每次都是这样,除了尸体什么都不留下。”   林秋浦说:“其实在追捕他的过程中还有过一点成绩的,我们曾经两次发现他的居所,不过赶到之后,人早就转移了,这家伙太敏锐。”   “一个通缉犯居然能在龙安躲藏这么多年,实在不可思议,他作为一个人,要吃要喝要住,为什么会不留下痕迹,难道他炼成了辟谷?”   “答案是四个字,蛇行蛇道。”陈实说,“这种人有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人贩卖情报,有人提供食物和庇护,有人提供武器,那是一个地下世界,是一个罪犯的网络,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匪夷所思!”林冬雪如此评价道。   “这让我想到一件事情,有一年我们在杏花岭的下水道里发现了……”林秋浦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林冬雪凑过去,看他有什么发现,只见定格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林冬雪讶异道:“哥,这不是你以前的队长吗?”   陈实赶紧过去看,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画面拍下的是街角,一个男人走过,侧脸分明就是宋朗。   王八蛋!!!陈实在心里骂道。   林秋浦完全被画面吸住了,半晌才说:“他是我以前的队长,四年前因为枪杀同伴成了通缉犯,一直下落不明,不久之前的当铺杀人案他出现过,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经是周笑的同伙了。”   “仅凭监控也不能认定吧!”林冬雪说,“他曾经是警察,怎么会和罪犯同流合污?”   “为了生存!”林秋浦说,上次在监控中看见“宋朗”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这是他的推论。   “冬雪,你去看看老彭那边尸检报告出来了没。”陈实说。   看了几个小时监控,林冬雪乐得出去放松一下眼睛和精神,她走后,陈实把椅子挪到林秋浦旁边,啪一下关了林秋浦的屏幕,林秋浦皱眉,“你干嘛?”   “我有话和你说!”陈实十分认真地盯着他。   陈实曾设想过无数次坦白身份的场景,此刻的环境和他的想象相比显得过于普通,不过如果不说的话,林秋浦会一直以为宋朗现在是罪犯。   没办法,林秋浦的思维就是很单纯,很容易受到欺骗。   陈实犹豫半天,仍无法下定决心开口,林秋浦看着他,说:“我妹怎么了?”   “你……你怎么猜到的。”   “废话,把她支开,单独和我说话,肯定跟她有关!”林秋浦眼神灼灼,无比确定。   陈实一下子泄了劲,再没有坦白的决意,只能顺着话茬说:“我能和她求婚吗?”   林秋浦微微一惊,怀疑地说:“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   林秋浦站起来倒了杯水,说:“你先别着急和她说,我好好想一想,过两天给你答复。”   陈实心想,过两天,大概又是一份奇怪的合同甩到他面前。   陈实打开屏幕,看着上面“宋朗”的侧脸,心里憋着一股气,公然挑衅吗?   他在考虑要不要去杨医生那里问问,周笑近期有没有去做换脸手术,转念一想仍作罢,如果这个医生口风如此不严,当年宋朗也不会选择他的。 第858章 新的诊断书   转眼到了第二天,林秋浦将目前手上掌握的情报全部整理出来贴在一张白板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照片和情报,实际上仍然是毫无头绪,仅凭这些内容推测不出周笑的藏身之处,也不知道他下一次的目标是谁。   林冬雪说:“我们应该去找烈国枭,好好审一审他。”   “没用的。”林秋浦摇头,“就算你以亲生女儿的身份去,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雇凶对付警察,在利害攸关的时候他是连亲生女儿都能杀的人,何况我们没有证据。”   “如果他最近有大笔资金流动呢?如果我们能查到那个帐户呢?”   “希望渺茫!”陈实说,“烈国枭和周天楠团伙长期合作,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总得试试吧!”林冬雪坚持。   抱着一线微渺的希望,三人还是打电话到银行查询了一下,果然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时陈实收到孙振的电话:“陈哥,你把那批警察的档案用邮件发给我。”   “你要这些干嘛?你是小虫吗?”   “我不是孙振还能是谁,我需要测试一个程序啦!”   征得林秋浦同意之后,陈实打开电脑,将这批人事档案发给孙振,五分钟孙振说:“麻烦再发一次。”   照做之后,孙振在电话里说:“你现在在公安局对吧?”   “废话,IP地址就显示出来了。”   “我没看你QQ上的IP,我昨天连夜编写了一个木马,投放到各种电子邮箱服务器里,只要这些信息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在网上移动,我的木马就会截获,并追踪到来源。”   “不错!”陈实赞道,“很靓的点子,我就知道你能拿出干货。”   “哈哈,这招也不是我想出来的,美军以前用它对付恐怖分子,我借用了这个创意……不过对方会不会用邮件我也不能打保票,万一不用,那就白搭了。”   “没事,我们又多了一种找到周笑的可能性,谢了。”   通讯结束后,陈实对林秋浦说:“你和大家说一声,最好建个微信群,每隔一段时间就和家人通一次话,确保安全。”   林冬雪说:“给每个警察的家属手机装上定位程序怎么样?万一有人失踪,我们可以马上找到他们。”   “这需要多大的人力啊!”林秋浦说。   “定位程序应该不难!”   陈实又联系上孙振,听完他的要求,孙振在线传来一个程序,说是以前闲着没事编的,装到手机上就行,每隔十分钟,安装该程序的手机会自动发送自己的定位给监视它们的手机。   林冬雪立即把程序发给每名警察,做完这件事,她觉得安心许多。   接下来要怎么查,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显然没什么意义,周笑如此神出鬼没,只能继续扩大监视搜查的范围,如果能查到他乘坐的交通工具,或许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他。   为此,三人跑了一趟交管局,把案发当时周边的路口监控全部调出来。   这项工作枯燥乏味,看一下午视频,林冬雪眼睛都快瞎了,突然林秋浦说:“找到了!”   一处监控拍到了“宋朗”从一辆轿车下来,轿车在路边停了大约十五分钟,这完全就是作案的时间段,这段监控何止是线索,完全就是证据。   更让人振奋的是,车牌号清晰地被拍下来了。   通过交管局四通八达的监控系统,他们又花了两个小时找到这辆车的踪迹,它在作案之后行驶了大约十五公里,然后停在某小区附近。   “我这就呼叫增援。”林秋浦说。   “二队的人现在都在忙烈国枭的案子,哪还有增援。”林冬雪说。   “警察又不光只有刑警,我联系特警那边。”   “不,这太高调了,还是我们三人先去淌淌水吧!”陈实说。   “万一他跑了……”   “一堆特警端着枪去抓人,才更容易跑,周笑可不是一般的罪犯,天赐良机,我们应该慎重再慎重!”   林秋浦只好同意。   离开交管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上林冬雪掏出手机给大姑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一番,陈实说:“你们的亲戚应该不在目标之列。”   “打个电话毕竟放心些,现在大伙心都悬着,老陈,你今天不去接月月放学吗?”   “今天我也去不了啊。”   “打个电话吧!”   “瞎操心,我又不是警察,怎么会把我也算进来……”嘴上说着,陈实却突然有点不放心。   “我来打。”   林冬雪掏出陈实的手机,拨通陶月月的号码,电话嘟嘟响的时候,陈实莫名紧张起来,直到响到第六声,终于接听了,陶月月“喂”了一声,陈实长松口气。   “月月,你回家了吗?”林冬雪说。   “林姐姐啊?没呢,我在同学家。”   陈实说:“你呆在同学家别走,之后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   “听话,外面有些情况,不安全,我晚一点去接你。”   陶月月“呜”了一声,“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陈实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种感觉正是二队现在每一名警察的感觉,害怕自己的至爱亲人出事。   想出这种报复手段的人,实在阴险至极!   终于来到那个小区,三人下车,来到停车场,分头寻找,十五分钟后林冬雪招手说:“在这!”   当那辆SUV出现在眼前时,陈实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如果车在这里,人一定在附近。   但当他朝车窗内一瞧,却发现一些异常,他说:“挡风玻璃内有张纸!”   他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三人凑过去看,那张纸和出现在小李车上的纸一模一样,上面写“诊断书”三个大字,难道周笑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他们忐忑地往下看,这次是谁的名字,上面写着:   “患者:张建军;   性别:男;   年龄:52;   病症:疏忽。   患者长期将事业摆在家庭之上,以牺牲家庭成员的幸福来成就个人事业,并享受这种虚无的崇高感,代价便是家庭关系支离破碎。身为人夫,不能陪伴妻子;身为人父,不能照顾女儿。患者总是以无法兑现的承诺来掩饰无法履行责任的事实,长此以往,致使其家庭公信心完全丧失,家人之间异常冷漠,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程度。   建议就诊方式:以一次刻骨铭心的决择来找回责任心!” 第859章 老张的困境   看到这张纸,陈实一脸震惊,“张建军?老张?这辆车是故意丢在这里让我们发现的!”   “‘刻骨铭心的抉择’又是什么意思?”林冬雪说。   “给老张打个电话,叫他赶紧确认一下家人的情况。”林秋浦刚掏出手机,手机便响了,是局里打来的,接听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凝重,道:“赶紧回去一趟!”   三人匆匆赶回局里,会议室里,二队成员几乎都在,老张坐在那里,神色惊恐憔悴,他手里拿着一部早已停产的老式诺基亚手机,手机被封在一个塑料证物袋中。   “发生什么事了?”林秋浦走进来问道。   老张喉咙滚动着,说不出话来,一名警员代为回答:“下午有人把这东西寄到局里,手机里有一段录音,说他们绑架了老张的妻子和女儿,让老张自己选择——拨1号键妻子可以活命,2号键女儿可以活命,但是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两人都会死。”   另一名警员补充道:“这恐怕不是恶作剧,到现在为止,两人一直联系不上,周围的同事、同学、熟人全部联系过了,都说从下午两点以后就没见过她们。”   “听听录音!”陈实说。   老张不愿意将手机交给别人,自己用颤抖的手指翻出那条语音讯息,声音一听就是凌霜的,内容和刚刚那名警察说的一模一样,背景中有些杂音,像是在室外录制的。   听完,屋内一阵沉默,林冬雪虽不忍心,但还是把他们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诊断书”,“下午我们追踪监控视频,找到了嫌疑人的弃车,在车上发现了这个。”   老张迫不及待地接过,两手逮着,旁人都害怕他会把这张纸撕碎,老张的眼珠在这段文字上来回移动,足足看了三遍,他突然大哭起来,“我不是个好父亲,假如我能多尽一点责任,家里的关系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僵,她们就不会摊上这事了!”   林秋浦将手放在老张的肩膀上,“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所有人都会陪着你……”他抬头对大家说:“从手机、录音、文件开始查,我们还有二十四小时,一定来得及的!”   众人振奋地答应一声,这时彭斯珏的声音传来,“这里还有一条线索。”   只见他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份鉴定报告,“在第一名死者被发现的地方,我找到一些面粉和石灰的微粒。”   “面粉厂?”林秋浦说,“查一下龙安有几家面粉厂,其中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林秋浦要过老张手中的手机,老张不太情愿,说:“如果实在不行,让婷婷活下来,她还那么小……”   “你想什么呢,较量才刚刚开始就要放弃,我们现在尽全力去找,不考虑失败后的结果。”   “如果失败呢……”   “老张!!!”   老张把话咽回去了,小李和他同病相怜,说:“老张,你去休息一会吧,别胡思乱想了。”   老张叹息,拿上烟盒走出去了。   林秋浦叫大家立即开始调查,陈实说:“我去老张家里看看。”   林冬雪说:“我也去。”   离开公安局,陈实望着夜空说:“这太被动了!”   “怎么?”   “手机和‘诊断书’都是几小时前准备好的,说明那时候人就已经失踪了,周笑摆好局让我们去破,他就可以从容地去挑选下一个受害者,我们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道理我也明白,但小李的父亲已经被杀了,他真的会对我们所有人的家人下手,怎么可能对老张的事情置之不理呢!”   “完全就是捏着我们的死穴!”   “先查线索吧!”   两人去了一趟老张妻子的住处,以及老张女儿的宿舍,现场并没有留下直观的线索,他们尽力带回一些监控、照片、毛发、鞋印,希望这些沙子中能够找到金子。   调查结束,陈实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了,他给陶月月打电话,陶月月的手机没电了,这让他焦急起来,说:“我得去接一下月月。”   “一起去吧!”   来到月月的好朋友魏曾玛丽家,魏曾玛丽说陶月月今天没来,她今天放学自己回家了,魏曾玛丽当时说要跟她一起逛书店,陶月月却说自己有事。   听见这话,陈实顿时焦躁不安起来,赶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   他把车直接开到自家楼下,差点没撞上花坛,推开车门就冲进单元楼,大喊:“月月!月月!”   打开家门,发现灯是黑的,陈实的心咯噔一下,就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陶月月从卧室出来了,揉着眼睛说:“陈叔叔,你才回来?”   “你这孩子,怎么联系不上,害我担心死了!”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陈实笑着埋怨道。   “对不起,我手机还在充电。”   “过来!”   陈实紧紧抱住陶月月,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但他真的不希望小李和老张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倘若陶月月惨遭毒手,他会崩溃。   “月月,这两天外面很危险,你从明天起呆在家里,一步也不要出门,不要去上学了。”陈实叮嘱。   “可是马上就要中考了……”   “我和你老师说,就说你身体不好。”   林冬雪说:“老陈,我觉得学校更安全一些吧?”   陈实皱眉,某种意义上来说周笑已经成功了,那种威胁感像尖刀压迫着心脏,叫他无法喘息,若非极端丧心病狂之人是想不出这种报复手法的。   陈实纠正自己的话,“明天早上我送你上学,放学的时候我去接你,你在任何时间都不要单独呆着。”   “陈叔叔。”陶月月推开他苦笑道,“这样的话你说过多少次了,结果每次都不能准时来接我,我知道你要忙案子,不要操心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   “这次我一定……”   “你不用保证的,你不是说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独立的人,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你开始担心我,害怕这个害怕那个,这种感觉就像真正的爸爸一样,虽然我不讨厌啦,但也会觉得有压力的。”   陈实摇头一笑,在陶月月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你自己小心。”   陈实站起来,准备走,陶月月说:“你们还要工作?”   “突发情况,今晚不回来了。”   “哦……”   当陈实准备关门的时候,陶月月突然说:“陈叔叔!”   “怎么了?”   “没什么……”陶月月欲言又止似地低下头,“你们小心。” 第860章 通宵鏖战   凌晨一点,大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不时有警察从电脑前仰起头,往眼睛里滴点眼药水,然后继续对着屏幕工作。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秋浦迎了出去,两名警察从外面赶回来,身上被淋湿了,说:“附近几家面粉厂都查了,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知道了。你们去把身上擦干,休息一会吧!”   “不必,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那就看监控吧!”   两名警察答应着,加入监控调查的行列,虽然疲惫,但所有人都铆着一股劲。   林秋浦在考虑要不要扩大搜查范围,他询问陈实的意见,陈实说:“我觉得不必,已经查明人是下午三点失踪的,手机是五点送到的,两小时,以龙安市每天下午的交通状况,他们关人的地点不会超过失踪地点二十公里以外。”   林冬雪提出异议,“假如送手机的时候,被绑架者还在移动中呢?”   陈实沉吟,“对哦,我没考虑到这点……你们觉得这个生死决择要怎么实现?是通过遥控炸弹吗?”   林秋浦说:“大概率是这样,这部诺基亚上,1和2键被设置成了快捷拨号,两个目标号码都是借寄卡办理的无主手机,它们可能分别控制着一枚炸弹。”   “能在不拨打电话的情况下追踪信号吗?”陈实问。   “可以通过手机PIN码追踪。”林秋浦说,语气却不太高涨,“其实我已经试了,那两部手机根本没开机,他们可能会到最后时限才开机。”   “太狡猾了!”林冬雪说,“如果真是炸弹,一定会放在僻静的地方吧?”   “不不,你别把他们想得太善良,他们才不会避免炸伤平民。”   “追查爆炸物呢?”林冬雪说。   “太慢,来不及。”林秋浦摇头,他早已否决了这个想法。   陈实说:“查也未必能查到,能够杀人的炸弹并不需要多大威力,通过一些日常用品就可以制作出来,这些知识周笑应该是具备的。”   “你怎么知道!?”林秋浦问,“周笑是连环杀手,凌霜是心理学家,你怎么知道他们拥有这种技能?”   “直觉。”陈实耸肩,“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实给KK和孙振打电话,叫他们帮忙找,多一点人力也是多一分希望,找人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取巧,无非就是大量精力的投入,说白了就是死磕。   转眼到了凌晨四点,一些警察困倦得不行,用香烟和咖啡强打精神,也有人趴在座位上睡一会,林秋浦眼睛红红地盯着屏幕,他在看公安局周边的监控,第一次送‘诊断书’,第二次送手机,嫌疑人至少接近过这里两回。   监控里确实拍到了一名可疑人员,那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连男女都无法辨识,林秋浦挑选出最清晰的一幅画面打印出来。   “唉!”有人抻着懒腰叹息。   “不要叹气!!!”林秋浦大声斥责,“你知道一声叹息会让别人感觉多消沉,都给我积极一点!”   “好……好的,队长!”   “陈实呢?”   “他去彭队长那里了。”   陈实正在偷懒,这一天看监控看得他快疯了,去彭斯珏那边喝杯咖啡,放空一下脑袋,这个时间技术中队的人已经下班了,只有彭斯珏还在对着仪器和试管化验证物,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仪器的嗡嗡声。   试剂正在生效,等待期间彭斯珏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陈实对面,看陈实哈欠连天,说:“你过去不是夜猫子吗,作息习惯什么时候改的?”   “不管什么猫子也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用脑……你和顾小姐最近怎么样啊?”   “又开始打听私事?”   “关心你。”   “谢谢关心。”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林秋浦,他出现在门口,瞅了一眼抱着咖啡杯的陈实,说:“彭队长,不好意思啊,害你一晚上不能下班。”   “没事,尽一份力,我也不希望老张的家人出事。”   “有结果了吗?”   “稍等一下!”   林秋浦在陈实对面坐下,陈实说:“你别瞪我,我不是你下属,我今天真的太累了。”   “需要你灵光一现的时候,你却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找人有多难,你难道没体会?”   “深有体会!”林秋浦想起以前的事。   彭斯珏从试验台前转身,说:“要不要试试用犯罪地理学来分析,物证中心有这样的专家。”   “那个没用,嫌疑人是有目的地绑架,而且通过大数据推测出的范围,二十四小时内根本搜查不过来。”陈实说。   “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明天一早我联系特警队和附近民警、协警帮忙。”林秋浦说。   彭斯珏盯着电脑上从质谱仪中分析出的结果,说:“今天的现场带回来的微粒,依然是面粉和石灰。”   “嫌疑人的藏身之处能接触到这两样东西。”林秋浦思索。   “如果这线索又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呢,就像今天这辆弃车。”陈实说。   “眼下我们根本没有线索,没有余裕玩这种心理博弈,任何线索都要追查到底,证明或者证伪都是一种前进!”   “面粉、石灰……”陈实沉吟着,“不光面粉厂有这两样,小作坊、面馆、仓库都有可能,他们要用车,那里一定有可以停车的空间,而且不容易被怀疑。”   “其实还有一些盐,但这种成分太常见了。”彭斯珏说。   “是食用盐吗?”   “从含碘的程度来看,属于工业盐。”   “许多作副食品的都会用工业盐,因为廉价,可能是一处副食品作坊……对了,他们藏在这里,会不会伪装成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案发现场或许会有人目击到穿着这类工装的人……”陈实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干嘛去?”林秋浦问。   “回车上睡觉,明天一早我再回现场打听一下……你们也睡觉吧,真拿自己当铁人啊!”陈实一边说一边走了。   林秋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了,应该让大家休息一会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第861章 失窃的工装   “啊,妈妈!”   清晨,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睡觉的林冬雪被徐晓东的乱喊乱叫吵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很刺眼,看了下时间是早上六、七点。   “你怎么了?”   坐在躺椅上的徐晓东长松了口气,“还好是个梦,我梦见我妈被……不行我得打个电话。”   徐晓东掏出手机,电话接通期间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林冬雪也替他揪着一颗心,东妈是个好人,林冬雪真心不希望她出事。   “您好,您所拨通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妈出事了!”徐晓东慌乱得几乎要哭出来,“不行我得回家看看。”   “也许还在睡觉呢,对了,你妈手机上不是装了追踪软件吗?”   林冬雪打开一个APP,点了几下,说:“看,你妈现在在家呢。”   徐晓东仍不放心,“万一只是手机在家呢?”   “你非得往最坏的方向想吗?”   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听见母亲的声音,徐晓东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这时陈实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袋早点,他在沙发上坐下,笑道:“肯定没睡好吧?”   “还说我们,自己不也顶着黑眼圈?”林冬雪说。   “吃早饭吧!吃饱了会有点精神。”   陈实买了三明治和咖啡,他说平时光顾的那家粥店还没开门,昨晚喝了太多咖啡,林冬雪现在喝咖啡都觉得嘴里酸酸的。   吃完东西,陈实要出去查案,徐晓东也跟来了,他说出去转转会清醒一点。   三人又回到第一起命案的现场,四处打听,一个卖卤蛋的大妈说:“小作坊?我不清楚!不过那天晚上我看见两个穿蓝色工装的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人在这根电线杆下面站着,我心里琢磨该不会是小偷吧,就多瞅了几眼。”   “长什么样?”   “大概……”大妈描述不清,林冬雪从手机里翻出周笑以前的照片,大妈摇头,“不是他!”   林冬雪又找出宋朗的照片,这张是从林秋浦办公桌上翻拍的,大妈仍摇头,“也不是,比这个要年轻,一脸麻子,跟他一样高!”她指了一下徐晓东。   陈实说:“他们工装上面有什么字吗?”   “什么什么面业食品公司?”   “能再具体一点吗?拜托。”   “有一个‘日’字,别的记不清了。”   大妈只知道这些了,谢过之后,三人议论起来,林冬雪说:“大妈描述的这人并不像周笑。”   “或许是帮手,或许……就是弄错了,但弄错也得查!”   “名字里带‘日’的面业公司,我叫局里查一下。”   徐晓东说:“我再多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目击证人。”   局里联系上工商部门,查到这几个名字:“武耀日面业公司”、“佳日美面业食品公司”、“日进升面业食品公司”,地址相去甚远,以林冬雪的查案经验,全部跑一趟就得花一天,但在眼下这种处境,有线索可查总是幸福的。   “咱们挑一个吧!”林冬雪说。   “大妈瞥了一眼,只记得一个日字,说明另外两个字印象不深,可能是构造复杂,就第一个吧!”陈实说。   “但我对这个‘佳日美’有种强烈的直觉。”林冬雪说。   “嗯,那我们遵从直觉!”   于是林冬雪把另两家公司交给其它同事去查,三人来到佳日美面业公司,看见公司的厂房林冬雪瞬间沮丧,这是一家规模非常大的公司,厂子里机器嗡嗡作响,成吨地生产着面饼,这里不可能藏人。   “看来我的直觉错了,撤吧!”林冬雪说。   陈实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有这种直觉了,这家公司在电视上做过广告,小有名气,你潜意识里产生了即视感……这也正是广告的效力!不过来都来了,打听一下吧!”   找到公司内的人事主管询问,主管摇头道:“我们没有往那个地址派过车辆。”   “你们在城里有仓库、分公司之类的地方吗?”陈实问。   “仓库都在这里,我们主要是接订单,毕竟是食品嘛,一般不会有大量库存,容易坏。”   “好吧,谢谢!”   往外走的时候,一些交谈的支言片语传到陈实耳朵里——   “还没找回来?你们去借一套吧,下午有区里的领导要来视查,穿一身不一样多难看?”   “该死的小偷,偷啥不好非偷衣服。”   陈实循声望去,一名车间主任模样的男子正和两名工友说话,他走过去,用香烟代替招呼,说:“不好意思,刚才听见你们说话,你们的工装丢了?”   “您是……”   “警察!”   “哇,这种小事也立案吗?警察也太敬业了!”   “能不能问一下在哪丢的?”   “前两天我们去洗澡,出来之后发现外套不见了。”   陈实注意到两人神情略显不自然,其中一人在偷瞄旁边的领导,他对车间主任说:“我想单独和他们问话。”   “好的,请便。”   车间主任走后,两名工友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陈实说:“我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这关乎人命,你们提供的线索哪怕再微小都可能是关键线索。”   “是中毒吗?”工友甲问。   “不,是凶杀。”   “凶杀?哦哦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工友甲一脸恍然。   “啥意思?”工友乙没反应过来。   “那天偷我们衣服的肯定不是好人。”工友甲给陈实解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俩外出送货的时候,把车停下进了一家饭店,回来的时候发现车不见了,吓坏了简直!那是公司的车啊,丢了我们拿什么赔?找来找去结果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了,车没事,但是车上的衣服没了……”   “还有证件。”工友乙补充道。   “对,还有证件,不过贼居然把钱包扔下了,挺奇怪的。我们赶时间,赶紧把货送出去了,后来一想害怕得不行,那贼该不会在我们送的货里下毒了吧,这要是毒死人不得追究我们责任,所以……所以就对领导编了洗澡的瞎话,我们也是无奈啊。”   陈实说:“可以告诉我地址吗?”   “泰安路南边,往盛世影城的方向。”   陈实知道那地方,回忆着,“我记得那条街是红灯区哎!”   “也有吃饭的地方……”工友甲脸上一红。 第862章 意外收获   从这家面业公司离开,三人这就赶到工友丢工装的那条街,上午这里显得很冷清,看见沿街的按摩、足疗保健的招牌,以及招牌上可疑的贴图,林冬雪说:“果然是红灯区。”   “别看白天跟鬼市一样,晚上这里很热闹的,我以前送乘客来过这里。”陈实说,“注意到没有,这里没有监控。”   林冬雪抬头看,最近的一个监控在马路上,她四下寻找,能开进一辆卡车的巷子只有入口右手边的一条,“贼把车丢在那里,为什么?”   “就好像小偷偷钱,都会把钱包整个偷走,去安全的地方取走钱,再把钱包扔了。”徐晓东推测。   “一辆车和一个钱包可不一样。”陈实环顾四周,“是监控,那个贼把车开到路口,意识到卡车太显眼,会被追踪到,临时改了主意,取珠还椟。”   林冬雪用手比划着摄相头的角度,“你们觉得那个监控器有没有拍下什么?”   “拍不到的,那是交通监控,不会拍到这么深的巷子里面。”   “偏偏选择这样的地方,连个目击者都找不着。”林冬雪怨念地说。   陈实看看电线杆上的招租广告,又看看周围的小楼,“两名面业工人把车停在这里是偶然事件,嫌疑人不可能事先计算到并在这里蹲守,我认为窃衣也是偶然事件。”   “所以,嫌疑人居住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这条小巷?”   陈实盯着远处一扇漆黑的窗户,点头,“没准现在能看到我们呢!”   “那我多叫些人过来,查查有没有最近租房子的人。”林冬雪说。   “穿便衣,低调行动。”陈实叮嘱。   于是调查在这里展开了,警察们挨家挨户地询问,一名大妈说:“我前两天好像看见两个穿着面业公司工装的人走出来,对,就是这个‘佳日美面业’。”   林冬雪和陈实一阵振奋,林冬雪问:“性别呢?”   “好像俩男的……”   “他们住在哪?”   大妈一指,“那条巷子里面,他们出来上了一辆车,黑色的家用车。”   第一起案件的时候也拍到了一辆黑色SUV,看来这条线索含金量很大,两人向大妈道过谢,林冬雪呼叫增援,陈实说:“叫两三个人就行了,哗啦一下来一堆人会打草惊蛇的。”   林冬雪正打电话,陈实推了推她,只见从那条小巷里走出一个男子,他戴着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还把衣领竖起来,两手插在口袋中,浑身上下都透着可疑的气息。   陈实做个手势,两人跟上去,男子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拔腿就跑。   “站住!”   林冬雪掏出枪,果断对天鸣放,把周围的其它警察吸引过来。   听见枪声,男子逃得越发飞快,两腿快得像没影一样,经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险些撞上他,他拿手一撑从车头上跃过,当司机探出头大声辱骂的时候,人已经逃进了对面的巷道里。   当林冬雪和陈实追进细长的巷道,他们已经被甩开五步左右的距离,林冬雪掏出手机瞄准,用眼神询问陈实,陈实点头,“开枪!”   砰的一声,男子停下来,他微微扭过头,冲林冬雪竖了一个中指,咧嘴一笑,然后跑了。   没打中吗?林冬雪心里一沉,当男子冲出巷口的瞬间,另一个人从侧面飞出来,一脚把他踹翻,两人惊讶得面面相觑,赶紧跑过去。   只见徐晓东把嫌疑人压在地上,正给他戴手铐,林冬雪惊喜地说:“你来得太巧了!”   “我正好在这一块,听见枪声就跑来了,看见这小子冲出来,没多想就……”   被抓的家伙不是周笑,他是那个“脸上有麻子”的高个帮手,被从地上提起来的时候他挣扎不停,咬牙切齿地露出狞笑,冲林冬雪骂了一句:“表子!”   陈实气不过,对徐晓东说:“你往那边看。”   “啊?”   趁徐晓东回头,陈实准备以普通市民的身份教训嫌疑人一下,却被林冬雪拦住,“别做冲动的事情。”   陈实只得作罢,从男子身上搜出钥匙、手机、钱包,叫徐晓东把人先押到警车上,他和林冬雪去检查一下他的住处。   回到之前的巷子,经过打听找到了这名男子租住的房间,推门一看,屋内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台小冰箱,冰箱上放着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桌上盖着一块涤纶布,当陈实把它揭开,两人惊了一下,下面全是照片。   “这是晓东的妈,这是小李的父亲……二队所有警察的亲属他们都偷拍了一遍,太可怕了!”   陈实打开一个信封,里面是二队所有警察的档案,有几栏打了勾,再看屋子里的设施,陈实说:“这人不是执行杀人的,他是负责搜集情报和寄‘诊断书’的人。”   电脑正在运行,屏幕是黑的,陈实把鼠标晃动了一下,杂乱的电脑桌面上有三个文档,分别是“诊断书1”、“诊断书2”、“诊断书3”。   “1”和“2”就是小李和老张收到的,陈实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第三个,看见里面是这样的文字——   “患者:彭斯珏;   性别:男;   年龄:34;   病症:自私。   患者因为童年经历,缺乏爱与被爱的能力,为了不变成他人眼中的异类,便用刻板认真、一丝不苟等表象粉饰自己自私阴冷的本性,时常对自己产生深深的嫌弃感,但另一方面又不愿意作为任何改变,认为自己只是童年的受害者,不必对自己性格的形成负任何责任,将自己包裹在孤独自闭的舒适区内,冷眼旁观他人的悲欢离合。   建议就诊方式:以一次自我牺牲来唤醒其爱的能力。”   陈实如遭雷击,站起来的时候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震惊地说:“为什么是老彭!他甚至不算二队的警察!被绑架的那个人又是谁!”   “该不会是……”林冬雪也同样感到震惊。   陈实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拨给顾忧,但是听到的只是一片不祥的盲音…… 第863章 另一个信徒   陈实感到头晕目眩,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他打电话给KK,叫他去顾忧家里确认一下。   “老陈,如果顾小姐是放在第三个,我觉得应该还有时间。”林冬雪劝慰道。   “但为什么是顾忧呢,明明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候选人’。”   林冬雪从枕头上发现了一根长发,“凌霜似乎在这里呆过,你觉得她还会来这里吗?我派几个人留下来蹲守吧!”   陈实无力地点头。   把这里交给其它警察,两人先回去了,一回到局里,第一时间就把嫌疑人带到审讯室,他坐在椅子上不屑地笑着,无论林秋浦提任何问题都无动于衷。   嫌疑人突然对着天花板喃喃起来,林秋浦仔细一听,他在说:“周笑,凌小姐,我不会背叛你们的,绝对不会,你们可以放心。”   林秋浦怒拍桌子,“到了这里谁都救不了你。”   “我在乎吗?我TM才不在乎!”抖腿。   门突然被推开,老张冲进来薅着他的脖领子摇晃,吼道:“我老婆和女儿呢!快说!”   面对威胁,嫌疑人露出不屑的笑容,老张睚眦欲裂,攥着拳头要揍他。   “老张……”林秋浦说,“这种人你揍他根本没有用,冷静点。”   他就像当初坐在这里的王孙旭一样,对周天楠团伙表示出一种痴迷的崇拜,由此建立的忠心让他们不畏惧承受犯罪带来的任何后果,他们是真正的亡命徒!   老张瞪着这张笑嘻嘻的麻子脸良久,将他扔下,哭着走出审讯室。   审讯无法再进行下去,林秋浦走出来,林冬雪送来一份文件,说:“查到他的身份了,他叫齐瑞,以前是个绑架犯,但他只是从犯,蹲了十年牢出来,没有正经工作……我在现场看见一些情侣之间用的物品,他可能是凌霜的男朋友,老陈觉得犯罪的核心工作不是由他负责的。”   “这张嘴根本撬不开,现场的东西全部带回来,不,我带人去现场,仔细找找线索。”   “可我和老陈觉得凌霜可能会去,留了人守株待兔。”   “就算把凌霜逮捕,她会招供什么呢?这帮人都接受了周天楠疯狂的思想,意志坚定,逮捕他们跟当场击毙没有任何区别。”   陈实走过来说:“你哥的意见是对的,守株待兔收益确实不大,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救人,我们还有六个小时找到老张的家人。”   “那好吧。”林冬雪作出让步。   林秋浦揉着太阳穴,“彭队长知道这件事了吗?”   陈实说:“我说了,他一个人呆着呢现在……”瞅了一眼监视窗,“我能进去和这人说说话吗?”   “随便。”   陈实坐在齐瑞对面,齐瑞冲他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假面骑士!”   幸好现在没开记录仪,没人听见这句话,陈实说:“看来你知道,我无所谓,不过我提醒你,鱼死网破对你的小团伙并没有好处。”   “放心,我不会说的,因为这是周先生的安排。”   “周先生的安排?”陈实觉得好笑,齐瑞的口气中,周笑或者周天楠就像神一样高大。   陈实拿起打印出来的“诊断书”,齐瑞眼前一亮,露出期待的笑容,“怎么样,凌小姐的画像非常准吧,那个人知道女朋友被绑架一定无动于衷。”   “不觉得你们很卑鄙吗?把别人的阴暗面揭露出来,想证明什么?自己的高大!你们自己的人格又怎么样,比方说你,缺乏信仰和自信,从未得到过他人的肯定,对别人的成功和幸福充满嫉妒,用扭曲的方式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住口!住口!”齐瑞像被触到了逆鳞,突然暴吼起来,牙齿咬得快要渗出血来了。   可见这种揭露他人内心的方式有多少可耻,小李小时候父母离异,又遭受过家暴,所以她才会逃避;老张的问题是工作和家庭无法兼顾,他主观上并不想忽视家人;至于彭斯珏,陈实再了解不过,他的童年非常不幸福,说他冷漠阴暗,其实彭斯珏一度尝试改变自己却失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是这些痛苦造就了现在的自己,把这些东西赤裸裸地揭露出来,无非是种二次伤害。   “为什么是顾忧!”陈实问,“绑架顾忧是你们计划外的事情吧,顾忧很欣赏凌霜的才华,替她的堕落感到惋惜,她是不是找过凌霜,想劝说她改邪归正,你们却把她绑架了。”   齐瑞脸色的微妙变化已经揭示了几分真相,齐瑞立即用玩世不恭的语气来掩饰,“那又怎么样,你们不还是找不到她吗?”   “所谓的牺牲又是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倒也不妨,反正你自己剧透了,等老张的家人死了之后,我会把这份诊断书和一瓶毒药一起送来,那瓶毒药不会吃死人,但会永远失明,如果彭斯珏敢吃,我们就放人;他不吃,顾忧就喀……”齐瑞作了一个凶狠的手势,“哈哈,喜欢这个设计吗,我当初问凌小姐,万一他真吃了怎么办,凌小姐说他肯定不会吃,因为他本性如此。”   “你们挺自信的啊!”   “凌小姐说了,人的本性就像客观规律一样不可改变,就比如你,你会一直逃避、一直逃避,永远都不会承认真相,可悲的男人!”   陈实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他被说中了心坎。   沉默片刻,陈实开始反,攻:“你很爱凌霜?”   “关你P事?”   “不过据我所知,凌霜对伴侣毫无忠诚可言,她有没有提过你是第几任,或者连第几任都算不上?”   “不许你诬蔑凌小姐!”齐瑞阴沉地警告。   “他们的团伙只剩下他俩了,你觉得周笑和她有一腿吗?”   这时,齐瑞突然咆哮起来,“去NMD,闭嘴!”   原本是想通过挑拨来寻找破绽,但齐瑞的反应和陈实预料得不太一样,提到凌霜时他并不生气,可是他对周笑却表现出格外的敏感。   陈实上下打量着齐瑞,突然醒悟,“你和周笑是一对?”   齐瑞瞪大眼睛,秘密被揭露,索性不再掩饰,不屑地回应:“关你P事?”   这会不会是个突破口呢,陈实思索着,走出了审讯室…… 第864章 线索逼近   陈实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彭斯珏迎面冲进来,一脸愤怒地质问齐瑞:“让眼睛失明的药,除虫精、安绿宝、DK5液还是甲醇?告诉我成分和剂量,我现在吃,你们放人!”   齐瑞满不在乎地耸肩,“我怎么知道,是他提前把谜题拆开了,要怪就怪他吧,哈哈哈!”   彭斯珏瞪着眼睛,陈实了解他,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愤怒的表情,陈实还注意到他白大褂的口袋里还藏着一只针管,难道彭斯珏打算对齐瑞用私刑?   彭斯珏将手伸出口袋,陈实拉住他的手,摇头劝道:“别犯傻!”   “只是低浓度的硫喷托呐。”   “吐真剂?这根本不管用,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如果你被停职,谁能代替你呢!”   彭斯珏攥着拳头,陈实硬把他给拉出去了。   来到彭斯珏的试验室,陈实说了些安慰的话,彭斯珏却听不进去,他说:“我很清楚会发生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你只要如实地告诉我调查进度就行了。”   “我们一定会把顾小姐找回来!”   彭斯珏摇头,“你走吧,我继续工作了!”   走出技术中队,陈实看见一名小警察站在走廊里给家人打电话,关心则乱,小警察的语气近乎争吵,现在整个二队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之下,若非林秋浦这根主心骨没乱,恐怕早就集体爆发出来了。   陈实压下心头的负面情绪,继续投入到调查之中。   下午三点,距离老张家人出事还有两个半小时,警方把从齐瑞住处搜到的东西带回来仔细检查,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低头检查手上的东西,这时徐晓东说:“我发现一张停车的收据!”   大家凑过去,那张收据是从废纸篓里找到的,被齐瑞用来裹一块嚼过的口香糖,上面的地址是白沙商城,打印收据的时间是昨天下午。   陈实说:“我去过那里,是十年前规划出来的一片商业区,但是因为地段和交通问题,压根就租不出去,现在基本处于半废弃状态。”   林冬雪表示怀疑,“关键证据就大咧咧地扔在垃圾桶里?”   “齐瑞可能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捕。”徐晓东推测。   林秋浦说:“白沙商城的位置,在我们推理的范围之内,这条线索还是应该重视的,这样,一半人去那里,另一半留下来接着查。”   老张说:“我一定要去!”   于是一帮警察还有陈实火速赶往白沙商城,路上陈实说:“齐瑞和周笑是一对儿。”   “啊?”林冬雪微感惊讶,“他自己说的?”   “我试探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算突破口。”   “原来如此,那个老太太说看见两个男的走出来,是他俩,这么看的话,齐瑞和周笑是搭档,凌霜单独行动?”   “行动力肯定是周笑更强,凌霜倾向于智囊角色,不过他俩都被通缉着呢,不能明目张胆地走在外面,他们肯定需要一张新面孔,齐瑞就是这个新人,我觉得可以从齐瑞这边查一查,看看他是怎么结识周笑的。”   “根据齐瑞的履历推测,他加入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这么短时间就被调教得如此忠诚?周笑到底有什么魔力!”林冬雪感慨道。   “不是被调教,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而已。”   无线电里传来林秋浦的声音,“就快到了,大家检查一下手枪和子弹,万一遇到嫌疑人允许朝躯干开枪……死活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收到!”、“收到!”众人回应。   片刻沉默后林秋浦又说:“如果看见宋朗,同样处置!”即便隔着无线电,也能听出林秋浦声音中的不忍。   “宋朗!”林冬雪摇头,“我实在想象不到一个曾经的警察队长会变质。”   陈实心中五味陈杂,他现在大可以对着无线电说:“那个宋朗是假的,真的在这儿!”说出这句话只需要舌头动一动,对他来说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又想,假如周笑真的疯狂到整容成宋朗的模样,然后在这里被击毙了,那么宋朗就彻底死了?   然后又想到一件恶心的事情,周笑整成宋朗的样子,周笑和齐瑞是一对儿,那么他俩……   摇头甩开这些思绪,陈实深呼吸,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白沙商城整体是个回字型结构,前后各有一个入口,里面冷清得跟鬼市一样,只有几家批发商租了门面,见警察进来,店家端椅子坐在门口看热闹。   林秋浦正和一名管理员模样的人交谈,管理员拿手指了一个方向,林秋浦招手,叫大家跟上。   来到B座十三单元的一层楼,大家握着手枪站在门两旁,林秋浦敲卷闸门上的小门,没人回应,他把锁撬开,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堆积着一些杂物。   “该死,他们转移了吗?”林秋浦说,“或者压根就没用过这里。”   “这是什么……”   陈实翻开袋子,里面是硝酸成分的化肥,地上还有小孩玩的磁力涂鸦板,此外还有洁厕剂、肥皂,没有仓库会把这些东西堆在一起,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它们统统是制造炸药的原材料。   陈实碾着地上的粉末,说:“他们来过!”   林秋浦思索几秒,说:“去找找监控和目击者,问问今天有没有可疑车辆离开过。”   老张说:“大家抓紧时间啊,还有二十分钟!”   几名警察出去调查了,陈实说:“能找来排爆犬吗?这地方有很多空房间,少说也有几百个,周笑根本不需要把人弄走,他可以换个地方藏人。”   “只有特警队有排爆犬,来不及的……你真这么认为?”   陈实坚定地说:“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这么做!”   盯着陈实的眼睛几秒,林秋浦说:“剩下的人去搜周围的空房间,没人的,直接踹开!”   于是警察们挨个踹开房门,呼喊着老张家人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家的心紧绷着,当只剩下最后三分钟的时候,突然一声剧响震动了整个商业城,大家循声望去,只见某一栋楼上,有一个房间正在冒烟。   无线电里传来老张的哭声,“对不起!对不起!”   众人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865章 正义与善良   老张跪在地上恸哭流涕,手里紧紧攥着一部手机,这是他自己的手机,只是他把那两个号码记录了下来——拨其中一个号码会失去妻子,拨另一个号码会失去女儿,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内心犹如撕裂般痛苦,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林秋浦走过来,质问道。   老张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无论如何,婷婷不能死!”   林秋浦说不出话来,他害怕老张会继续做出冲动的事情,说:“把枪交出来!”   老张将佩枪、手铐和警官证一起放在地上,还有手机,林秋浦只拿走了佩枪,命令道:“别哭了,继续找你女儿!”   林秋浦按着无线电说:“小郑、小范,你俩去检查一下爆炸的房间,其它人继续找,不要停!婷婷身上还有爆炸物,仍然有生命危险!”   听见这话,老张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来继续搜查。   这件事的发生太过突然,给每个人心中都埋下了阴影,没时间说什么,他们继续一间接一间地搜查。   时间已经过了时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点钟之后,沉寂太久的无线电里传来一声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大家赶紧朝发现者的方位奔去,一间被踹开了门的小型仓库里,已经因脱水昏迷的婷婷被人藏在一块防水布下面,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炸药以及电子元件,中间还嵌着一部手机。   老张激动地分开人群冲进来,抱住婷婷,林秋浦说:“叫救护车!”   十几分钟后,婷婷被带走了,在此期间她醒了一次,对老张喊了声“爸爸”,这两个字让老张瞬间泪如泉涌。   看着救护车离开,林秋浦说:“老张,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   老张黯淡地说:“我会为我做的一切负责任!”   “这根本不公平!”林冬雪大声说,“我们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才找到婷婷的,如果老张没这样做,两个人都会死,现在至少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但这改变不了他亲手杀了妻子的事实。”林秋浦说。   “所以他应该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失去两个亲人!?”   “我有一个提议!”陈实环顾众人,“在场所有人都是目击证人,我们的说法决定了老张行为的性质,我们都清楚他是迫于无奈,只要我们统一口径说是罪犯引爆了炸弹,那么他就是无罪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作伪证?”林秋浦皱眉。   “是,我们一起作伪证!”陈实坦言,“正义和善良,我宁愿选择善良!”   一些警察动摇了,说:“我支持陈哥。”   林秋浦摇头,“我会如实上报这件事情,该怎么评判老张的行为,会不会酌情减刑,那是法庭上决定的事情,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警察维护的不是善良,是正义!”   “那人就是个蠢货!”陈实说。   “你够了!”林秋浦吼回去。   “假如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呢?”一名警察问,语气不善。   “我会和老张一样,承担一切由自己造成的后果!”   “你少假惺惺了!!!”那名警察吼道,“雇佣周笑的人是烈国枭,是你亲爹,你被排除在外,只有我们的家人会遭殃!我不干了,我现在要回去,一步不离地保护我妈!”   他把证件和佩枪交到一名同事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名警察自入职以来一次也没有顶撞过林秋浦,谁都知道是眼下的气氛让他失去理智,尤其是亲眼目睹老张的家人惨死。   林秋浦压抑住怒火,说:“还有谁想退出,我允许你们回家保护家人,我不会说任何责备的话!”   大家面面相觑,又一名警察站出来,“对不起林队,我已经四十八小时没回家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家人出事。”   另一名警察说:“我也是……对不起!”   “走吧!”林秋浦无力地说道。   他环顾一切,剩下的人脸上亦有动摇和犹豫,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坚守,林秋浦说了声“收队”,转身朝车上走去,背影显得很孤独。   压抑的气氛在二队弥漫,回到局里,林秋浦独自坐在办公室,点上根烟,看着香烟慢慢燃尽,眼神空洞。   “哥!”   林冬雪走进来,在他旁边坐下,“你要不回家休息一会吧?”   “我是不是应该去见烈国枭一面。”猝不及防地开口。   “见他?有用吗?”   “他做这一切无非是在报复警察,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完了,如果我和他做笔交易……”   “哥,你别犯傻!如果他不能受到法律裁制,只会有更多人遇害,你绝不能犯糊涂!这根本不是平时的你。”   “平时的我……”林秋浦摇头叹气,“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警察的尊严、法律的威严都像狗屁一样!换作我是老张,我也会这样做,但我还是得当这个恶人!”   林冬雪攥住林秋浦的手,安慰道:“哥,你做的是对的,是一名队长该做的事情!周笑和凌霜一定会被捕的,一定!”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物证中心的一名爆破物专家,他说:“林队,我这里有份报告要给你看下。”   林秋浦恢复平时的神色,接过那几张纸扫了几眼,他对炸弹不是太了解,看得似懂非懂,只是注意到了几个关键词,试探地问道:“这上面的意思是,现场发现的炸弹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那两部手机,它们根本无法打通,信息科的同志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自始至终没有追踪到手机信号。我在残骸中发现了一个定时装置,那不是遥控炸弹,是定时炸弹!”   “你说什么!?”林秋浦站了起来。   “不知道你们问了张警官没有,他拨通号码和爆炸之间是不是有延迟?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专家走后,林冬雪说:“太好了,如果是定时炸弹,老张就没有杀人!”   “可为什么是定时炸弹呢?这岂不是违背了他们的游戏规则?”   “他们根本就没有游戏规则!”陈实站在门口说,“凌霜对她的心理画像非常自信,她预测到老张会这样做,所以事先安排好了剧本,也就是说,老张完全没有选择余地。”   “老张没有做选择?那么彭队长和顾小姐呢?”林秋浦说。   “对,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我和老彭讨论了很久,顾小姐可能早就已经……”这个事实让陈实很难过,“不用去找顾小姐了,把全部力量用在搜捕周笑上面吧!” 第866章 顾忧的离去   说完这句话,陈实独自来到一间空的会议室,在沙发上坐下,双手埋着脸,心中阵阵刺痛。   实际上,半小时前他刚刚把顾忧悄悄埋藏在郊外……   晚上九点左右,陈实收到孙振的电话,让他去一趟事务所,有事情必须当面说明。   陈实猜到,一定和顾忧有关,而且恐怕不是好消息。   十点半,陈实来到事务所下面,上了楼,陈实闻见屋里一股呛人的烟味,KK和孙振面对面坐着,神情有点消沉。   “陈哥!”KK站起来,“我白天去了顾大姐那儿,又跑了一趟她的咨询室,顾大姐真的失踪了。”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KK看向孙振,孙振说:“KK把她咨询室的笔记本电脑带回来了,浏览器记录显示,前天晚上她登陆了自己以前在‘黑色蜜糖’的帐号,和另一个人说了些话,那个人的帐号以前是属于凌霜的。”   “说了什么?”   “看不懂,用的好像是暗语,不过凌霜暴露了自己的IP落地,我查到就在市里……我们不敢晚上去那个地方,所以叫你来……”   陈实皱眉,道:“这就走吧!”   “不叫点警察吗?”   “他们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我们三个人没问题的,要是不放心,到了地方你们在外面等我。”   三人火速前往那里,孙振查到的地址是一处招待所,这个时间招待所的门已经锁上了,KK把锁撬开,走进漆黑的大厅,孙振说:“凌霜使用的IP地址就是这里的无线网络。”   “能再精确一点吗?”   “不能。”   前台放着一台旧电脑,孙振将其打开,查询入住记录,旁边一间值班室里有个大爷正呼呼大睡,发出沉沉鼾声。   “凌霜肯定用了假的身份证,就算是假的,年龄性别应该是差不多的。”   “呃,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在317房间。”   “去看看!”   孙振把电话的显示器关了,大厅里又恢复黑暗,他们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来到317房间,门上装的是电子感应锁,孙振说:“KK,去把那大爷的房卡偷来。”   “不用这么麻烦,电子锁也是有锁的。”KK掏出打火机,准备去烧感应器。   “喂!”陈实阻止,“警察来了怎么解释?”   “好吧,等我一下!”   KK下去,一会功夫上来,用工作人员的房卡在门锁上贴了一下,门打开了。   进屋的瞬间三人就闻见一股血腥味,陈实知道他们肯定找对了,但又害怕面对接下来的画面,灯打开的时候,他看见顾忧躺在被子里,被子的末端被紧紧扎着,血渗透了下面的床单,她好像熟睡一样,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白的。   “顾小姐!”孙振登时哭了出来。   陈实走过去,用手试探鼻息,发现顾忧竟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他说:“快打120!”   “别!”顾忧睁开眼,但瞳孔却没有焦点,“你们终于来了。”   由于失血过多,顾忧似乎已经失去视觉,陈实说:“是我,小虫还有KK,警察没来,老彭也没来。”   “也好,不要看到我这个样子……”顾忧挤出一丝笑容,“拜托把我悄悄埋掉吧,让他以为我失踪了,不然他还要面对我的尸体,我现在的样子实在……”   “别说话了!”   陈实把手贴在顾忧的额头上,她的皮肤冰冷,一旁的孙振泣不成声。   顾忧从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抓住陈实的手,“陈先生,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们,当年在那栋别墅里,我做了违心的选择……我是周天楠的人……”   陈实微微一怔,“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你是好人。”   顾忧惨淡一笑,“一开始接近你、接近他,都是周天楠的指示,目的正是套取情报,我曾经背叛过你们,泄漏情报让周笑得以顺利逃脱……我痛恨自己的‘使命’,一天天和你们熟悉起来,我喜欢和你们相处的时光,彼此坦诚没有猜忌,你们身上温暖正直的力量感染着我,尤其是他,像我这样卑鄙的人居然能得到他的爱,时常让我觉得自惭形秽。我一直没有真正和周天楠划清界限,就算他死后,依然像幽灵一样勒着我的脖子,就像他控制着其它人一样!但我发誓,自从他死了之后,我再没有真正帮过他们,没有再给他们提供过一次正确的情报。周笑已经察觉到我的叛变,也许是他‘太忙’,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收拾我,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曾经我想过不辞而别,但逃避救不了我。   “陈先生,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坦白这一切,你我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你也许会理解我,我想行走在阳光下,坦然地接受自己,可惜一直没能等到机会,现在再不说就……我犯了一个主观的错误,我认为人心是可以共通的,我认为像我一样被迫加入团伙的凌霜是可以说服的,她答应见面,结果等着我的是个圈套,她的内心早已坠入黑暗。觉得我很蠢吗?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一个罪人能够用牺牲净化自己的灵魂,天国之门或许为我敞开一道缝隙。陈先生,我把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他们的情报藏在我家那盆迎春花下面,希望能帮到你们……”   一阵咳嗽,顾忧紧紧攥住陈实的手,陈实心如刀绞,知道这是顾忧的回光返照。   “还有,月月,我真的很喜欢这孩子,她的聪明注定了她这辈子都将是个异类,请你一定要多多关心她,你也许没发现她最近正在烦恼一件事情,哪怕冒犯到隐私,也请你多多关心她,这对一个有过悲惨过去的女孩来说真的很重要!”   顾忧挤出一丝微笑,她的手突然变沉了,从陈实手中滑落。   温热的液体在陈实脸上流淌,孙振则跪在旁边捂着嘴恸哭,KK看不下去这一幕,走到窗户边,一直在抽鼻子。   替顾忧合上眼皮后,陈实说:“我们把她埋了吧,现场处理干净!”   他要满足她的遗愿,让她以失踪的方式消失。 第867章 这次又是谁   把土坑填埋完毕,KK上去用脚踩实,孙振顿时光火,一把推开他,吼道:“别尼玛用脚踩!”   “不踩实被野狗刨开怎么办?”   “去你的。”   “够了!”陈实喝止住两人的打闹,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点着三根,插在地上——一点寒酸的祭奠。   三人默默站着,哀悼完毕,陈实转过来面对两人,“你们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吗?”   “咳!”孙振清清喉咙,“有……但我发誓没坑过你们。”   KK说:“有,不过是比较下流的那种。”   “好吧,我也有瞒你们的事情。”陈实说,他打算在这里练习一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俩,之后再对林冬雪和林秋浦坦白的时候,至少不会那么紧张。   两人惊讶地看着陈实,等他开口,那句话在嘴边打转,却说不出来,孙振说:“陈哥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谁还没有秘密呢!”   “陈哥!”KK跑回车上,拿来一个信封,“我知道周笑那小子现在蹦跶得正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知道的道上一些人的情报,也许能帮到你们。”   孙振说:“对了,我查了周笑的男朋友,他们在一个基佬交友论坛说过话,周笑的帐户前后登陆过五次,分别使用了三个IP地址,这里面可能有他的藏身之处。”   “谢谢你们,你们自己一定要小心,冒险的事情让警察去做。”   “这你放心!”KK响亮地保证,然后发现孙振用鄙视的眼神在看他。   上车之后,三人最后望了一眼埋藏顾忧的地方,那块地面下面躺着顾忧,这个知性优雅聪慧果断的女人,竟然现在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一想到这个事实就让人心头沉重。   “失踪真的好吗?”孙振说。   “看见爱人支离破碎的尸体的一瞬间,那种冲击力是你想象不到的,将会是一辈子的阴影!”陈实黯淡地说,“失踪虽然心里也挺纠结,至少还有一丝丝希望……假如我以后死了,如果有条件,拜托你们也让我失踪。”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实被脚步声打断思绪,他抬头看见林冬雪走了进来,林冬雪问他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陈实苦笑,“太累了。”   “今晚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要不你回家休息吧!”   “没事,我陪着你们。”   走廊里传来徐晓东的惊叫声:“我妈被绑架了!我妈被绑架了!”   两人赶紧出去,问怎么了,徐晓东说刚刚打电话给母亲,虽然母亲接了,但母亲说话的方式有点不太自然。   挂了电话徐晓东越想越觉得奇怪,就用之前安装在母亲手机上的定位软件查了一下,查到她正在一条马路上高速移动,然后定位信号突然消失了。   林冬雪说:“我去把大家叫来。”   留守在局里的人全部聚集到一间会议室,让徐晓东仔细描述一下情形,他说母亲的定位信号是在四环路消失的,当时正在朝北移动,刚刚通过水库路。   两人在电话中的交谈只是一些日常内容,让徐晓东感觉奇怪的是母亲说话的方式,母亲好像有点烦躁,众人都知道徐晓东母亲性格非常温和,猜想她当时可能是受到了威胁,被迫装作正常的样子给儿子报平安。   林秋浦说:“他们正在谋划第四起案件,如果不是徐晓东察觉到,恐怕我们还蒙在鼓里。”   这一次提前知道了周笑和凌霜的动向,自然不能耽误,林秋浦吩咐大家分头去查线索,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动起来,徐晓东急不可待地准备回家看看。   原本林冬雪和陈实要陪他一起,可是林冬雪却发现陈实不见了,最后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找到了他,林冬雪说:“赶紧出发吧!”   “我……我要回去一趟。”陈实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月月?”   陈实点头,“电话一直打不通,定位信号显示在家里,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开小差实在是……”   “去吧!”林冬雪果断地说,“我了解这种心情!”   “确认之后我就回来。”   陈实走了,他想应该只是乌龙,周笑不会同时绑架两个人,而且自己也不是警察啊!   但这种想法带着自欺欺人的成分,周笑的动机早已昭然若揭,一名同伙又被捕,他极有可能加快步伐,把要残害的人事先全部抓起来。   回去的路上,陈实一直在祈求,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推开家门,屋里黑灯瞎火,陈实打开所有灯,推开每扇房门,都不见陶月月的踪影,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她的书包放在椅子上,这显示她可能今天没去过学校!   陈实拨通了陶月月班主任的号码,这个时间被吵醒,班主任的声音透着不满,“谁呀!”   “我是陶月月的家长,她今天去学校了吗?”   “陶月月的家长……”过了几秒,对方的思维才恢复运转,“哦,她今天旷课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   “这个……陶月月品学兼优,一次也没请过假,我想如果不是特殊原因肯定不会旷课,我以为你会打电话过来解释。”   “好吧……”陈实一阵头晕目眩,为刚刚的语气道歉,“对不起。”   “没事,她没回家?你联系下她的朋友,或者去网吧找找看。”   挂断电话,陈实感到自责,陶月月居然失踪一整天了,他环顾陶月月的卧室,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本子,拿起来,里面的内容似乎是留给陈实的。   看完所有内容,陈实的心情难以形容,这时已经是凌晨五点,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   林冬雪打来电话,“老陈,月月怎么了?”   “……”   “老陈!?”   “她没事,没事。”陈实谎称,“你们那边呢?”   “线索断了,他们在郊区杀害一名司机,抢了对方的车,将原来的车扔下,附近没有监控,没法再追踪了。”   “我这就来!” 第868章 晓东的“诊断书”   上午七点,众人站在现场,一辆满身泥点的大众轿车被弃在道旁,不远处堆着许多苹果,撒落在道路上的苹果已经被碾碎了,警方从苹果中间找到了被杀害的卡车司机的尸体。   “这儿是个岔道,以卡车的最快速度计算,他们现在最远已经逃出600公里以外的,也就是说,这周围的乡镇都有可能是他们藏身的地方。”   “最要命的是郊区没有多少监控可查,就算查到也很难追踪。”   “老陈,你在想什么呢?”   面对林冬雪的发问,陈实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鼻梁,说:“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我看咱们就分两组,沿着两条路去追,一路打听。”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大家兵分两路,一路上向沿途的加油站、饭店打听,接近中午的时候,林冬雪和陈实来到一家路边的饭店,这里的店员称昨晚有辆卡车开过去,卡车是空的,车皮挂在后面,夸达夸达地响,所以店员印象很深。   店员所描述的卡车特征和被抢的车很像,这让搜查范围一下子缩小了许多,但也只是从大海捞针变成了大“湖”捞针而已。   两人在这家饭店休息了一下,等其它警员赶到,连续两天只睡了六小时,林冬雪实在没有食欲,只是不停地喝水,缺觉的身体很需要水分。   “你不是跟月月吵架了吧?”林冬雪突然问。   “啊?为什么这样问?”   “早上你从家里回来,就一直情绪不太高涨,怎么了你?”天天在一起,林冬雪很敏感地察觉到陈实情绪的变化,在她面前根本瞒不住。   陈实支吾着,现在告诉林冬雪那件事又怎么样,只是徒增担忧罢了。   他装出轻松的表情,说:“是啊,拌了两句嘴,这两天我一直不回家,她不太高兴。”   “唉,该死的周笑,把大家都害惨了。”   这时林冬雪接到电话,听罢,她说:“四里桥出现了周笑的线索。”   “四里桥离龙安不远啊?”   “那边的目击证人说是中午看见的,一男一女一个老太太,开着一辆卡车。”   “这边的人店员是晚上看见的,这路线有点奇怪……他们在郊外绕了一大圈又回去了!?”   “怎么办?”   “走吧!”陈实疲惫地站起来,感觉头重脚轻,周笑在打疲劳战,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和耐心,今天就有警察在驾驶时睡着,若非搭档及时发现,险些发生意外。   路上,陈实说:“现在周笑和凌霜在一起,谁来送那份‘诊断书’呢?打算放弃自己的犯罪风格了吗?”   “我觉得他们这次不会送。”   “不,会送的!”陈实很肯定,“周笑偏执,凌霜自负,他们都视警察为幼儿园的小孩,他们把东妈绑了,说明他们还是打算布局,这次恐怕也是一场选择。”   “那么晓东的‘诊断书’会是什么内容呢?”   陈实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说:“晓东的‘病’?我想是依赖心理吧,他们会在这上面作文章!”   一想到晓东即将面对的困境,林冬雪就觉得很难过,如果他失去母亲,真的有可能从此变成另一个人。   她甚至有一种愧疚心理,造成这一切的人是烈国枭,是那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她真希望自己能替晓东承受一部分痛苦。   下午四点总算赶到四里桥,其它警察都在这里,呆在一家饭店里,空气里都是烟味,林冬雪很诧异大家为什么停止搜查,难不成是为了等他俩。   大家的神色有些沉重,徐晓东抱着头坐在桌边,林冬雪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已经发生了?   “出什么事了?”   “‘诊断书’送来了。”一名警察拿出手机。   这次的“诊断书”竟是以电子邮件发送到警方的公用邮箱里,内容如下——   “患者:徐晓东;   性别:男;   年龄:28;   病症:依赖。   由于生长在单亲家庭,以及母亲的溺爱,患者在成年之后仍无法在心理上断奶,对母亲存在极强的依赖心理,在言行上表现出各种幼稚的“大男孩”风格,患者在潜意识中讨好母亲,维持孩子的活泼形象,换取溺爱。这种言行上的幼稚使患者与外部世界存在隔阂,于是家庭更成了其温暖的港湾,不断加重其依赖母亲的心理,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建议就诊方式:晓东,独立勇敢地面对这次的困境,你的母亲被我们关在望城新苑三期,一个人来把她接走,如果玩弄任何花招,你见到的就将是她的尸体!”   看到这特殊的“就诊方式”,陈实和林冬雪深感震惊,此前陈实也曾设想过,凌霜可能会逼迫徐晓东做出违背警察底线的事情,没想到他的“挑战”如此简单!   但这又是一个最难的挑战!   “这帮人够狂的,地址都告诉我们了,我觉得没必要听他的,直接派出特警营救人质。”一名警察提出自己的意见。   “可这岂不是正中下怀,给了他们杀人质的理由?”   “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吗?他们给的选择根本就是假选择,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结局。”   “你认为结局是什么?”   “……”那名警察看了徐晓东一眼,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陈实说:“这是心理博弈,凌霜很精于此道,她已经预测了我们的选择。不过我想指出一点,如果她的希望晓东一个人去救母,那么这封邮件应该发到晓东自己的手机上,但她却发到警方的邮箱里,让我们所有人看见,在这里争个面红耳赤,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我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对方把道划出来我们也不敢迈步。”   徐晓东站起来,说:“陈哥,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我的真心想法是——你违背他们,结果会很糟;你顺从他们,结果会更糟!”   “无论如何我妈都会死!”徐晓东瞪大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陈实不忍心再骗他,也不忍心说出真相,东妈就好像野兽口中的猎物,她已经是九死一生…… 第869章 晓东的决定   陈实继续说:“我们现在应该召集特警,用警察的方式尽全力去救人,而不是思考要不要遵守他们划出的道儿。”   徐晓东吼道:“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   林冬雪走过来说:“林队正在联络特警队,很快就会赶来,晓东……”   林冬雪将一只手搭在徐晓东肩膀上,却被他用力挥开,然后他转身冲了出去,陈实看见他推门的时候拔出了佩枪。   “快拦住他!”   外面传来一声枪响,震得饭店的玻璃差点碎裂,众人冲出来,只见徐晓东正对着一辆警车的车胎开枪。   他接连几枪把大家的车胎都打爆了,包括陈实那辆,然后拉开自己的车门,流着泪说:“如果我现在不去救我妈,我会后悔一辈子,求你们不要跟来,求你们了!”   “我们再商量一下好吗?至少做一点准备再去。”林冬雪试图挽留。   徐晓东拼命摇头,“林队来了我就更没机会了,对不起!之后怎么处分我都无所谓,我不能……不能失去我妈!”   说着他上车了,将自己的佩枪从车窗扔了出来,绝尘而去。   陈实的心情难以形容,凌霜的判断应该是警方不会遵守规则,因为一群人的想法比一个人的想法更容易预测,一群人作出的决策遵从的是他们的立场、利益和思维方式。   晓东的冲动举动无疑打破了凌霜的计划,这会是转机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沉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徐晓东一边开车一边用袖子抹泪,思绪翻涌,导航显示目的地就要到了,前方出现一片灰扑扑的楼群。   十几年前传闻此地要通地铁,投机的地产房草草上马建起一大片商住混合楼,却因为资金链断裂搁浅了,说它是烂尾楼都有点客气,这里更像郊外的一片钢筋水泥废墟。   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横着一辆卡车,正是早晨被抢的那辆,把道路阻断了,徐晓东被迫停车。   车上的人走了下来,一个黑长直女人,嘴里叼着棒棒糖,另一个人穿着卫衣,他真的是宋朗的长相,可徐晓东觉得他的眼睛周围有点奇怪。   徐晓东无所畏惧地分开双手,“我一个人来了!没有人跟着,我身上没有任何追踪设备!也没有武器!”   “当我会信?”凌霜冷笑。   徐晓东怒不可遏,大步冲过去,却被一把弹簧刀抵住喉咙,“宋朗”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他,示意他后退。   “警方是准备派人,我把他们的警车轮胎打爆了,半小时内是不会有人来的,放了我妈,放了我妈!!!”徐晓东吼道。   凌霜神情一凛,面前的警察表情坦然,她的预测出错了,她忽视了“患者”本人冲动的性格。   “放了我妈,你们亲口说的,不能反悔!”   “切,跟小孩子一样。”“宋朗”嘲笑道。   徐晓东顶着弹簧刀往前走,竟然逼得“宋朗”往后退,他睚眦欲裂地说道:“不守承诺,你们跟那些普通的罪犯有什么区别,放了我妈,只要放了我妈,我什么都不在乎!”   “死也不在乎?”   “死也不在乎!!!”   “那好。”“宋朗”掏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药吃了。”   “吃了就放我妈?”   凌霜代为回答:“我们会遵守承诺,释放你的母亲,但必须用我们的方式,现在你把药吃了!”   徐晓东攥着小瓶,眼泪涌出来,“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求你们,一定要放了她,她一辈子没害过人,她不该有这样的下场,求你们求你们!”   “好了好了,真啰嗦!”“宋朗”不耐烦。   凌霜郑重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骗你的!”   “谢谢!谢谢!”   徐晓东感激涕零,把瓶中的药倒在手心,一仰脖子吞下,十几秒后他开始神智不清,倒在地上睡过去了。   周笑把脸上的仿真面罩给揭了下来,戴这东西让他一头大汗,他吹了个口哨,“你的心理学把戏成功了,他们真的对我们言听计从,哈哈!”   “不,我要放了老太太!”   “凭什么!?”   “他说的对,不遵守承诺,我们和普通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我去!”周笑因为太过震惊转了一个圈,“堂堂心理学家凌小姐,居然被小警察一句话给说动了,你在逗我吗?任务是杀警察的亲人,老太太不能放,这个警察也不能放!”   “报复的目的早就达成了,烈老雇佣我们,自然会尊重我们的风格!”   “你深得老师的真传呀!”   “没有格调,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那么原计划取消?”   “取消!我们带上这个警察离开,顺利脱身后把他宰了,带上钱逃到国外。”   周笑表示遗憾,“我还挺期待最后的压轴大戏,好吧,就这么办。”   他把徐晓东拖回他自己的车上,开上车进了小区,凌霜去放人,东妈被迫跟他们转了一天,已如惊弓之鸟,看见凌霜那张冷漠的脸便乞求起来,“别杀我,别杀我!”   “我们现在放你走。”   “啊?”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   凌霜解开东妈手上的绳子,拉着她的手走出来,一路上东妈还跟她说话,“为什么突然放人,我儿子交赎金了?”、“闺女,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干嘛跟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你再啰嗦,我可就改主意了。”凌霜淡淡地说。   东妈再不敢说话。   走出这里,凌霜推了东妈一下,叫她走吧。   东妈一阵轻松,又不放心地不时回头看,生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坏人从背后放冷枪。   走着走着,她小跑起来,奔向失去的自由。   突然徐晓东那辆警车从小区侧门冲出来,开得飞快,经过崎岖的荒地时甚至腾空了一秒钟,它明显是冲着东妈去的,凌霜看见车上坐的是周笑,他咬牙切齿,额头上挂了彩。   东妈整个人吓呆了,关键一刻,凌霜把她拽过来,汽车险险地从面前冲过,转了个弯,周笑走出来,怒火冲天,“死条子没有吃药,他骗了我们,妈的身手还挺好!”   “跑了?”   “不,我把他收拾了!”周笑凶恶地看向东妈,“放TM的人,把这老东西也杀了!”   “你们说的警察是谁,我儿子吗?”东妈胆怯地问。   “自己去看呗。”凌霜手中多了一支注射器,扎进了东妈的脖子。 第870章 一定要救晓东   晚间七点,陈实跟随警方来到嫌疑人指点的地址——望城新苑三期。   看着前方出现的一大片灰蒙蒙的建筑剪影,陈实思索着,为什么偏要选择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特警一旦把交通封锁,他们根本逃不掉。   在警方的团团包围下,周笑就只剩下两条路可选:和人质同归于尽,或者束手就擒。   除非周笑疯了,不然为什么要把一场握操胜券的猫鼠游戏,变成鱼死网破的劫持事件。   或者晓东只是诱饵,那些阴暗的建筑里早就设好了陷阱,埋好炸弹,架起机关枪,准备对警察来一场屠杀……这可能性非常低,低到可以不考虑,这里可不是美国,枪支是非常难弄到的。   屡次教训告诉陈实,周笑不是一味蛮干的莽夫,他一定有后手,选择这地方一定有原因!   于是他打电话给孙振,“查一下望城新苑三期!”   “啊?查什么?”   沉吟片刻,陈实说:“周笑在这里劫持了人质,我想知道这里是不是有其它出入口,要快!”   “收到。”   前面的车猛的打横,两辆警车追尾了,幸亏陈实反应快,猛的一踩刹车,副驾驶座上的林冬雪被颠得差点碰到车顶,幸好系了安全带,她赶紧解开安全带下去查看情况。   “老张,是晓东的妈。”林冬雪看了一眼,在窗外大喊。   陈实立即下车,原来在距离望城新苑三期几百米的马路中央倒着一个人,因为两旁没有路灯,路面一片漆黑,前面的警车开到近前才发现,险些没从她身上碾过去,驾驶员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阿姨,醒醒。”林冬雪抱起东妈摇晃,注意到她脖子后面有血点,那是注射器留下的,东妈呼吸平稳,脉搏正常,掰开眼皮瞳孔对光线有微弱知觉。   “她被人打了麻醉药,快叫救护车。”   “别叫救护车了吧,直接派辆车把她送到医院,冬雪,你和陈实去。”林秋浦说。   “我现在不能离开!”林冬雪说。   林秋浦也是怕这里太危险,陈实说:“我们一下午都在担心晓东,你现在把我们支走?”   林秋浦摇头,派老张和另一名警察去送。   众人将车停在这里,同行的特警则把车开到周围开始布防,林秋浦叫大家检查一下佩枪和无线电,分成几组,相互照应,然后打着手电筒朝这片建筑走去。   路上,林冬雪小声说:“老陈,你说的一点没错,他们果然放了东妈,抓了晓东。”   “我最纳闷的是东妈被扔在路中间,又被注射了麻醉药,她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完全没必要对她做这些,似乎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数。”   “能有什么变数,晓东吗?”   “变数也只可能是他了!”   “他比谁都勇敢,说难听点就是爱逞英雄,没准他在这里和周笑发生了冲突……但愿他没事吧!”林冬雪的心又揪紧了起来。   陈实默默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等见到人才知道,他希望见到的时候,晓东是安然无恙的。   走进小区,就看见一座只有两层的大型建筑,那是一座没有启用的商场,建筑周围全部是磨砂玻璃门,里面有亮光,建筑门外停着一辆卡车,还未熄火,车灯一直在闪烁。   “检查一下!”林秋浦指指卡车。   两名随行的爆炸物专家上车,没发现危险物,但是发现车载记录仪连着一部手机,变成了远程监控器,他们把手机给拔掉了。   这时,磨砂玻璃门后面有个人影走过,依稀是个女人,一名年轻警察将枪口移向那里,林秋浦注意到这小子居然把手指扣到了扳机上,厉喝:“别开枪,手指慢慢松开!”   那个一袭黑衣的人影分明正是凌霜,她从容不迫地走来走去,仿佛正在确认外面的人数,连陈实都佩服她的胆大,外面有几十把枪正对着她呢!   商场的广播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旋即从里面传来凌霜的声音,“把你们手中的枪放在门前的台阶上,弹夹和枪分开,限你们五分钟。”   林秋浦早备好了扩音喇叭,冲里面喊话:“谈条件之前,我们要确认人质的安全!”   “除非你们先满足我们的要求。”   “做不到,让我们知道人质现在的状况!”   广播里传来凌霜阴沉的笑声,“我现在去割一只手下来,让你们慢慢确认!”   林秋浦威胁道:“倘若你真敢这样做,就等于自断后路,人质是警察,成为人民警察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不要跟我们玩这种花招!”   “自断后路……”凌霜不屑地玩味着这句话。   陈实低声说:“照她说的做,这女人真的做得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很被动了。”   林秋浦不甘心,“扔了枪一样被动。”   “如果你打算放弃晓东,别让他受罪,现在特警直接杀进去,我们现在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那一线渺茫的希望,希望晓东能够安然无恙吗?”   林秋浦深呼吸,环顾一张张面孔,他想起下午和局里几位领导的作战会议,特警方面态度强硬,说这种悍匪要不惜代价制服,言下之意就是晓东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大多数领导也支持这种立场,说了许多置身事外的“高尚”观点。   当时林秋浦拼命争取,说是私心也好人道主义也好,总之他不希望晓东出事。   “你们几个留下,其它人分散到四周,盯紧每一个出入口!”林秋浦下令。   剩下的都是二队的骨干,林秋浦说:“上面的意见是不以晓东的安全作第一考虑,但我要他活下来,因为小李的父亲死了,老张的妻子死了,顾小姐……下落不明,他们次次不落空,我们谁也没保住,一个也没保住!如果晓东和东妈不能活下来,这场较量我们就真的输了,哪怕顺利逮捕他们也是输了!”   “你说的对,人性高于一切,我们一定要救晓东!”林冬雪点头,一双双坚定的眼睛也在认同林秋浦的话。   众人来到门口,准备放下枪,小李说:“林队,万一他们抢枪怎么办?”   “对,把枪拆了,零件混到一起。”   大家在警校都受过这方面训练,麻溜地将手枪拆解,散弃在一起,如此一来就算被拿走,也不能使用。   这时陈实注意到林冬雪的腰后面还藏了一把枪,那是之前晓东扔下的那把…… 第871章 对峙   当众人把枪放下之后,商场内的灯光熄灭了,寂静笼罩四周,这座建筑就像藏了两条毒蛇的纸箱子,令大家紧张不安。   足足等了一分钟,正门的灯亮起,林秋浦再也忍不了,用喇叭对里面喊道:“我们已经把枪放下了,现在让我们看见人质。”   “请进!”建筑内传来凌霜的声音,这次不是通过广播。   林秋浦推开那扇门,众人跟在后面,里面又空又大,地上落满灰尘,散落着一些建筑废料,在两排立柱之间放了一个玻璃展台,上面有样东西,大家都没看清是什么,只有陈实辨认了出来。   一支雪茄剪!   和他料想的一样,凌霜打算报上回的断指之仇,他深吸了一口气。   头顶上突然亮起灯,只见凌霜站在二楼回廊的边缘,徐晓东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套,绳套的另一端系在天花板的一截钢筋上。   徐晓东被堵住了嘴,蒙着眼睛,他身下的椅子前两只腿悬空,后两只腿搭在二楼的边缘,凌霜用手扶着椅背,使它维持着一种可怕的平衡。   只要她轻轻一推,徐晓东就会被处以“绞刑”,坠落的重力可能会瞬间扯断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林秋浦低吼,“我警告你,外面全是特警……”   “我当然知道。”凌霜咧嘴一笑,“在我们谈判之前,先要处理一件历史遗留问题……”她竖起左手,只见她的大拇指上戴着橡胶指套。   “什么意思?”林秋浦质问。   “我明白她的意思。”陈实站出来,“凌小姐,你果然是有仇必报的人。”   “陈先生,你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做能让我满意吗?”   陈实扫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雪茄剪,那东西非常锋利,剪断手指只需要轻轻一下,陈实说:“我有个提议,反正你我有旧怨,不如用我来交换徐警官。”   “呵呵呵呵!”凌霜冷笑,“交换人质的把戏?不好意思,你得按我的剧本来!”   “周笑呢?”陈实环顾四周,“这里的灯又开又关,是他做的吧?”   “你是不是自大地认为我没看过谈判心理学?拖延时间是谈判专家的拿手伎俩,你再多问一句,我就把徐警官从这里推下去!”   “推下去之后,特警冲进来把你打成筛子?”   “你到底剪不剪呢?”   “我可以剪这根吗?”陈实竖起小拇指,“没了大拇指真的不方便,我平时还要做菜开车。”   凌霜像面具一样的脸上露出笑容,三秒后笑容收敛,突然从身后的上方泼撒下来一些液体,浇在众人的头上身上,浓烈刺鼻的汽油味立即充斥整个空间。   众人立即回头,只见高台上站着一个人,手里点着一个打火机,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人正是“宋朗”。   “宋朗”用阴沉的嗓音吼道:“我只问一遍,谁TM杀了周天楠!”   难道这就是他们劫持的目的!?   看见这张脸,林秋浦只觉得心脏收紧,他无数次设想过两人重逢的画面,却从未想过如此凶险、针锋相对的场面,他说:“你真的是宋朗!”   “想我了吗,林秋浦!”打火机只能照亮他的鼻子和眼睛,看不见嘴的动作。   “你……你……”林秋浦喘着粗气,种种情感在心中相互碰撞,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别上当!”陈实说,“注意他的眼睛,那是人皮面罩,骗骗监控很好使,但当面就露馅了,你是周笑!”   周笑不再维持那副阴沉的嗓音,换上平时的嚣张声线,“有人识破我了,我不是宋朗,那么真的宋朗在哪呢?”   凌霜也发出愉快的笑声,像一只在玩弄猎物的猫。   陈实咬着牙,心底的那个声音在奉劝他,在这里说出来吧,在这里说出来吧!   但他还是迈不出这一步,这不是一句话,是披在身上长达四年的硬壳,它已经厚重地无法从内部推开了。   陈实的呼吸紊乱了,回想起和周笑对峙的那个夜晚,爱人、恩师的血腥味飘浮在空气中,他的世界从那一刻开始分崩离析,再也回不到过去。   陈实怒火攻心,走过去抓起雪茄剪,用力喀嚓,他的惨叫回荡在建筑内,林冬雪捂着嘴,看见一滩鲜血中落下一根手指,她连忙跑过去。   “不,我没事!”陈实气喘吁吁地挡开她,不想被看见伤口,他抬头,“用我来交换徐警官,你们怎么对我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了!”   “老陈……”林冬雪伤心欲绝地呼唤着。   “哈哈哈哈!”周笑大笑,凌霜也笑了起来,二人疯狂的笑声震动着众人头顶的空气。   “这家伙以为自己多有份量,他以为自己是主角呢,哈哈哈哈……糟糕!”周笑笑得太投入,手中的打火机竟然掉了下来,众人吓呆了。   但这只是他的恶作剧,打火机掉落了一小段距离后,被他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在手指上花哨地转了几圈,被高高抛起,众人的心脏随着那个亮点忽上忽下,最后它被周笑抓住,摆在栏杆上,像蜡烛一样幽幽燃烧着。   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们一定调查过吧,告诉我你们查到了什么,那天谁去了那里,周天楠身上有谁的指纹和DNA,统统TMD告诉我!”   “我们并没有查到明确的线索。”林秋浦说。   “你说谎!”周笑咆哮,“警方一定查到了什么,但你们觉得他罪大恶极,隐瞒不报!”   “那是你的想法,就算周天楠再怎么作恶多端,他在我们眼中也是寻常的受害者,该查的我们都查了,没有找到凶手!他的很多事情仍然是谜团,如果你能提供情报,或许会有一些帮助。”   陈实弯腰捂着流血的手说:“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林冬雪说:“我也是!”   “陈先生,你很渴望牺牲自我嘛!”凌霜说,“看来在你的认知里,死并不可怕,秘密被揭开才是真正的可怕,这叫什么?习得性无助!”   一双双疑惑的眼睛看向陈实。   周笑说:“这个我们早就知道,我们要的,是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你们隐瞒的事情!”   “偏执狂,我们压根没隐瞒任何线索!”林冬雪气愤地喊道。   周笑的眼神冷了下来,“凌霜,动手!” 第872章 恶鬼相食   说完这句话,凌霜一把将徐晓东推了下来,自己沿着回廊飞快地逃掉了。   徐晓东在半空中猛的一墩,被绳套扯着脖子荡来荡去,他痛苦万分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林冬雪拔出枪,瞄准那根摆来摆去的绳子,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让手部的颤抖幅度尽量小一些。   见林冬雪突然掏出一把枪来,大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因为现在根本来不及爬上去把绳子解开,老张招呼大家赶紧去下面接人。   与此同时,林秋浦狂奔着冲进安全通道,关心晓东不代表他打算就此放过嫌疑人,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绝不能错过逮捕周笑的大好机会。   林秋浦看见一个正朝地下车库方向仓皇逃跑的身影,愤怒赋予他勇气,他直接从十阶楼梯跳下来,扑到那个人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周笑一抬头,和林秋浦四目相对,脸上的人皮面罩也歪了,看见这张脸只会让林秋浦更加愤怒。   他一拳揍在周笑脸上,周笑还没站稳就吃了一拳,趔趄着向后退,然后腹部又挨了一拳,林秋浦咆哮:“为什么要戴着这张面具,为什么要亵渎他!”   周笑扯掉脸上的面罩,满嘴是血地笑了,“你真的好爱他哟!”   这句话令林秋浦的愤怒火上浇油,以致于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察觉到时已经晚了,凌霜像个身手矫健的吸血鬼一样扑到他的背上,用小刀疯狂地刺林秋浦的胸口。   林秋浦跌坐在地,胸前一大片血迹慢慢湮开,感觉手脚都在发凉。   凌霜杀人的瘾头上来了,准备将他结果,周笑拉住她,“行了!”   凌霜撇撇嘴,将刀子捅进林秋浦的肚子,和他脸对脸,笑道:“林大队长,自求多福!”   两人一起逃了,林秋浦看着腹部的刀,视线开始模糊,无线电中有人在呼唤他:“林队,林队,收到请回答!”、“我们准备冲进来了!”   “地下……车库……”林秋浦用尽力气说道。   地面上,徐晓东被大家成功接住,放到地上后,大家发现他的脖子歪在一旁,这不是什么好征兆,于是赶紧解开他脸上的布,徐晓东长长喘着气,满脸泪水,“脖子……疼……”   林冬雪意识到他的颈骨可能骨折了,托住他的头问:“身体有知觉吗?”   “有……”   “太好了!”林冬雪喜极而泣,自己枪法一般般,却在关键的时候打中,或许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力量在帮助她。   老张对此比较有经验,将外套脱下,将徐晓东的脑袋紧紧环住,分担他颈骨的压力。   太过专注于救援,这时林冬雪才听见无线电中的声音,“……收到请回答!”   “林冬雪收到!”   “你们队长在地下车库,我们现在从车库的另一个入口冲进来。”   “明白!”   林冬雪招呼大家跟上,除了老张和小李留下来照顾晓东,其它警察还有陈实都跟在她身后。   黑漆漆的地下车库突然被一大片灯光照亮,特警们端着枪,从另一个入口小跑着进来,晃眼的灯火中林冬雪看见一个人坐在地上,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第二眼才意识到那是林秋浦。   “哥!”林冬雪冲过去跪下来,林秋浦浑身是血,林冬雪简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   林秋浦歪着头,拼命想把眼睛睁开,却没有力气。   众人也围过来,看见这一幕他们难过、惊讶、悲愤,林冬雪哭着责备道:“你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   陈实也半跪在他旁边,抓着他血淋淋的手喊了一声“小林!”   听见这个称呼,半昏迷状态的林秋浦睁开眼,看了陈实一眼,恍惚中他看见说话的人是宋朗,他蠕动嘴唇想喊他,最终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午夜十二点,林秋浦被抢救过来送到ICU病房,连着哭了几个小时,林冬雪眼睛都肿了,当隔着玻璃看见林秋浦戴着呼吸面罩神志不清,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陈实拍打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他会醒过来的。”然后递来一瓶矿泉水。   陈实递水的这只手就是刚刚剪手指的那只,拇指背部虽然有伤口,但五指是健全的,林冬雪现在没心情追问,那时他对凌霜玩了什么把戏。   “休息一会吧,不吃不喝不睡,又这么伤心,等你哥好转些该你倒下了。”陈实轻声劝道。   林冬雪摇头。   “去看看晓东吧!”   林冬雪点头。   周笑和凌霜还是逃了,逃得非常不可思议,特警只顾往里面冲,没成想在小区外侧南部的土坡下面有一道不起眼的出口,在林秋浦被刺伤的一分钟后,一辆轿车从那里冲出来,绝尘而去,当特警作出反应时,他们已经逃到十几公里外了。   全城追捕展开之后,警方才后知后觉地知晓真相,那个地方十年前据传要修建地铁,小区在设计的时候作了一部分地下规划,准备将来和地铁站联通作为地下商业区使用。   小区虽然没能顺利完工,但那条地下通道保留了下来,周笑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早就将一辆车停放在那里,以备逃跑使用。   失败的沮丧弥漫在警队中间,林秋浦重伤自不必说,那名特警队长后来还主动要求被处分。   两人来到徐晓东的病房,徐晓东穿着病号服,戴着颈部固定器,小李正用牙签戳着苹果给他吃,二人有说有笑,看上去晓东的精神已经没问题了。   林冬雪站在门口没进去,她不想把沉重的气氛带进去,陈实说:“我们没有输,至少晓东和他母亲活下来了,我们拼尽全力保住了他们!”   “假如我哥真的长睡不醒……”林冬雪低着头,暗下决心,“我就养他一辈子!”   “你可以白天当警察,晚上跑出租,咱们一起挣钱。”   林冬雪破涕为笑,“我今晚去你家吧,困得快不行了。”   陈实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本来不想现在说的,但不说不行了……月月失踪了!”   “什么!?她该不会是……”   “不,她没有被绑架,她是自己离开的,留下了一本日记!”   几天后,烈国枭的别墅里,烈国枭叫刘丰把桌上喝空的酒杯挪开,打开一个箱子,烈国枭伸出一只手,“周先生、凌小姐,这次活儿干得很漂亮,这些是你们的报酬。”   钱倒是小意思,周笑拿起一份护照看了看,上面是新的身份,他可以去任何国家,他拿在手中拍打着,说:“烈老本事这么大,自己为什么不跑呢?”   烈国枭苦笑着摇头,“我是跑不了,也跑不动了,我已经是日暮穷途了呀!”   “认识一场,是我们的荣幸。”   “我不想打断你们聊天。”凌霜说,“我的护照呢,放在钱下面了?”   “别急别急。”烈国枭轻拍凌霜的手背,“我有其它惊喜要给凌小姐。”   “烈老您真是太客气了。”凌霜笑道。   “你那天弄残了一个警察,听说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烈国枭一脸微笑,“我知道那个人叫林秋浦,他一直跟我作对,非常讨厌!”   凌霜扬眉,“只是顺手而已。”   “唉,这家伙,不但讨厌,还不孝,这么多年再见面,对我连声‘爸爸’都不愿意喊。”烈国枭眼神一凛,“凌小姐,你真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杀我儿子!”   意识到不妙,凌霜准备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拍回椅子上,悄悄移到她身后的刘丰举起消音手枪,凌霜的额头爆开一朵血花,碎骨和皮肉飞溅得到处都是,她瞪大眼睛一头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睹此情形,周笑的心跳停顿了半拍。   烈国枭从容不迫地剪开一枝雪茄,“我让你们绝对不要动警察,只杀他们的家人,为什么不遵守条件,咱们合作这么久,非要闹一次不愉快?”   刘丰把周笑面前的箱子合起来,烈国枭继续说:“周先生若是爱惜羽毛的人,这笔尾款肯定不会要的,老夫自行处理吧,我会找个理由捐给林秋浦作手术……哎,周先生,怎么不说话,一码归一码,是她伤我儿子,我知道你没动手,来!”   烈国枭递上雪茄。   周笑颤抖地接过,烈国枭又把打火机凑过来,周笑直勾勾地看着烈国枭,过了三秒,才恢复笑容,客气地把雪茄凑上去点燃。   烈国枭亦恢复笑容,“劳驾周先生把这表子拖走埋了吧!这方面你比较专业!”   “好的好的。”周笑瞅了一眼凌霜的尸体,数落道,“我当时就说不要动警察,非不听,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吧……不过烈老,林秋浦怎么是你儿子啊?”   “你知道许文强要离开上海的时候,对丁力说了什么吗?”   “啊?”周笑一愣。   “‘我一向都不喜欢跟别人道别’!”   周笑会意,起身告辞,刘丰冷冷喝道:“把这垃圾拖走!”   周笑把凌霜的尸体扛起来,一步一挪地朝门口移动,每次回头的时候,烈国枭都叼着雪茄笑着点头,周笑也笑笑点头,转过脸,却恨得磨牙吮齿。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假如老师还在,他绝不会受到如此侮辱!   从庭院到门口,足足走了一个世纪,等他终于走了之后,刘丰小声建议:“我跟上去把他做了吧,您当面杀他搭档,他可不会善罢甘休,这人是条疯狗。”   烈国枭摆手,“用不着我们动手,这帮人我也用不上了,你现在报警,给林秋浦他们送个顺水人情,趁这小子埋尸体的时候抓个现行。”   “这样……也好。”   “刘丰,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警察的家人吗?”   “泄愤?”   “哈哈,我在你眼中就是气量如此狭小之人?那些检察官、法官,他们也有家人,我不能明目张胆地绑架他们的家人,那是犯法,但我可以威胁、可以暗示,可以传达给他们一个信号,把我烈国枭逼到这个份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他们怕了,最后的结果就不一定喽!”   “我懂了,展示力量才有周旋的资本!”   烈国枭点头,“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   “您早点休息。”   烈国枭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着,回忆着往事,眼睛慢慢湿润了。   别墅内的灯猝不及防地一起熄灭,烈国枭从回忆中惊醒,大喊:“刘丰,刘丰,电怎么停了……你死哪去了!来人呀!”   黑暗中一双脚步缓缓接近,像猫一样安静…… 第873章 孤狼   啪啪啪!   一阵粗暴的拍门声在午夜响起,小伙打着哈欠来开门,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进来,将沾着血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低沉地说:“我找杨医生!”   对方的脸上糊满了鲜血和泥泞,身上似乎受了不少伤,小伙紧张地吞咽唾沫,回答:“我这就带你见他。”   见到周笑这副样子找上门,杨医生也是吃惊不小,他反复强调自己只是整型医生,对于外科不是很拿手,周笑根本听不进去,他躺在手术床上冷冷地说:“只要不是兽医就行。”   杨医生没辙,叹息一声,叫徒弟开始准备一些手术用品。   今夜龙安不太平,杨医生已经听到传闻,几小时前烈国枭和他手下十几个人在自己的别墅被人杀了,现场传出了枪声,这件事将使黑道白道发生一场八级地震,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望着眼前的人,杨医生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   杨医生备好注射器,挤掉里面多余的空气,用酒精擦拭周笑手肘部的皮肤,正准备扎针,手腕却被周笑紧紧攥住,周笑阴沉地露出一丝不信任的目光。   “周先生,这只是低浓度的吗啡外加一些消炎药,不打麻醉药待会缝合的时候你怎么受得了?”   “我不需要麻醉!”   “你会疼死的……”   “说了不要,拿走!”   “好吧,我给你拿些止疼片。”   拿来止疼片,周笑一口气吃了十颗,看得出来他浑身上下疼得要死,但他现在不愿信任任何人。   身上的伤势触目惊心,被子弹射中的地方周围一圈皮肤都是焦的,轻轻一压血就会涌出来,三处枪伤,其中一颗子弹留在了体内,杨医生没有取出来的信心,只是将他伤口周围的烂肉清理掉,然后消毒缝合。   切除烂肉的时候,周笑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沁出大滴的汗珠,双手死死抓着手术床的边缘,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最麻烦的一根静脉缝合完毕,徒弟长松了口气,说:“周先生,你一个人把烈国枭的手下全干掉了?真是条好汉!”   周笑转过眼珠,阴森地盯着他,杨医生咂嘴,转移话题,“上次的手术没有后遗症吧?”   “这张脸很好。”   “那就好。”   “警察来这里调查过我吗?”   “呃……宋朗来过一次,他不算警察吧?但我啥也没说,你放心,既然吃这碗饭,我的口风肯定业界最严的……弄好了,我这里没有血袋给你用,你失血这么严重,我建议还是休养几天。”   周笑用手按压大腿上的绷带,一阵烫滚的酸胀感从肌肉中涌出,“子弹还在里面?”   杨医生窘迫地表示:“我们没有做外科手术的条件,万一弄断血管就麻烦了,你这两天一定要吃消炎药,多休息。”杨医生把一瓶药交给周笑。   “我该付你多少钱?”   “不用了,都是朋友嘛!”杨医生套着近乎,希望这头野兽赶紧离开,等他一走,就把所有的插销和锁都牢牢锁紧,到明天天亮之前绝不打开。   周笑点头,向徒弟说:“来根烟。”   徒弟掏出一包玉溪,递到周笑口中,就在他伸手点火的时候,周笑的右手抓起一把手术刀,飞快地掠过徒弟的脖子,小伙汁捂着喷血的脖子踉跄后退,咣当一声撞到架子,跌坐下来,喷出的血液发出可怕的汩汩声,他的脑袋很快歪向一旁,两眼失去了光芒。   杨医生吓得两腿哆嗦,尿液在裤子里奔流。   周笑口中的烟被溅上了鲜血,他大口吸着,将焦油、尼古丁和血液一同吸入肺里,然后道出杀死小伙汁的原因,“为什么要打听我的事情,想出卖我吗?”   周笑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扭头看杨医生,杨医生魂飞魄散地跪下来乞求,“周先生,放过我吧,我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的,你知道的,我口风一向很严!”   周笑拍着杨医生的脑袋,说:“行,我放了你。”   正当杨医生松口气的时候,一把剪刀猛的刺进了他的脖子,周笑叼着烟笑道:“从皮肉的笼牢里把你永远释放!”   杀完人,虽然浑身疲惫,但他谨记老师的教诲——杀完人,无论多么想休息都要马上走,那种虚假的安全感是最容易阴沟翻船的。   他从现场拿了些钱、止疼药、香烟和一把手术刀,原来那把匕首已经卷刃了,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户外的寒风让他低烧的皮肤感觉十分凉爽,远处警笛高鸣,大批警察正朝案发现场赶去,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警察、黑道都会疯狂地寻找他,出城会非常困难,他得避过这阵风头。   这个一瘸一拐行走在人行道上的男子吸引了一名过路警察的注意,警车刹停在周笑前方,一名小警察跳下来,他穿着崭新的制服,帽徽锃亮,佩枪的皮带炫耀似地挂在腰间,体型匀称没有一丝赘肉,眼神透着一股锐气,周笑猜想他大概刚从警校毕业。   警察敬礼,“身份证看一下!”   周笑掏出身份证,对方捏在手上,掏出警务通查询起来,紧皱的眉头下,认真的目光在证件和手机上来回移动。   “孙XX?”   “对,是我。”   “你的脸怎么了?”   周笑抹了一下脸颊上的血,从容地回答:“就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居然动手抓人,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没教养了,然后还把我手机抢走了,我现在车也打不了,只能慢慢走回家……警察同志,能借我点钱打车吗?”   “呃,给你一块钱过公交吧!这个时间应该还有末班车。”   “太谢谢了。”   警察交还身份证,再次敬礼,“赶紧回家,今晚外面不太平。”   “再见!”   周笑点头微笑,贪婪打量对方的翘.臀。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藏身处已经不能回了,他现在饿了,想吃点东西…… 第874章 杀意萌生   次日上午,林冬雪发现走廊南边的楼梯下面堆放着许多尸袋,当得知其中一具尸体是烈国枭的时候,她的心情难以形容。   三队一名警官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林冬雪随后转告陈实,烈国枭位于郊外的别墅昨夜传来枪声,警察赶到时发现烈国枭和他的十几名手下倒在血泊中,尤其是烈国枭身中几十刀。   起初以为是枪战、黑道火并之类的,初步尸检却发现所有死者均死于刀伤,他们手中却攥着手枪,那应该是烈国枭通过走私渠道购买的。   警方得出的结论相当令人震惊,有一个人冲进宅子,顶着十几把枪,把所有人都杀害了!   “我觉得是周笑干的,大概是卸磨杀驴的剧情。”陈实如此推测。   “应该很快会调查清楚,不管这些了,我们继续找陶月月。”   “嗯……”一提到这件事,陈实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等彭队长来了,我们去你家搜集证据,或者先去趟学校?”   “不,先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看样东西。”   局里今天上午“热闹”极了,于是二人来到陈实的车上,陈实掏出那个笔记本,翻开,告诉林冬雪从某一段开始看——   5月22日,阴。   保持写日记的习惯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开始是陈叔叔的提议,他说书写能够整理一天的思绪,重新认识自己的内心,一些心理医生会建议患者做做自由书写的练习,就是拿出一张白纸,想到什么写什么,不在乎语法和主题,写着写着就会把自己心中的诉求、焦虑写出来。   要是“味噌”来做自由书写,最后恐怕会变成报菜名,哈哈!   陈叔叔还说,假如哪天你失踪了,我们可以通过你的日记来找线索。   陈叔叔,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今天……依然是平静乏味的一天,物理老师又在课上对女同学开了一些不太合适的玩笑,男生们一阵哄笑,我只能衷心祝愿他一辈子阳痿。   午饭我叫了一份炸鸡薯条的外卖在教室吃,“味噌”看见了又开始了“月月你到底有多少零花钱”的老生常谈,最后我用了一整盒鸡米花才堵住她的嘴。   梁佐鸣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我没理他,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再把他的另一条腿弄断。   哦对了,放学的时候,我和“味噌”在平时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一只小猫,白色的,走起路来像只小猴子一样摇摇晃晃,可爱死了。   我好想养它哦,可惜我马上要中考了,陈叔叔每天满世界打击犯罪,即便捡回来也没人照顾它,说不定毛球还会欺负死它,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明天带点猫粮去吧!   5月23日,晴。   早上进教室的时候,梁佐鸣故意撞了我一下,还嘲笑我有生理缺陷,他指的是胸部。   哼,无聊的报复,我会在乎这种事情吗?   一上午过去了,我还是好TM生气啊,我一定要把他的另一条腿弄断,这种人走上社会也是人渣,现在就把他人道毁灭好了!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那只小奶猫好可爱哦,把我带来的猫粮都吃光了,我有点后悔,应该给它带猫罐头的,论坛里的人说,流浪猫最大的困扰不是吃不上饭,而是喝不着水,许多流浪猫都患有肾结石。   虽然觉得它好可怜,但总体来说,猫是种幸运的生物,它们能在人类的世界随意游走,虽然有名叫“广东人”的天敌,但“广东人”数量毕竟比较少,而且他们也吃别的东西。   “味噌”给它起名绒绒,我没有采纳,一路上她都在纠结这件事,最后我只好让步,“好吧好吧,就叫绒绒。”   “味噌”欢天喜地,唉,弱智儿童的快乐真是廉价。   明天带个罐头吧!   忘了,明天是周末!   5月24日,晴。   今天,陈叔叔带我去吃了披萨,我们点了冰淇淋、薯条、披萨还有冰淇淋,陈叔叔说,月月呀,你上学太辛苦了,多吃一些甜食,能给大脑提供能量。   我说,谢谢陈叔叔,你为什么不吃呀?   陈叔叔说,我不爱吃甜食,这些你全吃了吧!   我说,那我会长胖的。   陈叔叔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都用来长个儿了,看着太瘦,长胖点才好看。   我说,你也吃吧,我一个人吃多无聊呀!   于是我们一起开心地吃完了披萨,开心地回家去了,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   ——请用小学生朗读作文的语气阅读。   5月25日,阴。   每逢周一,“味噌”又要报怨自己的周一综合症复发,我开玩笑说那你跟老师请病假吧。   “味噌”欢天喜地,我打击她,假如周一不用上课,你丫肯定会得周二综合症。   如果周二也放假,她就会得周三综合症,说白了就是懒!   陈叔叔跟我说过,人类就是懒鬼,什么劳动造就了人类,那是忽悠人滴,人类正因为想不干活,只想躺着享受,才出现了私有制和阶级,想法设法开发出更加省力的劳动方式,发明新工具,归根结底,是懒惰推动了人类社会!   我也好想整天懒在家哦!   今天去看小猫的时候,我发现梁佐鸣骑着自行车从那条街出来,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天没见,小可爱见到我开心极了,我把罐头打开,它哇哇地吃,把罐头盒舔得干干净净。   可我心不在焉,在想梁佐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放学从不走这条路,难道他想伤害这只猫?   不不不,我考虑多了,他就是一个大猩猩,才不会想出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但我是不是应该把猫带回来的,或者我现在去找它?   陈叔叔已经睡了,算了,明天去看它吧!   5月26日。   我真是一个蠢货!   我应该相信昨天的直觉的,梁佐鸣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他是有目的的!   今天我和“味噌”去看猫,猫不在了,那里只有一个小纸包,渗着红色的液体,当我打开的时候,“味噌”哇的一声叫出来,里面是猫的小脑袋,应该是刚刚割下的。   一晚上我都心绪不宁,我没有哭,我发短信质问梁佐鸣,他的回复如下——   “哭了吗,臭月月!告诉你真相吧,那只猫是我家母猫生的,我妈说养不了这么多,本来就是打算扔掉的,我放在这里,你果然上当了,跟SB一样天天带吃的去喂它,哈哈,你们女孩子就是蠢!怎么样,心里滋味不好过吧?”   第二条短信——   “老子发誓毕业之前一定要修理你一次,本来想找个高年级的哥们把你堵在路上,算便宜你了,给你来一发心灵爆击,哈哈哈哈!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哟!喵呜~” 第875章 心理活动   5月27日,阴。   昨晚我想了很多,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陈叔叔,可他最近好像很忙,就算对他说,他也会用他的方式劝我消消气。   我现在很平静,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被虐杀,我很伤心,所以我要做点什么的故事!!!   梁佐鸣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那只是一只猫?   如果因为是只猫就不用受到惩罚,那就等于承认生命有贵贱之分,等于否定人类为公正、平等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仅仅为了报复我,就剥夺了一只小猫的生存权!   这种思考方式本身就是变态的思考方式,我完全可以肯定,十年、二十年后的梁佐鸣,会因为一己私欲做出更多伤害别人的事情,因为他改不了了。   最关键的是,法律不会惩罚他,学校不会惩罚他,社会也不会惩罚他,谁来惩罚他!?   在所有人眼中,一只小猫都是无足轻重的,它的痛苦没人能够体会。   如果我不惩罚他,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人为这只小猫声张正义了!   看见梁佐鸣在班上得意洋洋,用眼神和眉毛暗示自己的胜利的时候,我更加坚定想法,我一定要杀死他!   对,我要杀死这恶心的混蛋!   不光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我早该弄死他了,这次我是认真的。   一场完美的谋杀始于自我审查,聪明的凶手在购买毒药和小刀之前,就会在脑海中假设谋杀案已经发生——尸体被人发现,警察来了,拉起警戒线,问这问那,同学一拨拨被带到办公室单独询问,面对毛孔里都散发出严肃的警察,很少有人敢撒谎。   他们会问:“梁佐鸣平时和谁有矛盾呀?”   某个傻X回答:“陶月月。”   “陶月月是谁呀?”   老师回答:“班上一个初二才转来的女孩,成绩啊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她和梁佐鸣之间确实有过一些小摩擦,但那是去年的事情了。”   于是警察就会开始考虑我是凶手的可能性,开始调查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小猫的事情大概会被知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不在场证据,我最近的反常举动,我买过什么东西,去过哪里,所有线索摆在一起,一个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我就成了无可辩驳的犯罪嫌疑人。   要避免这一切,从一开始就要计划好——   PLAN A 精妙的演技   面对警察,我扮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说:“警察叔叔,去年我确实害梁佐鸣摔了一跤,后来我叔叔带我上门道歉,我非常难过,我发誓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什么?那只小猫是梁佐鸣杀死的?我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情杀人嘛……再说我当时和‘味噌’在外面逛街,根本没见过梁佐鸣!”   PASS!   骗过警察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再说我也不具备那种戏精的情商,搏同情争取减刑或缓刑,这根本就是败者的思维。   成功的谋杀案,是警察根本不会注意到你……   PLAN B 投毒   虽然大部分物质只要达到剂量都能杀人,但能称其为“毒药”的东西必然具备两种属性:一、微小的剂量就足以杀人;二、见效快,在受害者被送到医院之前已经生效。   譬如盐的致死剂量是40克,话虽不假,但没有哪个蠢蛋会把40克盐投到别人的杯子里,对方正好是个味觉白痴全部喝光了,然后又来不及抢救。   那么,我能弄到什么毒药呢?   彭叔叔的试验室里有很多危险的东西,上面的化学式我能看懂,但我去那个拿毒药肯定会被发现,我怎么可能跑到一堆警察里面去拿毒药,这件事的难度本身超越了实施完美谋杀。   生活中能接触到的水银、干燥剂、消毒水、锂、铜锈呢?   不行,这些东西很难让人马上死掉,不能干掉他就没有意义!!!   PASS!   PLAN C 意外   这似乎是目前最可行的方式,制造一场意外,让警察根本不介入调查。   可以利用的意外分为车祸、坠楼、溺死、火灾、触电。   我知道梁佐鸣这阵子开始骑自行车回家,不是因为他环保,而是他妈给他买了一辆死飞,我见过他骑车的德性,在车流中左冲右突,还拿手扳人家的倒车镜,非常的贱。   放学后,我本来想一个人去观察目标,但考虑到任何反常的举动都会在日后被警察追踪到,我还是和“味噌”一起回家,我借口买卫生巾去了另一条街的便利店,也正是梁佐鸣放学的必经之路。   他果然骑着那辆死飞出现了,在人行道上大秀自己的车技,捉弄一个男同学,抢了另一个女同学手里的曲奇饼干,然后冲上马路,很危险地从一辆轿车前面插过去,吓出冷汗的司机大声辱骂梁佐鸣拥有一半犬科基因,而且有视力障碍。   “味噌”对着窗外评价道:“他早晚会被车撞死!”   “味噌”还不知道杀猫的凶手是谁,我没告诉她。   我淡淡地说:“谁撞死他就倒大霉了,他爸妈那么无赖,肯定要讹人家一大笔钱。”   “一大笔钱是多少钱?”   “少说也得一百万吧!”   “哈哈,梁佐鸣值这个钱吗……哎,你要是有一百万你会做什么。”笨蛋每次一聊到这种话题,就会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只好陪着她说些有的没的。   我设想着几天以后,警察把“味噌”叫到外面,问她这几天有什么反常的事件没有,她大概会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说:“没有啊,我每天都和月月一起放学。”   等下!!!   “味噌”每天都和我一起,无疑她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据提供者,但我要如何在“味噌”面前制造不在场证据呢?   我不可能隔空把梁佐鸣推到车流中去,这场看似普通的意外究竟该如何发生?   自行车故障?可我压根不懂自行车!   好想和陈叔叔讨论一下,每次谈到杀人手法他总会津津乐道,这是我们最爱聊的话题,但是……   假如在我们聊过某个杀人手法之后,班上一名男生以相同的手法死了,他不可能不察觉到的!   这个弄死梁佐鸣必须由我自己想出来!   给陈叔叔发了短信,他今晚似乎不会回来,告别“味噌”之后,我磨磨蹭蹭地回家,我在家附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到附近的广场,傍晚有很多人在这里散步,很热闹,想找个清净的地儿真难!   我把自行车翻过来,仔细检查它的构造,要如何制造意外,把链条剪开一个口子!?   不行,梁佐鸣只要一用力链条就会断了,那样的话他就打电话给“妈咪”叫她开车来接了。   轮胎!辐条!车架!刹车!   我要破坏哪个地方才能让它在路上突然坏掉,最好是延时生效,最好最好是事后不会被查出来!   一个小孩看见我把自行车翻过来,在摇车轮,凑过来用树枝去插飞转的辐条,他妈妈走来,打着小孩的手心把他拽走了。   这个小插曲启发了我,我想到了——完美的杀人手法!!! 第876章 杀人钩   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虽然它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但最关键的是,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我的风险都非常低。   想通这件事之后,我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杀人不再只是幻想,它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我真的打算去杀掉另一个人吗,一想到我这双手会让梁佐鸣永远停止呼吸,我感到一种无力的沉重,我确定能够承受得起这之后的自责和悔恨;或者我从中发现禁忌的快乐,不断地杀人,直到变成像周笑、周天楠那样的人,然后被陈叔叔亲手消灭?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块黄渤代言的炸鸡,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我把它扔给一只尾随我的狗,狗狗开心地吃个精光,讨好地嗅闻我的手,我摸它的头,这个吃屎的动物不知道比梁佐鸣可爱多少。   我在犹豫,心里的两个声音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正方说:如果你不制裁他,那只小猫就白死了,将来也会有其它人被梁佐鸣这样的渣滓损害。   反方说:即便你把梁佐鸣推进地狱,小猫也是不可能复活的。   正方说:这是何等圣母的观点,死者当然不能复活,但害死它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反方说:惩罚也应该通过法律和正义,而不是用谋杀,谋杀一个人类,比虐杀一个小猫更加可耻!   我烦躁不已,正好看见顾姐姐在家,敲门,顾姐姐温和地问我吃过没有,我说:“吃过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来得可能不是时候,顾姐姐似乎有些烦心事,因为她在抽烟,窗台上除了香烟还摆放着一小杯酒。   “你有烦恼吗?”我问。   “我在做一个决定,我准备去见一个人,但又拿不定主意。”   “顾姐姐,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做?”   “一般我会把各种利害、得失摆出来权衡一下,但实际上我又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最后总是会选择让自己后悔的那条路。”顾姐姐苦笑,“但不后悔一次,又不会甘心,我是这么矛盾的人啊!”   我知道顾姐姐一定有烦恼,不想再拿自己的事情麻烦她,但她瞧出了我的犹豫,问我在烦恼什么。   我问:“你杀过人吗?”   本以为得到的会是否定回答,可是顾姐姐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她小声告诉我:“我确实害死过一个人,那不是出于我的意志,但我是那个人死亡的直接原因,这件事我一直非常后悔,过了这么多年,死者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月月,你觉得我是一个积极开朗的人吗?”   我说:“你一点也不积极开朗,你又阴暗又自闭,但我很喜欢你,因为我们很像。”   顾姐姐微笑,“绝对绝对不要去杀人,我不是想说杀人的现实后果,其实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之后,被捕、坐牢,是何等幸运的事情,杀人者可以切切实实地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还债,承受代价的沉重。最可怕的是杀人却逃过制裁,死者的影子会像幽灵一样折磨着你,这个秘密会蛀烂你的心,让你无法直面自己,杀死一个人,就要一辈子用悔恨去还债,而且这个悔恨是不可弥补的,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弥补!”   我点头,顾姐姐像往日一样温柔,没有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本可以留下来陪陪她,但我心事重重,我回家去了。   我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对着那面白墙看了两个小时,顾姐姐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那个念头就像魔咒一样纠缠着我,除了我认为正当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种黑暗的欲望,我认为我可以完成一次完美的谋杀,骗过陈叔叔、骗过林姐姐、骗过全世界。   我幻想着梁佐鸣死后十几年,他的母亲积郁成疾,弥留之际我去看望她,在她耳边告诉她:“你儿子是我杀的!”多么痛快。   梁佐鸣是多么可憎的一个人,我宁愿给刚果的倭黑猩猩作人工呼吸,都不想和他说一句话,想想他做过的事情,他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到“味噌”的头发上,他把一个女生的卫生巾从书包里抢出来在全班展览,他在自行车棚后面把一个男生的嘴角扇到裂开,这些都是他的玩笑、他的闲闹、他的“不懂事”!假如接生他的护士不小心把他掉在地上摔死,这位护士简直可以得诺贝尔和平奖。   梁佐鸣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他是该死的!!!   对,他该死,如果我连这样一个渣滓都能容忍,那我也太善良了吧!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会为我的行为承受一辈子的内心折磨,那么梁佐鸣,你也要为你杀死那只小猫而负责!   我花了十分钟制作完成“杀人钩”,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5月28日,晴。   午休时间,我把“杀人钩”安装到梁佐鸣的车上,这东西原理十分简单,就是一个固定在车架上的小细钩,用铁丝拧成的,当车轮转起来,朝左边拐六十度的时候,它就会挂住辐条,整辆车便会前翻!   当然,这取决于转弯时车轮的速度,如果速度不够快,大概只会——“该死,挂住东西了!”   梁佐鸣看见这个小铁钩,可能会猜到是我(他屁股起痤疮都会觉得是我干的),他会来找碴,反正我死不认帐,这个阴谋被拆穿的话,仅仅是恶作剧的程度,我有“好学生光环”加持,老师才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辞,何况他没有证据。   一旦“杀人钩”奏效,梁佐鸣就会摔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上,或许一辆载满乘客的公交车会从他罪恶的脑袋上碾过去,不,我希望是从腹部,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让他嵌在马路上慢慢地死一分钟!   做完这件事,其它同学走了进来,我悄悄离开,随着午休的结束,学校里又恢复了热闹,我已经不可能把“杀人钩”取下来了,这意味着我回不了头了。   梁佐鸣,你去死吧!   啊,他真的死了!!!   我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我感觉喘不上气来,我眼前挥之不去的全是梁佐鸣被撞死之后瞪大的眼睛,那双控诉一样的眼睛,慢慢把瀑布般的鲜血吞噬……   我的手在颤抖,眼泪不停地落在日记本上,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下午梁佐鸣骑着车冲上马路的时候,我看见“杀人钩”不断摩擦着他的辐条,甚至出现了细小的火花,一想到梁佐鸣将要被卷进滚滚车轮,当这一幕即将变成现实,潮水一样的悔意袭向我!   我把书包扔了,追上去大喊:“梁佐鸣快停下!”   同行的“味噌”吓呆了,不少路人看着我奇怪的样子,但戴着耳机的梁佐鸣压根没听见,我被人撞了一下,差点跌倒,然后我听见马路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   已经无法弥补了……   已经无法……弥补了…… 第877章 立案侦查   “陈叔叔,当你看到这里,我大概已经‘失踪’了。   杀人犯的悔恨是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东西,所以哪怕我现在满心悔恨,也根本无济于事,唯有选择逃避。   我感谢你把我从痛苦的生活中解救出来,让我的人生只有了一丝宝贵的光明,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请你不要来找我了,当作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日记到这里结束,林冬雪心中五味杂陈,她悲伤地说:“这个傻孩子!”   “我已经问了校方……”陈实语气消沉,“现场是交警和民警处理的,没有当作刑事案件立案侦查,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起谋杀,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被家人领回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查,它就只是意外?”林冬雪震惊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微妙的弦外之音。   “别让它一错再错下去了,立案侦查,找到陶月月!”陈实盯着林冬雪的眼睛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答案,其实我也很自责,那几天我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出来,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感觉陶月月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我没有多想,假如我能多问一句,多关心一下,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有什么好自责的,那几天你哪有时间……”林冬雪叹息,再次确认,“真的去查吗?”   “查!而且我作为监护人会回避,假如查明确实是陶月月谋杀了那孩子,我会和她一起承担后果。”   陈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要查,这本日记也将提交给警方,日记上写得如此清晰明白,对陶月月肯定是不利的。   林冬雪点头,“我现在就去办理立案侦查的手续!”   林冬雪回局里去了,等了一个小时,她和小李一起出来,上了陈实的车,林冬雪说:“以我和你的关系,本来我也应该回避的,但现在二队真的一个空闲人手都拿不出来,我叫上小李一起,也算是有一个监督的人。”   小李说:“你们既然把这事拿来立案了,我想肯定不会隐瞒什么的。”   陈实叹息,“可能我仍然心存一线希望,希望真相并不是陶月月写的这样……我不和你们一起查案,那就当个义务司机吧!”   林冬雪打算先把尸体弄回来检查,考虑到那孩子的尸体恐怕很快就要火葬了,所以这件事是当务之急,她联系上梁佐鸣的家人,听说要司法解剖,处在悲愤之中的梁佐鸣父亲极不情愿,吼道:“我儿子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把他碎剐,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要火化的时候查,我XXXX!”   “砰”,电话挂断。   “太粗鲁了。”小李说。   “好像人在殡仪馆,我们得加快速度!”林冬雪说。   陈实这就把车往殡仪馆开,路上林冬雪再次拨打电话,想说明情况,但对方根本不接。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委托信息科的同志查询一下梁佐鸣父亲的手机PIN码位置,果然是在殡仪馆内。   一来到殡仪馆,林冬雪和小李冲了进去,好半天才出来,见二人两手空空,陈实问怎么了,交涉不顺利么,小李回答:“就没见过这种人,你知道他们对我们说了什么,男孩父亲说,什么?我儿子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你们早不说,现在就派俩女的过来,什么意思,不拿我们平头老百姓当回事啊!我对他说了抱歉,为我俩的性别道歉。”   林冬雪说:“老陈,要不就别查了吧,这对家长活脱脱就是无赖,他们要我们派最好的法医过来当场验尸,把死亡原因告诉他,否则不愿意配合。”   “你这是气话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林冬雪苦笑。   小李说:“日记我在路上看了,我觉得问题出在自行车上,尸体可以不验的吧?”   “当然得验了,没有疑问最好,有疑问……那就是重大发现!”林冬雪掏出手机,“我看彭队长能不能派些人过来。”   联系过后,三人在此等待。   梁佐鸣的葬礼突然停下来,一屋子亲戚也很尴尬,葬礼的肃穆渐渐掩盖不住众人的不耐烦,梁佐鸣父亲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直接拨了110,说:“耍我呢是不是!你们车咋还没派来,我儿子就要火化了!”   110接警中心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经过梁佐鸣父亲“耐心”的解释,接警人员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没辙,把林冬雪的手机报给了他。   梁父还嫌弃,“能派个男的过来吗?太尼玛不重视了!”   双方通过电话后,梁父才知道刚才来的警察还在外面,跑来找他们,当看见陈实的时候梁父愣了一下,指认了半天,“你不是……那谁的爹么?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警方的顾问。”陈实选了一个比较不会引起麻烦的说辞。   “哦哦哦!”梁父赶紧递烟,“我儿子怎么死的,不是意外?派出所都结案了,怎么又开始查了?”   “这个我们现在不能透露。”   “唉,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为我儿子的事情我头发都愁白了,要是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弄死他不可!”梁父咬牙切齿地说,眼中闪过泪光。   陈实虽讨厌这男人,但也知道他的愤怒和悲伤不是假装出来的,他试图劝说:“一会法医的车就过来了,尸体肯定不能在这里验,葬礼上来了不少亲戚朋友吧,难道让他们亲眼看着你儿子被解剖?那不成闹剧了吗?我们一旦有发现肯定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你们家长。”   梁父含泪点头,“道理我懂,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算我求您,你们警方不会凭白无故把我儿子的死立案,肯定是有怀疑对象吧,不然这里这么多人火化呢,怎么不截他们去解剖?”   陈实说:“你说的对,是有线索,我们现在只是为了证实线索的真实性,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对外公开。”   梁父失落地叹息,目光从陈实移向林冬雪,又移向陈实,“还是你这位男同志说话干脆利落,刚才你来找我,就不会搞这些不愉快了。”   “这案子是她俩负责的,我是顾问,不算警察。”   “啊?不是警察?那你搁这装什么B呢?”梁父的眼神瞬间轻视,告辞的话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林冬雪无奈地笑笑,小李冲梁父的背影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第878章 魏曾玛丽的回忆   三人好不容易才把梁佐鸣的尸体给带到了彭斯珏那里,时间快中午了,林冬雪叫陈实去吃饭,陈实摇头,“我有点事情,下午再过来。”   “有事情也得吃饭啊,我们出去吃顿好的,我请你!这两天过得不人不鬼的,找陶月月这件事固然重要,但不代表要牺牲掉生活,你说过一个人今天高不高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今天一上午都没笑过,我担心你。”   陈实苦笑,“在你的观点里,烤鱼治百病?”   林冬雪也笑了,“你想吃别的也可以,我请你嘛!”   “那就烤鱼吧!”   来到熟悉的烤鱼店,看着泼满油辣椒滋滋作响的烤鱼端上来,陈实甚至想不起来昨天中午吃的什么,确实,这两天一直被周笑和凌霜耍得团团转,现在坐在窗明几净的店里,看其它桌的客人有说有笑,感觉都有点陌生了。   “吃饱、睡好,人才会有精神,有精神才不会萎靡不振!”林冬雪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鱼肉给陈实。   “我在想,假如那本日记上说的是真的,陶月月这算是犯罪中止吗,能减刑吗?”   “我们聊点别的……”   “我现在脑袋里哪还有别的。”   “评价一下烤鱼。”   陈实尝了一口,说:“好吃。”   林冬雪低着头吃,说:“鱼皮焦香,鱼肉细嫩,椒香入味……”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然后抹了下眼泪。   “你在想你哥?”   “没事,继续吃,好久没吃烤鱼了。”林冬雪假装开朗,避开这个话题,陈实明白,林秋浦现在重伤躺在医院中,医生的复诊结果暗示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她的心情也是一样沉重。   两个人都被现实的烦恼压着,但沉浸在悲伤中根本于事无补,该吃的烤鱼还是得吃,该笑的时候还是得笑。   “想喝点啤酒,烤鱼配扎啤。”   “想得美呢你!”   美餐一顿,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下午二人各忙各的,林冬雪和小李去现场调查,去找交警,去见了陶月月的好朋友魏曾玛丽。   陶月月已经失踪三天了,魏曾玛丽以为她生病了,发短信发微信打电话都如泥牛入海,从林冬雪口中听到“失踪”二字的时候,魏曾玛丽震惊异常,说:“失踪?她为什么失踪?马上就要中考了,不不,考试什么的不重要,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三天多危险呀,我爸爸说这两天城里有个杀人犯在到处乱晃呢!”   “小同学,你别这么激动,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哦哦。”   “陶月月是5月29号开始没来上学的对吧?”   魏曾玛丽掰着手指数日子,说:“是的,星期五,班主任还问我她怎么没来,我说‘大概是身体不舒服吧’,因为前两天她叫我陪她去买卫生巾,我以为她大姨妈来了。”   “班主任通知她家长了吗?”   “呃,你问老师。”   “在她失踪前有什么反常举动?”   这个问题太笼统,魏曾玛丽一下子回答不上来,林冬雪换了一种问法,“你们放学的路上有只小奶猫对吧?”   “哇,这你们都知道的?是啊是啊,特可爱一只小猫,那天不知道被哪个变态……”魏曾玛丽露出悲伤的神色,“被人把头剁下来了,我当时……我当时差点晕过去了,我给你们看小猫的照片,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他肯定是变态!变态!死变态!月月和我说什么放火、尿床、虐待动物,那是什么标准来着?”   “连环杀手的三大童年特征?”   “对对对,月月也觉得这人肯定是反社会人格!”   林冬雪打断她,“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魏曾玛丽神情夸张地说,“我就……我就买个小人写上他的生辰八字,诅咒他出门被车撞死!”   林冬雪一闪念地想,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看得出来,这位女同学对虐喵事件的义愤和陶月月旗鼓相当,一只猫一只狗一名虚拟角色,人们对这些事物的感情是很难量化的,这就容易造成价值上的冲突,对于爱狗之人,爱犬遭罪绝非小事,但外人却无法理解,“不就是一只狗么”?   “小猫被割头是哪一天?”   魏曾玛丽掰着手指数日子,回答:“星期二吧我记得。”   林冬雪在笔记本上记下来,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虽然魏曾玛丽的表述略有出入,但总体上和陶月月的日记是一致的。   陶月月的话已经被证实了一部分,这让她有点担忧。   “你们班上有个男同学出车祸死了,知道这件事吗?”林冬雪终于问到这件事上。   魏曾玛丽突然转起圈,林冬雪和小李一脸不解,“同学,你在干嘛?”   “请允许我用一支舞蹈来表达对此事的喜悦之情。”   “死者是你同学呀?”小李说。   “梁佐鸣就是个人渣,人——渣!警察姐姐,你们现在去班上问,问大家对梁佐鸣的评价,我保证你们只会收到两种答案,一种是‘哦我和他不太熟’,这些是梁佐鸣的狐朋狗友;一种会回答‘他死了活该’,这些是被梁佐鸣欺负过的人。他就是个恶霸,老师都不想搭理他,我们班上还在商量,要不要给撞死梁佐鸣的司机送面锦旗,在上面写满支持的话……对了,那位正义的司机要判刑么?”   林冬雪被这小女生惟妙惟肖的表现逗乐了,说:“交警称他没有违反任何一条交规,梁佐鸣是突然摔倒在他的汽车前面的,但……”   不等林冬雪把话说完,魏曾玛丽突然跑了,在还在上课的班上大声喊:“警察姐姐说了,撞死梁佐鸣的司机不用负法律责任!”   教室里瞬间洋溢起一阵热烈欢呼,林冬雪苦笑,她的意思被小姑娘曲解了。   魏曾玛丽回答,眉飞色舞地说:“警察姐姐,你听见了吧,这是群众的呼声,他真的死了活该!没人可怜他。”   “我们不是来讨论梁佐鸣为人怎么样的,对了,当时你在那条街上对吧?”   “是啊。”   “陶月月和你在一起?”   “是……”魏曾玛丽神情一变,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了,梁佐鸣被车撞的时候,月月突然变得很紧张很奇怪,她跑过去大喊‘梁佐鸣快停下’……不对,她跑起来的时候是车祸发生之前几秒钟!”   林冬雪心中一沉,真的有过这一幕!? 第879章 无可辩驳的谋杀?   魏曾玛丽说:“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些事情?啊,我好像明白了,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肯定是陶月月对梁佐鸣……”小女孩又面露犹豫,“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林冬雪一瞬间还以为这小女孩猜到真相了,岂料魏曾玛丽却说:“陶月月怎么会看上梁佐鸣这样的烂人?”   “啊?你说什么?”林冬雪惊讶。   “你想啊,陶月月要不是看上他了,那天怎么会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梁佐鸣被车撞死之后她才伤心地不来上学了!这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两个人彼此作对,慢慢就有了好感,一定是这样没错!”小女孩无比确信,面对这番推理,林冬雪也只有苦笑的份儿。   林冬雪觉得没必要和月月的老师见一面,就此告辞,小李给局里打个电话询问验尸进度,然后冲林冬雪摇头,“尸检可能要等很久,周笑在别墅杀了一堆人,彭队长那边根本忙不过来。”   “没办法,只能等了,平时习惯了彭队长很快给出尸检结果,现在想想,他只是特别照顾我们二队,每次有尸体送去,他都会推开手边的活,优先帮我们做。”   “是啊,彭队长是个很好的人。”小李感慨,“话说,今天早上彭队长解剖了烈国枭的尸体,我听见专案组在讨论,他们提到烈国枭身上有抗击伤,有周笑的DNA,他可能和周笑搏斗过,似乎相当惨烈呢……我是不是不应该一口一个烈国枭,他毕竟是你的……”   “不,没事,我根本不拿他当亲人看。”   “说句偏激的话,父亲这两个字,有时候约等于英雄,有时候约等于仇人!”   “说的是。”   “可不管是英雄还是仇人,叫人杀了,作为女儿,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小李吁了口气,想到刚刚火化的父亲。   “说的是!”林冬雪也产生一丝共鸣,她也想过要不要看烈国枭一面,但眼下陶月月的事情更重要,考虑到人手的紧张,她们更是没有分心的余暇。   林冬雪收回这些思绪,道:“去现场看看吧!”   “好!”小李欣然答应。   出事的那条马路车来车往,且不说有没有证据,到马路上去寻找证据,这本身就很危险,林冬雪想等夜间再过来。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林冬雪环顾四周,此地是一处路口,有不少交通探头,想看那些监控画面得去趟交通局,但现在交通局已经被追捕周笑的警官们挤满了。   她寻找着私人的监控器,还真的在一栋建筑的外墙上发现了。   那栋楼的二层是一家日料店,这个点没有客人上门,林冬雪进店向老板要求查看监控记录,见警察登门,老板一开始很紧张,后来才发现她们查的是几天前外面小孩被车撞死的事情。   正好一名大厨路过,道:“那小孩我知道,我每天下午对着窗户切白菜丝,都能看见这孩子骑一辆没有挡泥板的自行车,浪得一批,在车流中间穿来穿去,还拿手扳人家那个倒车镜,我就跟老板打赌说,这小瘪三早晚被车撞死,怎么样,真让我说中了吧……老板,说好的赌一百块该给我了吧!”   老板拼命瞪眼摆手,“说啥呢说啥呢,没这个事!”   两人为一百块赌注的事情争执起来,林冬雪打断对话,“出事那天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异常啊?”大厨搔着头,然后拿香烟在桌上摆起来,“非要说异常,就是这小子明明在路的这边,他却被另一边来的公交给撞了,谁会在马路上突然左转,除非他作死!”   老板说:“要不是被迎面来的车撞上,也不可能出这么严重的事故,肯定是前面有大车挡住视线,他从后面横插过去,没看到对面开来一辆车,一下撞上了,一般迎面相撞的交通事故都这么发生的。”   “不是不是,当时马路这边没有大车,我记得真真的。”   “你到底在切菜还是在盯着马路看?”   两人为这个细节争执起来,林冬雪也不想插嘴了,和小李在店内看起监控。   监控中,梁佐鸣在下午5点23分骑着车从东面过来,在距离路口约十几米远处突然转到了路的左边,被一辆公交车迎面撞上,弹飞了大概半米左右,然后梁佐鸣和自行车被车底盘卡住拖行了一小段距离,车后轮很清晰地从他身体上碾了过去,整辆车的车身因碾到人而上下颠簸了一下。   从撞人开始司机一直在刹车,直到此时才完全停下,当然已经太晚了,周围的其它车也相继停下,不断有人跑来查看情况,人越聚越多,几乎围成了一个圈。   “真的惨!”小李摇头。   “这个角度不太好。”林冬雪说,监控和梁佐鸣之间隔了一座公交车站,巨大的广告牌把视线遮挡了,看不清梁佐鸣出事的那一瞬间。   继续播放监控,林冬雪看见陶月月跑过来,她停在人圈外围,捂着嘴站在原地,显得非常震惊。   这一幕让林冬雪的内心一阵刺痛,心里不停地说,傻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杀人是永远没有正当理由的!   “再看一遍吧!”小李提议,把视频倒回去。   连看了五六遍,小李说:“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孩子在这一块没有左转的必要,他怎么会一下子摔到路的左边,自行车正当行驶在马路上,就像车轮突然被卡住,也是往前面摔,应该是这样……”小李用手比划着,模仿自行车翻转着前倾的样子。   “但骑车或开车的时候,总是会不断调整左右,自行车摔出去得很突然,这说明是有一个力突然之间发挥作用……”虽不愿意承认,但林冬雪还是要往下说,“最大可能就是月月制作的‘杀人钩’了。”   “嗯,你说‘杀人钩’到底是什么样子,日记上也没详细记录。”   “一定不会太复杂,是个简单有效的小装置。”林冬雪沉吟。   陈实的电话打来,询问她们的进展,林冬雪说:“进展不大,刚从月月学校出来,我们正在看现场周围的监控。”   “要是不忙的话,你们来找我吧,我可能发现了一些证据!” 第880章 陈实的试验   傍晚时分,林冬雪和小李来到陈实家,见林冬雪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栋单元楼,小李问:“冬雪,你是不是经常来?”   林冬雪羞涩地说:“也不是很经常啦!”   听见敲门声,陈实打开门,林冬雪看见地上有一辆倒着摆放的自行车,和死者那辆型号很接近,林冬雪微感诧异地说:“你在做试验?”   “是啊,估计现场那辆已经面目全非了吧,我自己买了一辆,试试‘杀人钩’是不是真的管用。”   “结论呢?”   “我一会再说,来看这个。”   这时林冬雪才发现陈实戴着手套,三人来到陶月月的卧室,小李环顾周围,赞叹:“陈哥平时一定很宠这女孩。”   “我觉得我还是不够关心她。”陈实黯然地说道,然后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有一些喷漆,中间印出一小条螺丝钉状的白印。   林冬雪不是很明白,直到陈实又拿出一卷铁丝和一瓶喷漆,说:“月月似乎用喷漆喷过这个‘杀人钩’,大概是为了防止颜色反差太大被看出来,死者的自行车是这个颜色吗?”   “是啊,纯黑的……确实,纯黑的车身上有一个铁丝拧成的东西太显眼,她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陈实用叹息般的语气说:“月月这孩子有时候细致得可怕,不过毕竟还是经验不足,对此我应该庆幸才对。这张垫在下面的纸她只是扔进了纸篓,却没有处理掉,看上面的形状,这就是她制作的‘杀人钩’的尺寸和外观。”   林冬雪打量着,思考着,视线不经意落在陈实脸上,陈实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该不会是我弄出来的伪证吧’,放心,上面应该有月月的指纹,你们可以带回去化验。”   “想啥呢,我怎么会怀疑你,如果你不想她被逮捕,一开始就不会告诉我。”   “那么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听上去更像是在给月月开脱——经过我的反复试验,‘杀人钩’的效率并不高!请两位警官到客厅来。”   陈实按照纸上的痕迹,自己拿铁丝拧了一个“杀人钩”出来,他说:“这东西就是像这样挂在车身上,和辐条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稍一转弯,高速转动的辐条就会被铁丝钩挂住,然后前轮突然制动,让整辆车前倾……理论上如此!”   林冬雪问:“实际上呢?”   陈实继续说:“经我反复尝试,月月低估了车轮的力量,小小的铁丝钩是挂不住辐条的……”说着他把“杀人钩”固定在车架上,拿手摇踏板,让车轮高速转动起来,然后微微一拉车把手。   当辐条碰到铁丝钩的瞬间,整个“杀人钩”被扫开了,陈实停手,说:“瞧,根本挂不住,我粗略测算了一下,一根辐条的角速度是一秒钟40度到180度,正常骑车的时候大概两秒就转一圈,这个速度非常快,有时候不小心卡进异物,要么是异物被别断,要么是被整个绞进辐条,就凭这样一个拿手工制作的小铁丝钩想让它制动是办不到的。”   小李说:“我小时候坐父亲骑的那种凤凰自行车,有时候不小心把脚卷进车轮,一般都是鞋子被卷掉,车轮是不会马上停的,当然我也听说过有的小朋友夏天穿凉鞋,把脚趾头弄骨折的,车轮的力量确实很大。”   林冬雪沉吟着,“借用一下电脑。”   她播放了今天下午找到的监控,原本抓住一丝希望的陈实看到画面中的一幕突然沉默了,林冬雪说:“老陈,我真不是反驳你,在发生车祸的一瞬间,死者的自行车确实有被外力作用的迹象,你的实验结论目前还得存疑……说这些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只是想还原真相……但这个视频没拍到关键的画面啊?”   “交管局现在正在排队呢,调视频很麻烦,谁让这小案子正好和周笑的大案赶到一起了呢!”   小李提议:“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这小女孩找回来,不管她犯没犯错,在外面呆了三天肯定不安全吧……对了,马上还要中考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   陈实说:“我已经拜托朋友帮忙找了,她走的时候身上大概有五百多元的现金,身份证、手机、校园卡全部留在家里,她带了一个书包一些衣服还有一本《时间机器》……”   “那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吗?”小李问。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没看完罢了……”陈实说。   “你说的‘朋友’是指……”林冬雪问。   “对,就是他俩,找人他们很拿手,而且他们很喜欢月月,一定会尽力去找的。”   “可他们不是也在找顾小姐吗,人手够吗,需要帮助吗?”林冬雪并不知道顾忧遇害一事,仍以为她现在是失踪状态。   “他们自己也有帮手的。”陈实岔开话题,“难点是月月太聪明,她真心要躲起来,或者离开龙安,通过正常渠道想找到她很困难。”   “假如,我是说假如,她真的没有杀人,我们通过媒体让她知道这件事,月月就会自己回来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林冬雪说。   陈实盯着反复播放的那段视频,“我相信她没杀人,这不是监护人的一厢情愿,直觉和经验告诉我,她这点小伎俩杀不了人,这男孩的死另有原因!”   “晚一点我们去现场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证据!”林冬雪提议。   陈实看向客厅里的桌椅,回想着月月和他坐在上面吃饭的情景,假如月月能平安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顿。   这时林冬雪把灯打开了,说:“屋子这么暗,气氛太消沉了。”   既然晚上要一起出去,三人就呆在家里,小李喝了杯水,站起来,说:“我把证据拿到局里吧,证物室的人应该还没下班。”   “明天再去就是了。”林冬雪说。   “傻瓜!”小李小声说,“我让你俩单独相处一会,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我顺便去医院看看晓东,大概十点多过来。” 第881章 想月月   小李走后,林冬雪叫了些外卖来吃,陈实闲不住,不停用铁丝和自行车做试验,把每次的结果记录下来。   多次的试验证明,如果卡得够紧,“杀人钩”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这让陈实原本坚信的结论受到一丝动摇。   林冬雪看他捣鼓自行车都快魔怔了,强行叫他休息一会,说:“其实我是这样打算的,假如月月真的杀了人,我会拖延通缉令发布的时间,让她有时间跑掉,你就当作是徇私吧,毕竟我不希望她被送到教管所那种地方。”   陈实说:“第一次犯错逃过了惩罚,这其实是害了她!”   “我觉得月月仍然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这件事情她完全可以装作没发生过,但她最终还是承受不了内心的愧疚,把一切都告诉了你。”   “本性善良吗?她只是害怕惩罚!所以才会逃避!”   “你对她的看法就是这样?”   “我喜欢她,但是我也了解她,因为我们有共通点,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很像一对父女!”陈实沮丧地说,月月做出的选择和自己当年何其一致,他自己也是逃避过去的懦夫。   林冬雪抚摸着陈实的手背,说:“这就是家长的苦恼吧,孩子从某一刻开始就不再受自己掌控了。”   “你说得没错,我还这么年轻就提前体会了这种烦恼。”   “哈哈,年轻?”林冬雪凑过来,“我们去卧室呆一会,你压力太大了。”   “我今天状态可能不会太好……”   “没关系啦!”林冬雪眨着眼。   运动之后,陈实觉得心情确实轻松了些,现在才九点钟,他既没有娱乐的兴致,也不能喝酒,便提议:“小李在医院吧,不如去看看你哥吧,然后一起去现场。”   “好!”林冬雪欣然答应。   林秋浦仍然躺在ICU病房,他的各项指标已经好转,只是仍然处在昏迷状态,看见林秋浦的样子,林冬雪再次悲从中来,趴在监视窗上眼泪簌簌落下。   哭过,林冬雪和陈实在走廊上坐了一会,陈实用温柔的抚摸代替安慰的话,走廊上有病患家属在打电话,内容似乎是借钱,态度各种恳切卑微,听得人揪心。   林冬雪有所触动地说:“幸好局里承担了全部医疗费,不然我真的要崩溃了,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太现实?”   “人所有的烦恼不都来源于现实吗?医生并没有说他一定会变植物人,你要有耐心。”   林冬雪点头,“哭过了,心情也好些了,幸好有你陪着我。”   “我也想说一样的话!”陈实微笑。   十一点半,三人从医院出来,又回到案发现场,深夜这里几乎没有车辆,马路上一些野摊摆了起来,麻辣小龙虾在冒火的铁锅里吱吱叫唤,空气里都是辣味,快到夏天了,人们出来吃夜宵的兴致逐渐高涨。   三人戴着手套,弯腰在地上仔细寻觅,原则上陈实不该帮忙,但现在还守这种规矩显得过于迂腐。   这段马路早不知被打扫了多少遍,哪还找得到证据,路边倒是有雨水井,不排除一些碎片掉到里面,但要打开搜寻的话需要下水道疏通人员的协助,小李说:“非要下去找吗?我不是嫌脏嫌累,我觉得这次的案子就咱俩负责,还是把精力用在刀刃上吧!”   陈实说:“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明天晚上我自己来搜,找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原封不动地带给你们。”   虽然他知道收效甚微,但万一、万一有线索,自己却没有去找,那将追悔莫及。   林冬雪说:“明天我和有关部门联系,晚上和你一起!”   “谢谢!”   就此回家。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实听见客厅有动静,他爬起来查看,发现客厅地板上有一串脏脚印,循着脏脚印来到厨房,赫然看见一身泥泞的陶月月正打开冰箱,狼吞虎咽地吃着剩饭菜,她听见动静扭头,眼神像受惊的小动物。   “月月!”   陈实叫得太大声,把自己惊醒了,林冬雪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说:“梦见月月了?”   “是啊,可惜没说上一句话……”   陈实遗憾地说,然后真的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还把冰箱打开确认,陶月月当然没有回来过。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让思绪平静下来,月月会撬锁、会黑客手段、懂心理学,甚至还会一点扒手伎俩,而且她能屈能伸,灵活善变。   这意味着月月能够在陌生的人群中生存下来,一天两天不是问题,但时间久了,她会不会接触到一些恶人,受其利用,受其影响,慢慢变质!   这些担忧让陈实几乎要疯掉,酒精也无法减轻压力。   饮罢几杯酒,他回去睡觉,林冬雪抚摸着他的脸说:“要有信心,月月一定能找到的!”   “我知道。”陈实无力地回答。   “猜我刚刚梦见谁了?”   “你哥?”   “是啊,梦见我们小时候,和父母去游乐场玩,梦是很快乐的,醒来想到现实,唉……把你家的枕头弄湿了!”   “冬雪!”陈实攥着她的手,“其实我……”   话到嘴边,又卡住了,林冬雪说:“你不用勉强自己说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怎么样,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   “等一切风平浪静,等月月找回来,你哥康复,最好周笑被逮捕,我娶你吧!”   林冬雪一阵欣喜,又娇羞地说:“你就这样说啊?难道不应该手捧个戒指半跪下来?”   “戒指嘛……”   陈实离开,又回来,把一个小盒子给她,“早就买好了。”   林冬雪打开,发现是一枚灿灿发光的珀金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久之前,发票还在呢,你要是不同意还能退。”   “哼,不让退了!”林冬雪攥在手里,笑得像个傻子,“这不算求婚吧?”   “算求婚的预告。”   “哈哈,求婚还带预告的……”林冬雪试着那枚戒指,大小正好,“我希望我们三人能生活在一起,成为一家人!因为我和你一样喜欢她!” 第882章 视频取证   隔日,小李从交管所调来一堆录相,林冬雪把陈实叫来一起帮忙看,陈实说:“我是嫌疑人家属啊!”   林冬雪说:“看录相你还能做手脚不成?你把关键部分全部记录下来,之后我再看一遍,你想徇私也徇不了。”   “好,好!”   本以为又是一场鏖战,谁知疑点很快就出现了,在马路对面的监控里,死者的自行车在经过公交站牌时,一堆人从站牌挤到了马路上,致使死者不得不向左拐弯。   但画面中,自行车好像突然一下子猛转,然后就被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给撞上了。   陈实让把这段视频一帧一帧地播放,他指着一个地方说:“自行车的动作有奇怪啊,正常转弯是车头先拐过来,然后整辆车转过来,可是画面中,感觉像是从路右边一下子跳过来的。”   前后两帧反复播放,这一点尤其明显。   林冬雪说:“和我昨天说的一样,似乎有外力作用在自行车上,但这个外力依旧可以理解成月月制作的‘杀人钩’。”   “可是自行车并没有前倾,它更像是被人从侧面推了一下!”陈实目光灼灼。   “推了一下?”林冬雪把视线移向站台边拥挤的人群,由于监控的分辨率,那里面的人脑袋只有十六格象素的清晰程度,手只有四格象素,放大也看不清。   反复比较自行车被外力影响的那一瞬间,也没有发现太明显的疑点,小李吐槽:“这个公交站牌也太乱了吧,人都挤到路面上了!”   “我平时接月月会路过这儿,这个站牌确实人很多,因为109路车每二十分钟才一趟,那车只要一来,乘客就会争先恐后地挤到路面上,生怕乘不上车……以前因此出过事故,是个送外卖的小伙经过这里时被人群挡了一下,左转,然后被迎面来的车撞上了,月月学校因此搞了一次交通安全知识的讲座。”陈实说。   “看来这里是事故多发区,也就是说自行车骑到这儿,因为人群的阻挡,不得不左转……月月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一点,并且利用了这一点?”林冬雪说。   陈实沉吟着,“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觉得有可能,她确实观察过梁佐鸣骑车经过这个路段。”   一阵沉默后,小李提议换个角度来看,于是找到路口的监控,这个监控纵深比较远,5点23分,梁佐鸣的自行车经过,然后突然向左倾斜,陈实发现了问题所在,“左拐的瞬间,死者的自行车车头没有打弯,这不是死者自己拐的,是有人推的!”   但这个监控清晰程度更加堪忧,林冬雪觉得这不太有说服力。   “要不做个试验吧!”陈实提议。   小李赞同,“去外面扫一辆共享单车,我们到停车场去作试验。”   “行,走吧!”   来到停车场,小李手持DV机,陈实骑着自行车,林冬雪扮演推手的角色,当陈实经过林冬雪身边时,她猛一推,陈实的车往另一侧偏去,他赶紧用脚撑住。   反复做了三次,小李在DV机上检查视频,说:“陈哥,你的假说好像没有说服力,你看,每次推的时候你的车把都会朝另一个方向打。”   陈实敲打着额头思考,说:“我们的试验恐怕不能完美还原现场,因为我有心理准备,冬雪一推,我本能地就会打车把来保持平衡,但是梁佐鸣当时并没有心理准备。”   小李说:“我们总不能找个陌生人来推吧?”   林冬雪说:“我觉得这是舍本逐末,如果有人推了死者,别说自行车的反馈动作,视频上肯定会看出来。”   “舍本逐末……”陈实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死者尸体就在这儿呢,我们试验个什么劲啊!去验尸!”   “这推一下就有痕迹留下?而且还是隔着衣服?”小李不解。   林冬雪解释,“痕迹当然是有的,人死之后身体就不会再自我修复,死前只要稍微强力点的外力作用都会有痕迹,所以尸体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实说:“而且算起来今天是第四天,死者的静脉网已经腐烂了,尸僵开始软化,那种痕迹会非常明显!”   三人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和一帮法医仍在忙着给别墅里的死者验尸,陈实喊他,彭斯珏带着口罩走过来,陈实说:“那孩子的尸体可不可以马上验?”   彭斯珏摇头,“排队。”   “那我们自己去看看好吧?”   彭斯珏叹息一声,叫过来一名技术警察,让他带三人去看尸体。   来到地下室的停尸房,这里的气温让林冬雪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技术警察用钥匙打开停尸柜上的一道推拉门,梁佐鸣的尸体带着冷气出现在三人眼前,他的脸白得渗人,因为在殡仪馆做过尸体美容,被碾烂的肚子也缝合起来了。   陈实看着尸体皮肤上一道道的痕迹,说:“该死,殡仪馆的人为了给他换衣服,全身用热抹布擦拭过!”   小李问技术警察:“能用什么先进手段把之前的痕迹显现出来吗?”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尸僵和尸斑一旦被破坏,就是永久性破坏,所以我们接触尸体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你们也别急啊,过两天要解剖的,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陈实摇头,“这尸体解剖意义不大,关键线索全在皮肤上。”   林冬雪打开手机的照明,检查尸体的每一寸皮肤,凝着冰花的青白色皮肤上有不少淤青,重重叠加,难以辨认,林冬雪拜托技术警察将尸体翻个面儿。   当查看死者后背的时候,林冬雪注意到一个不太一样的痕迹,说:“觉得这像是手掌的痕迹吗?”   小李凑上前看,“像,又不像。”   “但这个痕迹在肩胛骨上,假如有人推了他,应该就是这个位置。”   一直坚持有第三方介入的陈实却在这时持否定意见,他说:“既然遗体化妆师碰过尸体,这个痕迹就没有说服力,就算能说服咱们也说服不了法官。”   “但视频里没有出现很明显的,有人推梁佐鸣的镜头啊?”林冬雪说。   “视频未必拍到了!”陈实说,“交通监控的帧率是一秒八帧,推人的动作是非常快的,监控可能无法捕捉到!”   “老陈,你知道你这个假设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孩子不是月月杀的,而是另一个人谋杀的!”   “我现在就是这样想的!”陈实肯定地说。 第883章 陈实的努力   小李摩挲着双臂说:“我们出去说吧,这里冷死了!”   于是离开停尸房,经过一间大会议室的时候,林冬雪看见里面像失火一样冒出烟,一堆男警官在讨论别墅命案的事情,热情像手中的香烟一样燃烧着,周笑炮制的这起命案把刑警队的精锐都占用了。   林冬雪说:“那么按照你的假设,这个人是有意为之,还是临时起意?”   “都有可能……我觉得我们应该看看事件发生的前后,现场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我真不是打击你,我觉得这太巧了,巧得就像某个法律案例一样,有个男人在跳楼自杀的中途,楼上有个人对窗外开枪,射中了他的脑袋,结果自杀成了谋杀。”   陈实说:“巧合,也是现实的一部分!”   快到中午了,三人叫了外卖,边吃边继续看视频,陈实盯着枯燥的画面说:“三个人效率可真低,是不是应该带几份视频到医院,让晓东帮忙看?”   “缺德得要死,人家都负伤了,还惦记着这个劳动力!”林冬雪笑道。   小李说:“晓东昨天还嚷嚷在医院呆着无聊,说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干干。”   陈实笑道:“工作使人快乐!”   案发时正是下班高峰期,站牌处人头攒动,看得林冬雪眼都花了,陈实却看得很认真,眼睛始终不离屏幕,手上用筷子夹着排骨往嘴里送,一块啃过的排骨被他反复嚼了五、六次。   小李则咬着指甲,皱着眉头,像在破解一段艰涩的密码。   林冬雪也强打精神,继续看视频。   三小时后,林冬雪说:“不行不行,要死了!”她从抽屉里拿出眼药水,掰开眼皮准备滴,小李大喊:“你拿错了,那瓶是小贾的滴耳液!”   林冬雪把小瓶凑到眼前看,上面模模糊糊写着“真是明”三个字,嗔道:“耍我!”   小李咯咯地笑,等林冬雪点完,自己也接过给眼睛点了一下,问陈实要不要,陈实说:“我这火眼金睛需要吗?我们大家说说各自的发现吧,看看有没有重合的。”   林冬雪扫了一眼手边的笔记本,道:“非要说可疑人员,我记录了三个……红衣服男人、黑帽子男人、壮大汉。”   小李说:“我看的是路口的监控视频,可疑人员有一个拎袋大妈,一个红衣男人,一个黑帽子,这个黑帽子在死者出事的瞬间是离得最近的。”   陈实问:“你判断可疑的标准是什么?”   “他们等了半天却没有乘车,而是在案发之后离开了。”小李说。   陈实点头,“来瞧这个!”   二人凑过去,陈实那个角度的监控里,在案发瞬间,黑帽子男人站在梁佐鸣身边,他的双手是插着上衣口袋中的,可是在衣服中间却出现了一个肉色的象素点,只停留了一帧的时间。   这一帧是致命的一帧,在下一个八分之一秒,梁佐鸣的车摔向路的左边,一秒后被车撞上。   林冬雪受到启发,赶紧看自己那边的监控,说:“这个人我怀疑他的原因就是,他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离开案发现场才把手拿出来!”   “这是小偷的伎俩,插在口袋里的袖子是空的,真正的手藏在衣服里,从拉链中央伸出来,瞅准时机猛的一推,因为他站在最前面,所以后面的人根本注意不到……”陈实沉吟着,“我觉得黑帽子是专门干这个的,传说中的推手!”   陈实莫名地想到了周天楠的死,他也是被某个神出鬼没的人从楼上推下来,当然,周天楠和梁佐鸣没有任何联系,这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林冬雪说:“这么说月月真的没杀人!不过我们得找到这个黑帽子才能证明……”瞅了一眼视频,林冬雪心想,这个可疑的黑帽子肯定又能牵出一堆真相。   “对我来说,知道月月没杀人就已经足够了,她是怀着巨大愧疚心理逃走的,我们应该通过媒体让她知道自己的清白,让她回来!”陈实激动地说。   小李说:“我倒是认识一个电视台的人,是我前男友,我挺讨厌他的,不过为了月月,我联系一下吧!”   小李到外面打电话了,陈实终于可以长松口气,道:“太好了,我真得赶紧这个黑帽子,是他让月月没有犯错误。”   林冬雪走过来,和陈实拥抱了一下,说:“月月终于可以回来了。”   “回来,我非得好好训她一顿!”陈实又生气又高兴地说。   “还训她?”林冬雪责备道,“她回来当然要好好地安抚她,给她做一桌好吃的!”   三天后,龙安新闻台播出一则新闻:“近日,在我市XX路发生一起车祸,一名骑自行车的初中男生被迎面驶来的公交车撞上,当场丧命。经警方不遗余力的排查,在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意外中发现了疑点,现场有一名头戴黑色圆边帽的男子,在车祸发生瞬间推了死者一下,致其摔向马路对面。龙安市公安局提醒广大市民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并在此向全市征集该男子的线索,提供线索请拨打屏幕下方的热线……”   旧城区的一家小面馆里,人们议论起来,“我去,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对小孩下手,TM是人吗?”、“我要知道线索就好了,白挣二十万。”、“可拉倒吧,你有那个财运么?再说这种人你敢得罪?”   陶月月抬起头,口中的面条不自觉地滑落到碗中,她的眼泪落下来,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隔着屏幕她也能感觉到,那是陈实的努力,他在传达一条消息:回来吧,月月!   打扮得像个假小子的陶月月把碗推开,结过帐,拎上门边的麻袋离开了。   她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桥洞,脏水里飘着塑料袋和野狗的尸体,一个平头小男孩正坐在简陋的帐篷里,用打火机把胶条烤化,认真地粘一辆摔坏的玩具小车,见朋友回来,他开心地说:“月月,你回来啦!瞧我今天在垃圾堆捡到了啥,等我修好给你先玩哦!”   陶月月把麻袋里的塑料瓶倒出来,说:“二狗,谢谢你这两天收留我,我可能得回家去了。”   “回家?”男孩瞪大眼睛,“什么意思,陈月月,你不是说自己和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   “我……我其实有个叔叔,他正在新闻上找我,不过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男孩扔了手上的打火机和玩具小车,站起来质问:“凭什么!你不是说要当我的朋友吗,为什么又要把我扔下!凭什么你有叔叔!”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其实是离家出走,我现在得回去了,他一定很着急……我会和叔叔商量,送你去一所最好的孤儿院。”   “不不不,我不要去孤儿院,我只要你!”男孩跺脚吼着。   陶月月面带不舍,走了,男孩把牙齿咬得快渗出血了,突然抽出一把刀,从后面刺过来,听见脚步声的陶月月赶紧转身,锃亮的刀把她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即想起陈实教她的那手,抓住男孩的手腕一折,然后把他推倒在地。   男孩撒泼般蹬着腿大哭起来,哭声在桥洞回荡,好像许多幽灵在陪着他哭。   陶月月仍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男孩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黯淡了,比从前自己孤单一人时还要黯淡无光,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他竖起耳朵,以为陈月月回心转意,但是走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脸上带着让人畏惧的笑容。   “我听说这里住过一个女孩子,她去哪了?”男人狰狞地笑着,“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说实话!” 第884章 老师的遗嘱   最后一班地铁到站。   陶月月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离开月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忐忑与期待,离家出走的这几天,她的内心一直煎熬着,就像顾忧所说的那样,一旦杀了人是无法弥补的,梁佐鸣死时的样子反反复复,像强迫思维一样在她眼前重现。   直到看到刚才那条新闻,她才真正从愧疚的牢笼中解脱出来,原来梁佐鸣并不是因为她而死,上天给了她机会,梁佐鸣是被另一个人杀死的,不是她!   离开地铁站,初夏的街头很热闹,坐地铁已经花掉了她口袋里最后几枚钢镚,剩下的那些路走回去就行了。   她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每走一步都距离家、距离陈叔叔更近了。   终于看见了小区的灯光,眼泪止不住地沾湿她的双眼,她用手拭去,这时一个念头闯进她的心,这会是陷阱吗,新闻只是为了把她引诱回来的陷阱?   但她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陈叔叔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绝对不会利用她的信任。   穿过马路,小区的大门就要到了,那个头发日渐稀疏的保案站在门口打着哈欠,和一个卖烤红薯的大妈正在闲聊,不知道这个天天都会打招呼的保安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一脸惊讶。   一辆面包车挡在面前,陶月月没有多想,从车尾绕开,当她走到马路中间时,身后的车门哗啦一声拉开,突然接近的脚步声急促而险恶,陶月月不及回头,一块沾满乙醚的手帕就从后面紧紧捂在她的口鼻上,陶月月抬头,看见一张狞笑的脸,她的双眼渐渐失焦。   醒来,陶月月被一团火晃得睁不开眼,她躺在一处沙地上,并没有遭到束缚,这里是一处僻静的河滩,远处大桥上车来车往,像一条发光的河流,绑架她的男人坐在一堆篝火前面,用一根树枝拨弄火堆,他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麻醉药的效力还没有完全褪去,陶月月只能勉强把身体支撑起来,问:“你是谁!”   “虽然我整过几次容,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因为你很小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男子抽出一把刀,“‘小姑娘,选一个吧,你或者你妈妈去死’!”   巨大的惊恐袭上心头,陶月月仿佛无法呼吸了,她念出那个名字,“周笑!?”   对方咧开嘴,这仿佛野兽露出獠牙似的野蛮笑容唤起了陶月月最不想直面的回忆,她爬起来就跑,却摔在沙地上啃了一嘴沙子,仍然拼命地攥着沙子往前爬,虽然前面是河水,但对她来说,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逃。   周笑把刀插在沙子上,走过去把瘦小的陶月月抱起来,放回原处,他自己亦坐回刚刚的位置,说:“我非得以简单原始的方式建立威信吗?你的宋叔叔平时是怎么对你的?只要你听话,不逃,我是不会打你的,饿了吗?”   陶月月这才闻见火堆中有一股肉香,但她毫无兴致,盯着周笑被火光映照得发亮的眼睛,说:“为什么要绑架我,你想用我要挟陈叔叔!?”   “哈哈!”周笑仰天大笑,“要挟他?他算个P啊!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区区一个小警察,他不配当我们的对手。”   周笑将火里烤的一个锡纸包捞出来,冷风一吹,发烫的锡纸便冷却下来,打开,里面是一块羊腿,周笑用刀子割着上面的肉,往嘴里送,他效率很高,看得出来是个使刀的好手,周笑全身心沉溺在进食这件事上,眼神时不时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陶月月观察四周,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车上写着“收购旧家电旧家具”的字样,一条陡峭的路通往上面的马路,马路上车来车往。   她攥起一把沙子,盘算逃跑计划,用沙子把周笑的眼睛迷了,然后冲进车里!   她可能不能驾驶这辆车,但可以躲在里面,把门锁死……   不不,最好的办法是冲上马路呼救,只要自己站在行人面前,站在监控器下面就安全了,周笑再猖狂也不敢当着行人的面为非作歹。   陶月月紧张得喉咙发干,这时周笑转过脸,冷冷地说:“想用沙子迷我的眼睛然后跑路?”   咕咚!   陶月月吞咽唾沫,眼神慌乱。   “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咱们约法三章,你一次逃跑不成功,我就从你身上割下来一块零件!”周笑竖起刀,摇晃着,“你最好算准了再跑,因为机会有限!”咧嘴一笑。   陶月月扭头朝上面看,有行人站在路边往这边看,周笑像拥有读心术一样看穿了陶月月的思想,道:“喊救命更是白搭。”   周笑割下一块羊肉,递过来,递到陶月月嘴边。   一想到自己回不了家,见不到陈叔叔,巨大的心理落差让陶月月悲愤至极,她想打掉这块肉,或者往上面吐口水,但同时也预料到自己反抗的下场,她虽聪明,却也很胆小,害怕皮肉之苦。   要忍耐!寻找机会逃走!   于是她张开嘴,吃下那块肉,周笑夸奖:“真乖!”   “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猜!”   “我是当年唯一活着见过你的脸的人?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假如是那样,我现在吃的就是你的肉了……”周笑举起手中的羊腿,“老子被通缉这么多年,脸换了三四张,会在乎这件事吗?只要愿意,我照样走在马路上,和警察擦肩而过,甚至打招呼!别的通缉犯逃到外地,去山里扮野人,但我却在龙安呆得好好的,这里的大街小巷我熟悉得就像手上的汗毛一样,这儿是我的家,警察死也找不到我。”   陶月月隔着火堆望着这张夸夸其谈的笑脸,“我猜不出来。”   周笑抱着羊腿,用牙齿把上面的肉撕扯下来,他咀嚼着,羊筋在牙齿中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声,他的笑容慢慢褪去,“我遭遇了一些打击,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能超越老师,却被现实狠狠地拍到地上,老师即便已经不在了,但他的教导还是那么有意义!我应该听他的话,我应该好好执行他的遗嘱,陶月月,你就是老师的遗嘱之一!” 第885章 接班人计划   陶月月错愕地看着周笑,“我……我不明白,我和周天楠有什么关系?”   “你猜!”   陶月月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没有父亲,她的母亲是暗娼,难道周天楠是自己的……不不,这不可能,才不会有这么多狗血离奇的事情。   陶月月摇头。   “你还记得孤儿院的事情吗?”   陶月月瞪大眼睛,她成为孤儿之后确实在一所福利院呆过,但时间不长,不久之后她被一名自称是“宋朗的朋友”的司机领养。   “那家孤儿院是老师在背后赞助的。”周笑平静地说出令人震惊的真相,“我一时兴起把你放了,老师把我狠狠责骂了一顿,但是想再斩草除根就难了,你被警察保护起来,老师暗中运作,让孤儿院的人把你带走,反正在孤儿院有个孩子出意外死了,也不会被外人怀疑。然而……你在孤儿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那些小孩合起伙来欺负你,但你却用诡计反击他们,欺负你的孩子个个吃了亏,这一切老师都看在眼里,他发现了一块宝,老师改主意了,他不要你死,他要把你培养成我们的人!”   陶月月猛然想到在孤儿院里,自己报复同学之后,总有一个和悦颜色的大叔找她谈话,话里话外透着恶毒的意思,暗示她可以用些更极端的手段。   当时太年幼,陶月月的记忆已然残缺不全,只记得办公室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那位大叔微笑时露出的一嘴白牙,还是手上总是夹着的一支雪茄。   周笑摊手,“结果有个好事的司机跑来,非要领养你,他的手续是合法的,我们只能放你走,不过老师打算让你再次变成孤儿!我们暗中观察那个司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他居然是当年被我们坑惨的宋朗,难怪他一定要领养你,他要把你这个小证人保护在自己身边!只能说宋朗命大,不好好当司机,又去帮警察破案,他和警察走得太近,我们就不能下手,‘低调做人’一直是老师奉行的原则。但你并没有让老师失望,上了初中的你仍然是条小毒蛇,你天赋非凡,出于对你的喜欢,老师甚至不惜辞掉原来的学校,转到你的学校,准备亲自点化你,然而不幸的是老师遭遇不幸,这个培养接班人的计划就此搁浅。”   听着这些,陶月月紧握的拳头里不停冒汗,这帮人居然暗中参与了她成长的过程。   周笑双目炯炯地说:“陶月月,你我都知道你本性为何,你的天赋非常优秀,善良只是弱者遵守的虚伪的合约,真正的强者才不屑于去遵守那些无聊的东西,你愿意当羊还是当狼?你心中想成为的角色,只有我能够引导你!”   陶月月终于开口了,她声音紧张得失了真,“你打算把我变成你的同伙?”   “不仅如此。”   “我现在处在失踪期间,陈叔叔并不知道我接触过你,你会放我回去,当你的卧底?”   周笑对着天空说:“老师,这孩子真的聪明,一点就通,你没看错人!”   陶月月对周笑的企图感到战栗,但自己仍有回家的希望,她说:“你打算教我什么……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否则陈叔叔会怀疑的。”   “别着急,周老师的课程是要慢慢消化的,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我害死了一个同学。”   周笑扬起眉毛,“说来听听!”   陶月月简短地诉说了一遍,和这个人说话她很紧张,紧张得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听罢,周笑说:“你现在回去,是因为看见新闻,知道他其实不是你害死的?”   点头。   “那你知道这个梁佐鸣是谁推到马路中间去的吗?”   “你?”   “就是我!因为你的计划太愚蠢了,我要阻止它,只好把你要杀的人先杀死。”   陶月月从他浮夸的肢体动作里嗅出谎言的气味,根本不可能是他,因为那两天,周笑正忙着四处作案,才没功夫关注一个小孩幼稚的报复。   “谢谢你。”她生硬地说。   周笑凑过来,吓得陶月月缩起脖子,周笑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月月可真乖,难怪老师那么喜欢你。”然后搂住陶月月的肩膀,对她耳语道:“我要给你上的课,会让你受益匪浅,让你发现真正的自我,是不是很期待?”   陶月月紧张得每个毛孔都收缩起来,她的手触到沙子下面的一块石头,但她不敢在这时反抗,因为对方不是一般的坏人,他是真正的恶魔。   周笑站起来,踢起沙子把火堆熄灭,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陶月月只能跟上他,上了那辆破旧的面包车,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她的眼泪落下来了,她好想回家,但她知道,要隐忍、要等待时机。   也许这场劫难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惩罚她对梁佐鸣所做的一切。   周笑叼着烟,面包车经过一条条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途中陶月月看见了巡逻的警察,但他们根本没有怀疑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周笑问:“你知道我的悬赏金有多少吗?”   “新闻上说是二十万……”   “那只是警方的悬赏而已,被我杀掉的人的家属自己搞了一个网络悬赏,提供线索四十万,抓住我两百万……这还不算什么,道上开出的暗花那才叫天文数字,我自己都想挣这笔钱去,哈哈!”   谈及这件事,周笑语气兴奋,仿佛那是一种人生价值的体现。   此时已经是深夜,他们来到一条仍然很热闹的街,周笑把车停在路边,叫陶月月跟上他。   陶月月跟在周笑身后,路人擦身而过,在他们眼中,这两人或许只是一对普通的父女,陶月月瞅着路边阴暗的小巷,思考着如果跑的话,能不能甩开周笑。   周笑从一个水果摊经过时,随手顺了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假如你跑,这里就会死很多人哦!”   “我……我不会跑的。”   周笑在一个卖小老鼠的摊子前蹲了下来,拿手指逗弄着笼中又圆又笨的小老鼠,还把苹果核扔给它们吃,他扭头对陶月月说:“过来,挑四只老鼠!” 第886章 小老鼠   陶月月望着那些在刨花中钻来钻去的小老鼠踟蹰着,周笑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瑟瑟地指出四只小老鼠,周笑把它们拎出来,让老板装进一个绿色的小铁笼里。   周笑提着铁笼子,带她走进一片漆黑的小区,他一路哼着歌,来到一间公寓门口,浑身上下摸钥匙,然后掏出一对开锁工具交到陶月月手里,“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我……我不会。”   周笑保持着笑容,猝不及防地一耳光扇在陶月月脸上,她的视线黑了一下,耳朵里好半天仍嗡嗡作响,周笑说:“别跟我撒谎,你想象不到我对你有多了解。”   陶月月的脸颊火辣辣的,像附着一块什么东西似的,悲愤撞击着她的胸膛,但她强忍着不在这男人面前哭出来。   于是接过开锁工具,戳进锁眼里,拨弄几下,喀嚓一声,门打开了,前后只用了二十秒。   周笑吹了个口哨,“你是个奇才,陶月月!”   公寓内的环境很家常,陶月月看了一眼鞋架,这儿似乎是一个三口之家,墙上的刮痕、电视柜上倒掉的物件和地毯上几滴黯淡的血迹隐隐暗示,这里的人恐怕已经遭遇不幸。   周笑将装小老鼠的铁笼搁在茶几上,倒在沙发上仰着脖子抽烟,他说:“冰箱里的吃的。”   陶月月站着不动,当周笑阴森的眼神转过来时,她才迈开腿,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在干嘛呀,现在的大方针是要讨好、顺从这个男人,这样才有逃走的希望。   厨房入口处有一台很大的冰箱,打开冰箱,原来上面是冷冻室,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大块的骨肉,上面凝结着血块,白花花的冷气中间露出一颗毛绒绒的玩艺,起初陶月月以为是个瓜,看清楚才发现这颗“瓜”上面有耳朵和鼻子……   周笑爆发出一阵恶作剧似的大笑,“你居然没叫出来,哈哈!吃的在下面!”   整整过了五秒,魂魄才回到陶月月的身上,冰箱里塞的大概就是屋主人吧,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战栗,这个人竟然可以把人杀了,塞进冰箱,大咧咧地住在死者家中,他空洞的心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这台冰箱里取出的食物陶月月根本一口都不敢吃,她满脑子都是被塞在冰箱上层的人,周笑去厨房取来一块案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把一盒图钉倒在上面,然后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小老鼠,叫陶月月看着。   他把一枚图钉缓缓按进了小老鼠的前爪,钉在案板上,小老鼠拼命扭动,发出“咕咕”的尖细叫声,两眼小黑豆眼睛似乎有液体渗出来,周笑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把小老鼠的另一只前爪按住,钉下另一枚图钉。   看着挣扎的小老鼠,陶月月战栗不止,周笑说:“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轻轻松松做出这种事吗?”   “因为你是禽兽……”   周笑又露出那种让人害怕的笑容,陶月月后悔自己的莽撞,她害怕再次挨揍,周笑说:“因为你永远感受不到别人身上的痛苦,你看这小东西挣扎得多惨,可是我有任何感觉吗?一点也没有,无论你怎么折磨虐待另一个人,痛苦也在TA的身上,当你看穿这一点,就会变成无坚不摧。”   周笑用指尖托起一枚图钉,递到陶月月面前,“来,你把它的后两只脚钉住。”   陶月月慢吞吞接过,小老鼠凄惨的动静像绝望的乞饶,笼中的另外三只小老鼠受到感染,乱蹿乱跳,发出兔死狐悲的叫声。   她怎么也越不过心里的那道界限,她清楚得很,周笑这么做就是要让她扔下同情心,渐渐变得和他一样麻木冷酷。   “快点!!!”   陶月月被突然的一吼吓得全身哆嗦,突然她下定决心,要结束这只小老鼠的痛苦,她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它砸下去,小老鼠抽搐一下,不再动弹。   周笑微微一惊,“好家伙,你怎么把下一堂的作业提前写完了。”   陶月月扔下烟灰缸,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呕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抓着马桶的边缘想,出去和这个恶魔拼了算了,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不能活下来,就毫无意义。   周笑这十几年杀了多少人,他在偌大的龙安和警察玩捉迷藏,多一个女孩死在他手上,什么也改变不了。   “吐完了就过来!”周笑命令道。   陶月月磨磨蹭蹭地来到他面前,周笑已经把案板清理干净,重新摆好,他细长的眼睛里露出凶光,“别想投机取巧,自己拿一只老鼠出来,把它的四只脚钉在上面!”   “我……我可不可以不学这些!”陶月月恳求道。   “哦?你觉得这些没必要学,还是说不屑于去学?”   “你……你是想让我去当卧底,为你提供警方的情报,我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笑叼着烟头,拽过陶月月的手,打量着她白嫩的手掌,恐惧在陶月月脑海中尖叫,她颤抖不止,周笑慢慢摘下烟头,说:“多漂亮的一只手啊,刚才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杀生吧?你不是没有杀生的勇气,也不是没有力量,只是那些人给你灌输的同情啊、善良啊、道德啊这些无聊的东西限制了你的天性,我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解放你的天性,你只有学会杀人,才不会害怕别人,才是真正的强大!”   说着,他露出扭曲的笑容,然后松开了手。   陶月月望着三只挤作一团的小老鼠,说:“杀人也用不着从它们开始吧!”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给你拎个活人回来,你有胆量把他杀了?”   尽管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陶月月还是拼命点头,能拖延一秒是一秒,伤害小老鼠在她真的是办不到的事情,死也办不到。   周笑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好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继续上课!”用手一指,“你去那个房间睡觉,先上过厕所,晚上不许出来。”   陶月月点头,要走的时候,周笑说:“回来。”   “……”   “你和宋朗平时是怎么道晚安的?”   “什么也不会做……”   “跟我道晚安!要亲切一点。”   周笑倚在沙发上,用面试官一样的眼神盯着陶月月,陶月月只能违心地点头说:“周叔叔,晚安。”   “好,真乖,我会让你忘掉宋朗的!” 第887章 午夜逃亡   陶月月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窗外夜色已深沉,零星几扇亮着灯的窗户就像飘浮在茫茫夜空中的几盏灯笼。   漫长的内心斗争后,她的眼神终于变得坚定,幻想和悔恨都拯救不了她,想要回家必须靠自己!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下看,这里是十几层高楼,她没有任何办法从窗户逃生,当然也可以选择纵身一跃,但那毫无意义,她必须活下来!   卧室门安装的是金属球型把手,只能从内部锁住,周笑一点也不担心她深夜逃跑吗?   陶月月把手伸向门把,一片寂静中她听见滋啦啦的动静,很细微,就像某处的电线漏电了一样,她突然有种预感,于是在屋里找到一根钉子,把钉子插在一块橡皮里,她捏着橡皮,将钉子的尖端伸向金属把手。   滋啦一下,钉子和把手之间出现一道细小的电弧。   果然如此,门把手被通了电。   陶月月找遍卧室,拆开一个玩具熊,将它的内衬和枕巾一起裹在手上充当绝缘体,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门把手,确认不会触电之后才握紧,把门打开。   门把手的另一侧被缠了一根没有绝缘层的电线,电线另一端的插头直接插在插座上,交流电的电力绝对会让她瞬间倒在地上,或者发出惨叫声。   不仅如此,门边还倒放着两个啤酒瓶,中间拴着一根细细的线。   陶月月避开了这些险恶的保险装置,来到客厅,主卧里传来周笑睡眠时发出的鼾声,陶月月用最轻的步子来到防盗门边,上面插着插销,别着门链,拨动这些都会发出响声。   这难免不会惊动周笑,他是逃了十几年的通缉犯,警惕性只会高不会低。   深呼吸几下,陶月月观察着屋内,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也许她可以把周笑用来对付自己的东西,反过来对付他,在他的卧室前面设置障碍,让他不能立即冲出来抓她。   陶月月把那根电线从插座上拔下来,走到周笑的卧室前,周笑光着膀子趴在床上,发出呼呼的声音,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笑得幸福甜蜜。   陶月月攥紧拳头,她应该把电线缠到周笑脖子上,给这禽兽来一个电刑!   当然,这只是想一想,她没有那种胆量,更没有那种力量。   这扇门倘若关上,说不定会惊动他。   往地上泼一层水,再在上面通电?不,只要周笑穿了鞋就白搭了,而且水会流得到处都是,自己也会遭殃。   或者简单一点,用东西把门堵上,比如沙发?   她旋即否定这个方案,无论是柜子还是沙发,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过来的东西,周笑很轻松就能推倒,两人在力量上实力悬殊。   “呜呜!”   卧室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陶月月吓得心脏一缩,她把头探进周笑所在的卧室,看见一个麻袋放在窗户下面,一个会动的麻袋。   陶月月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上层,屏住呼吸观察里面的尸块,白花花的冷气里有两颗毛绒绒的脑袋,也就是说这三口之家还有一个人活着的,照片上那个小男孩!?   周笑说明天会继续给她“上课”,难道他早就准备好了“教材”!   想到这里,陶月月一阵反胃,她赶紧把冰箱关上,蹲坐在墙边捂着嘴瑟瑟发抖,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自己逃出去,再报警救那孩子?   不,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周笑只要发现陶月月不见了,立即就会杀人灭口然后转移。   她扔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必死无疑!   陶月月的胸脯不断起伏,频繁交换着氧气,终于她下定决心,走到防盗门边,依次打开插销、门链和门锁,那动静在寂静的夜晚听来格外震耳。   她一边开门一边回头朝卧室看,周笑已经开始动了,他被惊醒了,几秒的迷糊之后他就会完全清醒。   陶月月重重地把门推开,摔在墙上,与此同时自己冲到沙发后面藏了起来,默数着一、三、三……   当她数到十五的时候,周笑光着膀子冲出来,他瞅了一眼陶月月的卧室,骂了声“艹”,泄愤地踢开垃圾桶,然后冲回卧室,不到半分钟他又出来了,衣服已经穿好,他将一把匕首藏在身后,走了出去。   陶月月的心脏砰砰狂跳,听见周笑下楼的动静,她赶紧跑进周笑的卧室,解开那个麻袋的口,麻袋里面是个瘦弱的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他赤裸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脚被胶带紧紧裹着,嘴也被缠着绷带。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撂下这句话,陶月月跑进厨房,手慌脚乱地找到一把小刀,又折返回来。   男孩受惊过度,看见亮晃晃的刀伸过来,拼命扭动身体,发出呜呜的声音,陶月月着急地喊道:“别动,我不是坏人!”   每一秒,周笑都有可能意识到上当,并跑回来!   当她把男孩手脚的胶带割开之后,男孩竟一拳打在她脸上,手脚并用地往墙角爬去,抱着身体瑟缩成一团,恐惧已使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陶月月顾不上流血的鼻子,说:“快跟我走,坏人马上要回来了!”   男孩抱着耳朵呜呜地哭,拼命摇头,好像只有那个墙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快点!!!”   陶月月抓住他的手,男孩激烈反抗,像一只应激的猫,把她的手臂挠伤,陶月月气急败坏,用几乎要把男孩手臂拽脱臼的力气把他拽起来往外跑,男孩发出尖叫声,这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来到门外,陶月月已经听见下面周笑折返的急促脚步声,他们只能往楼上跑。   拖着失魂落魄的小男孩逃到楼上,陶月月拼命去砸一户人家的门,大喊:“快开门!有人要杀我们!求你了!”   没有反应。   她继续敲第二家的门,喊同样的话,仍然没有反应。   喊叫声已经让整栋楼的声控灯全亮了起来,而周笑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陶月月突然间意识到,居民们并不是没听见,他们只是不敢开门…… 第888章 示弱   听见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陶月月咬紧牙关,鼓励这个吓破胆的孩子,“别怕,快去敲门!”   她推着男孩往上走,当来到二十楼的时候,男孩突然扭头,重重推了一把陶月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陶月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的视线里,男孩那双伤痕累累的小细腿正飞快地逃到楼上。   陶月月摔在下一层楼道,后脑勺磕在墙上几乎要裂开,她想起那个“我跑不过老虎但跑得过你”的笑话,在生死攸关的一刻,男孩居然拿她争取时间。   当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对于这个男孩来说,她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周笑那张愤怒的脸从楼梯下面慢慢升上来,他扫了一眼陶月月,反手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然后朝她的腹部踢了一脚,陶月月痛叫一声,胃里似有岩浆在翻涌。   简单教训了一顿陶月月,周笑快步冲上楼,那里传来男孩的尖叫:“叔叔,阿姨,快开门……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   男孩每撕心裂肺地叫一声,陶月月就哆嗦一下,直到声音消失,她知道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   她试着爬起来,后脑受到的冲撞令她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她知道逃已经逃不掉了,于是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在门上拍打,冲里面说:“里面的叔叔,告诉警察,凶手叫周笑,我是陶月月。”   她连说了三遍,里面传来一个压低的、吓坏的声音,“你别在我家门口,快走快走,我已经报警了!”   沉重的脚步声将噩梦带到陶月月的身后,不及回头,她就被周笑扯着头发拎起来,被迫注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周笑手中的匕首滴着温热的鲜血。   他用这把刀指着那扇门,“你以为这些懦夫敢开门?”   周笑撒开陶月月,冲那扇门狂踹一脚,防盗门被踹得凹进去一块,他狂放地叫嚣道:“杀人犯在外面行凶,开门啊懦夫们,哈哈哈哈!”   他的大笑声让刚刚熄灭的声控灯再度亮起,陶月月仿佛能透过那一扇扇冰冷的门看见它的后面,那一张张吓得苍白的脸,和颤抖地拨打110的手指。   “谁才是狼!谁才是老鼠!你想做狼还是做老鼠!”周笑把脸凑到陶月月面前,凶神恶煞地质问,陶月月吓得抱着楼梯扶手瑟瑟颤抖。   周笑扯着陶月月的胳膊下了楼,他步伐急促,陶月月被拖着被迫小跑,来到一辆轿车面前,周笑取出撬锁工具,不顾陡然大作的警报声,硬是将车门撬开了。   楼上有许多人家亮起灯,但周笑对此根本无所谓,怯懦自私才是普通人的常态,毕竟他们没有抵挡罪恶的力量。   周笑终于把这辆车启动了,命令道:“上车!”   陶月月乖乖坐进副驾驶座,周笑发动汽车,他竟随手将杀过人的刀放在挡风玻璃下面,一边开出小区一边低头点烟,离开小区不久,身后的警笛声响彻夜空,但警察不是追捕他们,而是赶往现场。   陶月月知道他们一旦抵达下一个藏身之处,周笑必定会为今晚的事情狠狠惩罚她,她必须要示弱,必须要示弱,利用这个男人的性格她才能活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不敢亲手杀死那个男孩,并不是打算跑!”陶月月怯怯地看着周笑。   周笑盯着她,微微感到诧异,明知道陶月月在示弱,但他还是吃了这套,怒气明显减轻了不少,他说:“少花言巧语的,今晚的事情,我肯定要罚你!”   “我……我认罚,但……但是杀人这件事,我可能还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哼,让你杀老鼠不敢杀,说自己杀人没问题,现在又反悔?我警告你,我没什么耐心,而且我现在是被通缉的身份,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下次我一定弄死你!”   陶月月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是饶过她了,“我保证……”   周笑把烟头从窗户弹出去,“杀人的事情没的妥协,你手上必须沾血我才会信你,如果你连人都不敢杀,那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用,没有用的东西我会马上处理掉!”   陶月月咬着嘴唇,点头。   “说出来,我敢杀人!”周笑大声喝斥。   “我敢杀人。”   “好,很好!”   “但是……周叔叔,我现在真的好累,我想吃点东西睡一觉,等我休息好了,做好心理准备,再……再做这件事好吗?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一定听你的话!”陶月月细声慢气地恳求。   周笑望着她冷笑,他把车停在一家关门的服装店外面,将开锁工具递过来,“去偷几身衣服出来。”   陶月月乖顺地点头,拿上开锁工具,下了车。   她很轻松就打开了卷闸门上的小门,潜进店里之后陶月月拿了两身衣服,一个小挎包,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墙上有一个窗户,只要垫个东西就可以爬上去,翻到外面去。   但她放弃了这个念头,要取信于周笑,让他完全相信自己不会逃跑,之后再在某个把握最大的时机逃掉。   回到车上,周笑称赞一声,将身上沾了血的T恤脱下来,换上新衣服,然后用旧衣服擦干刀上的血,把刀塞到陶月月手里,说:“替我割掉标签!”   他居然真的转过身,将后背冲着陶月月,陶月月攥着这把锋利的刀,大好的机会在引诱着她,或者这又是一个陷阱。   她深呼吸,压下心中蔓延的恶念,揪住标签用刀轻轻割断,然后将刀倒持着还给周笑。   周笑瞅了一眼她手中的新衣服,说:“怎么不换?”   “我……我可不可以到车后面去换?”   “在这里换!”   “周叔叔,你叫我割标签,说明你信任我,那你也应该信任我,我不会跑的。”   周笑眯着眼打量她,冷笑,“真会说话,行,你到后面换,敢跑的话……”   “我不会跑的!”陶月月用坚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忠诚”。   周笑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去吧。”   陶月月推开车门,来到车尾,把衣服脱了,换上新衣服,那身旧的随手扔到路边,她突然想,她是否可以给陈实留下一些讯息,但是要怎么留呢? 第889章 吃馄饨不付钱   看着单调乏味的夜路,陶月月渐渐意识昏沉,尽管车里烟味呛人,但她还是睡了过去。   停车的晃动把她惊醒,周笑说:“下车!”   陶月月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栋建筑里面,几个脏兮兮的半裸男人手里拿着扳手、榔头之类的工具,房子中间有一辆被肢解的轿车。   周笑对一个脸上有月牙状伤疤的男人说:“东哥,替我换一辆。”   疤脸男过来,里里外外检查周笑开来的车,说:“车库里现在只有一辆二手金杯,不过得加钱。”   “先赊着。”   疤脸男冷笑,“那不行,你现在是通缉犯,万一你被警察逮了,我们找谁要去?哟,这小美女谁呀?”他的目光落向陶月月,陶月月害怕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周笑推了一下疤脸男,“我TM都被通缉十几年了,你看我被抓了吗?钱我过两天一定给你,我从不食言。”   疤脸男转身用嘴接住小弟递来的烟,抽了几口,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周哥就别叫我们为难了。”   周笑额头的一根青筋在跳动,他阴沉地问:“你什么吊意思?没有周先生,你这家破店能在道上站稳脚跟?”   “此一时彼一时,周先生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就是一匹孤狼,我们毕竟要做生意啊!”   “周先生对你的所有恩情,都抵不了一辆车?”   “瞧您说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呀周哥,哥几们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我们挣钱养家,周哥你就体谅一下我们吧!”   “快点TMD给我换辆车!”   “先付钱!”   气氛渐渐剑拔弩张,周围的小弟各自抄起工具聚过来,面色不善,陶月月紧张地揪着衣服。   疤脸男说:“不过给你免费换个车牌还是没问题的。”   周笑哼地一笑,只好就坡下驴,“再帮我弄本假驾照!”   “没问题!”   疤脸男招呼一声,小弟打开抽屉,从一堆老旧的车牌里拿出一对,给轿车换上。   周笑被请到一面刷了蓝漆的墙前拍照片,小弟在电脑上一通操作,把假驾照打印出来,盖上假章,套上封皮,整个过程驾轻就熟。   陶月月突然间明白,这是一处专门为坏人提供服务的车行。   随后,疤脸男打开卷闸门送他们走,外面天已经亮了,但这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车开出来之后,身后的卷闸门就哗啦啦地关闭了,陶月月暗暗记下这家车行的名字。   周笑把车向后一倒,开到对面人行道上,车头对着车行的卷闸门,两脚同时踩住刹车和油门,轮胎在地上刺耳地空转起来。   明白周笑要做什么的时候,陶月月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这个男人咽不下刚刚那口气,准备把车撞进去,撞死那些人。   “周叔叔,冷静点!”   陶月月劝道,周笑一阵错愕,差点松开了刹车,他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现在城里到处在通缉你,如果你再得罪自己的‘朋友’,就更没地方躲藏了。”陶月月只是害怕周笑被打死在这里,自己也跟着倒霉。   周笑叹息一声,先松开油门,后松开刹车,慢慢将车开回马路上。   他点上根烟,说:“你居然关心我?”   “昨天我是有点怕你,但是相处一段时间,我已经有点信任你了。”   “伶牙俐齿!”周笑冷笑,“我们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随便……”   通过这个小插曲,周笑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路上他说:“凌霜一开始也跟你一样,说愿意替我们做任何事情,除了杀人。老师把她和一个男人关到一起,给她一把刀,她在里面叫啊、哭啊、哀求啊,突然间没动静了,我打开门一看,她正跪在男人的尸体边,不停地拿刀插.他,她抬头,我忘不了她那时的表情,她笑得非常开心,就像……就像老处女第一次知道做ai的滋味。等你把刀刺进另一个人的身体,你就会尝到那种美妙,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陶月月一阵战栗,不仅仅是出于害怕,更是因为她居然对周笑描述的画面产生了一丝同鸣。   她想起陈实的话,每个人都要当自己的狱卒,那个需要被严加看管的囚犯,名字就叫作“本性”!   周笑伸手过来揉了下陶月月的脑袋,温和地说:“也许你能接替凌霜,成为我的好搭档、好朋友,当然,你得先通过考试。”   “周叔叔,后天就中考了,我可不可以明天回家……”   “可以,看你今晚的表现!”   “咕咚!”陶月月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随着一天的开始,街上的行人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在红灯前停车的时候,旁边一辆车的司机跟周笑借火,司机看见陶月月,说:“送女儿上学啊?”   周笑微笑回答:“是啊!估计今天又要迟到,这路况太艹蛋了。”   “还不因为XX路在修路,唉,我现在每天上班得多花一个钟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路况问题,直到绿灯亮起,才相互微笑告辞。   陶月月心想,那个搭话的司机死都想不到这人是恶贯满盈的连环杀手,陈实说过大多数杀人犯给人的印象都温文尔雅、井井有条,和司机聊天的周笑给陶月月上了一堂很好的示范课。   两人来到另一条僻静的街,一家馄饨饺子店正在营业,门口的大铝锅腾起水蒸汽,但店里却没有客人,老板热情招呼,“二位吃点什么呀?”   “两碗馄饨。”   “好嘞,里面坐,桌上有茶水。”   落座之后,周笑又点上根烟,陶月月默默计算,从昨晚到现在,他抽了三十四根烟。   “周叔叔,你身上应该没钱吧,你要怎么付帐?”陶月月小声问。   周笑拿筷子尾端掏着耳朵,笑道:“那不简单?吃完把老板拖到厨房杀了不就得了。”   陶月月吓得手心一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下馄饨的老板,热气把他蒸得脸颊红润,他大概正为有客人上门而感到高兴,陶月月说:“这不好吧,会招来警察的。”   “警察都跟蠢猪一样,他们只会查这男人和谁打过架,嫖过哪个妓女,谁能得到他的遗产,绝对不会想到是我不想付馄饨的钱。什么犯罪心理学、犯罪重组、犯罪社会学,一套一套的,装腔作势,最NB的警察站在这里,看着那胖子的尸体,他能推理出杀人动机是我吃馄饨不想付钱,哈哈,QTMD吧!”   陶月月替老板感到难过,当馄饨端上来之后,她慢吞吞地吃,想着能不能救老板一命。   她灵机一动,捧着吃了一半的馄饨来到案桌前,说:“叔叔,可不可以加点汤。”   “哈哈,你在座位说一声就是了,叔叔给你加哦!”老板用逗小孩的温柔语气说道。   趁老板转身去舀汤的瞬间,陶月月飞快地从钱箱里偷出一张五十块攥在手心,她捧过碗,道了谢,回到自己桌上,小声对周笑说:“周叔叔,现在有钱可以结帐了。”   “你倒是机灵啊!”周笑接过纸钞,神情一变,“老板,这小丫头偷你的钱!” 第890章 恶人的尊严   陶月月大惊,完全不知道周笑这是唱哪一出。   老板走过来,看看周笑手中的钞票,又看看陶月月,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好啊,胆子真不小,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走,到后面给我洗碗去!”   周笑拍腿大笑,陶月月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认识。   “刚才我逗她,说吃完馄饨没钱结帐,就把老板杀了,这傻丫头当真了。”   “哈哈,原来我还要谢谢她呢,周哥,这小姑娘谁啊?”   周笑没有回答,朝外面瞅了一眼,笑容突然收敛,“月月,你和老板到后面,让他给你找点事情做。”   “别愣着了,跟我走吧!”   老板抓着陶月月的胳膊带到厨房,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侏儒走进店里,他的脸好像中间凹进去一块似的,侏儒径直走到周笑对面,爬上刚刚陶月月坐过的椅子。   陶月月被带进厨房,老板指着油腻的案板,“帮我把猪肉切成小条。”   陶月月拿起一把厚重的剁肉刀,刀又大又沉,她几乎抓握不住,然后用手按住一块后腿肉,把刀在上面来回拉,好半天才切下来粗粗的一条,干活的间隙她偷听着外面的谈话,听见那侏儒在说:“五个人,四百万,考虑一下。”   周笑说:“我这两天不想接活,你找别人吧!”   见她停下,老板在她屁股上清脆地拍打一下,催促:“别停,接着切。”   一阵恶心从陶月月的尾骨传递到后脑,她只好咬着牙,继续把剁肉刀在肉上摩擦,老板不耐烦,说:“照你这样切,等XX收复了都切不完,来,刀给我。”   老板抢过刀,在一根磨刀棒上飞快地刮擦几下,然后咚咚咚咚咚,把一整条后腿肉飞快地剁成小条,被切开的肉条自动飞到案板的右侧。   “把这些塞到绞肉机里。”老板命令。   陶月月默默将肉一条一条,塞进旁边一台电动绞肉机里,塞到一半的时候绞肉机突然启动,陶月月吓得后退,狡诈的老板在后面狙击她,两只宽大厚重的手掌扶在她的腰上,胡子拉茬的脸从她肩膀上露出来,嘴里呼出温吞吞的口臭,“哈哈,吓坏了吧!”   察觉到对方的下流意图,陶月月奋力甩开他,准备逃离,老板却用脚把门踢上,挑着眉毛说:“周哥让你在这儿干活,他跟人家谈事情呢!你怕什么呀,叔叔又不会吃你。”   陶月月浑身上下泛起鸡皮疙瘩,电动绞肉机嗡嗡的声音成了最好的掩护,老板慢慢靠近,脸上泛起猥琐笑容,他伸手过来试图摸陶月月的脸,“小姑娘长得真可爱,你给叔叔当干女儿好不好?”   “周笑会宰了你!”陶月月警告。   “哦哟,我好害怕哦!”老板不以为然地笑笑,“你靠着墙干嘛,过来过来,衣服都弄脏了!”   老板巨大的身躯带来十足的压迫感,陶月月深呼吸几下,突然去拉门,老板借着地理优势用脚抵住了门,顺势抓住陶月月的胳膊,把她的手背捂在鼻毛怒放的鼻孔下面,用力吸气,“哇,你身上真香,这漂亮的小手切肉多浪费呀,不如我们干点有意思的活儿,你说好不好呀?”   “离我远点!”陶月月吼道,扇了老板一耳光。   老板摸着脸颊,笑容越发放肆。   陶月月想起陈实说过,男性最害怕被击打的部位,用膝盖朝老板的裆下狠狠一顶。   老板这才品尝到痛苦的滋味,捂着裆旋转了两圈半,趁此机会陶月月再次去拉那扇门,被老板一把按住,这次动静有点响。   老板并不生气,说:“你把叔叔那里打坏了,你得给叔叔吹一吹。”   “滚开!死肥猪!”陶月月咬牙切齿,她看向案板上插着的那把刀,心中升起恶念。   “肥猪”二个字真正激怒了老板,他的笑容凝在脸上,用一根香肠似的食指指着陶月月的鼻子,准备撂几句威胁的话,这时门开了,周笑一脸煞气地站在门口。   看见他的瞬间,陶月月有种解脱的感觉,她的理智告诫她,千万不要任凭这种感觉发展下去,否则将会变成无可救药的斯德哥尔摩情结。   “怎么了?”周笑冷冷发问。   “这小姑娘太不懂礼貌了,又打人又骂人,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老板一脸无辜。   “开个玩笑?”   周笑突然一拳打在老板腹部,然后把他的头按在油腻的案板上,将那把剁肉刀贴在他的耳朵上,“是不是拔毛凤凰不如鸡,现在一个个不拿我当回事了是吧,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周哥周哥周哥周哥……”   “你唱也没用!”   老板突然嗷的一嗓子叫出来,原来刀已经在他耳朵上割下去,割出一小条浅浅的伤口,老板大喊:“你不能动我,我是舒克的人!动了我,你就死定了……秦先生秦先生,快来帮我!”   那个西装侏儒进来了,说:“周哥,你冷静一点,你不能割他的耳朵,他是舒克的人。”   “那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周笑喝问。   “你是一条丧家犬,谁TM不知道你现在没有靠山了。”搬出自己的靠山后,老板的底气突然足了。   周笑从后面顶了一下老板的屁股,老板嗷一嗓子,说:“又打我!姓周的,我跟你没完……除非你让那小姑娘陪我一晚上。”   陶月月全身哆嗦,被刀威胁的人居然在威胁用刀威胁他的人,真是荒诞的一幕。   她害怕周笑屈服于这种势力,让她陪这个恶心的胖子过夜。   周笑气得笑了,“你这只耳朵,我今天割定了。”   “秦先生秦先生,快给我老大打电话。”老板大声求援。   侏儒伸出一只手:“周笑你冷静一下,我联系舒克,咱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   侏儒掏出手机,拨通之后他态度突然恭敬起来,“舒先生,你手下和周笑有点小纠纷……”简单说明之后,他转过脸,“舒克说:你把烈老做了,现在半个黑道都在追杀你,老子仗着跟周先生的交情才对你网开一面,在我的地盘狂NMB啊,赶紧放人!”   老板松了口气,“秦先生,你补充一句,我要这小姑娘陪我一晚,算是道歉。”   侏儒说:“你就别惦记这事了,要不是老大管不住老二,你现在能落到这田地?”   周笑说:“你对舒克说,这只耳朵我要定了,做为交换,我可以帮他除掉夜巴黎偷卖摇头丸的那小子。”   侏儒叹息一声,向电话另一头说明,然后转达对方的意思,“舒克说:如果你能把那小子全家都杀了,我可以答应。”   “不行,一条命换一只耳朵,但我可以让那小子死得惨一点。”   侏儒转达,然后说:“舒克说:成交!”   周笑狞笑一声,在老板的惨叫声中,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飞进了绞肉进的进肉口…… 第891章 谨慎   周笑端来一盘饺子,粗暴地扔在桌上,脑袋上裹着绷带的老板吓得一哆嗦,店里的四人都明白这盘饺子是用什么馅包出来的,临时担当和事佬的侏儒说:“周哥,这何必呢,耳朵都割了,歉也道了,你还不解恨吗?”   侏儒一边说一边口是心非倒了碟醋给老板推过去,老板诧异地瞪他一眼。   陶月月在旁看戏看得可开心了,虽然周笑也不是好人,但老板更加恶心,他们就像氰化物和粪便的区别,这就叫作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笑拿手指指着老板,“永远别对小孩子做这种事情!”然后指指饺子,“吃掉,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老板神色尴尬地对侏儒说:“秦先生,你给舒克打个电话……”   “你老打电话,舒克会烦你的。”   “吃!!”周笑喝道。   老板拿起筷子,叹息一声,夹起饺子蘸蘸醋往嘴里送,开始几个还好,当吃到某一个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然后用力咀嚼,口中发出咯嘣咯嘣的脆硬声响。   侏儒好奇,“啥味道?”   “你来一个!”老板没好气地推过饺子。   “我们走!”周笑站起来。   往外走的时候,陶月月回头瞅了老板一眼,她一脚把门前的大铝锅踹倒,热汤和里面的饺子流得到处都是,然后用嘴型说了句“人渣”。   对此,周笑投以赞许的眼光。   看着二人驾车离开,老板的呼吸逐渐粗重,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也不可能咽得下去,他对侏儒说:“秦先生,我想以私人的名义雇个杀手!”   “就为这个?”侏儒指指盘子,“算了吧,你好不容易攒的那点退休金,还不如去做个外耳整型。”   老板捏起一枚饺子,在手中摇晃,“这不是一只耳朵的问题,是尊严,周笑现在已经没有靠山了,我要让他死!”   侏儒沉吟着,“想干掉他,可得请个好手才成。”   车上,周笑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陶月月摇头。   “以前村里有个猥琐大叔,逼我唆他的老二,我反抗,他就找一帮人来报复我,害我连家门都不敢出,我没办法,只能去外地打工,当时我才十几岁……这件事我耿耿于怀,所以我忍受不了这种事情。”   “那你报仇了吗?”   “说来可笑,我杀人这么多,偏偏自己的仇没报,那个糟老头还在我的家乡作威作福。”周笑叼上一根烟,却找不到打火机。   陶月月拾起掉在座位下面的打火机,点着,凑到周笑嘴边,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这件事大概会变成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陶月月,你是处女吗?”周笑盯着她问,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色欲的成分。   “是……是!”   “老师说过,性交、杀人,这是人类最终极的两件事情,就像北极和南极,体验过两种终极的事情,生命才是广阔的,你懂吗?”   陶月月拼命摇头。   “哈,老师的话我也不懂,但我觉得他的话有一种魔力。”   “周天……周老师的影响力那么大吗?”   “当然,没有他,就没有现在龙安的黑道格局,我们不是搞黄赌毒的黑社会,但整个黑道都敬我们三分!因为我们的买卖只有一样——杀人,我们是龙安最快的刀,得罪周老师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周笑叹息一声,“结果他突然之间就没了,我一度想为老师报仇,现在我看开了,我们应该开始自己的事业,把老师的香火传递下去。”   前面有警察查车,周笑向陶月月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警察过来敬礼,要求查看驾照,周笑从容地露出微笑。   陶月月很震惊,按理说警方应该全部配发了周笑的通缉令才对,她旋即想到,周笑似乎整过容,也就是说,警察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等下,先生,你这个驾照……”警察反复打量周笑的脸,“快到期了呀!”   “哦,我打算过两天去驾校重考,最近实在太忙了。”   “那是你女儿?”   “是!”   警察仍有点怀疑,问陶月月:“他是你父亲?”   陶月月犹豫一秒,回答:“是!”   警察那职业性的怀疑消退了,敬礼,“可以走了。”   周笑也敬了个礼,瞅了陶月月一眼,在他看来,这小姑娘正在慢慢转化,这是好的迹象。   他内心始终相信,周天楠相中的孩子,绝对是个好苗子。   过了一会,陶月月说:“周叔叔,我太无聊了,我去买些零食、饮料、漫画书之类的吧,而且你烟也抽完了吧?”   “我没钱。”周笑目视前方,“昨晚跑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那你把车开到人多的地方,我去偷个钱包。”陶月月挤出一丝微笑。   周笑盯着陶月月几秒,摇头笑道:“我可没信任你那种程度。”   抽完最后一根烟,周笑莫名烦躁起来,不停抹脸打哈欠,陶月月看着窗外,某条街她和陈实一起逛过,某家电影院她和“味噌”一起看过电影,门口卖票的还是那个古板的中年妇女。   陶月月心中一阵伤感,自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经过一所小学的时候,一批初中生叽叽喳喳地来熟悉考场,陶月月真希望在里面看见同学,但又害怕看见。   兜兜转转,来到某小区附近,周笑看见一辆车的车牌,突然倒车,陶月月问怎么了,周笑说:“那是警车,我的藏身点暴露了,不过不要紧,在龙安,我有一万个藏身点!”   下午,他们来到近郊,之所以走了这么久是因为周笑一路上都特别小心谨慎,一旦发现身后有来历不明的车辆,他就会改变行程,来回转圈,直到甩掉尾巴为止。   每当从交通监控下面经过时,他都会叫陶月月把头低下。   陶月月想,他真的很谨慎,超级谨慎,警察一直抓不住他也是有原因的。   来到一栋老旧的三层建筑前面,陶月月渴得喉咙快爆炸了,周笑把车停在建筑后面,示意她下车,二人来到建筑内部,这里似乎以前是一家公司,地上随处可见某品牌羽绒服的广告单,桌椅上落满灰尘。   周笑把陶月月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储物间,把她推进去,准备锁门,陶月月说:“我真的不会跑,别关我,求你了。”   “我说了,我现在还不信任你。”   “我想喝水!”陶月月只能退而求其次。 第892章 黑暗试炼   陶月月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储物间里空无一物,窗户下面有一条排水渠可以上厕所,使用过几次之后,尿骚味便弥漫整间屋子。   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昨天晚上在小区被杀害的小男孩,警察大概已经着手调查了,不知道那个邻居会不会把她留下的口信告诉警方,但她不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一定要想法子给陈实留下讯息,怎么留呢,文字?   倘若被周笑发现,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就土崩瓦解了,她就会真正变成一名囚犯。   讯息一定要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被识别出来。   她没学过摩斯密码,如果是其它形式的暗语,她和陈实必须拥有同一个密码参照本,一部字典、一本书,她想起自己离家出走时唯一带上的一本书——《时间机器》。   遗憾的是那本书已经弄丢了,周笑不太可能给她买书看,用这本书当密码参照本是不太现实的。   陶月月忧愁地攥紧拳头,别说是讯息了,她连一只笔一张纸都没有。   她坐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显示马上就要天黑了。   周笑给她灌的那瓶自来水已经喝光,喝了生水,陶月月的胃里一直像有块铅似地隐隐作疼,更加难以忍受的是饥饿,她想到平时这时候已经放学了,她会和“味噌”去吃好吃的,烤肉盖饭、炒米粉、炸南瓜饼、臭豆腐、凉粉……   想到这些,她的口水流下来,眼睛也阵阵发酸,陶月月立即克制着软弱的侵袭,用鞋使劲地踢墙壁,她必须保持清醒、愤怒、坚强。   陈实说过,人心实际上一点也不坚强,饥饿、控制、体罚这些手段就能让一个人渐渐放下尊严和原则,无论这个人是意志坚定的伟人还是懦夫,只要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下,屈服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陶月月内心的软弱正在悄然滋生,她现在无依无靠,掌握她生死的周笑反而成了她唯一可依靠的人,任由这种软弱发展下去,她内心的防御机制将会发挥作用,让她对周笑产生亲密的情感。   她就像悬崖失足的人,用手指攀住了悬崖的边缘,苦苦支撑、无依无靠,身后的万丈深渊在引诱着她,只要撒开手不再坚持,痛苦也就结束了。   坚强,一定要坚强!   陶月月盘腿坐下,照着顾忧说的办法开始冥想,认真数着自己的呼吸,屏开一切思绪,对自己进行暗示——“我一定能逃出去!我一定能逃出去!”   冥想带来的内心清明让陶月月逐渐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躁动了,顾忧对她说过,人离不开信仰,信仰可以是一位神、一名异性、一部电视剧、一本书、一套房子,甚至金钱。   在最痛苦的时候想一想,当自己逾越了这些痛苦之后要做点什么,望着前方才会有方向。   陶月月幻想着,当她离开这里,要去找顾忧玩,中考之后的暑假,她要去她的心理咨询室当义工;或者和“味噌”背上包,结伴出门旅行;或者让陈实教她开车,她现在考不了驾照,但可以跑到没人的地方开车玩……   脚步声传来,陶月月睁开眼,门开了。   刺目的灯光从外面涌进来,周笑逆在光线中,招招手叫她出来。   一盏摇晃的白炽灯下面,桌上放着食物,周笑神情疲惫,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前额上,衬衣领口上沾着血迹,他朝桌子摆了下头,“吃吧!”   陶月月抓起袋子里的卤鸭和面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然后拧开可乐猛灌了一大口,突然回升的血糖值让她整个人振奋了,更加卖力地吃东西。   “别吃太饱,吃完还有事情要干。”周笑叮嘱。   陶月月点头,“周叔叔,你把那人杀掉了?”   “差不多。”周笑点上烟。   “我吃饱了。”   周笑将烟头掐了,把食物全部装回袋子里,包括自己抽过的烟头也丢在里面,扎紧袋口,他掏出一把弹簧刀塞到陶月月手上,教她怎么使用。   “……这叫反手握,这叫正手握,一般都是反手……注意用大拇指顶住上面,拳头要攥紧,不然可能会割伤自己……”   教完这些,周笑退开几步,勾勾手指:“刺我。”   陶月月用刚刚教的几招刺向他,当然动作很慢,周笑轻松拨开她的手腕,赞许道:“你学得很快,陶月月,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这些吗?”   “放我出去!!!”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叫。   周笑扭头朝叫声传来的方向瞅了一眼,这时他的喉咙暴露在陶月月面前,上面有一根跳动的静脉,陶月月犹豫着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结果还是错过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周笑拍着她的肩膀,温和地询问。   陶月月怯怯地点头,“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把他的腿打断一条,你就当成一头猪好了。”   陶月月攥紧匕首,恐惧从心底升起,她本应该以死反抗,但她做不到,她害怕挨揍。   周笑拍着她的后背,将她领到一扇门前,打开,屋子里躺着一个男人,是一个染着绿毛的小瘦子,穿着带金属钉的无袖牛仔夹克,他显然被狠狠收拾过一顿,有气无力地骂道:“周笑,我CNM,我大哥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就是那个卖摇头丸的,周笑把他活捉回来,给陶月月当教材。   有一瞬间她想,既然是个坏人,似乎可以放心大胆地下手,但她的理智告诫她,快点反抗,进了这间屋子就回不了头了!!!   “好好享受你人生第一次杀人体验吧!”周笑一推,陶月月进了屋子,然后门在后面关上了。   陶月月双手握着刀,喘气声越来越粗重,陷入绝境之人是敏锐的,男人察觉到这小姑娘的胆怯,开始策反,“小妹妹,你叫什么?你也是被这孙子抓来的吧,别听他的,TMD拿我俩的命玩呢,你把刀子给叔叔,咱们齐心协力逃出去好不好,逃出去了叔叔给你好多钱。”   他拖着断腿爬过来,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可怕的怪物,陶月月吓得后退,被逼到墙角。   站在门外抽烟的周笑一言不发…… 第893章 狂魔   一片黑暗中,绿毛慢慢爬到陶月月面前,突然伸手来抓她的脚,陶月月吓得赶紧逃到另一个墙角。   绿毛继续贯彻他的策反方针,劝说道:“别犯糊涂啊小姑娘,你不能听那种人的话,我虽然是个卖摇头丸的,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不干,总的来说我是个好人,周笑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个疯子,你不能听他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你……你要刀干嘛!”陶月月瑟瑟发抖地质问。   绿毛瞬间语塞,他也没想过自己要刀干嘛,在这种环境下,这把刀就像核弹一样具有威慑力,他不能让另一个不认识的人逮着刀指着他,刀必须得攥在自己手中才行。   于是他编个理由,压低声音说:“我拿它撬锁呀!”   “刀是撬不了锁的。”陶月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绿毛苦笑,继续用双手撑地朝陶月月爬去,断腿传来撕裂的痛苦,令他冷汗直冒,他伸出手,压低声音,“咱们俩个联合起来,不怕那疯子的,快,听话,把刀给我。”   陶月月整个人几乎缩在墙角,绿毛突然向前一扑,抓住陶月月的脚踝,陶月月尖叫着迈过他的身体逃向对面,绿毛拼尽全力转身一扑。   陶月月摔倒在地,下巴磕得很疼,对方揪着她的裤子,死命地往她身上爬,吼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恐惧在陶月月的心底催生出一股冲动,她想转身刺向男人的脖子,名为“本性”的囚犯拼命摇晃理智的牢笼,带着狞笑对她说,快,那正是你想要的,听从你的内心吧!   陶月月一脚踢在男人的胸口,自己爬着逃离,拉开一定距离后她立即转身,让锋利的刀阻挡在两人之间。   绿毛喘着粗气,看着她,“小贱人,你还想杀我?”   “退后!退后!”陶月月带着哭腔命令,她害怕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哈哈,你没杀过人,来呀!来呀!”绿毛挑衅着,眼中凶光毕露。   周笑在外面说:“陶月月,你再不下手,真的可能死在里面。”   陶月月全身颤抖,两眼被泪水蒙蔽,就在这时,绿毛突然跃起,把她压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陶月月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陶月月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脖子以下完全使不上力气,手里的刀也掉了。   门咣的一声被踹开,周笑冲进来,揪着男人的头发,把他扔在墙上,然后一脚捣在脸上,头骨和墙壁碰撞的诡异动静在室内回荡。   周笑一脚接一脚往绿毛脸上踹,每踹一下,绿毛的身体便抽搐一下,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感觉不到了。   周笑放下脚,绿毛被踹得满脸是血,五官无迹可觅。   周笑从身后抽出刀,揪着绿毛的头发,朝他的脖子和前胸捅去,热血溅在他带着狰狞笑容的脸上,那股狂热从他的每个毛孔里释放出来,令陶月月深深地战栗。   绿毛早已咽气,周笑只是在享受利器破坏血肉的乐趣,他连捅了二十多刀,才停下长长喘气,用饿狼一样的眼睛看向陶月月。   周笑举起沾血的刀走过来,陶月月吓得用手撑着地面拼命后退,在她的意识里,周笑刚刚杀了一个人,还没有过足瘾,他突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会呼吸的东西。   周笑把陶月月一口气逼到墙边,冒着热气的刀凑到陶月月脸上,鲜血滴在她的衣服上,周笑喘得像头刚刚捕完猎的豹子。   “你知道杀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就好像……就好像高潮的时候猝死,好像整个宇宙从你灵魂里冒出来……这么美妙的事情你居然不去体验!”   周笑揪住陶月月的头发,把刀子抵到她的喉咙上,陶月月吓得全身冻结,眼泪在脸上蠕动,透过眼泪她看见周笑眼中的狂热,他正在对抗自己的瘾。   可怕的对峙持续了很久,周笑才撒开她,瘫坐在地上,逐渐从野兽变回人类,“我和凌霜喜欢玩一种游戏,把一个人绑起来,你一刀我一刀,谁最后把人捅死了,谁就负责处理尸体……鉴于你今天的表现,我罚你去处理尸体。”   周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陶月月捂着嘴哭个不停,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失禁了,或许是死人失禁散发的恶臭,和血腥味一起在空气中扩散,造物主让血拥有这种强烈的气味正是为了警告同伴远离危险,陶月月浸润在这种气味中,头脑中警报大作。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扭头呕吐起来,吐完瘫坐在墙上,全身虚脱,口腔里残留着灼热辛辣的味道。   周笑把一辆拉货的手推车推到门前,命令陶月月和他一起搬运尸体,然后送到一间废弃的浴室,周笑给她拎来一个袋子,里面是刀、手套、钢丝球之类的工具,他说:“你白天睡够了,晚上你就在这里,把尸体切成小块。”   “为什么?”这时陶月月已经恢复冷静,在大脑承受超负荷的刺激之后,面对姿势扭曲的死人,她反而毫无波澜。   “我说了是惩罚,也是练习,你好好地把尸体肢解掉,明天早上我来检查。”   周笑走出去,把门关上,插好,陶月月拍门,“求你了,别锁我!”   周笑的眼睛从门上面的小窗户露出来,“你不杀人,我就不会相信你,今晚你就拿死人练习一下手感吧!”   周笑走了,陶月月看着那一百多斤的尸体,被一阵强烈的无力感抓住。   抱着膝盖坐了很久,陶月月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一束光,对啊,她可以利用尸体来传递讯息! 第894章 深夜访客   剁了好几下,陶月月才把尸体的一根手指给切下来,看着姿势扭曲的尸体,她皱了下眉,一晚上把整具尸体肢解根本是不可能的。   况且周笑只给了刀,没有给袋子、水桶之类的容器,难得肢解后的尸体要像东北人卖冰棍一样摊在地上吗?   按照周笑的作案习惯,他一向不会刻意销毁尸体,所以这只是惩罚,根本不是任务。   陶月月拿着那根断指走到墙边,在上面写字:“陈叔叔,去调查走水巷的老王饺子、杨妃路的精英4S店……”   断指并不能提供太多“墨水”,陶月月只好走到尸体边,用刀反复插尸体的肚子,像捣烂一个西瓜,她旋即后悔了这样做,肠胃的恶臭弥漫开来,呛得她睁不开眼。   蘸点鲜血,她继续在墙上写字,然后又回来在尸体上蘸血。   满满一墙的讯息留完了,陶月月提心吊胆地等了三分钟,等血迹完全凝固,再用湿抹布把它们全部擦掉,整面瓷砖墙又变得干干净净。   彭斯珏对她说过,警方检测血液的鲁米诺试剂非常灵敏,但凡有一丁点血液残留的地方,喷撒鲁米诺试剂后便会与血红蛋白发生氧化反应,然后发出蓝色荧光。   这面墙只要经鲁米诺试剂一喷,字迹就会大片浮现,想到警察到时的表情,陶月月笑了。   她又担心来的警察太马大哈,忽视了这面墙,于是把尸体拖过来,拿起最厚重的一把刀,往尸体身上狠狠砍了几下,让几滴血液喷溅上去。   做完这件事,陶月月松了口气,求救信已经装进玻璃瓶放进湖里,只需要等待回音即可。   一片寂静中传来些许动静,陶月月迅速冲到墙边把灯关了,贴在门上倾听。   “老邪,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好像看见那扇门透出光。”一个男人在外面说话,声音离得比较远。   布料和墙壁的摩擦声,跺脚声,另一个人从某处翻了进来,他说:“大概是对面马路的车灯!”   “哦。”第一个说话的男人收起疑惑。   “嚯,这地方不错啊,真敞亮!”第三个人的声音。   三名闯入者在外面来回参观,商量着一个计划,“这地方可以用!我再确认一下分工,明天一大早我和小军去绑人,八戒守在这里,把关肉票的房间收拾好,我们在路上会多绕几圈,全程保持联系,你得确保这里没有外人进出。然后拍视频,剁他一指手指,这两样东西八戒一起用快递盒子装了,送到他公司。”   “明白!”   “明白!”   陶月月的心脏砰砰狂跳,居然会有其它种类的坏人闯进来,她心想周笑怎么睡得这么沉,说话声这么响都没惊醒吗?   更要命的是这间浴室是从外面插上的,她想跑都跑不掉!   “嘘!这儿有人!”名叫老邪的绑匪头目嗅到了人气。   “WC,不是流浪汉吧?”   “这边!”   三人的脚步声朝周笑睡觉的房间去了,陶月月盘算着要不要重重砸门,把周笑惊醒。   但这太冒险,砸门声可能先惊动的是绑匪,而不是周笑。   寂静中突然传来周笑的暴吼:“王八蛋,放我出去!”   那三人大笑,“傻叉,被关起来了吧!”、“快用这个把门别上。”、“就你一个吗?”、“不长眼的东西,跑这睡觉!算你倒霉。”   “我弄死你们!!!”哗啦哗啦的摇门声。   陶月月简直不敢相信,周笑居然直接被困住了,当然,再凶狠的人睡着的时候也是毫无防备的。   她赶紧从地上拾起一把刀,本想拿最大最沉的那把,但挥舞起来实在不方便,于是拣了最小的一把匕首,她在心里默默问起来,难道她要杀人了吗?   不不不,杀人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对方是三个心怀不轨的成年人,即便她手上是一把屠龙刀也对付不了。   对了,趁这机会逃跑!   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翻进来的,虽然她在这地方呆了一整天,可却没有好好探索过周围。   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要怎么从这间浴室出去!   三名绑匪开始依次踹开房门“参观”,八戒突然说:“这里怎么有血呀,我R,你们闻到臭味了吗?”他们来到了刚刚周笑杀人的房间。   “我K,那家伙该不会是杀人犯吧?”   “臭味好像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脚步声接近,陶月月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情,刚才八戒看见了灯光,他们很可能推测出里面有人。   浴室内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陶月月也没有徒手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身手,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必须要想办法。   看着手上的橡胶手套,陶月月用小刀去割墙上的电灯线,割断的时候冒出滋啦滋啦的细小声音。   她环顾四周,冒出一个险中求胜的主意,她把刀别在身后,然后在距离门比较近的地方瘫坐在墙边,将手上的血抹在脸上,摆出尸体一样的僵硬姿态。   她知道这招很赌,但如果不赌,自己就要变成绑匪的练习素材了。   “咣”的一声,外面的人重重踹了一脚铁门,吓得陶月月险些叫出声。   那是绑匪的试探,老邪说:“看来里面没人。”   “不对,刚才这里亮过灯,我敢肯定有人!”   “该不会是闹鬼吧?”   “QNMD!”   “别吵了,抄家伙!”   窸窣的动静显示他们正在捡起地上的板凳腿和铁棍,生锈的插销在槽里滑动,门被打开了,陶月月看见三个黑洞洞的人影走进来,脚步很累,呼吸声却很重。   “我R,这地上是死人吗?”   “八戒你别躲我后面啊!”   “怂,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老邪伸手去摸电灯开关,发现打不开,于是从怀里掏手机照明。   雪白的光扫过两具“尸体”,他们先是被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震撼了,然后看向陶月月,老邪慢慢蹲下来,八戒和小军摆出舞狮子似的造型,动作、表情高度同步。   陶月月尽量维持目光呆滞,屏住呼吸,老邪凑近观察,说:“我的天,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就在这时,陶月月用渗人的表情露出笑容。   “啊!!!”老邪惨叫着摔倒。 第895章 我要宰了你   看见一具“尸体”突然笑出来,三个成年人发出高亢嘹亮的尖叫,老邪一屁股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八戒和小军抱在一起,分享对方的震幅。   陶月月用最快速度爬起来,冲向那扇门,以迅耳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上门,并插上插销。   顾忧和她说过,当人陷入恐惧之中,会本能地作出防御动作,因为杏仁体是大脑中的报警装置,它的启动永远比其它区域要快得多。   老邪第一个意识到上当,“妈的,我们被耍了,那是个人!”   “怎么办,她把我们锁里面了,地……地上还有一个死人。”   “别管死人了,撞门!!!”   在老邪的带领下,三名成年男性用肩膀朝那扇门反复撞去,发出灵长类求偶似的高亢叫声。   刚刚得意一秒的陶月月意识到不妙,赶紧拔腿就跑,她得在那扇门撞开之前逃出去。   看见“入口”的时候陶月月一阵绝望,三人翻进来的窗户实在太高,她根本够不着,剧烈的撞门声在整栋建筑里惊心动魄地回荡着,陶月月咬牙,把旁边的一张桌子推了过来。   站到桌上,她终于可以摸到那扇窗户,但也只是手指尖触到而已,想爬出去是不可能的。   她第一次恨自己的身高,明明都十五岁了,却还是小学生般的身高。   咣当一声,吓得陶月月浑身乱颤,三个凶徒成功从门里逃出来了,老邪一边走过来一边竖着大拇指,“小姑娘,你牛批,叔叔给你点赞!”   “哈哈,好可爱的小萝莉!”八戒兴奋地搓着鼻子。   “别让她跑了。”   三人包抄过来,陶月月赶紧逃跑,借着家具和地形,同三人打游击,但是随着包围圈的不断收缩,她能够周旋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三人享受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抓捕游戏,大呼小叫,兴奋不已。   只剩一个方案了!   眼看着八戒张开双手,朝她扑过来,陶月月从身后抽出匕首,往他的大腿一扎,八戒的叫声震疼了她的耳膜。   趁着八戒弯腰的瞬间,她迅速冲向周笑的房间,八戒在后面抱怨,“我还没艹她,她倒先艹了我。”   “哈哈,傻叉!”小军嘲笑完又关怀,“伤得严重吗?”   “没事,小手没力气,没扎太深……咝,太尼玛疼了。”   “快追!!!”老邪催促。   陶月月来到周笑的门前,拉开插销,拉开门,周笑站在门后面,一言不发,煞气十足。   “你闪开!”   他走出来,陶月月靠在墙上,因剧烈运动而喘息不止,她仿佛看见周笑的背后展开一副恶魔的双翼。   这时,三人赶来了,老邪微微一惊,从八戒手中要过匕首,说:“呵,杀人犯?拽得很嘛,你一个人还能把我们三个干掉不成,哈哈!”   虽然胆怯,但八戒和小军也跟着笑。   老邪指挥二人,“快抄家伙,弄死这孙子!”   二人从地上分别拾起板凳腿和碎砖,呈犄角之势护卫在老邪左右,三双眼睛虎视眈眈,如同狮子和鬣狗的对峙。   周笑先声夺人,暴吼一声,直接扑向老邪,老邪一刀刺过来,周笑抓住他的手腕,绕到侧面,从身后抽出自己那把匕首,对着老邪的腰狂捅。   老邪痛苦地跪了下去。   小军从后面一棍子袭来,尖叫声暴露了他的动向,周笑转身,快速一挥刀,隔了半秒小军的喉咙才裂开一条血流,鲜血随着脉搏的节奏一鼓一鼓地往外喷,他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周笑狞笑着扭头,八戒吓得手里的砖头直接掉了,他两腿战战,一股热流在腿间弥漫。   “啊!”   八戒尖叫着逃跑,却不争气地摔倒,周笑从后面揪住他的头发,朝他的后背狂捅,陶月月吓得浑身抽搐,八戒的手在地上先是揸开,然后攥紧,最后缓缓松开。   周笑用力把刀从八戒的尸体上抽出来,脸上又是血又是汗,他瞅了一眼月月,把刀掷在她脚边,然后把还在垂死挣扎的老邪提起来,老邪嘴里漫着血说:“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周笑懒洋洋地说道,反正对他而言,他们只是猎物。   周笑从后面扭抱住老邪的脑袋,让他再也说不出话,老邪的脖子吊起全身的重量,他的双腿在地上乱蹬乱踢,周笑冲陶月月说:“你干得不错,现在拾起刀,把他结果掉,这次难度应该不大吧?”   陶月月皱眉,踟蹰着,周笑喝道:“快点!”   虽然摆脱了三个坏人,但陶月月的处境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她只好慢吞吞地拾起刀,刀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糊了厚厚一层,让陶月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天妇罗。   “对准心脏一刀捅下去,或者你可以对着肚子痛,一刀一刀结果人也是很愉快的。”周笑笑着说,好像在向外地人推荐当地的奇葩美味。   陶月月走到老邪面前,这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绑匪头目,此刻眼中满是泪水和哀求。   “我一定要杀人吗?”陶月月问,“不杀人我也可以做别的坏事,你不是想让我当卧底吗,我可以提供给你警方的情报。”   “别废话,我要的不是卧底,我要的是……你的觉醒!”   陶月月咬紧牙,她知道这把刀刺下去,周笑就会信任她,也许会放她走,但这一刀是不可能刺下去的,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按住她的刀,那是陈实的幻影。   “我做不到!”陶月月哭着说。   “啊!!!”周笑气愤地吼叫一声,把老邪扔开,一步步逼退陶月月,“你要气死我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做不到,你知道不听话是什么下场吗?几天前我把那个心理医生的肝给摘了,让她躺在宾馆慢慢死掉,你也想像她一样吗?”   “谁!!”陶月月一个激灵,抬起头。   “就是你家对面的顾忧,她其实是我们的人,对了,她也……”周笑突然住口,疼痛从掌心蔓延开来,陶月月手中的匕首竟然刺透了他的手掌。   “我宰了你!!!”陶月月面孔扭曲,眼泪奔涌。   周笑兴奋地扬起眉毛,“哈哈,干得好!干得好!” 第896章 想法转变   陶月月抽出刀,发疯地刺向周笑,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为顾姐姐报仇。   “哈哈,你终于有点血性了,哈哈!”   周笑一边大笑一边后退躲避,陶月月那破绽百出、毫无章法的刀法对他完全不构成威胁,他就像在嬉闹一样不断躲闪她的刀尖,挑衅、嘲笑。   瞅准一个时机,周笑一巴掌掴在陶月月脸上,她整个人摔飞出去,手里的刀也掉在地上。   周笑看了一眼自己被刺穿的手掌,走过去踩在陶月月的手上,并且左右碾动,陶月月惨叫,手骨发出几欲断裂的动静。   报复够了,周笑这才挪开脚,拾起匕首,一把薅起陶月月的头发,把匕首贴在她的脖子上,陶月月因疼痛而面孔扭曲,脸上涕泪横流。   周笑打算一刀宰掉她,什么培养接班人,去TMD吧,陶月月的脖子白皙纤细,上面有根静脉在不断跳动,他幻想着刀子割下去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饲养过的一只鹦鹉,它毛色鲜亮,也很聪明。   有一天他心情低落,就把它弄死了,亲手杀死美丽的东西,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他又想再次品味一番。   “我会在你的坟上种朵花的。”周笑说。   准备一刀割下去时,陶月月却恳求道:“饶了我吧!”   “你说什么?”周笑不敢相信,这小姑娘刚刚还那么野蛮强硬,突然之间竟服软了。   “饶了我吧,我错了,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赎罪。”陶月月用最卑微的声音乞求道。   “包括杀人?”   “什么都行。”   周笑用刀拍拍她的脸颊,“希望这不是你为了保命才说的话。”   “我保证!”陶月月的眼神就像一只懦弱的小动物,楚楚可怜。   周笑把刀塞到她手里,“去结果掉那个男的。”   陶月月拼命点头。   撒开手,陶月月去找老邪,刚刚老邪趁乱逃跑了,然而由于内脏大出血,他没爬几步还是死了,躺在一个墙角,微张着嘴,瞳孔涣散。   陶月月跪在尸体边,举着刀,泪流不止。   她憎恨自己的懦弱,明明之前抱着一心求死的心情,想不顾一切为顾忧报仇,结果当周笑把刀架到她脖子上时,还是屈辱地选择了投降。   但是她想活下去,若不能活下去,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快点!”周笑的催促声将她拉回现实。   陶月月一刀刺进老邪的胸口,拔出刀再刺,周笑过来查看,发现伤口没有血,“啥?已经死了!”   这时陶月月就握着尖刀在旁边看他,周笑毫无戒备,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离奇的和平,而是风暴之后的宁静。   “你把尸体拖到后面去埋了,地上的血擦干净。”   陶月月点头,交还手上的刀。   肾上腺过度分泌之后,周笑感觉全身疲软,他坐在吃饭的桌子上抽烟,光从上面照射下来,他的眼睛和嘴都笼罩在阴影中,像寺庙中的金刚一样神秘诡异。   陶月月先把尸体身上的东西掏出来,搁在一张桌子上,然后抱着尸体的腿往外拖。   四野寂静,她用一把生锈的铲子一下一下挖着坑,把尸体推进去,沙土覆盖在尸体的脸上时,她又想到了顾忧,那天的拜访居然是最后一面,于是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四具尸体,她一直干到东方发白才埋完,它们躺在薄薄的土下面,不久之后就会被狗爪子刨出来,陈实跟她说,郊外掩埋的弃尸百分之九十都是被狗刨出来的,警方应该给狗颁布一个奖状。   一想到自己留下的这些蛛丝马迹,会被警察会相机拍下,会变成照片被一堆人研究讨论,她突然有种古怪的成就感。   这大概就是杀人犯的心情吧,他们变态的展览欲,命案就如同他们留给世界的作品。   陶月月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天生的罪犯,她想到和陈实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一个男人是虔诚的基督徒,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经常辱骂丐里丐气的男主角,但是有一天,他却突然抱着男主角深吻起来。   陈实当时对她说,月月,你看懂了吗,人最害怕的东西,往往就是内心向往的东西。   陶月月问,陈叔叔,假如我真的向往那些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陈实的回答很简单——转化它!   看着天边的曙光,陶月月想,正是她心中存着陈实的这些话,才没有在这些天的黑暗中迷失。   回到屋里,陶月月惊讶地发现周笑不在了,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走过去,只见浴室门口扔了一堆衣服,周笑正在冲冷水澡。   他的样子很颓废,一只手撑着墙壁,任凭冷水浇在后背上,久未使用的水管流出的水带着铁锈的颜色,好像血一样。   看见陶月月回来,周笑把莲蓬头关了,走出来,用外套胡乱把身体擦干,然后蹲在墙边瘫坐下来,显得精疲力竭,陶月月慢慢伸出手,试探他的额头,发现很烫。   原来他发烧了,一定是手掌被捅的那一下引发了感染。   周笑看着陶月月,说:“给我烟!”   陶月月劝道:“别抽烟了,你回房间睡觉吧,我会守着你的。”   “守着我?”周笑冷笑,“你把房门一插,然后用死人的手机报警?”   “我……我不会!”陶月月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给我烟!”   陶月月拿来烟和可乐,周笑拧开可乐,对着嘴狂灌,把半瓶都喝光了,然后点上烟狂吸。   咖啡因和尼古丁镇作着他的精神,但也让他咳得更厉害,他说:“拿上东西我们走!”   “你在这里休息吧!”   “昨晚动静太大,这里不安全了,走,趁我还有力气开车!”   陶月月只得带上东西,和周笑一起离开,此时周笑非常虚弱,走路都要扶着墙,手里却紧紧攥着匕首,陶月月知道,自己现在跑路,他根本追不上。   然而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的想法已经悄然转变,逃跑只能救自己一个人,周笑未来还会杀更多人,他现在就像一匹失控的孤狼,在城里城外到处游荡,为了生存他可以毫无下限。   她坚定地想,她要抓住周笑,让他接受审判! 第897章 病大虫   上车之后,周笑一根接一根抽烟,强行透支精神,但也咳得更厉害,某个瞬间他捂着手咳出一些血丝,然后抹抹嘴又点上一根烟,陶月月想,他的气管大概已经硬化得跟橡胶水管一样。   “我们去哪?”陶月月问。   “去城里随便找个人,跟踪他到家,杀掉,然后住在他家。”周笑轻描淡写地回答。   “可是你现在的状态……”   “用不着你担心我!”周笑吼道,眼里布满血丝。   陶月月从袋子里掏出死人的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单据,“这张快递单上有地址,应该是他们住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儿呆着。”   周笑接过看了一眼,同意了。   两小时后,他们来到一片老旧的小区,找到那间公寓,陶月月撬开锁。   屋子不大,而且又脏又臭,茶几上三个大碗叠在一起,里面有些汤水,漂着烟头,陶月月厌恶地皱眉,其实计划很简单,等周笑睡着了,把他控制住,然后去附近找警察来抓他。   周笑艰难地挪到沙发上坐下来,陶月月站在门口,周笑暗暗把刀攥在手中,说:“月月,来这儿。”   声音是轻柔的,但陶月月却感到一阵战栗,她想起陈实和她说的一个故事,有个老财主快死的时候,把貌美的小妾唤到身边,然后用烟锅将她毁容,因为他不想小妾在自己死后被别人占有。   陶月月发现了周笑藏刀的动作,她猜想他打算杀了自己,以绝后患。   “我不会跑的。”陶月月信誓旦旦地说。   “我让你过来!听到没有!”   “我去给你买药,你需要什么?”   周笑愤怒地把刀插在茶几上,“不许出去!”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周笑环顾四周,“你去那间屋子呆着。”   陶月月摇头,“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如果我要跑,我刚才机会多的是,你想把我培养成你们的人,可你又不信任我,处处防着我,当初周老师也是这样培养你的吗?”   周笑似乎被说服了,病痛使他的判断力减弱不少,他狐疑地说:“顾忧的事情,你不恨我了?”   “我当然恨你,但昨晚也是你救了我,以后我会找你报仇,但现在我要还你的人情,因为我不想欠你的。”陶月月撒着谎,感觉自己的逻辑十分没有说服力。   周笑勉强相信了,说:“葡萄糖、输液管、消炎药、止疼药……大量的止疼药,还有烟!”   “你这样抽烟真的会死。”   周笑咬牙,使劲拿刀子插茶几,“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老子怎么爽怎么活,快滚!!!”   陶月月带上门离开,沐浴在自由的空气和阳光下,她感觉身心愉悦,首先得找个地方打电话,她在小区里看见一个男人,上前说:“叔叔你好,我想借手机用一下。”   那男人拼命摆手,加快脚步走了。   然后又对一个女人说:“阿姨你好,我手机没电了,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可以借手机用一下吗?”   那女人狐疑地看着她,说:“不好意思,我手机也没电了。”快步离开。   陶月月随即发现了被人拒绝的原因,她的衣服和脸都很脏,脸上还有被打出来的伤,这样的尊容和陌生人搭讪自然会被拒绝,城里人警惕性都很高,尤其是在龙安。   如果不早点回去,以周笑的警惕程度,他会立即转移。   周笑现在就是个病猫,只需要一片安眠药就能搞定。   陶月月来到附近一家药店,在架台之间走来走去地寻找安眠药,但她知道的几种安眠药都没有,至少货架上没有摆。   售药员走过来,警惕地问:“小姑娘你需要什么?”   “止疼药、消炎药、盐水瓶、输液器、矿泉水。”   “你有处方吗?”   “为什么需要处方?”   “买处方药当然需要处方,没有处方是不卖的。”   “能通融一下吗?”   “能!”售药员爽快地回答,“不过会比医院稍微贵一点,毕竟我们担着风险,你晓得吧!”   “哦,那好吧……”   花光了死人钱包里的几百块,换来一大袋药品,离开药店,她在考虑要不要买绳子。   可周笑现在未必睡了,如果他发现了绳子,计划就泡汤了,她对自己说,只要让周笑信任自己,接下来的一天机会多得是。   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回到那间公寓,推开门,陶月月发现周笑不见了,不知哪里传来一股血腥味。   一扭头,才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周笑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双手各持着一把刀,其中一把是从厨房拿的厨刀,他的手腕正在滴血。   炎症和高烧令他双眼通红,他扫了一眼陶月月手中的袋子,说:“你居然真的买药去了。”   “我说了不会跑。”   周笑回到沙发上,陶月月看见他手上的新伤,那是他自己割的,通过放血让意识清醒,因为他害怕陶月月带着一堆警察哗啦啦冲进来,就算他要被捕,他也不要被枪指着,灰溜溜地抱头跪在地上,而是杀了几个警察之后被乱枪打死,那样才像个英雄。   “你去卧室休息吧!”陶月月劝道。   周笑扫了她一眼,并不理睬,从袋子里依次取出药品,看见胶囊的消炎药,他说:“我要的是注射剂!”   “钱不够!”陶月月谎称。   周笑把十颗消炎药和十颗止疼药捧在手心,送进嘴里,他没有喝陶月月买回来的矿泉水,而是去接了一大杯自来水灌下。   吃完药,他把盐水瓶插好,给自己插上针管,叫陶月月去取一个衣架过来,将盐水瓶吊起来。   陶月月震惊地意识到,他居然不打算睡觉,这个男人的戒心实在太重了。   随着盐水一滴滴进入身体,他的体力会逐渐恢复,此刻她应该立即行动,用什么东西打晕他,或者想办法把他绑起来。   但机会只有一次,失手了就将万劫不复,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她不敢冒险。   陶月月攥紧拳头,懊恼自己刚刚在外面应该拼命找路人借手机,她环顾客厅,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待会不会有警察从这扇门冲进来吧?”周笑用玩笑似的口吻问道,眼神却是锋利的。   “什么?”陶月月一惊,“你还不肯相信我?”   “我只是不明白,我现在这么虚弱,你为什么还不报警,还不动手,还是说你不敢!” 第898章 新生意   陶月月盯着那双像饿狼一样腥红的眼睛,回答道:“都不是……我已经决定要当你的同伙了!”   “是吗?”周笑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怀疑。   陶月月尽量镇定地说道:“你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想试试看,因为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有意思,似乎正是我内心向往的。”   周笑倚在沙发上,眼下的处境决定了他不能轻易信任任何人,但这小姑娘刚刚离开,然后又带着药品回来了,这个举动确实动摇了他心中的怀疑。   随着周天楠的突然去世,他们团伙一直在走下坡路,周笑望着这个怯懦的小姑娘,未来的道路会从这里展开吗?   他指着卧室,“你也该困了,去那个房间睡觉,我这次不锁你了。”   陶月月松了口气,说:“你也要好好休息。”   周笑点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劳累了一晚上之后,陶月月确实困倦不已,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窗外的白云,思考着该怎么制服周笑。   其实她完全可以趁周笑不备,一刀宰了他,这可以算作正当防卫,加上她是未成年人,大概率不必负法律责任。   不,杀人绝对不行!   她想起某个人对她说过的话——   “陶月月,你知道蝙蝠侠为什么不杀人吗?”   “防止教坏青少年吧?”   “哈哈,确实有这种考虑,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底线,蝙蝠侠固执地遵守着不杀人的原则,因为他觉得,假如自己用杀人来阻止犯罪,就和那些罪犯没有区别了,所以他绝对绝对不杀人。”   是谁和她说的这些话来着,陶月月在疲惫的脑袋中回忆着,突然想起那个男孩,被周天楠害死的那个男孩,两人很聊得来,原本他们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陶月月攥紧床单,暗下决心,制服周笑,一定要制服周笑!   她渐渐睡着了,一个怪兽闯进梦里,它有狼一样的巨吻和尖牙,抓着陶月月拼命摇晃,陶月月吓得尖叫,猛的睁开眼,看见周笑蹲在床边,手里攥着刀,狭长的眼睛里充满威胁。   此刻窗外已是傍晚,有人在敲门。   周笑压低声音,“你联系宋朗了!?”   “我没有……”陶月月的心脏砰砰直跳,外面真的是陈实吗,她既希望又不希望,如果陈实一个人来了,他绝对会陷入危险。   那个人很固执,一下下地敲门,足足敲了一分钟,咚咚咚的声音快要把人逼疯。   “去看下外面有几个人!”周笑低声说。   陶月月点头,从床上爬起来,周笑则推开窗户,作好随时跳楼逃跑的准备,下面是喧闹的集市。   陶月月走到房门前,把眼睛对着猫眼,看见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原来外面的人也在通过猫眼往里面窥探。   外面的人察觉到屋内有人,小声说:“老邪,你在吗?”   陶月月赶紧跑去找周笑,说:“是昨晚被你杀掉的人的朋友。”   “哦?”周笑一脸狐疑,把窗户关上,“你在这里呆着不要动。”   周笑把刀藏在身后,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胖胖的大叔,看见周笑他有点吃惊,周笑从容地说:“我是老邪的朋友,他今天有点事情。”   “哦……”胖大叔看了一眼手机,“这家伙怎么不接电话呀!”   “他现在接不了电话,他让我在这等你,有样东西要转交给你。”周笑平静地撒着谎。   躲在卧室的陶月月吓得手脚哆嗦,周笑打算把这个人引诱进来,杀掉!   “有样东西交给我?”胖大叔一脸兴奋,“他事情办成了……咳咳,你知道他今天干嘛去了吧?”   “他今天跟另外两个朋友在一起,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两个人在相互试探,原来胖大叔也不是好人。   胖大叔笑了,“自己人,自己人啊!”   周笑也笑了,“请进。”   胖大叔进来,四下打量,周笑把手放在身后的匕首上,随时准备干掉来者。   “老邪怎么还没动手,你们把时间改到晚上了?我是着急,又联系不上他,所以过来看看,毕竟我钱都出了,最担心的就是被骗。”   周笑把手又从匕首上拿开,说:“你雇佣了那三人去绑票?你给了多少钱?”   “咦!”胖大叔上下打量周笑,“你不是他朋友吗,他没告诉你?卧槽,你不是警察吧!”   胖大叔转身就要跑。   周笑扳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扯,胖大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语无伦次,“不是……那啥……我们还没有犯罪事实……”   周笑抽出刀,在手上摇晃着,“我和他不是朋友,昨晚他闯进我的地盘,我把他们三个宰了。”   “你……你把他们宰了!?”胖大叔瞪大眼睛,错愕异常。   周笑拿起一个袋子,扔在茶几上,胖大叔瑟瑟发抖地打开,里面是那三个死人的钱包、手机、身份证,胖大叔说:“大哥,你怎么把我雇来干活的人宰了,我的钱全打水漂了。”   “和我说说这笔生意如何?”   胖大叔犹豫半晌,说:“我要绑架的对象在法律上来说是我妻子,不过我俩分居已经很久了,这娘们心机重得很,她把原本属于我俩的公司一点点变成了她自己的产业,现在事业做得顺风顺水,自己在外面有房子、有情人,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最气人的是她居然给我下套,握着我的把柄,我要是和她离婚一毛钱都捞不着,我每天无所事事,她定期给我打生活费,把我当闲人一样养着,自己在外面风光得很,我也是大老爷们,哪能咽下这口气,所以我要把她的公司整垮!”   “哦。”   “请问您贵姓?”   “周。”   “周先生,看得出来你也是有本事的人,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现在有难处,要不要考虑挣这笔钱。”胖大叔挑着眉毛,口吻暧昧地问道。   周笑露出正中下怀的微笑,“你打算要多少赎金?”   “赎金当然越多越好了,我之前和老邪说定三七分帐,如果你愿意帮我,也照这样分。”   “假如我把这女人杀了,你不是能拿到更多遗产?”   胖大叔露出惊恐的表情,“可我没打算杀她呀,再怎么说她是我妻子……” 第899章 制服凶兽   周笑不紧不慢地说:“雇人绑架自己妻子要赎金,你真不怕折了夫人又赔兵,你找的那三人信得过吗?如果真是为了钱、为了报复,把人杀了是最直接的,拿到她的遗产,你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胖大叔低着头,在考虑,躲在卧室偷窥的陶月月瞧出了他内心的动摇,心想真是一个烂人,死了算了。   胖大叔舔舔嘴唇,小声问:“您手段怎么样?”   周笑将身体前倾,“你应该听过周笑的名字吧?”   “你是那个通缉犯!”胖大叔震惊。   “没错,我是连环杀手,我杀了她,这笔帐就算到我头上,警察根本不会怀疑你,你可以高枕无忧地享受遗产。”   胖大叔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这……这……这不好吧,毕竟是我老婆呀!哪有雇人杀自己老婆的……你这个业务一般怎么收费?”   “一百万。”   “啧,有点贵……我可以先付三十万定金,之后再付七十万尾款吗?”   “先付五十万。”周笑的神情完全不容反驳。   “那我怎么确定你不是骗子呢?你怎么证明你是那个通缉犯?”   “这是你需要承担的风险,但和我承担的风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杀人从不失手,也不会留下证据。”   “听听,这才是大神的风范!”胖大叔很激动,“哎呀,早知道有您这尊大神,我何必去找那三个小毛贼,看来真是老天帮忙呀!我付你一百二十万,先付一半,但有一个条件,这周六她和情夫会去别墅过夜,让他俩光着身子死在床上,我要让世人看看她淫荡的丑态。”   “哼!”周笑冷笑,“杀两个人?”   “要不行的话,还是照您说的,一百万杀她一个。”   “不,我接受这个条件,明天你把定金拿来,我要现金,装在一个小书包里面。”   “没问题!”   胖大叔激动地伸出手,想要和周笑握手,但周笑并不理会,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说:“明天见。”   胖大叔收回手,尴尬地在衣服上搓搓,“行,明天见。”   胖大叔走后,陶月月才从卧室里出来,她虚情假意地称赞道:“周叔叔好厉害,一下子就谈了一百二十万的生意。”   “哼,这已经是打折的了,谁叫我们现在缺钱……饿了吗?”   陶月月点头。   死人身上的钱全部买药了,两人没钱吃饭,周笑在屋里搜刮一通,获得了挂面和鸡蛋,陶月月在客厅看电视,周笑去厨房做饭,陶月月感觉气氛有点诡异,龙安最邪恶的人居然在她给煮挂面,不知道煮出来的面会不会有血的味道。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吼,以及摔砸的动静,陶月月跑去一看,只见周笑把平底锅扔在地上,使劲地踩鸡蛋,“怎么就翻不了面!该死!该死!该死!”   陶月月吓得面色发白,周笑捋了一下头发,命令道:“你接着看电视,我马上就把面做好。”   “周叔叔,要不还是我来吧!”   “你会?”   “大概……”   周笑不再坚持,把厨房交给陶月月,陶月月看见牛奶锅里黑漆漆的,不知道周笑往里面放了多少酱油和醋,这个男人果然对厨艺根本一窍不通。   陶月月把锅洗了,煮上水,往里面下面,然后弄了俩水包蛋,模样倒还凑合。   她想起陈实每天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就是他的休闲,那双宽厚的大手居然能切出漂亮的花刀,做出美味的排骨汤,硬生生把陶月月的胃口给养刁了。   她在心中默默发誓,等自己回到家,再也不挑三拣四,每天嚷嚷着要吃外卖。   陶月月把两碗面端到客厅,周笑用筷子挑着,一脸不可思议,见他半天不吃,陶月月说:“放心吧,我没在里面下毒。”   周笑居然笑了,只是笑得很狰狞,看来他心情不错。   夜晚显得漫长而无聊,周笑叼着烟,把刀又磨又擦,拿在手上比划来比划去,摆弄一会又瘫在沙发上,发出无聊的叹息。   他就像个瘾.君子,杀人带给他巨大的刺激,杀人以外的时间就枯燥烦闷,游戏、音乐、电影、书籍都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他的精神世界异常空虚。   没事做的陶月月在柜子里发现了一本书,看了几页她心惊胆战地撂下,那是本下流的小说,里面的女人,都好像是生殖器的附属品一样,毫无营养可言。   看着窗外,她想到明天就是中考了,此刻其它同学在干什么呢!   周笑大病刚愈,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炎症已经消退,但身体仍旧虚弱,十一点之后便歪在沙发上呼呼睡去,陶月月站在卧室门边,心脏砰砰狂跳,现在是一个制服他的机会。   她可以用床单搓一根绳子,从后面套住他的脖子使劲地拉,周笑会醒来,但只要坚持二十几秒,缺氧会让他昏迷,然后再把他绑起来。   不行!   且不说用床单制作的绳子强度如何,和周笑角力本身就很危险,陶月月见识过周笑一身的腱子肉,不像健美选手那样饱满而油腻,但是却拥有惊人的爆发力。   或者煤气中毒?   也不行!   周笑闻到异味会立即跳起来,就算能够让他昏迷,也很难把握不让他被毒死。   如果有手铐就好了……   陶月月突然想,自己可以制造两个绳套,把周笑的双手套住,然后突然拉紧,当周笑惊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束缚。   最好是手脚同时束缚住,这匹凶兽就无法反抗了。   她轻轻打开卧室的衣橱,找到一条旧床单,然后用牙咬着把床单撕开,她尽量把声音控制到最低,然后像编辫子一样把三绺布条编成绳子,用手拽了拽测试其强度。   陶月月不放心,加粗了绳子,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两副布手铐制作出来。   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环节,陶月月蹑手蹑脚来到客厅,生怕心跳声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周笑歪在沙发上,脑袋向后仰着,喉咙里发出带着痰音的呼噜声。   仔细观察之后,陶月月决定先把他的双脚套上,她在沙发和茶几的空当里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抓起周笑的脚抬起来,整个过程她害怕得几乎要尖叫出来,熟睡的周笑每一次呼吸的细微变化都令她心惊肉跳。   终于把周笑的一只脚抬了起来,当准备将布手铐塞进去时,周笑却突然一跺脚,踩住了布手铐。   难道他醒了!?陶月月吓得抬起头…… 第900章 给她可乐   周笑仍然保持着坐着的睡姿,双眼微微睁开一道缝,似乎正眯着眼睛在看陶月月。   陶月月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恐惧在劝她鸣金收兵,她意识到这招太危险,就像老鼠给猫戴上铃铛一样,只要这头凶兽稍稍察觉,自己便将万劫不复。   带着粗重的呼吸,陶月月缓缓将绳套从周笑的脚下移了出来,她靠在沙发的侧面大口喘息。   这时,外面有几辆摩托车很响地开过去,轰隆隆的声浪让人感觉整条街都在震动,一个女人尖叫着抱怨:“大晚上的,神经病啊!”   陈实说过,那帮人是午夜炸街党,他们故意把排气管锯掉一截,有些猛人甚至在管口焊接一个喇叭状的金属筒,制造出震天动地的噪音,这种行为自然是违法的。   陶月月察觉到,沙发内部的弹簧正因为重量的变化而发出细微声响,周笑被吵醒了,陶月月缩成一团不敢动,把手中的布手铐塞到了沙发底下,她想着万一被发现,该编些什么谎话搪塞过去。   “妈个X!”   周笑自言自语地发表着对炸街党的评价,从茶几上拿过烟,点着,他坐着抽了一分钟的烟,站起来往卫生间走。   陶月月连忙挪到沙发背后,她扭头看去,周笑站在漆黑的厕所里排尿,烟头不断明灭,他突然用拳头爆捶水箱,陶月月吓得浑身哆嗦。   捶了几拳之后,周笑慢慢蹲下来,抱着马桶哭了起来,口中的烟头也掉进混着尿液的马桶水里。   他的哭声并不流畅,那只是抽泣,感觉好像要喘不上气来似的,又好像一种古怪的笑声。   陶月月蹲坐在沙发背面,抱着自己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原来这个禽兽也有悲伤的时候,但她不会同情他,他们根本就不是同类,要如何同情。   陶月月慢慢地从沙发后面爬出来,从这里到卧室的一小段距离可谓惊心动魄,她既害怕动作太大被听见,又担心速度太慢被发现,终于进到了卧室,陶月月爬上床,蜷缩着装作熟睡的姿势。   她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周笑独自哭了五分钟,这才拉下冲水阀,随后是开门的声音。   听见脚步声远去,陶月月的心终于踏实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沙发下面的布手铐转移,她注意到沙发旁边的袋子,是周笑用过的医疗用品。   陶月月将之打开,白天周笑想要的是注射剂,结果她买了胶囊,所以注射器并未派上用场。   陶月月把它拿起来,这东西能帮上忙吗?   周笑身上应该有麻醉药,因为之前他对陶月月使用过,转念一想,在上个小区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他们是仓促转移的,可能东西也落在那里。   等下!   陶月月收起注射器,把袋子系好,尽可能还原成原状,她跑到厨房把柜子挨个打开,找到了一瓶二锅头……的空瓶,陶月月倍感失望。   把酒精注射到周笑身体里,一样能够麻醉,虽然效果不好,但绝对能让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有一次她问陈实,为什么人喝多了就会吐。   陈实回答,因为肝脏承担不了这么多酒精,呕吐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她又问,假如把酒精注射到血管里面呢?   陈实笑道,那很危险,酒精会溶解血红蛋白,里面的杂质也会造成感染,当然也会让人产生酒醉的效果,如果剂量够大,是会杀死人的,因为在血管里面的东西是吐不出来的。   很可惜,她当时没有问剂量,因为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这个知识。   眼下她要想办法弄到一瓶酒,最好是纯度极高,杂质极少的酒,伏特加似乎是最好的选择,没有比它更纯净的食用酒精,她听过一则新闻,一只小猫误食防冻淋中毒,医生给它输伏特加保住了性命。   陶月月把注射器和布手铐一起藏在床底下,她来到窗户边,看见周笑垂着双手,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小区里游荡,手上的刀时不时反光。   陶月月大惊,他一定是寂寞了,想出去猎杀。   沉吟良久,陶月月带上注射器,推开门下楼去了,当她找到周笑的时候,他正蹲在草丛边,亲昵地说:“过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草丛里趴着一只小狗,呜呜地叫,既害怕又渴望抚摸。   周笑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着刀,他两眼放光、神情痴醉、呼吸沉重,就像一个瘾.君子得不到海X因,只好用其它廉价的毒品来代替。   小狗终于上了当,慢慢钻出草丛,尾巴讨好地摇晃着,周笑抓挠着它的脖颈,口中赞道:“真乖!真乖!”手中的刀慢慢举起来。   “求你别杀它!”陶月月忍不住叫出来。   小狗受惊,呜一声跑了。   周笑扭头,因为欲望没有得到满足而露出不甘、憎恨的表情,他走过来,念叨着:“你救了一只狗!你救了一只狗!”   陶月月害怕地后退,她想起昨天也是这个时候,周笑流露出要杀她的冲动,似乎每到午夜这个时刻,周笑的内在就逐渐转化为某种非人的存在,在灵魂的暗夜中引颈长嗥,择人而噬。   “你……你要是感到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喝酒,我们去喝酒吧,我好想去一次酒吧哦,我可以从哪个喝醉的人那里偷钱包。”陶月月语无伦次地建议,尽量掩饰着自己小小的动机。   周笑把一只手覆在她的头上,陶月月感觉他只需要稍一用力,自己就会被碾成肉饼。   “酒吧……很好!”他接受了这个提议。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冷清的街道,路边有些喝醉的人大呼小叫,周笑几次把手伸向匕首,每当这个时候,陶月月的心脏就砰砰狂跳。   最终,他们还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酒吧,这个酒吧有点奇怪,里面只有男人,陶月月还是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当看见“她”粗大的喉结时,才知道那也是个男人。   酒客们用一种赤裸的眼神打量周笑,没有一个人注意陶月月,这为她提供了很大的方便,陶月月凑近一个喝醉的人,用两根手指把他的钱包夹了出来,轻轻松松。   她把钱包交到周笑手上,来到吧台,周笑说:“一瓶啤酒,一瓶可乐。”   “我要伏特加!”   “给她可乐。”   “我要伏特加,我想尝尝看。”   “给她可乐!”   “我要伏特加!!!”   “我说了,给她可乐!”   酒保笑了,“小姑娘难得来一次,喝一杯不要紧的。”于是用子弹杯倒了一小杯伏特加推过来。   陶月月一阵激动,目标达到了,这时周笑一巴掌把子弹杯扫倒,说:“给她可乐!” 第901章 界线   陶月月郁闷地看着眼前的冰可乐,周笑一边喝啤酒一边说:“快喝,喝完我们回去。”   “哦……”陶月月抱起杯子抿了一口。   一个男人来到周笑旁边,说:“以前没见过你。”   周笑斜眼看他,“你没见过,我就不能来?”伸手拿起男人放在吧台上的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   “呵呵,你是干嘛的?”   “杀人犯。”   “是吗?”男人当作玩笑话,也用玩笑的语气顺着往下说:“你杀的人多吗?”   周笑回头看看,“比这里的人还多。”   男人乐了,冲酒保打响指,“给他一杯冰茶。”   趁此机会,陶月月赶紧说:“叔叔,我要一小杯伏特加尝尝。”   “这你女儿?”男人看向陶月月的眼神明显不那么热情了,但为了脸面,还是叫酒保给倒了一小杯伏特加。   有外人在场,这次周笑没有干涉陶月月,他和那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话题毫无内涵,但二人酒翁之意不在酒,话里话外都是挑逗的意味。   陶月月端起伏特加,装作喝的样子,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说:“这酒很烈的,你倒进可乐里面喝就是了。”   “不,我喜欢这样喝。”   “为啥这么喜欢伏特加,一定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吧?”   “是的。”   “多大了。”   “十四。”   周笑和那个男人突然起身离座,一起去了卫生间,酒保也去另一头招呼其它客人,趁此机会,陶月月迅速掏出注射器,把杯中的伏特酒抽取到注射器里。   她把注射器的保护套套好,长松了口气,自己距离实际目标又进了一步,杯中的可乐仿佛也甜了许多。   酒吧里的男人相互聊天,陶月月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这种感觉倒也轻松。   周笑一直没回来,她担心起来,他该不会……   她跑到卫生间门口偷听,听见那男人的惨叫声,吓得面色煞白,趁现在没人进来,便冲进男厕所——这酒吧也只有男厕所。   不寻常的动静来自一个隔间,她犹豫了一下,上前敲门,“周叔叔,你在里面吗?”   “滚!”周笑喝斥。   “哈哈,你女儿真是担心你。”   “你出去呆一会,我马上就好。”周笑的语气缓和下来。   “马上就好?你在耍我?没有半小时你别想走。”男人喘着气说。   陶月月翻白眼,她只是担心这男人被杀,这时有其它人进来,看见陶月月倒也不太吃惊,那人一边排尿一边问:“小姑娘,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人排完尿,抖擞几下,走了。   陶月月继续拍门,“周叔叔,你完事了就出来哦,我无聊死了。”   “快滚啦!我不会杀他的。”   “哈哈,你还是把我弄死吧。”   陶月月无奈地离开了,坐在靠近厕所的位置提心吊胆。   稍后,周笑出来了,一脸满足的疲惫,他身上只有汗,没有血,陶月月长松了口气。   他的语气明显温和了些,说:“你是怕我杀人,还是怕我被抓?”   “怕你被抓……”   咧嘴一笑,“走吧!”   走在街上的周笑,身上的杀气明显消退了,他叼着烟,望着夜空,甚至还轻轻哼着歌。   “陶月月……”   正准备说什么,街上出现两名巡逻的警察,周笑伸出一只手,陶月月抓住它,在警察看来,他们就像一对晚上出来吃夜宵的父女,擦身而过的时候,陶月月注意到其中一名警察诧异地看她,然后打开了手机。   离开大约十米左右,那名警察对同事说:“刚才那小姑娘,不是失踪那个吗?”   “喂,你们站住!”   周笑拉着陶月月奔跑,后面的警察拼命追赶,最后周笑躲进了两栋建筑的夹缝里,失去目标的警察茫然搜索,呼喊:“陶月月……”   另一人说:“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绑匪吗?”   “可是没听说她被人绑架了啊,只是说失踪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她明明跟着那人一起跑的。”   “唉,可真麻烦,明天和局里汇报一声吧。”   脚步声远去,陶月月又一次质疑自己的选择,刚才她完全可以挣脱周笑的人奔向自由,但是她却选择了一言不发。   理智告诉她,不必怀疑自己,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正在进行的计划比即将错过的中考、比回家吃好吃的都重要,她要让龙安的夜晚不再危险。   通过这个插曲,周笑已经基本信任了陶月月,他说:“你真的打算跟我一起混?”   陶月月点头,“你杀一个人就能挣那么多钱,我也想这样,杀人、挣钱,轻轻松松地生活。”   “成人的世界没有轻松……不过你想挣钱,我给你机会,这两个人你来杀一个,我会分给你报酬,然后放你回家,从此我们就是搭档!”   这次,陶月月坚定地点头,“好!”   周笑抚摸着她的脑袋,“周老师果然没看错你。”   周笑朝巷子外面瞅了一眼,“看来宋朗正在通过警察寻找你,这附近不安全了,我们得转移。”   “那那个大叔要怎么联系到你?”   “我会留下联系方式的。”   两人回到小区,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只是拿上了死人的手机、证件,周笑还拿了一个充电器,他在门上刻了一串号码,正是老邪的手机号。   周笑带她来到一栋烂尾楼里,这块风水宝地早就被一伙流浪汉占领了,见有外人进来,一堆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让人联想到山洞里的狼群。   一个头发过肩的乞丐用铁棍指着一根柱子,上面有一行粉笔字,他念道:“‘高级俱乐部’,看见没有,滚出去!”   “道上的朋友,借住一宿,我认识你们老大许丐魁。”   乞丐上下打量周笑,“你谁啊?”   “周笑,周天楠的弟子。”   “周天楠?”一帮乞丐哂笑,“不明不白死掉的那个?”   冲动易怒的周笑面对一众乞丐的嘲笑,居然忍下了这口气,乞丐指向旁边,“去那边呆着。”   周笑抱拳,和陶月月来到一个没有门的水泥隔间,地上几块烧焦的砖,有些破布棉絮,勉强可以充当床铺,周笑说:“在这个下水道一样的世界,你没有钱不要紧,最怕的是没有人脉。”   “你得罪了那个黑老大,为什么没人追杀你?”   “问得好,因为这儿是另一个老大的地盘,他觉得我还有用,他也不希望另一帮人打着讨伐我的名义进来滋事,龙安有许多条界线,普通人看不见,但对我们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第902章 接头   周笑闲得无聊,躺在破烂的床铺上睡觉,临睡前叮嘱陶月月,“有情况马上把我叫醒。”   坐在黑咕隆冬的屋子里实在无聊,陶月月几次掏出注射器,看看身边的周笑,这里有乞丐聚集,她自然不能下手。   黑暗中传来扑通一声,借着月光,陶月月看见一只皮球滚到门口,她走过去拾起来,有个小男孩坐一堆破烂里面,陶月月随手将球抛回去,小男孩接住,又扔回来。   就这样玩了一会抛接球,小男孩的笑容渐渐开怀,有一次陶月月把球扔得有点偏,小男孩便用手撑着地面移动过去,这时陶月月才发现他没有下半身,代替腿脚的是一块装了四个轱辘的木板。   这一幕冲击到了陶月月,她头一次切身意识到四肢健全是件多少幸福的事情,当小男孩把球抛回来时,发呆的陶月月没有接住,小男孩便移动过来,仰望着她说:“姐姐姐姐,我给你看我的宝贝!”   “哦,好的……”陶月月微笑道,不远处几个乞丐就着一盏灯正在打牌抽烟,对两个孩子的互动不闻不问。   小男孩把自己收藏的破烂给陶月月看,兴奋地一样一样介绍着,不擅长逗孩子的陶月月只是微笑着倾听,男孩问:“姐姐,你能天天陪我玩吗?”   “恐怕不行,天亮我就要走了。”   “可是‘爸爸’说,你以后会跟我们在一起。”   “哪个是你‘爸爸’?”   “咦,刚刚还在呢?他大概出去了。”   不祥的预感像电流一样蔓过全身,陶月月立即回去把周笑弄醒,说:“那些乞丐要对付你。”   “确定?”   陶月月将小男孩透露的信息告诉周笑,周笑狞笑一声,“王八蛋,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不要杀人好吗……”   “我没那么蠢,跟城里的乞丐作对。”周笑翻身起来。   见二人要离开,小男孩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打牌的几名乞丐突然站起来,“去哪?”   “有事先走了。”   “不好意思你不能走。”   “为什么?我记得刚刚是五个人,少了一个,通风报信去了?想领我的暗花?”   “人为财死嘛,周哥你得理解。”   嘴上说着亲切的话,四把匕首却出现在他们手中,四名乞丐围了过来。   陶月月吓得躲到周笑身后,周笑仰天大笑,从身后抽出刀,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一声暴吼,吓得他们纷纷退缩,他们相互给同伴递眼色,自己却不敢第一个冲上来。   就在这种微妙的僵持中,周笑拉着陶月月,慢慢挪到了楼梯口,说一声“走!”陶月月立即冲下楼梯,周笑旋即跟上。   意识到到嘴的鸭子飞了,乞丐们发出一声喊:“快追!”   周笑抄起地上的一把铁锹,躲到柱子后面,当那帮乌合之众追赶来的时候,猛的一抡铁锹,将其中一个砸翻。   剩下的三人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就被周笑统统砸翻,或昏迷,或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周笑撂下铁锹,叫陶月月跟着他赶紧走。   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周笑这才长松口气,骂道:“一帮臭蛆!”   然后教导陶月月:“看见没有,现在的我们人见人欺,你的手上得沾点血,他们才会怕你,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天色正在慢慢亮起,陶月月问:“咱们现在去哪呢?”   周笑打开陶月月在酒吧偷来的钱包,说:“还有些钱,去吃早饭吧。”   陶月月点头。   街上,清洁工已经开始工作,一些早起的大叔大妈在晨练,走在千篇一律的街头,陶月月有种感触,原来相同的城市在不同人眼中,是截然不同的样貌。   对于周笑这样的人而言,这里就是一座野蛮原始的丛林。   当这样的人坐在审讯室里,诉说自己的经历,警察或许会惊讶得面面相觑,却永远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不同的环境一天天累积下来的。   一阵早点的香味飘来,那是个炸油条的摊子,周笑走上前,直接从油锅上面的滤网里拿起一根热腾腾的油条吃起来,说:“二十根油条,四碗豆腐脑。”   “我吃不了那么多……”陶月月小声说。   “你吃多少?”   瞅了一眼又粗又长的油条,陶月月回答:“一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周笑重新对老板说:“二十一根油条,五碗豆腐脑。”   落座不久,餐点端了上来,周笑用三天都没洗过的手抓起油条,往嘴里一推,整根油条便折叠着塞了进去,他大口咀嚼,额头上的一根粗筋时隐时现,不等咽下去又吞吃另一根油条,快要噎死的时候便用手端起热乎乎的豆腐脑,一口干掉半碗。   陶月月心想,他吃的不是油条,是薯条。   旁边有对母子,母亲对孩子说:“慢点吃,别着急,八点半才开考呢!”   “我吃好了。”   “把手擦擦,来,把这瓶升命一号口服液给喝了。”   “妈,我想喝可乐。”   “你把口服液喝了给你买。”   陶月月看着,眼神中流露出羡慕,就算周笑现在放她去参加中考也晚了,她没有准考证,没有参考的资格,周笑说:“还惦记着中考啊,那都没有用,读个大学出来有个吊用,还不是被老板剥削,想挣钱就不能走正道。”   “凌霜不也是大学教授吗?”   周笑一时无语,伸手在旁边老大爷搁在桌上的帽子上擦擦手上的油花,说:“凌霜认识我们的时间比你晚。”   “好吧!”陶月月不想就这个老掉牙的问题展开辩论。   周笑吃完了最后一根油条,这时手机响了,他小声交谈着,挂断之后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两半扔进辣椒酱瓶子里,说:“走!”   两人来到街对面的小区,通过围墙栅栏往外观察,周笑的谨慎简直要到了神经质的程度,即便约好的见面,他也不会在原地站着等。   周笑每抽一根烟,就把烟屁股插进花坛里的月季花瓣里,祸害完所有月季花,胖大叔拎着一个小书包出现在对面。   周笑一指,“月月,去把他带过来。”   陶月月上前说明来意,胖大叔立即戒备地抱紧书包,“你谁呀!?”   陶月月一指对面,“周叔叔在等你。”   眯着眼看清楚之后,胖大叔这才走过马路,说:“周先生,你怎么走了呀,害我带着这么多现金转了半天。”   “打开瞧瞧。”   胖大叔打开书包,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现金,周笑拿起一沓在手上拨拉着,嗅闻钞票的气味,对胖大叔说:“你妻子已经是死人了。”   “不,是前妻。”胖大叔笑道。 第903章 踩点   胖大叔走后,周笑叫陶月月把小书包背上,六十万现金的重量,和平时上学装的书差不多重。   周笑带着陶月月,兜兜转转,来到一条小巷,巷道里有几个花膀大汉蹲在地上抽烟,眼神不善,从他们旁边走过的时候陶月月心惊肉跳,毕竟身上带着巨款。   几个大汉突然掐了烟站起来,吊儿啷当地尾随二人,陶月月扯扯周笑的衣角,说:“周叔叔,后面有坏人。”   “知道了。”周笑淡淡地回答。   眼瞅着坏人越来越近,周笑并不惊慌,二人来到一个阴暗的楼梯前面,周笑叫陶月月上楼,找左手边第三道门,问里面的人买一个“耳朵”。   陶月月点头,上楼梯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大汉把周笑围了起来。   她害怕地加快脚步,找到那扇门,这里居然是一家卖手机的商店,门前没有任何招牌,看上去很冷清,一个老板坐在桌子后面,一脸陶醉地抠着鼻子。   KK和她说起过这种事,道上一些人会盗用他人身份信息来办理手机卡,出售给需要的人。   陶月月在门边放下书包,取了一捆现金在手,走进去对老板说:“我要两个‘耳朵’。”   老板上下打量陶月月,把抠过鼻子的手在胸前擦了擦,从抽屉里拿出两部老式手机,说:“四千。”   他们说话的间隙,楼下传来打斗的动静,老板对此不闻不问,似乎是听习惯了。   陶月月数出一沓钞票放在桌上,“我给你五千,如果有人问我买了几个,你要说一个。”   老板笑着点头,收下现金,“放心。”   走出房门,陶月月迫不及待地打开一部手机,真的可以拨通,她输入陈实的号码,手指在拨打键上犹豫着,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把手机关机,藏在钱下面,下楼去了。   周笑已经把那几个来滋事的大汉给放倒了,用刀子威胁其中一个,说:“就凭你们也想领我的赏金?滚!”   他们爬起来,一边逃一边撂下“你给我等着”的台词。   接过陶月月递来的手机,周笑一边拨号码一边说:“现在满大街都是惦记我的赏金的小杂毛,龙安快呆不下去了,等干完这票,我可能要出去躲一阵子,看来又得换张脸。”他摸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不能现在走呢,反正你身上有钱。”   “我是杀手,不诈骗犯。”   电话拨通,他说:“老四,给我弄辆车,送到XX路……”   两人在附近一家咖啡店坐等,半小时后,一辆二手车开到店前,周笑从陶月月的包里拿了五万块现金,出去交给那人,拿了钥匙,招手叫陶月月出来。   虽然这辆来历不明的车座椅都是破的,但陶月月坐进去却感到很舒服,至少不用走路了。   一歇下来,她就感觉困倦,坚持了一会还是蜷缩在座位上睡着了,周笑不停地在车里抽烟,害她在睡梦中咳嗽,梦见自己的学校着火了。   一觉醒来,车窗外日暮西沉,陶月月揉揉眼睛坐起来,车停在一片拆迁楼附近,周围一片死寂,周笑不在,车门被反锁了起来。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袋子,里面有水和面包。   看着窗外金灿灿的夕阳,陶月月莫名地悲从中来,在软弱的支配下,她从小书包里翻出手机,拨通陈实的号码,当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又立即挂断。   不,现在还不能联系陈叔叔,陈叔叔肯定不会支持她的冒险举动。   害怕陈实打回来,陶月月把手机关了,这样就算查也查不到的吧?   她暗下决心,今晚,今晚就制服周笑,给陈实一个大大的惊喜。   手机被她藏到了坐垫下面,她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窗外夕阳灿烂,满天都是火烧云,在某个瞬间突然整个天空灰暗了下来,这是陶月月头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夜幕降临的过程。   随着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天空变成天鹅绒似的墨蓝色,周围的路灯依次亮起,陶月月心中小小的忧郁渐渐消散,夜晚让她感觉宁静祥和,比起白天她更喜欢夜晚,她有时会中二地想,自己是属于夜晚的。   等到八点,周笑才回来,说:“我们去个地方。”   周笑驾车带她来到一处高档小区,把车停在外面,这个地址正是胖大叔前妻的住处,陶月月惊讶,“明天才是周六啊!”   “踩点懂吗?我是揣着军刺把人捅了就跑的小痞子吗?”   “哦……”   周笑从座椅下面取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叫陶月月把鞋脱下来。   他把一根胶棒用打火机烤化,涂在鞋底的花纹上,然后撒上一些白色的粉末,又依此法处理了自己的鞋,如此一来,鞋底的花纹就很难看出来了。   然后让陶月月伸出手,在她的指纹上涂一层透明的胶,陶月月感觉像蒙了一层膜似的,不透气有点难受。   “宋朗教过你这些吗?”周笑得意地微笑。   “我们不需要用到这些。”   “他教你的东西,只不过是过家家而已,什么模拟犯罪?不顶着风险和压力去真正犯一次罪,你是体会不到那种爽快的,这就好像打飞机和做ai的区别。”   听见周笑用不屑的口吻诋毁陈实,陶月月感觉胸口像堵住一块,就好像被别人说自己喜欢的偶像是娘炮一样,但她隐忍着不发作,点头附和。   两人下车,周笑在小区院墙外面寻找空隙,最终停在一棵树下,他蹬着树和墙灵活地爬上去,然后把陶月月拽上来,夜晚的小区有些居民在遛弯,没人注意他们。   来到那栋别墅下面,周笑熟门熟路地撬开锁,进门先把每个房间都检查一遍,陶月月注意到这里的楼梯、阳台,窗帘上的绳子,各种房间,这是个好地方,又大又空,可以在这里对付周笑。   周笑在卧室里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他发现桌面上有个监控软件,原来院子和屋内都装有监控,刚刚两人进来的画面被拍到了。   “狗曰的,还挺谨慎。”周笑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将这段监控删除,同时检查一下监控有没有连接其它终端。   “周叔叔,要不我们在这儿过夜吧,他们明天会来,正好守株待兔。”陶月月提议。   “你在打什么小算盘?”周笑怀疑地看着她。 第904章 计划有变   陶月月胆怯地回答:“我只是觉得……在这地方休息大概很不错。”   周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时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辆车,是一辆红色敞篷宝马,这么抢眼不可能是警车,一对年轻男女从车上下来,搂搂抱抱亲亲,墨迹了五分钟才把院门打开。   周笑作个手势,叫陶月月跟他上楼,两人进入一间卧室,躲在大衣柜里,周笑继续盯着笔记本。   那对男女走了进来,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女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应该不是胖大叔的妻子,男人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他取来两个杯子,用小夹子一粒粒往里面放冰块,然后倒了两杯白兰地。   交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王哥,这是你的房子呀?”   “是我们老板的,也差不多是我的了,那辆车也是她送我的。”   “哇,你们老板太宠你了。”   “各取所需嘛,她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了,又老又丑,要不是因为有钱,谁愿意陪她解闷呀,她还说过段时间要提拔我呢!”   “哎哟,真是羡慕死你了,脸也能当卡刷。”   “可不,谁叫爹妈给了张好脸呢!”   这俩人很肉麻,说几句话就要搂到一起接吻,这一幕要是在电视上看,陶月月或许会脸红耳热,但在黑白的监控画面上看只觉得很滑稽。   看起来男人就是富婆的小白脸,周笑说:“我现在不会杀他的,否则会打草惊蛇,富婆才是真正的目标,除非……”   “除非什么?”   周笑咧嘴一笑,“除非这俩货倒霉,发现了我们。”   陶月月在心中祈祷,但愿不要被发现。   画面中,这对男女倚在桌边亲昵地搂抱起来,把没喝几口的酒也碰翻了,隔着楼板都能听见他们交换唾液的吧唧声,和周笑一起看这种画面,陶月月尴尬极了,她在衣柜里蹲得脚都快麻了。   “他们大概不会上来。”陶月月小声说。   周笑点头,推开衣柜,总算可以透口气,活动活动了。   这对男女还在亲热,陶月月心想,亲够了没有,要做什么赶紧做呀!然后又为自己的期待而感到害臊。   周笑坐在靠门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把笔记本搁在旁边的小桌上,不停地打哈欠揉脸,陶月月知道他在拼命克制着烟瘾。   不知过了多久,这对男女终于亲够了,男的把女的抱起来去了一楼的卧室……接着亲。   在这种尴尬中煎熬了一个半小时,陶月月心想她居然用看一部电影的时间看两个成年人用各种姿势接吻,间接体会到了警察查监控的艰辛。   他们开始脱对方的衣服,但却不着急交配,男的从抽屉里拿出手铐把女的铐在床上,拿酒杯中的冰块在她肚子上滑来滑去,女的刺激得不停扭动,咯咯直笑。   陶月月瞪大眼睛,她不是对二人玩的“游戏”感兴趣,而是那副手铐。   如果能搞到手的话……   周笑也撑不住了,仰天叹息,“我还是下去弄死他们吧!”   陶月月劝说:“呃,他们好像要开始了……”   窗外传来二人的交谈,女的:“王哥,你有反应了吗?”   男的:“快了快了。”   周笑快要崩溃了,原来这二人一直调情的原因是,男的勃起障碍,也不知道富婆怎么看中他的。   窗外的交谈在继续,男的:“你别喊我王哥,喊我小王。”   “喊你小王你就有反应了?”   “试试。”   “小王。”   “再来!”   “小王、小王、小王……”   “哦嚯,硬起来了!!!”   周笑咬着嘴唇,拼命地用拳头捶大腿,他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好在接下来的发展很快,一分钟后,女的娇羞地称赞:“王哥真猛呀!”   “哈哈,正常发挥,正常发挥啦……等下!”   男的突然光着腚跳下床,翻箱倒柜地寻找,说:“奇怪,这桌上放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呢?不是家里进了贼了吧?”   “肯定是你老板来拿走的。”   “不可能,这台笔记本连着监控的,她要这台笔记本干嘛!我明白了,她逮到咱们的把柄了!”   “不会吧?逮到把柄她干嘛不明说?还把钥匙给你?”   男的坐在床沿摆出思考者的姿势,终究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于是光着屁股跑到客厅拿了一瓶酒,回来对女的说:“这是最贵的一瓶酒,喝TMD,以免哪天喝不着了。”   陶月月感到惊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维模式,这小白脸居然不到屋里到处找找,而是选择了多揩点富婆的油。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饮起那瓶拿破仓,十几分钟后开始说胡话,半小时后相继醉倒。   那副情趣手铐就放在画面的右下角。   漫长的折磨总算结束了,周笑站起来的时候两腿都有点发抖,说:“撤吧,再不出去抽根烟我就要死了。”   陶月月别有用心地说:“我去把这台笔记本悄悄放回卧室……我会把它放在柜子后面,看起来就像不小心掉下去的一样。”   周笑点头,“我在院里等你。”   陶月月蹑手蹑脚地潜回卧室,男女赤裸着躺在床上,她头一次现场看到男性生殖器,赶紧脸红地离开视线,放好笔记本后,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铐,可是摸到之后才发现,这手铐材质非常轻,中间的链条也很松,这些细节从视频上是看不出来的,它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捆住自愿被捆之人。   陶月月失望极了,放下手铐往外走,突然发现周笑鬼祟地蹲在窗户下面,手中攥着刀,他冲陶月月勾勾手指。   原来外面又来了一辆车,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性把车停在门口,径直走进来,怒气冲冲。   周笑笑道:“自己送上门来了。”   陶月月吓得喉咙发干,“不是说好明天再杀吗?”   “雇主只是说明天他们会来这儿,既然他们今天都来了,我为什么不下手?”   “可是还有个外人呀。”   “到时让警察猜猜,这二女一男有什么故事。”周笑露出恶毒的笑容。   陶月月皱紧眉头,她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杀,周笑叫她跟着自己,二人挪到楼梯下面的狭窄空间里。   富婆冲进客厅,一眼看见卧室里的惊爆画面,破口大骂:“贱货!”   她掏出手机,气急败坏地拨通,“喂,是我……你叫上几个能打的……我要收拾两个贱B!”   她专心致志打电话的时候,周笑就像丛林中的猎豹一样,慢慢从后面猫着腰接近,步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陶月月心跳加速,要阻止他,要阻止他!   她一咬牙,从怀中抽出注射器,从后面扑到周笑的背上,然后将注射器插进他的脖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推进了他的血管…… 第905章 智斗   看见身后突然冒出来两个人扭在一起,富婆吓得像过电一样跳起来,周笑一咬牙,把陶月月甩开,冲过去按住富婆的脑袋朝墙上一撞,富婆便晕了过去。   陶月月摔在地上,手中攥着已经打空的注射器,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笑,按理说这么大剂量的酒精瞬间进入血管,他应该立即就有反应才对,怎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是不是在想怎么没有用?”周笑说,“你今天睡觉的时候我发现了这根注射器,我将计就计把里面的酒精换成蒸馏水了,想看看你要拿它对付谁……”突然暴吼,“你居然是准备拿来对付我!!!”   陶月月转身就朝楼梯跑去,听见周笑在后面喊:“跑吧跑吧,我马上就来收拾你,哈哈哈哈!”   糟糕!!!   陶月月心想,周笑的优先目标是富婆,她又折返回去,果然周笑在富婆旁边蹲下来准备行凶,陶月月抓起酒架上的一瓶酒,深呼吸,瞄准周笑的脑袋掷过去。   听见风声的周笑把身体一侧,那瓶飞来的酒便摔碎在墙上,大部分都溅到了昏迷的富婆身上。   周笑凶狠地瞪着陶月月,低吼道:“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背叛我,居然背叛我!”   “我……我要逮捕你!”陶月月哆哆嗦嗦地宣布。   “试试!”周笑咧嘴一笑。   挑衅完毕,陶月月再次逃上二楼,这一次周笑追了过来,他已经被激怒,准备先宰掉这个小二五仔。   她记得刚刚在某个房间看见了一样东西,冲进去将门反锁,从墙上那下那根棒球棍,握在手上挥了挥,但当听见外面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时,那点破釜沉舟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不行,我打不过他的!   二楼的房间都是开着门的,唯有这间屋子关着,周笑一下就发现了陶月月藏在这里面,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门上,整扇门在门框上摇晃,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陶月月吓得一阵哆嗦,她环顾四周,把一个靠在墙角的立式吸尘器拖到窗帘后面,旋即发现这太蠢了,月光把吸尘器的轮廓印在窗帘上,周笑不可能把它误以为是陶月月的。   踹门声还在疯狂回响着,那扇脆弱的木门坚持不了多久。   她暗暗咬牙,将吸尘器上的进风口和出风口接头对调一下,插上电源一推开关,吸尘口便吹出一阵强风。   她打开衣柜,找到一间羽绒服,用牙齿咬着把它撕扯开,羽绒服太坚韧,陶月月急得要哭,生怕周笑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幸好老天帮忙,总算撕开了,陶月月把它摆在门边,用吸尘器对准露在外面的鸭绒。   她不确定这种雕虫小伎能否奏效,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周笑一脸狰狞地现身,陶月月把吸尘器开关推到最大功率,狂风便将鸭绒像雪片一样扬起来,糊了周笑一脸。   周笑下意识地用手遮挡,趁此机会陶月月高举棒球棍朝他脑袋上砸下去。   “啊!!!”   周笑发出一声狂吼,伸手在满天的鸭绒中想抓住陶月月,他揪住了陶月月的袖子,用力一扯,半边袖子被扯碎了。   周笑冲进来,狂暴的一脚把吸尘器踢倒,他身上到处是鸭绒,额头上流下一道血,顺着鼻子一路淌下来,使他的模样显得越发狰狞。   屋子里到处是鸭绒,周笑看见窗户大开,但这次他没有上当,因为陶月月用过这招,扭头一看,陶月月果然蹲在进门右手边的一个柜子下面,瑟瑟发抖地抱着那根沾血的棒球棍。   “我要宰了你!”周笑步步逼近。   陶月月一扬手,将一把搓碎的石灰墙皮撒到周笑脸上,然后朝那扇门冲去,当她的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周笑却突然从后面拽住她的衣领,向后一扯,陶月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陶月月站起来,此刻她已经不再恐惧了,因为恐惧救不了她了。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周笑,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周笑用刀指着她和妈妈,戏谑地说道:“选一个人去死。”   虽然她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但在那一瞬间却鼓起超凡的勇气,指着自己说:“我!”   陶月月喘着粗气,攥紧手中的棒球棍,那越发坚强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周笑咧嘴一笑,“你真的不怕死,明明有机会逃跑,你却要留下来对付我,你想向宋朗证明自己?”   “不!因为你是个坏蛋!我要送你接受审判!”陶月月咬牙切齿,准备拼命。   “老子顶天立地,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周笑顿时警觉,冲出门去,陶月月感到不可思议,周笑怎么会突然放弃杀她,难道是他察觉到了更大的威胁。   她朝窗外看,那应该不是警察,假如是警察的话,绝不会这样无声无息。   不确定来的人是谁,于是她翻出窗户,两手扒着窗沿,用窗帘充当掩护。   这样做十分耗费力气,渐渐的陶月月的双手酸了,她咬牙坚持,只见穿着背心的男人走进来,他有一张可以在电影中扮演反派的阴沉的脸,深深的法令纹像刀刻出来的一样,他戴着一副黑色真皮手套,左手握着一把消音手枪,右手是一把匕首,上面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   男人朝屋内扫了一眼,又退出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确定已经没有威胁,陶月月才从窗户翻了进来,抓起棒球棍,猫着腰溜出去,一路上不停地确认四周。   她记得一楼有电话,大概可以报警,来到楼梯附近时突然发现富婆倒在血泊中,正门入口处站着另一个背心男,同样手持消音手机,一言不发。   二楼的某处传来极细的射击声,连续三下,陶月月吓得面如土色,为什么会有杀手突然出现?   难道周笑已经被干掉了吗? 第906章 擒狼   下面那个人还没有发现她,陶月月一边深呼吸一边思考着,敌人是两个持枪杀手,最理智的办法是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周笑被他们杀了之后再报警。   但她不甘心结局只是这样,她身体里的某样潜质已被唤醒,固执地坚持,她一定要把杀害妈妈、杀害顾忧,杀害了无数人的周笑送上法庭,哪怕现在必须从杀手手中救下他。   仔细思考,这里有不少可以利用的东西,她可以设置一些陷阱。   于是陶月月摸进一个房间,到处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一套战略在脑海中渐渐成型,当准备好一切之后,她把一个衣架折成插头的形状,握手处裹着厚厚的绝缘层。   然后对准墙上的插座捅了进去,短路让整栋别墅的电子瘫痪,一下子堕入黑暗。   楼下的杀手见周围一下子黑了,用无线电和同伴确认状况,结果同伴并未回答,于是他打开一个手电筒往楼上走。   快走到二楼的时候,杀手突然发现台阶上阴险地隐藏着一根布条搓出来的绳子,一端系在护手上,另一端穿过二楼的栏杆,被一个蹲在那里的小黑影攥在手中。   杀手甲冷笑,绊马索这么幼稚的手段居然也有人用!?   他朝对方开枪,那人见状不妙拔腿就跑,从身影看似乎是一个小孩子。   以他们的职业习惯,见过自己真容的人,自然是不能留下活口的。   杀手上了二楼,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再中什么陷阱,他注意到前方有一扇虚掩的门,于是伸手推门,保持着高度警戒。   头顶上突然落下一样东西,杀手向后一退,啪唧一声,一个古怪的水球拍在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注满液体的安全套,又是这种卑劣幼稚的手段。   正当他为躲过一劫而庆幸之际,突然一股带着除虫菊气味的火焰从门里吹出来,瞬间燎着了他的眉毛,他惨叫着后退,不停地挥手想驱散火焰。   这是陶月月用打火机和杀虫剂弄出来的临时喷火器,也是她最后一招,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她还是害怕得要死,对方手上可是有枪的。   见时机成熟,陶月月扔了手上的东西,从背后掏出棒球棍,对准那人的膝盖抡下去。   对方重重摔倒在地,他被烧得一脸焦黑,而且视线也没有恢复,他怒骂道伸出手枪,结果手腕挨了一记重击,手枪脱手。   陶月月用棒球棍狠狠揍他,直到他不再动弹,连忙把手枪踢开,抢在手中。   这一刻她兴奋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制作的陷阱居然奏效了,毕竟杀手也是人。   她试了试这把手枪,对着墙开了一枪,墙上瞬间出现一个洞,后座力把手腕震得生疼。   她把枪口转向地上的人,杀手狼狈地用双手挡着脸,乞求道:“别杀我!”   陶月月把枪移向他的膝盖,一扣扳机,杀手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抱着膝盖颤抖不止,陶月月惊叹枪支的杀伤力,区区几克的金属居然就可以让一个人废掉。   这一枪只是迫于无奈,她发誓永远不会再对人开枪了。   接下来,该去找到周笑了……   她拧下消音器,抱着枪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尽头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些许动静,陶月月深呼吸,踢门进来,看见周笑满身是血,正弯腰准备从杀手的尸体上捡起手枪。   陶月月用枪指着他的后背,“别动,我会开枪!”   周笑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说:“少来这套……”   陶月月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声音震得两人耳朵都快聋了,这确实震慑到了周笑,他转过脸,用憎恨和惊讶的视线看着陶月月,陶月月注意到他的左手垂着,一直在滴血。   “有种打死我呀!”周笑勾着手指挑衅道。   “我会把你的手脚都打断,但我不会杀你!”陶月月威胁道,积累多日的怒火像茶壶里的蒸汽一样往外喷涌。   “陶月月,你真的很有天赋,你打算把这种天赋浪费在普通人身上吗?假如你现在把枪放下,那么我绝对会信任你,我们永远永远是最好的搭档,我们一起挣大钱……”   又是一声枪响,周笑用右手捂着耳朵皱着眉,耳朵里的嗡嗡声经久不散。   他不明白,宋朗给了这女孩什么,让她这么执著于当个好人,同时也很愤恨,这些天两人渐渐产生的那点亲密,全部是她为了这一刻的隐忍和伪装。   暴怒冲击着周笑的胸膛,他走过来:“杀了我呀!”   “再过来!”陶月月尖叫,一枪射向周笑的腿。   周笑跪倒在地,血像小溪一样流淌着,他抬起头,目光阴森好像一根毒刺,牙齿咬得几乎要碎掉。   “陶月月!!!”   他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结局,被警察堵在一栋建筑里乱枪打死;被警察追赶得走投无路自己从高楼跃下;被道上的人放冷枪杀了;与某个黑老大起冲突,杀够了人之后力竭而亡,等等等等,那些想象都带着悍匪的悲壮和浪漫,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轻易制服。   陶月月看着这匹受伤的孤狼,心中感情复杂,她说:“周笑,你真的很可怜,每天东躲西藏,睡觉的时候也要攥着匕首,生病也不敢放下戒心睡一觉,你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这番出自小女孩之口的话居然触动了他,他感觉眼眶一阵发酸,拼命咬着嘴唇克制着,说:“给根烟抽吧!”   “我没有。”   “从来没人说我可怜,大家都是恨我、怕我……给我找根烟吧!”   “警察来了,会给你烟的。”   周笑揉揉鼻子,不再僵持,他在流着自己的鲜血的地板上躺下来,他都快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这么四仰八叉地躺着了,只觉得无比地舒服。   腿上的伤还在流血,他希望在警察来之前,自己就这样慢慢流血致死。   外面有车来了,听那脚步声绝对是警察,一大堆人正在上楼,他们越来越近,周笑知道自己没时间了,突然抓起杀手的枪杵进自己嘴里。   陶月月大声说:“你不想抽烟了吗?”   周笑定住了,陶月月继续说:“你进了监狱,我会去看你,给你买烟,给你买报纸看,你要枪毙的时候我也会来送你,我保证你不会一个人上路的。”   周笑慢慢从口中拔出手枪,扔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走廊上的脚步越来越近,但越是这种时刻陶月月越是不敢松懈,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月月,是你吗?”   陶月月泪目地转头,“陈叔叔!” 第907章 我就是宋朗   赶来的人是陈实、KK和林冬雪,看见他们,陶月月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几乎想要哭了,林冬雪蹲下来抱住陶月月,喜极而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陶月月再也忍不住,趴在她的肩头大哭起来。   这两天陈实和林冬雪几乎快要疯了,二队派来了一位铁面无私的新队长,他不像林秋浦那样纵容顾问的“胡来”,坚决不允许陈实掺和进案子,而且新队长仍然在调查烈国枭被杀一案,寻找一名失踪的小女孩不属于刑警的工作。   为此,林冬雪差点要辞职,多亏陈实劝住。   陈实只能和KK、孙振一起寻找陶月月,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今天下午陈实接到一个电话,响了三声就断挂了,再打回去发现已经关机。   手机即便关机,也可以通过PIN码追踪到关机的地点,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周笑停车的地方,通过附近的监控,苦苦寻觅数日的陈实终于看见了陶月月的影像,一直提心吊胆的他几乎要哽咽。   林冬雪恳求二队的人帮忙,下班之后大家全力追踪这辆车,直到听见从这栋别墅里传出的枪声,于是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月月,你受委屈了。”陈实拍拍陶月月的脑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伸手将那把手枪从她手中接过。   周笑发出一阵狂笑,“堂堂神探,最后居然是靠一个小女孩抓住我,快给我烟!”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孩,周笑,你找错人了……”陈实从怀中摸出一整包烟,“把你旁边的枪扔过来。”   周笑把枪滑过来,然后接住陈实抛来的烟和打火机,他迫不及待地用牙齿咬开,颤抖着叼上一根,混浊的烟气吸进肺里,他畅快地脚趾都在发抖,陈实拿出一副手铐,“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你的伤就快要死了。”   周笑翻着眼珠看陈实,小声说道:“我绝不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警方的,我P都不会说,一起完蛋吧!宋朗!”   陈实坦然一笑,“我早就想过这样一天。”他看向陶月月,“我的死活已经无所谓了,宋朗已经有了一个最好的接班人。”   周笑被嫉妒刺痛内心,他把手上的烟攥灭,说:“她本来是我们的人,老师早就看中她了。”   陈实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这个男人在黑暗中沉沦太久,他是不会明白的。   外面传来警笛声,其它警察正在赶来,周笑被戴上手铐,由两名警察押解到医院接受治疗。   离开这栋建筑时,陶月月发现那对男女仍在主卧呼呼大睡,外面发生的这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们压根没感觉。   那个富婆是真倒霉,后来的监控纪录显示,她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杀手进来,以为是自己叫来收拾奸夫淫妇的帮手,还和杀手打招呼,杀手二话不说,一枪打在太阳穴,然后用刀子补了几下。   陶月月对林冬雪说:“林姐姐,是她老公雇周笑来杀她的。”   “之后我们会一件件查明白的。”林冬雪抚摸她的脑袋,“你饿了吗?”   “饿,不过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扭头叫道:“陈叔叔!”   陶月月松开林冬雪的手,上前抱住陈实,阔别已久的拥抱给予着她温暖的力量,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她说:“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麻烦。”   “傻孩子,以后遇到事情,千万别逃避,这一点我不是好榜样。”   陶月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惊恐地说:“我是不是应该正当防卫,把他打死的,不然他会把你的事情……”   陈实替她拭去眼泪,“不,你做的对,他应该得到审判,所有的事情都该真相大白了。”   他对林冬雪说:“这段时间月月就拜托你照顾了。”   “啊,你要去哪?”林冬雪一脸不解。   陈实微笑,陶月月意识到了什么,拉着他的手,恳求道:“别别别,不要离开我!”   “月月,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他走到外面,警察们正为抓捕了这个通缉犯而振奋不已,陈实突然高声说:“各位,你们今晚还有一名通缉犯要抓捕!”   “什么?周笑还有同伙吗?”   陈实说:“通缉犯宋朗,原职龙安市刑警二队队长,涉嫌枪杀两名警官,四年前他做了整容手术,顶着另一张脸逃过追捕……”   众人露出惊讶疑惑的目光,陶月月却不忍心地捂住嘴,林冬雪皱着眉,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陈实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等着手铐的降临,“我就是宋朗!”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陈实有一种直面烈日的晕眩感,但是积压在心中许久的那股压力,瞬间消散了。   “不是吧!”   “陈哥怎么会是……”   警察们炸开了锅,陶月月抱着林冬雪哭了起来,这一幕的发生,比她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更令她痛苦。   没有人上前给陈实戴上手铐,老张难以置信地说:“你真的是宋队长!?宋队长,当年那案子,不少老队员都觉得是有人嫁祸,而你解释不清,才躲起来的。”   “是啊!”   “肯定是这样!”   不少人附和,相处日久,大家都知道陈实的人品,无论陈实还是宋朗,他们都不相信是杀人凶手。   陈实摇头苦笑,“老张,我不会说任何自我辩护的话,我现在只是一名犯罪嫌疑人,请你们去调查这案子吧,我把我的命交到你们手中。”   老张走到陈实面前,看着那双固执地伸出来的手,不忍心地说:“宋队长,手铐就不用戴了吧!”   “照章办事。”   老张叹息一声,看看众人,掏出手铐给他戴上。   坐上警车的时候,陈实冲陶月月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令她心碎不已…… 第908章 看守所   下午的阳光照进看守所大院里,在押人员们穿着蓝色号衣,三三两两地散步放风,相互交谈的人不多,只能听见一片踩在砂土上的沙沙声,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淡然。   周围荷枪实弹的巡逻武警,铁丝网高墙,墙上用石灰刷出的标语,他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这是陈实在看守所度过的第二十四天,他感慨人类适应能力的强大,刚来那几天他有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每天像钟表一样规律刻板的生活,和其它在押人员一起学习,寡淡无味的饭菜,他对这些都充满了抵触。   渐渐的,这一切不再讨厌和陌生,他已经形成了一套标准的生物钟,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就会醒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会饿,甚至上厕所都非常准时。   当然,习惯不代表喜欢,这里的空气充斥着空虚乏味,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让人有种被小火慢煎的无力与痛苦,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思考,他在心中列了一张表,离开这里之后要做些什么,他期待和林冬雪、陶月月重逢的日子,正是这些对未来的期待支持着他的精神,让每一个清晨的到来都变得有意义。   几名在押人员正在踢自制的沙包,大呼小叫,开心得像小学生一样,这是看守所允许的运动,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招呼道:“陈哥,一起玩呀!”   “有点事。”陈实微笑着谢绝了同监室狱友的邀请,径直朝东南边的角落走过去。   不少人停下来朝他看去,发出惊讶的低语,那块区域平时很少有人敢靠近,因为那个人人畏惧的连环杀手独自坐在一沓旧轮胎上,他渐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了眼睛,使他的神情越发阴沉,在一些在押人员下意识的想象中,周笑就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带着毒的。   周笑和陈实是同一时间进来的,给新人来个下马威是看守所里传承已久的亚文化,他俩都在各自的监所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友好”欢迎。   陈实对那几个“热情好客”的室友施展了几次擒拿技之后,大家总算可以和平相处。   相比之下,周笑的回击要更加野蛮,他在进来的第二个晚上,咬掉了室友的一只耳朵。   三天的禁闭惩罚之后,他又赤手空拳把另一名室友的眼睛戳瞎,自那之后,这里再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敢去招惹他,无论放风、集体学习、劳动、吃饭时间,他永远是一个人,像匹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狼。   所以看见陈实朝他走过去,大家才莫名紧张起来。   听见脚步声,周笑从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陈实停在他对面半米远处,既不打招呼也不靠近,两人相互对望。   周笑率先打破沉默,“干嘛,等我给你讲个笑话吗?”   陈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抛给他,周笑接住,一脸狐疑,陈实说:“月月送进来的,她说答应给你买烟。”   “你见到她了?”   “你大概不知道,庭审开始之前是不能见家属的。”   周笑听懂了陈实隐晦的讽刺,笑了,他对着香烟深深地嗅闻了一下,放进口袋,“宋朗,你可别指望用一包烟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放心吧,我对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没有任何想法。”   “宋朗,你不得不承认,是我们成就了你,没有我们这些罪犯,哪来的警界传奇。”   “我承认,但我宁愿没有警界传奇,这些虚名都比不上被你们害死的生命重要。”   “嘴上这样说,抓到罪犯,戴上奖章的时候,心里还是爽得很吧?你们警察不就希望像我这样的人多一点吗?”周笑讽刺道,作为刚才的回击,“我们相辅相成,就像光和影一样。”   “周笑,你知道自己栽在哪吗?”   “你对陶月月的良好教育?”周笑咧嘴一笑,阴阳怪气地说。   “你栽在你自己身上,你杀了顾忧,还臭显摆地把这件事告诉月月,你想象不到这件事对她有多大打击,是你逼她下定决心要逮捕你,一条生命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你漠视生命,你的下场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周笑微微点头,显得无动于衷,他说:“假如我的生命能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是我的本性,啥也改变不了。”   陈实不想再深入地聊下去,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没有说理的必要,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放风结束,一名武警喊了陈实的编号,这串数字他现在敏感得就像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一样,于是出列,武警说:“你的律师来见你了。”   来到接见室,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胖子坐在桌旁冲陈实点头致意,笑道:“我到现在都拿不准,该管你叫‘陈先生’还是‘宋先生’。”   “还是‘陈先生’吧。”陈实也笑道。   “陈先生,你的案子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开庭,希望你能有点耐心。”   “我很有耐心。”陈实说,“周笑那案子呢?”   “他的案子,在外界引起了巨大轰动,估计会排在你前面开庭,说到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一直有媒体想采访你的被监控人,林警官以‘需要征得监护人同意’为由全部推掉了,这次来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可不希望她天天被媒体包围,全部推掉吧,除非她自己有向公众倾诉的冲动,但我觉得以她的性格是不会的。”   律师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说:“你的案子,最关键的证据是周笑的口供,但他在预审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彭队长提到的四年前的枪伤,法医在周笑身上确实找到了,但这仍然只是孤证,很难证明你的清白。”   陈实的心沉了下去,直到听见律师说了句“但是”。   “但是,警方在调查烈国枭案件的时候,一个名叫王希的人提供了一些很有力的证据,烈国枭曾雇佣周笑团伙杀害韩警官和李警官,因为他俩当时掌握了烈国枭的一些犯罪证据,同一个人不可能被杀两次,而你也没收过烈国枭的钱,所以只要我能证明是周笑杀害了韩警官和李警官,你就有无罪释放的希望,而且这个希望很大,因为外面很多人都在帮你,包括一些你不认识的人。”   “什么!?”陈实一惊,“周笑当年的目标是韩洛希。”   “是的。”   陈实的内心感到刺痛的同时,也感到些许释然,原来嫁祸只是顺水推舟,他俩是为了和罪犯斗争而殉职的。   往事的追忆变成一声叹息从陈实口中呼出。   “她俩怎么样?”陈实问。   律师知道他指的是谁,说:“这段时间林警官一直带着月月住在你家,林警官对案件进展很关心,平均每三天就要来我事务所一趟,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的问题,对了,她们又带了一些东西给你,我交给看守所的管理人员了,他们检查完会送到你手上。”   “我也写了信给月月,之后他们会交给你。”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说吧!”   “有位老人问你,等官司打完之后要不要回来当警察。”   陈实乐了,“我现在生死未卜,最坏的结果是我和周笑一起被枪毙。”   “陈先生,你别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好吧?”   “好吧好吧,你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等官司打完我再答复他吧!”   “那位老人希望我今天能带回答复。”   陈实用手抚摸着桌子,“我可以以顾问的身份协助警方吗?对了,小林醒了吗?”   “他已经醒了,他也很想见你。”   陈实摇头苦笑,“压力好大,突然想在这里多呆一阵子。” 第909章 最后答复   “下面宣布庭审结果,被告人谋杀罪名成立,判处死刑!”   法官公布的结果让整个法庭瞬间炸开了锅,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高呼:“法官大人我冤枉啊!”   “看什么呢?”陈实问坐在电视前的陶月月。   陶月月指着电视中的男主角,“瞧,平行世界的你。”   “哈哈,我有这么挫吗?”陈实摸摸陶月月的脑袋,“准备吃饭。”   9月11日,庭审结束后的第三天,三人才有时间聚到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当庭宣布陈实无罪的瞬间,林冬雪、陶月月都激动得流下热泪,漫长的担忧总算化作了喜悦。   “好香啊!”   林冬雪穿着围裙、戴着隔热手套,从厨房端来一个大铁盘,她尝试了一下自己在家烤鱼,经过几次失败的试验之后,这一次的成果看上去还不赖。   陈实闻了一下烤得焦脆的鲈鱼,虽然卖相上和店里的还有些差距,但仍然值得称赞一句,“厨艺见涨啊!”   “那当然!”林冬雪脸上洋溢着红光,自豪地说,“月月的嘴可太刁了,我做什么都嫌难吃,还振振有辞地和我说,‘批评是为了你更好的进步’。”   “林姐姐,你记错了,我说的那句话是‘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陶月月一本正经地纠正。   “呃,反正意思是一样的,来尝尝呗!”林冬雪递过筷子。   陶月月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尝了一下,林冬雪忐忑不安地期待她的评价,品评半晌,陶月月说:“满分是100分的话,这条鱼可以打90分。”   “太棒了!”林冬雪激动不已。   “你别误会,我是说这条鱼可以打90分,你这道菜只能打73分。”   “你意思是,我辱没了食材?”   “也还可以啦!”陶月月觉得自己太过严苛,又改了口。   林冬雪受打击的心情没有恢复,说:“做菜果然不是我的特长,你想叫外卖就叫外卖吧。”   陈实打着圆场说:“一条鱼确实不够三个人吃的,我随便叫点菜吧!”   “今天庆祝你无罪释放,结果就吃外卖和这条烤鱼?”林冬雪觉得有点不够尽兴,“要不我们出去吃海底捞?”   “用不着,在一起吃饭就很开心了。”   今天林冬雪请了假,下午不用上班,她打开啤酒和饮料,三人把杯子倒满,林冬雪举起杯子,“庆祝……虽然你有两个名字,但我仍然叫你老陈,庆祝老陈无罪释放!”   三人共同举杯,一瞬间陶月月感觉很幸福,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够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似的。   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陈实瞅了下手机,说:“送餐员迷路了,我去接一下。”   “业务能力真差,打个电话就是了。”林冬雪说。   “一会儿就回来!”   陈实来到外面,其实他刚刚接到的不是送餐员的短信,他径直来到小区外面,那里停着一辆车,他坐进副驾驶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把一个小盒子交给他,“我自己买的,算是祝贺你无罪释放的礼物。”   陈实打开瞧了一眼,是一块古朴耐用的机械表,笑道:“您老的品位真是停留在上上个世纪。”   “臭小子,不喜欢自己拿到店里退了。”   “怎么会不喜欢呢!”陈实戴上试了试,“来都来了,不到我家坐坐?”   老人摆手,“你们年轻人聚吧,我就不凑热闹了,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陈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听着。   “小林刚刚出院,虽然他还想呆在一线,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准备把他调去政治部呆一阵子。”   “去作内务也好,他这个人很细致爱较真,我怕打击他一直没说,他的天份真的不太适合一线。”   “是。”老人微笑,“他是笨鸟先飞,只是不知道那只又聪明又飞得快的鸟愿不愿意回来。”   “局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不是宋朗了,我现在是又世故又保守的陈实,现在的生活我过得挺舒坦,我不想再当警察了,我有一点心理阴影。”   “你在浪费自己的天资。”   “没有浪费啊!”陈实摊手,“我还会挂着顾问的名号,你们需要的时候,我就来帮忙。”   老人也笑了,“当队长可不光是破案,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承担。”   “我觉得我已经不配了。”   “那只是你觉得,在我看来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一阵沉默后,陈实说:“四年过去了,公安那么多人,就没一个人合适的吗?非得是我?”   “唉,和你讲个故事吧!”老人慢悠悠地说道:“从前有个农民,在地里刨出一把破破烂烂的青铜剑,他随手搁在自家屋檐下面,后来来了一个西域商人,说老乡,这把剑可不可以卖给我,我出一百两银子。农民答应了,于是二人约定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晚上农民躺在炕上,心想这什么剑这么值钱,怕不是个宝贝吧,于是拿起来研究,他轻轻一甩,剑里面发出一道剑气,把门前一块大石头给劈开了,农民吓得合不拢嘴。结果第二天,商人来了,看见这把剑之后顿足捶胸,说你是不是把它用了,这是一把开山剑,一剑能把山劈开,我买它是为了移山填海,但是用过一次它就是废铁了,一文不值。”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实说:“开山宝剑当然要用来开山,拿来劈石头就是浪费,懂吗?”   陈实无奈,“叫我怎么拒绝你呢?”   “选择权仍然在你。”   陈实看着窗外沉默,法官宣读判决书的时候,对他而言,意味着人生最沉重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但这一页将会影响他的一生,以后该怎么样他还没有想好。   “局长,我想走个后门。”   “臭小子,还讲条件啊?”   “您在警校有不少熟人,我想安排一次考试,让一个不幸错过中考的孩子参加这场考试,当然,她会全凭自己的实力来通过考试。”   “那个小姑娘想当警察?”   “昨晚我们谈了很久,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以她的禀赋,要么成为最出色的警察,要么变成最危险的罪犯,我希望是前者,我也说服她了,她愿意试试看。”   “考试嘛倒是没问题,她一个人把周笑抓住了,这件事轰动了全国,要不是媒体被你拦下了,她现在恐怕已经是个小名人了,就算错过了中考,警校也是很想要这块璞玉的,但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之后……”   “办成之后,我就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您今天的话,然后给您明确答复。”   “希望不要太久,我马上要退休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等你了。”   “您放心!”陈实说道。 第910章 邪神降临   “九天有命,上告玉清,促召千真,俱会帝庭,太一下观,双皇翼形,监察万邪,理气摄生;   “若有不祥,干试神明,清帝之道,整敕神兵,七神秉钺,天锋右征,挥剑前驱,焕掷火铃;   “檄命甲驺,武卒天丁,风火齐战,伐邪狡精,上威六天,下摄魔灵,既威既摄,万凶灭形;   “神戈电扫,奸祅无生,仙皇秉节,有命敢停,拒节违令,是诛汝形……”   香烟缭绕的斗室内,一名道士打扮的男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手搭着抚尘,一手掐着天师诀,喃喃诵念着咒语。   他面前摆放着一张案桌,上面摆放着供果、香炉以及神明牌位,供桌对面,年迈的企业家陆启星盘腿坐在地上,骨柴如瘦的上身裸.露在外,他虔诚地合掌瞑目,周围环绕着七根蜡烛。   陆启星身后的门边站着两个男人,防止有人突然闯入打断这神圣的仪式,其中之一便是陆启星的儿子汪海涛,亲眼目睹这荒诞至极的一幕,汪海涛只能在心中发出阵阵哀叹。   一段长长的咒语念到最后,大仙突然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戟指在缭绕的香烟中飞快地写写画画,烟气竟然变成一道符咒,只见他向前一推掌,这道气态符咒在半空中飘荡着,撞在神明牌位上。   “喝啊!”大仙急喝一声,“奉至尊无量上圣玉皇大帝敕令,福禄寿三星速速现身!急急如律令!”   两旁护法的黄袍弟子迅速将三个草人摆在地上,大仙仿佛在接收来自宇宙的神秘讯号,掐着天师诀的手颤抖不止,长长的山羊胡亦不住抖动。   突然供桌震动起来,上面的供果滚得到处都是,更加玄妙的是,整张桌子竟然颤巍巍地漂浮起来。   “喝啊!”   大仙厉喝一声,用手掌隔空镇住桌子,只见漂浮的桌子摇摇晃晃,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缓缓又落回原处。   “福禄寿三星速速现身,再不现身,天雷降罚!”   陆启星深吸一口气,赶紧诵念请神咒,拿出自己所有的虔诚和恭敬。   屋子里的电灯开始闪烁,一股诡异的风无端而起,卷起香烟,只见三个草人倏的自燃起来,并且站了起来,陆启星张开嘴,赶紧跪拜:“求福禄寿三位大仙再赐我二十年阳寿,弟子陆启星愿为你们重塑金身。”   “师父,七星灯!”一名护法弟子叫道。   原来地上的七星灯突然开始颤动,吓得陆启星面如土色。   大仙豪迈地一脚蹬住桌子,手掌不停地往前推,发射莫名的能量波,只见摇曳的七星灯又缓缓恢复平静,他向着燃烧的草人喝问:“寿星,你说什么,他造孽太多,不配延寿?”   “不不不,大神,别抛弃我!”陆启星痛苦地喊道。   “你们别走!给我回来解释清楚!”   无论大仙的喝斥还是陆启星的哀求,都未能挽留住“神仙”,随着草人缓缓烧化,化作一地灰烬,陆启星的希望也随之湮灭,一股邪风吹进屋子,七星灯瞬间灭了六盏,陆启星的心跳差点当场停了。   “你们这些冷酷无情的神,给我回来!”大仙的语气几近咒骂,却也未能奏效,随着最后一根稻草烧尽,他疲惫地垂下头,“陆总,我尽力了,寿星说这件事很难办,你的冥寿早已注定。”   陆启星瘫坐在地,泫然欲泣,“大仙,您法力无力,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我实在……”   说话间,供桌突然从中间炸裂,把三个牌位全部拱翻了,大仙吓得后退,快速地掐指一算,露出震惊的神色,“你是谁,为什么会擅闯我的法坛,就不怕天庭降罪吗?……什么?你说你有办法?”   陆启星瞪大眼睛,重振希望,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这……这是哪位大神?”   “他……”大仙的额头流下冷汗,“不不不,不行,他不是正路的神,他是一个妖魔!”   “大仙,我都这样了,哪怕是妖魔、是魔鬼、是外星人,只要能让我多活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陆总,您确定?”   “非常确定!”   大仙无奈摇头,“好吧,他说他是五百年前触犯天条被罚下界的星宿神,他在凡间托生之后,名叫周笑!”   这个名字龙安没有人不知道,汪海涛突然察觉到这个大仙葫芦里卖的药不对劲,出声阻止,“父亲,你别信他的鬼话!”   “住口!”陆启星喝道,“你好孝顺!就这么盼着我死?”   汪海涛痛苦地攥紧拳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他根本无法干涉,只得退下,心如死灰地继续旁观这场闹剧。   大仙像打电话一样在和这个邪神对话,不时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仔细听,会发现屋子里有一阵古怪的风声,就像恐怖片的背景音乐一样,挂在房梁上的旗幡飘动不止,灯光不停闪烁。   象征陆启星生命的那最后一根蜡烛在风中摇曳,却一直顽强不灭。   大仙最后对陆启星说:“陆总,这位邪神可以给你阳寿,只是这阳寿不是你的,是从别人身上夺的……可是这办法不但损你的阴德,也伤我的修为,请陆总慎重呀!”   明明是推辞的话,却句句都是引诱,陆启星拼命恳求道:“大仙,我会倾尽一切补偿你损失的修为,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我能活下来,哪怕……哪怕叫我亲儿子去死也没有关系的!”指指一脸尴尬的汪海涛。   “也罢,既然我答应替你延寿,只能这样做了,谁叫本尊言出必行!”大仙叹息。   “谢谢大仙,谢谢大仙!”   嘭嘭嘭嘭……   原本已经熄灭的六盏蜡烛突然重燃起来,只是这一次,它们燃烧的是诡异的蓝色火苗,陆启星像打了一剂强心针,说:“邪神大人,我什么事都能答应!”   大仙代为传话,“邪神说他会在月圆之夜给你指示,你只需照他说的做就行。”   “一定一定!”   大仙一挥抚尘,“仪毕,请陆总回去休息吧!”   “儿子,扶我一把。”陆启星已经累得浑身虚脱,瘦弱的身上满是冷汗。   汪海涛上前,陆启星却恶狠狠地冲他说:“我不是喊你!”   站在门另一侧,一直一言不发的墨镜男冷笑一声,上前搀扶陆启星,还亲切地喊了一声“爸爸”。   “哎,乖儿子。”陆启星扶着儿子的胳膊,慢慢退出房间。   大仙长舒口气,对弟子们说:“收拾一下!”   他脱下道袍,点上根烟,惬意地呼出一口,汪海涛走上前,憎恨地盯着他,“江湖骗子,把我的家庭祸害成这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大仙咧嘴一笑。 第911章 民政局   来到民政局,林冬雪才发现人居然这么多,她后悔是不是该挑个非休息日过来,陈实说:“来都来了,排队呗!拍个照盖个章的事情,很快的。”   “一点仪式感也没有,跟我想象中差距太大了。”林冬雪略显失望地说,两人拿着号码纸坐在等候区,“证件带齐了吧?”   “户口,身份证,带齐了。”   “再检查一下。”   林冬雪拿过陈实的身份证,这是刚刚办的,上面的名字仍然是陈实。   林冬雪瞅了一眼证件,又看看陈实本尊,笑道:“总觉得我吃亏了,还是宋朗更英俊一点。”   “不是英俊一点,实在太英俊了,长得太帅也是很烦恼的。”   “哈哈,你现在没这个烦恼了。”   “你哥在政治部呆得还好吗?”   “他挺适应新工作的,就是和我抱怨坐办公室有时候太清闲,想回二队。”   “想都别想,我这个新任队长是不会让他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陈实苦笑,“被一个三十好几的单身汉像偶像一样崇拜着,我压力好大哦!他刚出院的时候,绷带都没拆就跑来找我,说了一下午话,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怨气还有四年的相思之苦,我简直快疯了。”   “你知道我哥是怎么醒的吗?”   “说来听听。”   “周笑被逮捕的第二天,也是你被逮捕的第二天,我挺难过的,去找我哥,我对昏迷中的他说,哥,老陈就是宋朗,你快醒醒吧!突然之间他的眼皮就开始动了,心律也加快了,医生护士疯了一样冲进来,检查这个检查那个,跟我说他的意识恢复了,简直是医学奇迹!”   “我的天,你没骗我吧?”   “骗你是小狗。”林冬雪有感而发,“他太想你了,还好他是哥哥,不是姐姐。”   听懂这句话的陈实会心一笑,这时有一对准夫妻在吵架,吵得很凶,把大厅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林冬雪吐槽说:“还没结婚就吵架,结了婚不更够呛?”   “咱们吵过几次?”   林冬雪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每次都是你的错!”   陈实露出震惊的表情,“每次都是我的错?”   “希望结婚以后,你能对我好点,说话稍微经过一下大脑,科学家研究过,女人的控制伤心的大脑区域比男人要大三倍,所以女人容易情绪化,一定要好好哄。”   “明白,老婆大人!”   那对吵架的准夫妻好像意识到影响到了别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似乎正在自行调解。   两人由此发出感慨,夫妻就是欢喜冤家,床头吵完床尾合,当然,也有些时候是床上合。   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林冬雪突然看着陈实,陈实也看着她,两人经常没来由地对视,然后同时笑出来,这次也是,陈实笑着问:“怎么了?”   林冬雪笑道:“再过五分钟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你现在可以去打个电话什么的,把杂七杂八的关系处理一下。”   “瞎想,我哪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关系,男女平等,你要是想打电话也可以去。”   “我大概没这个需要。”   “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的风流不羁?”   “对啊,你总是让人感觉不正经,尤其是当了队长之后,有些话是刑警队长该说的?什么‘只要能破案你们随便造’、‘我不管错在哪方反正我就是要袒护自己人’、‘今天的会议主要都是废话大家可以睡觉’,二队要被带歪了好不好啊?注意点影响,陈大队长。”   陈实一脸尴尬地笑,“我真的不擅长领导,不过我还是有进步的,宋朗当队长的时期,比我现在还浪……不过我得实话实话,宋朗那时,全队的破案率非常高,每年都有兄弟市的警察跑来学习,我们是整个公安队伍里的尖兵。”   “真是恃才傲物……为什么你总是说‘宋朗’,从不说‘自己以前’?”   “大概,我潜意识觉得宋朗已经是另一个人了,陈实属于现在,属于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情话让林冬雪脸颊羞红,她说:“身为队长,你还是稍微注意点吧,真的,我有时候都替你捏把汗。”   “我和局长说了,我这个队长只是临时的,将来一旦出现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我马上让贤。”   “给我注意点啦,听到没有!”林冬雪皱着眉强调。   “是是,老婆大人。”   突然大厅里热闹起来,只见刚刚吵架那男的正对着女的拳打脚踢,薅着头发扇耳光,说:“想一出是一出,臭女人,今天你必须把这个婚给我结了。”   “不是吧,怎么打起来了,快去管管呀,队长大人。”林冬雪说。   “不,我不管,夫妻打架也归刑警管了?何况这个刑警今天休息。”陈实态度坚决。   “你不去我去,那女的多可怜呀!”   “安静地看热闹就好。”   没等林冬雪上场,周围人已经把这对夫妻劝消停了下来,男的气得脸红脖子粗,呼呼喘气,和周围人解释这女人如何给他添堵,女人嘤嘤不语。   林冬雪表露出对这个家暴男的不满,说:“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嫁的,以后不得被打死?”   “别人的事情你管不了,尤其是夫妻之间。”陈实说。   这对夫妻排在他们前面,被叫到号码进去办结婚证,五分钟后他们出来了,捧着鲜红的证件,女人被打肿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们请一名小伙替他们拍照片,二人举着证件,满脸幸福的笑。   林冬雪惊讶得快说不出话了,陈实发表高见,“夫妻之间的矛盾就是一笔烂帐,没有哪一方是绝对对或者绝对错的。”   “家暴肯定不行!”   “那是当然,绝对不能动手。”   “下一个就是咱们了,好激动哦!”   “终于把你骗到手喽!”   “哈哈,等吃完烤鱼,去我租的地方搬东西吧。”   “什么叫作‘吃完烤鱼’之后?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   “今天结婚,中午不得庆祝一下,庆祝不得吃烤鱼吗?你还想吃什么?”林冬雪振振有辞。   陈实笑了,凑过来,“趁你的小嘴被辣得又红又肿之前,赶紧让大爷多亲几下。”   “B54号!”   听见这声音,腻在一起的二人赶紧分开,奔向婚礼的殿堂…… 第912章 汪海涛的烦恼   热腾腾的咖喱烤鱼端上桌,林冬雪还在爱不释手地欣赏大红的结婚证,说:“老陈,拍结婚照的时候我笑得是不是不太自然?”   “好啦,你长这么漂亮,挖鼻孔都好看,赶紧吃饭吧!”陈实往烤鱼里烫菜,“感觉证领了之后,还和以前一样嘛!”   “那是因为没办婚礼,两个人只有经过了这个隆重的仪式,向世界宣告他们是夫妻了,晚上躺在撒满花生红枣的床上,那才真正有夫妻的感觉。”   “哦?一起遭过罪,所以有种劫后余生的羁绊?”   “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你觉得一切从简怎么样?”   “怎么个从简法?”   “咱们再加俩个菜,把几个熟人叫来,这就算办过了。”   “滚!”林冬雪拿烤鱼的配菜丢他,“婚礼必须得好好办,还得拍婚纱、渡蜜月,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瞎凑合……你刚刚是不是翻白眼了,是不是翻白眼了!”   “喂,你把胡椒瓶先放下……能不能等等再说啊?”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怕麻烦?对了,你父母那边也要办吧?”   “你提醒了我。”陈实叹息,瞬间觉得无力,“宋朗没有父母,但陈实有,毕竟我用了别人的身份,这些事情就得承担,麻烦得要死。”   “你现在是我老公,所以这些事情你也得承担。”林冬雪撒着娇说。   “能不能一件一件办,分批次地完成?”   “你是想一口把屎吃完,还是分几次慢慢吃?”   “好吧好吧,十月份一起办喽……卧槽,不要对着咖喱说屎好不好,容易引起不恰当的联想。”   “哈哈,正好我多吃一点……真好吃,你知道吃鱼的行家最先吃的是那块肉,就是鱼脸上的这块喽。”林冬雪把鱼脸上的一小块肉夹到陈实碗里。   “谢谢老婆。”陈实笑道。   这时手机响了,是KK打来的,陈实接听,林冬雪一边吃着烤鱼锅里的烫菜一边把耳朵凑过来听。   “陈哥,有空吗?”   “没有,滚!”   “别这么绝情嘛,汪总有事找你。”   “汪总?汪海涛啊!我说了事务所我以后不管了,我现在是局长候选人,掺和侦探事务所的事情不大合适。”   “局长候选人?臭不要脸!”林冬雪笑道。   KK听见了林冬雪的声音,说:“嫂子好,你们在干嘛呢,吃饭呀?”   “吃饭呢,别来烦我。”陈实说。   “不是,汪总是真有事找你,现在人就在事务所呢,你来一趟呗!”KK恳求道。   “不来!”   “你现在都是队长了,还有人管你不成!”   陈实仰天叹息,“我下午有事,就这样。”   “啪”,电话挂了,陈实对林冬雪说:“今天谁也别想打扰咱们。”   “支持!”   二人专心致志地吃烤鱼,林冬雪如此热爱烤鱼,她说在警校的时候曾经有个颇有好感的男生,第一次出来约会,男生请她去吃西餐,林冬雪对文绉绉的西餐其实一点也不热衷,只是那时候羞涩不好意思说出来,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假如当时男生请她吃的是一顿烤鱼,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吃到一半,陈实突然问:“你车技现在怎么样了?”   林冬雪皱眉,“不许喝啤酒!”   两人一起笑了,他们已经默契到能相互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这时,KK、孙振和汪海涛走进来了,陈实大惊,本想埋头不被发现,然而KK还是喊了一声,“陈哥在那儿!”   KK和孙振笑嘻嘻地坐在旁边,汪海涛稍懂点礼貌,说了句“陈先生,好久不见”这才落座。   “怎么找来的?”陈实苦笑。   “找人对我们来说很难吗?”孙振说。   “得,加几双筷子吧!”   “不必了,我们吃过了。”汪海涛说。   “哇塞,这什么情况!嫂子嫂子,你手上戴的啥?”KK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喊道。   林冬雪倒也不掩饰,自打上次他们尽心尽力地帮忙寻找陶月月,林冬雪对他们的看法有所改观,于是牵起陈实戴婚戒的那只手,又拿起结婚证得瑟一下。   “哇,恭喜恭喜,鼓掌!”   三人鼓掌,惹得不少人回头观瞧,陈实抱怨:“求你们,让我们安静地进食吧!”   “要不我把场子包下来吧?”汪海涛提议。   “别别别!”   汪海涛说:“大喜的日子打扰你们真是过意不去,我本来是想请二位来我家作客,叙叙旧,毕竟挺久没见了。”   “今天真的不行,下午我还要帮她搬家。”   话没说完,汪海涛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吩咐秘书去联系城里最好的搬家公司,陈实叫苦不迭,后悔不该说出来的,他说:“不用,她就几箱子东西罢了,汪先生,你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吧,如果是我份内的事情,自然会帮你的。”   “不不,就是作个客而已,表表心意。”   “这恐怕……”   林冬雪却反常地说:“行啊,我们下午就过去。”   汪海涛喜出望外,道:“谢谢林警官!”   三人说不打扰,先撤了,陈实瞅了一眼林冬雪:“为什么答应呀?”   “我觉得汪海涛肯定是有难处,又不好直说,才拐弯抹角地请你去作客,大概又是陆老爷子在搞什么幺蛾子。”   “哈哈,你的情商真是不一般,但其实我也瞧出来了,我想叫他明说,省点功夫。”   “这是马后炮吧!”   休息日被打扰,陈实还是感觉有点遗憾的。   吃完饭,汪海涛给陈实发了一个坐标,正是陆老爷子平时呆的那家酒店,由此看来林冬雪的推测是正确的,又是陆老爷子出问题了。   来到酒店,服务生非常有礼貌地带着他们来到十六楼,这一层和其它楼层完全不一样,出了电梯有一个大厅,KK和孙振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KK抽着雪茄,兴奋地说:“陈哥来了!”   汪海涛站起来说:“谢谢两位能来,原本我是打算在我家请你们,但还是酒店的厨子手艺好。”   “才吃过饭,又提吃饭?”陈实说,“这地方是咋回事?”   “哦,父亲把这一层楼翻新了一下,他在这里从事一些……嗯,个人活动。”   “个人活动?”满满都是猫腻的味道,陈实说,“可以参观一下吗?”   “正有此意,我们走吧!”   几人由汪海涛带领着,经过大厅,穿过一条走廊,这里的房间都打通了,几个房间合并一座大房间,竟然是一座小道观,神坛上供着三清像,周围也都是仿古式的装潢。   神坛下面,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打扮成童子的模样,留着童子头,正在做清洁工作,看见有人进来,戒备地看着他们。   陈实扬起眉毛,“这就是所谓的‘个人活动’?” 第913章 邪神邪器   见有生人进来,一名胡子拉茬的童子喝道:“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圣地。”   “卧槽,这什么造型啊,你俩是激素过度分泌才长成这样的吗,长开嘴让叔叔瞧瞧你们的乳牙。”KK狐假虎威地说。   “滚出去!”   “你的地盘啊?就闯了又怎么样?”KK一脚把地上的蒲团踢翻。   大汉喝叫一声,抡起扫帚就要打过来,KK吓得以手遮脸,另一名大汉拉住他,摇头晃脑,用尖细得如女人似的声音说:“清风,别和这帮俗人一帮见识。”   “清风明月?不是吧?”孙振乐不可支。   汪海涛咳了一声,“我们去别处转转吧!”   走出小道观的时候,林冬雪问:“老爷子最近开始迷恋这个了?”   汪海涛只是笑笑,却不解释。   林冬雪吐槽:“有钱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门是关着的,KK好奇,掏出撬锁工具,陈实说:“你注意点!”   “什么情况,我的手怎么不受控制了!”KK假装震惊的样子,双手熟练地把锁撬开了,推开一道缝,和孙振上前观瞧,陈实叹口气,也凑过去看。   屋里好像正在办“派对”,几个男的和几个女人正有说有笑,饮酒作乐,那些男人年龄大多在二三十岁左右,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扎着道士那种发型,其中一个玩得兴起,头发披散下来,长发披肩。   但他们一点也不像宗教人士,其中几人手上的纹身、脸上的伤痕都非常扎眼,从气色来看,也是纵欲之徒。   林冬雪问:“很三俗么?”   陈实回答:“相当三俗!”   “我瞧瞧。”林冬雪凑上去看,“哇,这些妹子身材好棒哦。”   KK对孙振说:“原来这家酒店有这种服务的啊,下次咱们也来住。”   “汪先生,这些人是……”陈实试探性地问汪海涛。   这次他依旧不回答,笑道:“我们去下个地方参观。”   大部分门都是锁着的,这些门统统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让人恍然有一种走在道观里面的感觉。   某一个房间被改成了道士休憩的地方,从门缝偷看,一个大师打扮的人穿着道袍盘腿坐在道床上,正瞑目打坐,大师蓄着长长的山羊胡,消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屋内香烟缭绕。   汪海涛作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太吵。   随后又来到一个小道观似的地方,只是这里没有供三清像,也没有洒扫的道童,香炉香烛之间供着一个牌位,下面摆着代替三畜的猪蹄、羊角和一包牛肉干。   林冬雪说:“怎么又是道观,这一层楼全部辟出来搞宗教活动了吗?”   陈实看清了牌位上的字,差点飙出脏话来,上面写的是“北斗贪狼星君周笑”。   “为什么老爷子要供奉一个连环杀手的牌位,况且周笑现在在监狱里,还没有执行死刑呢,肉身成神?”陈实说。   林冬雪、KK、孙振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汪海涛并不解释,指着桌上说:“陈先生,这里空着一块,我父亲需要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只有你能搞到。”   “让我猜猜,你们把周笑像神一样供着,该不会是想要他的凶器吧?”   “一点没错,您开个价。”   一想到周笑犯下的滔天罪孽,陈实感觉像被人羞辱了一样,热血冲进大脑,说:“办不到,告辞!”   说着就往外走,汪海涛追出来,一路挽留,“陈先生!陈先生!”   这时走廊上来了俩人,是陆老爷子和一个墨镜男,他们正在那位大师的门前,陆老爷子哈着腰,毕恭毕敬地说:“上人,弟子给您订做了一套紫檀木家具,什么时候方便送来?”   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回答,这时看见陈实一行人,神色突变,冲门内说了一句“等你打完坐我派人送来”。   陆老爷子杵着拐杖,大步流星地走来,戒备地看着陈实,说:“宋朗,你又来多管闲事……海涛,是你把这条狗牵来的?”   陈实气得笑了,“上回是我和狗不许进,这次直接就成狗了?”   陆老爷子竖起一根强调的手指,“这是我的地盘,我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不欢迎你。”   汪海涛上前说:“父亲,我叫他们来是帮您弄那件圣器,陈先生现在是刑警队长,自然只有找他了。”   陆老爷子上下打量陈实,“什么时候送来?”   陈实摊手,“我好像还没答应。”   陆老爷子又拉下脸,看着汪海涛说:“我警告你,他这次要是敢来坏我的事,你就给我滚!”   “好的,父亲……”汪海涛唯唯诺诺。   陈实突然之间明白了汪海涛的难处,陆老爷子任性胡来,他这个当儿子的,肯定劝也劝了,却怎么劝不动,只能装作顺从的样子,希望得到陈实的帮助。   于是他说:“我们只是价钱没谈好,汪先生,你要的那东西我可以弄来。”   汪海涛一瞬间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的苦楚终于被人知晓,于是说:“您开价!”   “一把刀而已,本来就是处理掉的,四千块吧!”   “宋朗,你什么意思!”陆老爷子用拐杖笃笃地杵地,“你在羞辱我吗?邪神的宝物你就要四千块,四百万,别还价了,儿子,开支票!”   他身后的墨镜男掏出支票本,唰唰一写,交到陈实手中,陈实震惊的不是上面的数字,而是这个长相一点也不像陆老爷子,乍一看似乎还有点混血的墨镜男,怎么就成了陆老爷子的儿子。   “老爷子,这又是您什么时候犯的错误?”陈实问。   “你是不是找死!”陆老爷子怒火冲天,“这是我亲儿子,未来集团的继承人!”   “他呢?”指指汪海涛。   “他?”陆老爷子眼神瞬间不屑,“他只是有我的基因的陌生人罢了。”   “什么逻辑啊这是!”KK小声说。   汪海涛打着圆场,“父亲,要不咱们去雅间喝茶吧,坐下来谈。”   “我跟他没啥好谈的,宋朗,钱你也收下了,中秋节之前把刀送来,别耽误我的大事!儿子,我们走!”陆老爷子转身,还不忘指着汪海涛“叮嘱”一句,“敢乱说我弄死你!”   然后在“亲儿子”的搀扶下走了,陈实心里冒出四个字,霸气外漏! 第914章 纯黄上人   离开酒店,陈实仍沉浸在震惊之中,老年人被骗是个屡见不鲜的话题,可陆老爷子这种神级富翁,上当受骗的灾难级别也远非寻常老人可以比拟。   “他为什么会上这种当?”林冬雪说,“一般老人被骗,都离不开一个钱字,龙安近十分之一的财富都是他的,难道是为了长生不老?”   “这又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陈实说,“这位骗子肯定来头不小,才能把陆老爷子哄得五迷三道,汪先生,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汪海涛发出一声长叹,“纯黄上人出生于1894年的一位轮船大亨的家庭,小时候父亲被斧头帮砍死,让他感慨生老病死乃人生无常,于是放弃了自己的万贯家财,去西藏修行,他在雪山遇见了佛祖的化身,佛祖带他游历十八层地狱,遍睹人世种种业果,他顿悟成佛,就在成佛的瞬间,他问佛祖,佛法能渡世人吗,佛祖回答他,世人唯有自渡。于是他毅然放弃了成佛,转投道教,寻找能够救济苍生的办法,虽然他至今只有一百多岁,但是通过修炼元神法,经历过十八次人生,在这些幻相中,他当过乞丐,做过赌神,上战场杀过鬼子,也和美艳的狐仙相爱过,最终觉悟正法,在峨嵋山换骨成仙,可以不吃不饮,白日飞升,他的仙籍远在赤脚大仙、孙悟空这些小神之上,只有太白金星才能和他平起平坐。   “94年他和四川薄劫真人斗法,导致中原洪水泛滥,纯黄上人驾着七色祥云去救人,当时河南、安徽、江西多地都看见了他的法身,民众跪地参拜,他一口气救了一千四百三十七个人,可是因为斗法中元气大损,有十三个百姓没能救下,他元神出窍去地府救人,阎王说这十三个人阳寿已尽,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愧疚,认为这是自己欠下的业债,所以留在凡间,到处普渡世人,准备还清这笔债再回天庭。”   “真!敢!编!”陈实评价道,“玄幻小说都没这样写的。”   “这一套一套的,怎么觉得跟PUA哄女孩子的话术一样。”林冬雪说。   “都是真的。”汪海涛有气无力地说,明显不是出自真心。   “这位真人,叫什么呢?”陈实问。   “他俗家姓寥。”   “寥纯黄?1894年?好吧,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他。”   “陈先生!”汪海涛拉着陈实的手说,“中秋节之前,一定要把东西带来,参加我父亲的延寿仪式……这件事全靠你了,我只能靠你了!”   说着,汪海涛的眼中有泪花闪过,陈实听得出来,只有最后一句是出自他的真心,他在发出绝望的求救信号。   “我一定会尽力的。”陈实保证。   辞别汪海涛之后,KK和孙振就此事说个不停,陈实跟林冬雪走在一起,林冬雪说:“汪海涛真是可怜,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作货,这个骗子肯定把他的家庭祸害得很惨。”   “陆老爷子作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两拔人各回各家,临走之前,陈实拜托KK和孙振帮忙查下这个骗子,KK说:“小case,对了,月月现在在哪上学呀,怎么不来玩?”   “去警校了。”   “去警校!”KK震惊,“那么机灵一姑娘,你给送到警校,去当警察?”   “神经病,难道送到社会大学去当小偷吗?”   “不过也好。”KK看着孙振笑道,“咱现在也是跟警察打交道的人了,没准过两天就被招安吃公粮了。”   “你可以考虑一下,先把初中课程捡起来,通过中考再说。”陈实说。   “卧槽,那还是算了吧!”KK搔着头,“那啥,办婚礼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们,给你和嫂子包个大红包。”   “知道啦,过两天见!”   两人开车走了,陈实坐进车里,想到一件事情,取了一个证物袋,把刚才那张支票放进去,林冬雪问:“指纹?”   “对,这也是条线索。”   “你不会真把周笑的凶器给他吧?”   “周笑的凶器?他那把杀人的水果刀上面还有标签,不知道花几块钱从地摊买的,以陆老爷子的尿性估计要说我糊弄他,我去地摊给他买一把漂亮的工艺刀吧!”   “要不要弄点鸡血?”   “用不着,杀人犯也是会把刀洗干净的……死骗子,拿什么当幌子不好,非要哄骗陆老爷子去拜杀人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年头骗子也会蹭热点了。”   “可能他觉得,听上去越阴森怪异的东西,越显得可信,就好像一些西方人搞黑弥撒,拜撒旦一样。”   陈实想起以前也听过类似的事情,一些剧盗元凶的证物在经过诉讼期之后,被民间人士买走,有些用来镇宅,有些用来辟邪,这种行为就和吃人血馒头一样。   周笑落网轰动了全国,有多家出版社联络龙安警方,称想去狱中采访周笑,还有一家不知真假的博物馆称想收购他的证物,这些陈实都回绝了,他很反感这种魔化杀人犯的观念,杀人犯不是魔,他们只是人,坏人!   两人来到林冬雪租房子的地方,搬家公司早已等候在此,陈实只好拜托他们帮忙搬搬东西。   一帮壮汉麻溜地把林冬雪的家具装上卡车,拉到陈实那里,又麻溜地搬进屋摆好,服务态度也很热情,为了不妨碍工人干活,二人站在门口,林冬雪看着顾忧的那扇房门,说:“周笑什么也不愿意说,顾小姐至今下落不明,唉。”   “会有下落的。”陈实说,他心里却希望顾忧的尸体不要被发现,或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白骨,那样彭斯珏就不必看见她惨不忍睹的尸体了。   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再想想被摆在神坛上接受香火供品的周笑牌位,陈实顿时感觉怒火中烧,这是对死者赤裸裸的亵渎,他一定要收拾这个哗众取宠的死骗子!   搬家公司结束工作,开着车走了,添了一些家具,屋里拥挤不少,家里的猫儿看见新家具,开心得很,上蹿下跳地探索新领域,林冬雪把猫捧起来说:“没过去敞亮了,不过三人一猫,更有家的感觉了。”   “老婆,要不要再买套房子?”   “这儿挺好的,上班又近,而且承载着许多回忆。”林冬雪微笑,两人亲吻了一下。   “可我想要一个大点的厨房。”   “你现在不是时间自由的司机了,有多少时间回来做饭?”   “那你觉得女孩长大之后,是更喜欢自己住,还是和父母一起?虽然不是亲生的……”   “你问月月的意见呗!要含蓄一点,千万别让她觉得,是因为我住进来了,所以要赶她走。”   “以她的性格,直接问就是最含蓄的。”   陈实看下时间,因为搬家公司的帮忙,今天的任务提前完成了,他说:“老婆,时间还早,洞房之前干点什么好呢?”   “你可以想想洞房之后干点之后。”林冬雪媚眼如波地微笑着,把陈实拉进卧室。 第915章 夜奔   “……当地地质专家撬开石板,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样物质,而它正是地面神秘自热的元凶,它的名字叫作石灰!”   “我去你大爷!”林冬雪气得笑了。   “不看这种节目了,太坑了。”陈实拿起桌上的酒呷了一口。   “老公,我也要喝一口。”   陈实把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凑到她嘴边,林冬雪嗅闻了一下,说:“有巧克力的香味。”   “因为是18年的芝华士啊,平时舍不得喝的。”   林冬雪倚在陈实身上尝了一口,笑了,“果然还是喝不来酒。”但还是又喝了一口,呛得直吐舌头。   “喝不来还喝?”   “这是咱们结婚第一天的味道,以后喝到这种酒,就会想到这一天,今天真开心。”   屋子里没开灯,两人偎依在沙发上,满屋子温馨甜蜜,陈实听见外面的沙沙声,说:“下雨了哎!”   “要不早点休息?”   “这么早你又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做点别的嘛!”   “比如呢……”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陈实一听那频率就立即明白,“月月?不会吧,她怎么会突然回来?”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月月,因为没打伞,淋得像只小落汤鸡,一看见陈实,她的情绪就爆发了出来,哭着说:“呜呜,陈叔叔,我不想在那个破警校呆了。”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啊?赶紧进来吧!”   陈实拿了毛巾给她擦头,林冬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陶月月坐在桌上,手捧热茶,环顾四周,发现多了几样家具,说:“这些……”   “我和你陈叔叔结婚了,所以搬来住喽,以后多关照。”林冬雪说。   注意到林冬雪身上还穿着陈实的衬衫,陶月月说:“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林冬雪微笑着抚摸她的脑袋,“你在警校怎么了?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军训吗?难道是军训的事情?”   陶月月点头,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教官根本不讲理,我怀疑他是长期性压抑无处宣泄,拿我们撒气,有同学正步踢不好,就叫我们一排人陪练,每天都要拖堂,我们到食堂什么都吃不着,下午饿着肚子训练,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把我们叫起来跑步。今天下雨了,大家想赶紧回宿舍,教官却不让我们走,不知道是谁小声骂了他一句,他就大呼小叫地审问我们所有人,然后全班连坐,在雨里站了一个小时,这根本就不是训练,是体罚,是以权谋私,我恨死他了!”   说着,把茶杯攥得吱吱响。   “看来你们的教官是有点严厉,不过我们都经历过这种事情,警察是半个兵,军训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林冬雪说。   “我真想不明白这种训练有什么意义呢!”陶月月说,“难道以后遇上罪犯,踢正步踢死他吗?”   陈实苦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林冬雪抱怨:“这么冷的天……”   陶月月果然还是更喜欢可乐,尤其是近一个月都没有摄入过糖分,打开就喝了一小半,陈实说:“训练本身其实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我当年接受军训,也和你一样,满肚子怨气,每天晚上诅咒教官去死,军训其实是要把你们训练得听话,因为警察队伍是一个整体,每个警察都必须学会服从命令,这种服从就是从军训开始,慢慢渗入你们的骨髓里面。”   “你被调教得听话了吗?”陶月月问。   “一部分人经过军训会变得听话,一部分人会学着收起自己的个性,从大局来说两种结果都是军训的目的,我可以说是后者,你可以不把他们当回事,但你得学会收起自己的锋芒,这不但是当警察,也是未来在社会上生存必不可少的。”   “可问题是,我很听话呀,教官要做的动作我都能完成,长跑我是女生里面第九名,他只要有一个人犯错,大伙都得跟着倒霉,这根本不公平!”   林冬雪对陈实说:“这位教官确实严苛得过头了,要不我们去趟警校,和校方提点意见?”   陈实断然否定,“这种先例不能开,以前我是司机,是小老百姓,我跑去提意见,那没问题,现在我是刑警队长,警校里面的教导员大部分级别都没我高,我去说了,这不就跟以权谋私一样吗?”   陶月月气愤起来,“我就快被那个贱人折磨死了,这都不肯帮我吗?”   “这是你自己必须经过的一关,我真的帮不了你,现在宠你,等于害了你。”   陶月月看上去好像随时要摔门而去,林冬雪说:“明天我去说吧,我是无官无职的小警察,这不算以权谋私。”   陶月月瘪着嘴想要哭出来似的,“万一说了没有用呢?”   “那姐姐教你一招嘛,实在受不了你可以晕倒呀,或者哭,女孩子要学会示弱,因为那些教官看着威风八面,其实在军营里都生兵蛋子,大部分都没谈过恋爱,看见女孩子哭就没辙了。”林冬雪眨眼,“我当年就用了这招,最热的那几天我说我肚子疼,哭得稀里哗啦,教官果然就让我先回去休息了。”   陶月月瘪着的小嘴慢慢露出笑容,羞涩地问:“管用吗?”   “管用的呀,屡试不爽,你班上没有女生请假吗?”   陶月月想了想,“好像真的有,我明天试试看。”   “好吧,问题解决了。”陈实松了口气。   “又不是你解决的,得瑟什么呀!”陶月月不忘报复他一下。   “死孩子,我不也替你着急吗?”   “没看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的,翻墙了吗?”   “又不止我一个偷偷跑回家,我今晚能在这儿睡觉吗?宿舍也有一个贱人,是副市长的女儿,讨厌得要死,陈叔叔你要再不帮我,我肯定找机会收拾她。”   陈实苦笑,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集体生活对个性突出的他就是噩梦。   林冬雪说:“我觉得你可以适当地去立个威,让大家知道月月是刑警队长的孩子,女生之间很微妙的,我不想说谁的坏话,但当年室友知道我是孤儿,确实也给我穿过小鞋,后来我哥升了队长,情况才好转一些。”   “要是当年她们知道你是烈国枭的女儿,不得拿轿子抬着你走?”陈实打趣。   “神经病,别提那个人。”林冬雪捶了他一拳。   陶月月站起来,“我洗澡去喽……”走到卫生间门口,又扭头说,“不会打扰到你们深夜交配吧?”   陈实说:“我们早就没羞没臊了,不会打扰到的。”   陶月月进了卫生间后,林冬雪一脸羞红地说:“你这个家庭文化,我估计还得适应一阵子。” 第916章 起个啥名呢   清晨,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树叶上的雨滴像珍珠一样闪着光,林冬雪睁开眼,发现陈实也醒了,打招呼说:“早安,老公。”   “早安,老婆。”   “我决定以后不喊你‘老公’了,在家我也要喊‘队长’,这样在公开场合喊你‘队长’的时候,就有一种很私密的感觉。”林冬雪调皮地眨着眼睛。   陈实把手背贴在林冬雪的额头上,“是不是我昨晚搂着你睡让你发烧了,一大早就骚乱连篇,你怎么不喊‘爸爸’呢?又私密又刺激。”   “去死!”林冬雪挥舞起拳头,咚咚地捶打陈实的胸口。   “哎哎!”陈实制服住她的小拳头,“私是私,公是公,在局里还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哪怕我当着你的面给性命垂危的女同事做人工呼吸,你也得面无表情。”   “可以,下班时间我再一枪崩了你。”   “崩你个头啊,下班你还带着枪?”   “快点啊,我要迟到了!”陶月月在外面抱怨。   陈实看了一眼手机,“靠!”   他忘了警校军训的时间非常早,而他们上班是八点钟,生物钟早就固定了。   结果早饭都没来吃,火速开车赶往警校,路上陶月月拿起一片用保鲜膜包起来的三明治递给林冬雪,正忙着扎头发的林冬雪一惊,说了句谢谢。   “我也要吃。”陈实说。   “没你的份!”陶月月哼了一声。   林冬雪把三明治递到前面,陈实趁红灯的时候,歪着头咬了一口。   陈实说:“月月,问你件事,现在家里多一个人,人均居住面积肯定要相当缩小,我这里有三个方案,第一是给你买套温馨的小房子,你以后在外面自己住;第二是我们把这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第三是保持原样。”   “方案一的意思是把我赶出去吗?”陶月月问。   “主要是你不在家,我们可以更加低碳生活,比如平时可以不穿衣服。”陈实一本正经地说。   “要不要这么直接?”林冬雪笑得用手捶座椅。   “那你们是打算生孩子吗?”陶月月又问。   “不生了,有你就够了,你是我最理想的孩子。”   “可我马上就要长大了,就不好玩的,你们肯定还是想要个又小又好玩的吧?”   “孩子有什么好玩的,烦得要死,有那些精力和钱,还不如我们全家出去旅游的乐趣大。”   “哦……你们肯定更喜欢二人世界。”   林冬雪解释,“不是的,陈叔叔的意见是拿出来商量一下,以你的喜好为主。”   “那我还是希望在外面一个人住,这样我们都很方便,当然喽,我偶尔可以回来看看你们两位孤寡老人。”   “这不是照顾我们需求的话吧?”   “我这人自私得很,不会照顾你们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陈实松了口气,这也是他最想要的方案,父女之间终究是要分离的。   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以后要当局长,但我想当刑警中的NO.1,等那时候我来养你们吧,算是还你的养育之恩。”   陈实感觉心头一热,笑道:“你带给我的乐趣早就抵消了养育之恩。”   林冬雪抚摸着陶月月的脑袋,“想想觉得很有趣呢,我才和你陈叔叔结婚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以后你有孩子,我三十多岁就当奶奶了,哈哈。”   “嗯……”陶月月对此却陷入沉默,似乎是撩动了青春期少女的某根心弦,于是这个话题也没有继续下去。   赶到警校,果然还是迟到了,操场上一排排新生正在训练,稚气的脸上带着军人似的坚强。   陶月月跑回宿舍换衣服去了,林冬雪和陈实站在操场边,不少男生偷眼瞧林冬雪,有人小声嘀咕,“那个大叔肯定特别有钱,要么有权!”   教官雷达一样的耳朵立即捕捉到了悄悄话,喊道:“四排三列,出来做五十个俯卧撑。”   被点名的男生吐着舌头出列,队伍中响起一阵笑声,教官板着脸喝斥,“谁在笑,是不是想跟他一起做?”瞬间鸦雀无声。   这位就是让陶月月叫苦不迭的铁血教官,林冬雪交代陈实一件事,一会陶月月换上军装回来,他领着她上去为迟到道歉,态度要诚恳,但是要“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是刑警队长,不但要让教官听见,也要让全班同学听见。   陈实脸颊抽搐,“太刻意了吧?”   “你想要月月以后好过一点,就得演这出戏,月月的性格太容易被孤立,你得给她撑一把隐形的保护伞。”   “最后还是以权谋私。”   “你觉得局长这人怎么样,是不是铁面无私、禀公执法,但是连他都说过,没有原则的无私就是病态,二队的警察你都罩着,自己女儿不罩着?”   “知道知道,我一定演好这场戏。”   陶月月回来了,宽大的军装显得她更加瘦小,她小声说:“迟到这么久,教官不会罚我吧?”   “我陪你去道歉呗!”陈实拍着陶月月的后背,朝方阵走过去。   这场戏演得陈实后背冒汗,但效果倒是立杆见影,教官得知陈实的身份之后,仍然板着脸说:“陶月月一向表现不错,既然身体不舒服,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同学们之间响起悄悄话,“哇,那小不点的爸居然是刑警队队长啊!”、“要死啊,别喊她小不点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厉害厉害!”   陈实转身离开,朝陶月月摆了下手,队伍中的陶月月微笑了一下。   林冬雪提议:“晚上下班过来看看陶月月吧,去食堂吃个饭怎么样?”   陈实笑道:“不知道食堂阿姨的帕金森综合症有没有治好。”   两人赶到局里,各自工作,因为现在是上下级,林冬雪的搭档是新来的警察罗飞,老警察带新警察一直是公安的传统。   今天倒是不用出勤,只是处理一些案头工作,林冬雪整理出一份结案报告,这只是个小案子,烈国枭和周笑的案件结束之后,当时没处理的小案子像毛毛雨一样多而烦,都是些赌桌上翻脸砍死人,酒后持械伤人之类的,陈实整天报怨,最近一件有意思的案子都没有。   林冬雪带上报告,去技术中队取了一份鉴定报告,来到队长办公室,敲门,里面说一声“进来”这才推开门。   只见陈实拿着一份文件,跟好动的小孩一样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林冬雪说:“队长,你就不怕别人看见?”   陈实停下,转过头说:“我批文件的时候就好动,不然这些枯燥的东西怎么看得进去。”   林冬雪笑了,她注意到桌上的相框,“这照片你还摆着啊?对林队有什么想法吗?”   “神经病,我看他?我看我自己!”他拿起相框,把相片取出来一折,将林秋浦那一半折进去,重新塞回相框,“宋朗多帅啊,我不应该当刑警的,我应该去娱乐圈发展,给全国女性当老公。”   林冬雪忍住了吐槽的话,把东西放在桌上,“锦绣小区杀人案的结案报告,还有昨天那张支票上的指纹鉴定结果。”   陈实一个激灵,拿起鉴定结果,“有意思,陆老爷子的新儿子真是经历丰富。” 第917章 灵魂父女   这家伙是有犯罪前科的,所以指纹鉴定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名叫何超华,几次被捕入狱都是因为诈骗罪,他最长的一次诈骗经历是傍上一个富婆,一年后富婆意外死亡,他伪造了一份遗嘱想独吞富婆的遗产,结果被富婆所在集团的股东们识破,以伪造遗产和涉嫌谋杀被起诉,如果不是证据不足,恐怕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   “这人是个戏精啊,难怪能成为陆老爷子的‘新儿子’。”陈实说。   “要不要查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排除一下他和陆老爷子的血缘关系?”林冬雪说。   “这查起来就费死劲了,等汪海涛或者这骗子自己告诉我们吧,唉,陆老爷子现在八十高龄,身家过亿,性格又是专断独行,这样的目标简直就是骗子的终极追求,他会被骗我一点都不奇怪。”陈实拿起一份文件夹,把鉴定报告放里面,写了张便签纸贴在文件夹上,“等KK和小虫那边的进展吧。”   然后他拿起结案报告,浏览了一遍,“能不能来点有挑战性的案件。”   “这是队长该说的话吗?你应该庆幸现在天下太平,周笑那样的凶手再也不会出现。”   “冬雪,你去把老彭叫来。”   “哦。”   林冬雪离开片刻又回来,说:“彭队长现在很忙。”   “老彭不来,我自己去。”   说着,径直来到技术中队,彭斯珏正在试验室里穿着白大褂作试验,陈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过去拍拍彭斯珏的肩膀,“哟,忙啥呢?”   “你又跑来蹭咖啡?现在是队长了,自己买一台不行吗?”彭斯珏斜眼看他。   “你这里的咖啡别有一番风味嘛,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陈实笑嘻嘻地问。   “没空。”   “要不要这么绝情?”   陈实听说,彭斯珏最近经常去火葬场义务尸检无人认领的尸首,虽然顾忧遇害的事实已成定论,但尸体没找到,彭斯珏就仍然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   陈实经常犹豫,要不要把埋藏尸体的地点告诉他,但还是选择不说,他经历过这种事情,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陈实喝了两杯别啡,默默走了,彭斯珏忙完发现他不见了,问身边的同事:“那家伙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   彭斯珏看见桌上有用废文件折的纸船,应该是陈实闲得无聊随手叠的——船上写着“中午在门外意面餐厅见”,彭斯珏笑着自言自语:“不管姓宋还是姓陈,都一样讨厌。”   一天工作结束,陈实和林冬雪驱车来到警校,陶月月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看见他们站在操场边,开心地跑来,抱住林冬雪。   三人来到食堂,林冬雪感慨,“哇,食堂完全变样了,增加了这么多窗口。”   “都是一样的难吃。”陶月月说。   “现在怀念我的手艺了?”陈实说。   身穿军装的新生随处可见,大家排队打饭,热热闹闹,一幕幕都勾起林冬雪的青春回忆。   陶月月说:“在一所学校才发现男生有多讨厌,又低级又自以为是,林姐姐,你以前也这样觉得吧?”   “我以前?我以前最大的烦恼来自男生,却是由女生直接造成的,主要是长得太漂亮,被许多人追求,然后就被女生孤立,唉,往事不堪回首。”   “我怎么听着,有种淡淡的自豪呢?”陈实说。   “才不自豪呢!那时真的烦恼得要死,幸好有一两个好闺蜜,月月,你在这儿交到朋友了吗?”   “那很重要吗?”陶月月反问。   陈实苦笑,何其像当年的自己,基本上是特立独行,他说:“该圆滑的时候还是圆滑一下,反正在学校里交朋友成本又不高,一块香皂一瓶矿泉水的事情。”   “朋友目前还没有,但你要听我说讨厌的同学,我能说一天一夜。”   “还是先吃饭吧!”林冬雪提议。   无论走到哪里,林冬雪回头率总是超高,她经过那些男生身边,这些荷尔蒙旺盛的毛头小子就“哇”地一下张开嘴,长满青春痘的脸像追随阳光的向日葵一样随着林冬雪移动。   太过惹眼,确实也会带来苦恼,宋朗对此也是有所体会的。   他们直接去了人最少的炒菜窗口,学校的菜肴经济实惠,花了不到一百块就能享受大铁盆装的水煮肉片、锅包肉、茄汁带鱼、藕盒、清炒西兰花、糖醋排骨。   找了一张桌子,陈实拿起筷子直奔糖醋排骨,夹一口放嘴里,十分陶醉地“嗯”了一声,“还是这个味道。”   “话说,学长,你到底是哪一届啊?”林冬雪好奇地问。   “我记不清了,我第一次来这里吃糖醋排骨的时候,辛亥革命刚刚打响。”陈实说。   “神经病,我信你个鬼!那你和彭队长怎么认识的?”   “南昌起义中建立的革命友情。”   “正经点!”   “好吧,我们的认识很戏剧性,实习的时候我在追查一宗泼强酸案,查访的时候看见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子拿着一个玻璃瓶子走过去,我问他瓶子是什么,不回答,他扭头就走,我一下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闻,气味刺鼻,我兴奋坏了,以为逮到真凶了。我把他押到局里审训,这小子真是吃了性格的亏,说话慢吞吞的,眼神回避,怎么看都像嫌疑人,他说自己是医学药的学生,上街买试验药品,问他学生证了,他说掉了,审讯员不相信,可我在外面听,隐隐感觉自己可能弄错了。于是我跑回逮捕他的地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学生证,这才证明了他的身份,为了赔罪,晚上我请他吃饭,就这样不打不相识。”   林冬雪说:“你实习的时候直觉就这么敏锐了啊?能判断是真话假话,这是很厉害的天赋,十个嫌疑人进审讯室,有九个都会说自己是无辜的。”   “过奖过奖。”   林冬雪对陶月月说:“军训就快结束了吧,马上国庆了,要不要出去玩?”   “为什么要挑人最多的时候出去玩?我从来不觉旅游能带来多大收获,还不如在家看书、打游戏呢!我到时去看看‘味噌’吧,她也在一个住宿式高中,放假才回来。”   陈实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旅游,从摄入知识的深度来说,完全不如看书,我有生以来去外地的几次经历,都是出差。”   “你们真是一对灵魂父女。”林冬雪笑道。   事件的发生总是突然之间,一名男生冲进食堂,惊恐万状地说:“不好了,教官被人杀了!”   许多学生停下筷子,围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陶月月不紧不慢地说:“希望是我们的教官……呃,不会真的是我们的教官吧?”   “走,去看看!”陈实站起来。 第918章 小巷惨案   现场在学校外的小吃街上,当三人赶到时,看见陶月月班上的那名年轻教官正抱着一根电话杆抖个不停,陈实用手一拍他,他吓得一哆嗦,两眼无神。   “怎么了,你看见案发经过了?”陈实询问。   教官拼命点头。   “你先别走,一会和你了解下情况。”   教官再次点头。   一拨学生围在一条小巷外面,陈实举着证件叫大家让一让,看见警察来了学生反而越发兴奋,现场秩序乱糟糟的,陈实便叫陶月月把着入口,陶月月说:“那太丢脸了。”   “你总有一天要做这种工作的,熟悉一下呗!”   陶月月咬着嘴唇点头,林冬雪说:“我已经联系了校方,让他们派些人过来维持秩序,你守一会儿就行。”   两人走进小巷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昏暗中躺着一具穿着军装的男性尸体,地上的血还没有凝固,从这个出血量看,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说是小巷,其实也挺宽敞的,大概能容纳两辆摩托车并排通过,尸体躺的地方稍稍凹进去一些,靠墙堆着一些用剩下的建材,尸体正对着一扇高高的窗户。   陈实指着小巷另一端说:“冬雪,你去那边看看。”   “好!”   陈实蹲下来,死者的死状很渗人,整个肚子被豁开了,肠胃流在外面,粘乎乎的肠子上面沾着些许沙粒,散发出恶臭,把手放到上面还能感受到阵阵热气,死者手上抓着一些雨后的泥土,但他是侧躺着的,背抵着墙壁,看来是从背后遇害的,然后凶手把死者翻了过来,开膛破肚。   陈实从死者的上衣口袋掏出钱包,里面有证件、现金、一些优惠券、校园卡、钥匙、还有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死者的名字叫孙磊,年龄三十二岁,少尉军衔。   他暂时不打算翻动尸体,下过雨的地面有几串脚印,陈实把它们全部用手机拍摄下来。   这时林冬雪回来了,说:“巷子那头通往一个城中村,就是学校正对面那个,里面到处都是网吧、小酒吧、宾馆之类的地方,布局比较凌乱,我在入口处发现了一个很大的脚印,已经拍下来了,另外找到了这个。”   林冬雪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沾满血的粗布手帕,陈实说:“应该是凶手用来擦刀的,看来他是从那个方向逃跑的,有监控吗?”   “完全没有。”   陈实又转向尸体,“真是触目惊心,瞧这肚子,好像拉开拉链一样被打开了,凶手好像很着急,往下拉刀子的时候割到了皮带,这倒是可以判断凶器的形态。”   “为什么要把肚子打开呢?”   “要么是带着深仇大恨,要么是有什么目的,尸体留给老彭验吧。”   陈实又把地上的血滴拍了照片,有一处血滴引起了他的注意,它和凶手逃跑的方向相反,血滴只延伸了十几公分就消失了,再看向死者大敞的内脏,他心想,莫不是把死者身上什么东西拿走了吧?   带有收集癖的凶手也是有的,但鲜少听闻有取内脏的,这些疑惑只能慢慢解开。   “不让进!走开!”陶月月站在巷口,伸出双手阻拦学生进来围观,外面围观的学生快聚成人山了,推推搡搡地往里面挤,陶月月那瘦弱的身子好像要扛不住了。   林冬雪拿着证件过来对他们说:“同学们,这里发生了命案,我们正在调查,请不要在这里围观了,给警方增加额外的工作负担,大家都是未来的警察,这点素养应该是有的吧?”   “警花姐姐,谁死了?怎么死的?”一些男生趁机搭话,笑嘻嘻的神情,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无可奉告,请大家退一退,一会警车要开进来!”   “切,凶巴巴的。”   “干什么呢,都给我让开!”人群后面传来呼喝声,只见学校的教导员赶来了,果然县官不如现管,他们的现场让这里的秩序一下子好了很多。   坚持了半个多小时,警车总算来了,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彭斯珏提着箱子进去检查尸体。   陈实这才有工夫询问那名教官,陶月月班上这名教官姓李,他瑟瑟发抖地说,下午的军训结束之后,他和教官孙磊一起出来吃饭,他俩是一个营的,派遣到这儿执行军训任务,所以总是在一起。   他们抄近路从这条小巷穿过,突然身后冒出俩人,戴着很古怪的褐色木雕面具,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一脚把李教官踢到旁边,另一个人像猴子一样跳到孙磊身上,拿一把匕首反复插.他的肩膀和脖子,李教官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倒在地上。   李教官吓疯了,爬起来跑到巷口大喊:“杀人啦!”   “喊了几声?”陈实问。   “就喊了一声,因为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追出来了,我吓坏了,就赶紧跑了……我跑开一段距离,他不追了,我不停地喊‘杀人啦,救命’,周围是有不少人,但大家都愣愣的,大概过了五分钟,我跑回去,就看见……这一幕了!”   “五分钟?”陈实觉得这时间也太久了,“当时有别的目击证人吗?”   “有不少学生看见了,我记得是他吧?”李教官指着一个男生说。   男生也证实,确实有个戴着面具的怪人,手里攥把刀从巷子冲出来,追李教官几步又回去了,像放风一样堵在巷口。   当时巷子外面有二三十个人,但都是学生,谁敢上前啊,愣是等凶手行凶之后从另一端逃了,才敢过去一探究竟。   陈实思索片刻,问李教官:“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   “孙磊带了吗?”   “当然带了。”   “你打他电话。”   李教官掏出手机拨孙磊的号码,巷子里并未传来手机的声音,只响了几声,对方突然给按了,陈实叫他再拨,结果显示已经关机。   陈实得出一个结论,手机被凶手拿走了,他赶紧联系局里,让信息科的同志追踪一下关机位置。   平日里严厉有加的教官此刻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恐慌不安,让人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伙本来就是个孩子,可能还不到二十岁,陈实突然想,为什么凶手要找年龄更大的孙教官呢,私人恩怨吗?   这时,他发现陶月月正在冲吓坏的李教官扮鬼脸,以表达自己的嘲笑,陈实说:“你先回宿舍吧。”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你忘了提一个问题。”   “什么?”   陶月月冲李教官说:“教官,明天还训练么?”   李教官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陈实说:“好啦好啦,别闹了……”他的视线突然落在教官的脚下,于是把林冬雪叫过来,说:“巷子那头是不是很泥泞?”   “是啊,刚下过雨,那边不是水泥路。”   陈实对李教官说:“把鞋脱下来给我看看。”   “用不着吧……”   “快点!!!”   李教官尴尬地脱下一只鞋,赤着的脚踩在另一只鞋上,像金鸡独立似的,陈实拿在手上看了看,道:“鞋底这么干净,你说你们是从那边抄近路过来的?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第919章 消失的肝脏   李教官尴尬地皱眉不语,陈实接着追问:“你们是从巷子这一头进去的,你们进巷子做什么?”   “陈警官,这儿有学生,影响不太好,我能换个地方说吗?”   “那去车上吧!”   陈实勾勾手指,叫上林冬雪,把李教官带到一辆车上,李教官这才开口,“其实我们……啊不,他来见个人,我陪他而已。”   “见谁?”   “孙磊在微信聊到一个附近的女的,他也不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真心打算处个女朋友的,毕竟孙哥三十好几还打光棍呢……”   “行了,你不必解释,人之常情我是理解,但你跟我撒谎就不好了。”陈实说。   李教官羞愧地垂下头,“那女的约孙哥见面,我是跑来凑热闹的,我们走到这条街,他打电话,对方不接,发微信说自己在小巷里面,孙哥还对我笑,估计是害羞。我们走进巷子,确实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我们站着,大概一米六左右吧,长头发,穿一身蓝色的裙子,孙哥上前说,你是那谁谁吗?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一刀插进孙哥的脖子,那女的一扭头,她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都戴着古怪的面具,我吓坏了,就跑出来喊救命……经过就是这样。”   “这次没有隐瞒了吧?”   李教官想了想,掏出手机,“对了,这是那女的发给孙哥的照片,他传给我看的。”   陈实和林冬雪瞅了一眼,是个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一头长发。   “对了,我们在孙磊的钱包里发现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这号码你知道吗?”   李教官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说:“不知道。”   问完话,三人出来,李教官想回宿舍,原本得回局里做一份详细笔录,但陈实看这小伙吓得不轻,就放行了,叫他保持联络,这两天警察还会来找他问话。   “照片是假的吧?”林冬雪说。   “肯定是假的,这些小兵平时在部队里接触不到异性,很容易头脑发热,对方正是利用这一点设置的圈套……但为了什么是年纪偏大的孙磊呢,凶手到底是广泛撒网还是定点针对,可以在教官里面打听一下。”   “这种隐私的事情,估计这些青涩的小伙都不大会承认……我会去查的,但愿这不是针对部队的谋杀,那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尸体被技术中队装袋带走了,陈实叫住一名技术警察,走进小巷,抬头看,在墙壁很高的地方有个脚印,原来凶手之一是撑着墙壁埋伏在上面,这等身手,绝非常人。   “那里可能有指纹,去检查一下吧!”陈实指着上面说。   “呃,这得搬梯子。”   “你看着办。”   晚上八点,警方在某条路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被踩碎的死者的手机,至于死者钱包中的号码,一查发现是个外省人,陈实猜测是冒用他人身份办理的号码,那个号码已经关机。   手法、身手、反侦察意识、协作能力,凶手展现出来的种种特征给人一种感觉,他们可能是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   随着调查的展开,凶手的情报呈现在大家面前,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四十公斤,可能是女人,另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体重一百二十公斤,是个男人。   交通监控发现了他们逃跑时驾驶的车辆,是一辆使用套牌的黑色MPV,他们似乎是之前规划好了路线,所经之处监控稀疏,最后在海河路彻底消失无踪。   现场发现了他们的指纹,然而指纹库中找不到匹配的,说明他们没有前科。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几根长头发,起初警方认为是凶手留下的,经过技术中队仔细的鉴定,发现上面有些染料和防腐剂,这应该是假发上面掉落的。   隔日下午,彭斯珏把陈实叫到解剖室,死者已经解剖完毕,伤口还未缝合,内脏被装在写在编号的袋子里,这副画面让陈实直皱眉。   “有啥进展吗?”   “瞧这个。”彭斯珏给他看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很多刀,这些都是买来作模拟试验的,“凶器是两把,一把细长的匕首,很接近这种……”他拿起一把刀,“凶器A上面有两道血槽,长二十厘米,表面镀银,刀柄上可能缠了些布料来防滑,这把刀是从上面刺进死者的肩膀的,冲击力很大,第一刀几乎刀身整没了进去,刺到了肺叶,然后凶手抽刀,朝死者的脖子扎了两刀,第二刀破坏力最大,把气管切断了,死者的死因是血液涌进气管造成的窒息。”   然后他拿起一把爪刀,这种刀是向前弯曲的,后面有个环可以套在大拇指上,刀身较短,可以藏在手心里面。   “凶器B是一把短柄爪刀,是用来剖开死者腹腔的,从上到下只用了一刀,但是凶手随后破坏了死者的一部分脏器。”   陈实说:“我以为使用短刀是为了不破坏脏器,凶手没从死者身上取走什么东西吗?”   “检查的时候发现内脏虽然破损严重,但都在腹腔里面,只是后来称重的时候发现肝脏的重量有些异常,用血蛋白试纸测了一下……”彭斯珏把一块装在袋子里肝脏放到陈实面前,“这块是不是人肝。”   “那是什么?”   “应该是猪肝。”   “这是某种羞辱吗?不,凶手下手狠准快,目的性极强,他们只是不想被发现肝脏被拿走了,所以才鱼目混珠……可是一块肝脏有什么用呢,医学移植?”   “动作够快的话,把摘除的肝脏放到冰盒里,几小时内移植到受体身上,是可以存活的。”   “死者抽烟吗?”   “你是想问死者的肝脏算不算健康?从各项指标看,他的身体都不是很健康,骨龄已经是三十五岁了。”   “三十五岁?他证件上是三十二岁,看来是参军的时候谎报了年龄……”陈实沉吟,“如果是偷器官的话,死者不算最佳人选,除非有人和他的肝源是完全适配的,应该查一下近期有没有做过肝脏移植,老彭,把那些报告给我多打印几份。”   “解剖已经结束了,他的家属来要遗体,我现在就给遗体作缝合了。”   陈实最后看了一眼尸体,因为是军人,死者练就一身黝黑结实的肌肉,身材十分匀称,他感到一阵惋惜,心想你安息吧,我会查明真相的。   他说:“行,你先缝合吧,我去见见家属。” 第920章 回家路上   会议室里,孙磊的母亲哭着说:“我家孙磊从小可乖了,家里养的鸽子死了他都哭个半天,后来高中毕业就去参了军,基本上就在部队里面,也不跟社会上的人有什么接触,我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会对他下这种毒手。”孙磊的父亲在旁劝着,也是一脸悲恸。   陈实说:“我们想多了解些情况,对破案也有帮助,孙磊近期去过医院吗?”   陈实觉得,假如摘取肝脏是为了移植,那么凶手必然知道他的医学信息。   孙磊的母亲回忆着,说:“他们部队就有医院,平时看病都是在那儿。”   “以前呢,当兵之前有没有住过院?”   “我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不好好吃饭,爱喝可乐,得过胃病,上中学的时候去医院做了一个小的胃病手术,大概住了三四天的院。”   “有病历吗?”   “在家,如果你们要看的话,我可以取来。”   “待会我派个人送你们回去吧。”陈实说,“还有一个情况我需要了解一下,孙磊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父亲回答:“虚岁三十三……”   母亲说:“其实是三十四,虚岁。”   陈实说:“应该是三十五吧,你们照实说就行了,任何一条线索对我们都是有意义的。”   父亲和母亲小声商量了两句,然后父亲对陈实说:“警官同志,其实我家孙磊不是高中一毕业就参军去的,那时他高考发挥失利,和家里……有点小摩擦,他偷了家里几百块钱,一个人跑出去打工去了,好像在外面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大概在一起呆了两年半,过年也没回来。他打工实在挣不了几个钱,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辛苦得很,我实在担心得不行,偷偷跑去他打工的城市,把钱给他女朋友,暗中贴补他。后来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了,说自己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了,可又不想再回高中复读,于是我们托关系把他的年龄改小了三岁,送到部队。部队虽然挺苦的,但孙磊却喜欢那种有条不紊的生活,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归属,所以就在里面一直呆着,前两年被提升为少尉……”对于儿子的回忆永远停留在这里,父亲发出一声苦涩的叹息。   陈实把这些情况都记录了下来,问了当时和孙磊在一起的女孩子的信息,问完话,他派了一名警察把二老送回去,顺便取一下孙磊的病历。   工作到晚上,陈实在会议室里对着贴满信息的白板发呆,林冬雪过来找他,“队长,你还不走?”   陈实指着白板说:“这玩艺就跟水果店的果篮一样,琳琅满目,但真正想吃的东西都不在里面,这次的案子很麻烦,我感觉还有后续。”   “找不到突破口,你会很不自在吧?”   “相当不自在,当年周笑连环杀人的时候,我一整年都不自在,只要睁开眼就琢磨这事……我如果有超能力就好了。”   “在大家眼里,你就像有超能力一样。”   陈实苦笑,“吃饭了吗?”   “等你呀!”   陈实换了衣服,和林冬雪一起回家,经过技术中队的时候看见彭斯珏还在里面干活,陈实悄悄走了过去,跟林冬雪解释说:“不想被他看见我这么早下班,显得不太敬业。”   “八点了还叫早啊?”   “以前我和他打光棍的时候,都是通宵工作好吧。”陈实掏出手机,“这家伙,肯定没吃饭,给他点个外卖好了……有什么便宜的。”   然后陈实点了八十多块钱的牛排盖饭套餐外卖。   坐到车上,陈实提议:“老婆,出去吃吧,然后去看场电影。”   “以前我可能会爽快地答应,但我现在是你老婆,我觉得还是省一点吧,回家吃泡面。”   “存钱干嘛啊,又没什么要买的东西。”   “也不能每天都大手大脚,已婚人士还是得有点理财计划的。”   “哈哈,女人进入婚姻状态真是快,前几天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突然就成贤妻良母了。”   “那是因为女人总是考虑得很多,你们男人永远长不大,回家吃泡面吧,可以煮两个鸡蛋,然后我们接着看那部韩剧。”   陈实注视前方不语,林冬雪在问:“想啥呢?”   “我是不是应该辞职啊,我发现当队长和当顾问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自由。”   “拜托,你才当了几天队长,况且你又不是没当过。”   “可是这四年在外面自由惯了,突然叫我朝九晚五的上班,真的不适应……有一次我深夜开车载一个醉汉,我们聊到生蚝,聊得满嘴生津,醉汉突然不回家了,叫我去另一个地方,请我吃生蚝,然后我俩就吃了生蚝,还跑去洗澡,在浴室过的夜,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问我谁呀,哈哈,怀念那种自由的日子。国外有个新闻,几个刑警为了蹲毒贩去开水果店,任务完成之后他们集体辞职,因为他们发现开水果店收入又高,又很轻松。你觉得我要不干脆加盟一家烤鱼店,当个快乐的小老板算了?”   “行了吧你,整个二队都以你为精神支柱,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就认命吧!”   “唉……”陈实叹息,“你啥时候升迁啊,队长让给你好了。”   “这岂不是有任人唯亲的嫌疑?”   “你本来能力就很强,吃亏就吃亏在长得太好看,容易让人过于注意你的美貌,而忽略你的能力。”   林冬雪笑了,“哈哈,这马屁拍得我真舒服,为了奖励你,晚上你想看啥就看啥吧!”   “谢谢老婆大人……要不我们吃生蚝去吧?”   “滚,回去吃泡面,四块钱一包的泡面,你有什么不满足?”   陈实苦笑,趁着红灯停车,他瞅了一眼手机,“老彭这家伙,把外卖的钱还我了,而且还了一百,赚翻了,要不我们吃生蚝去吧?”   林冬雪拿手戳陈实的脑袋,“你真的很需要一个人约束,去超市买一袋生蚝回家烤吧。”   “再买点啤酒。”   “会痛风的。”   “那是谣言,谣言啦!”   “为什么突然想吃生蚝?因为聊到生蚝了?”   “哈哈,是的。”   “那要是跟你聊屎,你会不会想吃屎?”   陈实沉吟片刻,说:“你想喝猫屎咖啡吗?我听说五一路有一家。”   “滚!”林冬雪笑道。 第921章 江湖骗子   清晨,阳光从窗外散进来,陈实睁开眼,说:“早安,老婆。”   “早安,队长。”林冬雪也微笑着打招呼。   “今天早上我绝对不要在家吃,豆浆油条怎么样?”   “我听一个民警朋友说,他们有一次从卖油条的摊子搜出了十几袋洗衣粉,他们都拿这个当油条中的碱。”   “太在乎了这些就不要吃饭了,你知道汉堡中的酱是拿什么做的吗?头发!就是发廊里扫出来的那些。”   “反正我也不怎么吃快餐。”   “据说烤鱼店也有猫腻……”   “别说了别说了,依你,豆桨油条吧!”   穿好衣服,两人拥抱了一下。   林冬雪刷牙的时候,陈实又从后面抱住她。   换上外套,林冬雪扑到陈实身上拥抱。   只要单独相处,平均十五分钟就要拥抱一次,一旦去了单位,就得忍受一天的隔绝,林冬雪笑说:“再抱就要迟到了……我们这算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吗?”   “当然算喽!真爱就是会让你变成小孩子,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年轻了二十岁。”   “你在别人身上也有这种感觉吗?”   “只有你。”   “我也是。”林冬雪满脸微笑。   两人从来不问对方的前任有多少,既不关心,也不在乎。   人海茫茫,得以相遇,就是天大的幸运,以前的一切都是为了遇上彼此所做的准备。   坐到车上,陈实接到KK的电话,简单聊了几句,陈实说“我没时间”就挂了,林冬雪问怎么了,他说:“他们查到骗子的情报了。”   “办事可真利索,你午休的时候去一趟呗,毕竟你答应了汪海涛。”   陈实叹息,“知道了。”   陈实的思绪又回到这次的命案上,盯着前方说:“死者的人际关系,有必要查吗?明知道这案子大概率不是奔着私仇去的,查起来又是一团乱麻,浪费时间和人力。”   “我哥从来不想这些,该查的内容他一样不落。”   “以前我是顾问,我只盯自己直觉指向的地方,不用考虑这么多,现在我要考虑给手上嗷嗷待哺的雏鹰们分配哪些任务,有些线索除了被排查掉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就比如死者的初恋,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还在外地,查起来又得派出去两个人手,我们的人手就跟在父母房间打飞机的孩子一样紧张,我觉得警校应该加一门课,分身术!”   林冬雪被逗乐了,笑道:“这案子就透着一股要耗费大量人力时间的味道,你也别抱着侥幸心理了,该查的线索全部查一遍,沙子里面也会藏着金子。”   “我本来想打算案子破了咱们去情侣酒店的,这下有的等了。”   “今晚也可以去呀!”   “今晚呀?”陈实兴奋起来了。   “还是周末吧,我们可以呆一天,这样不浪费。”   “哈哈,真是过日子的人。”   于是,陈实在早上的案情讨论会上说:“死者有个前女友在南衡市,那地方冒菜很出名,不过湿气有点大,坐火车十个小时,谁想去出趟差,旅费报销。”   众人讨论了一阵,徐晓东举手说:“我可以去吗?”   “还有谁?”   另一名警察举手,于是陈实就安排他俩结伴去出这趟差。   开完会已经十点,处理些琐事就到了中午,陈实打着哈欠,准备在沙发上午睡一会,林冬雪跑来找他,说:“去找你的小伙伴。”   陈实这才想起来,“好想午睡哦!”   他跑到技术中队偷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开车,来到了事务所。   见他们来了,KK很开心,小嘴抹了蜜似地说:“嫂子越来越漂亮了,一定是爱情的滋润。”   “哈哈,谢谢。”林冬雪笑道。   “让我瞧瞧你们查到的线索。”陈实说。   孙振说:“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你们看了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孙振打开一段视频,画面中是个香烟缭绕的神坛,纯黄上人手持桃木剑,脚踏星斗步,口中念念有辞,突然喝一声“妖魔鬼怪哪里逃”,将桃木剑往桌上垫的黄纸一砍,上面出现了一道“血痕”。   画面外有人发出惊叹声。   林冬雪说:“这不是早就揭秘的骗术吗?剑上涂了东西,和另一种物质发生反应,就会变成红色。”   陈实说:“这个视频也有点年头了,你瞧上面的纯黄上人还很年轻呢!”   孙振说:“这是我从一个灵异论坛扒来的,是他做法是被偷拍到的,网友说他有真道行。”   “啥网友这么不开窍?”   “别急啊陈哥,后面还有猛的呢!”   纯黄上人从袍袖中取出一沓符咒,依次贴在周围的墙上,只见那些符咒竟然贴着墙壁,悠悠地升了上去,纯黄上人喝道:“左右护法速速显身!”   然后他身后隐隐绰绰出现了两个人影,拍摄者被震撼到了,手一直在摇晃,画面突然变得不稳起来。   随后,前面的桌子竟然震了一下,有一团火球从香炉中飞了出来,它似乎想逃,但是遇上贴了符咒的墙壁又折返回来,纯黄上人卖力地舞剑,似乎在与这个火球战斗,最后一剑把火球斩为两半,火星四溅。   视频播完,陈实沉吟半晌,说:“这些是实拍的?”   孙振回答:“我一帧一帧地看过,如果是后期加的特效,不会这么浑然一体,这应该是实拍。”   “那就是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   “出现人影那一幕连我都吓到了,灯光还闪烁了几下,有点诡异。”林冬雪说。   “那是投影,屋子里有很多烟,烟其实是小颗粒,把激光投在上面是可以产生立体的影像的,你们可以倒回去看看,有一小块投影投到了他身上。”   孙振把视频倒回去,果然发现人影的手臂落在纯黄上人的身上。   “那些符咒是怎么在墙上自己动的?”林冬雪说,“磁铁吗?”   陈实也在考虑,“磁铁能强到穿墙吗?这个原理还需要探究,那个火球也是,但我相信一点,这些都是假的,纯黄上人就是江湖骗子。”   KK说:“不过他这两年道行越来越深了,汪总和我说,他在酒店做法的时候,让桌子漂浮了起来,更神奇的是他可以用烟在半空中写字,我觉得他可以有那么一点道行。”   “KK,你出门带脑子了吗?”陈实说。   “我知道这段视频里的特效肯定是做出来的,不过江湖上有句话,‘腥加尖,赛神仙’。” 第922章 腥加尖,赛神仙   “‘新’?‘尖’?那是什么意思。”林冬雪问。   KK眉飞色舞地解释说:“‘腥’就是假的意思,‘尖’就是尖子活,真家伙,这话是以前江湖卖艺的人说的,原话是‘只尖不腥饿死鬼,一腥到底转头空,腥里加尖赛神仙’。就是说假的里面得掺点真的,这样才玩得转,老年间跑江湖的人,虽然都是连蒙带骗,但人家肯定是有一门硬功夫压箱底,不然是混不出来的……所以我觉得这老道吧,没准真有那么一些道行呢!”   “你对道教了解多少?”陈实说,“整个道教体系里面,根本就没有这种能拿出来表演的手艺,所谓降妖伏魔,这妖魔只是对修行中的障碍的隐喻,我敢肯定这视频里的东西全是‘里腥把式’。”   KK说:“我意思是,他表演的戏法里面,说不定有下了苦功夫的,所以看着才如此‘赏心悦目’。”   “哈哈,你是说,这老道其实是个资深魔术师。”林冬雪听明白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KK笑道。   陈实沉吟着,“就是说,他是个跑江湖的,KK,你能通过你的人脉打听到这人吗?”   KK眉眼带笑,似乎是还留着一手,他说:“真正的情报不是宅在家里敲敲键盘就能找到的,等我一下……”   他打开桌子抽屉,取出一个大信封,交到陈实手中,说:“陈哥,为了这几张纸我可没少欠人情。”   “我回头把钱给你。”   “不,不用,汪总会买埋单的……不过你得和他提一声。”   陈实坐在沙发上,打开信封,林冬雪就坐在旁边看,两人亲密的动作惹得KK和孙振一阵羡慕。   原来老道的真名叫寥梓桐,1975年出生于贵州某县,父母都是工人,他初中毕业之后直接上了技校,在那里和一名女生好上,因为年少无知导致女生怀孕,女生的哥哥找他麻烦,女生家里扬言要告他,这可不是小事,那个年代还有人人生畏的流氓罪这一条,加上对方是未成年,倘若真的对薄公堂,他的罪只会大不会小。   害怕的寥梓桐连夜逃跑,为了生存当过骗子,也要过饭,97年到99年他神秘消失了三年,据推测是遇了上高人,传授了他一些技艺,99年之后,一位自称寥纯黄的道士出现在江湖上,专门盯富人下手。   寥纯黄的第一票买卖是个香港投资富,靠着魔术手法和忽悠本领挣了不少钱,但他似乎没有聚财运,自那之后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存款转眼挥霍一空,在澳门差点被人按在赌桌上剁手。   欠了钱的他只能继续瞄富人下手,他只挑最有钱、年龄较大的富人,挣得多,但他欠得赌债更多,手上有点钱,就寻思在赌桌上翻倍把债还了,结果又陷入恶性循环。   他上一次出手是09年,沉寂十年之后,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团队,情报提供者怀疑是他的债主组织的,为了逼迫他把挣到的钱拿来还债。   情报提供者还说,在09年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他的发妻坐牢了。   这几页纸是用手写的,主观性很强,寥纯黄坑有钱人的部分写得特别详细,他妻子坐牢却是草草带过,陈实心想,这肯定是集合了各种道听途说编起来的。   虽然不怎么客观,但至少给陈实提供了一条线索。   他说:“写得跟小说一样,字又丑,看得真难受。”   “陈哥,你就将就着点吧,打听到这些也不容易,毕竟他们‘星道士’是比较封闭的一支,这还是另一个‘星道士’同行提供的,他和寥纯黄一起吃过饭。”   “‘星道士’?假道士的意思啊!”   “对的,那些自称能降妖伏魔的都是假道士,这本身就是一种营生,算是骗子的一支,你知道干这行最大的好处是啥吗?就是不容易被识破,去富人家降妖抓鬼、祈寿延年,富人做了一回了心理大保健,可能真的就产生效果了,被坑了几百上千万还美滋滋地以为得了大实惠。”   林冬雪说:“照这样说,假道士岂不是很多?”   “多不了,毕竟狼多粥少。”   孙振吐槽说:“一说话就暴露出没文化的底子,‘狼多粥少’?那另一个成语是不是‘僧多肉少’?”   “我在嫂子面前故意搞笑呢!不行吗?”KK敷衍道。   “哈哈!”林冬雪配合地干笑两声,“你们说,寥纯黄盯上陆老爷子有什么目的?”   “钱呗,还能有什么,出来混不就为了挣俩‘响子’。”KK说。   陈实说:“既然这件事被我们撞上,于情于理都没有不管的道理,财谋得多了,跟害命没有两样,所以诈骗犯最高是判死刑的,陆老爷子现在的状态,把整个公司送给寥纯黄也是可能的。”   孙振说:“听汪总说,陆老爷子这半年几乎都在住院,他虽然有钱,但再有也钱也挡不住衰老这个绝症,自打迎来寥纯黄,他也不去治疗了,整天就吃斋打坐,定期搞什么延寿增寿的法坛,然后还认了一个儿子,跟走火入魔一样。”   “认的儿子?”   “就是那天我们看见的那人,据说是陆老爷子最喜欢的二儿子的转世,是寥纯黄元神出窍去地府翻生死谱帮他找到的,二儿子所有的事情,新儿子都能说得上来,陆老爷子开心坏了,当成亲儿子养,每天带在身边,还改了遗嘱,汪总现在是愁得一批。”   陆老爷子对不成器的二儿子的喜好超过了一切,这是人所共知的,林冬雪说:“我的天,这种鬼话也相信!他二儿子是六年前死于绑架案,这个‘转世’难道才六岁不成?汪海涛四十岁才认了生父,当富二代不到两年,难道又要变回普通人,那种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陈实点头,“那天我看见汪海涛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大概是愁的,看来寥纯黄野心很大,他要吞了陆老爷子的整个公司,我们必须得想法子对付他。”   林冬雪说:“对付他很容易,和公安反诈骗小组打声招呼,他们个个是反诈精英,今晚就能把寥纯黄逮捕归案。”   “可是人心拉不回来,陆老爷子完全深陷其中,这只会让他逆反,做出极端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就像戒毒一样,你得先把毒源断了,才能戒得掉。”   “戒毒也得用替代疗法慢慢来……”陈实沉吟,“等等,如果我们以毒攻毒,把陆老爷子骗回来呢?” 第923章 另一名死者   KK说:“陈哥真是思路清奇,怎么把人骗回来,你是说我们也去登坛设法,和寥纯黄斗法?”   “你行吗?我看你这么机灵,应该没问题的。”陈实笑道。   “不行不行!”KK连连摆手,“隔行如隔山,就算我们知道那些路数,可人家是师父带出来的,气场、台风完全碾压咱们,就好像你一个业余选手拿着郭德纲的剧本上台给人讲相声一样,出不来活呀!”   孙振说:“要不陈哥上吧,你毕竟‘演’了另一个人四年。”   “你是在骂我呢?我也不会呀,况且陆老爷子的眼睛就好像自带滤镜一样,不管我穿什么衣服,在他眼中都是宋朗,他最提防的就是我。”   “嫂子……”   “别看我,我肯定不行。”林冬雪说,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拿起那个信封说,“提供情报的人不就是寥纯黄的同行吗?他可以吗?”   “他呀,早金盆洗手了,现在在家养老呢!这种人又迂腐又胆小,轻易是不会得罪人的,更不要说和警方合作,拆同行的台。”   “你了解他?”   “呃,不了解,我猜的。”   陈实说:“那你问问他,有钱愿不愿意挣,当然,汪海涛买单。”   “试试看吧!”   陈实看了一眼时间,说该回去工作了,于是告辞,坐上车之后,林冬雪说:“看来你是真心想帮汪海涛,要不然直接扔给反诈小组就成了。”   “以前他落魄的时候,我帮过他,他觉得欠着人情,后来发达了对我很好,但因为他一下子成了亿万富翁的儿子,为了避嫌我不怎么搭理他。后来发现虽然有钱了,但他的本质一直没变,这是难能可贵的,我也真正视他为朋友,朋友有难当然要帮一把,帮他渡过这次劫难。”   林冬雪笑笑,“可怜的大叔,我觉得只有陆老爷子不再作妖了,他的人生才能真正柳暗花明。”   “你说的不再作妖是指……”   “对,就是那个意思。”   “有权有势又昏聩专横的老人,确实是非常恐怖的存在,历史上许多灾难都是由这样的老人造成的,年轻的时候是英雄伟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与时代慢慢脱节,却仍想掌控一切,然后被小人利用,带给世界无尽的苦难,这样的结局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一个人死在合适的时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就像霍去病、文天祥、郑成功一样,他们被历史记住的是最伟大的一生。”陈实有感而发道。   两人回到局里,通过户籍关联查询找到了寥纯黄的一些情报,他确实是生于1975年,官方的档案上并没提起他年轻时和某女孩相恋的事情,此人在警方的档案中只是一名普通公民,果然如KK所说,假道士不会被拆穿,钱是受害人心甘情愿给的,就算被抓也只是宣扬封建迷信。   “这人要是被捕,能判刑吗?”陈实问。   “诈骗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回头和反诈小组的人沟通一下。”   “我们这儿有反诈小组?”   “是民警那边搞的,在龙阳区,你知道火车站和汽车站都在那边,诈骗犯也比较活跃,所以他们成立了一个反诈小组,主要是针对电信诈骗和老年人诈骗。”   “原来如此。”   档案上提到了寥纯黄的妻子许蓉蓉,查询许蓉蓉,一堆叫许蓉蓉的人里确实有一个年龄相符,且正在服刑的人员,她犯的居然是谋杀罪,杀害的人是自己的亲哥许某,许蓉蓉有轻度精神障碍,但还没严重到免刑的程度,她被判了无期徒刑,目前在与龙安相隔几百公里的另一座城市服刑。   注意到许蓉蓉和寥纯黄有相同的籍贯,陈实说:“这人该不会就是寥纯黄的初恋吧?”   “有可能啊!杀了自己的亲哥……”林冬雪顿了顿,“令人发指!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哈哈。”   “寥纯黄和许蓉蓉一直还是夫妻关系,倒是个不忘旧情的人。”   “那也未必,服刑的妻子对他就像不存在了一样,骗子的德行,我个人是不看好的。”   “我听一个民警朋友说,曾经有个老骗子,骗到的钱全部捐给孤儿院,这算是好还是坏呢?”   “那也不值得认可,被骗的人难道都活该吗……你话中提到的‘民警朋友’是指罗海峰吗?”   “吃醋啦?”   “我怎么可能吃他的醋,好奇而已,谁规定婚后不能交异性朋友的?”   林冬雪笑道:“我在派出所的朋友不止一个罗海峰,毕竟我也算半个老警察了,人脉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陈实也笑笑,“行了,对这起诈骗案的追究到此为止,接着啃咱们的硬骨头去吧!”   “我们去找学校的教官问话?再过几天他们该回部队了。”   “教官现在没下课吧?晚一点去吧!”   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条新线索突然浮现,死者被踩碎的手机上发现了微量的煤渣和碳渣,龙安不少地方烧煤,但这些煤渣颗粒很细,陈实想到了一个地方,发电厂,因为发电厂会用磨煤机把煤块碾碎,以达到充分燃烧的目的。   他立即带上一车警察,一车技术警察,赶往龙安郊外唯一一处火力发电站,停车之后陈实后悔人带少了,这地方太大,搜索起来要花费不少功夫。   正在考虑要不要增援的时候,有人说:“队长,那边有人!”   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条河边,不远处就是发电厂的大烟囱,滚滚浓烟冲向天空,只见几个男人站在空地上,一个男的从后面勒着另一个男的脖子,第三个男人手持匕首,正对着被束缚的男人虚刺。   周围的人只是抽着烟“看戏”。   “犯罪重组?”陈实惊讶道,“是同行!”   同行也看见了他们,停下动作,陈实说:“我们是市局的。”   “哦,你好,我们是谷场分局的。”   “请问这是在做什么,这里发生了命案?”   那名同行面色凝重地点头,“前两天这儿发生了一起很凶残的案件,一个女的被人杀了,开膛破肚,被取走了心脏。” 第924章 傻姑   陈实和林冬雪惊讶地对视一眼,他问分局的警察:“哪一天发生的?”   “26号上午发现的,死亡时间推测是26号凌晨。”   同一天晚上,警校的教官遇害,这绝对是同一批凶手做的,陈实瞅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力发电厂,“我就不一句句问了,麻烦详细跟我们说说吧!”   分局的警察看了一眼来者,“你们为什么对这案子感兴趣?”   “实际上我们也遇到了相似的案件,估计得并案调查了,你们先说,我再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你。”陈实掏出警官证,“这是我的证件。”   那名警察拿过来看了一眼,点头,开始诉说。   死者在这一带比较“出名”,她和她丈夫以前都是火电厂的职工,有一年她的儿子从家属区跑出来玩,失足落入河中,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打那之后她就疯掉了,每天跑到这条河边放小纸船,自言自语,女人因此得了一个绰号叫“傻姑”,傻姑丈夫一开始嫌丢人,还把她往家里拉,后来也不管了,再后来丈夫连工作都辞了,一个人去了外地,听说在那边组织了新的家庭。   傻姑每天都来,在这河边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发电厂都能看见她,因为她不伤人,看见人就笑,所以也没被送到精神病院。   26号上午,有人在桥上发现傻姑趴在地上不动,身下有一滩暗红色液体,于是报了警。   警察一看,都吓呆了,傻姑的尸体上披着一件旧外套,下面的衣服被人扒掉了,胸腔被打开了,心脏不翼而飞,凶手似乎有外科知识,知道把哪根肋骨锯开能取走心脏。   通过尸检判断傻姑先被人勒死,然后由一名凶手从后面抱起来,另一名凶手从正面打开胸腔,使用的是一把带钩子的刀,以及一把小手锯。   警方首先想到的是贩卖人体器官,可又觉得不大对劲,心脏这种精密器官离开人体几小时就无法再移植了,况且是在这种野外露天的环境中摘除的,从这里去最近的大医院都要两个小时,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移植成活率无限接近于零。   而且他们也跑到龙安几家医院查了,最近没有人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这种手术是非常尖端的,需要十几名最优秀的医生协作,以及上百万的设备,那种没有执照的医生是做不了的。   傻姑更没有仇家,他们想到了丈夫,丈夫在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的情况下去另一个城市,又找了一个女人重组家庭,现在孩子都五岁了,目前已经因涉嫌重婚罪被行政拘留。   不过他当时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他现在的职业是个快递员,完全没有雇凶杀人的能力,更没有这个必要。   所有线索都断了,警方也是一筹莫展,于是来现场进行犯罪重组。   这些同行都是烟鬼,说话的功夫,地上又多了十几根烟头,陈实把身上带的一包烟递过去,说:“我来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   听罢,对方的领头说:“原来如此,和我们的猜想是一致的,这是两个变态杀手策划的连环杀人。”   “傻姑什么血型?”   “O型。”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   “教官是B型,看来不是奔着器官移植去的,凶手有别的目的……”   陈实把自己的人叫到一旁,商议,“案子要过来吗?”   “肯定要过来啊!”   “我觉得一起查也挺好,我们人手紧张,添一支生力军再好不过。”   众人意见不一,这时那拨人也在私下商量,案件由谁侦破功劳就是谁的,但独挑大梁又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哪种选择都有得有失。   商议完毕,陈实走过去,对方的领头也走过来,两人一起开口,领头笑笑:“陈队长先说……”   “我们是总局,资源和经验比你们多,当仁不让,傻姑的案子我们要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派几个人过来,跟着一起查。”   “兄弟们荣耀感很强嘛!”   “哈哈,能和总局一起查案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那就这样吧!”   双方握手,建立同盟关系。   大家跟着他们来到分局取了案件的档案,陈实急不可待,回去的路上叫林冬雪念给他听,念到某一段的时候陈实叫停,说:“傻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973年2月19日。”   “教官也是这一天,当然,教官的证件上写的是1975年。”   “这说明他们有知道教官真实生日的渠道?”   “对的……我们分析一下,取走同年同日生人的不同器官,你觉得有什么目的呢?”   “嗯,我看不出有什么实际意义,日期这种东西只对个人有意义,收集器官的人是不是搞什么邪恶的仪式……听上去好玄乎啊!”   “查一查吧,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他们都有可能是受害者。”   回到局里,二人直奔信息科,查询结果是惊人的,龙安本地这一天出生的人多达上千,去掉死亡和失踪的,剩下的也有几百个。   扫过那一排名字,陈实不太甘心,说:“扩大范围,全省……不,全国。”   “陈队长,那恐怕得有几十万人。”负责查询的警察说。   “曾经和现在在龙安定居,活着的,身体健康的全部筛选出来,这应该不会太多吧!”   警察苦叹一声,开始忙活。   林冬雪说:“凶手知道教官信息的渠道会不会是妇产医院,婴儿出生都是有记录的,但是办理证件的时候,日期是家人填写的,有时候家人会改动日期,我就曾经见过一对父母希望孩子是天蝎座而不是天平座,把日期改晚了一天,但在妇产医院能拿到的是最原始的记录。”   “教官在哪里出生,这得拜访一下他的父母。”   “打个电话就成了。”   打电话询问,孙磊的父母称,孙磊是在市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出生的,林冬雪说这点小事她去一趟就成了,假如傻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基本就能确定凶手的情报来源。 第925章 假道宗师   傍晚林冬雪从医院回来,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陈实还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发呆。   见林冬雪推门进来,陈实问:“查到了吗?”   林冬雪遗憾地摇头,“傻姑不是在那里出生的,你在看什么呢?”她把脑袋凑过去瞧电脑屏幕。   “唉,搜索引擎真是不好用,我想找找有什么邪教仪式需要用到同年同月同日生人的器官,搜到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不是可以找研究宗教的专家打听打听?”   陈实摇头,“不必了,这不是重点,我们知道在有人收集器官就足够了,心、肝,剩下的是什么,脾、胃、肾?需要这些器官的人和1973年2月19日这个日期可能有联系。”   桌上有一沓文件,全部是信息科的查询结果,估计得看很久,陈实拿手拍拍,“这是所有现居龙安的目标人群档案,受害者在里面,凶手也有可能在里面。”   “明天我帮你看吧!”   “哈,这种闲差能便宜你,明天陪我出去查案。”陈实从抽屉找了个大信封,把资料全部收了起来。   拿起纸,林冬雪发现下面压着两盒月饼,拿起来惊喜地说:“发月饼啦?”   “你哥送来的,人人有份,我帮你领了,大后天就是中秋。”   “那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陆老爷子的事情?”   “确实。”陈实一脸忧愁,事情都挤到一起了,“现在去买刀吧!”   “你知道去哪买漂亮的工艺刀吗?”   “随便去超市买一把就行了。”   “之前不是说要买工艺刀吗?怎么突然又苟且起来了?”   “太好看的刀不像凶器……好吧,这是我嫌麻烦找的理由。”   “回家?”   “走!”   两人来到家附近一家超市,快到中秋了,超市新增了一些促销展台,人流也变多了,两人挽着胳膊走在一起,来到餐具区的时候,林冬雪甩开陈实奔向一个展台,说:“哇,好漂亮的小碗,只要9块8呢,队长,买几个呗!”   “家里多少碗了,你怎么这么喜欢餐具?”   “这个真的好便宜,太实惠了。”   “走走走!”   陈实硬是把林冬雪拽走了,来到放餐刀的架子,陈实拿起一把不锈钢的刀,左右打量,说:“这把和周笑使用的凶器很像,再买张砂纸磨旧一点。”   林冬雪撒着娇说:“我想要小碗。”   陈实装作没听见,“套套快用完了,去买一盒。”   拿了一盒买一送一的避孕套之后,林冬雪又说:“我想要小碗。”   陈实还是装作没听见,“去楼上买点食物,老是吃方便面,太枯燥了,我给你弄炒面要不要?”   “我想要小碗!”   “你要碗干嘛!”   “碗当然是用来盛东西的了,可以吃饭,喝汤,还可以给家里的猫用,猫用这个喝水一定很好看吧。”   陈实叹息,“只许买一个。”   林冬雪欢天喜地,跑去挑了一个小碗,在旁立等的陈实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已经猜到这只碗的命运,回去被用几次,然后放进柜子,和林冬雪“收藏”的其它容器一起吃灰。   不过,只要她高兴就好。   案件仍然在慢慢侦破中,隔日中午,陈实收到KK的短信,叫上林冬雪一起赶到事务所,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须发银白的老者坐那抽烟,他的衣着很普通,发型却是老道的那种发型,KK给介绍说:“这位是天师派的鞠正雷老先生,这两位是陈哥和林警官……”   “啥,警察!”老头儿本来还笑嘻嘻地伸出手要和林冬雪握握,一听是警察,赶紧站起来准备撤。   “哎哎,你别着急跑啊!”KK和孙振上前阻拦。   “我鞠某人是不可能和警察合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宁死不食周粟,男子汉大丈夫铁骨铮铮。”   老头儿嚷嚷着,被两人架回来,按在椅子上,陈实说:“这人哪个院放出来的?”   “小伙子,说话注意点,我鞠某人可是半仙之身,你们肉眼凡胎看不见,我身后可是站着六丁六甲神将的……”   “别演了!”KK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好说话。”   老头儿吓得一弯腰,趁这功夫又多瞅了林冬雪几眼,说:“假的吧?警察哪有这么漂亮的?”   “确实警察很少有这么漂亮的,比如说我。”陈实亮出证件。   看见陈实的头衔更高,老头瞠目结舌,“这屋子里还有谁是警察?”   “就我俩,我虽然是警察,但也是事务所的股东,是他俩的朋友,你知道寥纯黄吧?”陈实说。   老头儿点头。   “寥纯黄把龙安首富忽悠得五迷三道,眼看家产都要被他夺了,我们需要你帮助。”   老头儿拈着胡须,“拆同行的台,这是大忌,我去和他斗法,他不认识你们认识我,他打声招呼,我就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了。”   “卧槽,您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在乎这个?”KK说。   “人的名树的影,我鞠某人可不想到头来,在江湖上落下一个骂名,落个晚节不保。”老头正色道。   “人家都快家破人亡了,你出手相助,江湖上只会夸你。”KK哄骗道。   “呔,说什么胡话!寥纯黄并没有破坏规矩,人家是心甘情愿上当的,就好比你卖大力丸,费了老鼻子劲站场粘圆子,然后来个同行说你卖的是假的,你说这个同行可不可恶?一样的道理!咱们是价值观不同,你们觉得寥纯黄是坏人,是骗子,可对我来说,他守规矩、手段好、自食其力,是个好小伙子,我差不多是他师爷辈的人了,跟警察合作,拆后生的台,叫我以后怎么去九泉之下见祖师爷?”   “假道士还有祖师爷,谁啊?”KK说。   “孤陋寡闻,我们这行当的祖师爷是诸葛亮!”   “这是诸葛亮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孙振吐槽说。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走了走了,跟你们这帮门外汉谈不到一块!一帮神经病,做事不经大脑。”   陈实叫住他,“喂,你真有本事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半桶水,不敢和寥纯黄斗法?”   “什么!?”老头儿扭头,“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只见他手掌一翻,多了一道符,那道符竟然是手中自燃,化作灰烬,然后老头儿一挥,灰烬在半空中飞了一会,他用另只手一卷,灰烬全部被吸进了拳头,打开,手中多了一枚金丹。   众人呆了,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但就算以魔术的水准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一辈子只钻研一件事情的人,哪怕是骗术,也令人叹为观止。 第926章 神机玉策   老头儿露完这一手,丢下震惊的众人,抚袖而去,陈实追过去,说:“您怎样才肯和我们合作,您说的破坏规矩,那规矩到底是哪些?”   老头儿反问:“什么样的警察是坏警察?”   “不守本分,不务正业。”   “对喽,他凭自己本事骗钱,就是守本分,做骗钱以外的事情,骗色、害命、欺师灭祖,那就叫不守规矩。他不守规矩我才能帮你们,不是不能和警方合作,但师出要有名,当然喽,我也是要收钱的。”   “只要我们证明他有别的目的,你就愿意跟我们合作?”   “可以这么理解。”老头儿拍拍陈实的肩膀,准备走。   林冬雪把他叫住,“老先生,我们有个别的问题要请教你。”   “我累了,要回家吃饭去了。”   “我们请你吃饭!”   老头儿露出奸滑的笑容,“行啊!”   老头儿挑的饭店还挺贵,服务员把素炒三丁、香菇猪耳、鲜虾仁韭菜鸡蛋端上来,KK和孙振正要伸筷子,只见老头儿出手如电,把三碟菜全部倒进自己的大碗白皮面里面,拌一拌,就着剥好的蒜,美滋滋地吃起来。   KK没好气地说:“慢点吃,别噎死。”   老头儿只是埋头大吃,发出猪吃饲料似的动静,陈实和林冬雪只好喝着茶,慢慢等他吃完。   一碗白胚面转眼见底,老头儿用桌布把嘴擦抹一下,说:“问吧!”   “这案子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开,请大家一定要保密……”林冬雪说。   “这我明白!”老头摆摆手。   “有人在收集人类器官,他只杀1973年2月19日出生的人,目前已经出现两名受害者,分别被摘取了心脏和肝脏,我们怀疑他还要继续作案,或者已经作案了,收集这些内脏会不会和某种邪教仪式有关呢?”   老头儿不停地拈着胡须,说:“这看起来像五行转生秘法。”   “那是什么!?”林冬雪激动地说。   KK却不以为然地说:“一听这中二的名字就猜到什么内容,肯定是把人复活啊之类的。”   老头儿斜了KK一眼,继续说:“这是《神机玉策》里面提到一种阵法,人的心肝脾胃肾暗合五行,起一坛法事,把这五种内脏排列在一起,在午夜十二点能把某个死者从地府勾上来,但这只是从别人身上借命,那个人在阳间只能活一天,一天之后他会化成粉末,这当然是非常损阴德的,施法人要折寿一纪。”   老头儿语气神秘,林冬雪不自觉地被代入其中,紧张地吞咽唾沫。   然后老头儿哈哈一笑,“当然喽,世上哪有鬼,更没有阴曹地府,这都是假的,是说给火点听的。这是我们揽活的门道杵,跟火点说这活儿多难多难,百般不情愿,勾引对方加钱,等对方上当,给够了钱,就把法事搞起来,不可能用真人的内脏啦,一般都是用猪羊的,神神秘秘地演一场戏,配合烟雾特效,duang,死人就真的从地府勾上来啦!我们一般会找替身,有像的自然好,没有也不要紧,可以化化妆,把脸弄得乌嘛黑,就说是在地府被业火烧伤的,关键是能和火点对上词儿,这需要不停地盘道儿,了解那个死人的性格、经历,替身和火点呆上一天,然后使个暗门,让替身在火点前面化成灰,配合烟雾特效,duang,这场法事就算收工了!这个杵门子是比较高深的,因为容易弄砸,一般没点道行的人不会去碰。”   陈实和林冬雪听得一愣一愣的,KK在旁翻译:“火点是指有钱人,杵门子就是挣钱的法子,盘道的意思就是套辞。”   老头儿抠着鼻子说:“跟你们说这些,请一百顿饭都不够本的,江湖上有句话,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句春,我把海底眼都跟你们说了,也是老朽今天发善心。”说着,冲林冬雪笑笑,露出大黄牙。   KK说:“老爷子,你们江湖人要不是因为藏着掖着,不愿意传人,也不至于那些技艺到如今都失传了,给你发扬光大才好呢!”   老头儿冷笑,“那你要不要拿去写成小说,拍成电影,让世人都知道,我们就不要吃饭了!”   “几百年前的破烂还当宝贝,切!”   陈实说:“就是说,这东西你们师徒传授的时候就会说,它是假的,对吧?”   “怎么可能当真!就拿寥纯黄的手段来说,桌子浮空是在手上绑了一个特殊的托子,用单手抬起来的,有袖子遮着所以看不出来;符咒上墙,那是符咒后面粘了一只蟑螂;至于拿烟写字,嘿嘿……”老头不说了,“都是我们演出来的,外人拿我们当大师、当半仙,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机关,耍戏法的人还能把自己骗了不成?”   “谁能看到这本《神机玉策》呢?”   “只有吃这饭的人,不过……”老头露出牙疼的表情,“这两年信息发达了,是有那些不守祖训的小混蛋,学点皮毛拿到网上到处说,就比如说千门那点伎俩,被一帮败家子扒得渣都不剩。前些年有个臭码字的,不知道从哪里搞到这本书,拿着编了一本网络小说,气得我肝都疼,于是我发出江湖令,召集同门师兄弟们收拾这个败类,跟他那本破小说下面骂他,结果越骂越火,气死我了。”   陈实笑了,说:“那小说叫啥啊?”   “就叫《神机玉策》,我去TMLGB,把人家吃饭的家伙拿来编书,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不过这家伙毕竟是空子,就是门外汉的意思,里面的海底眼都看不懂,他还真当作怪力乱神跟那编故事,可笑至极!《神机玉策》这本书乃是我们祖师爷诸葛亮写的,每种阵法后面都有诵辞,比如什么‘九天有命,上告玉清,促召千真,俱会帝庭’,那个拿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密码,没有师父教是看不懂的,只有懂了海底眼才能登坛做法,挣money!”老头儿把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不懂那个,这书就是满篇鬼话,没有参考价值的。” 第927章 我给你一亿   陈实问:“那么,你可以运用你的关系网,帮我们查查谁想搞这个邪法吗?”   “哈!哈!哈!”老头儿连着干笑三声,“年轻人不要再得寸进尺,我已经说了够多,你们是警察,自己查吧!不过五行转生是假的,真有傻叉起这个阵,最后结果只可能是白白害死五个人……老朽告辞!”   说罢,他的袖子里腾起一阵烟雾,然后凭空消失了,店里一个服务生吓得盘子都掉了。   不过KK很快发现老头儿去了哪儿,指指过道:“瞧,这老乌龟在地上爬呢!”   几人扭头一看,只见老头儿趴在地上,慢慢地往门口挪。   “神奇的戏法一旦拆穿西洋镜,就只剩尴尬了。”孙振说。   “是啊,太尼玛尴尬了……他能不能爬快点?”KK说。   “陈哥,如果有人收集器官,我倒是可以去暗网上帮你查一下,有些地方会有这种交易平台。”孙振说。   “行,有劳!”   “我去,还在爬,跟蜗牛一样!”KK吐槽。   “别看了,尴尬得一批,我们装作没发现吧!”孙振说。   “这怎么办啊?”林冬雪对陈实说,“唯一有实力的人不帮忙,难道眼睁睁看着陆老爷子倾家荡产吗?”   “去收集证据吧,看看寥纯黄是不是一个‘守规矩的骗子’,如果是,等陆老爷子真的被骗了,再通过法律手段帮汪海涛,如果不是,再把这老头请来帮忙,按我们的原计划进行……”陈实朝过道瞅了一眼,老头还在地上慢悠悠地爬,他大概还以为陈实等人被他突然消失的神奇手段震惊到了。   “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我们知道了命案的信息,照这样说,某个1973年2月19日出生的已死之人,就是幕后黑手打算‘复活’的,跟着这条线索就有可能找到凶手。”   陈实沉吟着,“寥纯黄的妻子许蓉蓉是哪一年出生的!”   林冬雪赶紧在警务通上查询了一下,说:“1975年11月24日。”   “好吧,看来没这么巧的事情。”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人,居然是汪海涛,隔着窗户冲几人打招呼,KK作手势说:“那人在门口!”   “他怎么来了?”林冬雪惊讶地说。   “嘿嘿,我发消息叫来的,不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结果。”KK笑道。   老头儿终于爬到门口了,却被一双穿着西装裤的腿挡住,他拼命摆手,“起开!起开!”   “你好,你是天师派的鞠正雷老先生吧,我是汪海涛。”   老头儿这才站起来,瞅瞅汪海涛,又瞅瞅在卡座里面挥手的KK,说:“干嘛,收买我呀,说了不干!”   “我们坐下聊好吗?”   “不不不,我走了。”   “服务员,上一瓶五粮液。”   老头儿抹抹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姑且再坐一会吧!”   老头儿被带回来了,KK打趣说:“山不转水转,没想到又见面了,来来,坐这儿。”   “我就喝一杯!别指望说服我。”   服务员拿来酒和杯子,林冬雪主动替他斟酒,老头儿笑眯眯的,拿起来闻了一下,陶醉地仰起脖子,然后慢慢地饮下,吃了口菜,“再来!再来!没品出味儿。”   林冬雪又斟了一杯,陈实小声对她说:“别再倒了。”   老头儿用仿佛在给五粮液拍广告的陶醉表情喝完第二杯,回味无穷地咂嘴,摆着谱说:“别再说了,真的没有用,我鞠某人一辈子规规矩矩,绝不会干那不守行规的事情。”   汪海涛说:“老先生,我们家真的快要完蛋了,求你大发慈悲。”   “这不是我发不发慈悲的事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父亲要是警醒一点,也不会上这种当,当然了,你可以放心,我们是很守规矩的,不会叫你倾家荡产,最后肯定会留点钱,叫你不会饿死。”   汪海涛露出苦笑,“如果请你帮忙,我出一百万酬金呢?”   老头儿微微一惊,想去拿酒瓶,汪海涛把酒瓶移开了,盯着他,等待答复。   “再加一套我在龙湾的别墅。”   “你给我一亿都没用,说了不……”   “那我就给你一亿。”汪海涛神色平静地说。   老头儿震惊地张大嘴,在场其它人,包括陈实都很惊讶,这个价钱,简直恐怖。   老头儿突然两眼泪汪汪,拿桌布擦了擦眼睛,说:“汪总,求你别加价了,你越加价我越受不了,我知道这么多钱我不能去挣,血压都快上来了,这真不是钱的事情,规矩大过天!”   “明明是行善,为什么不能越过规矩,你们的规矩,说白了是犯罪分子之间约定的规矩!”陈实说。   老头儿流着泪说:“对,我就是犯罪分子,我这辈子也骗过许多火点,你把我铐起来吧,一了百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帮忙的。”   汪海涛也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来我家真的要完蛋了。”   “不过……”   一句“不过”,让满桌的视线都集中到老头脸上,他说:“看在汪总这么为难的份上,我可以去盘盘道,看看那小子有没有守门规,我是师爷辈的,他得敬着我。”   汪海涛当即掏出支票本,写了一百万,撕下来给他,“无论你决定帮还是不帮,这笔钱都归你,另外,谢谢你出手相助。”   老头儿摆手,“尽人事,知天命。”   于是商定下午就去,这次老头儿也不玩凭空消失的把戏了,可能是太激动,腿脚打颤,由KK和孙振搀扶着出去。   陈实问汪海涛:“你有一亿吗?”   “一亿现金肯定是没有的,抵押贷款,找朋友借,想办法凑呗!”汪海涛苦笑,“我们家已经快要完蛋了,不拼命不行了,真希望我父亲不要再沉迷这些了,因为停止治疗,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还在喝大师给的符水,唉!除了金钱,我也没有别的能力了。”   “你还有朋友。”陈实拍拍他的肩膀说。   “谢谢你,陈先生、林警官,这种时候能站在我身边,真的很感谢。” 第928章 紧急行动   回到局里,陈实拜托信息科的同志扩大搜索范围,把死掉的目标人群也全部找出来,随后,厚厚几沓文件被交到了陈实手上。   陈实已经群发了消息,叫大家不用再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了,集中全力从这些死者里面找嫌疑对象。   众人都在忙活,陈实坐着发呆,一会又拿起文件在上面找自己想到的人,又跑了好几趟信息科,但这些人都不在目标范围内,这里面包括周天楠,陆老爷子的俩儿子,还有其它一些已经被处刑的罪犯。   林冬雪说:“就算幕后黑手深信这种仪式能复活死者,可是只能复活一天,有什么意义呢?”   “复活一天也是有意义的啊……”陈实一闪念地想到了李牧、韩洛希、顾忧,“不过从实际角度来说,只能来到阳世一天的死者,最大的意义是提供信息。”   “比方说某个被带进棺材的秘密?不惜杀害五个人也要让死者复活一天,那一定是天大的秘密。”   “队长,有个叫张某的死者,是受贿的贪官,在被逮捕之前跳楼了,他接受的上千万贿赂下落不明。”一名警察说。   “幕后黑手应该是个非无神论者,拥有相当的经济实力,可能是独身,会相信这种事情的人从事的应该是创造性的工作。”陈实推测,“张某身边有符合这样特征的人吗?”   “我再看看……”   大家对着纸上的名字一筹莫展,只看这些简单的户籍资料完全无法确定嫌疑人,只能做做最简单的排除,把死后没有亲人的目标人群剔除查找范围,即便如此,范围仍然太大,大到让人头疼。   陈实说:“自然死亡的也排除,重点锁定那些死于非命的。”   老张说:“应该是男人还是女人呢,这要是能确定,能再排除掉一半。”   一名警察说:“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幕后黑手多半是男的,想复活的对象大概是伴侣。”   “不,不一定!”陈实说,“没有充足证据显示幕后黑手是男人,TA只是雇了人替自己办事,由此可见,TA本人没有杀人的能力和经验,就算是个老太太也是可能的。”   陈实又说:“大家发挥想象力,不必太拘泥于某个刻板的范围,我知道这确实很难,别灰心!”   “有史以来最荒诞的一次调查。”一名小警察吐槽。   “好了,别抱怨了,赶紧查。”小警察的搭档说。   陈实突然发现徐晓东不在,问林冬雪,林冬雪说:“记性怎么这么不好,晓东被你被派到南衡市去查教官的前女友了。”   “该死,白白浪费警力,我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调兵遣将确实非陈实所擅长的,居然把徐晓东和他搭档忘在外地,查第一名死者的人际关系。   拨通电话后,陈实叫徐晓东赶紧回来,徐晓东说:“孙磊的前女友我们已经见着了,我们是今晚的火车,大概九点钟就回来了……队长,要不要给你带点特产?”   “带个毛的特产……”   林冬雪在旁边咳嗽,提醒。   “赶紧回来吧,一堆事儿。”陈实听见那边有些声音,“你们在哪?”   “医院啊,我们在查孙磊打工期间住院的档案。”   “他在南衡住过院?”   “他那时生过一场病,大概住院了半个月。”   陈实突然想到,在南衡的时候,孙磊的家人还没有给他办理入伍申请,也就是说那边的医院留下的,是孙磊最初始的出生年月日。   他说:“你顺便在医院查一下,一个叫XX(傻姑的姓名)的女人。”   挂断电话后过了二十分钟,徐晓东又打回来,“队长,有这个人。”   为了确认,陈实问:“生日是哪一天?”   “我的还是她的?”   “废话!”   林冬雪又在旁边咳嗽起来,陈实把自己的马克杯递了过去,继续听电话。   “1973年2月19日。”徐晓东在电话里回答。   陈实把手机捂在胸口,对林冬雪说:“意外发现,南衡的一家医院居然查到了傻姑的信息。”   “可是,傻姑应该没去过那里吧?”   “我再问问。”陈实对着电话说,“她在这家医院看的是什么病。”   “没有病,是来生孩子的……等下,她不是在这家医院生的孩子,是龙安的金龙医院……哦,原来如此,护士和我说这两家医院是同一个机构兴建的,相互联网。”   陈实很激动,苦苦寻觅总算有了回报,他说:“查一下所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并且住在龙安的人。”   稍后,徐晓东发来一条长长的短信,总共有十个人,陈实招呼大家:“两人找一个,他们都有可能是受害者,活着的,带回来保护;死了或者失踪的,向我汇报。”   陈实和林冬雪坐到车上,林冬雪说:“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也不止这一批,如果你把人都保护起来了,凶手又会想别的办法,去找其它人。”   “但至少拖延了他们的计划,我担心的是,凶手已经做完了!”   陈实和林冬雪赶去找一名姓张的仓库管理员,他住的地方比较远,路上林冬雪不断收到同事发来的信息,有四个人平安无事,被警方说服带了回来。   三人无法取得联系,两人在外地。   陈实让警员们重点调查无法联系的这几人,找他们的亲戚朋友,去趟他们家里,确认一下是否失踪了。   下午四点左右,陈实和林冬雪来到近郊一家汽车配件厂,厂区负责人给仓库管理员张某打电话没打通,带二人来到那间仓库,走进仓库,负责人抱怨:“怎么不开灯?”   伸手去摸开关,却发现没有电,原来有人把电闸给拉了。   休息室里没人,门开着,一杯茶撒在地上。   陈实有种不好的预感,叫负责人赶紧离开,把厂区所有出口封闭,他和林冬雪掏出佩枪,负责人一见这阵仗,害怕地说:“张X怎么了?出事了吗?要不要报警?”   “赶紧出去,别在这碍事。”陈实没心情解释。   仓库里高高堆着许多货箱,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里面,陈实不断把手指在枪柄上放开再握紧,这是他四年之后第一次在实战中持枪,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虽然前阵子为了恢复状态,也去靶房练习了,但打靶和实战是两码事,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神枪手。   走进一条箱子搭成的阴暗小巷里,两人下意识地背抵着背,举着枪向周围巡视,当看见地上的一样东西时,林冬雪的汗毛不禁立了起来,那里有一双人脚,而且它们正在被快速地拖到箱子后面去…… 第929章 射杀凶手   林冬雪喊了一声赶紧追上去,看见一个身形魁梧、戴着鬼怪面具的汉子抱着一个昏迷的男人正在拖行,林冬雪举起枪喝道:“双手举起来!”   那汉子一只手朝旁边的箱子一推,成堆的箱哗啦啦倒了下来,林冬雪本能地后退,慌乱中一枪射向天花板,枪声在室内不断回响,震得耳膜发疼。   陈实也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正抱着受害者在箱子后面快速穿行,陈实双手持枪不断追瞄,射了几枪但都没打中。   扭头,他注意到林冬雪握枪的手正在颤抖,她不断调整呼吸,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到凶手,仓库又大又黑,到处是障碍物,他们没有后援,只能靠自己来应付。   陈实也是一样的害怕,这又黑又大的仓库让他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但他还是安抚着林冬雪,“别怕,你从那边包抄,看见人直接开枪。”   “你也小心!”林冬雪点头,抱着枪走进一条小胡同。   两人小心翼翼地搜索周围,某处传来一阵血腥味,气味越来越大,陈实走到近前,踩着几个像阶梯一样搭起来的箱子走到上面,看见两名凶手已经把地上的受害者的腹腔打开,正在往外掏什么东西。   一瞬间,他全身的神经都被危险的讯号占满,举起枪瞄准那个正在行凶的小个子。   旁边大个子见状,第一反应却不是逃跑,而是像屏风一样挡在同伴前面,张开双手。   “砰砰砰!”   三枪震耳欲聋,大个子的身躯趔趄了一下,强行站稳,那一瞬间陈实甚至觉得,那面具下面根本不是人类,因为子弹已经射穿了他的要害。   大个子身后,那个小个子突然像闪电一样奔跑起来,麻溜地跳上箱子,扑向一扇气窗。   陈实朝TA的后背瞄准,突然脚下的箱子晃荡起来,原来大个子一脚踢在箱子上,天旋地转中陈实摔在地上,后背摔得快要断了,大个子挟着恐怖的压迫感,踢开地上的箱子走过来,手上的爪刀寒芒闪烁,面具下面发出呜呜的怪叫。   “队长!”   林冬雪冲过来,瞄准大个子开枪,陈实也躺在地上不断开枪,枪声的回音汇聚成一阵嗡嗡成响的声浪,只见大个子定在原地,上身不断爆开血雾,他最终体力不支,先是跪倒,然后倒了下来。   陈实长长地喘息,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扣动扳机,子弹已经打空了。   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他说:“救人!”   两人绕过一地凌乱的箱子,受害者正是那名仓库管理员,他的腹腔被剖开了,鲜血淋漓,但人还没有死,他脸色苍白,嘴角不停地淌血,睁着两只眼睛求救地看着来者。   对于凶手来说,陈实和林冬雪的闯入也是一场意外,仓促中他们没有将受害者先杀死,而是直接取走了胃袋。   “你能听见吗?别怕,我们是警察,救护车马上就来。”陈实攥着受害者血淋淋的手说。   受害者张张嘴,眼角流下泪水。   叫了救护车,陈实和林冬雪轮流陪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他的血一直在流,因为在腹腔里面,根本没法止血,受害者的脸色也在渐渐变白,好几次他昏昏睡去,陈实便拍打脸颊把他弄醒。   他很担心支撑不到救护车抵达。   在一片黑暗和血腥味中不知呆了多久,外面总算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有人跑进仓库,喊道:“在哪在哪?”   “这边!”陈实大喊。   “招招手,我们看不见。”   林冬雪灵机一动,对着天花枪开了一枪,枪声足以指示方位。   抬着单架的医护人员跑来,先看见的是大个子凶手的尸体,说:“我的妈呀,这人太大了,抬不了。”   “不是他,是这样!”陈实气急败坏地喊。   医护人员这才发现藏在凌乱的箱子后面的三人,问怎么了,陈实说:“胃袋被人摘了。”   “还醒着就行。”医护人员检查了受害者的呼吸心跳,赶紧为他打了一针盐酸肾上腺素,“车上有血袋,输上血就没事了,来,帮把手把人弄到单架上。”   四人合力,将可怜的仓库管理员抬上单架,临走的时候他虚弱地握着陈实的手,泪汪汪地说了一句“谢谢”。   “总算……”陈实长长松了口气,几乎像瘫下来休息。   “好久没这么害怕过了。”   “我也是,那个巨人向我冲过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相互寻找到对方的手,攥紧,感到一阵安慰。   然后他们去检查了一下凶手的尸体,他身上中了足有十几枪,相较龙安形形色.色的罪犯来说,这凶手给人一种魔幻的感觉,那接近两米的身体全是发达结实的肌肉,巨大的手掌几乎可以一把捏碎篮球,手上是常年使刀留下的老茧和新旧割伤,陈实摘下他的面具,他仿佛连脸上都是肌肉,皮肤蜡黄,嘴角和额角是一道道的沟壑,两只小眼瞪得滚圆,陈实合上那双恐怖的眼睛,掰开他的嘴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个玻璃小瓶。   取出来,玻璃小瓶里有一些白色粉末,陈实推测,“是毒药,方便他们在失风的时候随时自杀,果然是职业杀手。”   “我真不敢相信龙安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职业!”林冬雪错愕道,“为什么以前没出现呢?”   “大概是因为雇佣他们的价格很高很高……”   脚步声传来,林冬雪立即朝那里举枪,刚才陪他们进来的负责人吓得举起手,“别开枪,是我!我滴妈呀,打死了一个?”   “有事吗?”陈实问。   “刚才从仓库跑出来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个子小小的,跟猴一样,嗖一下就从围墙翻过去了,然后我听见汽车的声音,我还在寻思你们咋不追呢!”   “要救人,没法追。”陈实无奈地说。   “那家伙一路跑一路滴血,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搞得整个厂区的工人都不干活,跑出来围观,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930章 鞋底的血迹   增援终于赶到,四名警察咬着牙,才把那具沉重的尸体抬到警用车上,而且没有装进尸袋,只裹了一层布,因为实在找不到那么大的。   陈实和林冬雪把厂区四周调查了一遍,并看了监控,却找不到凶手溜进来的证据,林冬雪感觉不可思议,那个巨人一样的凶手走进来却没人发现?   “一定是晚上进来的,负责人说受害者早上家里有事,是下午才来上班的,所以他们是事先埋伏在仓库里的。”陈实推测。   “太谨慎了,只挑受害人一个人的时候下手。”   “照这种作案风格看,我认为其它受害者已经出现了,只是尸体还没有被发现。”陈实皱眉,“雇佣杀手,完全没有幕后黑手的线索,愁啊!”   “能让你朋友帮忙,找找是通过什么渠道雇佣的吗?”   “正有此意。”陈实掏出手机,给孙振发短信。   回到局里之后,彭斯珏立即进行了尸检,查出凶手有吸毒史,他的胃容物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食物,而且他最后一次进食是昨天晚上,这与陈实的推测一致,凶手是事先埋伏在仓库里的。   凶器上面查出了四个人的DNA,其中包括教官和傻姑,没有仓库管理员的,由此看来,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被救下的受害人已经脱离危险,正在住院观察,胃袋整个被切除,其实影响也不大,恐怕他康复以后食量会减小。   晚上九点,陈实还呆在局里,他坐在会议室抬头望天花板,思考着各种线索,其它人都已经下班,桌上凌乱地放着各种资料,因为明天一早过来,还得接着查。   林冬雪从外面进来,把一碗泡面放在陈实面前,说:“队长,吃点东西吗?”   “有什么进展么?”陈实问。   “彭队长还在工作呢。”   “我等着。”陈实挑起面条,“我如果说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你不会责备我吧?这案子已经闭合了,杀手把内脏交给幕后黑手,幕后黑手付完尾款,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地搞仪式,这一切我们都不可能知道,新线索已经不会再出现。”   “我们还可以继续追查凶手。”   “我们是可以追查凶手,人也确实是TA杀的,但TA不会供出幕后黑手,就像周笑在审讯中一言不发,我们根本不知道周笑除了烈国枭,还替哪些人工作过,小恶被铲除,大恶却平安无恙。”   “赶紧吃面吧,都坨了。”   陈实大口吃面,看得出来,因为纠结案件,他的情绪不怎么高涨。   林冬雪开导他,“你也不用这么发愁,今天大家都挺振奋的,凶手被击毙,受害人救了回来,在大家看来,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阶段性胜利。”陈实苦笑。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KK打来的,KK情绪激动,“陈哥,老道答应帮忙了,明天就是中秋,凶器准备好了吗?”   “具体什么流程啊?”   “面谈。”   “我今天累了,要不明天……”   “不要紧,我们人就在外面,警卫员不让我们进来!”   陈实挂了电话,迎出来,三个人正拦在门口,那副三教九流的样子,难怪值班警员不肯放行。   陈实把他们带进来,老头儿很开心,左看右看,“衙门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你没来过?”陈实说。   老头儿自豪地说:“老朽一生白璧无瑕,从没进过八角牌楼。”   KK翻译说:“白璧无瑕就是说没失过风,八角牌楼是说监狱。”   “可以可以,您这一生真是辉煌,最后还和警方一起合作,我认识个作家,要不要把你的事迹写成书?”   “除了兰陵笑笑生,别的作家老朽都瞧不起!”老头儿义愤填膺,大概是想到了旧事。   “您看的那是插画版吗?”KK打趣说,被老头儿白了一眼,看来这三人心情不错。   来到会议室,KK笑嘻嘻地和林冬雪打招呼,嫂子长嫂子短的,老头儿撂起衣服,坐下,问:“茶呢!”   陈实从饮水机倒了杯水,放他旁边,老头儿说:“我要喝龙井。”   “爱喝不喝。”   “现在的后生啊……”老头儿拿起纸杯。   KK简要说了一下下午的情况,三人去了酒店,本来酒店的人还不让进,老头儿露了几手,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于是马上通知陆老爷子。   老头儿云山雾罩地自我介绍,说路过这里,看见一股黑气压制着一团金光,修道之人慈悲为本,感觉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家主人,所以上来了。   陆老爷子很激动,说寥真人也是这样说的,看来他们假道士唬人都是同一套说辞。   老头儿到底辈份高,见面之后和寥纯黄相互盘道,你一句我一句,跟唱戏一样精彩,寥纯黄处处让着老前辈,盘完道,老头儿叫寥纯黄叫他带着自己去参观。   据老头儿观察,寥纯黄手下叫清风明月的是他的徒弟,另外那些门徒都是帮衬的,他们来自曲艺学校、马戏团,有一定戏法底子,合着陆老爷子在家养了一个马戏团,还以为是真神仙下凡。   这些都没有问题,寥纯黄很守这门的规矩,全是按着行规来的。   就在要走的时候,KK抓起供桌一个蟠桃来吃,那个叫清风的大汉说那不能吃,是供祖师爷的,KK顶撞他两句,大汉突然揪了KK的衣领。   老头儿激愤地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是我带来的人,居然当着我的面教训他,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所以老朽决手出手相助,和他斗一场法事!”   KK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结果还是我立的功,不像某些书呆子,跟木头人一样。”   孙振说:“去你妹的。”   陈实和林冬雪露出尴尬的表情,陈实说:“这算什么,现找碴呀?”   “他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他面子,这下子师出有名了。”老头儿得意地捋着胡须。   “好吧,也成!”陈实心想,到底是重金之下出勇夫,汪海涛答应的巨额报酬起了作用,让这老江湖动心了。   陈实的视线突然被一小块红红的东西吸引,它在KK抖个不停的鞋底上,KK把脚放到地上,说:“陈哥,你交代的任务我们圆满完成了,晚上庆功,吃海鲜去不去呀,老先生请咱们……陈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我变帅了吗?”   “KK,你的鞋底为什么有血!”陈实质问。 第931章 被忽视的线索   KK扳过鞋底瞅一瞅,一脸茫然地说:“这是血吗?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踩的,可能是路上吧!”   “也许是你脚底长痔疮了。”孙振趁机报复说。   “滚你丫的。”   陈实觉得有必要查一下,叫KK把鞋脱下来,送到彭斯珏的试验室去,取完样又拿了回来,陈实懒得去参加什么庆功宴,三人就此告辞,临走时反复叮嘱,明天晚上在酒店下面见。   林冬雪对陈实说:“队长,时间不早了,咱也回家睡觉吧!”   “啊?”陈实猛的一惊,他还在想刚才那血迹的事情,“走吧!”   隔日,窗户隔进来的阳光依旧灿烂,林冬雪披散着一头如墨似的长发,微笑着打招呼:“早安,老公。”   “怎么不喊队长了?”陈实几秒之前也已经眨开眼。   “还是老公更亲密一点。”   “我做了一个梦,一间密室,里面有个男的被杀了,门窗都是绝对封闭的,完完全全的密室,开着换气扇,你猜那人是怎么被杀死的。”   “自杀?”   “哈哈,经典的密室把戏里面,自杀也是一种手法,但这个不是,男人是从后面被捅死的。”   “不知道。”   “答案就是:凶手化成灰被吹走了。”   “神经病!”林冬雪笑着捶了他一拳,“这是作弊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个梦了,你在想那个复活死人的阵。”   “是的,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复活出来的死人是最方便的工具人……当然啦,前提是这东西能成功。”   带着满脑子未解之谜,陈实起床吃饭、穿衣服,早上来到局里,他迫不及待地去找彭斯珏,技术中队的人说他昨晚解剖到很晚,早上在家休息。   凶手的尸体已经缝合,陈实看了一眼报告,问:“昨晚我送来的血样呢?”   “哦,还没有验,我们手上一堆要查的东西。”一名警察说。   “把那个提到前面,我中午就要结果。”陈实拿起桌上的一沓资料,又顺了一杯咖啡。   上午仍然是繁重的案头工作,大家埋头查询1973年2月19日出生的死者名单,旁边的白板上写了满满一列有调查价值的目标人群。   林冬雪对陈实说:“队长,这儿有个姓秦的男人,死于00年,他有从事过邪教活动的经历,要不要记下来?”   陈实沉吟着,“什么邪教?”   “魔上教,宣扬什么上帝已死,撒旦即将统治人类。”   “这好像不是一个系统的,这个秦某是教主还是普通信众……”陈实突然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好像是叫作“秦先生”的人,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问:“有谁的绰号是叫秦先生的吗?”   “陶月月的笔录?”   “对!!!”   陈实赶紧站起来,跑到办公室去翻那份笔录,这份笔录厚达二十页,陶月月靠着过人的记忆力把被绑架期间的每个细节都复述了一遍。   他快速翻着,某一页写着——   陶:那个黑胖厨师叫我去切肉,切肉的时候我听见秦先生对周笑说:五个人,四百万,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实激动不已,对身后的林冬雪说:“线索早就出现了,被我们忽视了,这个叫秦先生的杀手中介曾经想把这单活交给周笑,但他没有接。”   林冬雪提出质疑:“这个侏儒说的五个人,是这次的五个人吗?”   “这是龙安最近唯一出现的连环杀人,就算不是,这次的凶手是活跃在地下世界的杀手,通过这个中介也能找到他。”   “可以一试。”   陈实拨通KK的电话,KK那边很吵,他说:“陈哥,有事吗?我们正在买晚上斗法的道具。”   “你知道一个叫秦先生的人吗?”   “秦先生?姓秦的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等等,老神仙有话说。”   然后电话里传来老头儿的声音,“哈喽?”   “我在听。”   “我认识一个秦先生,早年间在道上当过情报贩子,现在在卖香水。”   “他是侏儒吗?”   “是呀!”   “哪里能找到他!”   老头儿给了一个地址,叮嘱一声,“可千万别说我是说的。”   陈实说:“叫几个人,换上便衣,带上枪……我去把月月也叫来,当面指认。”   “月月还在军训吧?”   “这事儿比军训重要,我去接她,你和其它人到这个地址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两人跑了一趟警校,接上陶月月,火速赶往一家大型商场,其它警察已经等候在这里,作为指认的证人,月月自然是不能和嫌疑人打照面的,陈实坐在车上,用手机发号施令,“把人带到门口。”   警察们进去了,约摸五分钟后提着一个穿西装的侏儒出来,看样子侏儒想跑,陶月月一眼认出来:“就是他!”   “月月,你在车上呆着。”陈实叮嘱。   他和林冬雪下了车,走到近前,听见侏儒正在胡搅蛮缠,“各位警官,我卖个香水而已,没得罪谁吧?难道是我长得太帅,惊动了哪位女领导,要纳我为婿?”说着,把食指和大拇指揸开托在下巴上。   “嘴皮子倒是利索。”陈实说。   “干销售的嘛,历练出来的……”秦先生看见林冬雪,满脸堆笑,“美女,要买香水么,你这么漂亮,再喷上我的香水,能迷倒一条街。”   “除了卖香水你还干什么?”陈实问。   秦先生摊手,“偶尔给美女顾客当当感情顾问。”   “非要我直说吗,你是一名中介,很特殊的中介。”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秦先生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陈实早有准备,拿出那名被击毙的凶手的照片给他看,秦先生的瞳孔收缩,喉结咕咚滚动了一下,抬起头,戒备地看着陈实,陈实说:“是你给他介绍的生意吧!”   “我保持沉默。”   “不好意思,你没这个权利,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932章 智擒真凶   陈实在审讯室外面走来走去,安排了两名业务能力最强的审讯员,但什么也没法从秦先生口中问出来,这种结果也和陈实料想的一样,这种人口风严得很,因为他一旦瞎说,自己就可能人头不保。   “给我老实点!”   屋里传来审讯员的暴吼,秦先生不合作的态度让警察快要发飙了。   “唉,早该料到没这么顺利的。”陈实叹息。   “别着急,我们正在查他的帐,搜他的家,肯定会有线索的。”林冬雪开导说。   陈实瞅了一眼坐在走廊上的陶月月,她正在玩悠悠球,因为嫌热,把军装上装脱下来围在腰上,露出黑色的短袖T恤衫,他说:“我把这小丫头送回去。”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有借口跑出来,让我多呆一会嘛,吃完饭再走好了。”陶月月很抗拒。   林冬雪就像个慈母一样地说道:“让月月呆一会吧,回去又要顶着大太阳踢正步。”   “对啊,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枯燥乏味,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们班的教官,我们都羡慕死三班了,他们两天没军训。”陶月月嘟着嘴说。   “说的这是人话吗?”陈实只好让步,“那你去别的地方呆,要不去我办公室玩会电脑,一会嫌疑人出来看见你。”   “看见我又怎么样,报复我啊……”陶月月想了想,“对了,如果凶手死了,他是不是就愿意说了?”   “嗯?什么意思?”   “人都死了,也没必要隐瞒了,你们可以弄个假的尸体。”   “异想天开,你以为……”陈实看着陶月月,跑掉的那名凶手身形矮小,和陶月月相仿,而且TA是戴着面具的,“等等,这好像可行啊!”   “哈哈,我是不是立功了,能帮我请两天假吗?”   “休想,不过国庆可以带你吃好吃的。”   陶月月撇撇嘴,陈实说:“我们赶紧去准备一些东西!”   一小时后,啥也没说的秦先生被从审讯室带出来,四名警察押着他往一个方向走,秦先生抬头说:“干嘛,带我去哪,说话呀!敢用手段小心我起诉你们哦!”   “去认一下尸体。”一名警察回答。   “我不去!我不去!”秦先生抗拒地要往回跑,被两名警察拉住胳膊,他在半空中徒劳地蹬腿。   “我们不是在和你商量,走!”警察把他放回地上。   解剖室里灯光故意调得很低,一片昏暗中,躺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体型相差悬殊,秦先生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不停吞咽唾沫。   警察戴上手套,揭下那个巨人的面具,说:“他是谁!”   秦先生戒备地说:“我说了,不就意味着我认识他吗?”   “你的身份我们全都知道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零口供一样定罪,你还不如提供点情报,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   另一名警察说:“爱说不说吧,反正人已经被我们英勇的干警击毙了,查明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得,自己不珍惜机会,就这样吧。”   说着,警察就要把秦先生带走,秦先生忙说:“郑愚!他叫郑愚!绰号‘推土巨汉’。”   “另一个呢?”警察指指另一具尸体,她穿着黑衣,戴着面具,身上有被击毙时的弹孔,胸前满是鲜血。   秦先生甚至没有丝毫怀疑,垂头丧气地说:“阮慧,绰号‘掌中雀’,越南籍。他俩是一对夫妻,郑愚从越南买了阮慧当老婆,但阮慧其实在越南有过前科,在她的‘指导’下郑愚开始发挥自己的潜力,于是这对雌雄大盗就开始揽活。”   “做过什么活啊?”   “那我不能说,反正我只能……”秦先生瞪大眼睛,只见“阮慧”慢慢坐了起来,面具下面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尖叫,“鬼呀!鬼呀!”   差点吓疯的秦先生被带到了拘留室,他向警察要了一条干净内裤。   陈实跑到解剖室,陶月月摘下面具,正咯咯直笑,陈实说:“你神经病啊,谁让你坐起来的!”   “我看他都撂了,就坐起来耍耍他喽,反正又不是好人。”陶月月摇头晃脑地说。   陈实一脸无奈,“以后绝对不准干这种事情,绝对不准!”   “还有以后啊?下次还要带我破案?谢谢陈队长。”陶月月敬礼。   “你要气死我呀!”   陶月月吐舌头,从解剖床上跳下来,“我去找林姐姐给我拍几张照片留念,这一身杀手装还挺酷的。”   陈实彻底无语。   靠着陶月月这古灵精怪的点子,他们顺利掌握了凶手的情报,通过户籍查询找到了两人的住址,警察们饭都顾不上吃,驱车来到一个小区,找到物业带他们来到阮慧的公寓前面。   骗门当然还是查水表那一套,当物业的人站在门前准备敲的时候,陈实想到阮慧可是职业杀手,警惕性很高,他说:“等下,编个别的理由,对了,找狗!你先敲邻居的门,问有没有看见一条狗,声音大一点,其它人退回楼道。”   物业虽不情愿,只能合作,警察退下之后,他敲开邻居家的门,说:“你好,有没有看见这么大一条狗,藏獒和贵宾的混血,屎黄色的。”   邻居说没有看见,物业又去敲另一个邻居的门,“你好,有没有看见这么大一条狗……”   就在这时,中间那扇门居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小个子女人走了出来,她眼神一愣,因为警察全部在楼道,一眼就能看见。   那女人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一把将物业拽进怀里,手中多出一把水果刀顶着他的脖子,因为个子太矮,她只能掂着脚,大喊:“不要过来,人质在我手上!”   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左邻右舍惊呆了,警察们持枪冲上来,女人退到门里,不断后退,几把枪紧紧地锁定她。   林冬雪劝说道:“阮慧,你想见你丈夫最后一面吗?”   阮慧的面孔扭曲起来,咬牙切齿,“是你们杀了他!!”   陈实说:“我们是警察,当时那种情况下不得不开枪,你把刀放下,别做傻事。”   “我们只是想挣点钱而已,为什么要这样逼我!”说着,阮慧把物业推开,手里的刀一转,朝自己的心脏扎去。   砰一声,阮慧的身体震了一下,刀掉了,她用另只手捂住肩膀的伤口。   警察们迅速冲上去,把她制服,陈实扭头看见林冬雪的手枪在冒烟,她呼呼地喘着气,脸上都是冷汗,说:“好害怕没打中啊!”   “干得好!干得好!”陈实夸奖。 第933章 斗法在即   那颗子弹穿过了阮慧的肩膀,去医院进行了急救处理之后,警方立即将其带回,开始审讯。   面对审讯员,阮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至还哭了,但是什么也不肯撂。   “又是这种结果。”陈实说,“这帮职业罪犯一个个都铁骨铮铮。”   林冬雪安慰道:“我哥做审讯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常态,这些人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撂不撂都一个下场,索性死鸭子嘴硬。有的人动机更单纯,带到监狱里面说,还能换点好处,结果功劳都让给监狱的干警了。”   这时监控屏上,阮慧好像在说什么,审讯员埋头记了下来,然后拿起了内线电话。   陈实的手机响了,审讯员说:“队长,她把弃尸地点交代了,分别在……”   听完,陈实又振奋又失望,振奋的是总算有点结果了,失望的是——“到头来一个受害者也救下。”   “我们不是救下了一个,虽然他现在没有胃了。”   “我去安排人把尸体带回来,今晚让大家不用加班了,忙了几天,总算可以歇一阵……”说着,陈实转身准备离开。   “喂,队长,五点了,我们是不是该……”   陈实一拍额头,“你去通知,我去办公室换衣服。”   来到办公室,陈实把警服脱了,换上私服,正准备关灯的时候发现桌上有张纸。   拿起来一看,陈实瞪大眼睛,迅速跑到信息科,让他们查一个人。   看到屏幕上的结果时,陈实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队长,队长。”林冬雪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我在这。”陈实走出来。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离开办公室,我们出发呗!”   “你看这个。”陈实把手上的DNA鉴定结果塞到她手里。   “不是吧!!!”林冬雪的惊讶简直无法形容,“KK脚底的血迹真的来自受害者之一,寥纯黄就是幕后黑手,他确实有钱,也有道上的关系,也知道那个法阵,可是……动机呢?”   “一个人只复活一天,有什么意义?”   “别卖关子了。”   “复活一天,最重大的意义就是司法意义,比如说我杀了一个人,那个人复活了,哪怕他只复活了一分钟,从司法上来说我的谋杀罪名也会失效。”   “难道寥纯黄想复活的人是她妻子杀害的那个人?他的大舅子?”   “没错,许蓉蓉的哥哥许松就是1973年2月19日出生的,我们居然早没想到,明明已经出现在眼前,绕了好几圈才发现,要不是KK误踩了这滴血,现在大家还蒙在鼓里呢!”恍然大悟的感觉总是带着一种通透的爽快,陈实想,自己是不是在看守所呆两个月思维变迟钝了,居然到现在才想通。   “大家还没下班,我去叫上他们,准备抓捕!”   “不不不……”陈实考虑着,“KK这滴血还证明不了来自哪里,今晚我们去的时候,仔细搜索一下,找到这个关键证据,你去老彭那儿取些棉签和试剂……中秋节就让大家好好过吧,都说了下班又叫回来,他们心里得多恨我啊?”   林冬雪也笑了,“带枪吗?”   “不带,寥纯黄还不知道我们知道,今晚不会有什么风险。”   “保险起见,我还是带着枪吧。”   “也行。”   今晚正是中秋夜,各行各业的人都准备回家团聚,天上一轮冰盘,撒下无数清辉,人间却拥挤不堪,马路上的车像卡壳的作家的灵感一样,慢吞吞地往前推进,KK打了五六个电话来催,都要疯了,陈实也没辙,总不能飞过去吧,焦躁地不停拿手拍打方向盘。   林冬雪便掏出手机来玩,刷着朋友圈,“晓东已经回家吃月饼了……靠,我哥在跟谁吃饭呢,又是相亲吗?……哪天要能看见彭队长发朋友圈,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发过!”   “发过吗?”   “我记得15年他发过一条‘如果说我缺少真正的答案,那是因为我仍不知该问什么’,跟神经病一样,一问才知道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那时你还是宋朗。”   “是啊,完全想不到四年之后,我会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坐在同一辆车里。”   相视一笑,然后相吻,然后扑倒激吻,林冬雪小声说:“衣服脱了。”   “你认真的吗?”   这时,后面传来喇叭声,陈实赶紧坐好开车,林冬雪说:“哈哈,动了动了,这招太管用了。”   “以开车来开车?”   “笨蛋,我是说墨菲定律啦,只要去洗澡马上快递就来了;你和朋友约好逛街,今天局里肯定有事;在单位里刚打开游戏,领导马上就出现了,屡试不爽。”   “可以可以,学到了!”   历尽千难万险,总算来到酒店,大厅等待的KK急得快把地板跺烂了,说:“你们生孩子啊这么慢,赶紧的,就等你们了。”   “是等这个吧!”陈实举起手中的报纸。   “上楼!上楼!”   来到那层楼,陆老爷子杵着拐杖,脸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他旁边坐着寥真人,两个“儿子”只是站在后面的份,看见陈实,他把拐杖戳得咚咚响,“宋朗,你成心的吗?早打了招呼,还拖这么久,错过良辰吉时你负得起责任。”   “不好意思。”陈实敷衍着,“今天路况真的不好。”   瞅了一眼窗外的汽车长龙,陆老爷子的怨气消下去几分,仍然埋怨道:“这帮穷鬼,放什么假啊,影响我们有钱人过中秋的心情。”   “穷鬼最好死绝了,世上就剩下有钱人,那就太美好了。”KK吐槽说。   陆老爷子扫了KK一眼,“带着宠物来的啊?”   “我……”KK准备发作,被陈实拦住,小声说,“今晚有计划!”   把“周笑的凶器”交到陆老爷子手中,他打量着,秃眉毛怀疑地挑起来,问:“就这把破刀?”   “我看看。”寥真人接过,突然一惊,捏着诀在刀上推了几下,道:“此物煞气逼人,上有冤魂七十三哭喊哀嚎,定是那魔群所用的凶器也!”   陆老爷子满意地点头,作个手势,“给他钱,让他滚吧!”   “不,我不要钱,我只想观摩一下寥真人做法,老实说长这么大我见过什么半仙。”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寥真人抑扬顿挫地笑了,“这凡夫俗子是在质疑本尊的道行,让他观摩无妨,另外我要纠正你一点,本尊才不是什么半仙,凡是肉胎金仙,嘴里给我放我尊重点,我挥挥手就把你们警察局灭了。”   “得罪!得罪!”陈实抱拳,看着一个即将被逮捕的人搁那装B,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陆老爷子竖起一根手指,“宋朗,看归看,敢捣乱我嫩死你!” 第934章 魔幻演出   寥真人穿着一身后背画有八卦的皂色大氅,手持抚尘,头戴纯阳巾,步步生风地走在前面,清风明月两名“道童”跟在身后,然后是一众弟子,宛若众星拱月一般。   陈实、林冬雪、KK在中间。   身后是陆老爷子和他手下的人,以及俩“儿子”。   陈实心想,当骗子当久了,连自己也骗起来了,居然真的相信什么五行转生,可悲又可恨的家伙。   林冬雪小声说:“完全没机会脱身啊!”   “相机行事吧!”陈实说,“等会斗起法来,我们可以趁乱溜走。”   “其实我还真的很想看看两个假道士斗法,一定很精彩……KK,小虫和老道呢?”   KK小声回答:“他们埋伏起来了,半路再杀出来拆台,今晚包管有好戏看……对了,你们脱身要干嘛?”   KK仍不知道血迹的事情,林冬雪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终于来到摆着法坛的房间,寥真人左右挥动两下抚尘,弟子们各就各位,陈实、林冬雪、KK找地方坐,一名弟子喝道:“这不能坐,挡住法穴了!”   挪到另一个地方,又说:“那也不行,挡住风水了。”   “您说个能坐的地方。”陈实无奈道。   那名弟子环顾四周,指指门边的柱子下面,“坐那不许乱动。”   “中途上厕所呢?”   “憋着!哪来那么多事情,是诚心来观摩的吗?”弟子瞪眼。   坐只能坐在地板上,KK埋怨:“连个垫子都没有,唉!”   林冬雪看看身后的门,“这儿方便脱身,倒也挺好的。”   众人就位之后,寥真人将那把花了十九块钱从超市买来的刀恭敬地供在案桌上,在香炉里插上香,陈实看见他用袍袖遮掩着,在香头和香烛上抹了一些粉末,然后寥真人左右挥动抚尘,口中喃喃诵咒,嗖一声,檀香和香烛无端自燃,腾起袅袅细烟,寥真人拿手一指喝道:“着!”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会以为寥真人用手一指,檀香和香烛自己就着了,其实是反过来的,他是在等那上面的白磷与空气充分接触,达到燃点,然后做这样一个动作。   陈实暗暗发笑,到底是江湖骗子。   寥真人把手中的抚尘一抛,用另一只接住,一手掐诀一手挥动抚尘,喝道:“二象回倾,玄一之精,七灵护命,上诣三清。钧天无量大罗金仙纯黄上人在此,命尔贪狼魔君速速现身,速速现身!急急如律令!”   他掐着诀,像便秘一样运起金丹之力,全身哆嗦,见状,陆老爷子赶紧低头念咒。   一个弟子突然站起来说:“不好了师父,快点收了神通……”他上指天花板,“正值中秋之月,阴气极盛,你方才的咒语令鬼门大开,妖魔鬼怪正在杀来!”   “多少?”   那弟子用双手戳着太阳穴,朝天花板看,汇报道:“弟子用天眼一观,总共一亿四千七百万零七三个下界妖魔!”用的是演话剧般的夸张语气。   KK小声吐槽,“搞笑来的么,就算他有天眼,一眼就能数出这么具体的数字?”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寥真人仰天大笑,“来得好,这是魔君在试探我们,若不拿出真本领,魔君怎肯助我!”   陈实心想,那位“魔君”现在在监狱里抠脚丫子呢。   只见桌上的一沓黄纸被风吹了起来,在半空中变成纸人,寥真人原地翻腾,用抚尘来回地扫,那些纸人在碰到他之前就烧着,变成了灰。   同时,屋里的灯光也在闪烁,KK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陈实用眼神示意他认真点。   这又跳又舞地折腾了一分多钟,寥真人脚下全部是纸人烧化的灰烬,然后一名弟子突然摇头晃脑,口吐白沫,左右皆惊,伸手要按住他,那名“中邪”的弟子用力一举双手,那些人非常戏剧性地被弹开。   他站起来喝道:“吾乃盘蛇大仙,魔君差我来一探究竟,尔等鼠辈,也配呼唤魔君。”   只见寥真人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铜钱编成的宝剑,在手中舞着,向那名“中邪”的弟子额头一戳,喝道:“纯黄上人在此,容你这等小妖放肆。”   “呃啊!”   “中邪”的弟子惨叫一声,飞出去,撞在一根柱子上,倒下来不省人事。   陈实心想,这也太卖力了!   不过,这些也够假的了,然而陆老爷子却全部当真,看得目不转睛,呼吸急促。   寥真人放下金钱剑,喝道:“贪狼魔君速速现身,速速现身!急急如律令!”   面前的香炉突然炸了,腾起一团烟,烟里影影绰绰出现一个人影,陆老爷子激动起来,双手合十道:“魔君大人,请赐我一纪寿命。”   阴沉的笑声在屋里回荡,配合着灯光闪烁,气氛竟有些诡异起来,陆老爷子害怕得全身哆嗦,冷汗直流。   “大胆魔君,若不从命,本尊定让你灰飞烟灭。”   说罢,众弟子开始颂咒,嗡嗡地汇聚成一片声浪,寥真人揸开五指,将那团“邪烟”吸入袖子,魔君的身影亦开始忽闪,但仔细听能听见小马达的声音,他袖子里藏了一个小风扇,那片念咒声正是为了掩饰它的动静。   陆老爷子慌了,“大仙,先不要把魔君收了,让他和我谈谈,只要能延寿,多少代价都是可以的,哪怕要我儿子的命。”指指一脸无辜的汪海涛。   “莫怕莫怕!”寥真人一边收服魔君一边安抚,“本尊只是给它一个下马威,这家伙狂妄得很。”   “哦,哦!”陆老爷子点头,又坐回去。   “现出真身!”寥真人喝道。   突然烟雾和光影一起消散,灯光也不闪了,不知从哪里落下一只破袜子,掉在供桌上。   寥真人惊呆了,嘴唇不动地低声问手下,“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那名手下茫然回答。   破袜子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悠悠旋转,仔细看能看见空中的一根细丝,当然,在烟雾的掩饰下不太容易发现。   破袜子说话了,“吾乃魔君周笑的真身,我被关在监狱里面,出不来,今天是中秋,结果监狱只发了半个五仁月饼,难吃得一批,我想吃鸭蛋黄的!”   那分明是孙振的声音,KK捂着嘴,笑得全身抖动。   林冬雪和陈实一下子打起精神,拆台的大仙终于来了…… 第935章 神仙斗法   “演出”中途出现计划外的情况,寥纯黄愣怔了足了半分钟,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大胆魔君,休得放肆,本尊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漂浮在半空中的破袜子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法力,我得吃饱了月饼才能帮你。”   陆老爷子说:“上仙,中秋佳节,人家魔君想吃月饼,我去拿点就是了。”   “那就……取一块吧!”寥纯黄流着冷汗说。   陆老爷子叫汪海涛去拿,趁此机会,寥纯黄拼命朝一名弟子打手势,只见那弟子悄悄退出去,其实这间屋子侧面藏了一间机关室,孙振此刻就躲在里面搞幺蛾子。   KK说:“糟了,他们发现了,我去帮忙!”   说着,悄悄溜了出去。   就在这时,屋里腾起一阵烟雾,众人皆惊,陈实注意到一个人影从盖着布的供桌下面爬出来,站在烟雾里,等烟雾散去,他哈哈大笑:“贫道观此处有妖魔作乱,故施展手段前来相助。”   陆老爷子惊喜道:“哎,这不是昨天那位老神仙吗?”   “是的,他就是神华天尊正雷上人!”   “失敬失敬!”老道拱手作礼,“钧天无量纯黄上人!”   两个骗子相互吹捧,但寥纯黄的手却在下面哆嗦,他不是害怕,而是气的,同行拆台是最无耻的事情。   老道掐指一算,然后惊道:“钧天无量纯黄上人,你竟然在此召唤魔君,此乃逆天之举!”   陆老爷子说:“大仙,是我请他召唤魔君的,我想多活几年,你不要责怪他。”   “老先生,延寿有许多办法,这魔君是万万不可召唤的,魔君心性歹毒,即便他出手相助,也只会夺走你更多东西。”   “只要能长寿,什么代价我都无所谓。”   “此言差矣,不计代价的延寿,只会让你痛苦万分,死后也要承受地狱无穷无尽的折磨,贫道与南极老人私交甚密,我可以与他商量,将你来世的寿命挪一纪给你,不需任何代价,赶紧屏退这魔君吧!”   陆老爷子一惊,问寥纯黄:“上人,还有这种办法吗?”   寥纯黄额头冒着冷汗,“我们早就请过福禄寿三星了,他们不愿意帮忙,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是你修为浅,神仙不买你的帐,我来请就不一样了。”   “哼,我修为浅?你不要在这里欺骗凡人,本尊历劫一千四百年,故虽是百年之身,却仍鹤发童颜,不像你,金丹不纯,所以才一副垂垂老者的模样,老爷子,他的修为远在我之下,不要受其妖言蛊惑!”   “哈哈!”老道仰天大笑,“无知晚辈,竟在此口出狂言,贫道历经九世轮回,修为总共五亿八千年,天上的神仙一半皆是我的晚辈,是你不识金身罢了。”   “那你倒是露两手啊!”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神仙手段,喝呀!”   老道伸手一推,只见破袜子漂浮起来,在半空中扭动。   “哼,雕虫小计!”   寥纯黄不屑道,伸手一推,破袜子又朝反方向飞去。   两人各自运功,把破袜子推来推去,看得陆老爷子啧啧称奇,实际上KK、孙振和寥纯黄的弟子在旁边的暗室里打成一团,轮流争夺机关的控制权。   这一幕陈实和林冬雪并没有留下来欣赏,他们中途就趁乱从后门溜了。   两位大仙在相互斗法的时候,他们来到寥纯黄平日里打坐休息的房间,掏出鲁米诺试剂,在地上一通喷撒,却没有找到血迹。   然后又去了下一个房间,依旧没找到任何踪迹,林冬雪说:“会不会是密室之类的地方?”   “不,不会的,当时KK只是随老道进来参观,肯定是这些房间中的某一个……按理说血迹落在地上肯定会凝固,他怎么会踩上血迹呢?”   “就算咱们用湿棉签提取血样一样,当时KK的鞋底是湿的。”   “没错!”陈实振奋地说,“他大概去过卫生间之类的地方,走,找找。”   走廊尽头有一间卫生间,斜对面是供奉周笑牌位的房间,两人在地板上喷撒试剂,当喷撒到蒲团周围时,地上出现了一些荧光蓝,两人兴奋不已,立即用棉签提取了些样本。   陈实突然把手举起来,放在墙上,林冬雪问怎么了,他说:“有风!”   房间本来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为了做出道观的古朴感觉,在墙上贴了木质壁板,陈实在其中一块壁板上敲了敲,发现有空音。   他拿脚一踹,哐哐几下,木板被踹裂了,掰开一看,后面藏了一道暗门。   二人交往着惊异的视线,侧着身子钻了进去,看见一个很大的空间,中间有个水泥台子,周围影影绰绰好像站了些人,在一片死寂黑暗中显得很诡异。   林冬雪找到墙上的灯绳拉了一下,密室内瞬间被照亮,原来水泥台子周围站着五个铜铸童子,双手前伸,那个圆型的台子上面用油漆画着八卦和阴阳。   林冬雪朝上面喷撒了一些试剂,这次却没有反应,看来仪式还没有开始,陈实发现入口的侧面有一台小冰柜,空荡荡的密室里,独独在那儿摆着一台小冰柜,显得很突兀。   陈实把冰柜打开,看见里面有几个袋子,已经冻住了,袋子里分明是五样人体器官。   “证据确凿,寥纯黄果然就是……”   陈实一回头,发现那个叫清风的道童不声不响地站在身后,来不及反应,清风把他拽起来,向后一扔,陈实几乎飞过半间屋子,重重摔在地上。   “混蛋!”   林冬雪骂道,一拳打在清风的脸上,后者不为所动,伸手来抓她。   林冬雪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去推他的肩膀,这是擒敌拳中的技巧,但清风一条手臂都比她的腿粗,她发现自己根本格不动对方的关节。   清风一把抓住她的脖子,竟如同抓一只小鸡似地举起来,窒息的痛苦让林冬雪剧烈挣扎起来。   见此情形,陈实奔过来,扑到清风的身上,用胳膊使劲勒他的脖子,清风这才把林冬雪放开,一边向后倒退,一边反手来抓陈实。   双方体型悬殊,陈实紧紧地锁住他的喉咙,想要致他昏迷,清风的大脑袋开始发红发紫,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慌乱,陈实的外套几乎要被扯碎了,但他就是不撒手。   眼瞅着就要得手了,一股巨力把陈实拉开,原来那个叫明月的道童也出现了,他把陈实拽开,陈实不想再被扔出去,直接把外套脱了,从明月的两腿之间钻过去。   明月转身来揍陈实,陈实知道正面刚不过,绕到侧面,一拳打在他的腰眼上。   等明月愤怒地转身,他又绕,朝明月腿窝踢了一脚。   “哦呜!”   明月发出吼叫,刚一转身,比他还灵活的陈实一拳揍在他鼻子上,打得他鼻孔冒血。   清风准备过来帮忙,突然听见林冬雪喝了一声,“都不许动!”   林冬雪掏出手枪,神仙难躲一溜烟,被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清风有点害怕,准备投降,明月比他有骨气,喝道:“别怕,警察不敢开枪。”   “那你可以试试看!”陈实说。   明月咬牙,但这种赌命的勾当,到底还是不敢做。   “都给我跪下!”   “男子汉跪天地父母,怎能……”   “跪下!!!”   二人只好举着手跪下,陈实接住林冬雪抛来的手铐,把这两人的手腕铐在了一起,问:“谁叫你们来的?”   “师父……他发现你们中途不见了,叫我们来看看,果然你们没安好心。” 第936章 负隅顽抗   “叫人吗?”林冬雪掏出手机问。   “今晚这个路况,赶过来得花多少时间,你联系附近的派出所吧!”   刚拨了电话,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寥纯黄披头散发地走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你们……卑鄙小人,让那老道引开我,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许动!”林冬雪举起枪。   被警察戳穿,寥纯黄气愤得面孔扭曲,他突然厉喝一声,伸出一只手向林冬雪发功,“给我去死!”   “别搞这套了!”陈实说,“一点骗子的自觉性都没有,真以为自己会法术?你害了多少人!”   “我害人!?”寥纯黄走向那个准备举行仪式的水泥台,林冬雪的手枪一直瞄着他,“是你们先害得我!当年我和我妻子情投意合,可是她哥哥却拼命想拆散我们,因为我那时穷,他嫌弃我!为了不让她见我,他把她关了起来,让她得了精神病,最后她迫不得已把那个男人杀了,逃出来和我私奔,然而你们警察只看结果,只看见她杀了人,却不想想是谁把她逼到那样一步!她是多么善良温柔贤惠的一个人,她就是我的一切,你们却要把她跟那些罪犯关在一起,害我们夫妻不得相见,我只能用我的办法来帮助她!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成功的!”   寥纯黄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林冬雪说:“把刀放下!”   寥纯黄举着刀,鼻孔不断翕动,陈实慢慢走过去,说:“就为了你妻子能出狱,那五个人难道都该死?”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穷人的命如同草芥,你们真正关心他们吗?对你们来说不都是工作吗,死人埋起来,凶手抓起来!在阳世见不到她,我就去阴间等她,谁也拦不住我!”   说着,他将那把刀刺向自己的胸口,陈实眼疾飞快地奔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二人撕扯起来,丧失理智的寥纯黄力气很大,拼了命地要自杀,陈实用力把他撞开,寥纯黄趔趄着倒地,刀也掉了,爬起来就朝密室入口奔去。   “站住!”   陈实把他揪住,压在地上,从后面戴上手铐,寥纯黄不停地挣扎,吼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你们这帮凡夫俗子,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可悲的家伙,你妻子至少反抗她的哥哥入狱,你呢,为了迷信害死人!”   “五行转生不是迷信,是真的,你们让我们去做,我弄给你们看!”   “少来!”   寥纯黄突然不挣扎了,他趴在地上,说:“警察把我逮住了,行动吧!”   听着不像是在对陈实说话,陈实一搜他的衣服,原来寥纯黄的胸口藏了一部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陈实气得简直想揍他,问:“你下了什么命令!”   寥纯黄哈哈大笑,“过一会你们会释放我,并且答应我所有的条件。”   陈实陡然明白,“陆老爷子!”   陈实解开寥纯黄的手铐,把他拖到墙边,铐在一根管道上,那俩徒弟也依法炮制。   处理完他们,二人匆匆赶到做法的房间,屋里此刻乱作一团,陆老爷子的“新儿子”从后面勒着他,手里攥着一把刀,正与老道、孙振、KK还有汪海涛对峙。   那些弟子也吓得够呛,因为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这一幕,事后审讯中,他们完全不知道寥纯黄暗地里雇佣杀手杀人收集器官一事。   “新儿子”冷笑,“你们来得正好,一换一,把上人放了!”   陈实冷冷质问:“负隅顽抗有意思吗?本来你只是从犯,现在倒好,劫持人质?知道多大罪吗?给你三秒钟把人放了,一……二……”   “少来这套!”“新儿子”喝道,“监狱我又不是没蹲过,唬谁呢!你们放人,我就放人,否则这老头别想活!”   陆老爷子吓得瑟瑟发抖,说:“别冲动啊,要不你拿我儿子当人质吧,他年轻,比我这个糟老头更适合。”   汪海涛也说:“兄弟,让我当人质吧,父亲有心脏病,经不起折腾的。”   “新儿子”并不理睬,然后陆老爷子又向老道求救:“老神仙,快用法力把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收服。”   老道掐指一算,“啊呀!”   “怎么了?”陆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你命中注定的第八十一劫呀,我虽然有能力,可是不能干涉,若能度过此劫,你死后便能成仙。”   这番胡诌,和眼下的气氛实在不搭,但陆老爷子却信以为真,“您再算算我能活下来吗?”   “新儿子”拿刀背敲了一下陆老爷子的头,说:“老棺材瓤子,骂谁畜牲呢,之前还一口一个儿子叫得那么亲热!我告诉你吧,这些人,这个老头,全TM是骗子,你被骗了白痴!”   “纯黄上人是骗子,我不是,我真的是神仙。”老道仍然坚持。   “哼,都是同行,你唬谁呢!”   汪海涛说:“把人放了!我和陈警官求情,让你少判几年,别犯傻了,你根本走不出这里的。”   “新儿子”吼道:“听不懂人话?把上人放了,我就放人!”   “好好好,我现在就放人。”陈实以退为进地说道。   “还得为我们准备一辆车。”   “给你车你能开多远,看见外面堵成什么样了吗?”   “那我要直升飞机,就停在这栋楼顶上!”   “首先你会开吗?其次警方的直飞机写着‘公安’两个字,你确定要开个那个跑路?”   “别跟我耍花枪!”   这时,陆老爷子突然哭了,“海涛,我对不起你,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让你前半生受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相认,我又整天别出心裁,脱累你。我心里明白,你会是一个很完美的继承人,而我也是时候放手交给你了,可我实在太贪心,总是想要这个想要那个,我一辈子都是这样,到头来一场空,唉!”   汪海涛也流下眼泪,“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父亲,我一直都很敬重您,有您这样的父亲是我的自豪!”   “我不配,我不配……”陆老爷子泪如雨下,他一直捂着胸口,突然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那种永远不满足的奸雄似的脸突然间变得像圣人一样淡然超脱,“我的时候到了,海涛,永别了!”   然后他浑身一阵哆嗦,两眼一翻,在“新儿子”手中瘫软下来…… 第940章 信仰缺失   见陆老爷子突然咽气,“新儿子”慌了,撒开手说:“这不能算我杀的吧!”   陈实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了他的刀,反剪他的双手,说:“老实点!”   然后叫KK和孙振过来看着他,KK上来就是一个撩阴腿,“新儿子”捂着裆痛苦地蹲下去了,陈实说:“你打人干嘛?”   “不打怎么制服他?”KK一脸理所当然。   “按在地上就行了,唉,真是……”   汪海涛正在摇晃倒在地上的陆老爷子,泪如雨下,陈实过去查看,当把手放在陆老爷子的鼻子底下时,他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妈了个巴子,你们警察真没用,要不是我自己演一场戏,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啊?演的啊?”   “怎么,你盼着我死?”陆老爷子白了陈实一眼,“扶我去休息一会。”   随后,警察赶到,把这帮人全部带走了。   寥纯黄被带走的时候还挣扎个不停,他手下倒是很听话,一个个排着队走出去,现场那些法器全部被当作犯罪证据带走了。   陈实这才有机会检查现场,旁边的柱子后面藏着一间暗室,里面就像控制台上一样,桌上的按钮有灯光、烟雾、声音、投影各种文字,只需要按一下,法坛上就会产生相应的效果。   “跟舞台剧一样,真是大手笔。”林冬雪说,“应该叫陆老爷子来看看,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个任务交给汪海涛吧,我们去告辞吧!”   来到休息室,老道正在跟陆老爷子讲“道理”:“其实追求长生乃是下途,因为人命自有天定,古来帝王将相求长生皆不得,何况你一介布衣商贾呢?天地自开辟以来,宇宙分为三界,这是有其道理的,这人间就像一所学校,你学的好,死后就可以到天上去当神仙;学的不好,那就得下地狱做苦力。黄帝死后,桥山震裂,一条神龙把他接到天上,这但凡有道之人,死后便能羽化飞升,天上现在有五兆三亿个神仙,跟我们这个阳间是一样一样的。神仙只是我们的叫法,你知道的那些赤脚大仙、太白金星,人家是神仙中的公务员,叫作仙官;你去了那里就是最普通的仙民,你可以娶老婆过日子,也可以做生意,吃肉喝酒都不管的,天上也可以赌博嫖娼,不然那些赌神娼神都是干嘛的,阳间的享受天上一样不少,但是上面有一样好,那里没有剥削,大家都很富有,而且也不会生病衰老……所以说,修仙才是正途啊!”   陆老爷子听得两眼放光,拍着汪海涛的手说:“我真是闻道晚矣,被那个死骗子忽悠了这么久,早该结识这位真神仙,以后啊公司就交给你打理了,我和老神仙一起修行,等我去了天上,我要把分公司开到天上,那里的人思想单纯,正好让我挣他们的钱,在天上当首富,仙官咱不稀罕,咱要当就当仙款,你说好不好呀儿子!”   汪海涛只得陪着苦笑,“挺好的,父亲。”   老道接着说,说得口沫横飞,陆老爷子完全没注意到陈实和林冬雪进来,汪海涛看见二人,走了出来,说:“陈先生,你又救了我们一次,真不知道怎么感谢!”   “不,你不用感谢了,你的感谢我也受不起。”   汪海涛朝屋里看了一眼,“虽然这位老先生也是个大忽悠,但总比上一个要好,人还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柱的,尤其我父亲这样的老人。”   “你盯着他点,别让这个大忽悠带到坑里去了。”   “这次不会了,唉,我父亲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也希望他最后的时光能开开心心的。”   “保重啊,汪先生。”   “谢谢!”   回去的路上,林冬雪有感而发,“当代人的信仰缺失,通过陆老爷子的事情我觉得,虚无缥缈的信仰也是有意义的,至少让人面对死后的虚无会变得勇敢一点。”   “你觉得死后是一片虚无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呢,大脑停止运转,思维怎么可能存在?”   “我不这样想。”   “你不这样想?”   “以前人们觉得有上帝,是因为那时的世界充满神奇的未知,让人觉得一定是更伟大的存在造就了一切;现在大家认为没有上帝,因为我们已经能登上太空,探索深海,而天上并没有神仙的宫殿。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们和古代人的思维模式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终有一天我们认为正确的也将被推翻!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想象的极限无非是外星人、高维度、时间旅行,这些就像古人幻想出神仙一样,通过自身向外发散,真正的未知领域是我们完全没有能力去想象的。假如今天的一切被推翻,包括已经成为常识的无神论,那么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神呢?”   林冬雪笑了,“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当大忽悠!” 第938章 监狱会见   积羽山监狱。   周笑慢吞吞地走进会见室,身上的解犯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陶月月已经在桌前等候多时,他剃了平头,人清瘦了不少,少了过去的颓废劲,脸上有一种老年人似的淡漠。   “过得怎么样?”陶月月问。   周笑耸肩,“还凑和吧,我下个月就要执行死刑了,谢谢你能来看我。”   陶月月感觉,他简直已经不是周笑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戾气,也许是因为有狱警在门外面监督这场会见吧!   “给你带了烟,之前答应的,我交给狱警了。”   “谢谢。”   “另外给你充了些钱,大概两万块左右,你可以吃几顿好的。”   “干嘛对我这么好?”周笑咧嘴一笑,那神情又让陶月月想起了往日。   “这钱是你的。”   “我的?”   “有个导演找上我,说想买我那段经历的授权,他要改编成电影,我问要不要找你签一份授权书,他说不必,反正你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了,又不可能告他。”陶月月耸肩,“所以我发了一笔小财,现在在学校可阔气了。”   “谁来扮演我呢?”   “好像是蔡正凯。”   “哈哈,哈哈!”周笑很开心,“不用看了,拍出来肯定是烂片,又是一部蹭热点圈钱的垃圾。”   “现在已经在拍了,明天周末,我去剧组玩。”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想问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吗?”   “我对你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小时候家附近有只野狗,很可怜,也很乖巧,只要给它一口吃的,它就会对你特别好,有一次一个小孩拿棍打它,狗急了,把小孩的手咬伤了。小孩的家人联系到当地民警,我看见警察追了狗一上午,终于把它堵住,然后用绳子勒死了。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一只野兽,自私自利,无善无恶,只为自己活着!”   “这是我听过的很中肯的评价。”周笑点头,“其实我并不觉得多么凄凉,这只是我选择的生存方式,陶月月,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对你产生的影响已经深入你的内心,会伴随你一生,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我留下的遗产。”   “是啊!”陶月月坦然地承认,“在警校里学习犯罪心理学的时候,你就是我脑海中最鲜活的例子。”   “什么!?你现在是警校生!?”周笑震惊,好像看见一块好材料被人糟蹋了一样,“该死的宋朗,他觉得当警察有多伟大吗?”   “陈叔叔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我的内心本恶,所谓善良只是一种大家和平共处的潜规则,学会善良才能在人群中生存,得到更多好处,利人就是利己,所以我就同意了去警校。”   周笑叹息,好像把内心的执念放下了似的,“算了,反正这个世界已经与我无关了……警校好玩吗?”   “枯燥、乏味、繁重、琐碎,到处都是讨厌的同学,我想象不到未来他们当了警察该有多烂。不过我成绩很好,只要你成绩好,再怎么孤傲都会被视作理所应当。”   “哼,监狱也可好玩了,尤其是那些只判了几年十几年,老老实实争取减刑机会的,我们这些死刑犯就爱欺负这种人。”   陶月月笑了,“我该走了,祝你好运。”   周笑摆摆手,陶月月走后,他突然肩膀抽搐地哭了起来。   走出监狱大门,一辆崭新的SUV停在那,开车的是林冬雪,这辆车是两人结婚之后陈实给她买的,但是平时不怎么开,上班还是坐陈实那辆。   陶月月坐进车里,叹息:“本来我还挺恨他的,可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被处刑了,又怎么都恨不起来。”   “其实死刑并不是惩罚他,他犯的罪死多少回都不够还的,死刑只是为了把他反人类的基因彻底清除掉。”林冬雪说。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陈叔叔说的?”   “因为……就是他说的。”林冬雪一笑,“昨晚我们聊到这件事,他这样评价,还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一起来。”   “切!”陶月月一脸不屑。   “好啦,你还在生他的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原谅他一次吧!”   “林姐姐,你今天答应送我来,不是要当说客的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俩那点小事,过几年再看看根本不算什么,犯不着这样一直冷战。”   “那点小事!?”   不久前陶月月在学校里交往了一个男朋友,陈实敏锐地察觉到陶月月和往日的不同,向她问起,她却不肯承认。   爱女心切的陈实居然找KK和孙振帮忙,查她在学校和谁来往,然后得知她男朋友是某富商的儿子,一个很难让家长产生好感的浪荡公子,于是提醒陶月月自己要注意一点。   结果陶月月勃然大怒,说:“你怎么可以调查我!”当即从家里离开,一直住在学校宿舍。   陈实觉得自己只是尽父亲的本分,二人就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陈叔叔不也是为你好吗?”林冬雪说。   “哼,林姐姐果然也是这种陈腐的大人思维,你们还不知道错在哪吗?”   虽然陶月月是认真地在生气,但林冬雪却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说:“错在不该调查你,对吧?”   “你们不是明白的吗?”   “明白归明白,只是他现在也在气头上,你们各让一步呗。”   “你再说我连你这个妈妈也不要理了。”陶月月赌气地看着窗外。   林冬雪只得无奈苦笑,陶月月已经进入警校第二年,正值叛逆期,这一点从外形上就能看出来,她头发剪短了,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和摩托车手夹克。   这让林冬雪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是不是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呢?   一边开车,林冬雪一边说:“其实我和你陈叔叔意见也不统一,我觉得恋爱也是需要学习的,谁的第一任都不会太完美,糊里糊涂就被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吸引,但那是每个人都要上的第一课,这很正常。”   “你觉得,我和他肯定走不到一起?”   “我只是这么认为。”   “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啊?”   “嗯……”陶月月作出深思状,“因为有一次我俩跑到网咖玩,他在那打游戏打得很起劲,我说你再不理我我就跟你分手啦,他啥也没说,所以就分手喽!男生果然一点意思也没有……”   林冬雪苦笑:“好吧!” 第939章 参观剧组   正值十一黄金周,林冬雪开车载着陶月月来到位于郊外的影视基地。   今天有不少人来这里旅游,林冬雪找地方把车停了,拉着陶月月的手在周围闲逛了一圈,虽然以前来过,但那时是查案,今天总算可以悠闲地逛逛周围的小店。   这儿有些古色古香的店铺,卖一些小纪念品,虽然不打算买,但是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很开心,也许是女人的天性。   “美女留步!”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脑门上别着太阳镜的男人走过来,笑着递上名片,“有没有兴趣当明星,我们公司现在正在招人。”   “不好意思我有工作了。”林冬雪扭头就走。   “哎哎!”太阳镜拦住去路,“考虑一下嘛,你气质这么好,当明星能挣很多钱的。”   “没兴趣。”   林冬雪拉着陶月月走开,太阳镜仍固执地说了些挽留的话,见她没有意向,又继续物色其它路人去了。   “那是什么人,星探?”陶月月问。   “什么星探啊,我看了他的名片,应该是个群头。就是帮剧组找群众演员、特约演员的那种中介。”   “林姐姐,你是不是经常被这类人骚扰?”   “是啊,长得太好看也很烦,在警校实习的时候被好事的人拍到了,发到了网上,以‘最美警校生’的标题在网络上小火了一阵,让我烦死了,偷拍还理直气壮地发到网上,一点素质都没有。当时我想,以后绝对不当交警、民警之类需要抛头露脸的职业,以免又被人拍到,烦不胜烦。”   “有同学嘲笑我长得像男孩。”陶月月摸摸自己的短发。   “你可以告诉TA,那又怎么样,女人就一定非得像女人,男人就一定非得像男人,没必要去迎合别人的审美。”   陶月月露出欣慰的微笑,“好,下次我就这样告诉她。”   林冬雪摸摸她的脑袋,“想买纪念品吗?”   “不,我买东西送你吧,我现在比你有钱。”   “比我有钱,哈哈!”   出售故事版权的那笔钱,陈实给陶月月办了张卡,全部存进去了,林冬雪说:“省着点花啦!”   “我打算买些保值的东西,一直存在银行,万一通货膨胀岂不是亏了。”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可以和陈叔叔商量,他的财商还是很高的。”   陈实的身份曝光之后,以前的经历也都告诉了林冬雪,最让她佩服的一点是,在完全失去过去的身份和积累,一切又从头开始的时候,他居然能挣下一笔钱买房买车。   当然,从零开始的那几年,陈实也是吃了不少苦,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林冬雪觉得,有魅力的男人就像钻石一样,都是在苦难中磨砺出来的。   听见“陈叔叔”这三个字,陶月月又想起冷战的事情,不爽地说:“我才不要他干涉我呢!”   “好吧,随你……”林冬雪看了一眼手表,“和导演见面是几点?”   “中午。”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陶月月是受邀来参加剧组杀青仪式的,在这部电影打磨剧本期间,她就见过了导演和编剧,今天只是来参观参观。   来到一家酒店,正向前台询问,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胖大叔从电梯间走出来,亲切地说:“月月?”   “编剧叔叔!”   “哈哈,来了啊……”编剧说着话,眼睛却在打量林冬雪,“这位是?”   “我妈妈!”她挽着林冬雪的胳膊说。   “哦,是林警官吧,月月和我提过。”编剧伸手和林冬雪握了握,“之前写剧本的时候,我们平均每周要通话十个小时,还见过几次面,改了无数稿才把本子赶出来了……我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干这行也真是辛苦啊。”   “别站着说话了,我们上楼吧!”   编剧和陶月月认识了有一阵子,进了电梯,陶月月迫不及待地问:“编剧叔叔,最后定下来谁扮演我?”   “呵呵,选来选去,没什么太合适的人,都没有你这种气质,你要不要自己扮演自己?”   “我自己扮演自己?”陶月月惊讶,“我演技又不好,不,我根本没有什么演技。”   “哈哈,我开个玩笑罢了,导演和制片方定下来,让夏小楼来当女主角。”   “啊?”陶月月显得很失望,“她都四十多岁了!演我?”   “她在《快敢》中扮演过中学生,有这方面经验。”   “我不是说经不经验的,她都那么大了,难道因为有经验,以后她成了老太太,还让她演中学生?”   “哈哈!”编剧被逗乐了,对林冬雪说:“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和她聊天总是很有趣,在家一定很乖巧吧?唉,我女儿也和一样大,叛逆期,早恋被我说了两句,就和我闹翻了。”   林冬雪和陶月月相视一笑,看来家家都有相同的难题。   电梯到了,三人来到走廊,林冬雪说:“我读过一篇报道,说我国的影视剧里都是少女型的角色,导致一大批中年女演员只能扮演少女。”   “这也是为了迎合市场,没办法!我们干编剧也很难啊,国外一个剧组里面,编剧是最NB的,说一不二;可是在咱国家,就完全颠倒了过来,剧组里谁都有权利让你改剧本,导演说这个场面太大,经费不够,你给改改;资方说我们有个人要塞进来,你给加个角色;最气人的就是那些大牌演员,临时改剧本,怎么爽怎么来。当然,还有就是审核,比方说这个剧吧,导演说未成年少女被绑架这不和谐,得改,最后女主角就改成了大学生。”   “啊!!”陶月月震惊,“这件事早就上报纸了,报纸都能登,为什么不让拍?”   “不是不让拍,是导演怕过不了审核,先自我审核了一遍,这是我们这一行的常态,家常便饭了都。”   “还有别的地方改了吗?”毕竟陶月月参与了编写过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不舒畅。   “一会给你看本子吧,改了不少!”   陶月月对林冬雪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940章 明星见面   编剧领着二人来到一间客房,把房卡交到林冬雪手上,说:“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开机要等到明天,正好可以到影视城玩玩,晚上景观湖那边有水幕电影。”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把电影投到水幕上?”陶月月吐槽。   “呵呵,感受应该是不一样的,你们今晚可以去瞧个热闹。”   林冬雪打开房间看了一眼,套房很普通,她不着急开灯,而是掏出手机把屋子里拍了一遍,这是检测隐蔽摄相头的手段,如果有隐蔽摄相头会在镜头中闪烁红点。   “哈哈,不愧是警察!”编剧赞道,“不过你放心吧,这儿不会有偷拍的,不然那么多明星住进来,被偷拍个什么,得多大新闻啊!”   “被偷拍的明星多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林冬雪说。   陶月月说:“我想看剧本。”   “会议室有一份,你们随我来吧。”   会议室是酒店里出租的那种,主要是用来聚会搞活动,一进门就看见墙边的神龛,披着红布,供着一尊关公像,前面焚着檀香,编剧解释说这是杀青仪式上要拜祭的。   “为什么剧组要拜关公,关公管影视行业吗?”陶月月说。   “哈哈,大概是因为关公是忠义诚信的代表吧,剧组一堆人合作,相互之间最需要的就是坦诚……哎,你们听过那个新闻没有,以前有个逃犯拍戏,后来火了被认出来,然后就被逮捕归案了。影视城这地方什么人都有,你们也注意一点。”   “注意逃犯?”林冬雪说。   “我是说注意安全。”   编剧拿来一份剧本,称有点事先走了。   编剧很热情,不过两人都对他身上的一样缺点很在意,陶月月童言无忌地说:“这大叔实在太脏了,手背上都是污垢,指甲不知道多久没剪,还有那个鼻子,都跟胡子连成一片了,最滑稽的是他的着装,灰头土脸的,一点搭配感都没有。”   林冬雪被逗乐了,“确实,我也觉得他有点不修边幅,毕竟是作家,那个叫辛白的也是一塌糊涂,外貌气质跟刚刚苏醒的山顶洞人一样。”   陶月月联想到陈实,“陈叔叔以前也有点不怎么重视仪表,我刚认识他那会,一身烟油味,头发乱糟糟的。”   “现在好多了,在咱们两个女人的调教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男人了。”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   “哈哈,哪天我殉职了,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不要,我要个老头干嘛!虽然我是喜欢成熟的男人……”   受家庭氛围的影响,现在林冬雪说话已经越发的没有节操,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同一个屋檐下不必有任何隐瞒,没有隔阂,家庭成员就是彼此的心理治疗师。   陶月月打开剧本看了起来,每翻一页,嘴就张大了几分,她阅读速度很快,一会功夫就看完了,整个人好像都懵了。   “这都啥啥啥!给周笑安排了一个女朋友,最后是女朋友报的案,一万个警察在关键的时候冲进来,‘我’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花这么篇幅写他小时候的遭遇,这是想让观众同情他吗,毫无意义的剧情;‘我’怎么这么多哭戏啊;‘我’想逃出来的动机居然是见生病的奶奶,我QTMD;还有两个硬塞进来的角色,与剧情毫无关系……唉,什么鬼东西,难怪我同学说我国的编剧水平太差,给他十分的原著,改完就剩六分了,演出来五分,拍出来四分,剪出来三分,那么多好看的小说改编出来都是垃圾!”   “估计编剧也是束手束脚,不然不会改成这样。”   “唉!”陶月月把剧本扔在桌上,突然盯着一行字看,她又拿起来,给林冬雪瞧,“妈妈,你看,这几行字竖着读。”   “我……不……干……了?哈哈,编剧的苦水。”   陶月月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这里景色倒是不错,能看见影视城里攒动的人头,一座仿古城楼下面正在拍戏,古装士兵用道具兵器相互挥砍,没有镜头和剪辑,这样原汁原味地看,感觉很傻。   林冬雪也走过来,眺望着风景,抚摸着陶月月的脑袋。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一瞧,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进来,那男人正是明星蔡正凯,他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其它人手忙脚乱地拿湿巾、倒纯净水为他清洗眼睛。   “简直就是个疯子,万一正凯的眼睛出了什么事,他承担得起吗?”   “人逮起来了吗?”   “已经逮起来了,叫警察带走了。”   “正凯,要不要去医院?”一名西装男问道。   蔡正凯不耐烦地说:“去什么医院啊,还嫌事情不够大?拍个戏都不安生,一帮混蛋。”   西装男扭头发现屋里有人,格外生硬地说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哎,那不是陈月月么?”说话的是导演,他长得很有艺术特质,瘦瘦的脸,穿着有很多口袋的夹克背心,头秃了半边,却蓄着大胡子,让人怀疑他的毛发是不是向下生长了。   “是陶月月。”陶月月纠正。   “陶月月是谁?”西装男问。   “报纸你没瞧啊,她就是咱们这部戏的故事原型。”   “哦,哦……”西装男显然不太关心,和其它男人一样,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林冬雪身上,“那这位又是谁?”   “我是她母亲,也是警察,不好意思,听上去像是出了什么意外。”林冬雪走过去。   “刚才我们家正凯下车的时候,一帮粉丝来接车,谁知道冲出来一个怪人,拿不明液体泼了正凯一脸,他现在眼睛看不见,我真担心坏了!今天只是来拍戏,不是什么公开活动,所以我们也没带保镖,哪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唉!”   “我可以看看吗?”   林冬雪走过去,近距离看见蔡正凯,老实说心情挺激动的,他的皮肤没有电视上那么好,但也没网上曝光的素颜照那么丑,老实说这样的颜值放在现实中,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标致帅哥。   他就是这部戏里扮演周笑的人。   林冬雪用纸巾擦拭了一丁点蔡正铠脸上的液体,闻了闻,这气味她很熟悉,不是工作中接触过的,而是日常生活中。   她说:“闻上去像是卸妆水,应该不会有事,你们赶紧去买点眼药水反复冲洗眼睛。” 第941章 有钱就是爷   一会功夫,蔡正铠的助理,一个扎麻花辫的微胖萌妹买了一大袋眼药水回来,经纪人和助理带他回房间洗眼睛去了。   编剧给大家相互介绍,“这位是林警官,陶月月……”   “这位是我们的海导,《烂片》和《洗钱风云》就是他拍的,我们是多次合作。”   大胡子导演点头。   “这位是剧务,也是剧组老人了。”   剧务是个染了棕色头发的大妈。   “这位是制片,资方代表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部电影。”   倚在椅子上用指甲刀磨指甲的阴沉中年男子抬了下眼皮。   “这位是小艾,也是演员,剧中他会扮演一名很有个性的年轻警察。”   一听到“很有个性的年轻警察”,林冬雪首先想到的是徐晓东,当然,剧中的警察都是原创角色,在现实中是找不到原型的。   “你好你好!”小艾笑嘻嘻地说:“我很好奇,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这小姑娘的母亲,是亲生的吗?”   “我没有回答的义务。”林冬雪说。   “哈哈,警察平时都这么严肃吗?”   “小艾!”制片严厉地喝了一声,“别在那乱说话,去帮我车上的按摩仪取来。”   “哦哦。”小艾答应着走了,给人感觉,他简直就是制片的跟班。   导演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待会一起吃个饭,完事了把仪式走一遍,开个会,下午开机。”   “不是说明天才开机吗?”林冬雪好奇地问。   “正好有一段傍晚的戏,联系好了场地,你没呆过剧组不知道,又是租机器又是人工费,一天都得上万,能快一天是一天,就这速度两个月都未必能拍完。”导演打个大大的哈欠,“我回房间休息一会,昨晚没睡好,一会我们在楼下见……制片,我先撤了啊!”   制片点点头,林冬雪隐约感觉到,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是这个阴沉男人,有钱就是爷嘛!   林冬雪小声问陶月月:“你一起去吃饭吗?你要是不想去,我们找个理由单独吃。”   陶月月想了想,“虽然跟一帮陌生人吃饭挺尬的,不过饭菜大概不会差,咱还是去蹭饭吧。”   “哈哈,我随意,我只是陪你来的,你才是主角。”   编剧把两人叫出来,小声地说:“感觉出来了吧,制片腕儿很大,导演跟他都客客气气的。”   陶月月说:“把剧本改成那坨狗.屎样,也是他造成的吧?”   “是啊,他就是罪魁祸首……咳咳,开玩笑的,毕竟人家出了钱,我们都是打工的,让改就得改,就好像订做东西一样。对了,小艾就是资方的人,我不想背后议论人,不过他的演技确实够呛,资方捧了几年愣是没火。”   “老实说我都听说过他。”林冬雪说。   “那啥,吃饭还早,要不我带你们逛逛,这酒店里面有健身房,有酒吧,你们要参观参观吗?”   “好啊!”陶月月欣然同意。   酒吧里白天很清静,林冬雪挺喜欢这儿的环境,一个个独立的卡座,桌上有点酒的按键,并放着详细介绍酒品的酒水单,免去了顾客不好意思说出某些鸡尾酒的名字,比如那什么“沙滩性.爱”、“外星人脑溢血”还有“XX”,有些店干脆都不出售这些酒。   以前她是不泡吧的,觉得泡吧的人都心术不正,婚后陈实带她去了几次,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酒吧里能喝到许多鸡尾酒,而且这东西和饭菜一样,各家口味都不一样。   落座后,编剧说:“我们拍完戏有时候会来这儿,一般都是点瓶红方慢慢喝,对了,我还存着半瓶红方呢,你们要尝尝吗?”   “喝不惯。”林冬雪笑笑,她并不想跟刚认识的人喝酒,哪怕编剧性格很老好人,“随便点两杯无酒精的吧!”   “林姐姐,这些酒的名字都好有意思哦,我可以尝尝这个‘蛋酒’吗?”陶月月趴着研究酒水单。   “那是有酒精的,你还是喝不含酒精的莫吉托吧!”   “我今天又不上学,喝点酒怎么了?”   “你一个未成年人想啥呢!”   陶月月吐了下舌头,于是三人各点了一杯软饮料,编剧准备用手机付钱,林冬雪说:“我来吧,你的钱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哪能叫你掏呢!”   “没事,你们来参观的,应该的。”   相互谦让了几下,最后还是由林冬雪付了帐。   陶月月尝了一下,林冬雪问好喝吗,她说:“味道还可以,但是一杯卖五十块真有点贵了,下次不会来了。”   “哈哈,你啥时候这么懂事了?”   “我一直很懂事好吧!”   编剧说:“感觉你们的相处很融洽啊,我知道月月的经历,能找到这样的归宿,对她来说也是很幸运的。”   “你女儿多大?”林冬雪问。   “应该快成年了吧。”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你是编剧,为什么要跟着剧组?”   “唉。”编剧苦笑一声,“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其实离婚了,孩子判给她母亲,我只是每周见上一面。我有一个工作室,有好几个编剧,我在剧组这边能接触到一些制片、导演,方便揽到活,再一个,我和海导也挺熟的。”   “原来如此。”   这时某处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混蛋,眼睛到现在还疼,联系我的律师,我要告那个混蛋!”   “那人就是个神经病,你跟他一般见识?狗咬了人,你还能咬回去不成?今天这事不少粉丝看到,肯定得传到网上,你表现得大度一点,既增加了曝光率,还能圈一波粉。”   “哼,我知道今天的事是谁指使的,肯定是小艾那个人渣,这家伙仗着有资方撑腰,在剧组横着走,处处跟我作对,今天那个神经病肯定是他收买的!”   “拜托,你有证据吗?你这是迫害妄想。”   “我当然有证据,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见他笑着说:‘大明星,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那只是幸灾乐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什么样,我说啊,小艾微博粉丝还没你一个零头多,你跟他一般见识就是自跌身价,不要理他。”   “他确实是个小角色……可凭什么删我的戏,加他的戏!!!”说话的人,也就是蔡正凯突然敲着桌子吼道。 第942章 偷听谈话   林冬雪小声说:“咱们要不要离开啊?”   陶月月说:“听听嘛,明星和经纪人的谈话,还没听过呢!”   “哈哈,原来你也这么八卦。”   交谈仍在继续,经纪人对蔡正凯说:“天呐,你小声点,不是删你的戏加他的戏,一部电影就那么长,后期把他硬塞进来,可不得挤占其它角色的时间,但再怎么说,你也是主角,他就是男二。”   蔡正凯不爽地叹口气,“你怎么帮着资方说话啊,是不是收了他们的钱?”   “我收他们的钱?”经纪人笑了,“我倒是想捞笔外快,他愿意给我吗?”   点烟的声音,蔡正凯说:“我不想跟这种人一起搭戏,你看他加盟的那几部戏,部部扑街,当年我也是一线男星,现在沦落到跟这种人一起拍戏?”   “心态放宽一点,挣钱的事情,哪有事事如意的。等今年下半年,那部中美合拍的电影开机,你好好演,拿个奖,以后大家记住的只是这个电影,以前那些都会忘掉,娱乐圈就是这样。”   “我最讨厌听到‘娱乐圈’三个字,娱乐谁?我是演员,科班出身的演员,我要我自己的作品!”   “好好好,你别这么愤世嫉俗的好吧,要不要喝点东西……其实我听到一个内幕消息,小艾快混不下去了,资方为了捧他不知道砸了多少钱,结果还是这个半死不活的吊样子,他可能要转型混综艺圈。”   “不是说他关系很硬吗?”   “哪怕是亲儿子,这样败家,亲爹也受不了啊……我上个厕所。”   说着,经纪人站了起来,林冬雪暗道糟糕,果然经纪人一眼看见了“偷听”的三人,又坐了回去,估计是向蔡正凯汇报去了。   半分钟后,两人走了过来,编剧赔着笑脸,“蔡哥,你眼睛还好吗?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其实是我们先来的。”   蔡正凯阴沉个脸,说:“这桌我请了。”   “已经付过钱了。”编剧说,“我们撤了啊。”   “不不不,聊会。”   经纪人坐下,对林冬雪说:“美女,刚才听到的话不要乱传好吧,我们家正凯是公众人物,他的形象是我们公司的财产。”   林冬雪说:“放心,我嘴可没那么碎,我们当警察的,接触到的事情比你们想象得还多。”   “这位小朋友……”经纪人又看向陶月月。   “行了,用不着一个个叮嘱,你防小人呢?”林冬雪有些不爽。   蔡正凯盯着陶月月不说话,这让陶月月很紧张,毕竟面前坐着的是国内知名影星,他突然问:“我像那个人吗?”   “谁?”陶月月问。   “绑架你的人。”   “他……他没你这么好看,气质也不太像。”   “意思就是,我里里外外都不像他?”   “呃,我觉得演戏而已,用不着完全模仿他,毕竟你也学不了。”陶月月紧张地回答,心想,她居然和蔡正凯来回说了这么多话。   “学不了?我为什么学不了,瞧不起我的演技吗?”说着,蔡正凯愤愤地起身走了。   经纪人打着圆场说:“别见怪,他这两天一直在揣摩这个角色,毕竟是个坏人,很有挑战性,他这人,哪怕有一万个缺点,至少有一样是好的,对表演的痴迷……我先走了!”   说着,经纪人追上蔡正凯。   陶月月这才得以长呼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来灭口的。”   林冬雪被逗笑了,说:“我一直觉得他演技还是可以的,就是时运不佳,一直在拍烂片。”   “林姐姐,我……我想要……”   “是不是想要合影啊?”   陶月月拼命点头,“看他凶巴巴的,又不好意思开口。”   “吃饭的时候我帮你说。”   编剧说:“明星对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介意的,你大可以直接开口。”   “编剧叔叔,女主角怎么还没来?”   “她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下午才会到,对了,你们介意曝光吗?”   “曝光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新闻呀,下午杀青,有记者要来,你作为故事原型,说不定记者会提问你。”   “我……我很介意!”   即便当初上报纸,陶月月也是用的化名,她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扰。   “那我回头跟导演说一声,说你不参加。”   “这没关系吗?”   “没有没有。”编剧笑道,“杀青只是一种宣发手段,你不是剧组的人,没必要走这个过场。”   喝完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人直接去楼下的餐厅。   作为两名来参观的,她们只管吃,当看见盘子那么大的清蒸螃蟹、锡纸包的烤羊腿、椒盐鹅掌、剁椒鱼头,林冬雪就知道今天这顿饭绝对是蹭值了。   大家坐的位置很能体现各自的关系,剧组那拨人和导演坐在一起,导演陪在制片旁边,制片另一边坐着小艾,小艾对面是蔡正凯和他的经纪人、助理。   除了之前打过照面的这几位,还有几个生面孔,一些男士看见林冬雪,想和她搭讪,好奇地询问旁人这是谁呀,答“故事原型的监护人”。   饭桌上,大家相互敬酒,到了林冬雪这边,她总是客气而强硬地拒绝,对方也只好作罢。   陶月月啃着鹅掌,眼睛一直瞅着蔡正凯,他压根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小药瓶咽下一粒胶囊,好像随时准备离席,林冬雪说:“我一会去帮你要,随便我也拍一张。”   “那我们一起拍好了。”   这顿饭,单从质量上来说是很棒的,间接体现了资方的财大气粗,这一席就上千块了。   很快,大家都吃差不多了,制片点上一根雪茄,说:“大家静一静。”   小艾代为扩音:“制片有话要说,都别吃了,把酒杯放下!”   蔡正凯皱着鼻子,露出极为嫌弃的表情。   制片深吸一口雪茄,说:“下午杀青仪式,在记者面前别说错了,这部戏投资是五千万,记住,五千万!”揸开五根手指,大家纷纷点头。   又吸了一口雪茄,“开机之后,投资会陆续到帐,我可以透露一下,比之前答应的要多一些。当然,钱得用在刀刃上,明白我说的刀刃是什么意思吗?”环顾一圈。   见没人回答,陶月月接了一句,“故事!”   制片上下打量陶月月,“你说什么?”   “一部电影最重要的当然是故事喽!”陶月月回答。 第943章 资本绑架   制片板着一张法令纹深邃的脸看着陶月月,那视线让她想到了军训时严厉的教官,然后他笑出声来,“果然是小孩子的幼稚见解!”然后继续对众人说:“你们都要给我记住,小艾才是电影的核心,片子拍出来,还得制造话题,让他的人气上涨。”他用雪茄指着导演,目光如炬,“你们拿钱,办事,事儿就得办好,这个道理很简单吧?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陶月月瞬间觉得恶心得想吐,因为掏了钱,就仿佛拿钱的人是自己的奴隶一样,真是狰狞丑陋的大人嘴脸。   众人唯唯诺诺地点头,导演说:“那肯定了,我们肯定会给小艾好好拍的。”   制片正满意地点头,蔡正凯抱着双手说:“没有演技,光制造话题,最后落下的也是骂名和嘲笑。”   “你说什么!?”制片瞪眼,手里的雪茄一折两半,“你不演有人演,主演的位置一堆人抢破了头,搞清楚自己的地位,戏子!”   “他说着玩的,说着玩的。”经纪人忙打圆场,“正凯,赶紧道歉!”   蔡正凯一脸不情愿地说:“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你喝多了?”制片拿起一瓶五粮液,往杯子里倒,倒得都流出来了,饭桌上鸦雀无声,只有酒液流淌到桌布上的动静,“蔡正凯,饭可以乱说,话不可以乱讲,自己罚一杯,我就当没事发生过。”   “这……这太多了。”经纪人笑道,“换个小杯吧,下午还要拍戏。”   “有你说话的份!?”制片怒目。   小艾一脸狐假虎威的笑容,抓着杯子绕着桌子走一圈,放到蔡正凯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喝吧,大明星。”   蔡正凯不停地翕动鼻孔,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冲到卫生间去了。   制片拿餐巾纸擦擦嘴,说:“行了,大家接着吃,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和小艾一起离席了。   饭桌上就像班主任离开之后的教室一样,众人都长松了口气,恢复了快活的空气,好像刚刚这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陶月月气鼓鼓地说:“我不吃了。”   林冬雪向大家告辞,陪着她离开,走出餐厅,她说:“这种人太可恨了,作威作福,应该把他抓起来!”   林冬雪苦笑摇头,“这不是我们能管的范围,警察代表的是正义,不是善良。”   “我想个招儿收拾他一顿!”   “你可别啊,你痛快了,最后遭殃的不还是剧组?”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给这种人打工,满足他那些无理要求,根本就是资本绑架!恶心透顶。”   “我们回屋休息一会,看看电视?”   “不不,我想出去散散步。”   林冬雪陪她往外走,说:“我倒是可以给你陈叔叔打个电话,查查资方的来头,看看拍电影的钱是不是来路正当。”   两人去外面逛了逛,陶月月说:“我觉得在这儿没啥意思,还不如回家,我想陈叔叔了。”   “怎么,打算和好了?”   陶月月想了想,“只要他愿意承认错误。”   “好好好,我来说服他,叫他跟你道歉……那我们要不要去告辞呢?”   “等看完下午拍戏吧,毕竟机会难得。”   “你以后要当了警察呀,还是有机会见到的。”林冬雪指着一个地方,“上次我和你陈叔叔就是在那儿抓住凶手的,杀日本演员的那个……对了,你打算当什么警察?”   “当然是刑警,抓坏人!”陶月月笑道,“我打算在警校拿到本科学历,考试是我的特长,特长就该多多利用,这样对以后也有帮助。”   林冬雪抚摸着陶月月的小脑瓜,“你这孩子,天真的时候那么可爱,认真的时候又很正经,难道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呀!”陶月月拉起林冬雪的手,“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一出生的时候,你就是我妈妈。”   溜达一圈回去,发现酒店下面停了不少车,原来记者已经来了,二人混进现场,剧组人员正在参拜关公像,这本来只是香港的习俗,随着香港回归,大陆影视圈也会在杀青仪式上增加这样一个环节。   周围的记者举着照相机,喀嚓喀嚓地拍照,陶月月看见剧组人员当中有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矮个子女人,说:“哇,是夏小楼哎,演我的!”   “这腿真是又长又白,难怪人家是明星呢!”林冬雪称赞道。   然后是记者问答环节,林冬雪和陶月月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混入其中看戏。   一问一答的形式差不多和电视上一样,记者的问题都很八卦,诸如什么“夏小姐,听说你和公司又续签了五年的合同,请问你要怎么兼顾事业和感情?”、“蔡先生,您和新婚太太有要孩子的打算吗?”、“蔡先生,这部戏里你要扮演一名连环杀手,这对你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吗?”   明星到底是明星,受过专门的媒体应答培训,回答起来不紧不慢、避重就轻,全程带着毫无破绽的微笑。   记者招待会持续了一个小时,然后记者陆续离开,蔡正凯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又恢复了平时的阴沉,他向经纪人掏了根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陶月月很紧张,不敢上前,林冬雪说:“来吧来吧!”   来到蔡正凯面前,林冬雪说:“蔡先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拍照?”   “啊,对!”   蔡正凯狠抽一口烟,在经纪人捧过来的烟灰缸里熄灭,说:“拍吧!”   他让经纪人拿手机,自己弯下腰,两手搂着林冬雪和陶月月,笑得非常灿烂,林冬雪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手是虚放在半空中的,并没有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心想,这人倒是挺尊重粉丝。   “好了。”经纪人放下手机,蔡正凯像变脸一样,突然收起笑容。   “谢谢啊!”林冬雪收下手机,道了谢。   陶月月扯扯她的衣角,“我看见夏小楼出去了,找她也拍张照片吧!”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可以和同学炫耀啊。”陶月月笑道。   “走吧!”   两人追出来,本以为夏小楼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准备在洗手间门口守株待兔,可是当经过楼梯通道的时候,突然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两人都惊呆了…… 第944章 拍戏经历   跟夏小楼抱在一起的男人正是制片,两人不但深情地接吻,制片的手还在她的腰背之间摩挲不已,看得陶月月一阵泛恶心,她拉拉林冬雪的手离开这里。   陶月月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吗?”   “也许人家是真爱吧。”林冬雪说,但自己也不愿意相信。   “她居然还演各种少女,还要演我,真是服了。”   合影当然也不想要了,两人悄悄回避了这尴尬一幕。   编剧找到二人,笑呵呵地说:“去哪溜达了,准备开机了。”   剧组等人带上设备,下了楼,坐上几辆SUV,林冬雪开自己那辆,编剧也坐了上来,瞅瞅了外面的人,林冬雪说:“女主角不来吗?”   “今天没她的戏,她就是过来参加一下开机仪式。”   陶月月说:“可是剧本里面有不少夜景戏呢!”   “呵呵,夜景戏不一定是夜晚拍的,如果是室内一般还是白天,室外会挑个早晨或者傍晚。”   林冬雪说:“我刚才看见夏小楼和某人……”   “哈哈,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都是年轻人嘛,戏里戏外产生感情是很正常的。”   林冬雪很震惊,“他也算年轻人?”   “三十多不算大吧……你看见的是谁?不是小艾吗?”   林冬雪和陶月月交换了一个惊讶的视线,林冬雪说:“确实是小艾,我只是说夏小楼算不上年轻人。”   “她保养得好,虽然四十多了,可看着还跟二十出头一样,说起来我也四十多了呢,跟她站一起完全不像一个辈份的,哈哈!”   原来她们无意中目击到的还是一些隐私的事情。   穿过不同朝代的建筑群,他们来到影视城边缘的一座废弃工厂,这地方以前就是一座粮食加工厂,因地制宜改建成了拍戏的场景,导演兴奋地跑下车,说:“光线正好,赶紧开工。”   工作人员撑起吊杆麦克风,架好摄相机,蔡正凯和小艾在车上就已经化好妆了,蔡正凯戴了一顶假发,穿着一身破旧的牛仔服,脸上有污垢和血迹,显得很颓废。   小艾则穿着警服裤子和蓝色衬衫。   蔡正凯又蹦又跳地活动身子,嘴里念念有辞地背台词,不停地揉.搓脸颊;小艾则坐在折叠椅上,翘着腿玩手机。   这场戏是二人在废弃工厂厮打,小艾这个警察角色设定上是周笑的发小,两人后来分道扬镳,小艾发现蔡正凯已经误入邪道,很愤怒,拼了命地要将他逮捕归案。   其实这段剧情设计得很扯淡,一大批警察追捕周笑,经过一系列砰啪砰啪的撞车和爆炸,最后只剩下小艾和周笑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直到打完后面的警察都没追来。   众人来到工厂的二楼,窗户外面有个平台,下面铺着一个席梦思床垫,摄影、录音就位之后,场记拿场记板在镜头下喀了一下,只见二人相互撕扯着衣服从窗户滚出来,摔到床垫上。   “换个机位再来一条!”导演说。   就这一个摔出来的动作,反复拍了三遍,编剧解释说:“回头后期会加个玻璃碎掉的特效。”   “拍戏原来这么麻烦的啊。”陶月月感慨。   “可不是嘛,剧本上的一行字,都得拍上半天。”   之后化妆师上去补妆,道具把床垫撤了,地上撒些糖化玻璃的碎片,拍摄两人摔出来之后扭打的戏。   蔡正凯把小艾压在身下,狠狠地揍,当然用的是借位,看上去是往脸上打,其实并没有碰上。   陶月月心想,这一幕在电影中看大概热血沸腾,可是拆解成一个个孤立的镜头就觉得很滑稽。   随后又换了一个机位,小艾先退下,道具把一个和小艾相同身高的假人放在地上,穿着一样的衣服,假人是橡胶做的,猛一看和真人差不多。   “Action!”   “周笑”揪着假人,恶狠狠地说:“你没受过我的罪,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   然后一拳揍在假人脸上,蔡正凯突然惨叫一声,用左手逮着拳头。   发现不对劲,大家一拥而上,询问怎么了,只见蔡正凯的右手流血了,原来假人的头部插了一根针,是藏在里面的,拳头的压强击打在上面,那根针才会露出来。   “混蛋,谁干的!”经纪人愤然质问,环顾众人。   道具一脸无辜地说:“上午我还检查过,没问题的呀!”   大家议论纷纷,陶月月突然发现小艾躲在角落里,抽着烟,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经纪人说:“正凯受伤了,今天不拍了。”   蔡正凯却说:“小伤不要紧,接着拍吧,天马上要黑了。”   导演象征性地关怀一下,“正凯,真没事吗?别硬撑着。”   “没事,赶紧的。”   拍摄工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下午五点左右,众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陶月月说:“剧组里面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   “这哪叫勾心斗角,分明是有人使坏。”编剧说,“蔡正凯毕竟是明星,他拍一天戏和别人拍一天戏,片酬是天壤之别,难免有人嫉妒他……不过往道具里藏针,这确实是有点过分了,我也是头一次见。”   林冬雪说:“针上面不会有东西吧?”   “他的经纪人已经带他去做检查了。”   林冬雪看着窗外的雨,看来今晚只能在这儿过夜了,她说:“明天上午雨停了,我就带陶月月回去了。”   “不多玩几天吗?”编剧问。   “不了,本来以为你们叫陶月月来还有什么事情,原来我们就是到处参观的闲人,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吃饭住宿还得你们掏钱。”   “呵呵,钱是资方给的,不用替他们省,你们要是想留就多留几天,毕竟没有月月的那段经历,就没有这部电影,来剧组参观也是难得的经验。”   陶月月说:“我觉得这一天看得够多了,在外面呆着有点想家,我想早点回去。”   “那行吧,明天一早起来来找我,我带你们退房……晚上一起吃饭吗?”   “月月你呢?”林冬雪问。   陶月月想了想,“我想到影视城里吃。”   编剧说:“那你们把我在酒店放下,自己去吧,我晚上还要工作。”   “麻烦你一天照顾我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第945章 坠楼死亡   入夜,林冬雪歪在床上用遥控器换台,各个电视台都在播电视剧,她感慨道:“每年这么多电视剧,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拍摄啊!”   陶月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说:“还是看书比较有意思。”   “哈哈。”林冬雪听见嘀的一声,“水烧好了,和妈妈一起洗澡呗。”   “你先去吧,我在跟同学打游戏,一会儿就结束了。”   “那你一会进来,我帮你搓背。”   “好!”   等林冬雪进了浴室,陶月月立即悄悄离开房间,她有个小小的计划,要整一下那个嚣张跋扈的制片人。   制片和小艾同时喜欢上夏小楼,这件事小艾大概不知道,倘若被他撞破,那一定会很精彩。   当然,要完成这个恶作剧,首先得调查一下,现在制片是不是和夏小楼在一起。   陶月月悄悄溜到制片的房间前面,把耳朵贴在上面偷听,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光从门缝透出来,似乎里面根本没人。   看来是没希望了,她失望地回房间,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男人,他蓬头垢面,穿一身破旧的牛仔服,手里提着刀,陶月月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站住!”对方喝道,那是蔡正凯的声音。   陶月月愣愣地看着他,蔡正凯走到面前,问:“吓到你了吗?”此刻他眼神很阴森。   陶月月点头。   蔡正凯笑了,“我只是一个人出来揣摩揣摩角色,现在觉得我像他吗?”   “还是不太像,怎么说呢,你太凶了。”   “他难道不凶?”   “他不是凶,而是一种像野兽似的感觉,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咬人一样。”   “野兽似的感觉……”蔡正凯陷入深思。   “其实吧,我觉得你并不需要刻意模仿他,反正剧本早就改得面目全非了,你自己跟着感觉演就好了。”   “不,不,我演的就是他,难道有比周笑本人更好的范本吗?我再揣摩揣摩……”说着,蔡正凯念念叨叨地转身离开。   “蔡叔叔。”陶月月叫住他,“我觉得你其实是个挺好的演员。”   蔡正凯哼的一笑,“叫哥哥!对了,你在外面乱晃,千万别去会议室。”   “为什么?”   “叫你别去就别去,赶紧回屋吧!”   这样一说陶月月反而更加好奇,等蔡正凯走后,她就悄悄来到下午举办开机仪式的地方,此刻会议室里没开灯,里面传来一对男女的喘息声,陶月月溜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惊喜地发现原来是制片和夏小楼在这里行苟且之事。   计划继续进行!   她跑到楼梯道里,用手机拨通小艾房间的电话,这是她通过房号推出来的,手机嘟嘟响了一会,小艾接听了,没好气地问:“谁呀!”   陶月月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我看见夏小楼在会议室和另一个男人……”   “胡说八道,夏小楼是我女朋友,我把你嘴撕了信不信!”小艾怒道,能和陌生人这么不客气,其性格可见一斑。   “爱信不信。”陶月月说完,把电话挂了,赶紧溜回房间。   如果不是怕林冬雪发现她的小阴谋,她真的很想留下来,欣赏一下捉奸的场面。   房间里,林冬雪完全没察觉到陶月月离开了一会,还在喊:“月月,进来洗澡吧!人呢?”   “我来了。”陶月月答应着,把衣服脱了进了浴室。   洗完澡,陶月月看着电视,吃着在影视城里买的零食,心里很得意,楼上现在一定很热闹吧,让他们狗咬狗去,通过这一天的接触,她觉得小艾也不是啥好鸟。   没准下午往道具里藏针的事情就是他干的。   电视上正在播一部狗血言情剧,林冬雪看个五分钟就换台,说实在受不了,换一圈又换回来,最后两人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林冬雪问:“你困吗?”   陶月月摇头。   “哈哈,和你陈叔叔一样都是夜猫子。”   “你要困了就先睡吧。”   “我一会再睡……什么声音!?”   林冬雪四下寻找,把电视音量关了,不知哪里传来啪啪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玻璃,陶月月发现声音来自窗外,可是扭头一看,外面什么也没有。   林冬雪走到窗户边,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有人跳楼啦!”   陶月月赶紧跑来,推开窗户向下面一看,刚刚下过雨的地上趴着一个人,周围散开一片血迹。   “我下去看看。”林冬雪赶紧把头发扎起来,抓起衣服,穿好之后摸摸身上,感觉少了什么,“算了,不穿胸罩了。”   “我从来不穿,还是平胸好呀!”陶月月已经把衣服穿上。   这层楼住的人都被惊动了,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出于职业习惯,林冬雪扫了一眼,看见楼道里有编剧、导演、剧务,但是没看见蔡正凯、小艾和制片。   众人一起挤进电梯,剧务惊慌地说:“我正在房间里剪脚指甲呢,就看见一个人从我窗户前面嗖一下掉下去,然后一推窗看见下面躺个人。”   “是趴个人。”编剧纠正,“我看那衣服怎么有点像……”   “像谁!?”   “我不敢说,你们自己看。”   终于来到一楼,林冬雪几乎是跑出来,地上趴着的是一名男性,由于地面还湿着,流出来的血液已经被冲散,那身衣着分明就是小艾。   她蹲下来,确认那就是小艾,用手试探他的脉搏,发现已经死了。   众人准备上前查看,林冬雪说:“别过来,在周围留下脚印很麻烦的。”   “是小艾吗?”导演问。   “是的。”   “他怎么会跳楼!”导演震惊,吓得脸色煞白。   看见死人,剧务直接捂着嘴跑到旁边呕吐去了,编剧惊慌地问:“要不要报警?”   “我联系一下最近的派出所过来处理吧。”林冬雪掏出手机,站起来走到旁边打电话。   正在向派出所说明情况的时候,制片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扑到小艾的身上使劲摇晃他,吼道:“小艾,小艾!回答我啊!”   “喂,别动尸体。”林冬雪说。   制片并不理睬,扭头看向导演等人,“小艾不可能自杀!谁干的!谁干的!” 第946章 命案发生之后   众人面面相觑,林冬雪说:“制片先生,你不要碰尸体,会留下指纹的。”   “滚开!”制片凶神恶煞地吼道。   林冬雪沉住气,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以刑警的名义告诫你,请把手从尸体上面拿开。”   制片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失态,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林冬雪叫人去取一些遮盖物,等待的时候,陶月月抬起头,看见会议室的窗户亮着光,一扇窗户大开,她心里一阵紧绷,该不会是自己的恶作剧引发的连锁反应吧?   林冬雪检查了一下尸体,注意到一件反常的事情,尸体的后背有大片灰尘,她抬头看看,问剧务大妈:“你亲眼看见他从楼上掉下来的?”   “是啊,亲眼看到,吓得我现在心脏还砰砰跳呢!”   “看见坠楼之后,你马上往下看了?”   “对!”   小艾无疑是刚刚死亡的,他的颅骨摔裂了,血混合着脑脊液淌到了地上。   林冬雪说:“月月,你去查下酒店的监控,把坠楼前后那层楼的监控保存下来,有U盘吗?”   “没有。”   导演掏出一个U盘,“我这里有一个,你可以拿去用,不过里面的东西别乱删。”   “谢谢。”   拿上U盘,陶月月去了酒店的监控室,经过楼梯的时候,编剧正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块布,他脸颊红通通的,说:“月月,你干嘛去?”   “林姐姐叫我去监控室。”   “哦,我把这块布送去……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上了楼梯的时候,陶月月一闪念地想,刚才编剧大叔好像不是从楼梯上下来,而是站在那里,他在那里干嘛?   来到酒店的监控室,两名保安全然不知道外面出了大事,还在叼着烟玩扑克牌,陶月月要求看监控,他们就反问:“你谁呀?”、“叫那警察自己来!”、“监控不能随便看。”   陶月月不耐烦地吼道:“给我看监控啦!不信你们自己出去看。”   保安也不再坚持,说:“看吧看吧,小姑娘这么凶干嘛。”   她看过电子信息取证的书籍,知道监探要怎么调看,发现这酒店里的摄相头并不多,最关键的地方,楼道里面根本就没有,她问:“为什么就这几个摄相头?”   “没办法,这儿经常有明星住,肯定不乐意被拍到,我们只装了公安要求的最低数量的监控。”   “我把这些拷走啦!”   “你没忽悠我吧?”   陶月月索性掏出警校的饭卡给他看,保安说:“好吧,原来是个小警察,哈哈,真可爱,你拷吧!”   回去的时候,尸体已经不在原地了,门厅也没人了,林冬雪打来电话,叫她来一间位于一楼的会议室。   尸体被暂时抬到了这里,盖着一块布放在桌上,林冬雪已经拿手机拍照固定,扔在下过雨的室外会影响尸检结果,剧组住宿的人员全部被叫来了,得到小艾的死讯,大家反应不一。   林冬雪环顾众人,问:“谁最后见到小艾的?”   大家相互看看,没人回答,林冬雪说:“我从房间跑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编剧、剧务、导演,但是没看见蔡先生,蔡先生,你当时在干嘛?”   蔡正凯耸肩,“我去喝酒了……我说,为什么要问这些,小艾不是自杀的吗?”   “小艾不可能自杀!”制片低吼,“是谁把小艾从楼上推下去的,站出来!”   这种问题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回答的。   陶月月把林冬雪叫到外面,说:“我有话要对你说,其实你洗澡的时候,我偷跑出来了。”   “你偷跑出来了?干嘛去了。”   陶月月把自己干的事情,和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林冬雪很惊讶,“你这个小鬼,居然去搞恶作剧,一秒钟不盯着你都不行。”   “我只是觉得制片这人太讨厌了,想教训教训他而已……我好害怕是我造成小艾的死。”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被杀,那样的话制片嫌疑最大,不过我看他的反应……啊呀,这种事情也不是能看出来的,我去把人挨个叫出来问话。”   “不等警察来吗?”   “来的只是有派出所民警,他们不擅长处理这种案子,案件既然刚刚发生,还是马上询问比较好,以免个别人回去冷静下来,编好应付警察的辞儿。”   “哦,我和你一起吧,正好可以学习一下。”   林冬雪笑了,“单独处理命案我也是头一次,可惜老陈现在不在,先叫谁呢?”   “我觉得首先要问的就是制片!”   “行!”   林冬雪回到屋内,对众人说:“为了搞清楚小艾的死因,我需要和大家轮流谈一遍。”   “你是侦探吗?”某人奚落道。   林冬雪平静地回应:“这只是刑警正常的办案流程,希望大家配合,我不会拖太久,问完你们就可以回屋休息了。制片先生,我想先和你聊聊。”   制片正沉浸在悲愤之中,突然听见林冬雪叫他,道:“你怀疑我?”   “我没有说怀疑你,只是想知道你今晚做了什么。”   “今晚……”制片朝夏小楼看了一眼,后者脸红红地低下头,“行,我们出去说吧!”   来到走廊,制片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咬掉一端后点上,林冬雪问:“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晚上吃饭的时候,吃完饭我就回屋休息了,中间打了几个电话,但一直没出过门。”   “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手机吗,上面应该有通话记录吧?”   制片迟疑地掏出手机,林冬雪伸手来拿,他又缩了回去,眼神闪烁,“你先告诉我,小艾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楼的!”   “我现在无法判断。”   “那我替你判断!九点左右我听见小艾和蔡正凯在楼道里吵架,蔡正凯绝对有嫌疑!”   “你不是说自己一直在房间里面吗?”   “我……”   “请如实告诉我,今晚你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制片鼻孔翕动着,沉吟数秒,“好吧,为了协助你办案,我老实告诉你,我和小艾之间是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但这和小艾的死没有关系!” 第947章 询问   制片抽着雪茄说:“晚上我和夏小姐在会议室……谈一些事情,夏小姐和小艾正在交往,他不知怎么撞见了,误会成了什么,然后我俩就吵了一架。其实这只是导火索,期间他翻起旧帐,说我捧他不够用心,错过了好几次机会,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小艾自己也没啥实力,资方不知道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到现在才是一个三线演员。”   林冬雪心领神会地点头,她并不关心制片当时和夏小楼在做什么,问:“争吵的时候,夏小姐一直在场?”   “一直在场……啊不,后来她先回房间了。”   “哪个房间?”   “夏小姐和小艾住一个房间。”制片像是心虚似地抹了下嘴。   “我很好奇,你和小艾是什么关系呢,你一直说资方资方,资方到底是谁?”   “资方是一家……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板趁着地产热那几年挣了些钱,开始往影视圈发展,投资过一些片子,小艾是某高层的儿子,我呢以前也是做过影视这块,所以比较清楚门路,资方就让我来当这个代表,顺便把小艾给捧起来。”制片回答得十分含糊。   “争吵的时候是几点?”   “八点左右……你别怀疑我,因为九点的时候,我去楼道抽烟,听见小艾和蔡正凯在吵架,蔡正凯才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这两人之间本来就有矛盾,蔡正凯绝对有嫌疑!”   林冬雪把这些一一记录下来,道过谢,然后把夏小楼叫了出来。   夏小楼上下打量林冬雪,“想不到警察还有这么好看的,当警察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大家都等着呢,我不和你闲话呢,你晚上在干什么?”   “制片怎么说的?”   “我现在在问你!”   夏小楼耸肩,“八点左右,我和制片在会议室做ai,是不是就想听这个,女演员勾搭制片人,我警告你们,可别对外乱说哦,不然我要寄律师函的。”   在一旁的陶月月皱眉,完全就是人设崩塌。   “然后呢?”   “小艾跑来了,抓个正着,当时我可吓坏了,我衣服还没穿好呢!瞧,我脸上还红红的呢,是当时被小艾扇的一耳光,他俩吵得很凶,我生怕被殃及到,趁机溜回房间。其实吧我和制片好了有一阵子,只是这件事一直没跟小艾摊牌,他单方面还以为我是他女朋友,而我对他早就没有新鲜感了。我一个人在房间,心里怪忐忑的,心想干脆就趁这机会分手好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再后来发现他坠楼身亡了。”   “从八点到十点,你一直呆在房间里,有人能证明吗?”   “这谁能证明呢?”夏小楼咬着嘴唇,“对了,下午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道具的事情?”   “是!那其实是小艾干的,他一直很嫉妒蔡正凯,因为他俩是一个戏路,或者说小艾一开始是靠模仿蔡正凯出道的,小艾背后有雄厚的资本支持,这是令大部分演员都眼红的背景,但偏偏他就是不火;而蔡正凯是科班出事,正儿八经的演员,并没有这么硬的后台,可人家就是火,小艾当然很嫉妒他了,所以暗中使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然这次确实有点过了……我知道的这就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陶月月问:“你对你演的‘陈月月’这个角色有啥看法?”   夏小楼乐了,“干嘛,临时客串记者?我还没看剧本呢,只看了一遍梗概,我觉得那完全就是虚构的,小女孩智斗连环杀手,这种故事也能编得出来,现在的编剧真是没的编了,呵呵。”   “那是真人真事改编的呀!”   “Who cares!我只管拿片酬,没别的问题我就先回房间了。”   “留个联系方式吧!”   “可以,不过别对外说,我的电话号码可不是随便给的。”   要过电话号码,林冬雪又请夏小楼贴墙站着,拍了一张照片,夏小楼不太情愿,说自己没化妆,在林冬雪的坚持下还是就范了。   然后夏小楼走了,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陶月月说:“我觉得她应该去转型演那种坏女人,一定比演清纯少女出彩。”   “哈哈,见惯不怪吧!”   “对了,为什么要拍照片?”   “查案的时候,方便向人询问……制片的照片还没拍呢!他是不是走了?”   “我去找他好了!”   “谢谢,我继续问别人。”   陶月月跑到制片的房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哭声,她敲敲门,里面吼道:“谁?”   “我是林警官的女儿,有点事情。”   “稍等!”   一分钟后,制片打开门,他脸上红红的,似乎是喝了酒,陶月月说明来意,制片很配合。   拍完照,他问:“案子多久能破?”   “这我不敢乱说,不过警方肯定会尽力的。”   “好好,果然是警察的孩子,说话也这么圆滑。中午在饭桌上,我发现你好像有点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资方代表,处处刁难人,很讨人厌?”   “呃……有这么一点。”   “如果你以后要当警察,得学会站在不同人的立场思考。我们资方全部是门外汉,对影视一窍不通,只有钱,所以绝对不能当冤大头,曾经有个导演,拿着我们的钱在外面养小三,每天帐目写得漂漂亮亮,所以我得到剧组来监督,看着这笔钱一分一分地花在刀刃上。”   “可我觉得,你们这样乱干涉,妨碍人家创作,最后电影拍砸了也挣不回钱呀!”   “电影只是商品,善于营销就有钱挣,看来你需要学习的还多着呢,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扯这些,我回屋休息去了。”   “请问……”   陶月月叫住准备回屋的制片,他扭头看着她。   “请问你和小艾的真实关系是什么?刚才听见你在屋里哭,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很近吧!”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好吧,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警方也能查出来。”   制片看着她,那严肃的视线让她有点紧张,制片冷笑,“不愧是小警察!其实……小艾是我儿子!准确来说是私生子。” 第948章 尸检   陶月月走后,林冬雪把蔡正凯请到走廊上,问他:“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在干什么。”   蔡正凯平静地回答:“拍戏回来,我在屋里看剧本,饭也是在房间里吃的,然后出门透透气,去酒吧坐了一会,九点我就回去了。”   “咱们住在同一层楼,发生坠楼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你是晚十分钟才赶到的,可以说说原因吗?”   蔡正凯微扬起一根精心修剪的眉毛,“因为我这人不爱凑热闹,谁规定有人死了就得跑出来围观,晚个几分钟就是嫌疑人?你们警察都这样办案的啊?”   林冬雪无视他的挑刺,说:“但是有人反映,你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这种表述是不是有问题,如果小艾是被人推下楼的,那你岂不是在说,我就是凶手?拜托,他是个小人,我躲都来不及,不要说招惹他了。”   “你别兜圈子,我问你话呢,你最后一次见到小艾是什么时候!”   蔡正凯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晚饭的时候。”   “留个联系方式吧!”   蔡正凯作了一个“随便”的动作,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拍了一张照片。   把所有人询问了一遍,林冬雪让他们先回去吧,然后陶月月回来了,问:“都问完啦?”   “个别几个人,估计还会再见面的。”   “我去拍照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情,小艾其实是制片人的私生子。”   “是吗?”林冬雪微微吃惊。   “制片说小艾是他早年间和一个小三生的,他妻子是上司的女儿,自己给老板当女婿,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敢张扬的,所以一直瞒着,每个月悄悄寄生活费。后来小艾自己在外面跑龙套,想当演员,制片在公司的地位也已经很高了,就用自己的钱来捧他。”   “小艾自己知道吗?”   “肯定是知道的,我猜。”   “太有意思了,父亲居然抢了儿子的女朋友,当时场面一定很‘精彩’,我觉得可以把制片的嫌疑往下降一降了。”   “你最怀疑谁呢?”   “蔡正凯!”   “可是动机呢?”   “我觉得激情杀人的成分比较大,比方说二人争吵的时候,蔡正凯把他推下楼,这样是可以解释蔡正凯为什么出现得最晚……对了,还没好好检查尸体呢!你不会害怕吧?”   陶月月摇头,“死人有啥好怕的。”   林冬雪把尸体身上的遮盖物掀起来,小艾仰面躺在桌子上,看见那纸一样的肤色和头上糊着的血块,再加上深夜寂静的氛围,陶月月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紧张的。   “感觉和睡着了一样,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他该不会突然坐起来吧!”陶月月说。   “哈哈,彭队长和我说,死人不可怕,主要是人看见死人爱乱联想,不去想就可以从容面对了。”林冬雪伸出手,又想起自己没戴手套,“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中午吃烤羊腿不是一次性手套吗?厨房应该有不少吧,我去取两副来。”   林冬雪正想说“厨房是不是关门了”的时候,陶月月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片刻之后,带回来两副一次性的塑料手套。   俩人戴上手套,林冬雪掰开死者的眼皮,看了很久,陶月月问她在瞧什么,林冬雪说:“我处理过坠楼死亡的案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晶状体肯定有出血点的,可是小艾却没有。”   死者的眼仁淤着一层血,那是颅脑损伤导致的眼底出血,并非坠楼死亡的独有特征。   “第一眼看见死者的时候,我就很在意一件事情,明明是趴在地上的,为什么后背会有灰尘。”林冬雪说。   “我可以瞧瞧吗?”陶月月说,“其实我在家闲着没事,把陈叔叔的法医书给看了。”   林冬雪笑道:“好,你随便检查,我也只是凭经验而已,两个门外汉看看能发现点什么。”   陶月月抱起死者的脑袋,用手按压头皮,说:“这应该是书上说的头皮血肿。”   “对,坠楼死亡一般都会有这种特征。”   摸着那窸窸窣窣的湿头发,陶月月的小心脏紧紧绷着,法医的书她看得津津有味,因为那些知识很神秘,它们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却又是绝大多数人无法触及的。   可是面对真正的尸体,她却发现这真的好难,她看见的是一个死人,眼睛、鼻子、耳朵、头发,皮肤上还有一块块细小的损伤和淤青,完全不知道该抓什么重点。   陶月月摸到头皮下面有一块不一样的地方,用手按了按,说:“林姐姐,这儿有骨折。”   林冬雪过来检查了一下,说:“真的哎!这是凹陷型骨折……”拿手丈量了一下,“这是撞在地面上留下的?不太像啊!”   “事出反常必有因。”   “对,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慢慢探究。”   “我们是不是该检查一下肋骨,从高处摔下来,肋骨肯定会有骨折。”   林冬雪笑着夸奖,“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个小神探。”   陶月月羞愧地脸红了一下。   林冬雪解开死者的上衣,露出死者的胸膛,林冬雪拿手去摸,说:“奇怪,肋骨一根没断……”又看看了死者的手,“你瞧,指甲折断了,手上也有擦伤,还有灰尘!”   “哇,林姐姐好敏锐啊!”陶月月赞道,“我觉得陈叔叔的光芒一直以来盖过了你的优秀。”   “哪里!当警察这些年,我见过的尸体少说有上百具了,看过上百份尸检报告,多少还算有点经验,但你叫我系统地说,我会说不上来的,就连死亡时间我都拿不准……”林冬雪沉吟,“人从高处坠楼,肋骨一根不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啊,就算周天楠当年从六楼掉下来大难不死,他也断过肋骨。”   “结果他却在自家二楼摔死了,真是讽刺。”陶月月冷笑。   “他当时是脑袋撞到了花坛上……花坛?对了,死者一定是撞在什么东西上,所以才形成了凹陷型骨折,很多人坠楼的时候,会在中处撞上东西,然后再摔向地面,我觉得咱们应该去现场看看。” 第949章 摇篮曲   陶月月说:“现在去?”   林冬雪说:“等把尸体检查完的,对了,咱们把尸体翻过来吧!”   两人把尸体的衣服穿好,翻过来,小艾身后确实蹭了不少灰尘,陶月月突然说:“林姐姐,既然外面下雨,地都湿了,又怎么会蹭上灰尘的呢?”   林冬雪两眼一亮,“对啊,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我还在想,半空中有什么碰撞物,但是下雨的话,要沾也是沾上泥。”   “他袖子上好像少了一枚钮扣。”陶月月指着尸体的手腕说。   “哈,你又发现了一个细节,好样的。”   凭两人的能力,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了,于是将门锁上,林冬雪看了下时间,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整个走廊都没有人了,她问:“月月,困了吗?”   “一点也不困……派出所怎么还没到?”   “这儿是郊区,他们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们去坐电梯吧?”   “我觉得,应该去楼下看看,死者的指甲和钮扣不见了,看看有没有掉在现场。”   “你说的对!”   林冬雪越来越觉得,凭陶月月的细致和敏锐,绝对能继承陈实的衣钵,当个神探。   她们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下过雨的地面在路灯下反着光,因为这一块是酒店的门面,打扫得很干净,放眼望去,完全没看见尸体的遗落物。   “得,肯定不在这里,也许这里压根就不是第一现场。”林冬雪说。   “那剧务大妈怎么会说她看见了坠楼……撒谎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剧务大妈有撒谎的必要吗,她和小艾毫无交集,等下……”林冬雪抬头看,“咱们走的时候没拔房卡。”   陶月月抬头看见了,也明白了林冬雪的意思,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旁边就是剧务的房间,它和坠落点不在一条直线上,陶月月说:“大妈真的在撒谎!我明白了,人是在其它地方摔死的,被人抬到这里,然后剧务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大喊有人跳楼了,大家往外一看,正好就看见有人掉在下面!剧务为什么要帮助凶手,或者她自己就是凶手!”   “你考虑得太深了,撒谎未必代表她是凶手,也许她是想隐瞒别的事情。”   “在警察面前,宁愿被怀疑也要隐瞒的事情?”   “警察也是外人呀!上楼看看。”   来到会议室,林冬雪打开灯,看见地上摔碎的酒瓶和一些纸巾,陶月月嗅闻:“有人在这里交配过。”   “啥,你能闻到?”   “有时候你和陈叔叔早上起来,陈叔叔身上就有这种味道,我只是不想说罢了。”   林冬雪笑了,“厉害厉害,不过谈论案子的时候别用那么奇怪的字眼。”   “不奇怪呀,这不是很客观的说法,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拿那么多词儿来指代‘交配’,什么打.炮、啪啪、鼓掌、开会之类的,整本新华字典都快被借来比喻‘交配’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就别做嘛,真是的!”   林冬雪笑得快受不了,“你可以简单地说‘发生关系’。”   林冬雪掏出手机,把地上的残骸照了几张,然后来到窗户边,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被抹掉了一些灰尘,看上去有人曾经坐在上面。   “奇怪,窗户周围完全没有争斗的痕迹,就好像死者自己爬到上面去的。”林冬雪朝下面望了一眼,能看见一滩血迹,“这里和坠落点几乎是垂直的,中间没有障碍物……不过酒店正门有一个门廊,会不会是撞到那上面留下的灰尘和凹陷型骨折?”   “不是已经认定,那里不是第一现场了吗?”   “不不,每一种可能性都得考虑到,哪怕考虑的目的只是为了排除。”   “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人怎么可能掉到那上面,被撞一下再弹到地上,完事了肋骨一根没断?”   “但是‘用脑子想一想’这种话可不能写到法庭呈证上面,我觉得可以做一个坠落的试验。”   “难怪当警察没有当侦探有意思,侦探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行了,警察却得一条一条地查。”   “你说的那种侦探,是小说中的侦探吧,现实中的侦探可没啥意思,每天就是查外遇、抓小三。”   这时有警车开来,林冬雪说:“总算来了,我们下去吧!”   来的都是派出所的人,处理刑事经验不足,只是提供一些人力上的支援,林冬雪和他们对接,说话办事透着一股老刑警的干练,陶月月在旁看着,认真地在考虑,自己将来当刑警,要不要留和林冬雪一样的发型。   他们去了一趟小艾的房间,夏小楼居然不在,警察们将可能与案件有关的一些私人物品暂时拿走,然后将尸体也运走了,林冬雪收集的证词也交给他们一并带走,由总局那边立案。   午夜十二点,两人回到房间,陶月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林冬雪说:“我们睡觉吧!”   “嗯。”   躺在床上,林冬雪给陈实发短信,陶月月钻进她怀里,问:“和陈叔叔说啥呢?”   “忘了回他的微信,他以为我们被坏人劫持了,跟他说这边发生命案了。”   “他要来吗?”   “你要他来吗?”   “嗯……”陶月月靠在林冬雪怀里闭着眼睛,“我想看看我能不能破案。”   “好,那这次就靠我们自己!”林冬雪如此回复了陈实。   聊完微信,林冬雪刷了会微博,陶月月趴在她怀中一动不动,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准备把手机放下睡觉的时候,陶月月闭着眼睛低声说:“给我唱一首安眠曲吧!”   林冬雪想了想,轻拍她的肩膀,哼起一支摇篮曲。   陶月月感觉一阵温暖涌入心间,她并不像用“母亲般的”措辞来形容它,因为她那个有血缘关系的母亲,除了一段糟糕的童年什么也未给过她。   “林姐姐,我真的好希望你是我妈妈啊!”陶月月喃喃道。   “我现在就是你妈妈,而且永远都是,宝贝。”林冬雪微笑道,“关灯睡觉吧!” 第950章 试验   隔日一早,林冬雪和陶月月来到自助餐厅,看见剧组众人坐在一起,导演说:“小艾不在了,昨天拍的镜头也不能用了,赶紧找个替换的演员吧!”   编剧说:“小艾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后来添进去的,我建议启用原版的剧本,这样也省了这个角色。”   “你放P!”制片怒吼,“小艾尸骨未寒就说这种话,我看就是你们把小艾害死的!人没了,停工,不拍了!”   导演说:“您消消火,制片方和剧组的人签过合同,不拍要赔一大笔钱的,小艾的死大家也挺难过,现在只是在商量备用方案,没别的意思。”   制片的嘴唇哆嗦着,赔钱是大事,他沉吟良久,“换个演员吧!尽快!”   说着,制片起身走了,夏小楼也跟在后面。   陶月月端着盘子,问:“咱们要过去吃吗?”   林冬雪摇头,“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来剧组参观的人了,而是办案的警察,稍微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等吃完东西,林冬雪走过去,众人关切地询问起案件的进展,林冬雪说:“今天小艾会在市局接受解剖,大家今天最好不要留开酒店,我可能会找你谈话。”   “解剖能查出他杀或者自杀吗?”编剧问。   “一般是可以查出来的,等有了结果,我自然会通知大家……对了,拍戏的时候有个和小艾等身的假人,我想借用一下那个。”   “借那个干嘛!”编剧突然紧张起来,他的反应让陶月月感觉很奇怪。   “做一个坠楼的试验,怎么,不方便借吗?”林冬雪观察着编剧的表情。   导演说:“方便方便,我让剧务带你去拿吧!”   剧务陪着林冬雪和陶月月走了,副导笑道:“林警官公事公办的样子真的好有魅力啊,也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   “没看见她手上的婚戒啊?早就名花有主了……编剧,你怎么了,一大早心不在焉的。”导演说。   “啊?”编剧恍过神,“昨晚没睡好,在考虑一个新本子。”   剧组租了一个标间来存放道具,因为是现代戏,使用的道具不多,用不着特意租间仓库。   剧务打开门,那个假人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她拿起来说:“用完还到我房间就行了,反正今天也不拍戏。”   “能陪我们出来一下吗?”林冬雪说。   “有事?”   “看样东西。”   “行!”   来到外面,那块地面已经取证完毕,清洗得很干净,进出酒店的客人们大多数都不知道昨晚这儿发生了坠楼事件。   林冬雪指着上面的窗户,“你住哪儿?”   “呃,那个,715!”   “可是715不在坠楼点的正上方,在正上方的是713房间,昨晚你声称看见有人从窗户掉下来,我需要再核实一下你的证词。”   剧务大妈露出尴尬的神色,“这个……”   “你真的看见有人坠楼了吗,请不要隐瞒任何事情。”   “看见了!”   “在哪里看见的?”   “713……导演的房间里的。”   “你的意思是,当时你在导演的房间里?你们在做什么?”   剧务大妈瞅了一眼陶月月,“林警官,当个小孩的面非要扒下我这张老脸啊,我跟导演在……在那啥,当时我俩扒在窗户上弄呢,突然有个人掉下来,吓得他当时就……就软了,当时是我喊的,情不自禁地叫出来了,因为太吓人了!你瞧,这和案子没有关系,是我的私事。”   “当然有关系,毕竟你是重要的目击证人。”   剧务大妈红着脸说:“麻烦不要对外乱说,毕竟导演也是小有名气的人,传出来不太好听。”   “放心吧,事情进了警察的耳朵,是绝对不会泄露出来的,我们可不是八卦记者。”   陶月月抱着假人,问:“这算潜规则吗?”   剧务笑了,“这怎么算潜规则,潜我这个大妈呀?我们是日久生情,毕竟在一块工作挺久了,经常一年半载不回家,人都有需求嘛,跟吃饭喝水一样。”   “喊完之后,你马上探出头来确认?”   “不,我穿了衣服,大概花了半分钟。”   林冬雪点头,“这倒和我的印象一致,尖叫声之后过了一小会,才有人喊跳楼了……对了,在坠楼发生之前,你有没有听见别的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啪啪声。”   剧务又笑了,“这是警察的荤段子吗?我们当时在啪啪,可不就是啪啪声嘛!”   “我不是指那个。”林冬雪走到窗户前面,用手拍打玻璃,感觉这声音又不太像,然后用指关节来敲,仍然不太像。   陶月月说:“像是绳子甩在玻璃上的声音。”   林冬雪把鞋系解下来,甩在玻璃上,试了几次,才找准那种声音,剧务听了半天,肯定地说:“没听到,绝对没听到。”   “谢谢你了。”   剧务走后,林冬雪对陶月月说:“你确实是听到了吧?”   陶月月点头,“只有咱俩听见了,和案件有关吗?”   “既然那奇怪的声音出现在坠楼之前几秒,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它,我们先上楼吧!”   林冬雪和酒店打过招呼,案发的会议室被暂时封了起来,两人来到窗户前,正在商量要怎么把假人推下去,门外传来一声尖叫,一名酒店的清洁人员以为她们在图谋不轨。   当看清她们手上只是一具假人,清洁人员说:“吓我一跳,原来是警察在做试验啊!”   “请问,这一层楼都是你负责清洁吗?”林冬雪说。   “白天是我,晚上是张姐。”   “她一般工作到几点?”   “一直到十点吧……张姐昨天夜班,上午还没来。”   林冬雪便留了联系方式,拜托她转告张姐,倘若有什么发现可以联系她。   试验继续,假人被放在窗台上,准备推的时候林冬雪想到一件事情,“等等,假人和真人的重量不一致,要做的话,最好还是等重的比较好。”   “加一些负重呢?”陶月月说。   “可以在身上加一些水袋,我去找找看,你在这儿等我。”   “哦!”   林冬雪离开了,陶月月对着假人发呆,她突然注意到假人的脚腕好像有些破损,一检查,那里似乎被一根细线给系过…… 第951章 蔡正凯的证词   一会功夫,林冬雪回来了,拿了一盒套套,陶月月扬起眉毛,林冬雪说:“吃惊啥呀,这东西很坚韧的,能装很多水,比气球好使,知道吗?在野外遇险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当水袋。”   “好吧,又学到一条无用的知识。”   “我们去卫生间装水?”   “林姐姐,我觉得试验可以缓一缓,因为我发现一个细节……”她指着假人的脚踝,“这儿被绑过东西,这应该不是拍戏时留下的,你还记得我们要这个假人的时候,编剧大叔的反应有点不自然吗?”   “当然记得。”   “查指纹的警察什么时候来?”   “这么远,估计得中午。”   “叫他们把这个假人也验一下吧。”   “好吧,我让他们再带个别的道具过来实验……”摇了摇手上的套套,林冬雪说,“得,白买了,酒店买这一盒很贵的。”   “你留到和陈叔叔小别胜新婚的时候用呗!”   “啥都懂!”林冬雪笑着戳了一下陶月月的脑袋。   “接下来去干啥?”   “蔡正凯的证词还需要再核实一遍,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说,有必要传讯一次。”   “可以从他的经纪人下手。”   “所言极是!”林冬雪笑道。   于是把假人放回房间,他们找到蔡正凯的经纪人,今天没有工作,经纪人正在餐厅喝着咖啡打电话,见警察找来,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简短地结束交谈,然后问:“怎么了,美女警官,又要问话?”   “我还是想知道昨晚蔡正凯和小艾吵架的事情。”   “你能坐下来吗?站着我实在有压力。”   “你可以站起来回答。”   经纪人呷了一口咖啡,道:“我都说了,我家正凯昨晚一直在屋子里,他和小艾能吵什么架呀,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正凯会把那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请尊重一下死者吧!”   “好好好,尊重死者,正凯昨晚没见过小艾,就是这样。”   “蔡先生现在在哪?”   “在健身房,他很注重体型的,每天早上都要去跑步。”   “如果你们不愿意说实话,那么我将行使我的权力,对蔡正凯进行传唤。”   “传唤!?叫到局里喝茶啊!”   “是的。”   经纪人作了一个无奈的动作,“干嘛呀这是,我家正凯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去局里喝茶,传出去我们公司的股票就要波动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只需要知道实情,如果你们不肯说,那就只能运用强制手段。”   经纪人把拳头搁在嘴上,沉吟着,“我可以失陪一下吗?”   “去哪?找蔡先生商量对策?我是警察,不是记者,我要一五一十地知道昨晚的事情,仅此而已。”   “我……我打个电话给他。”   经纪人拨通手机,林冬雪坐了下来,不是坐在经纪人的对面,而是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等着,这些细节被陶月月记在心里,警察要学会和被调查者保持距离。   经纪人捂着嘴,神情紧张地说了一通,挂断手机,道:“他马上就到,点杯东西喝吧,我请。”   林冬雪摇头,“不必!”   十几分钟后,蔡正凯来了,他刚刚运动完,脸颊红红的,呼吸沉重,穿着一件运动衫,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坐下来,他打招呼说:“你好陶月月,你好林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了解情况。”   “情况昨晚不都说了吗?”   经纪人挤眉弄眼,“正凯,你就实话实说吧,不然这位林警官要请你去局里喝茶的,传出去你的粉丝不得炸了。”   蔡正凯看看经纪人,又看看林冬雪,脸上的微表情很丰富,他说:“昨天下午,我的手被针扎伤,回来之后我越想越气,我记得当时小艾在笑,凭这个我就可以认定,一定是他干的,那股气我憋在胸口,想把他杀了!”   “正凯,别乱说呀!”经纪人阻止。   蔡正凯并不理会,继续说:“我当时带着一股杀意,于是穿上戏服,拿了把刀走出来,猜我干嘛去了,我用这股杀意揣摩周笑这个角色,在走廊上来回晃荡,期间陶月月看见了我……”   陶月月点头,“这我已经说了。”   “我这人是个戏痴,喜怒哀乐我都想存下来,以后演戏的时候用得着,我大概在外面晃荡到了九点,然后撞见小艾气鼓鼓地从楼梯下来,一脚把六楼一个垃圾桶踢翻了,我们四目相对,他吼我一声‘闪开,过气货’,我骂他‘私生子’,小艾就推了我一下,我气得简直想一刀捅进他肚子里,我俩争吵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细节就不必说了吧……”   “还是说说吧!”   于是蔡正凯凭着回忆把两人说的话讲了一遍,都是一些互损的话,“……最后他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在戏里拽不起来’就走了。”   “什么意思?”   “改剧本呗!人渣!”蔡正凯气愤地说,“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演员,凭自己喜好随便改剧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知道他肯定是找编剧改剧本,删删我的戏份之类的,去TMD资本绑架吧,这部电影能好看就见鬼了!我当时发誓,下次再接这种我就是狗,然后我去酒吧喝了会闷酒,期间有个粉丝找我要签名,我是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小艾坠楼了,这才匆匆赶去的。”   陶月月小声对林冬雪说:“夏小楼说他捉奸之后一直没回房间,照这样说,编剧才是最后见到他的人。”   蔡正凯说:“警察同志,我现在没有嫌疑了吧?”   林冬雪避而不答,“今天请不要离开酒店,稍后技术人员会过来采集大家的生物信息。”   “完全配合!”   离开餐厅,陶月月想起一件事情,“昨晚我在楼梯撞见编剧的时候,他的脸红红的,就像蔡正凯刚才一样……可是编剧的呼吸并不沉重。”   “哪段楼梯?”   “二楼到三楼之间。”   “脸红红的……人紧张的时候会脸红,可是一个人为什么要紧张呢?脸红是因为血液跑到了头上……”林冬雪思索着。   “头倒过来也会脸红吧?”陶月月说,“我好像明白什么了,他在那里低头找东西!” 第952章 新的目击者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林冬雪和陶月月立即赶到那截楼梯,在楼梯下面寻觅许多,结果啥也没找到,林冬雪说:“估计掉在这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捡走了。”   “掉在这里的会是什么呢?”陶月月看向楼梯,“死者身上有灰尘,颅骨骨折,肋骨却没有折断,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蜷成一团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完全有可能!”这一点,在刚刚聊到楼梯的时候林冬雪就想到了。   “那编剧就是凶手?”老实说,陶月月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因为编剧大叔处处照顾他们,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那就看鉴定结果怎么说了,对了,我一会儿叫他们把这儿也查一查吧!”   “不会打草惊蛇吧?”   “不会的,我会叫他们低调一点。”林冬雪看了下手表,“他们似乎快来了,我们去外面迎一下吧!”   两人一起往外走,陶月月说:“关键问题就是,明明是在楼梯上摔死的,为什么会变成一起疑点重重的坠楼事件,这里面一定有诡计。”   “哈哈,推理小说的术语,你有什么想法吗,小神探。”   陶月月低头不语,她模模糊糊地有一种假设,但是细节又不是很明朗,那种感觉就像呼之欲出,却又差一点劲头似的。   来到外面,陶月月抬头看上面,思考着凶手是如何办到的。   不一会儿,警车来了,都是局里的同事,拎着勘察箱走进楼里,问林冬雪:“剧组好玩吗?”、“有没有和明星合影留念?”   “你们一会就能见到真的明星。”林冬雪笑道。   二人带领几名技术警察去采集与案人员的生物信息,林冬雪另外安排四个人分别去楼梯和会议室检查,顺便把那个假人也查一下。   挨个敲开房门的时候,林冬雪说:“不对啊,昨晚编剧是第一时间跑出来的,他根本不可能在楼上。”   陶月月沉着地说:“我想这也是诡计的一部分。”   “哈哈。”林冬雪揉揉她的脑袋,“你一方面不希望他是凶手,可是却又在拼命思考他是怎么做的。”   “真相的魅力!”陶月月也笑道,“林姐姐,一会去了编剧那儿,我想潜进去调查一下。”   “好,我会引开他注意的。”   敲开编剧的房门,林冬雪对编剧说:“我们要采集一下你的指纹和DNA。”   “好的好的,要抽血吗?”   “不用,我们先进屋吧。”   “请进。”   进屋,林冬雪闻见一股臭哄哄的气味,编剧笑道:“我有个坏习惯,写东西的时候就不停抽烟,屋子里肯定不好闻吧,我去把窗户开开?”   “不用……”林冬雪看见桌子上的电脑开着,上面有文档,“你在写新的剧本?”   “对,是一部古装剧。”   “哇,你业务好广呀,一会现代一会古装。”   “过奖过奖,其实都差不多,打好草稿,我让其它编剧帮忙修改润色,写倒没什么,改才是要命的事情,一份稿子不知道要改多少遍,真的能改到吐血。”   林冬雪猝不及防地问:“昨天有人让你改稿了吗?”   “呃……”编剧一愣,“没有啊,这部戏的剧本已经写好了,不需要再改了。”   趁着说话的功夫,陶月月溜到窗户边检查一通,倒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又趴在地板上,看见床底下有一根铝制的伸缩杆,匆匆看了一眼,她赶紧站起来,回到林冬雪身边。   采集完生物信息,警察就此告辞,编剧送到门口,冲陶月月微笑挥手,陶月月也冲他微笑点头。   林冬雪小声问:“有发现吗,小神探?”   “一根铝棍子,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忙忙碌碌到了中午,警察们兴奋地讨论刚刚见到了蔡正凯和夏小楼,制片找上他们,说:“各位辛苦了,我想请大家吃顿饭,略表心意。”   林冬雪说:“好意心领了,查案的时候,还是适当保持距离吧!”   “我只是想知道,目前进展怎么样?”   “我们一直都在工作,等有结果我一定会通知你的,好吧?”   制片叹息一声,准备走,林冬雪突然喊住他,“制片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哦,你说。”   “小艾经常修改剧本吗?”   “他不是经常,剧本就是他负责看的。”   “我以为是你改的。”   “不不不,我工作那么忙,没时间看这些,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部戏的主角叫什么,这个剧他自己演自己改……唉,改好的剧本现在没人演了。”想到已经去世的儿子,制片长叹一声。   制片走后,林冬雪指着他的背影说:“这个人自称和死者有父子关系,记得验一下DNA。”   吃完午饭,技术人员便先回去了,走的时候他们说:“陈队问,要不要再派几个人,就你一个能查得过来吗?”   林冬雪拍拍陶月月,“什么我一个,不是还是聪明伶俐的月月吗,叫他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陶月月说:“叔叔,我有一件事拜托,我想要个假人。”   “哦!”那名技术人员一拍脑门,“不说我倒忘了,给你们带了一个做试验的假人,放在车后备箱了,这就给你们取来。”   拿到假人之后,陶月月失望地说:“这么丑?”   技术人员道:“又不是拿来拍电影,要那么好看干嘛,瞧,这假人是中空的,里面可以塞些水袋增加重量。”   “我会用的。”林冬雪说道。   技术人员就此告辞,陶月月抱着假人沉思着,问:“多久能出来结果?”   “长则一星期,短则一两天。”   “我的假期可没那么长,后天就要去学校了。”   “我会催一催的……现在就差等了,我们回屋休息一会吧!”   “嗯!”   当她们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名清洁女工站在那里,怯怯地问:“请问您是警察吗?”   “我是。”   “我同事说你们正在调查昨晚死人的事情,其实我有些话想说,我可能看见了那个人自杀的一幕。”   “你说什么?自杀?”   “对,昨晚我清洁那层楼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坐在窗户上,我吓坏了,没等喊出来他已经掉下去了。老实说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有人跳楼,吓得不轻,回到宿舍一直心神不宁,脑海中反复出现那一幕,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警,后来我同事说警察已经在查了,刚才我看见你们在挨个房间地找人问话,心想你们大概不知道那人是自杀的,所以跑来和你说一声。” 第953章 队长来了   为了确认清楚,林冬雪把这名清洁工带回会议室,清洁工来到这儿有些害怕,指着窗户说:“他就坐在这里,脸朝外面,一声不吭地跳下去了。”   “会议室里没有别人吗?”   “当时里面亮着灯,我很确定除了那个自杀的,一个人也没有……哦对了,地上还有摔碎的酒瓶子什么的,我心想他该不会是失恋自杀吧,唉,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的命这么不当回事?”   “你怎么知道他年纪轻轻的?”   “我听说的呀,死的是个年轻的演员,其实这地方以前也死过人,是个女演员,好像是被潜规则之后想不开跳楼了……娱乐圈也不好混啊!”   “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   “花花绿绿的一件……”清洁工歪着头回忆。   林冬雪翻出尸体的照片,看见照片,清洁工吓得不敢看,好一会才鼓起勇气瞅了几眼,点头,“就是这人!”   陶月月问:“阿姨,当时走廊里有人吗?”   “走廊里没人……等下,在他跳楼之前,我好像看见有个人下去了。”   “在哪看见的?”   清洁工带她们来到走廊另一端,指着一扇门,“我刚刚打扫完这间屋子,一出门,看见有个人下去了,穿一件褐色还是灰色的褂子,不太清楚,就是一闪而过。”   确定她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林冬雪道过谢,带着陶月月回房间。   跑一上午,林冬雪累坏了,进屋就瘫在床上补充体力,陶月月在电视机前面走来走去,她眼前一亮,“林姐姐,我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诡计是什么。”   “好,说来听听!”   “但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编剧。”   “这要等指纹鉴定,如果嫌疑人是编剧,作为一名新手,完全不留下痕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什么推理都比不上尸体身上的一片指纹关键喽?”   “哈哈,科学办案嘛,不过推理过程还是很有意思的,我和你陈叔叔就经常你一句我一句地头脑风暴,非常有启发性。对了小神探,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我想等看到鉴定结果再说。”   这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扫了一眼,“好,你卖关子,我也卖关子,刚刚查到的这些情报不给你看!”   “你私下里查了什么?给我看看嘛!”   两人玩笑似地抢夺一阵,林冬雪把手机给了她,原来她上午拜托KK和孙振调查了一下编剧这个人,警察那边只能查到户籍资料,不如事务所来得详细。   看着上面的文字,陶月月说:“原来他的剧本工作室已经解散了,妻子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真可怜,花两年时间创作修改一部长篇剧本,最后资方说不要就不要了。”   “也是有故事的人啊!”林冬雪感慨。   “假如凶手是他,激情杀人的话能减刑吗?”   “什么激情杀人?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尸体疑点重重,有人看见死者坠楼,有人看见死者自杀,编剧又有不在场证据,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圆起来的!关键是凶手使用的诡计……”   说完,林冬雪吃惊地张大嘴,“这太夸张了!”   “但它是唯一的可能性,而且现在也已经有证据在支持它了。”陶月月自信满满地说。   林冬雪看着天花板说:“这也太聪明了,一个书生能做出来吗?”然后在手机上搜编剧的大名,“他以前写过几部刑侦类型的剧本,也许他真的拥有这样的智商!”   陶月月说:“我觉得很兴奋,遇上这样聪明的罪犯。”   “哈哈,兴奋?”林冬雪轻轻戳了一下陶月月的脑瓜,“这点真的很像你陈叔叔。”   “现在只要等鉴定结果就行了?”   “是的,就像推理电影一样,无论你的推理多么精彩,最后都必须拿出决定性证据。”   “反正现在是在等,那我们下午去玩吧。”   “这太不像话了,人家以为我们在查案,我们跑到外面玩?”   “可以跑远一点嘛,还有不少剧组在拍戏吧,咱们要不要去拍个龙套,挣一份便当?”   “哈哈,我去跑龙套?主角的光芒都被盖过了好不好!”   “哈哈,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   两人笑着在床上互掐起来。   当然,虽然案情已经完全掌握,但她们下午还是没有出去玩,陶月月在屋里玩电脑,林冬雪用平板把案发时的酒店监控仔细看了一遍,她叫陶月月一起看,陶月月爽快地回答:“不!以后当警察这东西要看吐的,我才不看呢,我就是要玩!”   “好吧好吧,你就享受小孩的特权吧!”   晚上两人出去溜达了一会,一天结束,第二天一早陈实打来电话,说:“想我了吗?”   “你说呢!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因为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要来呀?是鉴定的事情吗?”   “见面详谈!”   “切,又卖关子!”   挂了电话,林冬雪看一眼还在熟睡的陶月月,赶紧下床,洗脸梳头,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   尽管结婚已经一年,但两人仍处在蜜月期,每一天都有新鲜感。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陈实,林冬雪的脸颊像热恋中的少女一样微微发红。   九点钟,陈实的车停在下面,他和徐晓东从车上下来,陶月月开心地扑到陈实怀里,被抱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   徐晓东兴奋地手舞足蹈,说:“听说能看见活着的蔡正凯和夏小楼,我死皮赖脸地叫陈哥捎上我。”   “说了不许要签名。”陈实叮嘱。   “我已经和他合影了哟!”林冬雪笑着炫耀。   “是吗,一会让我看看。”陈实说。   徐晓东小声请示:“队长,我也可以要签名照吗?”   “不行!”斩钉截铁。   “为什么?”   陈实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你不是我老婆。”   林冬雪笑道:“吃过了吗?去餐厅吧。”   四人来到餐厅,挑选了一些食物,虽然这儿种类不少,但陈实还是拿了豆浆油条,他们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冬雪问:“队长,你干嘛亲自跑一趟。”   “想你了呗!”   “正经一点。”   陈实看看陶月月,又看看林冬雪,“案子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   “是的,这全是陶月月的功劳,她的推理非常有理有据,我等不及要拿到关键证据,去和嫌疑人对质了。”   “嫌疑人是谁?”   “编剧!”   陈实摩挲着下巴,“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尸体暴露在下过雨的室外,又被翻动过,加上他穿的衣料是纺织物,根本就找不到指纹。”   “什……什么!?” 第954章 揭开真相   林冬雪问:“别的证据呢?比如那个假人。”   陈实说:“假人正好相反,上面的指纹太多了,算不上一锤定音的证据。”   林冬雪思考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取证,这时陶月月说:“不如我们直接去和嫌疑人对质。”   “这有点冒险。”   “编剧的心理素质并不好,那天提到假人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慌张,在警察面前把他犯罪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一遍,我想他的内心一定会动摇。”   林冬雪征询地看向陈实,陈实说:“直接攻坚也是个办法,他真有嫌疑的话,我们今天就把他控制起来,再慢慢搜集证据。”   陶月月看看徐晓东,说:“晓东哥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陈实、林冬雪、陶月月去找到编剧,林冬雪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长。”   “哦,你好你好,找我有事吗?”   “编剧先生,我想请你到外面走走。”陈实说。   一听说外面,编剧瞬间露出戒备的神情,笑道:“没问题,我穿上外套。”   四人来到酒店外面,陶月月一边走一边说:“编剧大叔,听说你的工作室已经解散了是吧?”   “啊?”编剧微微一惊,“你听谁说的?”   “其实是我们查到的,不好意思哦。”   “理解,毕竟是办案嘛,自己创业就是会有风险,那年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子,共同创作了一部长篇剧本,结果项目黄了,资方跑了,这一年人力物业房租水电都是借的,一下子欠了很多钱,只能宣布破产。”编剧苦笑摇头。   “真是可怜啊!”陶月月说。   四人已经来到外面,编剧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见上面的会议室坐着一个人,惊呼出来:“上面有人要跳楼!”   “不是,那是假人。”陶月月说。   编剧推了下眼镜,“你们是不是在做坠楼试验啊?”   “不是的,我们是在模拟你伪造坠楼的经过。”   编剧如遭雷击,扭头看向陈实,“她在胡说吧,这玩笑不是乱开的。”   陈实淡淡地说:“听她说吧!”   陶月月冲上面喊:“晓东哥哥,开始吧!”   徐晓东从林冬雪的那间屋子露出头,用力一扯,原来会议室窗台上坐着的假人脚上拴了一根细绳。   于是假人从上面掉了下来,经过导演的窗户之后,在半空中荡了一圈,徐晓东两手并用地收绳子,将假人拖进窗户。   “很好!”陶月月大喊,扭头一看,编剧满脸冷汗,双手颤抖。   这个反应无疑揭示了,他就是凶手!   陶月月走到坠楼点,转过身,沉着地说道:“那天小艾是被你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他当时颅骨撞到了台阶,很快就死掉了,当时你一定很害怕,于是想了一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当时是深夜,又下过雨,酒店门前一个人也没有,你把小艾的尸体放在这里,摆放成从会议室坠楼的样子。   “然后你把拍戏用的假人搞到手,在它的脚上拴了一根细细的绳子,可能是钓鱼线之类的,并把假人放置在会议室的窗台上,绳子从外面垂下来。你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办法够到那根绳子,攥在手里,当时我和林姐姐听见窗户上有啪啪声,其实是从我们窗户前面经过的绳子拍打玻璃的声音,你轻轻一拽,假人就从上面掉了下来,从导演的窗前掠过,成功地被人目击到,当大家惊慌地朝下面看的时候,假人在空中荡了一圈,被你从窗户回收,然后你跑出门,如此一来,就好像小艾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一样,而你则在坠楼事件发生的一刻,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编剧脸色煞白地说道:“你从哪里看到的?”   “是我通过一些线索推理出来的,最开始提醒我的是那天晚上,你站在楼梯下面,脸红红的,我后来反应过来,你其实是在那里找东西。小艾的一根指甲剥落,还有一枚钮扣下落不明,那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它们现在可能还在你房间里。”   “我……我和小艾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林冬雪说:“我们认为你极有可能是激情杀人,那天晚上小艾先是捉奸,憋了一肚子火,然后在走廊里遇上蔡正凯,两人相互损了几句,为了报复蔡正凯,小艾找到你,叫你把蔡正凯的戏份再删一删,杀人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编剧抬起手,又放下,完全不知所措,陈实最后补了一刀,“月月说的已经非常详细了,如果不是掌握了充足的线索,事情经过也不会被还原得如此完整,你不用再顽抗了,激情杀人罪不至死。”   陈实曾对林秋浦说过,对方不知道你知道什么的时候,他会以为你全部都知道,这就是做贼心虚的心理。   伴随一声号陶大哭,编剧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捂着脸跪在地上大哭,三人静静地看着他,一些酒店住客也被吸引,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热闹。   编剧抬起头说:“我只是一时气愤推了他一下,就推了一下而已,没想到会造成这样严重的结果。他当时说话很难听,说什么是他赏饭给我吃的,叫我改就改,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们可能不明白,剧本就像我的孩子,倾注了热情和灵魂在里面,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那些外行指手画脚,叫我修改剧本。”   陈实轻拍他的肩膀,“好多人在看呢,给你点面子,我就不给你戴上手铐了,跟我们上车吧!”   编剧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谢谢!”然后又看向陶月月,又说了一声“谢谢”,“知道吗?你说出来的一瞬间,我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这两天我夜夜都在做噩梦,感觉快要疯了。我真的好害怕被这个烂人毁了一生,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欺骗大家很抱歉!”   陈实说:“走吧咱们。”   编剧站起来,两腿发软地跟着他走,上车之后,陈实说:“我一会来接你们。”   看着车开走,陶月月说:“他就这样认罪了?比我想的还要顺利……不过,毕竟也不是什么大案子。”   林冬雪揉揉陶月月的脑袋,“你表现得很出色,通过你展示出来的潜力,我相信未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陶月月笑笑,却显得不太开心,“这是我头一次亲手把人送进监狱,唉,希望编剧大叔不要在那里面被人欺负。”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第955章 起死回生   林冬雪和陶月月来到编剧的房间,她们是来搜集证据的。   陶月月从床底找到那根铝制伸缩杆,说:“我猜这东西是用来够绳子用的。”   “大概是吧!”   “林姐姐,你说编剧要判多少年?”   “我不是法官,说不准,但一般来说是十几年。”   “十几年,好漫长啊!”   “至少还有个盼头。”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只是运气不好,以前在学校我整梁佐鸣的时候,让他从楼梯上滚下去,结果他只是摔倒了一条腿,编剧也是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那个人却死掉了,他肯定没有杀人的意图,这是不是能轻判呢?”   林冬雪摇头,“法律只认结果,一个人酒后驾车把路灯撞坏了,另一个人酒后驾车撞死了人,他俩只是做了相同的事情,就像你说的一样,运气!再比如一个人的出生,那些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假如他们运气好,生在一个良好的家庭,他们或许就不会走上歪路,这种事情是很无奈的,法律拯救不了可怜人,它只是惩戒和保护其它人。”   “就像把坏果子拿掉,防止污染到好果子?”   林冬雪笑着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林冬雪从抽屉里找到一根钓鱼线,末端绑着一枚硬币,还找到了一块磁铁,她拿着硬币在磁铁上碰了碰,说:“原来如此,编剧在绳子末端系了一枚硬币,然后挑着磁铁把它吸了过来。”   搜证完毕,林冬雪履行自己的诺言,把剧组的人全部召集到一起,将结果告诉他们。   听她说完,众人惊愕异常,制片咆哮着抓着导演的衣服,“是你的人把我儿子害死的,还拍电影?做梦吧你,以后你们都甭想拍电影了!”   导演说:“制片先生,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是小艾……”   “你想说什么,是我儿子的错!”制片眼珠瞪得好像快要挤出眼眶了一样。   他把导演撇下,指着所有人的鼻子说:“我要告你们,告垮你们,等着吧,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罢他气鼓鼓地走了,夏小楼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陶月月突然想,编剧终究只是个可怜人,在资本绑架之下做出一点反抗,制片才是真正的坏人,他就像个暴君一样任意枉为,但是这样的人却站在法律的安全线以内,谁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导演心灰意冷地坐在椅子上,说:“得,我看这次合作大概是要凉了,编剧好好的,干嘛要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呀!”   剧务说:“要不再去拉赞助?”   “谈何容易,这年头,掏钱的就是大爷,出一分钱也要捞够了好处,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是在拍戏呢,还是在哄这帮大爷开心,QTMD,不干也罢,我回家开小卖部去!”   “要多少钱?”蔡正凯突然问。   “盘个小卖部大概十来万吧!”   “不,我是说电影,你需要多少赞助?”   导演眼前一亮,“蔡哥,你愿意出资?”   蔡正凯看向一脸为难的经纪人,“要不咱们公司出资吧,我觉得这部电影好好地拍,拿个奖不在话下,当作投资。”   “万一赔了怎么办,我们的小公司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那么我个人出资,票房我拿六成,就用最早版本的剧本,原始、纯粹的惊悚片,不要那些乱七八糟、假大空的东西,我有信心刻画好周笑这个角色。”   “可是,万一过不了审呢?你把存款全投进去,最后不让过审,你这些年就白干了。”经纪人提醒。   一句话让蔡正凯刚刚鼓起的雄心又蔫了。   尴尬的沉默笼罩在众人头顶上,陶月月站出来说:“为什么拍戏的时候非得考虑那么多,过不了审大不了再删就是了,眼前难道不应该想着,怎么把电影拍好,又要讨好资方、又要方便过审,唯一从来不考虑的就是观众,难道电影不应该好看才对吗?”   “她说的对!”蔡正凯眼前一亮,“我们只要把电影拍好,没有风险哪有回报,我投资!”   “好!”导演兴奋地说,“想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咱这部电影又活过来了……”   副导接到一个电话,小声转告导演,导演说:“得,现在夏小楼也要走了,女主角估计还得再找。”   陶月月怯怯地举手,“那个,我可以来演吗?”   “啊?你?”导演像听到一个玩笑,“小姑娘,我承认你在别的方面很聪明,可你凭什么演女主角啊?”   “因为我就是陶月月!”   导演突然想到这个事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把自己的人马叫到旁边一通商量。   林冬雪说:“你干嘛呀,脑袋一热,不要上学啦?”   “我只是想出点力气,要是能少请一个明星,不就能少花一大笔钱吗?”陶月月脸红红地说,“再说这部电影,就是我个人的真实经历。”   “年轻人真是敢想敢干。”   蔡正凯走过来说:“你打算和我搭戏?”   陶月月点头。   “你有时间吗?”   “可以和学校请假,我自己平时带着书复习,考试之前应该能拍完吧!”   蔡正凯盯着陶月月半晌,看得她都紧张了,他说:“我也不能说你不像女主角,毕竟她就是你,不过把那段经历重新经历一次,对你来说也很沉重吧?”   “我早就走出来了。”   “好,很好!”   这时导演等人来了,笑着对陶月月说:“经我们一致商量,认为……”   陶月月心跳如擂鼓。   “认为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专业演员啊,怎么可能让门外汉来演女主角,那不是搞笑吗?”   “我可以学的,我学东西很快!”陶月月仍努力试图争取。   “不行不行,你还是好好上学吧!”导演摆摆手。   正当陶月月失望的时候,却听见蔡正凯说:“女主角就是她!”   “不是,蔡哥,这凭啥呀?”   “凭我现在是资方,我说了算!”   说完,蔡正凯潇洒地走了,留下导演一众人目瞪口呆。   导演对陶月月说:“先恭喜一下,明天开工,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陶月月欢天喜地地说,“我一会就打电话给学校请假,林姐姐,你帮我和教导员说吧!”   林冬雪一副无奈的表情,“你头脑一热跑来拍戏,那我不得天天陪你来啊!”   “也就这一次嘛!”陶月月双掌合十,乞求道。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林冬雪苦笑。 第956章 家暴男   “哈哈,王总真是太客气了……行,晚上我们在燕园见面……”   男人坐在盥洗台上打着电话,穿着袜子的脚踩在一颗女人的头上,像踩着一颗皮球似地碾来碾去。   地上是一片狼籍。   挂断电话,他蹲下来,提着女人的头发,阴沉地说:“我回来之前把这些收拾好!”   鼻青脸肿的女人拼命点头。   “说‘知道了’!”男人一巴掌扇在女人的脸上。   “知道了……”   “记住,我是你丈夫,你要尊重我才有好日子过,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下次再敢这样,我会直接把你打死!”   女人再次点头,回答:“知道了……”眼泪从眼眶中漫出。   整理了一个衣服,男人神清气爽地离开家,他坐进车里,呲着嘴对着倒车镜检查自己的牙齿,出门见客户,自然要有最好的状态。   一个黑衣人从倒车镜中出现,问:“你就是李先生?”   “干嘛,又是推销汽车清新剂的?我不需要,滚开!”男人没好气地问。   “那个在外面光鲜亮丽,一回家就打老婆的李先生?”陌生人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发问。   察觉到话头不对,男人说:“你神经病啊!”   “你才是……”   陌生人突然将一根针管刺入男人的脖子,速度奇怪地将里面的药液全部推进他的血管,然后悄然离开。   他感觉一股滚烫的岩浆钻进了身体,拼命抓挠脖子,身体反射性地开始呕吐,他的心脏开始停止跳动,最终,男人以这个痛苦的姿势死在车内。   接到邻居的报警之后,陈实、林冬雪和其它警察在一小时后赶到,陈实看见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道血痕,指甲里残留着血和皮屑,脖子处的血管呈紫红色,大张着嘴,喉咙里积着呕吐物。   最明显的痕迹是后脖子上的一处针眼。   “中毒死的?”陈实抬头看看周围,“附近没有监控吗?”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哭声,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脸上带伤的女人跑出来,当看见自己的丈夫凄惨地歪着头死在车内,她捂着嘴哭了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姐,请不要靠近!”陈实把她拦下,“死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李勤。”   陈实好奇地打量她,“请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女人下意识地捋了下头发,“我自己在家……摔的。”   “摔是摔不出这种伤的,请说实话。”   女人瞅了一眼车上的尸体,瑟瑟地回答:“我和丈夫发生了一些争执,他一时冲动,对我动了手。”   陈实抬头,“方便去你家看看吗?”   “家里有点乱……”   “不妨事的,我们只是看看。”   女人叹息一声,带二人上楼,推开门才发现,何止是“有点乱”,简直就像刚刚发生过抢劫案,地上到处是摔碎的陶瓷碎片,茶几上有一团纸,似乎女人刚刚还在这里以泪洗面。   丈夫的突然去世,她只哭了那么一下,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由此看来,这对夫妻没什么感情。   “小姐,家暴在你们家经常发生吗?”林冬雪问。   女人叹息,在沙发上坐下,“也许是他在外面压力太大了吧,或者是因为他小时候管得太严厉,第一次家暴发生在我们结婚后第二个星期,那天我们刚刚吃过饭,本来气氛很好,我和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挑了一个综艺节目,他似乎不太爱看,就拿起遥控器换台,我又换回去,他又换台,我又换回去,突然他拿起遥控器砸在我脸上,说这种无聊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在外面打拼一天,回来连个喜好的节目都不能看吗?然后直接回卧室,把门啪一下摔上。   “我当时很气,他怎么可以这样,于是和他吵,他不耐烦地说你爱看什么看什么吧!他觉得这已经算是妥协和让步了,可我仍然要他道歉,因为问题已经不是看电视了,而是他对我动手。经过几天的冷战之后,他跪着向我反省错误,请求我的原谅,而我也原谅了他……   “我以为第一次只是突发事件,哪知道随后每次夫妻吵架,最后都会变成拳脚相向,每一次他都向我请求原谅,而我每一次也都原谅了他。”女人顿了顿,“原谅的结果是家暴的变本加厉,他只要心烦,直接就会扇我耳光,或者薅我的头发,后来他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了,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我也曾经试图向外界求助,但我家人却说夫妻之间需要磨合,忍一忍就过去了,两口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可是我隐隐觉得,这一切已经不对了!我在家里小心翼翼,好像踩着地雷一样,生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会让他大发雷霆。”   女人流下眼泪,“我们的夫妻关系已经荒唐得不像话了,知道今天这一顿揍是怎么来的吗?中午我下面的时候放了蒜,他说下面要见客户不能吃蒜,我说你拨出来就行了,毫无征兆地他直接把碗掼了,开始动手!”   听着这些话,林冬雪也能感受到那种压抑和痛苦,陈实问:“家暴发生之后,您一直在家?”   “你不会怀疑是我把他杀掉的吧?我非常非常害怕自己的丈夫,根本连反抗都不敢,我怎么可能杀他!再说我真有歹心,怎么会在自家门口杀他?”   林冬雪说:“队长,死者是被人注射投毒致死,这手法很专业,说明早有预谋。”   陈实也承认这女人看上去没什么嫌疑,问:“你丈夫在外面脾气也不好吗?他有什么仇家?”   “他在外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老好人,好说话好办事,从来不与人结仇的……”   聊完,两人下楼,林冬雪说:“真可怜,丈夫突然被杀,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还年轻,没有孩子,还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是啊,还能继承丈夫的所有遗产,死者是个小经理,有房有车,有没有可能是雇凶杀人?”   “队长!我觉得她没有这么大魄力,更不要说找到杀手的行动力了?”   “在完全排除嫌疑之前,我对她暂时存疑。” 第957章 人生函数   回到命案现场之后,手下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陈实,他讶然地问:“这是什么?”   “队长,是在死者车内发现的。”   信封没有封口,也没有邮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纸,写着“人生函数”,下面是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公式和符号,陈实唯一能看懂的只有个别几个汉字:“M=谋杀;P=激情杀人;A=意外杀人。”   “这什么玩艺?”陈实一头雾水。   “死亡签名?”林冬雪凑过来看,“可是这种签名,谁能看得懂啊?”   “嗯……老彭是理科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收队!”   回到局里,今天彭斯珏并不在试验室,一打听得知他去了分局,据说那边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   顾忧失踪已经两年,但凡分局或者殡仪馆发现无人认领的女尸,他就会立即跑去确认,对此陈实的内心总是很纠结,是不是该告诉他了,顾忧在郊外的荒地里,大概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吧。   陈实暂时将这些思绪放下,今天这案子透着一股蹊跷,他去了一趟档案室,查询龙安近些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案件。   一个人翻阅着档案,时间过得很快,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冬雪打来的,她说:“你在哪?月月出事了!”   “什么!?”   “她现在在你办公室。”   “我马上来!”   陈实立即跑回办公室,看见陶月月坐在沙发上,手上裹着绷带,神情透着一股惊慌,看见陈实进来,立即哭了出来,扑到他身上。   月月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印象中她很少哭泣,陈实轻拍她的后背,说:“别怕别怕,有我在。”   林冬雪说:“今天是周末,月月和同学出去逛街,突然有个神秘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摔到马路上,要不是月月反应快,在车撞上她之前滚开了,险些就……”   “神秘人!?”陈实震惊,“查监控了吗?”   “还没。”   陈实替陶月月拭去眼角的泪,说:“你还记得什么吗?”   陶月月说:“推我之前,他喊我名字了,我一转身,还没来及看清他的脸,突然我就飞到马路上去了,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马路中间一滚。”   “混蛋,对一个小姑娘下手!”陈实沉吟着,“会不会和周天楠有关呢?”   “不至于吧,虽然上过报道,但月月用的是化名,上回她心血来潮参演的电影,最后也因为资金问题没下文了,外界根本不知道陶月月是亲手逮捕周笑的人。”   “如果周天楠有什么残党呢?”   “那这报复也太晚了吧,周天楠去世三年了,周笑早已经被执行死刑,他们都已经是历史了。”   “推手……这种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对了,梁佐鸣!”   陶月月的同学梁佐鸣也是被来历不明的人推到马路中间去的,因为当时事情太多,那案子一直没有下文,陈实在抽屉里一通找,林冬雪取出手机存储卡,说:“那段视频我这儿有备份。”   于是,陈实在电脑上播放了当时取得的监控视频,叫陶月月过来看,当车祸发生,一个戴帽子的黑衣人从公交站台离开的时候,陈实按下暂停,问陶月月:“像他吗?”   陶月月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林冬雪亲抚陶月月的后背,说:“让月月好好歇歇吧,要不明天就别去学校了,在家呆着。”   陶月月撅着嘴说:“在家不还是一个人,你们又不能陪我,我还是去学校吧,大不了不出校门就是了。”   “月月,那个人敢对你下手,我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付出代价!”陈实认真地说道。   “我相信你……我现在饿了。”   “你想吃什么,姐姐帮你叫。”林冬雪说。   “高热量的垃圾食品。”   “行,啥都行!”林冬雪掏出手机。   陈实想着这件事,仍然感到后怕,假如月月稍稍反应慢了一点,他简直不敢想象面对月月尸体的时候,他会陷入何等的绝望无助。   幸亏陶月月在警校受了许多训练,过去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女孩,现在肤皮比过去深了,神气也精神不少,还会几手擒敌拳,经常在家里跟陈实胡乱过招。   等餐送来的时候,陶月月坐在陈实的椅子上,把那段视频又看了一遍,她说:“陈叔叔,假如这是同一个人,那他为什么时隔两年才对我下手,而且作为受害者,我和梁佐鸣又有什么共同点吗?”   “除了来自一所中学,我想不到任何共同点。”陈实说。   “或者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喜欢把人推到马路上,我们应该去派出所和交警那里问问,看看这几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林冬雪说。   陈实摇头,“既然喊了月月的名字,TA肯定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呢?报复咱们?就像那一次针对警察家属的谋杀?”   提到那件事情,陈实就如同回想起一段噩梦,拿手搓着脸,他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这样。   自打周笑被捕,龙安太平了很长一阵子,就仿佛龙安的恶被封印了一样,他真心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我和梁佐鸣其实还是有共同点的。”陶月月说,“我们都不是什么好孩子,也许凶手是一个专门杀坏孩子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问一句,你在警校老实吗?”陈实说。   陶月月想了想,“比起中学老实多了,毕竟那些讨厌的同学,平时也不用呆在一起……这是什么?”   陶月月拿起桌上那张从死者身上发现的“人生函数”,陈实说:“今天上午的一个案子,一个家暴男被人注射毒药死亡,这是他身上发现的,你能看懂吗?”   “这好像是一组证明题,不过涉及到了高等数学,M=谋杀?最后的结果是M,凶手是在告诉我们谋杀的合理性吗?”   “虽然我看不懂这张纸,但我想它有一个最直接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凶手和死者妻子没有关系,他有自己的动机……”陈实托着脑袋,“我有种预感,龙安又要迎来一个变态的杀人犯了。” 第958章 动机的揣测   吃完饭,陈实说:“月月,我们去交通局看监控,正好你也可以熟悉一下调取监控的流程。”   三人驱车来到交通局,看见监控中心的分屏式监控,陶月月大感惊讶,说:“监控系统这么发达呀!”   “是啊,百分之九十的案子都靠监控来破,这是好事,有了公安的天网系统,城市的每个角落都遍布着警察的眼睛,所以绝对别干坏事哦!”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多余呢?”陶月月笑道,她已经从那惊魂一幕中缓过神来了。   陈实请求调出出事地点的监控,三人在一台电脑上看,监控上拍得很清楚,陶月月和一个女生手拉手穿过非机动车道,当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一个倚在柱子上看报纸的黑衣男子突然把报纸收了,悄无声息地走到陶月月身后。   重温这一幕,陶月月吓得手心冒汗,紧紧地逮住了林冬雪的手。   黑衣人戴着墨镜,根本看不清长相,他和陶月月说了一句话,然后把她用力推向马路,随后捂着帽子逃之夭夭。   “这个捂帽子的动作!”陶月月错愕地说,“和推梁佐鸣的人一模一样,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现场看看?周围有店铺之类的吗?”陈实说。   “有的,那是我们学校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很繁华,我被推到马路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应该是有目击者的。”陶月月说。   林冬雪说:“看起来凶手是想伪造成交通意外,你陪月月去找目击者,我去一趟交警部门,看看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OK!”   陈实陪着陶月月赶回警校,路上陶月月揣测着:“那个人的动作很娴熟,逃跑的时候也很从容,我觉得他干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专业杀手也会用这种套路,我问你,你近期有结过什么仇,而对方有雇凶杀人的能力吗?”   陶月月托着腮思索,“没有……”   “好好想想。”   “我前男友……就是上次你叫我们分手的那个,他是富商的儿子。”   “和平分手吗?”   “我甩的他,他当时很气急败坏。”   “他叫什么?”   “陈叔叔,我说了名字你就要查,就会浪费精力,但我觉得他不可能,假如他是一个被甩都要雇凶杀人的变态,那么我和他在一起,肯定能感觉到他的偏执和极端,一个人精神反常,是不可能伪装得毫无破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多凶手,在知道他们是凶手之前,他们在你眼中都是好人。”   “我认为不是私仇,凶手是怀着某种自认为崇高的目标,在把我们这些坏孩子从世上清除掉!”   “你知道你在说啥吗?假如真是这样,这就意味着龙安一直有一个没被发现的连环杀手,他不为财、不为私仇,只为了除掉他心目中的异类而去杀人!”   “周天楠不正是这样死的吗?”陶月月提高音量,“他的案子一直没破吧!”   陈实沉默了,是啊,周天楠的离奇死亡。   在那次和周天楠的较量中,陈实有一种强烈的想法,这个恶贯满盈却又无法逮捕的男人如果突然死掉就好了,然后他就真的死了!   陈实缓缓地问:“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核实清楚。”   “你说。”   “在我没有告诉你的前提下,你是怎么知道周天楠这个名字的?”   陶月月低头斗着手指,“我偷听了你和顾姐姐的谈话,知道了他才是幕后BOSS,后来他转进我学校,我才会认出来。”   “原来如此。”   “陈叔叔,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陈实的表情出卖了他。   陶月月说:“哈,你果然怀疑过我!”   “我也怀疑过顾小姐和我自己……”   “你自己?”   “我一直压抑着宋朗的身份,在扮演陈实,久而久之,陈实成了我的表人格,我只有在梦里才会变成宋朗,当时我盼过周天楠去死,我害怕……那其实是我自己干的!”   陶月月低头不语,半晌才说:“其实我也怀疑过你,以你的智商,设计一种手法弄死周天楠也是可以办到的。”   陈实笑了,“好吧,结果我们相互怀疑一圈,谁也不是凶手。”   “我认为是这个凶手干的!他就像超级英雄一样,暗地里除掉威胁城市安全的人!”   “什么超级英雄!杀人的英雄吗?你的想法还是有点夸张,周天楠的仇人很多,况且周天楠和梁佐鸣能算一个级别的威胁,梁佐鸣只是在班上欺负同学,杀了一只小猫,这个人闲到连熊孩子都要杀?”   “你不知道梁佐鸣有多坏!他就是班上的小霸王,还和一些小痞子认识,他还打过老师,但是老师不敢拿他怎么样,因为他父亲也不是好人。”   “不讨论梁佐鸣,你自己呢,客观评价一下,陶月月到底有多坏!”   陶月月羞愧地低着头,“班上……管我叫小魔女,我曾经整过一个辜负我朋友的渣男,害他在考试的时候被抓作弊,取消成绩,还有一个女生整天说我坏话,我让她当着全班的面出洋相……”   “唉!”陈实苦笑,“早跟你说过,在学校收敛一点……那么回到正题上,你觉得自己坏到该死的程度吗?就像梁佐鸣一样!”   “嗯……也许有人讨厌我,就像我讨厌梁佐鸣一样,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欺凌过弱小。”   “放心,我不会趁机教育你的,谁能保证讨所有人喜欢呢?做自己就好。”   “谢谢你,陈叔叔。”陶月月感动地说。   陈实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眼睛看向窗外,因为是周末,人行道上有许多人在逛街,他想到陶月月的猜测,假如这个凶手真的怀着所谓“崇高的目标”,那他将是最可怕的罪犯,因为当一个人没有任何杀人的愧疚感,而将其视作一种合情合理的净化行动,他就会不断重复自己的行动,沉浸在那份使命感当中。   最普通的罪犯是为了利益,其次是为了快感,周笑就在这两个层次之间徘徊,最后才是带着“崇高的目标”,那绝对是恐怖分子级别的! 第959章 小警察   来到学校附近,陶月月说:“陈叔叔,我先回趟宿舍。”   陈实指着一家麻辣烫的馆子说:“快去快回,我从这家店开始问。”   陶月月一口气跑回宿舍,从柜子里翻出警校发放的制服,穿上,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好领口,预备警员制服和正式制服的差别只有肩章。   头一次在非公开活动的时候穿上这身制服,陶月月有些羞涩,生怕下楼的时候被宿管员阿姨看见。   她哼着歌走出校园,突然定在原地,人行道旁的电线杆下面站着一个黑衣人,戴着一顶圆帽子,和推她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四目相对的瞬间,黑衣人咧嘴一笑,然后转身上了一辆面包车。   陶月月赶紧追去,拼命地记下它的车牌号,然后火速去找陈实。   陈实正站在一家店前面和一个男人说话,那男的就是陶月月的教导员,见陶月月来了,教导员笑笑:“好,你们忙,我先走了。”   “陈叔叔,那个嫌疑人刚刚出现了,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陶月月迫不及待地说道。   “在哪看见的?”   “那儿!”陶月月指出一个方向,然后报上了车牌号。   陈实发短信叫局里帮忙查,然后问:“你怎么穿上制服了?”   “我想一起查案,不如以警察的身份来查喽!”   “你这是学员制服。”   “都一样,人家又认不出来,陈叔叔,这案子让我参与进来吧,可以算我的实习成绩。”   “那你明天还要上课。”   “帮我请假呗!”陶月月笑嘻嘻地恳求,“实践比那些书本知识重要多了。”   一听到“请假”二字,陈实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你知道刚刚教导员和我说了什么?”   “夸我的话?”   “小兔崽子,你班上老师说你平时根本不上课,还好意思提请假!”   陶月月一脸无所谓地说:“老师讲课那么慢,又喜欢胡扯,太没效率了,我自己就把书看完了,反正不上课我考试不还是年级第一吗?”   “上课不光是学知识,警校是教会你纪律和原则的地方,警校的纪律你都不遵守,以后当警察还得了!”   陶月月撇嘴,“我心里明白不就得了,再说你不也是很有个性的警察吗,我向你看齐就好。”   陈实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无奈地说:“我像你一样狂了吗?跟你说了多少遍,别仗着自己聪明就不可一世,孤高之人必被孤立!”   “我才不信你以前是个好学生!上学的时候去玩模拟犯罪的游戏,有啥资格说我,哼!”   陶月月扭头就走,陈实喝道:“去哪?”   “查案呀!”   两人问完周围的店铺,坐回车上,陈实已经不那么气了,说:“你可以跟我一起查案。”   “条件?”   “以后好好上课。”   “可以睡觉看小说打游戏吗?”   陈实叹息,陶月月继续振振有辞,“我逃课又不是去玩,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图书馆,看些犯罪心理的书,凭心而论,你觉得课堂上讲的理论和概念有用吗?”   陈实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跟你说实话,上学那阵我也不是好学生,逃课打架抽烟,和周围格格不入,工作之后我对此无比后悔,真的希望能重新开始。”   “那时候有人和你说这些话,你能听进去吗?”   “你要气死我呀!”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一个星期只逃三节课。”   “答应个鬼,我是这样说的?”   “你是想让我完全让步?为什么?因为我是小孩子,听话就是天经地义?难道警界传奇培养出来的,是一个没有灵魂只会听话的孩子?”   “好吧,就这样吧!”陈实有气无力,“你要记住一件事,千万别变成集体中的刺头,最酷的警察就是最烂的警察。”   陶月月敬了个礼,“遵命,长官!”   “叫队长!”陈实纠正她。   陈实的手机响了,他叫陶月月帮忙看一下,陶月月打开,说:“查到了,车主叫高斌!”   “你看照片,是这个人吗?”   “不太清楚,得见到本人才能确定。”   “地址告诉我,我们现在去一趟。”   两人来到某小区,走在小区里,不少居民瞅着陶月月,她昂胸挺胸,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在陈实眼里就像个COS警察的小孩子。   陈实前段时间甚至在想,陶月月发育也太迟缓了,还是说个子就这么高了,要不要给她买点刺激脑垂体激素的药物。   想到这里,他说:“月月,在警校多运动运动,女孩子也得有点体格,警服穿出来才好看。”   “林姐姐的36D是运动出来的吗?”   “你知道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参加全市马拉松吗?”   “跑完了没有?”   “废话,肯定跑完了。”   “那就是没名次,你们大人就爱挑一些光彩的过去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陈实气得想笑,“你非要我直说你身材太单薄,看着跟小孩子一样吗?”   陶月月撇撇嘴,“明天开始,一天一个木瓜。”   “那不管用,锻炼!低强度高频率的锻炼才能让身体变得匀称,长期锻炼能刺激骨骼生长,我真担心你当了警察还这么童颜,到时面试官一看,这个未成年,分配到幼儿园带小朋友过马路好了。”   陶月月咯咯地笑了,“给我买两个哑铃吧!对了,你带枪了吗?”   “带了。”   “给我佩,给我佩!”   “想都别想!”   找到车主的公寓,陈实直接敲门,一个穿着裤衩汗衫的男人打着哈欠开了门,瞅了一眼二人说有什么事。   “你好,我们是警察,你叫高斌?你的车是什么牌子的?”   “一辆白色大众轿车,怎么了?”   陶月月小声说:“不是他!”   “是这样,我们在追查一辆嫌疑人的车,他可能套了你的车牌,我们只是过来核实一下,你早上在干嘛?”   “在家睡觉,不信你进来看看,被窝还热着呢!”   “那行吧,打扰了。”   下楼后,陶月月失望地说:“套牌车啊!白跑一趟。”   “老老实实去交通局查监控吧!”   “陈叔叔,我有个主意,被周笑绑架的时候我去过一家黑车行,他们专门提供伪造车牌,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第960章 未能遵守遗愿   下午六点,陈实带着陶月月回家,陶月月拿起自己没看完的《布拉热洛纳子爵》开始看,陈实从她手上抢走,塞给她一个卷宗,“看这个,这个好看。”   陶月月扮了一个鬼脸,问:“这是什么?”   “周天楠被害时候的目击者笔录,你找找上面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陈实从冰箱里取了一些食材,熟练地做起饭来,不一会儿,林冬雪回来了,看见穿着制服的陶月月,调侃道:“这谁家小姑娘,这么帅气?”   “林姐姐,下午我和陈叔叔查案去了。”   “有什么进展吗?”   陈实系着围裙,端着一碟菜出来,说:“月月似乎看见了凶手的车,我们去了一趟特警队,准备明天去搞定一家黑车行。”   林冬雪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桌上,“这是我查到的。”   陈实拿起来看,这些全是近几年来,行人被车辆撞死的案件,上面附有照片,饭前看这些十分影响食欲。   “好几起都是从公交站台失足摔下……中学生……保险推销员……瑜伽教练?假如这些是一个人干的,死者好像完全没有规律啊!”   “也许就像我说的一样,他推人是为了快感!”林冬雪说。   陶月月突然说:“周天楠出事的时候,有目击者称看见现场有黑衣男子离开,当时居然没好好查吗?”   陈实看了下那页笔录,道:“就凭一句‘黑衣男子’能查到什么啊,有些线索就像酒一样,得等一段时间才会有价值。”   “看来这个人真的存在!”林冬雪皱眉,惊讶地说。   “我们应该去找找这些死者的共同点,即便凶手是为了快感,他在选择对象的时候也会有所偏好,这种偏好便能揭示他的人格特征。”陈实说。   “那么,家暴男的案子不查了吗?”   “不是不查,现在没的查呀……尸检作完了吗?”   “我下班的时候才看见彭队长回来,他的样子好像有点憔悴。”   陈实心想,难道彭斯珏找到顾忧的遗体了?他说:“吃完饭我去趟局里。”   吃完晚饭,陈实来到局里,警察们都下班了,技术中队还亮着灯,彭斯珏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正在作DNA图谱的比对。   估计彭斯珏又没吃饭,陈实去外面买了盒饭,然后走回来,说:“老彭。”   “你怎么来了?”   “这不关心你吗?”陈实笑道,“今天又去认尸了?”   彭斯珏默默点头,看了一眼电脑,“这个也不是她。”   “其实吧,我觉得,你不必再找了,顾小姐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不在人世也得入土为安啊!你知道龙安每天有多少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吗?我带回来尽量确定身份,送还家属,也算是做一点好事。”   “吃饭吧!”   彭斯珏拿起盒饭吃起来,陈实拿起桌上的尸检报告来看,家暴男确定是被注射了氰化物致死的,从肌肉注射的手法看,对方有过使用医疗器械的经验。   盒饭吃了一半,彭斯珏放下,点上根烟,也不怎么抽,拿在手上看它自己燃烧。   屋子里很安静,陈实在心里酝酿着一些话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彭斯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反常,“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哈哈,为什么这么问?”   “有话赶紧说,我还要工作呢!”彭斯珏不耐烦地说。   “呃……那个……你迄今为止找了多少具尸体?”   “一百多具,怎么了?”   “还是忘不了她吗?”   “不是忘不忘的问题,她又没有亲人,找到她的遗体,入土为安,也算了了一桩心愿。我这人一向自私,不知道怎么就不知不觉开始坚持这件事,我很爱她吗,我也没爱过任何人,所以无从比较,其实鉴定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很忐忑,希望那是她,又希望不是……唉,干嘛跟你谈这些,你又体会不到。”   “我怎么体会不到?不知不觉,你变得很有人情味了哦!”   “你在讽刺我吗?”   “不要以小人之心揣测君子之腹,我走了,你早点下班。”   来到公安局外面,陈实一个人站了五分钟,终于拿定主意,开车去了一家手机专卖店,买了一部无记名的手机,犹豫半天,拨通了110。   “喂,我在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   说完之后,陈实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直接挂断,关机,把手机扔进垃圾桶。   他看得出来,彭斯珏这么口是心非的人,若非深爱顾忧,绝不会如此坚持,就让他了了这桩心愿吧!   这通匿名报警电话果然产生了效果,隔日上午,开完案情讨论会后,陈实去找彭斯珏,发现他正对着解剖台上的一副白骨发呆,陈实假装好奇地说:“又找回来一具尸体?”   “这次真的是她。”彭斯珏很平静地说,“昨晚有人报警,我一早就赶去了,DNA鉴定结果,这就是顾忧。”   解剖台上的白骨看上去像石头一样干净,摆成一副人型,看上去很娇小。   “但愿顾小姐走得不是那么痛苦。”陈实对着白骨哀悼。   “是你干的吧?”彭斯珏猝不及防地说。   “什么!?”   “我看过尸坑,白骨是被人仔细安葬的,外面裹了被子,我想到昨天晚上你说了那些话,然后这通匿名报警电话突然打来,我调取了通话录音,虽然你刻意压低嗓门,但那就是你的声音!为什么?当年你发现了她的尸体,却不报警,而是把她悄悄埋葬?甚至不告诉我?”   读出彭斯珏眼中的怒火,陈实回答:“因为这是她的遗愿!”   “什么遗愿!”   “她想以失踪的方式离场,不让你知道她被杀了,可我没想到这两年你到处找她,都快魔怔了,我看不下去,所以报了警……”   彭斯珏走到陈实面前,虽然他看上去仍然平静,但陈实知道,这已经算是盛怒了。   “既然是她的遗愿,你为什么不坚持到底?既然不能坚持,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两年你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我内心纠结……”   彭斯珏戳着陈实的胸口说:“那种东西,根本就证明不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再见!”   说着,彭斯珏径直离开解剖室,当陈实追出来时,听技术警察们说,队长一声不吭地走了…… 第961章 又一起命案   “唉!”   陈实坐在办公室里,无奈地搓着脸,林冬雪敲门进来,说:“队长,一个人郁闷呢?你和彭队长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了。”   “我是不是做的很不对?”   林冬雪在他面前坐下,说:“没什么对不对的,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我身上,你是希望我失踪,还是早点被找到?”   陈实苦笑,“我是连想也不愿意想的。”   “就是啊,这种事情,无论以任何方式到来,始终是无法接受的,给彭队长一些时间吧!”   “也是。”   陈实点头,拿起一张纸,“我把那些意外死亡的案件整理了一下,我发现这个人总是在星期三作案,这说明他有稳定的工作,杀人是他的‘兼职’。”   陈实叫林冬雪过来,在旁边的茶几铺了一张地图,上面标了许多颜色不一的点。   “他的活动范围主要是在龙阳区,如果这是无差别激情杀人,根据犯罪地理学,我想他的居住地点大概在这儿!”陈实指出一片区域。   “其它这些点呢?”   “那是不符合作案规律的案件。”   “不符合就不是他做的了吗?或者,凶手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陈实考虑着,“但是以快感为目的的杀人极少是团伙作案,凶手更倾向于单独享受这种快感,如果是团伙作案,那就有别的目的,但我瞧不出杀这些普通人意义何在。”   “今天是周四,假如凶手是星期三才作案,距离他下次作案还有一周时间,我们还是接着查家暴男的案子吧,两个案子一起查,你精力够吗?”   “家暴男?”陈实惆怅地想,“如果不发生下一起案件,我们根本没东西可查,线索实在太少了。”   “现场带回来的‘人生函数’还没研究吧?”   “对,本来想给老彭看的,结果发生了这种事。”   “信息科的人能看懂吗?”   “试试吧!”   于是二人将这张纸拿到信息科,拜托这里的同事帮忙研究一下,这批出身理科的信息警察依次拿过来看,都表示一头雾水,他们说这个证明式写得乱七八糟,而且好多地方都是未定义的变量,根本不得要领。   这时,徐晓东匆匆找到二人,说:“队长,有案子!”   “走!”   警察们来到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店里的人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地上躺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面容狰狞,嘴角带血,姿势扭曲。   看见警察赶到,店长长松了口气,对陈实说:“这女的是我们店里常客,每天上午都会来坐一会,今天上午我正在洗杯子,突然听见咚的一声,还以为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从吧台探出头一看,她在地上挣扎,过一会就不动了,把我吓死了……这应该不是食物中毒吧,因为她喝的咖啡是我用机器磨的,在她之前还有好几个客人都喝了。”   “哪张是她的桌子?”   店长指出一张桌子,上面有半杯咖啡,一份没吃完的金枪鱼三明治,陈实拿起来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保险起见,还是让人收起来,带回去化验。   随队的法医看过尸体,说:“陈队长,死者死亡大概不到两小时,是中毒死的。”   “确定吗?”陈实端下来看。   “脖子上有抓痕,嘴唇变色,眼睛充血,喉咙里有呕吐物,很明显的中毒死亡特征。”   陈实立即抱起死者的脑袋检查了一下,看见后脖颈上有一个很明显的针眼,和家暴男身上的非常接近,他叫林冬雪过来看,林冬雪讶异地说:“完全一样的杀人手法,显然是同一个人,可这才隔了一天时间?”   “假如真的是他,他肯定会留东西。”   陈实翻起死者的外套,又检查她的手提包,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人生函数”四个字映入眼帘,下面仍旧是密密麻麻的公式。   “果然是一个人!”   陈实环顾四周,“她的座位在那边,怎么会死在这里……”然后他注意到了一扇后门,走过去打开,发现没有锁,外面是一条小巷。   陈实询问店长:“你们这扇后门平时一直不锁的?”   “那是卸货通道,不是给客人走的,不过小雅经常来,也是知道的。”   “死者叫小雅?”   “是的。”   “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情况都告诉我。”   店长回忆说,小雅应该是附近写字楼里的一名白领,应该是收入很高的那种,她每天开一辆豪车,身上的衣服好像从来不重样一样,发型也是每周都换,经常和她在一起喝咖啡的也都是些看上去事业有成的男士。   这样的女人,自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店长和她交谈不多,也就是偶尔打声招呼。   “那么她早上来这里是等人,还是一个人坐着?”陈实问。   店长想了想,“我记得她点单的时候说‘一会再叫你’,我想应该要见什么客户吧,不过直到她出事,也没看见有人来。”   “知道她在哪上班吗?”   “不知道,也没听她提起过,不过她身上总有一股香味,说这种话可能有点冒犯死者,有时候我觉得那香味太重了些,不太像香水的味道。”   陈实道过谢,店长走了,陈实对林冬雪说:“虽然我不知道‘人生函数’到底是什么,但我想凶手想告诉我们,这人有被杀的理由,死者肯定背负着和家暴男同等的‘罪行’。”   “我们在监控里发现了一个人。”   “去看看。”   店里的监控是冲着外面的,大约九点半左右,一个穿着西装打着蝴蝶结的男人走到窗户旁边,朝里面张望了一会,突然转身走了。   往前倒,半小时前,小雅走进来,在这之后陆续有三四个客人进来。   根据死亡时间推测,蝴蝶结来的时候,小雅大概刚刚死亡,陈实说:“这可能就是她要等的人,看见她出事,他选择了离开。对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包是拉上拉链的,死者出事之后动静很大,所以信封应该是死前放进去的,极有可能是小雅自己放进去的,如此说来,凶手冒充了小雅要见的人。”   “小雅不知道要见的人长什么样吗?”林冬雪问。   “从目前来看,她大概是不认识的,你看刚刚视频里这个人,他的衣着像一名秘书,他大概只是替谁来送东西的。” 第962章 死者的身份   陈实交代手下把现场收拾了,尸体先带回去,他和林冬雪去附近再找找线索。   死者身上倒是发现了她的证件,原来她不是什么白领,而在附近一家美容院工作,难怪店长说她身上总是有一股香味。   走在路上,陈实说:“月月呢?”   “在局里帮你看监控呢!”   “今天倒是挺乖的……我在想,这两个案子不会有联系吧?”   “感觉不出来,手法和动机完全不像,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注射杀人的更加危险,他作案频率实在太高了。”   看着路边的路人,陈实说:“警察来了,他们感到很安心,其实警察心里也没谱。”   “别那么没自信嘛,这种连环杀人案本来就不好查,搁谁查都是这样。”   陈实笑笑,“但愿这一次,幸运之神也站在我这边!”   当走到美容院的时候,一辆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林冬雪眼前一亮,说:“他是出现在现场的那个人!”   二人上前,那人显得有些紧张,说:“海总请你们上车。”   “海总是谁?”   “我叫海国扬!”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英俊男子从车上下来,自我介绍道,“做IT业的!”   林冬雪震惊地和陈实对望了一眼,说:“我听说过你,你们公司出过许多APP,通讯、游戏、阅读、点餐。”   “还有打车软件!”陈实说。   海国扬笑笑,“对,我们业务是挺广的,二位是警察吧,我想和你们聊一聊,因为那名死者和我有点关系。”   二人坐进车里,陈实说:“死者小雅和你有什么联系,难道你们之间有些私情,上午你派这位……是秘书吧,给她送钱?”   “陈队长果然名不虚传,居然全部猜中了。”   “这些是个人都能猜到。”   “我不知道这样说合不合适,她是个女骗子,她在这家美容挂着职,但是很少来上班,她每天在好几个男人之间周旋。一次酒会上,她主动找我说话,自称是某总裁的女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她谈吐文雅,落落大方,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她约我出来吃饭,也是我自己经不住诱惑,在她身上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当然,我是有家室的人,我不希望这件事破坏我的家庭关系,所以我对她说,我给她一笔钱,就这样断了吧,谁知道她居然拿出一段视频,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说要一千万,否则就把视频公布出去。   “我想如果不是有预谋,一般人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于是去调查了一下她,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总裁的女儿,她只是一名普通的美容院职员,她专门勾搭事业有成的男人,发生关系再勒索钱财,她的受害者,好几个跟我在一个圈子里,大家也都是哑巴吃黄连。认识她我实在很后悔,可是没办法,自己犯的错误就该自己弥补,所以我和她约了时间,今天上午叫马秘书拿一张支票给她,但是没想到马秘书到场之后,就看见她倒在地上。”   陈实说:“我看下那张支票。”   海国扬递个眼神给秘书,秘书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打开来,里面确实是一千万。   “当时你有不在场证据吗?”   秘书急了,说:“我们经理不可能……”   海国扬作了个手势,“例行提问是吧?我明白,上午我在公司开会,我手下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陈实想了想,问:“你有死者的社交帐号吗?”   海国扬掏出手机给陈实看死者的朋友圈,小雅每天晒自己出入各种高档场所,或者写一些感悟的话,完全就是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知性又富有的女性。   “其它的呢?”   “我只有这个。”   “把她其它的受害者也告诉我吧。”   “好的。”   得到一份名单之后,陈实道过谢,二人下车,看着那辆豪车开走,林冬雪感慨:“年轻、有为、富有,难怪会被女骗子盯上。”   “这个人,IT界传奇一样的存在,听说是龙安最年轻的总裁……我真没想到会在查案的时候遇上他。”   “你打算从消息来源开始查?”   “是的,无论女骗子还是家暴男,他们的‘恶行’都很隐蔽,凶手是怎么知道并且精准地找到他们的呢?他一定有非常可靠的信息来源。”   陈实掏出手机,给孙振过去,这件事还得拜托他。   查案回来,陶月月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迎接,说:“查案子怎么不叫上我,听说又死人了,连环杀人吗?”   陈实刮了下她的鼻子,“有啥好高兴的,我们现在完全一筹莫展。”   “也许我帮你们一把,就有进展了!”   “自大的小鬼。”   陶月月拉着陈实的手,“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快饿瘪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三人出去觅食,路上林冬雪说:“队长,你是不是和特警那边打过招呼,今天要去端黑车行?”   “哦对,想起来了,下午我去吧!”   “两个案子一起查,你精力够用么,要不我去吧!”   “我也去!”陶月月兴奋地说,“我去过那里,可以给你们当向导。”   林冬雪爽快地说:“好啊,咱们娘俩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交给你们是没问题,不过特警往里面冲的时候,你们呆在外面就行了,千万别莽撞。”陈实叮嘱。   “我是老警察啦,还用得着你来说?”   下午林冬雪带着陶月月执行任务去了,陈实没啥不放心的,林冬雪现在也是独当一面。   他坐在办公室,给小雅的“受害者”们挨个打电话,询问情况,这依旧是个淘沙拣金的过程,费时费力,回报不多。   打完电话,他在网上搜索“人生函数”这几个字,跳出来的净是一些不相关的内容,当翻到最下面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关联搜索,“女研究生杀夫案”。   陈实点开一篇报道,那是一个五年前的小案子,一名女研究生被控杀害丈夫,可是经调查发现,她和丈夫感情很好,丈夫被杀当日,他们还在一起挑选婚礼上的服装,经过公开审讯,最终这名女研究生以证据不足被释放。   报道中完全没出现过“人生函数”这几个字,既然出现在关联搜索中,说明曾有人将这两组关键语放在一起搜索,搜索引擎是有这种记忆功能的。 第963章 艰难前进   陈实看了一下,被诉杀夫的女研究生名叫陈安和,现在定居龙安,他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一下,可是想一想,现在两个案子同时在查,人手非常紧张,这个看似不太重要的线索还是放一放吧。   与此同时,陶月月坐着特警的车来到那家黑车行,白天车行居然关着门,带队的队长问她:“小姑娘,是这儿吗?”   陶月月点头,她有点紧张,不是因为马上要面对犯罪分子,而是因为同车的特警都是些高大威猛的男人。   队长通过对讲机发号施令,众人下车,准备突击。   车上只剩下陶月月和林冬雪,陶月月说:“女生能当特警吗?”   “男女都能当特警,不过我看你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陶月月撇撇嘴,笑了。   林冬雪凑过来,小声说:“以后如果分配到市局,每天下午三点去二楼西边的窗户,下面正对着武警部的操场,他们下午会光着膀子锻炼,那一身阳刚的肌肉尽收眼底。”   “哇,林姐姐真是好色。”   “你不好色吗?刚才还盯着人家的胸肌看!”林冬雪拿手指戳得陶月月咯咯直笑。   陶月月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又有了努力的目标了!”   外面传来咣当一声,特警破门而入,他们动作很快,不到两分钟就把里面的人全部押了出来,其中几个陶月月是见过的,他们被特警押着,一个个如过街老鼠。   林冬雪说:“该我们上场了!”   刑警下车,冲进这家车行,店内有几台被拆开的车辆,这家车行是专门销赃的地方,别人偷来的车,如果是好车他们就改头换面卖到外地,如果是普通点的车,就化整为零,出售零部件。   林冬雪打开一个抽屉,看见许多车牌,吩咐大家:“这些车牌、帐单全部带走。”   下午五点,查获的证据和嫌疑人被带回刑警队,陈实走出来迎接,林冬雪说:“行动很顺利,我看了帐单,这家车行经手的赃车,总价值大概是五位数,也算是个大案子了。”   “辛苦了,这批人估计得审一阵子了。”   消化这家黑车行就花了三天时间,但这次行动也是有回报的,在他们出售的假车牌里发现了陶月月看见的那个,据嫌疑人供称,买走假车牌的是一个绰号老四的人,并且提供了一个地址。   老四极有可能就是那名推手!   得到这条线索,陈实很兴奋,立即带上人赶往那里。   结果敲开门,却发现这里住着一家三口,面对一大批警察上门,屋主有些紧张,问:“你们找谁?”   “认识一个叫老四的人吗?”陈实问。   屋主回答:“这里没有叫老四的。”   “房子是租的?”   “是的,我们是从外地来这儿打工的。”   “我想见房东一面。”   屋主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住在同一层楼的房东来了,陈实说想看看前任屋主的合同,房东找来一堆,陈实拿在手上挨个看,直到一个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那人叫路大海,单身独居,各方面特征都与陈实对推手的估测很接近。   陈实说:“这个人在这儿住了多久?”   “他呀?住了两年,我记得他好像在一家便利店打工,后来被调到其它地方,就搬走了。”   林冬雪拿警务通查询了一下,把陈实叫到旁边,说:“队长,这人有犯罪前科。”   “细查一下!”陈实递过手机,“你拿我的手机打给局里。”   陈实拿着林冬雪的手机给陶月月看,问:“月月,是这个人吗?”   陶月月用手遮住照片的头顶,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我想不起来了,可是如果听到他的声音大概有印象。”   过了一会,林冬雪说:“他现在还在便利店工作,是一家连锁店,公司说他每周只休息一天,就是周三。对了,他当初是因为重伤害罪坐的牢,后来在监狱里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被转送到了精神病院,在那里呆了两年,三年前才离开。”   “我觉得十有八九了,不过月月还得再确认一下,我叫兄弟们收队,咱们一家三口去查吧……”陈实瞅了一眼陶月月,“别穿这身警服得瑟了,换上便衣!”   陶月月说:“我没带衣服换。”   “我去附近童装店给你买一身。”   “我为什么要穿童装啊!”   “成人服装店哪有你的尺寸?”   陶月月不高兴地瘪嘴。   警员们先回去了,陈实和林冬雪带陶月月去附近买衣服,逛了几家服装店,陶月月没找到合适的,陈实等得不耐烦,说:“随便买一身啦,还要查案子。”   “买衣服当然得好好挑喽……怎么都是一些幼稚的衣服,唉!”   林冬雪拿过来一身,说:“月月,你试试这身吧!”   “那是男装。”陈实说。   “男装也可以穿啊,月月身材单薄,可以试试帅气的风格。”   陶月月跑到试衣间换上,跑出来问怎么样,那是一身紫色的男式衬衫,佩着小领带,搭配一条休闲西装裤,陶月月在警校剪了短发,看上去就像一个帅小伙,林冬雪拍着巴掌说:“帅极了!”   陶月月在试衣镜前转着圈,开心地说:“哈哈,很适合我呀,还是林姐姐有眼光。”   “简直像变了个人嘛!”陈实也由衷地说。   “女孩子只要搭配得好,都可以很漂亮的,这点我是行家哦!”林冬雪得意地说。   “是是,以后给月月买衣服就交给你了,我们赶紧去办正事。”   那家便利店还挺远的,路上陈实感慨:“查了四、五天才算有点像样的线索,希望这次别扑空吧!”   “好在这两天‘人生函数’没有出现,对了,消息源查得怎么样?”   “在我微信上,你自己看。”   林冬雪伸手到陈实怀里掏手机,那条微信是孙振发来的,原来某论坛出现了死者小雅的扒皮贴,详细讲述她用美色设置陷阱,勒索钱财的事迹。   林冬雪扫了几眼,说:“这贴子是去年的,不过这上面没有提到小雅的真实信息,凶手仅凭这个能找到她吗?”   “这是小虫唯一找到的,看来消息源不是网络,凶手可能懂一些黑客技术,对目标进行了监视。”   “那他一定监视了相当多的人,才找到这两个‘值得杀’的,他这么闲的吗?”   后座上的陶月月说:“有没有可能,他的工作就是监视和观察普通人呢?” 第964章 震惊的发现   陈实问:“此话怎讲啊,小神探。”   陶月月说:“不是说网警可以看到普通人的聊天信息吗?像老公打我啦,我今天又骗了一个富翁这种私密的话,当事人未必会发到社交网站上,但有可能和别人聊起来,如果凶手是可以看到聊天信息的人呢?”   陈实考虑着她的话,“你倒是提供了一个很新颖的思路,除了网警,还有什么民间职业能看到?”   “那当然就是运营社交软件的人,不过这应该是违法的,也没有什么商业价值……”林冬雪说。   “不,个人信息是有商业价值的!这已经不算新闻了,个人信息被人拿到网上论斤卖,我们每天都能收到广告和垃圾邮件,谁把我们的个人信息泄露出去的,就是我们使用的各种软件。你发微博庆祝生日,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记录下来;你晒自己的快递,也会有人把你的址记下来,所谓的‘有人’是他们编写的程序,每天通过抓取社交网站的信息来搜集个人情报,再转手卖给一些推销商。我朋友的媳妇刚刚怀孕,从医院做完检查出来,就立马收到一大堆与婴儿有关的推销广告,想想简直是可怕,如今完全就是一个没有隐私的时代!”   “简直太可怕了!”林冬雪说,“要是按陶月月的猜想,凶手就是从事相关职业的人喽?”   “可以在这方面留意一下,线索嘛多多益善。”   陶月月比着V字手势,“我是不是又帮上大忙的?”   “你要是能帮我们查到,那就更好了。”陈实笑道。   林冬雪对这件事起了兴趣,拿起手机搜索相关新闻,看了一会,她说:“想不到平时在微博发的这些东西,都会变成某些人的利益来源!队长,你在听吗?”   陈实从发呆中恍过神,“啊?你说什么?”   “想啥呢?”   “老彭这两天都没来上班啊!”   “是啊,他是从来不请假的,居然一下子旷了好几天工,顾小姐的死真的打击到他了。”   “顾姐姐!”一提到顾忧,陶月月又陷入伤感。   “晚上我去看看老彭吧!”陈实说。   “我陪你一起。”林冬雪说。   “不用了,我想和他单独谈谈,他应该走出阴影,去找另一个人,因为我曾经也和他一样,痛苦也是会让人上瘾的,每天自怨自艾,封闭在内心世界里。当初遇到你的时候我也有过负罪感,因为我觉得我不可以这么快乐,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如果洛希泉下有知,大概也是希望我能过得好一点的。”   二人之间很少提起韩洛希这个名字,林冬雪私下里了解过,韩洛希是个非常值得敬佩的前辈,也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她轻抚陈实的肩膀说:“你说的对,找到另一个人才是走出阴影的最好办法,顾小姐也不希望彭队长这么痛苦的。”   陈实想了一会,说:“我真不知道见了面怎么安慰他。”   “那我还是陪你吧!”   “我也去!”陶月月说。   “你掺和啥呀!”   “我也很想念顾姐姐,我觉得我可以开导彭叔叔。”   “得,那就一起吧!”   终于来到这家便利店,进门的时候陶月月有点紧张,仔细打量那个站在柜台后面的收银员,却发现他不是要找的人。   陈实问:“路大海在这工作吗?”   “他进货去了,你们是……”   陈实准备掏证件,转念一想,撒谎道:“我们是他亲戚,全家过来旅游,顺便看看他,他家里有些东西捎给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大概。”   “对了,他现在还住在绿树小区吗?我们刚才去了一趟,记得是3单元503好像,可是发现没人在,打电话又打不通。”陈实说得有鼻子有眼。   “他不在那住了,现在住在附近的小区。”   “你知道是哪间屋子吗?”   “4单元负一层004。”   “地下室呀?”陈实装作诧异的样子,“这孩子在外面看来是受苦了。”   林冬雪搭腔说:“大海的背景,能找到一份工作不错了。”   陶月月拉扯着陈实的衣服说:“爸爸我要喝可乐。”   “不行,你的牙不要了?”   “不嘛,我就要喝可乐,我渴得喉咙都冒烟了。”   收银员见状,送了一瓶可乐给陶月月,他已经完全相信这三人是路大海的亲戚了,脸上没有丝毫怀疑。   走的时候,陈实说:“我们先去附近吃个饭,晚一点再过来。”   “好的好的,等他回来我和他说一声。”   走出便利店,陈实说:“分头行动,留个人在这里盯着,另一个人去路大海家。”   林冬雪说:“你是队长你下令。”   陈实笑笑,“那你就到旁边的售楼部大厅坐着吧,我们一会过来找你。”   “OK!”   陈实带着陶月月找到路大海的住处,来到门前,陈实掏出开锁工具,陶月月咳了一声,“擅闯民宅是违法的……我来吧!”   “你来和我来有啥区别?”   陶月月抢过开锁工具,麻溜地把门锁捅开,推开门,捂着鼻子,“什么气味啊!好像有人在里面煤气中毒了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臭味么!”   当看见屋内的东西,陈实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了,乱糟糟的屋内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摊着一张地图,凌乱着放着一些文件,拿起来一看,那些全部是“人生函数”。   陈实错愕地说:“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注射杀人和推手之间有联系!”   “爸爸,看这里!”   两人转身,墙上贴满了照片,照片上有男女老少,在最右下角有一张是陶月月军训时的照片,从角度看是偷拍的。   在陶月月头顶上是梁佐鸣,照片上他正骑着车,一脸奋进状。   陶月月用颤抖的手取下自己的照片,发现照片背面有字,她念出来:“目标041,姓名陶月月,女,14岁,家住……,现在警校两年级就读!”   然后取下梁佐鸣的照片,后面也写着梁佐鸣的详细信息,只是梁佐鸣的名字被用笔画了一个叉。   陶月月震惊得无法形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这不是无差别的激情杀人,他是有目的的,所有这些人包括我,都有共同点!”   她扑到桌子上,在那些纸里面寻找,发现了写有自己姓名的“人生函数”,“果然,这里也有我的人生函数,可是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第965章 凶手的日记   陈实把墙上的照片一张张拿下来,这里面大多数都已经被画了叉,剩下四、五个还活着的。   被杀的这些人,和陈实在档案上看到的是一致的,但他还有一个疑问,“周天楠不在这里面。”   陶月月翻看那一沓人生函数,“这里面也没有,要么周天楠是个特例,要么就是被别人杀的……陈叔叔,这屋子里的臭味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确实,屋子里一直弥漫着一股谜之臭味,可是地上并没有堆放垃圾,陈实嗅了嗅鼻子,找到了臭味的来源,他推开卧室,里面只有一张钢丝床,一个挂衣服的架子,上面只有三四件衣服,可见路大海过着非常节俭的生活。   门的左手边立着一个五斗橱,很旧,上面的漆都剥落了。   五斗橱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些白色塑料瓶,带有刺鼻的气味,似乎盛放过某种化学药剂。   陈实打开橱门,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里面躺着一具已经腐烂到见骨的尸体,从身上残破的服饰和首饰以及长发来看,那应该是个女人,她身上除了臭味,还萦绕着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   “看来路大海自己买来药物,把这具尸体慢慢融解成白骨……”   “陈叔叔,墙角有监控器!”   陈实扭头一看,暗道一声糟糕,窗帘杆上面放着一个监控器,不断闪烁的红光证明它处在工作状态,自己只顾寻找臭源,竟然忽视了这件事。   陈实走过去,扯动窗帘把它抖下来,拔了线,顺着线在旁边的一个纸盒子里发现了一部开着的笔记本电脑,视频讯号已经被传到了一个社交帐户上,他们很可能被路大海发现了。   “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陈实说。   “柜子里的死人呢?”   “那个不管了,我回头让其它人过来收拾……”   他们找了袋子,把那些照片、文件、笔记本电脑全部装进来,提着它离开,立即去找林冬雪。   林冬雪还在售楼部里面坐着,见两人匆匆赶来,说:“我以为你们会多搜查一阵子呢!”   “情况有变,我们可能打草惊蛇了,我这就通知局里,追踪路大海的手机讯号。”   陶月月表情夸张地说:“他就是那个推手,而且在他屋子里发现了人生函数。”   林冬雪惊讶地张了张嘴,“两组案件真的有联系啊!”   陈实正在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招手叫他们跟自己走,来到停放在附近的车旁,陈实说:“我们先回局里。”   “万一路大海回这里怎么办?”林冬雪不放心。   “我觉得他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可能性的,我在这里盯着吧!”   陈实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林冬雪说:“没事的,我带了枪,你们一旦有路大海的线索,我马上过去和你会合。”   “行吧,你自己小心!”   陈实带着陶月月赶回局里,路上陶月月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看,她发现在这里面有一个笔记本,打开来,惊喜地说:“凶手的日记。”   “念来听听。”   “这写了好多,我挑着给你念啊……3月18日,我的刑期结束了,回到龙安,我想去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面馆,发现已经搬家了;于是我又去找一个朋友,才知道他因为打架被人砍死了。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我感觉无所适从……不读了,全是废话,下一篇……   “4月26日,我迎来了自己的新生,他不像其它人那样嫌弃我的过去,他说我有我的闪光点,他让我看了我的人生函数,让我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   “5月2日,这是我第一次去执行任务,我很紧张,看着那个人被卡车卷进轮子下面,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观察者来找了我,开导我,他对我说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我们和那些罪犯不一样,他们是为了一己之私作恶,而我们是为了崇高的使命,是为了净化这座城市!我会努力完成它的,下一次,我会完成得更加出色。   “6月12日,这是我杀死的第四个人,我内心平静,警察根本就没想到这些死于车祸的人是被谋杀的,他们当然想不到,因为他们只是维护世俗秩序的执法者,他们不懂人生函数,不懂这一切的意义!   “6月19日,第五个人,我的工作越来越出色,观察者给了我一笔生活费,这不是奖励,我们之间不是雇佣关系,我相信他、爱戴他,而他认可我、依赖我。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屋里,我能看到一束光,它来自我的内心,我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可救药的混蛋,我默默地守护城市,哪怕是被人误解,这种感觉就像殉道者一样。   “7月23日,我认识了娟,她让我孤独的生活多了几分色彩,我怀念和她相处的每分每秒,我不在乎她是有夫之妇,她也不嫌弃我的贫穷……今天她会来便利店吗,好想她。   “这一篇没写日期……我不敢相信!观察者把一份人生函数发给了我,那个人就是娟!我去观察者的公司找他,恳求他收回成命,他说不行,娟的节点因为我的介入而提前的,我说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有一个人死,观察者说,阻止它的发生就是我们的使命。回到家我喝了酒,我万念俱灰,想带着娟逃跑,那样她的节点就不会触发,可是我做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我穷,更是因为我没有勇气,观察者说过,命运皆注定,没人可以反抗它。   “8月16日,我把这一切告诉了娟,她对我杀人的事情震惊,我坦诚地告诉她,我杀人,但也救了更多人,她骂我是个疯子!我疯了吗?不,是她不愿意仔细听我解释!我不能让娟去报警,我拦住她,她喊救命,愤怒至极的我死死掐住娟的脖子,当我撒开手时,娟已经停止呼吸。我哭了很久,我对着她的尸体……卧槽真恶心,这段我不读了哦……夜里我又梦见了她,我想说,对不起娟,你不理解我,我只能把你清除,这就是你的命运,不要怪我!” 第966章 击毙嫌疑人   念到这里,陶月月把笔记本放下,说:“陈叔叔,看来路大海背后还有一个主谋,他才是真正的疯子,我想一定是个学历很高的人,要不怎么会搞出人生函数这种压根看不懂的玩艺。”   “这本日记你慢慢看,尽可能地搜集线索。”   陶月月敬了个礼,把日记单独收起来。   陈实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机搁在车上的架子上,打开免提,一名警察在电话里说:“队长,我们定位到了嫌疑人的手机讯号!”   “在哪?”   “国贸附近,正在慢慢移动。”   “马上带些人赶过去!”   陈实把电话挂了,自言自语,“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为什么还不逃?月月,看那些照片!”   陶月月从袋子里翻出照片,挨个看背后的资料,说:“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他每天下午会从国贸附近发车。”   “我明白了,他打算在落网之前再杀一个人,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认为杀人是一件正当的工作……那个出租车司机开的是网约车吗?”   “是,他叫张旭。”   “我手机上有一个司机群,在里面问一问,能不能联系到张旭!”   陶月月拿过手机,在上面发语音,群里一帮闲人还在调侃,“老陈,你闺女啊,声音真好听!”   陶月月不耐烦地吼道:“快点,人命关天!”   群里越来越多的人跑出来围观,终于有一个人说:“张旭的号码是……”   陶月月拨通那个号码,放在陈实面前,电话接通之后,陈实说:“你是张旭?”   “你哪位?”   “我……”陈实略微顿了下,说:“我也是开网约车的,我叫陈实,找你有些事情,你能不能来一趟建安路?”   “不行啊,我现在有乘客,回头联系。”   电话就此挂了,陈实说:“定位这个号码!”   陶月月照他说的做,等局里的反馈传来,她焦急地告诉陈实:“陈叔叔,太晚了,他们两人的讯号在一起,车上现在坐的就是路大海!”   陈实心里咯噔一下,说:“来得及,路大海不会在行驶途中下手,我们想办法追上那辆车!”   他直接在马路上转弯,抄近道赶往定位点,一路上陶月月不断地收到局里传来的情报,终于,张旭的车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辆黑色大众,车后座上坐着一个人。   陈实加快速度追上去,想把那辆车拦下,这时局里又打来电话,说:“队长,有人在和路大海通话。”   “放出来!”   手机中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伪装的声音,“……警察已经盯上你了,看见后面那辆车没有,时间不多,赶紧下手。”   “谢谢你给了我新生!”   “认识一场,是我的荣幸,你是一名优秀的执行者,再见了朋友!”   那辆车突然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起来,陶月月叫道:“不好了,后面那个人用绳子勒住了司机的脖子!”   “他想求死!”   失控的大众像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摆,眼看着就要闯过红灯,陈实交代陶月月系好安全带,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轰的一声撞上它,把它怼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电线杆也被撞歪了,一根高压电线挣断,像蛇一样扭动着,最后落在那辆车的顶上,发出刺啦刺啦的火花。   车内,路大海正用一根绳子死死地勒着司机的脖子,司机的脑袋憋得通红,拼命用手抓着绳子,路大海自己也是满头鲜血。   陶月月准备推门,陈实喝道:“别下车,地下有电!”   他撑在座椅上,用双腿把挡风玻璃踹开,掏出手枪空放了一枪,路大海被声音惊动,扭过头,面孔狰狞地说:“别想阻止我,这个男人不是好人!”   “松手!”陈实吼道。   “不可能!”路大海更加用力,甚至把膝盖抵到了驾驶座上,司机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向后仰着脖子,那条细绳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事已至此,只能击毙嫌疑人了!   陈实双手持枪,手枪的准星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突然扣下扳机,路大海像脑袋挨了一拳似的,身体向侧面一歪,喷出来的血溅在玻璃上。   司机瘫在座椅上不动,陈实有点担心,可是那根高压电线就在车顶上,电流通过车身扩散到了地面上,只要下去一踩,跨步电压便会让人瞬间暴毙。   陶月月说:“只要一步步跳过去就没事了。”   “别冒这个险,万一碰到金属车身一样会被电死。”   陈实冲围观群众大喊:“我是警察,打电话给电厂,把这条街的电路先停了!”   有群众拿起了手机,当看见电线不再冒出火花,陈实从车上拿了一样金属物扔在地上,确认没事之后他才下车,过去查看清楚。   路大海太阳穴中了一枪,司机昏迷不醒,但还有微弱的呼吸,陈实赶紧联系120。   警察随后赶到,迅速处理了现场,半小时后伤员被救护车带走,交通和电力也恢复了,两辆撞在一起的车被拖车带走了。   陈实疲惫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陶月月买来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陈实,陈实喝了一口,笑着埋怨:“情绪激动过后喝这么甜的东西,血压都要上来了。”   “那你喝我的,我这杯是咖啡。”陶月月把自己那杯换到陈实手上,“刚才真是太惊险了,万幸把人救下来了。”   看着路大海被抬上车的尸体,陈实遗憾地说:“但是嫌疑人死了,线索也断了。”   陈实看见陶月月还在用他的手机发信息,问:“和谁聊天呢?”   “张旭的司机朋友,就是刚才提供号码的那个,我向他问一些张旭的情况。”   “怎么说。”   “很普通的一名司机啊,家里有老婆孩子,结婚七年了,没有不良嗜好,也就经常偷偷出去找个小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是‘坏人’,如果受害者的标准是‘坏人’,我也算吗?”   “关键还在这人生函数上面,解开它就解开了谜团。”   陶月月亮出几张照片,像扑克牌一样打开,“这几个人,包括我,还没有被杀!你觉得有其它像路大海一样的人吗?大BOSS管他们叫什么来着,对了,执行者!”   这时,一名警察跑来,说:“队长,手机响了!”   “谁的?”   “嫌疑人的!” 第967章 终极BOSS   陈实拿过来一看,原来有人发送了一封邮件到死者手机上,刚才响的正是邮件的提示音。   他搁着证物袋点开,发现邮件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附近,从后缀看似乎是一段视频。   陈实把手机交还给那名下属,说:“带回去大家一起研究!”   他拍拍陶月月的后背,说:“你今天表现很出色。”   “嘿嘿,因为这个案子有意思嘛!”陶月月羞涩地笑了。   回到局里,林冬雪也回来了,陶月月一见到她就手舞足蹈地形容刚才那一幕,林冬雪惊讶地说:“没想到一下子取得这么大进展。”   陈实说:“可我觉得,这仅仅是个开始。”   陈实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关上灯,将那段视频投到白幕上,视频打开的时候,众人都感到一阵紧张,心想该不会是什么很变态的视频吧。   画面是黑白的,上面有一张由点阵组成的脸,似乎是某种视频转码技术。   那脸看不清楚细节特征,只知道是一个男人,它开口说话,声音也是经过软件修改过的,“如果看到这条视频的人是警察,那就说明,我的执行者路大海已经被捕或者被击毙。”   “你是谁!”陶月月情不自禁地问,因为这个人几天前想置她于死地。   视频当然是不会回答的,那张怪异的脸继续说着:“请容我作个自我介绍,我是人类观察者,我观察龙安的一切,当然我也有自己现实中的身份,只是那个身份暂时保密。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我要杀死那些无辜的人,也许你们正在试图撬开路大海的嘴,请你们不必费力了,因为我会告诉你们,我们的目的!”   那张脸上的点阵不断变幻,那是说话者的表情变化,他继续用平静的口吻诉说:“我杀死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罪犯,去杀害其它人!”   “什么!”   “胡说八道!”   “简直是个疯子!”   警察们炸开了锅,议论纷纷,陶月月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陈实也和大家一样震惊,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犯罪动机,为了听清楚“人类观察者”的话,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噤声。   人类观察者继续说着:“你们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我得出的结论和选择的目标并非主观臆测,而是经过了精密的演算,在付诸实践之前,我做过大量的客观观察与样本分析,这些样本的名字你们或许听说过,他们是高晓惠、武豪、邓钟铭、卓轩……”   他平静地念出来的名字,正是这两年来,陆续被刑警二队逮捕的杀人犯。   人类观察者说:“在这些人还是普通人的时候,通过人生函数的推算,就已经判断他们会杀害他人,预测的准确率达到百分之百!人类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参数,和一套合理的算法,一个人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行动完全可以准确预测到!我本来应该冷静客观地观察这座城市,可是我看到狡猾凶残的罪犯层出不穷,警方大部分时间只是在扮演清道夫,我必须为龙安做一点什么,来抑制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我培养了一批执行者,他们忠实可靠,同时默默无闻,替我清除潜在的罪犯,保护善良无辜的市民。”   “你凭什么!凭什么认定那些人就是罪犯!”老张激动地站起来,冲着视频吼道。   人类观察者缓缓地眨了下眼,露出笑容,“张警官,请不要激动!”   “怎么会!?”   “会议室里有监控!”有人惊呼。   人类观察者继续说:“大家别找了,这只是提前录好的视频,你们的会议室里也没有监控,我说了,我是人类观察者,我知道刑警二队每个人的行为模式和性格特征,我知道陈队长那段曲折的经历,我预测到了你们的所有反应!这就是人生函数,一套精密严谨理性的人类行为演算模型,就像我本人一样,我杀人,却是出自最纯粹的理性和最纯洁的动机,拯救那些本该不幸去世的人!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认同我,我也并不奢求,毕竟你们受限自己的视角,和所谓正义的信仰。你们可以继续调查这起案件,但结果将是徒劳无功,从这一刻起,我会让所有执行者进入待命状态,直到你们在第二十七天放弃调查,当你们查不出任何线索的时候,我会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让这个城市的周天楠和潜在的周天楠消失!因为我是,人类观察者!”   视频到此结束,没人站起来开灯,没人说话,大家都沉浸在天崩地裂般的巨大震惊之中。   陈实听见挪动椅子的声音,扭头一看陶月月跑了出去,他和林冬雪赶紧追出去。   陶月月一个人跑到了走廊尽头,手上拿着自己的人生函数,她的眼泪簌簌地滑落,打在这张纸上,看见二人追来,她抬起泪眼说:“原来我和梁佐鸣,和周天楠是一样的,我们骨子里都是邪恶的,所以他要‘清除’我!”   “月月,怎么能相信那个人的鬼话,信了就是傻子!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姐姐亲眼看着你慢慢变好,你不可能杀人!”林冬雪说。   陶月月拼命摇头,“我把前男友甩了,那是我为了面子才说的话,其实是他和我的闺蜜搞到了一起,我心里恨死他们了,我真的想过要杀掉他们,我在图书馆没日没月地泡着,就是为了寻找到一种完美杀人的手段!陈叔叔,对不起,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本质是什么样的,警校我不念了,我根本没有当警察的资格!”   陈实说:“我也清楚你的本质,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我曾经想杀死的人不胜枚举,我一直很恐惧自己的黑暗灵魂!但是任何事物都是双刃剑,这颗犯罪脑也可以用来攻克犯罪的,而且我爱你,我相信你会成长为优秀的人!命运才不是通过一堆数字和公式就能演算出来的,那个人只是在给自己的自我满足行为寻找一个正当化的理由!信了你就输了,懂吗?”   陶月月扑到陈实身上大哭起来,陈实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我们联手抓住这个疯子,好吗?”   陶月月点了点头。 第968章 他是谁   发泄过情绪之后,三人又回到会议室,大家此刻正议论纷纷,纵观龙安近二十年的犯罪史,也没有出现过像人类观察者这样的罪犯。   “幕后主使直接发视频给我们,宣扬犯罪‘理念’,这已经算是极度猖狂的挑衅行为了,大家各自谈谈看法吧!”陈实说。   老张说:“队长,能把视频再放一遍吗?”   陈实照做,播到某一段的时候老张喊停,说:“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他的脑袋后面有一些不停变化的东西,这应该是由视频转化成的画面,我想这个背景大概也能成为一条线索。”   众人相互讨论,有人觉得是电视机,有人认为是鱼缸,再看一遍,发现那些点阵的运动规律和形状又不太像鱼,它们混乱而有序,似乎不是实体的东西。   徐晓东说:“会不会是……云?”   “对啊!”林冬雪赞道,“看上去就是云,如果他录制视频的地方能看见云,说明是一栋高层建筑。”   “这团云变化速度很快,说明录视频的这天风特别的大。”陈实推测着。   “不对不对!”陶月月说,“云根本就没动,你们看他的脸也是不停地变化,这应该是特殊编码技术造成的像素丢失。”   陶月月拿起一只笔,搬了一张椅子到白幕下面,站在上面开始画,陈实想喊已经晚了,心想算了,为了破案,一块白幕不算什么。   陶月月叫林冬雪把视频继续播放,她不停地描画云的形状,最后喊停,叫关了投影仪。   只见白幕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立体的云层图案,大家惊叹陶月月思维敏捷,一个在读警校生居然注意到了一屋子警察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漂亮!”陈实称赞道,“联系气象局,找一找这两天在龙安哪里出现过这个形状的云层,以及从哪些建筑可以看见它。”   陶月月又说:“队长,我对人类观察者有一些个人分析。”   “你说啊,小神探。”   “我认为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单身男性,患有性功能障碍,个性偏执,完美主义,收入较高,有可能从事统计一类的工作,他出身理工科,家族中有信仰宗教的传统,母亲曾死于命案之中。”   有人夸赞道:“月月现在很厉害嘛,一定看了不少犯罪心理学的书。”、“有其父必有其女。”   陶月月正羞涩地露出笑容时,陈实却说:“你这错的简直离谱!”   “哪里错了!”   “你认为他是单身男性,有性功能障碍,是从他有反社会人格逆推出来的,因为他单身、有性功能障碍,导致欲望无处宣泄,转化为一种破坏欲。但这个人并没有传统罪犯的那种凶暴戾气,从头至尾他表现得极为平静,杀人也是委托他人去办,这说明他本人非但没有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甚至可以说拥有极为完美的表层人格,这是一种已婚男人的温和,所以我认定他已婚。   “收入高这一点我是认可的,没有经济实力也无法策划这些,他有从事犯罪活动的空间和自由,说明他权势很高,但他不可能是官员,他的人生应该很顺利,他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公司高层,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另外家族中有人信仰宗教,这个话说得太满,可信性不高。他也不是做统计工作的,他培养执行者杀人,说明他有极强的亲和力和领导才能,这也印证了他的职业是一名公司高层。   “这个人自信、理智、骄傲,所以你认为他大概率是和父亲一起长大,因为有至亲被杀,所以才投身这种‘事业’,这个推测也过于片面,我认为他小时候父母双全,有过良好的家教,他自诩人类观察者,说明他所处的阶层在社会金字塔的中上部,他的家庭应该相对富裕。”   一席有理有据的心理画像说得陶月月面红耳赤,陈实说:“心理画像这东西,是建立在庞大的数据统计之上,宁可说得保守一点,也不能为了博人眼球夸大其辞,这会对侦查造成误导,以后别班门弄斧了。”   陶月月红着脸说:“你说的我承认更有道理,但照你的说辞,嫌疑人是个非常完美、富足、健全的人,如果没有受过创伤,他又为什么从事这种‘事业’?”   陈实想了想,说:“你要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去思考,在他的认知里,杀人并非罪恶,而是一种净化。他是一个极度的完美主义和理想主义者,至于他‘事业’的开端,我想是某种机缘巧合。”   林冬雪说:“还有一点你们都没提到,他可以找到这些人,说明他能轻松接触到普通人的隐私,他掌握着大量的数据,那么他的公司应该是做什么的呢?”   “在当今,最容易得到普通人情报的行业莫过于网络。”   林冬雪倒吸一口冷气,“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我们才见过的人。”   陈实点头,“我也想到了他,和我的心理画像完美吻合!”   “谁啊谁啊!”大家争问。   陈实在电脑上搜出海国扬的资料,投在被陶月月弄脏的白幕上,照片上海国扬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露出风度翩翩的笑容。   不少警员发出惊叹,因为这个名字太过如雷贯耳,大家手机里一半的通讯软件都来到他的公司,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是人类观察者。   “已婚、事业有成、年轻总裁,而且他的办公室也在全市数一数二的最高点,完美吻合!”陈实说,“当然,犯罪心理画像是不能当证据的,我们从现在起密切注意这个人。”   “其实……”徐晓东说,“全市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屈指可数,就算人类观察者真的是他,我也不意外。”   另一名警察说:“他倒是够聪明,突然宣布停止一切犯罪活动,跟以往那些顶风作案的嚣张罪犯完全不一样。”   “这给了我们时间。”陈实说,“明天我们去接触海国扬,摸摸他的底,人类观察者预言我们二十七天后就会放弃,那就让他看看,我们多快就能找到他!” 第989章 彭斯珏的发现   “早安,老……”陈实睁开眼,发现林冬雪不在旁边,走出卧室去找她,原来林冬雪和陶月月睡在一起,两人穿着同一款式的睡衣,像对好姐妹一样相对而眠。   倚在门边看了一会这绝美的画面,陈实便准备早饭去了。   “早啊,爸爸。”陶月月打着招呼来到桌子边,“在家过夜真好,要是能天天在家就好了。”   “查完这案子滚回学校去,妨碍我们的二人世界。”陈实把一碗牛肉面端给她。   陶月月瘪了下嘴,用筷子挑起面条。   林冬雪一边扎头发一边说:“一家三口都是警察,我们也算是从零开始建立了一个警察世家,以后月月分配到市局,咱们还可以一起查案。”   “那么,今天我们要怎么接触海国扬呢?直接去他公司,当面盘问吗?”陶月月说。   “还是先调查一下吧,他私下里见过什么人,银行帐户有什么可疑支出……卧槽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专案组喜欢在群里聊天,但我们用的通讯工具都是海国扬公司的,今天把群关了,有线索别在群里说。”陈实说。   林冬雪说:“如果海国扬公司的社交软件悄悄窃取用户的隐私,这件事情就可以成为支点,让我们可以名正言胜地调查他。”   “行,这个切入点不错……我们怎么好像在开专案会议一样,吃饭吃饭,讨论留到局里再说。”   早上,三人来到局里,彭斯珏今天还没来上班,昨天本来想去找他的,结果事情一件接一件,陈实给忘了。   他想今天一定要去找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彭斯珏不能缺席。   专案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各忙各的,陶月月抱着一沓资料一脚踹开陈实的办公室门,说:“我没地方看这些档案,借你的办公室用一用。”   “用吧,我出去一会。”   “去哪?”   “找老彭啊!”   “上班时间公然摸鱼吗?”   “谁叫我是队长……对了,你在看什么资料?”   “交通意外的卷宗,和昨天的照片核实一下,看看哪些人是被执行者干掉的,对了,还活着的那几个,我可不可以打个电话警告他们一声?”   “暂时不要,事情倘若一传十十传百,社会影响太坏,媒体也会跑来,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陈实驾车来到彭斯珏的家,敲了几下房门发现没有人,出于尊重他没有拿出开锁工具,而是拨通了彭斯珏的号码,响了几声之后彭斯珏接听,陈实说:“老彭,你不在的这两天,局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别旷工了行吗?”   “……”   “你现在在哪?”陈实听着门里的动静,看来他不在家。   “我有我的事情!”彭斯珏说完,就挂了。   彭斯珏会跑到哪里去,他在城里根本就没有朋友,而且这人有洁瘾,再干净的酒店也不会去住。   陈实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决定去碰碰运气。   半小时后,他来到顾忧以前经营的心理咨询事务所,自从顾忧去世之后,这里就关门停业了。   走进阴暗的楼道,陈实听见楼上有人声,来到写着“天川心理咨询室”的玻璃门前,他看见屋里亮着灯,桌上摊着一些文件,地板很干净,显然有人刚刚清扫过。   他果然来了这里!一定是在整理顾忧的遗物吧!   陈实推门进来,来到桌子前,当看见上面的文件时他突然呆住了,那些全部是人生函数!   就在这时,一个人抄着拖把从一间咨询室冲出来,陈实下意识地拔枪,两人定在原地,举着拖把的人正是彭斯珏。   彭斯珏慢慢放下“武器”,“我以为有外人闯进来!你来干嘛!”   “老彭,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发现的!”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吗?”彭斯珏转身走开。   陈实按住他的肩膀,“城里发生了一宗很大的案件,一个自称人类观察者的人利用这东西来推测潜在的罪犯,把他们杀掉,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人!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顾小姐的咨询室里,难道这里的员工里面,就有嫌疑人的同伙!”   彭斯珏虽然沉默着,但陈实确定他在听,他说:“喝咖啡吗?”   陈实陪他走进顾忧以前的办公室,桌上有一张两人的合影,顾忧搭在彭斯珏的肩膀笑得很甜蜜,彭斯珏却是一脸不情愿,陈实心想,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人,一直否认在交往,其实他们之间早就酝酿出了爱情。   彭斯珏从咖啡机里倒了两杯咖啡,“失踪”几日,彭斯珏的样子却并不憔悴邋遢,反而因为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气色特别好,陈实好奇地摸了下他的脸,“你是太监吗?不长胡子的?”   “是不是想让我把咖啡泼你脸上?”   “别别,不好洗。”   彭斯珏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说:“我那天有点过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不是在和谁赌气,太累了,请了两天假放空一下而已。”   “只要你不恨我就好。”   “这两天我很想她,所以来到这里,整理她的遗物,我看见了她以前会诊的记录,听她的录音,无意中我看见了这些。”   “人生函数?你是说,那是某个病患留下的?”   彭斯珏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放出一段录音,当顾忧那冷静悦耳的声音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陈实的心颤了一下,只是朋友都有这种感觉,可想而知,身为爱人的彭斯珏对她思念何其之深。   顾忧:陈小姐,你的意思是,你可以通过这套公式来推测任何一个人的行动?   病患:看来你听懂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听上去是不是很自大?   顾忧:不,其实我也认为人的行为是可量化、可预测的,早在二十世纪初就有心理学家提出一套公式,人格特质+具体情境=行为。   病患:我这个人别的方面都很迟钝,唯独对数字特别敏感,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得过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的冠军,数学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全部。念本科的时候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他是我的初恋,我对他付诸了真心,可是他周围的异性朋友实在太多,那段感情非常痛苦,最后是以失败告终。我痴迷数学,但我也有作为普通人的感情,我也想像其它人一样拥有甜蜜美满的爱情,可是那段失败的感情一直折磨着我,让我对男性难以信任,尤其是那些走近我生活,明确表示想要追求我的男性。我害怕开始新的感情,又是以失败告终,没有结果的恋爱毫无意义,这时我向数学之神求救,我想能否建立一套数学模型来推测他们是否可靠,于是我着手开始试验,以周围的朋友作为样本,不断完善,设计出一套函数预测他们的行动。 第970章 一切的起源   录音仍在播放,顾忧说:试验结果怎么样?   病患:几次试验都验证了这套数学模型的准确性,我把他运用在了自己身上,我的第二任男朋友,模型预测他会在半年后出轨,果不其然,当我得知他爱上别人,非但没有难过,反而很兴奋。再次挑选男朋友的时候我慎而又慎,搜集他们的变量放进这套模型,看看他们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遗憾的是,男人一个个都很靠不住。   顾忧:这点我也是深有同感的,好男人实在是万里挑一。   病患:顾小姐,我在这里说的一切话,你都会保密吗?   顾忧:那是当然!   病患:就算是越过了世俗的界限,在外人看来是……是违法的事情,你会保密吗?你会不会一转身就去告诉警察?   顾忧:我一定会保密,这是心理咨询师的基本职业道德。   病患:那好,我相信你!第三任男友就是我后来的丈夫,模型预测到他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我们的交往也是充满浪漫和甜蜜,几年后我们结婚了,这时我得知一件事情,他童年时期有个青梅竹马死于车祸,这听上去可能没什么,但这产生一个新的变量,当我把这个变量放进模型重新推算的时候,得出一个让人震惊的结果,他……他将在新婚第三年杀死我!我日日夜夜惶恐不安,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我也没有提出离婚的勇气,因为我无法解释这一切,他会把我当作一个疯子。终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把他杀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听得出来当时顾忧非常震惊,她慢慢地说:“你担心他把你杀死,所以你把他杀了?”   “不不不!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明白吗?这不是担心,我的模型是完美的,预测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他一定会杀死我!”哭声。   顾忧说:“好吧,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一定会保密。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能让我看看你的这套模型吗?”   “好的……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   录音就此结束,陈实震惊地说:“这个病患是谁!?”   彭斯珏拿起一份资料,看了一眼,“应该是一个叫作陈安和的女人,学历挺高,是个研究生。”   “我听过这个名字!陈安和,女研究生杀夫案,因为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原来如此,这种动机谁能想得到,她就是创造人生函数的人!”   “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这些样本。”彭斯珏站起来,走到外面。   陈实跟在后面,“你搞明白了吗?”   “差不多!”彭斯珏拿起一份样本,“这套数学模型设计得非常天才,它是基于微积分将人类的心理特质量化,推测未来的行动……我拿你做了一个试验。”   “拿我?”   “你的人生函数显示,你会在婚姻第七年出轨。”   “神经病,这是哪门子数学算命?”   “不,它非常科学。”   “再科学我也不信,人生充满变数,就凭一些数学就能预测未来的走向?你刚刚说我会在婚姻第七年出轨,假如我第六年就殉职了呢?况且我和冬雪感情好得很,出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并不会殉职,这是你的人生函数告诉我的,但比方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晓东昨晚没睡好,一枪把你崩了,这种意外事件是无法预测的,人生函数只能预测必然发生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规则。”   陈实简直无言以对,“如果我相信它是真的,就等于承认人类观察者是正确的。”   “囿于立场,你死也不承认它是准确的?”   “先不谈这个,现在大家都在忙这个案子,你也回来帮忙吧!”   沉默片刻,彭斯珏说:“我去把那些录音带走。”   陈实看着彭斯珏把那些录音拷在U盘上,说:“你可以想念她,但别把她放在神龛上,那样你会走不出来,你要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实叹息,“你一定用那个人生函数推测自己的未来了吧?”   “是,我的未来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好吧,我会证明这东西有多不靠谱!”   两人坐进车里,陈实说:“不觉得这是一个悖论吗?提前杀掉要杀人的人,可是被杀的人根本没有犯罪!”   “假如你能穿越到二战之前,有机会亲手结果希特勒的生命,你会做吗?”   “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人能把童年时期的希特勒杀掉,历史的潮流也不会改变,还会出现希特勒二号,希特勒三号!”   “历史难道不是人在起作用,你既否定命运的必然性,又声称历史不可改变,真是自相矛盾。”   “我怎么觉得你在帮人类观察者说话?”   “说不过了,就拿立场来压人?我谁也不帮,我只是在和你辩论!”   陈实作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好吧好吧,我投降,命运是必然的也好,偶然的也罢,它只会发生一次。”   彭斯珏冷笑了一下,陈实心里很高兴,老朋友又恢复正常了。   这时陈实的手机响了,林冬雪问:“你在哪?”   “正和老彭一起回来。”   “注射杀人又发生了,我们现在正往现场赶,你也赶快过来吧!”   “什么!?”陈实不敢相信,他认定注射杀人的凶手只是另一个执行者,既然人类观察者已经宣布停止一切犯罪活动,为什么这个人还在作案。   “把地址告诉我!”陈实说。   两人火速赶往现场,前先赶到的警察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那是一条冷清商业街的公厕,死者是一名男性,瘫坐在隔间里面,裤带还没系好,口吐白沫。   正在检查尸体的技术警察将一个信封从死者怀中掏出来,交给陈实过目,里面装的又是一份新的人生函数。   他看不懂,交给彭斯珏,彭斯珏皱着眉头打量半天,说:“这根本不是人生函数!”   “那它是什么?”   “它什么也不是,上面的推演过程一塌糊涂,它只是画虎反类犬的拙劣模仿罢了!”   陈实震惊地看向尸体,“也就是说,注射杀人的罪犯,只是一名模仿犯!?” 第971章 伪执行者   不久之后,警方通过联系死者家属和当地派出所打听到了他的情况,这男人是个偷窥狂魔,专门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偷拍女性的裙底,有时候还尾随单身女性走进电梯,为此他被当地派出所拘留过数次,却也是屡教不改。   陶月月说:“真是大快人心!”   “胡说些什么呢?”陈实责备道,“看来这个凶手并不是执行者,但他一定和人类观察者有联系,他错误理解了人类观察者的动机,杀的人并非潜在的罪犯,而是真正的道德败坏的人。”   “会不会是没被选中的执行者呢?”林冬雪提出一个猜想,“或者是他曾经当过执行者,但是因为行事风格偏离了人类观察者的‘方针’,被除名了,他杀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陈实点头,“抓到他,我们就能得到许多线索……尸体先带回去吧!”   现场交给彭斯珏和他的手下处理,陈实走到外面,问林冬雪调查海国扬的事情,林冬雪说:“打了电话,但你知道,这种总裁级别的人,没有预约是轻易见不着的,听说他明天他们公司有一场新产品发布会,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也是个办法。”   回到局里,陈实把大家召集到一处,研究注射杀人狂的情报,目前只能推测出他是个左撇子,他杀害的三人年龄均在三十岁以下,据此推测他也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因为他的关注面在这个年龄段上。   他行动自由,应该没有正式工作,或者无业,三起命案的现场都没有发现可疑车辆,说明他是徒步走到现场行凶,另外用注射器杀人,他可能具有医疗行业的从业经验。   心理画像的结论是,此人是防御型攻击人格,表面温和,性格固执,他在工作上可能有过多次失败经历,穷困潦倒。   陶月月说:“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海国扬公司内部的人?按照心理画像分析,他应该是被开除的前员工,也许海国扬同情他,让他当了一段时间执行者,后来发现他并不合适,而他为了证明自己,私下里开始杀人,可实际上他连人生函数的算法都搞不懂。”   “你这个发散思维很厉害,一下子想到这么多,明天我们接触海国扬的时候,顺手搞一份员工名单来研究研究。”   “这个‘顺手’是指?”林冬雪说。   “‘顺手牵羊’的‘顺手’!”陈实笑道,“我会把KK带上,他比较机灵。”   “你可得小心行事,千万别落下把柄。”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这时有警察从外面跑进来,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交到陈实面前,说:“队长,邮递员送来的!”   陈实心想最近没买东西啊,信封上写的确实是他的名字,拆开一看,惊呆了,里面全部是打印出来的人生函数,背面有身份证的复印件,总共十三份。   陈实说:“把邮递员拦下来,调查一下寄件的地址!”   他把这些人生函数摊在桌上,道:“这一定是那个人寄来的!”   大家各自拿起一张来看,看得一头雾水,陈实去把彭斯珏找来,叫他看看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彭斯珏正在尸检,被打断工作很不高兴,被陈实拽来,他盯着那些纸愣了半天,说:“这个人会在一星期之内犯下谋杀罪。”   “你怎么看出来的!?”   “M代表谋杀,这上面有一个时间变量,小于0.7,也就是一星期之内,他的节点会爆发……”彭斯珏又拿起其它的纸,挨个看,“这些人全部是在一周之内,就会节点爆发!”   众人惊讶地切切私语,林冬雪翻过来看,说:“他们全部住在龙安!”   “我们要去阻止他们吗?”陶月月说。   陈实盯着这些纸,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地说:“人类观察者想证明给我们看,他的预测有多准确,我偏不信这个邪,命运是无法通过数字来推演的。”   “我不是反驳你,人生函数的算法是非常精妙的,是不是应该打个预防针?”彭斯珏说。   陈实摇头,“天底下的警察没有提前阻止犯罪的道理,我们怎么打预防针?你好,你明天要杀人,所以我们要拘留你?这不可能!这些纸我只有四个字的对策——留待观察!”   说完,陈实先回办公室去了。   其它警察也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林冬雪、陶月月、彭斯珏三人,陶月月问:“彭叔叔,你相信这些是真的,对吧?”   “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只能说它有一定合理性,可是我也知道,当着老陈的面不该说这些,听上去就像是在助长犯罪分子的气焰一样。”   “这些东西预测我会成为杀人犯,大概是这件事惹怒了陈叔叔,他不相信我会变坏……”陶月月低下头。   “原来如此!”   陶月月拿起一张纸,“林姐姐,这个人的时间变量小于0.1,也就是说他今天一定会杀人,我们要不要……”   “可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林冬雪拿不定主意。   “去验证一下未尝不可,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东西能有多准确。”彭斯珏说。   “好吧,他住在哪!”   林冬雪没和陈实汇报,开车带着陶月月去找那个人,这个人叫刘强,是一名商人,就住在同一个区。   来到刘强居住的小区,林冬雪说:“这也太玄乎了吧,靠着一套数学公式就能算出这个人今天会杀人,我是不信的!”   “我也希望它是假的。”陶月月说。   二人来到刘强的家,敲门,半天才有一个男人来开门,陶月月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刚刚发生过关系的气味,而且他的脖子上还有吻痕,头发也很凌乱。   “你是刘强?”林冬雪问。   “我不是,我是他朋友,他今天出差了,我过来……”   屋里有个女人喊:“谁啊,是推销员吗?”   男人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谁呀?”   林冬雪亮出证件,男人瞬间露出敬畏的眼神,“哦哦,警察同志啊!是不是刘强在外面偷税漏税了?他今天真的不在,要不你们打电话吧,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   “不必了,告辞!”   离开小区的时候,陶月月说:“原来如此,他老婆出轨了,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可是刘强今天出差,他要怎么实现杀人,而且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一定呢,可见人生函数的预测根本就不可靠。”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问一问,他是不是在出差。”   “好吧!”   林冬雪拨通了刘强的号码,简单交谈了几句,刘强声称自己在外地。   挂断之后,林冬雪说:“看,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瞎操心了!”   当走到小区外面,旁边一家超市里正在进行促销活动,林冬雪突然站定,然后二话不说往回跑…… 第972章 人生的必然   陶月月追上林冬雪,问怎么了,林冬雪神色慌乱地说:“那家超市里面的音乐声,我在刘强的手机里听见了,他根本不在外地,敢对警察说谎,他肯定有问题!”   陶月月回忆着,“说起来,刚才好像有个裹着灰色大衣的男人从我们身旁经过。”   两人十万火急地奔回刘强家,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救——命——,杀人啦!”   “刘强,住手,我们是警察!”林冬雪喝道,用力撞了一下门,然而坚实的防盗门根本就撞不开。   “林姐姐,我来!”   陶月月取出开锁工具,往锁眼里面捅了几下,当她转动锁芯,听见喀嚓一声时,却有人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了,那人隔着门说:“你们不要来管我的事情,杀了这对奸夫淫妇我马上出来自首!”   林冬雪喊道:“你冷静点,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为这种烂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值吗?”   刘强吼道:“我拿他当兄弟,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他们却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让我堂堂男子汉的尊严往哪里放!”   “警察,救命!!!”女人喊道。   “再喊,你这个表砸!”一声很重的击打声,然后是倒地声,人的头颅摔在地板上竟然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动静。   陶月月脸色煞白地说:“没听见奸夫的声音,他大概已经……”   “你退后!”林冬雪拔出手枪。   林冬雪瞄准锁头,这很危险,因为流弹可能会迸出来伤到自己,但眼下也顾不了了。   她深呼一口气,扣下扳机,第一枪只在门上打了一个白印,又开了两枪,第三枪才击穿锁头,然后拿脚一踹,防盗门咣当一声打开。   刘强满身是血,怒发冲冠,一只手揪着女人的头发,女人衣冠不整,几近半裸,一只手提着带血的匕首,他吼道:“别管我的事情,求你们了!!!这贱女人通奸的时候你们不管,现在来管我,晚了!!!”   旁边卧室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一个男人躺在床下,后背上全是血,刘强已经被怒火支配,况且已经杀了一个人,说服根本不会起作用,林冬雪举起手枪,吼道:“放下武器!”   刘强狞笑一声,用匕首往女人的脖子连捅了几下,挣扎中的女人突然不动了,身体变得僵硬,脖子上先是开了几个口子,然后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这一幕吓得陶月月魂飞魄散。   林冬雪也震惊异常,看着女人慢慢倒在地上,她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吼道:“放下武器!”   刘强轻蔑地扔了凶器,转身冲向窗户,林冬雪以为他要选短见,正犹豫要不要开枪的时候,刘强趴在窗户上大喊:“我刘强今天终于像了一回男人,我把奸夫淫妇杀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狂妄,是长期压抑之下的集中爆发,陶月月感受到这男人内心巨大的黑暗,所以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命运的必然。   林冬雪冲上去反剪他的双手,拷上手铐,叫陶月月赶紧打120,自己则捂住女人的脖子,试图止血,刘强仍沉浸在杀人的激情之中,居然踢了他妻子一脚,说:“别救了,这个贱B,救活了也是被别的男人搞!”   林冬雪被激怒了,站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说:“她是你妻子啊!”   这一巴掌像是打醒了他,他愣愣地说:“她是我妻子,但也是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她总是嘲笑我,说我没用,说我丑!我明明是真心对她的……”   刘强捂着头蹲下来,呜呜大哭。   林冬雪手上有血,那一巴掌在刘强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指印,陶月月担心这对她不利,悄悄去厨房拿了一块布子,沾湿,过来帮刘强擦脸。   刘强抬起泪眼,看着陶月月,说:“小姑娘,你也是警察吗?”   “算是吧……”   “是他们报的警?”   “我们在附近办事,听见有人喊救命,就上来了。”   刘强点头,叹息:“也罢,省得东躲西藏掉心吊胆,我今天骗他们说我出差去了,其实我是在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不把这男人叫到家里,我就原谅她,但狗改不了吃屎,我前脚一走,她立马就打电话叫他来,你叫我怎么能放过他们!”   “你……你为什么不留下证据,离婚呢?”   “你不懂!你不懂!被人辜负是最痛苦的事情,我忍受不了!”刘强眼中再次涌出热泪,和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   陶月月想到了自己的事情,想到她和刘强一样,都被人生函数预测为杀人犯,她伤感地说:“我理解你,叔叔,我理解你!”   “谢谢!谢谢!”刘强哭着埋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   稍后医护人员赶到,女人被刺破了气管,已经没救了,奸夫是后背中刀,本以为死了,哪知道医生一来他突然仰起脖子喊救命,原来他并没有受致命伤,只是因为刘强在场,怕得不敢说话,就躺那装死。   也就是说,当刘强提着刀追杀妻子的时候,他完全有力量与其搏斗,却静静地装死,当刘强被捕,他因为太羞愧,仍然静静地装死,露水夫妻的感情可见一斑。   救回一个人,并未让林冬雪的心情好受多少,押送刘强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语,回到局里见到陈实,她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说:“如果我当时警告了那俩人,他们可能就不会死了!”   “别自责了,你要怎么警告他们,费尽口舌跟他们解释人生函数?他们只会拿你当疯子。”   “其它人生函数在哪?”   “我办公桌上,你要干嘛……”   林冬雪已经径自跑去,把那些人生函数全部拿来,说:“我们要去找这些人,警告他们,或者控制住他们,防止他们杀人!”   “不,你不能去!提前阻止犯罪,这和人类观察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不杀人,我只想救人!你没看见那个女人被杀害时的样子,她是可恶,但她该死吗,而她的丈夫现在也要坐牢,一家人毁了,就在我们一念之间!”   陈实说:“冬雪,你现在太激动了,冷静一下再谈这件事。”   “队长!这些东西预测刘强今天会杀人,他今天真的杀人了,你还不愿意相信它是正确的吗?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就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杀。”   “但我还是那句话,天底下的警察,没有提前阻止犯罪的道理!你给我服从命令,今天回去休息一天,别管这些事了!” 第973章 正义与善良   陈实伸手想去按住林冬雪的肩膀,可是却被激愤的她一下子甩开,林冬雪吼道:“我不知道可以不管,但是我现在知道有人要死,不能不管!”   “你理智一点,这就是人类观察者的计谋,扔一堆障碍阻挠我们!”陈实说,他已经有点恼火。   “怎么理智!等这些人真的杀了人,再去收拾现场,鉴定、解剖、抓人,和死者家属说一句节哀顺变,心里却暗爽今年又破了几个案子!如果警察不能保护普通人,那么当警察意义何在!”   “警察代表的是正义,不是善良!善良是模糊的,没有标准,但正义是有的,况且你这样做就等于承认人类观察者是正确的!”   “他就是正确的!!!”林冬雪吼出来。   周围所有人都呆了,一名资格很老的警察公然承认嫌疑人是对的,陶月月都吓得捂住了嘴。   林冬雪已经不在乎后果了,她流着泪说:“我相信他用人生函数推测出潜在罪犯的时候,是和我现在一样的心情,想去阻止那些坏事的发生!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警察不代表善良,可是当月月陷入危险,你查案查得比谁都积极,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他们没有亲人吗?我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管,哪怕不当警察!”   说着,林冬雪掏出警官证,扔在地上,拿着一沓人生函数走了。   她心意已定,一定要救人,一定要救人,她是曾经失去过亲人的人,虽然她也知道这不理智,但有时候,人性就是不理智的。   脚步声。   林冬雪心中盼着是陈实追出来,但来的只是陶月月,她说:“林姐姐,你别这么激动,其实……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人命大过天!”   “谢谢你理解我,你要和我一起吗?”   陶月月摇头,“我不能陪你!陈叔叔很难过,如果我再走,他会崩溃的,你自己要小心!你晚上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你好好陪他吧!”林冬雪说完,朝自己停在门口的车走去。   陶月月回到陈实的办公室,他气愤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摔了,沮丧地抱着头,唯独放在面前的林冬雪的警官证没动。   “你没事吧……”陶月月怯怯地问,她几乎没见过陈实发这么大火。   陈实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拆开,叼上一根,到处寻找打火机。   陶月月过去把烟给抢了,说:“别啊,抽烟又解决不了问题。”   陈实气愤地说:“人生函数推测我将来会出轨,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我明白了,我和她有根本的分歧,当警察不该这么感性,有时候甚至不能过于善良!你也觉得她是对的吗?”   “陈叔叔,今天那个女人真的死得好惨,死的时候眼神特别绝望!你不是说过,有些事情不存在绝对的对错,正义和善良冲突的时候,你选择哪一边呢,林姐姐选择了善良!”   陈实沉默许久,说:“但她忽视了一件事,那些未来的罪犯,在他们犯下罪行之前,也是受法律保护的自由公民,这才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是超人,不能超越自己的职责去阻止未来的犯罪!”   “那林姐姐做得也没错啊,她把警官证都交了……”   陈实看了一眼警官证,拿起来擦拭一下,仔细地收到抽屉里。   “你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你别抽烟哦!好不容易戒了……”   陶月月不放心地走了。   这一整天陈实都心神不宁,陶月月跑来看了他好几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他居然苦闷地对着电脑玩连连看,陶月月说:“下班啦!”   “回家吧。”陈实无精打采地说。   上车之后,陶月月问:“你上午说的出轨是怎么回事?”   “老彭用人生函数推测的,当时我很无语,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那你知道,当我得知自己未来会杀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人就不该知道自己的未来……但我也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那你去改变啊,和林姐姐重归于好。”   “不,我才不会去找她呢!”   “为什么?”   “大人的事情!”   陶月月竖起一根提醒的手指,“我们说过,不许用大人小孩的立场来当作论据,在我看来,你现在就跟赌气的小孩一样。”   “你就当我是赌气的小孩吧,反正我不可能马上去找她,这件事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陶月月看着窗外说:“也不知道林姐姐现在在哪,晚上有住的地方吗?”   陈实突然一拐弯,来到一家银行附近,取号排队,从存折里汇了一笔款,他虽然全程沉默,但陶月月在旁边看见了,他把钱打给了林冬雪。   走出银行,陈实还解释:“这不是关心她,我是她老公,提供经济支持是我的义务。”   “明白明白,你根本不关心她。”陶月月忍住笑。   回到家,陶月月一看桌上,说:“哇,林姐姐回来了!”   陈实眼前一亮,立马各个房间去找,但是林冬雪没并不在家,她只是回来把忘了交的佩枪和手铐放下,又拿了些衣服,桌上有张纸条,写着:“原谅我这次的任性,如果不去救他们,我会愧疚一生。”   短短一行字,陈实却拿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从冰箱取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郁闷地坐在沙发上。   陶月月摇晃他:“做饭呀!宝宝饿了。”   “叫外卖吧,爱吃什么点什么。”   “那我点最贵的了哦!”   “随便,把我点破产吧!”   “嘻嘻!”陶月月要了陈实的手机,点了她一直想吃又舍不得的豪华大餐,“希望你们天天吵架,那我就可以请吃什么吃什么了。”   陈实白了她一眼,“趁火打劫!”   林冬雪不在家,这一夜有多冷清只有陈实自己知道,睡了一觉之后,心情勉强重置,隔日一早,陈实带上徐晓东、小李、陶月月去参加海国扬公司的新产品发布会。   这次的新产品发布会很特别,与会的嘉宾和记者并不是坐在椅子上提问问题,现场放了一些桌子,有自助的食物、饮料,另外还放了一些手机。   新产品是一些即将开放的APP,包括社交、游戏、生活助手、数据管理等等,嘉宾们可以自己拿起手机,体验这些新产品。   四人来到现场,KK早就到了,他穿着一身西服,一头惹眼的黄毛用啫喱水捯饬出一个造型,他把四张邀请函交到陈实手上,说:“你们穿的也太随便了吧!”   “来查案的,只要不引人注意就好。”陈实说。 第974章 接触   陶月月今天穿的正是那天林冬雪帮她挑的衣服,像个小帅哥,KK夸奖道:“月月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长大了要不要嫁给叔叔呀?”   “不要,又老又穷。”   “哈哈,要不要这么直白。”   陈实打断二人,说:“对我的小情人说啥呢!”   “嫂子咋没来?”   “她……有事。”陈实叮嘱,“尽快帮我弄到员工名单。”   “不着急,我们先融入环境吧!”说着,KK拿起一部手机,“卧槽,这是手游?简直就是3A大作!”   “陈叔叔,那是鱼子酱吗!?”陶月月开心地奔向一张桌子,拿起鱼子酱蛋糕吃了起来。   徐晓东和小李,也研究起最新的社交软件来,体验得不亦乐乎,陈实心想,你们也太融入环境了吧!   不过海国扬还没出现,时间也还早,暂时不必那么紧张。   陈实拿起一部手机,上面安装了这次要发布的几款APP,其中有一款“随身管家”在宣传时号称是跨时代的手机应用,陈实点开,上面要求陈实输入一些基本数据,陈实一一输入。   一个造型讨喜的3D小人出现,说:“陈先生,我是您的随身管家,将为您提供随时随地的咨询服务,根据您的个人数据显示,您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管家提醒你,要记得偶尔抽出时间陪陪家人哦!”   “胡说八道!”陈实注意到上面有些选项,点了情感咨询。   3D小人又说:“您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丈夫,也是公认的好男人,您刚刚新婚不久,正处在蜜月期,但随着婚姻新鲜度的消失,您的生命中或许会出现一朵红玫瑰,这将冲击您的家庭关系,请一定要理性对待!”   陈实瞪大眼睛,这种预测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测试APP,他自言自语道:“人生函数!?”   “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人生函数的?”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酒红色晚礼服的女子问道。   “你是这个公司的职员?”   “是的,我负责代码这一块。”女子微笑,伸出手,“陈安和。”   听到这个名字,陈实心中一惊,她就是发明人生函数的女研究生,原来她现在在这家公司工作,人生函数这么精妙的东西,身为商人的海国扬自然会想到用它来谋取利润。   陈实和她握了握手,“我叫陈实,是一名警察!”   “警察?”陈安和笑了,“这么说,你们是来调查海总的?”   “你知道得挺清楚,其实我也认识你,你是一名数学系研究生,曾经因为杀夫上过法庭,你接受过顾忧的咨询。”   “不愧是警察,调查得真细致!”陈安和平静地笑了,“这款APP的代码母版确实是人生函数,人们的兴趣爱好各不一致,唯独有一样东西是每个人都感兴趣的,那就是自己,随身管家可以帮助用户更全面地了解自己。”   “用它做APP当然是好事,拿来犯罪,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又没证据。”陈安和转身离开。   陈实追上去,说:“刚才你说的这些,就是证据!”   陈安和托着腮,平静地望向远处,“从古至今,人类最大的困惑就是命运,知道自己的未来,不觉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吗?人生函数让我每一次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相信它有一天会推广,成了人人熟知的东西,全社会的犯罪率也会降低,因为那些罪犯在萌芽就已经被发现,并且扼杀。”   “这在我看来不是什么进步,而是倒退,就像用巫术审判罪犯一样!”   “陈先生,你根本就不懂数学。”   “但我懂法律,一个人没有犯罪却被杀害,杀害他的人,到底是圣人还是罪犯!”   陈安和看着他,眼中闪着光,“任何新生事物都会被传统认为是异端,但时间会证明一切。”随后她附耳低语,“陈先生,今天是第三天,二十四天后并不是案件中止调查,而是你自己放弃!”   说罢,她留下一个狡黠的笑容,走向一扇门,海国扬从那里出来,和陈安和搂抱亲吻了一下,两人低声交谈着。   陈实瞪大眼睛伫立良久,然后去找徐晓东,他正和小李联机打游戏,陈实一把夺了他的手机,说:“海国扬的妻子是谁,没查吗?”   “哦,我现在问一下。”徐晓东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微讯上打字。   陈实又把他手机抢了,“我都说过,不要用这个软件谈案件!”   “不好意思……”   陈安和刚刚炫耀的那些话,已经告诉了陈实真相,人类观察者就在这里,但是阻挡陈实继续前进的天堑却是证据。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抓住那个模仿犯,从他身上获取情报。   稍后,徐晓东说:“海国扬的妻子叫陈安和。”   “原来如此!”陈实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是陈安和在背后造就了人类观察者。   “我现在叫大家把群给关了?”   “不……别关,继续在上面聊案子!”   “陈哥,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有什么聊什么,就跟以前一样。”   陈实突然心生一计,如果海国扬确实通过这些社交软件收集用户隐私,那么可以来一个将计就计。   他四下环顾,问:“月月呢?”   “咦,刚才还在那边吃东西呢!”   与此同时,陶月月悄悄跟上海国扬,海国扬正在和嘉宾交谈,他面带笑容,简单说了几句话,又奔向下一批嘉宾,每个人都称赞这次发布的新软件非常成功。   随后,海国扬离开了,似乎是去洗手间,陶月月跟着他进了一条走廊,她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海国扬就是人类观察者,而自己是被抹杀对象中的漏网之鱼,他看见她会作何反应。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陶月月站在窗前,当洗手间方向传来脚步声时,她的心跳不断加速。   脚步声停在她背后,陶月月紧张地转过身,四目相对,海国扬微笑着说:“陶月月。”   “你……你认识我?”   “我观察每一个人。” 第975章 曲线救国   陶月月深呼吸,说:“人类观察者!”   海国扬优雅地微笑,“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把你推下去,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你……你好好地挣钱不好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咱俩之间其实挺投缘的,几年前你想杀死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恰好是我的目标,是我救了你。其实,你的节点爆发还很遥远,你是拥有可塑性的,对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冲击到了你幼小的心灵?”海国扬拍着她的肩膀,指着外面,下面有一个翻垃圾桶的流浪汉,“假如人生函数告诉你,那个人会在下午杀掉六个人,你认为现在把他推到马路上是种罪恶吗?”   “当然是罪恶,杀人就是罪恶!”   “杀死六个人的罪恶,和提前杀死一个杀人者的罪恶,孰重孰轻?”   “这是无法比较的!”   “是,在人性上无法比较,但在法律上是可以比较的,杀害六人,当然胜过杀害一人,而法律不正是警察们的信条吗?我可以用一万种方式证明人生函数有多准确,可是你们永远要阻止我,你们的否定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因为你们只看见眼前这个人被杀,而我俯瞰一切,这两年龙安风平浪静,犯罪率直线下降,我相信你是有所察觉的。”   陶月月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这个人的气场完全碾压她,她才知道自己的试探有多幼稚。   她曾经和周笑共度数日,周笑的身体里沸腾着一股疯狂的热血,但这个人不一样,他如此平静,像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人不禁怀疑,他根本就是来自未来的访客。   “可是……你们把……没有犯罪的人……”陶月月还在挣扎。   海国扬突然抓住她的手,紧紧地盯着她,说:“你想当我的执行者吗?”   “什么!?”   “把你的犯罪天赋用在正确的途径上,避开你未来的节点爆发,你成为我的执行者,和你未来警察的身份并不冲突,因为这都是在保护这个城市!”   陶月月好像听见了恶魔的引诱,奋力推开他,吼道:“杀人才不是正确!”   “月月!”陈实赶来,看见陶月月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神色恐慌,“你怎么了?”   “我……”陶月月回头看看,刚才还在旁边说话的海国扬居然神秘失踪,明明这条走廊只有两个出口,她不想让陈实担心,说:“我没事,上个厕所而已。”   “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呢,回去吧!”   “咦,不调查海国扬了?”   “我已经确认就是他了,另外KK也拿到了员工名单。”   “你们好神速啊!”   “今天人多,浑水摸鱼是他的拿手好戏。”   回到局里,陈实给大家分配任务,每个人去查一个名单上的疑似对象,轮到陶月月的时候,他说:“你和晓东一起去执行任务。”   “可我想和你……”   “当警察哪可能天天和家人一起查案,你要学会和搭档相处。”   虽不情愿,但陶月月还是服从命令。   陶月月和徐晓东分配到的这人名叫郝运莱,离职三年,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单身无业。   两人找到郝运莱的家,门锁着,无法确定有没有人在家,陶月月还是老规矩,掏出开锁两件套,徐晓东说:“你干嘛?”   “进去搜查呀!”   “赶紧收起来,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我之前跟陈叔叔……”   “我不管你以前干没干过,但你现在和我搭档就得听我的,警察自己不守法,还怎么维护法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溜门撬锁绝对不是我们的第一选项。”   陶月月作了一个不屑的神情,说:“那你说怎么查?”   徐晓东思考着,“陈哥交代我们调查要隐密,不要让对方知道我们是警察……”他的目光落在门上的对联上,那对联是某相亲网站送的。   徐晓东打开手机,找到该网站,一查,说:“嘿,有门!郝运莱在这个网站相亲,我们可以借相亲的名义见一面,了解下情况。”   “你别看我,我是小孩,怎么可能和人相亲,要不你自己扮成大妈吧!”   “呃……”   徐晓东一时语塞,陶月月个子矮,一张娃娃脸,无论怎么捯饬都不像大人,可自己扮女人会不会穿帮?   陶月月怂恿着:“晓东哥哥皮肤好,脸又小,身材也好,打扮成大妈他肯定愿意和你聊。”   “我没有经验啊……”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   主意是徐晓东出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附近的服装店挑了女式服装和假发,经过简单的化妆,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少妇,就是一说话就露馅。   他去网上搜假音的教程,嗯嗯啊啊地练习了一个小时,才学会把音调变细的方法,听上去还挺好听。   在此期间,陶月月用徐晓东的手机注册了一个帐户,资料都是瞎填的。   全部搞定之后,陶月月拨通网站上的一个客服热线,把手机递给徐晓东,说:“你和人家谈吧!”   徐晓东紧张地接过,捏着嗓子说了声“喂”。   “您好,这里是XX网,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我在你们网站上看到一位郝先生,叫郝运莱,我有意向和他见一面。”徐晓东用假声说,陶月月在旁竖起大拇指。   “请报下您的会员编号。”   “XXXXXX!”   “李女士是吧,我看了您的资料,您的条件相当不错,我们网站会为你安排合适的人选相亲。”   “不不,我就是想见见这位郝先生,我觉得他挺合适,我晚上还要赶飞机,准备下午把这个亲相了,中介费我马上就付给你们。”   开门做生意,网站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说:“那好吧,我和郝先生沟通一下。”   稍后,电话又打回来,网站的人说:“郝先生说今天有时间,您来定约会地点吧!”   “我想去他家,主要是看看他家的情况。”   “好,我会转达。”   挂断电话,徐晓东刚喘口气,陶月月称赞道:“很好的开始,人家完全相信了!”   “我只想说,这种网站监控也太不严了,连个身份信息都不核实就直接同意见面,你注册的时候没要身份证吗?”   “要了呀,我从你手机上随便找了一张身份证传上去,你现在的名字是李红霞。”   “卧槽,那是前两天刚刚逮捕的吸毒人员的身份证!”   “认证照片也是她的。”   徐晓东彻底无语,“那见面穿帮了怎么办?”   “你就说,PS的喽!”陶月月忍不住笑了。 第976章 弄错了   男扮女装的徐晓东和陶月月在附近一家快餐店等着,顺便点了两杯饮料,赶鸭子上架的徐晓东一直忧心忡忡,不停掏出手机照自己的脸,生怕哪里露出破绽。   “别操心了,不会穿帮的,就算穿帮了,你就说前两年做手术把卵巢切了,所以越来越像男人。”   “这借口也太丢人了吧!”   “那你要咋样,和他结婚?”   徐晓东叹息,“你鬼主意真多!”   手机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电话中说:“李小姐是吧?”   “是的,您是郝先生?”徐晓东又操起假音。   “对,那啥,我现在在家,您看方便吗?”   “好的,我马上开车过来。”   “行,我等你来。”   挂了电话,陶月月责备,“干嘛要说开车过来,我们不又得多等一会?”   “你别这么急好吧,我总不能说我在附近等着吧,还不让这臭男人骄傲啊!”说着,用手拨了拨头发,因为假发的额发总是垂下来。   陶月月咯咯地笑,“行,你就保持这个状态!”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二人来到郝运莱的家,郝运莱资料上说四十多岁,真人看上去都快五十岁了,又黑又胖,不修边幅,驼着背,穿一件毫无品味的衬衫还有人字拖,站在门口抽烟等着。   一见到二人,郝运莱赶紧把烟掐了,满脸堆笑地过来握手,说:“你好你好,我是郝运莱。”   “你好。”   “这小姑娘是……”   “我女儿,我资料上不是说了吗,我是离异带孩,现在一个人创业。”   “哦,小姑娘挺可爱的,我也挺喜欢小孩的,进来坐吧!”   三人走进他家,一间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屋,看得出来,他刚刚突击整理过,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下面一定藏了一堆杂物。   就算把杂物收起来了,地上和家具上的灰尘仍然清晰可见。   郝运莱给倒了水,二人在沙发上坐下,郝运莱搓着腿望着徐晓东呵呵地笑,徐晓东则羞涩地低着头,主要是怕被看久了穿帮。   “李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自己创业,卖卖服装。”   “好啊,看来是个女强人。”   “郝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郝运莱在胸前挠了几下,眼角一边朝右上方看一边回答:“我以前在一家IT公司当业务员,后来辞职了,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偶尔搞搞艺术。”   他撒谎时的动作神态,完全就是教科书级别的,陶月月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发笑。   “你还喜欢艺术?”   “对,闲着没事喜欢乱画几笔,您稍等一下……”郝运莱去取来一幅画,“献丑了。”   徐晓东敷衍地“哦”了一声,“您现在的状态是未婚是吧?”   尴尬的话题持续着,两人聊了十来分钟,郝运莱明显对徐晓东很感兴趣,眼神一直在他身上移动,还夸赞他声音动听,陶月月在旁如坐针毡,她等不了了,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拨通徐晓东的号码。   徐晓东手机响了,他站起来装作接听,讲完电话对郝运莱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占了别人的车位,您能陪我去挪一下吗?”   陶月月说:“我好累,我不去了,我能在这看看电视吗?”   郝运莱似乎有点不放心,说:“你在这看电视,别乱动叔叔的东西,好吗?”   徐晓东说:“我家孩子可乖了。”   大人走后,陶月月立马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屋子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当她打开一个抽屉,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微微呆了一下……   稍后,徐晓东陪着郝运莱回来,一路走一路聊,郝运莱还很绅士地为徐晓东开门。   一进屋,徐晓东看见陶月月坐在沙发上,悄悄作了一个手势,这是二人事先约好的暗号。   “对了,李小姐,您父母还健在吗……”   郝运莱正回头说话,突然被徐晓东从后面扭住胳膊,啪一下按在茶几上,郝运莱在震惊之下一时懵了,半晌才说:“李小姐,你这是干嘛!”   “谁是李小姐,我是警察!”徐晓东恢复了原本的嗓音。   “警察!!不对,我又没做坏事!”   陶月月拿起一只注射器,在他面前晃晃,说:“这是什么!”   “注射器,怎么了?”   “干嘛用的!”   “我有糖尿病,自己买了胰岛素注射的,这不犯法吧?”   “跟我们回去解释一下吧!”   徐晓东把人先押走了,陶月月把她发现的证物统统搜集起来,装进袋子里。   一发命中,徐晓东很兴奋,回去之后把嫌疑人交给陈实,说:“月月太能干了,一下子就找到证据。”   “你怎么穿成这样?”陈实好奇地问。   徐晓东看看自己身上,难怪刚刚进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在笑,原来那身女装忘记脱了,他羞愧地解释:“我们用相亲的办法接近嫌疑人。”   “很聪明,赶紧去换了吧!”   郝运莱被带回去审了,陶月月带回来的证据,几只明显使用过的注射器,一件灰色大衣也提交了上去。   顺利完成了任务,陶月月心中很兴奋。   隔日一早,案情讨论会上,陈实说:“昨天大家都表现得很出色,通过海国扬公司的名单,我们成功抓住了注射杀人的嫌疑人——邹磊!”   陶月月原本满心期待,可当听见“邹磊”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时,一下子不知所措,问:“郝运莱不是他的本名吗?”   徐晓东说:“我就说嘛,怎么会叫‘好运来’这种名字,原来是假名字。”   “你们俩也太自信了吧!”陈实奚落道,“谁告诉你们昨天你们带回来的人就是嫌疑人,邹磊是邹磊,郝运莱是郝运莱,简言之,你们弄错了!”   “可是郝运莱家里发现了注射器!”陶月月仍不愿意相信。   老张说:“我在邹磊里不但发现了注射器、氰化物,还发现了那三名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可以说证据确凿,邹磊就是那名注射杀人犯!” 第977章 移花接木   一听说弄错了,陶月月心中升起一阵小小的失落,徐晓东却小声安慰她道:“这种事很正常的啦,不把错的排除掉,哪可能抓到对的?”   话虽如此,可陶月月还是很不甘,她希望自己能立功,能够得到陈实的表扬。   陈实把一张照片投在白幕上,照片上是个其貌不扬,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幅眼镜,嘴角的几缕皱纹使他显得有些难以亲近。   陈实说:“邹磊以前是海国扬公司的一名主管,陈安和刚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在邹磊的部门工作,据其它同事及邹磊本人称,二人好过一阵子。”   然后他放上陈安和的照片,相比邹磊,陈安和则赏心悦目得多,她是个清瘦白皙的知性.美女,陶月月联想到了顾忧,可是陈安和和顾忧想比还是少了些什么,大概就是那股骨子里透出的女性的温柔,这也是陶月月在顾忧身上最羡慕的特质,她真的超有女人味。   陈实接着说:“我虽然没去向陈安和核实这件事,但据我对陈安和的了解,她是通过人生函数来挑选伴侣的,她对此深信不疑,邹磊应该也只是被她挑选的人之一,最终两人没能走到一起,说明陈安和没有看中他。但邹磊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后来陈安和成了海国扬的妻子,同时邹磊因为业务上出错被停职,邹磊怀恨在心,曾经在网上发过许多黑这家公司的言论。   “失业期间,邹磊过得穷困潦倒,然后人类观察者找到了他……”   有人举手问:“他说的人类观察者是海国扬吗?”   陈实摇头,“他没有具体说出人类观察者的名字,笔录员问他是‘男他’还是‘女她’的时候,邹磊说不知道,这个态度十分可疑。”   下面响起一阵切切私语,有人在猜测,人类观察者该不会就是陈安和吧?   “人类观察者向他提供了经济上的援助,从那之后,邹磊再没有黑过自己的公司,他被培养成一名执行者。但他并没有干太久就被除名了,邹磊为了证明自己,开始物色一些‘真正的恶人’,以注射毒药的手法将他们杀害,并在他们身上放置一份人生函数。”陈实举起一只手指,提醒大家注意,“本质上来说,邹磊是一名失控的执行者,他的这一手操作,让人类观察者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你们觉得,邹磊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坑他?”   又是一阵讨论,大家各执己见,陶月月说:“假如他要坑人类观察者,就应该出来作证,告诉我们那人的名字,我觉得他在证明自己!”   “理解得很好!”陈实笑道,“邹磊在一定程度上不认可人类观察者,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出色,他在向某个人证明自己,据此我认为,人类观察者是海国扬,陈安和只是站在幕后的人……另外,高高在上的海国扬并不知道邹磊这个拙劣的模仿犯!”   说到这里,陈实换了一张照片,这次居然是昨天被捕的郝运莱。   大家也是一头雾水,陈实平静地说:“郝运莱,男,46岁,单身无业,他是因为贪污公款被海国扬勒令辞职的。郝运莱在公司和邹磊是朋友。昨天我们一审,发现这大叔身上也有点东西,每到周末,郝运莱就会穿着一身大衣,揣着注射器去公园,只要看见情侣亲热,他就会悄悄地往人身上扎针,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立马逃跑。可能是单身久了,看见情侣就眼红,产生了这种报复社会的心理。”   “他用的针有病毒吗?”有人问。   “据他自己供述,那些针是从医院的垃圾堆捡来的,有没有病毒不清楚,不过我让老彭看过,放得时间久了,上面的病毒早就死了,被扎的人充其量就是感染发烧而已。”   “这种人渣,扔到看守所算了。”   “不不!”陈实笑道,“郝运莱另有用途,我会把郝运莱放回去,派人监视,你们要把他当作模仿犯,在微讯群里讨论,反复提到他的名字!”   下面一下子炸开了锅,警察们都不太明白这样做用意何在。   徐晓东说:“队长,你是打算钓鱼执法吗?”   陈实笑了,“这怎么能叫钓鱼执法?我们在自己建的群里讨论,又没有对外公开,除非……”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发行软件的公司能够自由地看见我们的聊天内容!”   陶月月说:“我懂了!用郝运莱当诱饵,让人类观察者出来收拾他,人类观察者清高孤傲,他不会容忍模仿犯的出现,大概率会采取行动。”   徐晓东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拿邹磊当诱饵?”   “笨呐你,我们放出错误的信息,如果对方咬了这个饵,才能证明他们公司在监视用户的隐私。”   徐晓东搔着头,仍然有些不太明白。   陈实说:“人类观察者大概只会派出执行者来收拾他,这仍然无法引出他本人,但如果他行动,就证明他们在偷窥用户的隐私,以此为支点,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他们公司调查!当然,我不拿人命开玩笑,我要派出十个人暗中保护郝运莱,确保每一秒他都在我们的视线之下,尤其他过马路的时候,你们必须近距离保护,郝运莱绝对不能出事!”   “队长,如果人类观察者不上当呢?”   “不上当,大家就白忙一场喽!现在人类观察者偃旗息鼓,我们必须要引他出动,这样才有破绽。这次行动最坏的结果是大家白忙一场,最好的结果是证明他们公司有猫腻,把他们发售的所有IT产品关停,釜底抽薪,让人类观察者变成瞎子!”   “那么要暗中保护多久呢?”   “二十二天!人类观察者预言我们二十二天后会放弃,也就是说,他会在二十二天后重启执行者,谁愿意参加这个任务?”   大家都不说话了,毕竟是苦活累活,然后徐晓东站出来说:“我去!盯梢我比较在行!”   “其它人呢?”陈实笑着看向下面,“没人主动请缨,我随便点啦!”   陶月月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找我,谁知道陈实第一个念的就是她的名字,陶月月不爽地说:“这种工作,是个人都能干,我不想去,我要查案子!”   “你跑来实习,还挑三拣四?就你了!”   陶月月蔫头耷脑地坐下去,心想这警察可真不好当,好想回学校哦! 第978章 林冬雪的努力   任务开始第三天,陶月月没精打采地坐在车里,陈实安排了十个人,大家分成两组,一组五人,分别守在车里,以及在郝运莱家附近租的房子里,另外还有一个应对突发情况的流动哨。   盯梢的任务无聊至极,陶月月闷得都打哈欠。   此时是深夜,郝运莱在家看电视,他们还要在这里盯着那扇窗户,陶月月心中的郁闷快要上升到了顶点。   这时徐晓东坐进车里,把一个袋子交到陶月月手上,说:“跑了几条街才买到的生煎馒头,鲜虾猪肉馅,你尝尝……对了,还有这个!”   他把一本漫画递到陶月月手上,陶月月抱怨:“这什么啊!我才不看这种傻了吧唧的少女漫。”   “呃……我看见附近有家租书店,以为你爱看的。”   “有没有《布拉热洛纳子爵》,那书我没看完。”   “好吧,我去换一本。”   “别去了!”   但徐晓东还是跑了,过了一会,又跑回来,把一本《二十年后》递到陶月月手中,“书店说没那个书,原来是《三个火枪手》的续集啊,我都不知道,老板说这本也是续集。”   “这本我早看过了好吧!”   “啊?那我再去换一本。”   “不用了,再看一遍吧!”陶月月翻开书,这个版本的扉页还有插画,画的是达达尼昂带着小皇帝冲过投石党的包围,她有感而发地说:“看这本书最大的触动就是他们几个去营救查理一世,历史书上说查理一世是封建王权的代表,是反动派的头子,把他砍头的克伦威尔才是正义的一方,可是阿多斯还是坚持要去救他,他认为皇帝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这种坚持让人感动。历史总是很残酷地给过去的人贴上标签,告诉你这是好的、那是坏的,可是身在其中,谁能分辨,那些坚持信仰在做人做事的人,无论历史书上说他们是好的、坏的,我都认为他们是可敬的!”   徐晓东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茬,支吾半天说:“这种观点不够辩证唯物。”   陶月月笑了,“你喜欢三个火枪手中的谁啊?”   “呃,分别有谁?”   “切,不跟你聊这些了,一看就是不爱读书的人。”   “我喜欢打游戏,你玩过《只狼》吗?”   “嗯,四个结局全部通了。”陶月月淡淡地说。   徐晓东瞬间有种挫败感,跟陶月月在一起总是很有压力,不过陶月月对他的感觉不一样,她觉得徐晓东很体贴,很会照顾人,而且很阳光。   眼睛盯着书,她问:“当初林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你啊?”   “啊?”徐晓东一惊,“干嘛突然说这个?”   “好奇。”   徐晓东搔着头,“没啥为啥的,我不是她的菜而已……你知道吗?我和冬雪之前是搭档,自打陈哥来了之后,她就不怎么和我搭档了。”   “你想说陈叔叔抢了林姐姐?”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当警察呀,千万别喜欢上搭档,不然会闹得很尴尬。”   “真是经验之谈啊!”   “不过陈哥确实很有魅力,成熟稳重,思维敏捷,我要是女人也会喜欢上他。”   “你就算跟我拍他马屁,我也不会转告的。”   “你这小孩,就喜欢呛人是吧!”   陶月月扮了个鬼脸,这时徐晓东的手机响了,同伴说有情况,郝运莱准备出门。   五个人立即严加监视,一路跟随,结果郝运莱只是去门口小卖部买了包烟,又回家接着看电视,他们这才放下戒备。   这样的虚惊,一天不知要闹几次。   隔日,某条小巷里,一个男人挥舞着菜刀正在追赶两个放高利贷的,事情发生得突然,这男人欠了两百万,利滚利,没有工作的他根本就还不起。   高利贷为了从他手上逼出一点利息,也算是不白跑一趟,给了他点颜色瞧瞧。   前一秒,两名放贷的还在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羞辱他,突然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眼神变了,他抄起菜刀砍伤了其中一人的肩膀,羊羔瞬间化成猛虎。   放贷的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发出粗重的喘息,那男人挥着沾血的菜刀,愤怒地吼道:“给我站住!我杀了你们,我也不活了!”   突然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女人从旁边冲出来,一脚踹在这男人腰上,他踉跄一下,刀掉在地上。   不及反应,他被对方一个过肩摔撂在地上,林冬雪用膝盖压住这男人,冲两名放贷的喊道:“愣着干嘛,快去报警!”   “谢……谢谢!”两人赶紧跑了。   “喂,报警啊!”   地上的男人吼道:“放开我臭娘们,我要宰了他们!放开我!”   “给我老实点!”   这一次,人生函数又精准地预测到了当事人的节点爆发,而林冬雪也及时赶到阻止了它。   这两天她过得很动荡,白天东奔西跑,去阻止那些将来的罪犯,晚上在酒店过夜,她向当事人解释人生函数,被人当成神经病、疯子、灾星,好几次被人轰出去。   一次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她决定换一种方式,悄悄跟踪这些人,在他们节点爆发的时候冲出来阻止。   虽然这两天很辛苦,但她很欣慰,她救了十几条本该被杀害的生命,同时也越发感慨,人生函数简直准确得可怕!   地上的男人还在挣扎,以林冬雪的体力快要压制不住了,他不停地吼道:“你算哪根蒜,别来干涉老子,让我砍了那俩王八蛋!”   “你醒醒吧,杀了人你就好过了?”   “老子烂命一条,不在乎,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给我闭嘴!”   林冬雪突然发现男人正在伸手够地上的刀,可是她已经腾不出手去阻止,把男人拽开,她也没有这样的体力。   这时,林秋浦突然出现,一脚踢开了那把距离嫌疑人指尖几公分的菜刀,林冬雪惊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行吗?”   林秋浦摘下手铐,麻溜地从后面把嫌疑人拷住,然后提起来,推了一下,“走,跟我去公安局!” 第979章 超前的正确   林秋浦把人押回局里,交给其它警察,林冬雪却站在门口不进来。   林秋浦说:“怎么?真不拿自己当警察了呀?”   “警官证和佩枪都交了,我现在还是警察吗?不过我并不后悔,今天这是第七个人,人类观察者预测的几个罪犯我都阻止了,救了人我心里很踏实……对了,哥,你怎么会来?”   “你猜!”   “老陈叫你来的?”   “他抹不开面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你现在在外面单独行动,我哪放心得下,所以来找你。对了,他还和我道了歉。”   “和你道什么歉啊?”林冬雪笑了,事情过去几日,她的内心已经平静了。   “和我道歉不就等于和你道歉吗?他说他那天不该发那么大脾气。小夫妻吵架,你们应该相互体谅,他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他现在是队长,有些事情他必须坚持。”   “我能明白的!”林冬雪低着头。   “不过……”林秋浦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为了善良去救人,没人会责怪你,警察代表正义,但警察也是人,善良是做人的基本。”   “哥,谢谢你,我该走了。”   “去哪啊?”   “回家啊,事情办完了,当然是回家了。”   “回队吧,你没有正式辞职,把警官证和佩枪拿回来,现在二队人手紧张,哪能离得了你。”   “可我都说了那样的话……”林冬雪还在犹豫。   这时几辆警车停在门口,陈实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押着一名嫌疑人走进来,后面的技术警察抬着三个尸体袋。   看见嫌疑人的脸时,林冬雪错愕地瞪大眼睛,过去拦下他,说:“是你!?”   嫌疑人沮丧地说:“对不起,大姐姐,你那天把我拦住了,可我回去越想越气,还是把他们……”   “走!”押送的警察推了一把,将嫌疑人带走了。   林冬雪震惊地站在原地,甚至没察觉到陈实停在她面前,陈实说:“他是被人类观察者预测要犯罪的七人之一,你是不是阻止他了,结果他隔了两天还是杀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劝说了他几个小时,他为什么还是要冲动。”   “冬雪,这不是冲动,是他的本性,人类是很难改变的,他的出身、他的家庭、他所受的教育决定了他将走上犯罪道路,没有强大外力的介入,他是不可能靠自我来转变的。”   林冬雪有种想哭的冲动,有气无力地问:“被杀的是谁啊?”   “他的继父、生母、弟弟,杀了人之后,他一边补刀一边报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还坐在地上,不停地捅继父的尸体。”   “我本以为我救了他们,结果只是让他们多活了几天。”   “你们先走!”陈实对其它人说,并冲站在门廊下面的林秋浦点点头,然后拉着林冬雪走开。   两人来到公安局附近的小公园,在一片僻静的地方坐下,陈实说:“以警察的方式你很难阻止不了他们犯罪,最后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把这些人杀掉,那么这和人类观察者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吗?我真的只是想救人而已!”   “冬雪,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人生函数的准确性大家有目共睹,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阻止人类观察者,让该发生的犯罪发生,还是听之任之,让他默默地降低龙安的犯罪率。”   林冬雪看他一眼,“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说这些吗?”   “以陈实这个普通人的身份,我认为,人类观察者是正确的!”   林冬雪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陈实口中说出来的。   陈实接着说:“但任何一种正确都有局限性,人类观察者的正确是超前的,就像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要杀掉未来的罪犯,在他看来,这是救人,是高尚的行为,而对于此时此地的人来说,无疑是犯罪,我们活在当下,对当下的人来说,超前的正确即是恶!”   听到这句话,林冬雪突然哭了出来,抱住陈实肩膀不停地耸动,陈实轻轻拍打安抚着,说:“别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能力所及,你做得很好了。”   林冬雪只是哭不说话。   陈实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一段距离,替她擦掉眼泪,问:“这两天在外面辛苦吗?”   “不辛苦,就是想你。”   “我也想你,才知道什么叫作度日如年。”   “对不起!”林冬雪再一次和他紧紧抱住,在耳边说,“你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   “没事没事,这才是你,又善良又率真。”   两人相互拥抱着,数日来的寂寞得到慰藉,陈实深切地感受到,他永远都离不开林冬雪,她是灵魂伴侣,是挚友,也是至亲之人。   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重逢,陈实掏出来一看,“什么?郝运莱中毒了?”   “‘好运来’是谁?”   “我路上和你解释,月月在那边呢!”   “我回去拿我证件。”   “用不着了。”陈实从怀里掏出她的警官证,“拿着。”   证件上还带着体温,林冬雪笑笑,在陈实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包容我。”   “谁叫你是我老婆。”陈实也笑了。   两人赶到一家医院,陶月月、徐晓东正在等他们,见到同来的林冬雪,陶月月少不得激动一番。   徐晓东跟陈实说:“我们一大早就盯着他,他在家吃了泡面,抽了几根烟,喝了杯枸杞泡水,然后他出来逛街,走着走着突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把他送来的?”   “是啊,总不能站在旁边看吧,不过他不省人事,肯定不知道是我们送他来医院的。”   “现在呢?”   “正在急诊室。”   林冬雪说:“也许不是中毒,是急性病发作吧?”   徐晓东说:“不太像,他年纪轻轻的,哪有什么病?”   陶月月吐槽:“都快五十岁叫年纪轻轻的?”   陈实说他进去看看,三人站在门口,见天没见,陶月月有很多话和林冬雪说,她说:“陈叔叔给我派了这个无聊的任务,无聊死了,我问他为啥要叫我去盯梢,他说要磨练我的耐性,让我学着和笨蛋相处。”   “笨蛋是指我吗?”徐晓东指着自己鼻子问。   “别偷听别人谈话!”陶月月继续跟林冬雪说:“不过晓东哥哥人挺好的,这两天很照顾我,每次都是他跑去买吃的。”   “哈哈,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当初搭档的时候,他也挺照顾我的。”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话,徐晓东也插不上嘴,在旁边站着略显尴尬,心想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倒是很亲。   这时,陈实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质问徐晓东:“你怎么看的人!急诊室里面的人压根不是他!” 第980章 猎物上钩   陈实说:“医生跟我说,到急诊室门口的时候,郝运莱自己从轮床上跳下来了,说他没事,自己走了,现在正在急诊室里面的是另一名病人!”   徐晓东震惊,“这么说,他中毒是装出来了。”   “我懂了,他察觉到我们在盯梢,想甩开我们。”陶月月说,“不过我们一直门口,他不可能离开医院的。”   “赶紧找到他!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陈实和徐晓东一组,林冬雪则带着陶月月,路上陶月月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林冬雪惊讶地说:“你们居然拿这个人当诱饵?有危险怎么办?”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猥琐大叔一个。”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真亏他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林冬雪摇头叹息。   两人见到护士就打听,每层楼都跑遍了,又折回来,当走到二楼的时候,陶月月愣愣地看着外面:“那是他吗?林姐姐,是他,他正在上一辆车!”   林冬雪二话不说,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落在下面一个花坛里面,爬起来就狂追。   陶月月可没这种身手和魄力,于是拨通了陈实的手机。   只见郝运莱刚刚坐在一辆面包车,车上有人,林冬雪追上去的时候,车已经开动了,她大喊:“郝运莱,快下车,他会杀了你!”   司机意识到后面有人在追,开得更快,直接撞开医院门前的道杆,消失在马路上。   林冬雪扶着大腿呼呼喘气,不多时陈实他们赶来,陈实问:“车牌号记住了吗?”   “记住了。”   “他是被骗走的,我们得赶紧找到他!”陈实掏出手机,通知局里。   陶月月羞愧地说:“对不起啊,你交给我们这么简单的任务,还是办砸了。”   陈实摇头,“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我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一切后果就该由我来承担。”   四人坐在车里,等局里一有消息马上追,林冬雪说:“你的计划也太大胆了吧,用一个假诱饵去引诱海国扬?以前你当顾问的时候,提出这一招,我哥绝对不会答应的。”   “人类观察者不是一般的罪犯,犯罪是他实现目标的手段,而非目的,当时我只有这种办法是胜算最大的。”   “玩砸了,警察也别当了。”   “不当就不当喽,早想退休了。”   陈实看见林冬雪在搓揉脚踝,问:“你怎么了?”   “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可能擦了一下,没事。”   “我看看。”   车上就他俩,徐晓东和陶月月在另一部车上,林冬雪便把鞋脱了给他看,陈实看见林冬雪的脚踝肿了,说:“你这是崴了啊,太不小心了。”   说着,拿云南白药给她喷了一下,并替她揉了揉。   看着另一辆车,林冬雪说:“你干嘛叫陶月月去执行这么枯燥的任务啊?”   “磨磨她的心性,总是惯着不好,毕竟以后当警察,服从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可别像你一样,一言不和就辞职。”   林冬雪也笑了,“吃苦的日子长着呢,现在还不如对她好一点。”   “你瞧,这就是父爱和母爱的差别。”   “咱们之间的分歧也与之类似,正义和善良,我觉得没有什么对错。”   “你说的对!”   说话间,手机响了,林冬雪赶紧把脚收回来,穿好鞋子,陈实一边接听一边开动汽车,徐晓东也紧紧跟上。   警方已经定位到那辆车的下落,并且派出人马去追击。   根据不断传来的定位点,三小时后,他们来到近郊的一个地方,环顾四周,林冬雪说:“这地方咱们来过。”   “是路大海的住处,我知道那人把他带到哪去了!”   四人下车,冲进小区里,在某单元楼下面看见那辆面包车停着,车上没有人。   来到路大海租住的地下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水声,来不及撬门了,陈实一脚把门踹开,冲进浴室里,看见郝运莱被捆着双手浸泡在浴缸里,脸已经涨成白色。   陈实把郝运莱一把捞出来,拖到地上,他全身就像被吹了气一样直挺挺的,两条腿还不停地抽搐,看见这一幕的陶月月吓得捂住了嘴。   “抱起来控水!”   徐晓东把郝运莱抱起来,用力挤压腹腔,他从口中呕出水,眼皮慢慢抬了几下。   然后又把他放在地上,作人工呼吸,几人手慌脚乱地抢救了半晌,郝运莱这才醒来,看看周围,哇的一声哭出来,“幸亏你们来了,差点就去鬼门关了。”   “谁把你带来的?”陈实说。   “先帮我解开好吧,我……我要尿尿。”   替他解开,郝运莱撒了长长一泡尿,然后来到客厅,向陈实讨了根烟。   陈实再次问他,郝运莱在身上一通摸,说:“该死,手机不见了……早上邹磊给我发消息,说警察在盯着我,外面的车里都是警察,他叫我在嘴里含一块肥皂,走到外面装作中毒的样子,他在医院接我。”   陈实不解地问:“邹磊虽然是你朋友,但他这样说你就这样做?为什么要甩开警察?”   “还……还不是因为有亏心事,警察在家门口监视我,我心里当然虚了。”   陈实心想这说不通,郝运莱只是在公园扎情侣,只要他不做就没把柄,犯不着心虚到这种程度,对方骗他出来恐怕有别的说辞,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谁。   “然后呢?”   “到了医院,我把你们甩开之后,一个男的来接我,说是邹磊的生意伙伴。然后一上车就把我麻晕了,然后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那个浴缸里,一张嘴水就呛进来,难受得要死,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今天恐怕就交代了,唉!”   陈实勾勾手指叫大家到外面,他说:“邹磊现在被关着呢,不可能发消息给他,那是人类观察者冒充的,我们扔出去的饵起效果了,那家公司确实在偷窥用户的隐私。”   计划成功,陈实很兴奋,“下一步我们直接攻坚,介入他们公司调查,光是窃取信息罪就够海国扬受的了。” 第981章 最后的谈判   一星期后,海氏集团窃取用户隐私的消息在各大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十几款社交软件被迫关停,公司股票跌到历史最低点。   为了催成这个结果,陈实也是各方奔走,搜集了大量证据。   这招釜底抽薪对海国扬的打击是致命的,他的公司一夜之间滑到了破产的边缘,债主纷纷找上门催债,但陈实觉得这完全是咎于自取,用户使用这些社交软件进行正常的沟通,却不知道背后有一个自诩人类观察者的家伙在偷窥大家的隐私。   今天是立案第二十天,陈实来到海国扬的公司,诺大的公司现在是一片萧条,员工根本没活干,要么早早跳槽,要么就在家歇着,冷清的大厅里只有一名阿姨还在坚持扫地。   陈实坐电梯径直来到顶楼,总裁办公室里乱糟糟的,满地的文件,海国扬撑着桌子,正在眺望窗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毁掉别人的公司很开心吗?”   “你应该问你自己,是你自己毁掉的,为了窃取用户的隐私,你居然雇了一整支团队日日夜夜地浏览聊天内容,把有用的情报筛选给你,你真的是在经营一家公司吗?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你自我满足的工具。”   海国扬扭头,目光从一瞬间的凶恶变作温和,他的脸很苍白,似乎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他问:“你是来笑话我的?”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好好谈谈了,人类观察者。”   海国扬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酒,直接拔掉塞子,对着嘴灌了几口。   陈实口袋里的手机保持着录音状态,今天的私下见面,正是为了进一步搜集人类观察者的情报。   “我接触过很多罪犯,他们狡猾、凶残、隐蔽,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罪犯,你把它当作一项高尚的事业,甚至不愿意加以掩饰,你败在自己的自负之下。”   “咣当”一声,海国扬把酒瓶摔碎了,面孔狰狞地说道:“别把我和那些罪犯相提并论,他们杀人是为了钱、为了仇,为了丑陋低级的动物本能,我培养执行者,让龙安的犯罪率降到最低,我保护的人比警察还要多,你们却要阻止我,让龙安变回以前的样子,你们的目光如此短浅,你们不关心未来,只想保持原状!”   陈实走到他面前,平静地说:“为什么这么执著于这件事?我调查过你,你的父母都是高等知识分子,你受过极高的教育,你的一生可以说顺风顺水,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关注犯罪率。”   海国扬笑了,透出一丝癫狂,“你想从我的过去挖出原因?不好意思,我并没有亲人被罪犯杀害,原因很简单,因为龙安每天都有花样百出的犯罪活动,我生活在这里,我希望它能变好,宋朗,你破案无数,但在你出现之前和出现之后,这个城市变好了吗?你没做到,我做到了,你嫉妒我!”   “揠苗助长只会带来负作用。”   “你只是本能地抗拒,人生函数是不会出错的,这一点我已经向你证明。”   “是的,我一开始不愿意相信,但现在我信了,它确实非常了不起!人生函数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   “我!?”海国扬瞪大眼睛。   “对,就是你。你想用一种快捷的方式降低犯罪率,简单粗暴、一劳永逸,历史上像你这样心怀伟大理想的人不胜枚举,他们的人格光辉伟岸,他们拿着天堂的设计图,结果却造出了地狱!因为人类是如此复杂的东西,人间的烦恼没有一键消除的手段,只能见招拆招、步步化解,后退一步前进两步。人口太多浪费资源,打个响指消灭一半生命好了;男人喜欢出轨,立个法出轨直接枪毙好了。这些粗暴的手段听上去真是动听极了,但是它们却抹杀了个体的可能性,哪怕有再小的可能性,被你抹除的那些人也是有变好的可能的,你根本就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更可怕的是,这种一键消除犯罪的手段掌握在你,海国扬的手中,即便你是圣人,也会让人害怕。人类花了千百年建立了法律和制度,它不完美,却可以不断完善,亿万人受到它的保护,你何德何能否定它,认为自己更高一筹,当生杀大权掌握在一个人手上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件大杀器,随时会危及别人。其实提前消除犯罪的手段早已存在,那就是法律的威慑力,当一个人起歹心的时候,那些惩罚会敲响他脑海中的警钟,让他慎重考虑。可是你把人当成猩猩,认为他们只会凭着本能做事,害群的猩猩直接人道毁灭,以暴制暴永远不是正义的途径,杀人是不存在正当理由的。”   海国扬喘着粗气,瞪着陈实,说:“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我是人类观察者,我客观公正,而你们只会事后跑去拉起警戒线,调查尸体,运气好把案子破了,运气不好罪犯继续逍遥法外!你想用法律说服我,但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维护法律的暴力机关!法律是用暴力让人们强行接受的,也就是说,法律和制度的本质就是暴力,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当人们接受了它,它就是像法律和常识一样的存在,而你们得到的将是一片没有犯罪的净土!”   陈实摇头,“你做不到的。”   “不,我做得到!!!”海国扬吼道,他的自尊心被激起了。   陈实叹息,走了两步,转过身说:“我今天一个人来,是和你谈判的,我们目前并没有掌握你犯罪的确凿证据,也没有你手下执行者的名单,路大海已经被击毙,而那个模仿犯也落网了,表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只要你不再有任何犯罪的举动,我们就无法再调查下去,专案组很快就会解散,放弃这份‘事业’,你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没有证据就不能起诉,哪怕我知你知人人皆知,这就是法律的公正!”   海国扬张开手,说:“逃过一劫吗?像现在这个鬼样子?”   “一码归一码,你窃取隐私,公司破产是活该,你可以继续当人类观察者,只要你别把人推到马路上,我们之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海国扬大笑,“休想!我会命令所有执行者立即启动!” 第982章 终焉   海国扬掏出手机,准备拔号,却被陈实抓住了手,陈实盯着他说:“你要干嘛!让执行者来报复我们?顺便把他们一起毁掉!滥用暴力,你还佩得上人类观察者这个名字吗?”   海国扬的嘴唇颤抖着,他一把挥开陈实的手,“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要逼我!难道你们是不希望龙安的犯罪率下降,没有案子可破!”   陈实摇头,从怀里掏出杀手锏,那是三份人生函数,“海总,你有没有预测过自己的人生,这是根据你的人格特质计算出的人生函数,如果你继续当人类观察者,继续杀人,十年后你会变得偏执、狭隘,你将扩大清除的犯罪,潜在的强奸犯、小偷、诈骗犯都会成为目标,再过十年,你变得更加极端,那些只是品行不端的人也成了你的目标。把一座城市的安全交到一个人手中,这才是最大的危险,所以我不可能认同你!”   海国扬一把抢过,看着,三份的结果是一模一样的,他狰狞地说:“你用我的武器对付我!”   “你我都承认人生函数的准确性,科学是具有可重复性的,这是我找的三名数学研究生,让他们来计算的,后面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可以打电话确认……”陈实顿了顿,“这就是你的未来!”   这三张纸给了海国扬最后的暴击,他跪下来,把脸埋在其中哭了起来。   陈实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这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陶月月想出的妙招,它会彻底粉碎海国扬的自信。   “海先生,祝你好运!”   说完陈实走了。   离开大楼,陈实长松了口气,龙安的街头一如往日喧闹,一切又恢复如初。   他会停止调查,因为这段时间其它案件堆积如山,不可能再把精力放在人类观察者身上,就让海国扬自求多福吧。   林冬雪打来电话,问:“怎么样?”   “搞定了。”陈实轻松地说,“他是理性的人,所以只能用理性来打败,月月的点子真是厉害啊!”   “哈哈,太好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街上的人群炸了,大家朝一个点聚拢过去,林冬雪在电话中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坠楼了,我去看看!”   陈实挂了电话,走过去,当看见海国扬摔在一辆车上时,他震惊得瞪大眼睛,那辆车已经被他砸得变形了,他整个人嵌在里面,睁着双眼,瞳孔慢慢散开。   抬头看,那间总裁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风把文件从里面吹出来,像雪花一样在半空中飘零。   “天啊,好可怕!”   “这不是海总吗?”   “难道是公司的事情,他自杀了?”   人们在议论着,陈实沉浸在震惊之中许久,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让大家让一让,并联系了附近分局过来处理。   人群中,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死去的海国扬,她默默转身,走进一条小巷。   陈安和一边走进黑暗的小巷,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机,记录一段语音:“201X年10月26日,海国扬自杀,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是一名出色的执行者。   “警察终究还是无法理解人类观察者,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人类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对此我并不觉得愤怒和伤感,我存在于这个时空,履行着隐秘的职责,我观察人类的行动模式和思维方式,也许这次出手干涉有些鲁莽,海国扬过于自信和理想主义,爬得太快也摔得太狠。   “反思:是否需要干涉人类?人类自身的缺点过于明显,他们是这颗星球上唯一会蓄谋残杀同类的物种,进化在他们身上无法发挥作用,因为劣质的基因会不断传承下来,若无外人将其剔除,人类将走进进化的死胡同。人类自诩文明智能的生物,但暴力却在他们的社会中随处可见,他们受制于原始低能的欲望,他们的文明异常脆弱,对未知风险的承受力极低。   “很显然,人类需要干涉,我将进入潜伏状态,物色新的执行者,等待下一次机会!”   说完,陈安和结束录音,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冰冷的脸如同面具一样没有一丝表情。 第983章 尾声   陈实睁开眼,说:“早安,老婆。”   林冬雪也微笑着回答:“早安,老公。”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又是平凡普通的一天,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自从人类观察者事件解决之后,龙安大大小小的犯罪还是每天上演,为一句气话把邻居砍死的,为了一条狗杀人全家的,被相亲对象跟踪二十年的,光怪陆离的案件就是他们的日常,两人并肩作战,感情也越发亲密。   爬起来穿衣洗漱,林冬雪自告奋勇要做今天的早餐,陈实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在厨房门前看着,林冬雪做得还是有模有样的,就是煎荷包蛋的时候怎么也翻不了面,一个人在那着急。   陈实走过来,以背后拥抱的姿势伸手握住锅把,说:“这个翻面啊是门学问,弄得不好就把蛋黄弄破了,你得这样……”   轻轻一颠,锅里的蛋自己飞到空中,然后完美地翻了个面儿。   林冬雪笑道:“你这一手我也学不会啊。”   “多看,多学,熟能生巧。”   “切,那你来弄吧!”林冬雪转身亲了陈实一下,“我吃现成的。”   “喂,这么快就放弃啦!”陈实想叫住逃出厨房的林冬雪,无奈地苦笑一下,麻溜地把剩下的活干完。   吃完东西,陈实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西装,林冬雪替他打领带的时候赞道:“你穿这一身真精神。”   “要不今天不去了吧?”   “不去了?”   陈实把林冬雪抱起来,“昨晚回来太累了,倒头就睡,本来还想……正好今天补上,案子结了,正好放松一下。”   “神经病,月月的毕业典礼你都想摸鱼?还是不是当父亲的?”   “毕业典礼而已。”   “毕业典礼就那么一次好吧,校方专程打电话请你这个荣誉校友回去出席,任性也有点限度啊!”   “唉,麻烦得要死……要不我们迟到一小时?”   “滚滚滚!”林冬雪用小拳头捶他,“色狼,赶紧放我下来。”   陈实只得把她放下来,在她脸上又亲了两下。   开车去警校的路上,林冬雪看着窗外的景色,听着车里的歌,陈实说:“好快啊,月月都要毕业了,也算是大人了……可她那小不点的样子,哪里像大人。”   “杂志上说,这个女孩子啊,父亲越宠发育越迟缓。”   “我宠她吗?”   “宠上天了好吧,瞧你平时给她的零花钱,买辆坦克都够了。”   “唉,她小时候那么苦,宠一点也是应该的。”   “月月前两天还问我,我们真不打算要孩子?我这么好的基因不全浪费了?我说再生也生不出你这么好的孩子啊,有现成的干嘛还要再生。”   “我们不要结果,我们只享受过程。”   “穿得人模狗样还这么色眯眯的。”   “对自己老婆色一点难道不好吗?”陈实扭头笑道。   “看路啊,笨蛋!”   今天的警校很是热闹,这次毕业典礼请了不少荣誉校友来参加,一副消极态度的陈实被林冬雪拽着和这个师兄那个师弟打招呼,他实在不愿意凑热闹,因为他在这所学校的时候还是宋朗,每个人都要问一遍他后来经历了什么,说得都快烦了。   集体精神、荣誉感、纪律性,这些特质陈实都不具备,当他还是宋朗的时候,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能否当一名警察,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天底下最适合自己的职业就是警察,与罪犯斗智斗勇是他最兴奋的事情。   而今天,这些烦恼又落到了陶月月身上,陈实并不会把答案告诉她,说了也没用,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让她自己慢慢重新认识自己吧!   上午十点,新生在操场上集合,他们都穿着崭新的制服,一个个坐得笔挺。   “好怀念自己以前。”林冬雪说。   “没啥好怀念的,我只喜欢现在。”陈实笑道。   陶月月并不在里面,因为她今天要代表毕业生发言,对此她的同学似乎不怎么欢迎,等待的时候,有些女生在小声地说:“切,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爸爸是队长,自己成绩好一点嘛!”、“就她这个刺头,以后分配了也是够呛。”   陈实咳了一声,故意说:“老婆,我们女儿怎么还没上场?”   几个说闲话的女生惊讶地回头,看了陈实一眼,赶紧闭了嘴。   终于,陶月月出现在台上,走到话筒前,她朝下面敬了个礼,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陈实和林冬雪,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许多,嘴角露出笑容。   陈实也冲她点头鼓励,他突然有一种感动,在经历了许多许多之后,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月月也长大成人了,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陶月月面对着所有人,目光平静,说:“各位同学,老师,大家好……”   (《追凶神探》全书完) 第984章 一定要看这篇后记!!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追凶神探》这本书已经写完了。百度搜索笔趣阁屋,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在此要声明一下,本书发表于火星网,后来上的渠道,包括QQ、掌阅等等,一些读者在评论区说作者为什么不回复,其实在火星网以外的网站,我连帐号都没有。   本书读者群为1020706030,我的微博是“码字的辛白”,有读者曾经找错了,还被骗财,找到我之后那个声泪俱下,为作者带来了一些闲暇之中的乐趣。   小白大学念的是中文系,自考过心理咨询师证书,考过C语言,大学时拍过小视频,当过一段时间教师,是个兴趣异常广泛的人。   我那个C语言证书是毕业之后才发下来,当时我已经从一所私立中学辞职,我一个朋友替我领的,问我地址说要寄过来,我说我现在写呀,用不上了,替我扔了吧!   写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事情,一开始只是写写同人文自娱自乐,但并没有指望过这个爱好能挣钱,当教师的时候从学生手上没收一些小书,闲着没事看,觉得写得很差,如果我写的话,这个情节可以这样这样设计……   带着满脑子胡思乱想,于是自己写着试试看,投过去,当时我家还没网,跑到网吧搓一会NF顺便看邮件,几天后编辑在QQ上狂呼:“NB啊,一篇就过!”   一篇小短文换几百块钱,我想还有这等好事,我上一堂课才不到二十块,累死累活,在家写岂不美上天?   于是乎辞职,当全职写手。   我一开始写的杂志是《怖客》,之后一两年发稿量跟疯了一样,开了专栏,主要是因为生活压力,小白是养家之人,不写就得饿死,所以一直不能停。   小白是个思维敏捷的人,短板是看书不多,没接受过正规写作教育(中文系只能学到理论知识),许多剧情都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出来的,就像陈实最喜欢干警察一样,除了写我找不到第二个更适合我的职业。百度搜索笔趣阁屋,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怖客》是一本灵异恐怖杂志,在那呆的几年基本上奠定了我后来的基调,虽然绕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写了悬疑。   我写《追凶神探》每一章都要由媳妇校读一遍,某一章节把林秋浦写得很窝囊,这一章后来废弃了,媳妇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不聪明的人,当时我愣了,在她的悉心教导下改了一遍。   媳妇对我的帮助是巨大的,写陈实和林冬雪婚后恩爱的生活,根本就是信手拈来,因为我们家平时就是这种状态,两人之间既是朋友又是情侣也是亲人。   我玩NF的时候,她也玩NF,我们一开始就这么认识的,在网吧一起坐着组队刷悲鸣,配合无间。   去PK的时候,我带着她这个手残,打赢了之后对手还要骂人,我就用飞快的手速打字回骂,她在旁边笑着吃瓜。   搓炉石的时候,她也搓,经常我下去取快递,把搓一半的炉石扔给她,回来之后她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赢了。   我是绝对不会写那种肉欲十足的傻白甜女主的,因为在媳妇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也开始拥有女性思维。   以前曾有位大佬教导我,这个女主绝对不能推倒,我问为啥,他说推倒了就没价值了,就得换另一个女人,我在《追凶神探》中试着写写更加有爱的婚后生活,效果拔群,这都是媳妇的功劳。   一开始写《追凶神探》的时候我想,破案而已,随便搞搞就行了,然而写着写着发现,现实的魅力是无穷的,在上面倾注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已经远远超过我以前写的非现实类作品,真正荒诞的东西是现实啊!现实太尼玛棒了!   原本和编辑定好是100万字,写到100万字我感觉像一身大汗地跑完马拉松,编辑和我说马上要上渠道,你得写到200万,我心中一声卧槽。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其实从本书中期开始,后面的剧情我已经全部打好腹稿,我写东西很少弄大纲,基本都是腹稿,据说有种大纲遁,如果是我的话,只能贴一张肚子的照片。   我很喜欢这本书,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把握得非常好,写到最后一个字,也和我当初的预想是一致的,但是累也是真的,其实到了后期,我每天写两章都娇喘连连了,哪有什么存稿了,写一章发一章,真的累啊!   就算今天鼓起干劲写了四章,明天必定懒癌发作,一天不想干活。   每一天都在超越我写长篇的极限,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动了,无论从剧情的饱和度、人物的发展、作者的承受力来说,200万字是它最适合完结的时刻,现在完结,是顺应天道!   新书的话,不出意外还会在这里发吧,应该还是相同的类型,目前还在商谈之中。   今年网文真的挺不景气的,龙空上有人在说,直播和短视频在冲击网文市场,这种担忧,当年电影出现的时候也有人为文学发过,但是我肯定是会继续写的,不在这里就在那里,毕竟我要养家,不写的话两人三猫就得饿毙。   作者虽然以前写过不少东西,可是这本书也算是新人新作,稿费真的不咋高,但是倾注的心血又非常多,根本抽不出身去挣外快,作者一家目前过着贫穷的生活,记得有一天我去买饭,多花了二十块,回来妻子埋怨我,我说别说了,我一路上都在自责。   我老是在书里写各种美食,就和单身汉作者搞黄色一样,因为我真的想吃啊,其实我已经一年没吃过烤鱼了,吃不起!   有意思的是,我读者里面有一位开烤鱼店的人,盛邀我去杭州吃烤鱼,我虽然答应考虑考虑,可是能否去得起还是存疑的,希望明年不这么穷吧!   当然啦,我是不会乞讨的啦,像我这么铁骨铮铮的人怎么会向读者乞讨呢!   不过,希望看盗版的朋友,在看完这本书觉得意犹未尽,又看到这篇作者哭诉贫穷的后记时,可以还我点钱,哪怕是十块二十块也是可以的。   将心比心,我也曾有过这种烦恼,当我看完一本好书,却看了盗版,觉得想报答一下作者,可是又报答无门。   为此,我特意在微博“码字的辛白”上面放出一条盗版还钱通道,希望看盗版的朋友用十块二十块来弥补心中那丝小小的愧疚,同时让作者明天能吃顿肉,写出更好的作品。   看正版的朋友不必理会,千万别同情我,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想当不孝子!   请大家密切关注我的群、微博,留意新书信息,我们新书再见。   最后,放个笑话吧,能骗点稿费是点稿费,一毛钱也是好的——   三名囚犯被送上断头台执行死刑,三名囚犯的身份分别是屠夫,小偷,工程师。   他们都表示愿意仰面被斩首,第一个是屠夫,悬挂着的刀片在落到三分之二时就停了,执法人员觉得这是神的旨意。   就放了屠夫,小偷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放了。   直到工程师时,工程师兴奋地喊道:我知道它哪里出故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