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生游戏里吃软饭 　　作者：乔因 　　简介： 　　镜子里有个披头撒发的女人，眼睛、嘴里都冒出黑发，从镜子里蔓延出来，那里正是满屋子发丝的产地。 　　来啊…… 　　阴森森的声音飘渺不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孙方池沉吟了片刻，甩开手上的发丝，困扰地道：“就算你这么热情，也是不行的，毕竟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孙方池天生一双阴阳眼，身边还有个英年早逝的青梅鬼，他表示，见鬼咱是专业的。当他被选入逃生游戏，青梅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孙方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有人擅长攻击、有人擅长防御，咱就擅长加油助威摇旗呐喊…… 　　随着一场接一场游戏，青梅竟然有重新做人的希望，孙方池对此很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总有人给他发好人卡。 　　“我申请抽根烟压压惊……”“敢！”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惊悚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方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软饭一时爽，一直吃一直爽 　　立意：沉迷游戏有害健康 第1章 末班地铁 　　永安市外围的一处别墅区，两个焦急的男人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外踱来踱去，明显是在等人。三伏天的阳光几乎要把人融化，两个人衣服的胸前背后都晕出大片的水迹，其中地中海发型的男人脑门反光，恨不得闪瞎人眼。 　　终于，一位青年不紧不慢地走来，明明是酷热的天气，他偏偏是一身黑衣黑裤，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遮住眼睛，姿态闲适，似乎热浪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最奇特的是，大晴天里他背后却背着一把黑伞。 　　高人！ 　　绝对的高人！ 　　地中海感叹着，可算是请到真本事的人了，瞧瞧人家这风范、这造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哎呦这位就是孙大师吧？”地中海赶紧迎上去。 　　孙方池略一点头，“张先生？” 　　“对对对，是我。”地中海为孙方池领路，来到别墅大门前，“详细情况顾先生都跟您说了吧？就是这栋房子，哎呀我真是后悔啊，当初就不该买……” 　　孙方池仰头看了一眼别墅整体，映在他幽深的眼眸里，别墅不断向外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问题不小。” 　　地中海慌了，“那……” 　　孙方池沉稳地道：“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太好了，大师，可是得救了，我这房子啊愁死我了……”地中海还要滔滔不绝地说，孙方池抬手打断他：“闲话不用多说，开门吧。” 　　地中海连连点头：“诶，好好好。”上前输入密码开锁，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退出两米远。 　　孙方池不以为意，长腿一跨，踏了进去，大门随即关上。 　　地中海不停的用纸巾擦拭着光秃秃脑门上的汗，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言不语的瘦弱小伙子不安道：“姐夫，你说这家伙能行吗？” 　　地中海很烦躁，“顾先生介绍的，总该有些本事吧。” 　　“可那鬼凶的很呢——啊！” 　　地中海朝小伙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点声，让人知道了，这房子以后还卖不卖了？先等等看。” 　　别墅里阴寒逼人，与外面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孙方池有种从蒸笼走进冷藏室的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被寒气侵袭，前一刻的燥热消失一空。 　　“爽！”孙方池感叹一句，摘下已经被汗水浸得湿乎乎的帽子用来扇风，刚刚的高人风范刹那间变了，“西哥，现在装逼越来越难了，为了不让他们看见我满脑门子汗戴帽子差点没热死我，这别墅区离公家车站也太远了！” 　　他背后的黑伞震动，一缕青烟钻出，凝聚成一袭白裙的妙龄女子，又直又长的黑发衬着雪白的皮肤，给人强烈的视觉刺激。 　　“能住别墅的人自然不用挤公交车。”步西灵言简意赅。 　　孙方池捂住胸口，“西哥，咱俩可是最佳搭档，你忍心这么伤害我？” 　　“少废话，干活！” 　　“好的。”孙方池秒怂，开始在别墅里到处查探。 　　孙方池是个孤儿，在小县城的孤儿院长大，院长是个爱心泛滥的老太太，收留了许多孤儿，步西灵也是其中之一，两个人算是一起长大，步西灵十二岁时被家人找回去，两人从那以后断了联系。 　　在孙方池成年的时候，孤儿院接到了通知，县级孤儿院将被撤掉，孩子们统一归市福利院管理，院长婆婆舍不得几个孩子，整天伤心地哭，孙方池主动表示愿意负担起孤儿院的开销，他独自一人来到永安市，试过各种工作，最后发现做恐怖游戏直播挺合适他的，便干起了主播。 　　他有一个小目标，先挣它个五百万。没想到的是，目标没有达成，先跟步西灵重逢了。 　　一年前的某天，天生一双阴阳眼的孙方池回到孤儿院看望，在附近见到了步西灵，她穿着一身圣洁的白裙，眼睛像儿时一般明亮。 　　久别重逢，本应是喜事。 　　然而，那是她的鬼魂，她死了，在二十岁这最好的年纪。 　　那一瞬间，孙方池心中涌起杀人的冲动，幸好他忍住了，紧接着，他走上前去，笑着问道：“哟，好久不见，西哥，现在连个人都不当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记飞踹，就此，一人一鬼开始了一段美好的…… 　　神棍生涯。 　　据步西灵所说，她只知道自己死了，再有意识时就出现在了孤儿院，既然知道了孤儿院的困境，也想要出一份力。 　　刚好孙方池虽然能清楚的看见鬼，却没有能力收拾，两人组队开始干起了驱鬼的生意，收入还不错，很快解了孤儿院的燃眉之急。 　　这次的生意是孙方池的朋友介绍的，解决别墅闹鬼的问题。 　　孙方池沿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步西灵脚尖离地三寸，飘在他的身边。 　　别墅的装潢很豪华，以红木为主，色调上略显暗沉，令人感到压抑。 　　“西哥，你觉不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孙方池推开手边的一扇门，问道。 　　步西灵环顾周围，姣好的眉头微皱，“整栋房子都是它的阴气，我分不清它在什么地方。” 　　孙方池向房间里扫了一眼，是间盥洗室，干净的瓷砖，洁白的卫浴，还有墙上的一面镜子，没有异常。正打算带上门继续探索其它房间，孙方池抓着门把的手感受到湿漉漉的东西覆在上面，低头一看，是浓密凌乱的黑发，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蛇行着卷住他的手。 　　顺着头发望去，整间盥洗室已然大变样，浴缸里满满的水，一眼看去，水里涌动着黑色的波浪，全都是头发，发丝和水流一起从浴缸的边缘溢出来，溢得满地都是。 　　马桶盖被黑发顶起来，不住的往外冒，墙壁地面全都是一缕缕的头发，宛如无数黑色的藤蔓织成网。 　　镜子里有个披头撒发的女人，眼睛、嘴里都冒出黑发，从镜子里蔓延出来，那里正是满屋子发丝的产地。 　　来啊…… 　　阴森森的声音飘渺不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孙方池沉吟了片刻，甩开手上的发丝，困扰地道：“就算你这么热情，也是不行的，毕竟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镜中的人影僵住，满屋子的黑发也跟着一顿，紧接着像是被激怒的蝎尾般袭来。 　　孙方池退开，步西灵挡住黑发攻击，“你离远一点。” 　　“西哥，小心啊！”孙方池伸出尔康手，满脸担忧的样子，两条长腿却非常快的溜到楼下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步西灵冷着脸与镜中人对峙。 　　咦嘻嘻嘻…… 　　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镜中的人影扒着镜子边缘，竟从里面爬了出来，满室的黑发像是找到了归处纷纷回到它的身上。 　　“……好恶心。”步西灵飘在半空，不愿意碰触那宛如活物一般的黑发。 　　那镜中女人冲着步西灵张大嘴喷出头发，鞭子一样挥出。 　　步西灵强忍着厌恶，一把抓住头发，开始像缠毛线一样把头发缠成团，并不断拉扯对方的黑发。 　　一年来，她跟孙方池两个人到处驱鬼，她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迄今为止，还没有碰到比她更厉害的鬼。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驱鬼就不费劲，相反，每次驱鬼步西灵都很累，因为，实在太恶心了！ 　　就像眼前这只鬼，已经化身成为怪物了。 　　黑发本质上是那女鬼的阴气，步西灵卷得越多，女鬼的损失越大，很快它便爆发了。 　　黑发狂舞，几乎要淹没了步西灵。 　　孙方池站在墙角，努力加油鼓劲儿：“上啊，给它撩阴腿，别怂啊，西哥。” 　　“闭嘴行吗？”步西灵被他喊得心烦意乱，下狠手给了黑发中央藏着的女鬼一拳头。 　　“我这不是给你加油的吗？” 　　“你有那闲心不如你来！”步西灵一脚把泛着黑气的鬼影踹向地面，“别介……”孙方池赶紧溜到一边，他虽然能看见鬼，但无法碰触到鬼，自然也没有打鬼的能力。 　　黑色鬼影地面翻滚，步西灵飘然落地，几脚上去把黑影踩散，一缕清气从四散的黑气中飘出，钻进步西灵的眉心。 　　“西哥，厉害呀！”孙方池竖大拇指夸奖道。 　　步西灵漂亮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化成一缕青烟钻进孙方池背后的黑伞里。 　　孙方池瞧了瞧现场，觉得不够乱，他把带来的糯米洒得到处都是，把一些不值钱的、不易损坏的装饰品扔得乱七八糟，营造出此地经过一场激烈战斗的样子，才施施然打开了大门。 　　“进来吧，已经解决了。” 　　地中海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往屋里一看，倒抽一口凉气，“真……真的解决啦？”这满地狼藉，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呐！ 　　孙方池装模作样的捏捏肩膀，一副疲惫的样子，“虽然这鬼很厉害，但我可不是吃素的，经过我的舍身战斗，还是把它消灭了！唉，这过程真是凶险无比，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地中海忙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孙方池手中，“哎呀，多亏了大师了，一点儿小意思，大师请收下。” 　　孙方池搭手一捏，立刻心里有数，心头一喜，飞快的把信封揣起来。 　　“施主，你客气了，我这个人最见不得鬼害人，我们祖师爷张天师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一句话里又是施主又是天师，砸得地中海一脑袋问号：“孙大师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 　　“啊？哈哈……”孙方池打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个伟人说的好啊，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地中海似懂非懂，“那你到底是……” 　　孙方池突然正色道：“施主，现在世道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要是亲朋好友有什么需要，别忘了随时联系我！”说着，孙方池把几张风格浮夸的金色名片塞到地中海手中。 　　地中海低头看名片，上面直白的写着：抓鬼抓妖抓狐狸精，孙方池135XXXXXXXX，再抬头，背着黑伞的青年已然走远。 　　“高人呐……”地中海感叹不已。 　　瘦弱男子狐疑地望着孙方池的背影，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大师跟来时不大一样啊……” 　　夏日炎炎，孙方池挤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才终于回到自己位于远郊的住处。他租的两居室十分便宜，曾经是个凶宅，他租下来之后，伙同步西灵把之前的‘租客’给赶走了。 　　当然，为了能持续以低价租住，每回房东来收租，他都会让步西灵弄出点动静，好让房东觉得前任‘房客’还没走。 　　于是，他成了房东最关心的人，房东经常托周围的住客关注孙方池的活动，只要孙方池两天不出房门，房东立刻赶来敲他的大门，确认他的生死。以至于孙方池成了附近有名的，图便宜不要命的疯子。 　　到了家，孙方池刚关上门，步西灵就飘了出来，径自飘向浴室，片刻后，意料之中的水声响起。 　　“我说西哥，省点水费不行吗？你一个鬼需要洗澡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需要！” 　　孙方池放下东西，打开客厅一角的台式电脑，登上自己的直播账号。 　　“哈喽，老铁们，你们翘首以盼的主播捉鬼胜利归来啦！”孙方池以面对恐怖镜头面不改色并予以无情嘲讽的风格圈了一波死忠粉。 　　电脑屏幕飘过弹幕。 　　——主播拉屎回来啦？ 　　——主播抓鬼成功了吗？ 　　——拉屎说成抓鬼，这牛吹得清新脱俗。 　　——主播，莫不是觉得我们sa，这世上哪有鬼？ 　　孙方池摇头叹息，“世人皆醉我独醒啊，我刚刚救人一命，却被你们说成是拉屎，像我这样的高人，需要拉屎吗？” 　　——拉屎怎么了？你瞧不起拉屎？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直播，呕…… 　　——我信了，我信了行不行？ 　　孙方池正跟网友们深入探讨拉屎的必要性的相关问题，步西灵从浴室飘了出来，果然跟没洗之前一样。 　　“哟，洗完啦，西哥？” 　　步西灵白了他一眼，飘然回到自己的房间。 　　——主播傻啦？ 　　——看！屏幕里有个戏精！ 　　——主播神演技，应该进军演艺圈。 　　——自从得了精神病，主播整个人精神多了…… 　　“你们懂个锤子。我屋子里可是有妹子的，跟你们这些单身狗是不同阶级的人！”孙方池边玩游戏边跟网友们互怼，时间很快过去了，天色逐渐昏暗。“老铁们，明天见！”孙方池伸了个懒腰，关了直播。 　　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呼噜呼噜吃完后，孙方池敲响了步西灵的房门。 　　“干什么？”步西灵拉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只眼睛，防备地盯着他。 　　“什么干什么？咱们怎么说好的，每天都让我催，你得自觉呀，西哥。”孙方池义正辞严。 　　“来吧！”步西灵不情不愿地拉开了房门。 　　片刻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 　　看恐怖片！ 　　“你说说，看个恐怖片而已，用得着每天整得我要强抢民女似的？”孙方池喝着啤酒抱怨。 　　步西灵委屈，“那我害怕嘛……” 　　“你可是鬼！”孙方池无奈，“咱俩还指着你挣钱呢，我都无偿陪你看了，麻烦你提高点积极性行不行？” 　　原本按孙方池的计划，他们本应该很快打开知名度，赚大钱，资助孤儿院，走上人/鬼生巅峰的，却万万没想到步西灵她居然——怕鬼！ 　　孙方池无比费解，他一个活人都不怕，她一个鬼居然怕鬼。 　　于是孙方池与步西灵约定，每天天黑以后看一部恐怖片锻炼胆量。 　　“嘎嘎……”电视里主角被鬼开膛破肚，步西灵吓得捂眼。 　　“哪儿可怕？血浆颜色太红，内脏做得太假，一点感觉都没有！”孙方池吐槽，“这个道具师一点信仰都没有，唉，我没能投身其中，真是恐怖电影界的一大损失啊……” 　　话音刚落，孙方池惊诧地发现，自己——挪地方了！ 　　上一秒孙方池还在家里沙发上看电影，下一秒就出现在空旷的地铁站中，凉风呼啸着穿过整个地铁站台，仅穿着拖鞋、破T恤的孙方池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手里的啤酒罐儿被捏得咔咔变形，在这寂静的场所里尤为响亮。 　　一旁固定在头顶上的显示屏上写着：距离末班地铁进站还有十分钟。 　　此刻包括孙方池在内，地铁站共有五个人，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的中年胖子，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年轻，还有个戴眼镜的青年和体魄强壮的男人。 　　前两人都与孙方池有着相似的处境，衣着并不适合眼下的场合，像是猝不及防被拉过来的。而后两人不同，长衣长裤，脚上是轻便的鞋子，一看就准备充分。 　　孙方池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忽然一段话出现在脑海中：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末班地铁】 　　【任务概述：每天11:30，地铁站员工明明已经下班，却还是会有一班地铁通行，这班地铁的乘客都是人吗？】 　　【通关条件：乘坐末班地铁，存活到终点站。】 第2章 保护黄毛，人人有责 　　黄毛大惊小怪：“什么声音？” 　　这下也不用犹豫了，五个人自发的凑到一起，“你们听没听见？刚才有人说地铁啊，通关什么的？”黄毛又问了一遍，眼镜男与肌肉男互相交换个眼色，然后用评估的眼神打量其余三人。 　　孙方池猜想，不清楚眼前状况的恐怕只有他们三个。 　　“新人，听着，我只说一遍。”眼镜男道，“就像刚才任务提示说的，现在我们身处生存游戏中，每次进入游戏后，只有达成通关条件才可以脱离，如果在游戏中死亡了，在现实世界中同样会死亡！” 　　黄毛既惊恐又兴奋：“无限恐怖嘛，我懂！但你解释的也太简单了吧，咱们以后可是队友啊。” 　　“天真！”肌肉男嗤笑，“每一局游戏都是随机匹配，谁跟你是队友？” 　　孙方池挑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而且刚才游戏的提示令他产生不妙的想法，“游戏中的危险来自于什么地方？” 　　眼镜男赞许地看向他，“你倒是问到了重点，就像游戏广播里说的，游戏的危险来源于——灵异！” 　　花衬衫却是半点也不信，“越说越他妈扯淡！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把老子弄到这儿来的？” 　　黄毛叹息，“每一本无限流都有你这样的人，大叔，你这样根本活不过第一集 。” 　　孙方池心想，那你怕是不知道起点网里每年死掉的黄毛手拉手可以绕地球两圈…… 　　“少他妈扯淡！”花衬衫走到一旁，摸出手机打电话。 　　‘叮咚，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先下后上，注意安全。’地铁站广播响起，一列地铁由快到慢停在了右侧站台，所有车厢的门同时鸣叫着打开。 　　众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对着第三节 车厢的前门，透过车厢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一名乘客，举着报纸在看，头脸都被挡在报纸后。 　　黄毛瞅瞅孙方池，孙方池同样回看他，两人又把目光放在了眼镜男和肌肉男身上，那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走向前一节车厢的上车口。 　　“哥们，你看？”黄毛问孙方池的意见，一旁的花衬衫道：“装神弄鬼！”大摇大摆地上了第三节 车厢，坐在那看报纸的人对面。 　　孙方池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跟着这个大叔没有前途，所以我跟他俩。” 　　黄毛显然也这么想，两人上了第二节 车厢。 　　这地铁看上去十年代挺久远，不是现在所用的全开放式从头通到尾的那种，而是每节车厢之间连接处都有可推拉的玻璃门，每节车厢都可以自由封闭的款式，只是，这会儿玻璃门都是开着的。 　　刚看了两眼，地铁门鸣叫着关上，车厢开始缓缓移动。发车的那一瞬间，车站突然消失了！ 　　不是渐行渐远，也不是熄灭了灯光，而是突然没了，地铁就像从虚空中出发。 　　这景象令孙方池心中确定：这所谓的游戏，并不能以人力相抗衡。 　　“……是我眼花了吗？那个人……是不是没有头？”黄毛迟疑地求证，三人顺着他指的看去，3号车厢那个看报纸的乘客，被报纸遮挡的地方肩——膀以上根本空无一物，从侧面看的清清楚楚，而花衬衫还毫无所觉的坐在他对面，低头拨弄着手机。 　　四人皆是庆幸刚才的谨慎。 　　黄毛冲着3号车厢发出‘呲呲呲’逗鸟般的声音，肌肉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拉到跟前怒视着他，“你干什么？” 　　“我我我想提醒大叔一下让他过来……”黄毛委屈道。 　　“要么你安静待着，要么你去跟他作伴，没有第三个选择，懂吗？”肌肉男恶狠狠道。 　　“明、明白了！”黄毛忙不迭点头，肌肉男才松开了他。 　　“它会怎么攻击？”孙方池更关心这一点。 　　“谁也不知道它会怎么攻击。”眼镜男苦笑，“在这个游戏里，只有靠玩家自己摸索出鬼杀人的规律，合理规避，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孙方池一愣：“不能攻击？” 　　“攻击就等于死！”肌肉男冷冷道，“不攻击它，它只会按既定的规律杀人，一旦攻击它，它立刻就会杀死你。” 　　“而且，玩家是根本没有办法伤害鬼的。”眼镜男补充道，“它们水火不侵，物理攻击根本没有效果。” 　　地铁虽行走在虚空中，却还是会微微的摇晃，像乘坐普通的地铁一样，然而两侧窗外浓重的黑暗昭示着这班地铁的不普通。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碰运气等死？”黄毛绝望道。 　　“也不尽然，每个玩家进入游戏的时候都会生成一件灵魂武器，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你也可以看看自己身上多出了什么？”眼镜男道。 　　孙方池上下层瞅瞅自己身上，圆领T，长裤，拖鞋，什么也没多，最后视线落在自己拿着啤酒的手上。 　　“哥们儿，不会你的武器就是这半罐啤酒吧？还剩几口？”黄毛怪异的问道。 　　眼镜男和肌肉男也用奇特的目光看他。 　　“不是，你呢？难道是你那一头黄毛？”孙方池反问。 　　“才不是！”黄毛大声否认，继而得意道，“是我耳朵上的耳钉。” 　　在车厢顶灯的照耀下，黄毛右耳垂上一颗圆形的钻石耳钉闪着光。 　　“有什么作用？” 　　“攻击反弹，发动技能期间将受到的攻击反弹出去，”黄毛儿有些失落，“但一次任务中只能用一次，一次持续十秒。” 　　“灵魂武器使用的时间、次数都受灵魂强度的限制，”眼镜男解释，“每次通关之后，灵魂力量就会有所增长，以后使用灵魂武器的时间就会变长，你这技能不错。” 　　“嘿嘿，瞧咱这人品！”黄毛乐呵呵道，“哥们儿，你的呢？” 　　肌肉男瞥了孙方池一眼，“灵魂武器都是绑定的，每个人都只能用自己的，你不用害怕被抢。” 　　孙方池苦笑，“我并不是害怕被抢，谁要愿意跟我换，我倒是求之不得。”说着孙方池换了只手，把自己手中指上的戒指展示出来。 　　他看着戒指，一段内容出现在脑海： 　　【灵魂武器名称：召唤戒指】 　　【灵魂武器技能：可召唤厉鬼帮助抵御攻击，呼叫厉鬼名称即可。】 　　【使用限制：每场任务只可使用一次，召唤厉鬼存在时间30秒。】 　　孙方池把戒指的效用如实公布，引起其余三人的震惊，黄毛震惊于孙方池的歹运：“哥们，这游戏是铁了心的要弄死你吧？”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灵魂武器，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啊……”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道：“就是个废品。” 　　“是废品没错。”肌肉男同情地看着孙方池，“这枚戒指我以前见到过一次，也是在新玩家身上，当然，他死在了第一场任务中。” 　　想也是这样。 　　孙方池并不意外，例如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知道那无头鬼的名字？ 　　叮咚，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地铁广播响起，地铁驶进同上一站类似的站台，车门鸣叫着打开，车站内空无一人。 　　“安全？”黄毛四周张望着，忽然脸色大变，“……大叔……死了？” 　　三人同时向3号车厢看去，花衬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勃颈处齐根而断，殷红的血从碗口大的伤口流出，淌得车厢里遍地都是。而在那无头鬼肩上座着的，无疑就是花衬衫的脑袋，此刻正直勾勾的面向四人。 　　“卧槽？”饶是孙方池也吃了一惊。 　　“鬼、有鬼，我要下车……”黄毛发抖，扒着地铁门要往车站里跑。 　　眼镜男和壮汉还在防备地望着3号车厢，孙方池一把抓住黄毛后心的衣服：“你忘了刚才车站怎么消失的？不能下车。” 　　黄毛顿住，“那……那怎么办？我们也会死的……” 　　“冷静点儿。”孙方池把手中的半罐儿啤酒塞给他，“喝口酒压压惊，你不是还有武器？总比我有希望活下来。” 　　“啊，这么一说好像安心多了……”黄毛灌了一大口啤酒。 　　孙方池：……呵呵！ 　　众人这样僵持着，地铁门鸣叫着关上，再次发车，果不其然，地铁站也再次消失无踪。 　　“操！”肌肉男惊起，“来了！” 　　3号车厢中，顶着花衬衫脑袋的原无头鬼，将报纸折了两折，夹在胳膊下站起来，走向四人所在的2号车厢。它的脑袋似乎不稳当，走得很慢，脚在地面上拖着走，却丝毫无声。 　　黄毛几乎吓尿，浑身发软地巴住孙方池。 　　“……喂，我钢铁直。”孙方池边吐槽边拖着黄毛向1号车厢退，四人陆续退守1号车厢。 　　然而无头鬼的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向1号车厢逼近。 　　“这他妈怎么办？”肌肉男低吼。 　　“关、关门！”眼镜男一脑门的冷汗，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孙方池眼疾手快，一把拉上玻璃门，将无头鬼隔在2号车厢。 　　黄毛惊魂未定，“一层玻璃挡个屁用啊？” 　　然而无头鬼走到玻璃门跟前，停下脚步，透着玻璃向1号车厢内伸头，不料，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无头鬼弯腰将脑袋拾起来重新戴上，退回两步，坐到座位上，打开报纸，重新看了起来。 第3章 游戏的尿性 　　四人都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着劫后余生。 　　孙方池道：“你怎么知道关门有用？” 　　眼镜男用袖子擦干汗水，戴回眼镜，“之前我说了，只要发现规律，游戏是有生路的。地铁车厢既然有门，我想门不会是装饰品。” 　　孙方池大概理解这游戏是个什么尿性了。 　　“我们得搞清楚鬼杀人的时机才行！”眼镜男道，“不然的话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使用灵武。” 　　“说的简单，怎么搞？”肌肉男道。 　　“到站之前他还活着？”孙方池看向黄毛，黄毛摇头，“我没注意，停车之后我才看见，大叔……已经死了！” 　　时机、方式都不明，孙方池低头思索着，忽然想到，“那我们现在安全了？” 　　花衬衫死的时候，身处不同车厢的他们四人并没有受到攻击，说明无头鬼只能攻击同车厢的人，现在无头鬼又被隔绝在2号车厢，理论上，1号车厢的四人是绝对安全的。 　　眼镜男的想法不乐观，“以我经历的任务来看，游戏不会这么简单放过玩家，一定还有后招等着。” 　　黄毛抱头哀嚎，“还来？” 　　孙方池问：“你通关了几次任务？” 　　眼镜男看了他一眼，“三次。” 　　肌肉男也道：“两次。” 　　“之间没有共同点？”孙方池疑惑，“这游戏到底是怎么参加的？” 　　“对对对，我明明在网吧打游戏，一眨眼就到了地铁站，我也没点击弹窗广告啊……”黄毛道。 　　眼镜男摇头，“游戏怎么产生的，怎么选人，我也不知道，没有任何规律，我也是突然被拉进游戏的。” 　　肌肉男附和他的说法，“我也一样。” 　　“幸好我第一场游戏中有个通关两次的老玩家，是他告诉我灵魂武器的事，可惜他也死在了那次任务中。”眼镜男惋惜道，“游戏任务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肌肉男补充道：“任务通过之后就能返回现实世界，十天后就会参加下一场游戏，这是我第三场游戏，玩家都是从未见过的。” 　　孙方池在心里整合得到的信息，这时地铁广播再次响起。 　　叮咚，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地铁靠站的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除了刚开始的五名玩家以外，地铁站首次出现了别的乘客。地铁门鸣叫着打开，1号车厢门外候车的乘客目不斜视地上了车，它半边身子都没了皮，鲜红的肌肉虬结，血管在肌肉里穿过，明显不是个活人。 　　四人不约而同缩到离新乘客最远的角落里，发车了好一会儿，谁都不敢先开口。 　　孙方池的视线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剥皮鬼，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惨不忍睹的鬼相，这种程度还吓不到他，倒是未知的攻击方式使他的戒备提到最高。 　　不过别人就不一样了。 　　比如某个黄毛。 　　“咯咯咯……”黄毛的上下牙不停地打架，使孙方池觉得有点吵闹，于是，他伸手帮黄毛托住下巴，获得黄毛感激的眼神。 　　就在此时，车厢内温度骤降，四人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孙方池丝毫不怀疑此刻能呵气成冰。 　　阴寒笼罩着四人，剥皮鬼忽的转头面向众人，一只完好的和一只整个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球看向四人。 　　只听一声大喝，肌肉男瞬间化作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 　　一、二、三、四……孙方池在心中默默读秒，十秒钟之后，剥皮鬼转回头去，恢复到之前的姿势，而三十秒左右之后，肌肉男才解除石化状态。 　　“操！”肌肉男脱力地靠上背后的车厢壁。 　　得搞清楚被鬼攻击的感受，孙方池想。 　　“我有个想法。”孙方池道。 　　其余三人悚然而惊，黄毛指指孙方池的嘴又指指剥皮鬼，那意思是你怎么敢说话？ 　　孙方池道：“这大哥刚才也说话了。” 　　肌肉男回想起自己脱险后确实不自觉地出声了，顿时神色像吃了个苍蝇。 　　“我认为直到下一站之前，它不会再攻击我们。”孙方池道。 　　“你有什么依据？”眼镜男问。 　　“老实说，没有。”孙方池十分光棍儿地摊手，“无头鬼和剥皮鬼攻击的时候都会转头看我们，我猜想，直视攻击对象是它攻击的条件，若它短时间内还会攻击，应该是不会把头转过去。” 　　三人若有所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错的。”孙方池指着车门上方的指示灯，道：“但我们现在距离终点站还有6站，我们还要跟它一起坐6站，假设我的猜想是真的，它一站只攻击一次，我们也还要承受6次攻击，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1.25次，总有人要承受第二次攻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两次以上的保命机会呢？” 　　三人看着一串黄灯，脸色难看无比。 　　“你有什么想法？”眼镜男问道。 　　“我们得离开这节车厢。” 　　黄毛跳脚，“怎么可能，2号车厢也有……而且，我可不敢从它脸跟前经过。” 　　孙方池摇头，“还没确定靠近它有什么后果，不能冒险。” 　　眼镜男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走车站？” 　　“对。” 　　“这……这也太……”眼镜男无法形容，毕竟见识过两个车站的消失后，他就没想过离开车厢一步。 　　“不，我不去！会死的！”黄毛抗拒。 　　孙方池耸肩，“绝不勉强，我可不是强买强卖的人。” 　　黄毛：“……” 　　“你怎么考虑的？太冒险了。”眼镜男疑惑。 　　“我和黄毛小兄弟每个人只有一次保命机会，我的还不确定能不能用，碰运气的事能不做就不做，毕竟幸运值一直是我最不自信的东西。比起运气，我更相信推测，所以，我决定搏一把。”孙方池说着， 　　地铁再次到站。 　　地铁站里的灯光惨白，偌大的场地空无一人，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凉彻骨髓。 　　车门打开，孙方池率先下车，踩在上车线上，孙方池回头看了另外三人一眼，便向着后几节车厢跑去。 　　眼镜男犹豫了片刻选择了跟上，黄毛和肌肉男对视一样，还是跑出了车厢。 　　孙方池脚上穿着轻飘飘的拖鞋，速度不快，平日里觉得几步路就到的距离头一回显得如此遥远。 　　2号车厢内，无头鬼用报纸挡着头脸，岿然不动。 　　3号车厢里，花衬衫的血还没干，尸体在视线的死角，从外面看不见。 　　身后脚步声追上来，孙方池不用回头看，听声音就知道三人都来了。还差一步进车厢门的时刻，关门的鸣叫声响起，孙方池抬脚的瞬间，身后一股大力袭来，“躲开！”肌肉男把脚下不稳的孙方池推开，自己冲进车厢。 　　孙方池踉跄着站稳，眼镜男和黄毛也已跑进地铁，车厢门正在缓缓关闭。 　　顾不得脚下飞出去的拖鞋，孙方池冲向越来越窄的门口，半个身子刚挤进去，车门两侧已经挨到孙方池的身体。 　　来不及了？在黄毛惊恐的眼神中，孙方池猛地旋身，挺肚子缩臀，总算是没让车门夹到肉。然而T恤和裤子都被牢牢地夹在两扇车门之间，孙方池等于被绑在了车门上，胶质的封条摩擦力巨大，试着挣了挣，纹丝不动。 　　肌肉男和眼镜男一上车就各奔一头把两侧的玻璃门拉上，确定车厢安全之后，放松下来才看见孙方池的尴尬处境。 　　“哥们，我以为你会被关在外面，能上车就行，这也没啥。”黄毛‘安慰’道。 　　孙方池苦笑，看了肇事者一眼，肌肉男眼神闪躲，却也并不解释。 　　已经发生的事，多说无用。 　　“既然确定可以利用车站转移，我觉得有必要统计一下安全的车厢，以便及时移动。”眼镜男推了下眼镜。“现在1号车厢有剥皮鬼，2号车厢有无头鬼，3号车厢有一具玩家的尸体，不确定会不会变化，5号车厢刚才我看了一眼，里面没有，6号车厢未知。” 　　“现在能确定安全的就是4号5号，具体还要看下一站的情况。” 　　“废话！”肌肉男找了个位子坐下，对眼镜男的分析嗤之以鼻。 　　眼镜男也不恼，坐到另外一边休息。 　　黄毛看看他俩，看看门缝里的孙方池，“哥们，我陪你坐会儿。”说着，一屁股坐在孙方池脚边。 　　这操作不可谓不秀，孙方池更希望他能离远点，起码不显得这么凄凉，好像已经原地去世的感觉。 　　这一站总算是很平静，但看到下一个车站的瞬间，三人不约而同怜悯地看向孙方池。 　　孙方池进入游戏以来头一次变了脸色。 　　大意了！ 　　车站并没有出现在孙方池背后，而是出现在了对面，这意味着，开的即将是对面的门，他还要被固定在车门上动弹不得，而最糟糕的是，对面车门外，一位新乘客正在等着上车。 　　“去5号车厢！”眼镜男断然道。 　　肌肉男头也不回的直奔5号车厢，眼镜男犹豫了下也走了，剩下黄毛在原地彷徨，广播鸣笛，车门即将打开，孙方池叹气，“还不跟上去，在这等死吗？” 　　黄毛愣了愣，“哥们，你……你保重啊！”扔下这句话，黄毛一脸诀别地走了。 　　我还没死呢…… 第4章 危险 　　三人进入5号车厢以后，立刻把玻璃门拉上，与孙方池隔绝在两个空间里，黄毛趴在玻璃门边盯着。 　　孙方池眼神紧锁新上来的乘客，他四肢完好，面无表情，除了肠子拖了满地以外，简直就是个正常人。 　　拖肠鬼上来以后就像没看见孙方池一样，径自走到车厢中间，在孙方池对侧的座位上坐下了。 　　车门嗡鸣着关闭，地铁再次发车。 　　周围的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孙方池一动也不敢动，心跳声越来越响，那声音像是冲破了他的身体，回荡在整节车厢中。 　　砰咚，砰咚，砰咚…… 　　一切杂念都消失，孙方池控制着呼吸的节奏，使之成为计时的工具。 　　充满了各种见鬼的状况成长历程，令孙方池养成了一个与正常人截然相反的习惯——越紧张越冷静。 　　缓慢的时间里，孙方池的思绪飞快。 　　如果说在这绝境中，孙方池还有一丝生机的话，那必然系于召唤戒指上。 　　【召唤戒指：可召唤厉鬼帮助抵御攻击，呼叫厉鬼名称即可】 　　两个老玩家都是以为召唤戒指是废品，因为不可能得知游戏里的厉鬼的名称。只有孙方池自己知道，这个戒指有可能性能够使用——游戏里的鬼不能召唤，而他刚好认识一只鬼。 　　可召唤的机会只有一次，可能性一半一半，所以要把握好时机。 　　拖肠鬼的肠子堆在车厢地面，上面携带的诡异的液体粘在地板上，泛着令人恶心的黄褐色泽。 　　孙方池的注意力惊人的集中，耳边传来咕叽咕叽微不可察的声音，地面上蜿蜒的肠子开始增多，并像蛇一样扭曲游走。 　　拖肠鬼的腹部简直是个无底洞，一堆一堆的肠子从腹部的破洞中涌出、蔓延。 　　逐渐的，肠子堆的边际距离孙方池站立的地方越来越近，车厢内温度骤降。 　　来了！ 　　孙方池屏住呼吸，拖肠鬼如他所料，忽然转过头看他.四目相交的瞬间，孙方池仿佛看见拖肠鬼咆哮着向他扑来，定睛一看，拖肠鬼还在原地，它的肠子却凌空袭来，直插孙方池的肚腹。 　　孙方池抬起千斤重的手臂去挡，被肠子直接穿透。 　　腹中剧痛，如同肠子正被扯动。 　　步西灵！ 　　孙方池在心中唤道。 　　一袭白影飘然出现在身前。 　　步西灵突然出现在地铁，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就见面前坐着个面无表情地拖肠鬼，再一看，脚下全铺满了它恶心异常的肠子。 　　“啊——”步西灵尖叫，抬脚把肠子通通踢回到拖肠鬼身上，“这什么鬼地方！” 　　孙方池见步西灵能碰到拖肠鬼，心里便有了底，插进腹部的肠子也被步西灵踢了回去，剧痛缓解。 　　步西灵刚把身边的肠子踢干净，就见拖肠鬼站起来冲着她扑过来，步西灵厌恶地飞起一脚将他踹倒，紧接着一阵爆踹，直踹得拖肠鬼四肢零散。 　　“……西哥，冷静点！”孙方池虚弱地道。 　　“恶心死了！”步西灵边踹边委屈地喊。 　　孙方池无奈，“本来就恶心，你踹成零件更恶心了。” 　　步西灵这才停下动作，退到孙方池身边，“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人被门夹着，也不穿鞋。 　　“西哥，时间紧迫，你看这东西跟咱们平时对付的鬼有区别吗？”孙方池快速问道。 　　“恩……”步西灵想了想，“好像有点区别，缺少生命力的感觉……” 　　“鬼本来就是死的，怎么会有生命力？” 　　“不对，咱们平时遇见的那些鬼就像失去了神志的人，和野兽一样，这个东西不同，它就像是道具……” 　　孙方池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和你比，谁厉害？” 　　“道具能有什么危险性……”步西灵的话还没说完，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三十秒，实在太短！ 　　孙方池暗叹，情况好坏参半，好消息是自己的召唤戒指能用，而且召唤出来的厉鬼基本是无敌的，坏消息是，只能使用三十秒，且这场任务已经没有机会再使用。 　　拖肠鬼倒在车厢地面上，大堆肠子覆盖着躯干，四肢分离，已经看不出原形。 　　趴在5号车厢玻璃门上的黄毛张大了嘴望着孙方池，孙方池没理会他，而是看向车门上方的指示灯。 　　幸好，下一站是他这一侧开门。 　　——叮咚，地铁即将到站，请…… 　　身后一松，孙方池脱困，才算是松了口气，又安然度过一站。 　　与5号车厢相连的玻璃门被打开，三人陆续进入4号车厢，随即又把门紧紧关上。 　　孙方池瞄了一眼，5号车厢进入了一位新乘客。 　　黄毛两步窜到孙方池跟前，兴奋得大声道：“哥们，刚刚那美女呢？突然出现又没了？她是谁？介绍认识认识呗……” 　　“那是我以前认识的鬼。” 　　“不可能！”肌肉男道。 　　“现实世界根本没有鬼！”眼镜男斩钉截铁道。 　　“漂亮得跟大明星一样，怎么可能是鬼？”黄毛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你们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孙方池没心思改造他们的世界观。 　　“别呀，哥们，我相信你！”黄毛拍胸脯道，“你再把那美女叫出来聊会呗……” 　　孙方池把手背展示给他看，召唤戒指闪着朴素的光。“三十秒，我比你还想喊她出来。” 　　眼镜男推眼镜的动作都不自然了，“神话鬼怪的传说已经被科学证明了是虚构的。” 　　“那科学告诉你这该死的游戏是怎么回事了吗？”孙方池反问。 　　“这……”眼镜男语窒，“这不能混为一谈。” 　　孙方池道：“在我看来，是一回事，都是人类不能理解的神奇力量的产物。” 　　“哥们，你说的都对。”黄毛郑重道，“所以，我能再跟那美女聊会儿吗？” 　　眼镜男道：“我无法认同，我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任何一只鬼，科研已经把人类的结构查探得清楚明白，没有所谓灵魂的存在。” 　　“科学并不能解释一切。”孙方池道，“到现在不也证明不了《易经》是虚假的吗？” 　　“易经？”眼镜男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是本经书吗？” 　　居然不知道易经？ 　　孙方池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中国人了。 　　这时，地铁广播响起，再次到站。 　　站台上空无一人，平静得令四人不敢相信，很快，地铁再次发车，孙方池抬头看了一眼车门上方， 　　指示灯显示还有两站。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到底是怎么对鬼造成伤害的？”眼镜男执着地问。 　　孙方池道：“游戏规则里写着不能攻击鬼吗？” 　　“那倒没有，可是从来没人成功过……” 　　“也许只是我运气好。”孙方池不想过多的提步西灵的事情。 　　肌肉男逼近孙方池，“有诀窍就拿出来大家分享，自己一个人独占可不够意思！” 　　孙方池冰冷地盯着他，“哦？我就是不说，你想怎么样？”之前差点被他害死的账，孙方池还没算，居然还想得寸进尺？ 　　“小子！”肌肉男从腰后抽出明晃晃的匕首，“打鬼我打不了，打人我可是拿手，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方池握紧拳头，“你尽可以试试！”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那个……”黄毛突然出声，声音发着抖，难掩惊恐，“你们先别打……” 　　肌肉男道：“你也皮痒了？” 　　“不是……”黄毛背对着孙方池两人，步步后退，“这只鬼是不是……复活了？” 　　什么？ 　　三人同时看去，满地的肠子正在缓慢地倒流，残肢断臂慢慢连接，拖肠鬼破碎的躯体逐渐复原。 　　“它还会起来攻击我们？”孙方池问。 　　“根本没有人打倒过，我怎么知道它们会不会复原！”眼镜男急躁道。 　　“那游戏里死去的人呢？”孙方池又问。 　　眼镜男一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之前通过的任务都不是封闭式的，不能确定。” 　　说话间，拖肠鬼已然恢复，正从地面上爬起来。 　　“我的妈呀，想恁多！”黄毛不待两人说出个结果，就拉开了玻璃门，“大叔的尸体又没动，这边都快能跑了，先换地方再说！” 　　有了黄毛带头，三人鱼贯进入3号车厢。切断了拖肠鬼的来路后，四人待在角落里防备地盯着花衬衫的尸体。 　　花衬衫失去脑袋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上，体内流出的血液经过氧化变成暗淡的黑红色，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令人内心不安。 　　“好像是没事？”黄毛用气声问道。 　　孙方池并没有放下戒备，还剩两站，只要再平安熬过两站就好。然而，鬼并不是唯一的危险来源。 　　肌肉男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压住孙方池的胸口，把他固定在车厢壁上，另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匕首威胁地放在孙方池脖子动脉处薄弱的皮肤表面。 　　“说！” 　　孙方池与他对视着，清晰地看见肌肉男严重的恐惧与疯狂，孙方池很冷静，“我没有特殊的窍门。” 　　肌肉男手一抖，孙方池觉得颈间一凉，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沾湿了T恤的领口。 　　孙方池没有低头看，“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这话，不过，比起杀我，眼前的状况才更紧急！”孙方池以眼神示意。 　　不知什么时候，花衬衫的尸体站了起来。 第5章 通关 　　肌肉男把孙方池搡到身前，当成盾牌，将自己壮硕的身躯藏在孙方池身后，孙方池像是被吓呆了，丝毫不挣扎。 　　眼镜男与黄毛各自警戒着。 　　同前几次一样，车厢内温度开始降低。 　　孙方池眼睛不眨，默数自己的心跳，他在等一个机会。 　　花衬衫即使没有了脑袋，仍像拥有视觉般笔直地走向四人。 　　随着它脚步渐近，四周越加阴寒，四人同时屏息。 　　就是现在！ 　　孙方池使尽全身力气，以右脚为轴，三百六十度转身，绕到肌肉男身后，并双手向前狠狠一推。 　　肌肉男因他的闪身直面花衬衫，神志陡然一滞，无防备的被身后的力道推向前方。 　　孙方池视线中，花衬衫脖子的高度扩散出一道极细极黑的线一闪而逝，肌肉男停住。 　　眼镜男右手握紧左手手腕，那里戴着一块手表，从手表处泛着淡淡白光挡在身前，而黄毛用手指扣住耳钉，同样使用了魂具。 　　到底花衬衫攻击了谁？ 　　“咚”的一声，肌肉男的脑袋掉落在地上，鲜血喷洒，血腥气立时遍布车厢，花衬衫弯腰拾起肌肉男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空无一物的脖子上，退回到座位上坐下。 　　“……没死？”黄毛劫后余生，两腿像抽去了骨头似的软，背靠着车厢壁不断下滑。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顺便擦去鼻尖的汗水，“它不止攻击了一个人。” 　　“你们都？”孙方池皱眉，这可不妙，之前三次都是单人遇袭，一次在三号车厢，花衬衫死了，一次在一号车厢，肌肉男存活，一次在四号车厢，孙方池幸存。 　　怎么这次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式？ 　　难不成加大了难度？孙方池陷入沉思。 　　眼镜男道：“我想，我们之前想错了，受袭击的人数很可能跟车厢的顺序有关。除了在一号车厢以外，其它两次，并不是鬼只攻击一个人，而是当时车厢内只有一个人。而这一次，我们有四个人，鬼袭击了三个人，在三号车厢。” 　　“有可能！”孙方池不容质疑道：“下一站，我们得回到一号车厢！” 　　“可我已经没有保命的机会了！”黄毛捂着脸低吼，“再碰到一次，我死定了！” 　　孙方池道：“我也一样，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一号车厢，在那里，至少我们各自有三分之二的机会活下来。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眼镜男深知孙方池说得一点没错，当即绕过肌肉男的尸体，靠近车门等待。 　　孙方池拽着黄毛走到门边。门外亮着昏黄灯光的车站平移过来，伴随着到站广播，地铁缓缓停住。 　　车门外赫然站着一位新乘客。 　　三人齐齐色变。 　　“死定了……死定了……”黄毛眼泪鼻涕一起淌，双手使劲儿揪自己那头杂乱的黄发，“我不想死，我害怕……” 　　眼镜男满脸绝望，“死局……不可能的……” 　　死局吗？ 　　不是说都存有一线生机的吗？ 　　生路在哪儿？ 　　这一刻，孙方池的所有无用的情感都被屏蔽，唯有理智最清晰，从进入游戏开始，所有的经过，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在他脑中一一流过，一定有细节被忽略了，到底是什么？ 　　那个能解决眼前困境的细节？ 　　孙方池的思维急转。 　　——地铁即将到站……注意安全！ 　　广播声结束，地铁门鸣叫着打开。 　　新乘客的舌头伸到胸前，眼睛暴凸，站在门口与三人面对面，眼镜男与黄毛同时后退一步。 　　“就是这个！”孙方池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什么？” 　　“广播里有提示，先下后上！”孙方池道，“我们下车应该不会受到攻击。” 　　眼镜男道：“就凭这一点？风险太大了！” 　　每站停车的时间约在两分钟左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孙方池当即立断，一步走近长舌鬼，与它近到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然后开始横着挪出去，安稳地到达站台黄线内。 　　眼镜男心脏砰砰砰跳得他几乎难以承受，孙方池的举动突破了他想象。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见了恐怖且随时可能夺人性命的鬼，别人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只有孙方池是主动走近鬼魂求生路的！ 　　而且，居然让他做到了！ 　　眼镜男模仿孙方池的动作，紧跟而下。 　　黄毛两腿战战，跨出时身体不平衡，险些扑到长舌鬼身上，被孙方池一把拉住，险之又险地避开， 　　却也极近的与长舌头恐怖的眼神对视，黄毛吓得几近瘫软。 　　“快！往车头跑！”孙方池推他。 　　“啊嗯！”黄毛拼命跑，“哥们儿，多谢你，我这个人虽然活得不体面，可还有老妈要养。今天能活下来，多亏了哥们你……” 　　孙方池不答话，他的拖鞋早丢了，脚踩着冰面一样的地砖，寒意直透内腑。 　　一阵狂奔，三人终于在发车前赶到了一号车厢。 　　剥皮鬼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像是医学生们用的人体模型一般。 　　最后一站，最后一次攻击，只要撑过去就能活下来。 　　三人之中，最有底气的是眼镜男，他还有一次使用手表的机会，只要不在应对上出差错，存活已经板上钉钉。 　　孙方池与黄毛却只能听天由命，碰运气了。 　　黄毛一头黄发被汗水打湿，伴着头油，在额前耷拉成一绺一绺的，他用一只手拍拍孙方池的上臂，被他手心碰触到的地方留下了不规则的水渍痕迹，看得出他紧张得要命。 　　时间流逝，死亡来的措手不及。 　　伴随着温度的降低，剥皮鬼转头看向他们三人。 　　孙方池浑身紧绷，觉得剥皮鬼的视线直盯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黄毛激烈地惨叫，他的半边身子的皮肤突然开始溶解，难以想象的痛楚使他倒地挣扎，然而，已经溶解的皮肤碰到哪儿粘在哪儿，引起更加剧烈的痛苦。 　　孙方池不忍再看。 　　皮肤化作的肉糜一块一块的滑落，黄毛鲜红色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他仅剩的半边脸上表情狰狞，浑身的肌肉颤动。 　　慢慢的，他的动作越来小，呼吸越来越微弱。 　　孙方池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半边稚嫩的脸，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脸上只有蠢没有萌，现在更加难看了。 　　黄毛仰望着车顶灯光，缓缓地吐出最后三个字：“好……疼……啊……” 　　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这一刻。 　　孙方池伸手帮他盖上仅剩的一只眼皮。 　　眼镜男倚着车厢壁，盯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不去看地上的惨状。 　　“看你的样子，对死人的场面习惯了？”孙方池只觉心中有一股气顶得生疼，无从释放。 　　眼镜男苦笑：“无论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叮咚，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请各位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顺序下车。 　　灯光明亮的地铁站出现在车门外，眼镜男在踏出车门的前一秒道：“十天后，会进行下一个任务。” 　　孙方池松开黄毛，最后看了一眼车厢，剥皮鬼早已消失无踪，除了黄毛的尸体外，地铁没有任何异样。踏出车厢的瞬间，孙方池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自己两居室的客厅，面前的恐怖片还在播放，旁边一身白裙的步西灵正关切地看着他。 　　“西哥，好久不见啊。”孙方池扯出个微笑，再见到步西灵居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小方，你受伤了？”步西灵焦急道。 　　孙方池低头看看自己领口的血迹，还有掌心黏腻的血渍，“我洗个澡先，一会儿说。”往浴室走了两步，又自己嘟哝了句，“啊，还得再买双拖鞋。” 　　“小方……”步西灵担忧地望着浴室方向。 　　热腾腾的水流从花洒喷洒出来，孙方池洗掉身上的血渍，换了身衣服，脖子上没有伤口，应该是在退出游戏的时候自动复原了。拿了罐啤酒，孙方池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步西灵小心翼翼地问：“小方，你……没事吧？” 　　孙方池一口气灌了半罐啤酒，“爽！凭本人的人格魅力，妖魔鬼怪纳头便拜，西哥，你是没见我大发神威的样子。” 　　步西灵松了口气，“什么呀，就会吹牛，像你说得似的，你能夹在门里？” 　　孙方池一甩头，“我那是大意了，西哥，你是怎么过去的？” 　　“我正想问呢，那是什么地方？你突然不见了，我还没找两分钟呢，就被拉进一个黑洞，然后就去了你身边。” 　　两分钟……孙方池估计自己在地铁中待了将近五十分钟的时间，“你回来多久了？” 　　“回来也两分钟左右吧……”步西灵不确定道。 　　“嗯……”孙方池沉思，游戏里与现实中时间流速不同，具体比例还需验证。 　　“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孙方池喝了口啤酒，表情十分深沉，“在遥远的娜美克星，他们的世界遭到了怪兽的破坏，为了拯救他们的星球，他们制作了灵魂成长游戏，从宇宙各个星球选中有美好品质的人，通过游戏关卡成长，等待时机拯救娜美克星……” 　　“而我，就是被选中的孩子之一。” 　　“怎么听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步西灵努力回想。 　　“你多心了……”孙方池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二十多岁的老男人，还冒充孩子？而且，你身上居然有美好的品质？”步西灵一点也不相信。 　　“当然！”孙方池自信地道：“英俊就是我最大的优点！” 　　步西灵：“……” 　　“欠揍！欠揍！”步西灵气得说不出话来，挥动抱枕一顿胖揍，“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胡说八道！” 　　“别啊，西哥，手下留情……”孙方池惨叫响彻出租屋。 　　一人一鬼打闹时，大门突然被打开，房东肥胖的身子冲了进来，挥舞着手里十字架，大喝：“圣灵同在！撒旦退后！退后！” 　　“额……张叔？”孙方池抵挡着抱枕的攻击，对房东的突然造访表示不欢迎。 　　张叔看见半空中飘着的抱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小孙，咱们快跑！” 　　“咳咳……”孙方池特别假地干咳几声，“张叔来啦，我给张叔倒杯茶。” 　　张叔疯狂摇头，“……你没看见吗？” 　　“嗯？”孙方池扭头，步西灵无辜地放下抱枕，“看见什么？” 　　“这房子不能住了，快！快走！”张叔语无伦次，手里的十字架捏得死紧。 　　“我觉得这房子住着挺好的，张叔你快回去吧，没事的。” 　　张叔快要哭了，“小孙呐，我求你了，真的，你去别的地方住吧，我给你拿一个月租金……” 　　孙方池很尴尬，“别呀张叔，这房子我住着好好的，我不搬家。” 　　张叔热泪盈眶，哽咽着说：“小孙，我跟你到底有什么过节？你非要死在我房子里不成？” 　　孙方池：“……” 第6章 孤儿院 　　好不容易送走了房东，孙方池面对步西灵的逼问，只好半真半假的把游戏的事情说了。 　　步西灵好半天没有说话，“你打算怎么办？” 　　孙方池困得睁不开眼，“凉拌，明天要回去看奶奶，早点睡……”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睡着了，留下步西灵恨得咬牙。 　　元厚县是滨江省的边缘小县，距离省会永安市走高速也需要三个小时，孙方池一大早就买了两张车票，八点半发车，到地方十二点左右。 　　滨江省是个内陆省，小半山区大半平原，元厚县在平原的那一半当中，经济欠发达，年轻人基本都在外打拼，不逢年过节，几乎见不到年轻人。 　　县孤儿院修建时间早，位置就在老城区二环边上，院长郑云后半辈子都一心扑在孤儿院里，养孩子的同时，也种了不少树，多年过去，树长得高大繁茂，衬得二层住宿楼很小巧。 　　小楼前，树荫下，土黄色的藤椅上半躺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花镜滑落到鼻子下面，镜片随着鼾声的节奏一阵阵泛白。 　　孙方池走到她身边，轻轻帮她取下老花镜，合上她双膝上的相簿，老太太腿一抖，迷迷糊糊道：“……谁啊？” 　　“奶奶，是我。” 　　“小方啊……”老太太使劲儿瞧了瞧，才看清是孙方池，“回来啦……” 　　“嗯，怎么在院儿里睡着了？小闹人精们呢？” 　　“就你嘴欠，孩子们上学去了。”老太太作势要打孙方池，被他嬉皮笑脸地躲开，“我把相片拿出来看看，人老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老太太爱惜地抚摸着腿上的硬皮相册，孙方池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我看看。” 　　两人凑在一起看老照片，孙方池刻意留出个位置给步西灵。 　　照片多数是近几年的，智能手机普及之后，郑奶奶自己照的找人打印出来，几个孩子玩耍、吃饭之类的场景，再往前些年，孙方池小的时候的照片很少，只有每年一张的大合照。 　　郑奶奶怀念地翻着照片，“看看，你越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生气，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气性……”照片一张一张往前翻，合影中孙方池的身形逐渐缩小，每一张他都站在郑奶奶身边。 　　“我没人玩啊，她们叽叽喳喳的吵得很。”孙方池抱怨道，那时候，孤儿院中只有孙方池一个健康的男孩子，其余的全是女孩。 　　郑奶奶翻到孙方池十岁左右的照片，小男孩趴在她腿上，身边还有个凶悍的短发小姑娘要揪他的耳朵，“要是西西没被接走，你还有个玩伴，也不知道西西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孙方池扫了一眼身后愣愣出神的步西灵，“谁知道呢，也许长成丑八怪了，而且她那么凶，估计嫁不出去……哎呦！” 　　“怎么了？” 　　“没事，被某人的怨念捶了一下。”孙方池揉揉后脑勺。 　　“你总说些吓人的话，不怪小姑娘们都不跟你玩。”郑奶奶嗔怪，“那时候也只有西西胆子大，愿意理你。” 　　孙方池点头，“可不嘛，她智商低到完全听不懂我说的什么。” 　　步西灵气得跺脚，又不好当着郑奶奶的面教训他，便选择耳不听心不烦，飘进了小楼。 　　郑奶奶想念道：“也不知道西西家里人对她好不好，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估计是把小时候的事都忘了……” 　　孙方池盯着照片默不作声，自一年前相遇以来，步西灵从来不提起她的家庭，连死因也三缄其口，“奶奶，西哥肯定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不然哪能忘了您。” 　　“好好的小姑娘被你叫哥，真是……”郑奶奶对两人的称呼一直不太能接受，姑娘家家的被叫哥，男孩子被叫小方，实在颠倒。 　　“谁拳头大，谁老大，不怪我。”孙方池很冤。 　　“走吧，我做好青椒炒肉，正等你呢……”郑奶奶收起相簿，往小楼的方向走。 　　“……我不爱吃青椒。” 　　“必须得吃，我可不惯你挑食的臭毛病！” 　　吃过饭，孙方池帮着郑奶奶干活，把孤儿院的电路、水管检查一番之后，才准备离开。离开前，孙方池将这两个月的收入交给郑奶奶，当做孤儿院的生活费。 　　回到永安市的出租屋，孙方池马不停蹄地开始直播。 　　直播快结束的时候，孙方池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何百昌”，是孙方池经纪公司的老板。 　　直播经纪公司就是帮助主播进行直播运营推广的公司，有实力的公司会招聘自己的主播，就像演艺公司招聘艺人一样，给资源、给设备、给推广，全权代理主播的一切活动。而何百昌公司属于实力较弱的类型，与主播属于合作关系，只负责推广，收取一定的佣金。 　　“鬼池，有联合直播活动，你参不参加？”手机接通，何百昌劈头盖脸就问，鬼池是孙方池的主播名。 　　“联合直播？有什么好处？”孙方池懒洋洋地问。 　　“这次活动是好几个公司联合举办的，跟其他几个知名恐怖类主播一起户外探险直播，表现得好能吸一大批粉！” 　　“户外？不去，我不做户外直播的。”孙方池直接拒绝道。 　　“……还有五万块钱奖金。” 　　“哦……过夜吗？我用不用带牙刷？” 　　何百昌：“……” 　　据何百昌详细解释，直播活动在一个有赫赫凶名的村子开展，据说当年发生过惨案，从那之后村子经常闹鬼，逐渐村民们都外迁，村子成为了**。参加活动的主播要在村子里待三天三夜，并玩一些灵异游戏，就像短期的真人秀一样。 　　这是灰熊直播平台的野心之作，想要以直播的形式从影视界分一杯羹，所以就以最吸引人眼球的恐怖类直播开局。 　　本来是轮不到何百昌这种不入流的公司参与的，可毕竟是个尝试性的新活动，又不确定能不能顺利播出，所以大公司的人还在观望，何百昌动用了所有的人力金钱才得到这个机会。 　　谁知道，公司里的粉丝量高的几个主播都不愿意参加，他只好让鬼池这个傻大胆上了。 　　活动就在两天后，到时候，他来接孙方池。 　　挂了电话之后，孙方池泡了碗面吃，逼迫着步西灵一起看恐怖片。 　　“你干嘛参加！万一那村子真的不太平怎么办？”步西灵不满。 　　孙方池伸出一个巴掌，“五万块啊，西哥，咱们得挣几个月，不去多可惜。” 　　“五万块就值得你用命冒险？” 　　“就算没有五万块，我不还得十天冒一次险？”孙方池满不在乎，“这五万块，我要给我自己买保险，以防万一。” 　　步西灵盯着电视屏幕，“你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就不能抱着希望，相信自己绝不会死？” 　　“西哥，你家挺有钱的吧？” 　　步西灵皱眉看着他，“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猜得对不对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穷人是不敢相信好运的。”孙方池将泡面盒扔进垃圾桶，站起来激昂地说：“穷人的做法是做最全面的准备，等最坏的事发生，翻译成书面语，就是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你怕不是有病。” 　　两天后天还没亮，何百昌就‘哐哐’砸孙方池的门。 　　孙方池睡眼惺忪地上了他的车，往直播地点赶，直播的地方在南堰省与滨江省西边相邻的一个名叫石井村的地方。南堰省多山，石井村就在山里，早已经没有人居住，剩下一些老建筑，在网上凶名赫赫。 　　加上一段山路，车程一共四个多小时，何百昌开着车，孙方池睡得口水横流。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何百昌叫醒了孙方池，“我先得跟你讲讲情况。” 　　“咱们一会儿到石井新村集合，那里离石井村旧址还得爬一座山，我们这些人就不去了，你们几个主播一起爬山上去。石井村里面还有能住人的房子，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准备了吃的跟被褥，你们自己分配就行了，吃的喝的肯定够三天，今天是5号，8号早上你们才算直播完成，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下山了。” 　　“我只要在村子里住三天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主办方也怕直播没意思，每天你们都有任务要完成。” 　　“什么任务？” 　　“主办方说保密，每天上午十点才给任务卡。白天是你们自由直播的时间，设备自己带，我知道你没有户外直播设备，公司先借给你，活动结束了还得还给我。 　　“噢？”孙方池看看车后座，装着直播设备的黑色旅行包放在上面，旁边步西灵正望着窗外的风景。 　　“晚上做任务的时候，主办方在一间屋子里装了摄像头，由他们负责直播。” 　　“一共几个人？” 　　“七个，数字吉利嘛。” 　　孙方池无法吐槽，神特么吉利数字。 　　“重点是！”何百昌强调道，“他们都是粉丝百万以上的，就你粉丝数不上十万，到时候你多表现表现，也能吸一波粉。包里我给你放了几件衣服，到时候记得穿上。”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地方，何百昌打着方向盘转进一处平坦开阔的水泥广场，广场一侧有墙，墙体涂写着红色大字，石井新村文化广场。 　　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其中还有大型的客车，扛器材、搬东西的人三三两两，其中还有几个显眼的，一看就是主播。 第7章 直播活动 　　孙方池刚下车，旁边就转过来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女孩子，她穿着糖果色的短上衣和破洞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面上纤尘不染，神情娇俏，一直在跟自拍杆上的手机说话。 　　“大家看，最后一名主播终~~于来了！我们来看看他是谁？” 　　女孩凑到孙方池身边，把他也纳入直播镜头内，“小哥哥，我是主播柠小檬，打个招呼，来个自我介绍吧？” 　　“呃……”孙方池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弹幕，“大家好，我是鬼池。” 　　“鬼池小哥哥，你也是做恐怖游戏直播的吗？”柠小檬问道。 　　孙方池点头。 　　“搜嘎，那路或多，未来三天还要小哥哥多多照顾我呀，那一会儿见啦。”柠小檬举着自拍杆去了另一边。 　　何百昌走过来，把旅行包交给孙方池，给他介绍柠小檬，“她可是星汇的当家主播之一，也是这次参加的主播当中粉丝最多的，观众就喜欢听小姑娘的尖叫声。” 　　孙方池环视四周，同样举着自拍杆的还有一个胖子，恐怕体重得在250斤，还有使用高科技设备的一男一女两人，身边跟着无人机。 　　何百昌边走边跟孙方池讲，“星汇有两个名额，除了柠小檬以外，另一个主播胖爷最横。” 　　“那个穿唐装的，李天师，经常直播看风水，华典的；那俩用无人机的，男的异瞳者，女的灵公子，飞扬直播的……” 　　“这名字好。”孙方池望着灵公子评价道。 　　“好？” 　　“灵公子，领工资嘛，既直白又大气。” 　　何百昌：“……” 　　何百昌叹气，“你还是多想想直播的事吧，这几个人都有各自的粉圈，你万一有点差错，可能会被人骂。” 　　孙方池道：“被人骂，加钱吗？” 　　何百昌：“……” 　　“要不加钱就算了，我不喜欢挨骂。”孙方池打了个哈欠，“我少说点话。” 　　“算了，我也不求你能拔尖儿，你自己注意分寸。主办方为了节目效果，肯定是会做手脚，你别慌了神儿，但也别表现得太轻松，掌握好害怕的时机，懂吗？就那种介于害怕和不害怕之间，明白吗？” 　　孙方池想了半天，“这么复杂啊……加钱吗？” 　　何百昌彻底无奈。 　　主办方很快有了行动，他们把七位主播召集到一块，除了孙方池看到的几人外，还有一个壮汉，头顶锃光瓦亮，主播名也毫不忌讳的叫光头哥。 　　“七位都到了，咱们的活动正式开始。你们需要步行抵达石井村，并住满三天，每天晚上九点，你们要在直播室集合，完成当天的任务卡的要求。今天的任务卡……”主办方把一个黑色的信封交到异瞳者手中，“就麻烦异瞳者代为保管，你们可以提前看任务卡的内容做准备，根据三项任务的完成情况，表现较好的主播就有机会获得五万元奖金！” 　　有机会获得？ 　　妈的，上当了！ 　　“你大爷的何百昌……”孙方池阴恻恻地盯着隐藏在人群中不敢冒头的何百昌，什么能称得上表现好？没有一点基准，还不是粉丝经济？他承诺的五万块等于没有！ 　　主办方让七位主播挨个儿做自我介绍，相互认识，还公布了粉丝数量，“如果三个任务都圆满完成的人不止一个，我们还会综合考虑粉丝增长的比例与粉丝评价，请各位好好表现哦~~” 　　哦你个头啊！ 　　孙方池面无表情，明显不给一点机会，五万块正在张开翅膀越飞越远。 　　准备就绪之后，七人踏上了上山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石井村旧址，用不着向导。 　　一场后来被称为‘史上最作死’的直播正式开始。 　　孙方池背着何百昌借给他的直播装备，并没有拿出来使用，与其他人不同，他不打算在上山途中直播。 　　山路不像平地，越往上走越辛苦，何况，这条路不像景区那样铺好石板台阶，而是纯人工趟出来的，成之为路都很勉强。 　　山脚处植被少，路尚且宽阔平坦，其他几个人边走边直播，互动得热热闹闹，只孙方池自己落在最后无人搭理，隐隐有着被孤立的意思。 　　孙方池一点也不意外，出发前主办发公布粉丝数量的时候，他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几人或多或少的轻视，有的人表现的明显，比如异瞳者和光头哥，有人隐藏得好些，比如李天师、胖子最横和柠小檬， 　　也有例外，灵公子看谁都一个表情。 　　虚假的和谐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随着信号的消失，几人的真实面貌也表现出来。 　　“擦！累死胖爷我了……”胖子最横收拾好直播设备，靠在一棵树上休息。 　　异瞳者靠近柠小檬，殷勤地递上一瓶水，“檬檬，渴不渴？” 　　柠小檬似是很惊讶地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粉丝的叫法？” 　　“我也是你的粉丝之一，很久之前我就开始关注你了。”异瞳者打扮得偏向韩国小鲜肉风，五官虽然一般，架不住人靠衣装，整体看上去是几个男人当中最好看的。 　　光头哥往一旁树林中走去，“我去撒个尿。” 　　李天师一派高人风范，驻足远眺。 　　孙方池没感觉累，掏出手机看了看，连一点信号都没有，步西灵一直在他旁边，这时忍不住有些担忧道：“我感觉到这山上不太好，可能会有危险。” 　　“有鬼？”孙方池皱眉。 　　“说不清，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闻言，孙方池神情凝重，步西灵怕鬼本质上是对鬼相貌的害怕，就像普通人害怕看血肉模糊或者残肢断臂的情绪类似，没见到鬼的本体就表示害怕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现在回去的话，可能会被平台封杀……”孙方池决定还是试一下，“上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妙，咱们立刻就走。” 　　“嗯……”步西灵明白孙方池的顾虑。 　　几人修整了十来分钟后，开始往上走。越往上走，山林越发茂密，气温也越低，路也越发难走，小路两旁长着小腿高的杂草，仅能单人通过。 　　随着路程行进，几人体力的差异逐渐体现出来，孙方池故意走在最后，他前面是奄奄一息的胖爷最横，恨不得走一步喘三喘的样子；胖子前面是李天师，他表情倒不似胖爷最横难看，只是发抖的双腿掩盖不住；再往前是异瞳者和柠小檬，异瞳者时时拉她一把；第二位的是光头哥，看上去体力还算充沛；打头阵的是灵公子，这出乎孙方池的意料，灵公子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利落的短发，一身三件套的运动服，身体没有明显曲线，腿又长又细，没想到体力居然好到如此程度，面不红气不喘。 　　“呼……呼……”胖爷最横喘着大气，“谁找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为难我……胖爷……” 　　孙方池看着他浑身波动的肥肉，没有搭话。 　　“鬼池兄弟，你累不？咱们……歇一歇吧？” 　　孙方池看着前头快看不见的人影，“胖爷，咱们还是坚持一会儿，我看前头快到了。” 　　“是吗？”胖爷最横伸长了脖子去看，“快到了好，快到了好。” 　　又走了一段距离，已经能遥遥看见石井村的旧建筑，那是一片楼房和砖房，因着地势原因，建筑高低落差很大。因为长时间无人修缮，建筑外墙都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屋顶的瓦片也都被尘土覆盖，看不出原本的色泽，有的甚至树立着干枯的灌木。 　　一个个空荡荡的窗口洞开着，黑暗幽深。 　　整体景象看上去不像是现代社会存在的地方，更像是几十年前泛黄的老旧照片。 　　好安静。 　　附近没有一丝声音，鸟叫声、虫鸣声通通都听不到，连风声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静止。 　　郁郁葱葱的山林的勃勃生机完全感染不了这片旧建筑，像是以村子边际为界与外界隔绝了，内部一片死寂。 　　这地方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前面的人迟疑地停了下来，等到七个人聚齐了，都有些踟蹰不定。 　　异瞳者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对柠小檬说出自己评价：“这地方气氛营造的挺好的。” 　　“……嗯，是啊。”柠小檬强笑着附和。 　　“那快走吧，好像有人在等咱们。”胖爷最横的疲倦压过恐惧，指了指最高的那栋建筑，“那是接应的工作人员？” 　　众人顺着他指的望去，那栋房子最上层的窗口里，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远远地看着他们。 　　“是村民吗？”柠小檬迟疑，“看他穿的不像是工作人员……” 　　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对方到底是男是女，只是他身上衣服的款式是偏襟的，现代人几乎不会穿。 　　“毕竟是个恐怖直播，工作人员一定是为了节目效果……”异瞳者给出原因。 　　“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快走吧。”几人开始向建筑群进发。 　　孙方池死死地盯着那扇窗，“那不是人。” 　　步西灵道：“的确，这村子里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 　　“那他是鬼？” 　　“我也不知道，跟咱们以前碰到的不太一样。” 　　“跟游戏里的一样？” 　　“不是，跟游戏里的鬼相比，这东西是活的。” 第8章 请笔仙 　　步西灵说得矛盾，孙方池却很理解她的意思，假设人是有生命又存活着的生物，那么步西灵这样的鬼是没有生命却存活的，游戏里的鬼是既没有生命又不存活的完完全全的死物。 　　村子的建筑没有任何规划，应当都是村民们自己按照喜好随意建的，整个村子没有一条直通南北或东西的路，所有的通道就是歪七扭八，是以村子虽小，却也不能一眼望到头。 　　村子里的通道并不宽，两人并排都嫌挤，想象不出村民们居住的时候该有多不方便。 　　七人排着队走着，整个村子里没有一棵活着的植物，目之所及处，连根草都是枯黄的。建筑墙壁剥脱得坑坑洼洼，砖头裸露着，墙根下全是灰尘，却又连个蜘蛛网都没有，这种残破又洁净的感觉尤为诡异。 　　“到了，这栋。” 　　在村子外看见的最高的建筑其实只有两层，鹤立鸡群的原因在于它盖在一处高地上，它的一层几乎与旁边的二层齐平。 　　“有人在吗？我们到了。”胖子最横哐哐砸门，门框簌簌往下落土。 　　“我去，你再把门砸下来！”光头哥道。 　　“没人应啊……”胖子最横使劲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人呢？我们到了，有没有饭？饿死了……”胖爷最横边走边喊。 　　进门就是一大间，中间摆上了与石井村格格不入的简易桌与折叠椅，靠墙角放着方便食品和水，房间的许多地方都装着摄像头，冷冰冰的镜头齐刷刷冲着当中。 　　“嚯！”胖子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光头哥拆开瓶装水的箱子，掏出一瓶水拧开，“傻逼，不是说了有直播的房间？” 　　胖子找了个面包，拿了一瓶水，坐在折叠椅上开始吃。 　　孙方池掏出手机看看，将近十二点，且WiFi信号满格，亏他们还能把网线扯进来。 　　异瞳者从楼上下来，“没有人在。” 　　“刚才那个人走了？”李天师疑惑，“不跟咱们见个面？” 　　“兴许只是来确认一下我们平安到达。”柠小檬猜测道。 　　“檬檬说得有道理。”异瞳者赞同，“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分房间，我看了一下，只有四间房，主办方可能让我们两个人住一间，两个女士一间，其他咱们几个怎么分？” 　　在别的地方，单人间肯定比双人间舒适，可这是**，而且是做恐怖直播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两个人比一个人安心。 　　李天师看了一圈，道：“我这个人比较爱干净，我只能接受异瞳者小兄弟跟我住一间。”异瞳者摊手，表示没有意见。 　　胖子的视线在光头哥和孙方池之间游移，“我睡觉打呼，看上去，光头哥睡觉沉，我俩一间。” 　　柠小檬怜悯地看一眼孙方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孙方池倒觉得称心，他身边带着步西灵，跟别人一间反倒不好办。 　　有了网，柠小檬又把自己的直播设备打开，“那咱们先把任务卡拿出来看看，到底主办方要让咱们干什么？” 　　异瞳者掏出黑色信封，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抽出一张卡片，白底黑字，写着：晚上十点整，七个人一起直播玩笔仙游戏。 　　“我的妈！”胖子咋舌。 　　柠小檬满脸惊慌对着直播镜头，“怎么办？我好怕的，这里很吓人，跟玩线上游戏根本就不一样……” 　　异瞳者走进她的镜头，绅士地安慰：“檬檬别怕，玩游戏的时候我坐你旁边。” 　　孙方池不想再看他们的表演，拿了点吃的上了楼，挑了间最靠里的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两张破旧的木床，是老式的，像两个倒扣的长木箱，看不见床底。床上放着折叠的被褥，都是新的，色彩鲜艳，是房间中唯一一抹明亮。 　　孙方池展开其中一套被褥，铺好床，正打算倒床上休息一会儿，步西灵道：“另一套也要铺。” 　　“西哥，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孙方池痛心疾首，对步西灵的思想品德教育的失败表示惋惜。 　　“少废话，铺了！” 　　“好的。” 　　山上的气温不比山下，太阳一下山，温度骤降，孙方池是被冻醒的，一睁眼，满室昏暗，看看窗外，太阳仅剩一线。步西灵不见踪影，不知道去哪儿了。 　　孙方池看看手机，七点多。 　　为了保障几人这三天的用电，主办方为这栋房子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和蓄电池，给直播室安装上顶灯，给住室装了台灯。 　　孙方池扭开床头的台灯，白炽灯的光线在灯罩的约束下，仅照亮了孙方池床头那一小块。 　　睡了这么久，孙方池也饿了，便打算下楼吃点东西。 　　房间外，走廊和楼梯黑乎乎一片，孙方池只好用手机照明，摸索着下了楼。 　　楼下亮堂堂，为了保证直播效果，主办方在直播室里各个角落都装上了壁灯，其他六人围坐在折叠桌前，正在吃东西。 　　孙方池拿了点吃点和水，坐到唯一的空座上，却也没人搭理他，他毫不在意的该吃吃该喝喝。 　　终于，胖子忍不住道：“兄弟，你这一下午都干什么去了？” 　　“我？午休。” 　　胖子一口面包噎在喉咙里，生生睡六七个小时？ 　　“咱们既然是联合直播活动，你还是别太我行我素的好。”异瞳者冷冷地说，他对孙方池混不吝的态度很看不惯，明明是个垫底儿的，还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也不跟他们套近乎，分明就是故作姿态。 　　孙方池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你！”异瞳者怒视他。 　　“好啦好啦，咱们现在也算一个团队，别吵，还是说说今天的任务吧。”柠小檬出面打圆场。 　　光头哥哼了一声，“有啥可说的，笔仙啥的都是骗人的，我可不怕。” 　　异瞳者道：“不过小游戏，谁会害怕，咱们要考虑的是节目效果。” 　　李天师道：“我觉得也是，不能表现太过，也不能一点不惊险……” 　　胖子深以为然，“对，大家应该提前说说都怎么发挥。” 　　这说法倒是跟何百昌有着一个意思。 　　他们讨论的时候，步西灵从外面飘了回来。 　　孙方池见她神色不太好看，很想问问，然而当着其他六个人的面，对着空气说话搞不好会被当成精神病患者。 　　遂孙方池以眼神示意，步西灵摇了摇头，“没找到白天那个东西。” 　　原来西哥去找白天窗口出现的那个身影了，孙方池想，肯定还有别的，西哥没说出来。 　　玩笔仙游戏的道具主办方就放在墙角的矮桌上，写满了词汇数字的纸，一只铅笔，还有一捆白色的蜡烛和打火机。 　　难道还会停电？孙方池猜测。 　　快十点的时候，异瞳者的手机接到语音通话申请，是主办方的。 　　“各位主播晚上好。” 　　手机被异瞳者放在折叠桌上，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有些失真。 　　“这个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开启，从这一刻开始，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在灰熊平台直播。” 　　话音刚落，四周墙壁上的摄像头上齐刷刷亮起了红色指示灯。 　　“第一晚的任务是笔仙游戏，各位主播准备好了吗？请异瞳者代为主持。” 　　语音通话结束，异瞳者对着摄像头简单讲解了笔仙游戏的内容，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那些，值得一提的是笔仙游戏一般都是两、三个人一起玩，所以七个人一共分为三局，胖爷最横与灵公子玩第一局，异瞳者与柠小檬玩第二局，李天师、光头哥和孙方池玩第三局。 　　游戏开始。 　　胖爷最横与灵公子两人十指反向交叉，夹住铅笔悬垂在纸上。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两人齐声念几遍，胖爷最横开始浑身颤抖，带动灵公子的手，铅笔在纸上不停画圈。 　　胖爷最横浮夸的惊恐道：“笔仙大人来了……” 　　孙方池：“……”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笔仙笔仙，请问我的粉丝数还有多久能上百万？”胖爷最横问道。 　　灵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手里夹着的铅笔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条，移动到数字一画圈。 　　“一年内？”胖爷最横高兴道，“多谢笔仙。” 　　可以可以，自导自演就是爽。 　　轮到灵公子问问题，灵公子摇头拒绝了，胖爷最横的脸色不太好。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铅笔斜着挪出纸面。 　　第一局算是结束。异瞳者身负主持场面的重任，便让胖爷最横讲讲请笔仙的感受，“感觉太诡异了，笔仙来的时候，我就浑身发冷，手不使劲儿自己跑，笔仙给我的答案，我是满意的……” 　　胖子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孙方池险些没睡着。 　　第二局，异瞳者和柠小檬。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随着他们念口诀，房间里的灯同时闪了一闪，闪过后亮度陡然暗了几度，白炽灯的光线竟有些昏黄。 第9章 世上哪有鬼 　　“电压变低了？”光头哥烦道，“一会儿可别停电。” 　　山上的温度本就低，在众人没察觉的情况下，一股阴寒自地面升腾而起。 　　“笔仙笔仙，请问你是石井村的吗？”柠小檬仿若好奇地问道。 　　两人手中的铅笔游走到‘是’字画圈。 　　“真的是啊……”柠小檬表情惊奇，“笔仙笔仙，请问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异瞳者心中窃喜，瞄准纸面上‘现在’，暗中使劲，没想到铅笔被更大的力量推到另外一边的数字2上画圈，异瞳者暗自惋惜，看来柠小檬对自己无意，能扳过自己，看来柠小檬力量不小。 　　“2？两年内？”柠小檬猜测，“该不是说我很二吧？”自嘲通常能获得粉丝好感。 　　“檬檬真幽默。”异瞳者接过话茬，“笔仙笔仙，请问石井村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斟酌了片刻，异瞳者也拿不准该怎么描述。 　　铅笔忽然动了起来，移动到‘有’字画圈。 　　异瞳者与柠小檬对视一样，同时察觉到不对劲，柠小檬脸上的惊疑真实许多。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异瞳者赶紧念口诀。 　　然而铅笔固执的在‘有’字画圈。 　　异瞳者额头上出现汗水，“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 　　铅笔不为所动。 　　柠小檬眼中噙泪，声音颤抖，“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离开，请将笔尖离开纸面……” 　　两人念了十多遍之后，铅笔才慢慢挪出了纸面。 　　胖爷最横心中感叹，要说人家粉丝多呢，瞧这演技，“临危不乱，稳！” 　　异瞳者强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笔仙跟我无冤无仇……” 　　柠小檬心有余悸，坐在座位上后怕。 　　孙方池看着不对劲，“我觉得再请笔仙，笔仙该烦了，要不第三局就算了。” 　　光头哥不满，“啥叫算了？你害怕？是不是个男人！” 　　异瞳者冷眼看着光头哥发牢骚，“害怕也正常，男人就不能胆小？不过咱们做恐怖类主播的倒很少见胆小的。既然鬼池害怕，那第三局就李天师跟光头哥你们俩来，笔仙任务算鬼池弃权。” 　　孙方池瞥他一眼，觉得牙痒，这家伙是想断了自己游戏主播的路。 　　妈的，小白脸真阴险。 　　“我又没说要弃权，第三局，我参加。” 　　李天师、光头哥、孙方池三人的右手以顺时针的方向卷握在一起，正中夹着铅笔，笔尖虚虚搭在纸面上，三人齐声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阴寒之气以铅笔为中心轰然荡开。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波动，室内温度降低，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成片鸡皮疙瘩突起。 　　“是……我的错觉吗？”柠小檬嗓音发抖，声线极不稳定。 　　自然不是。 　　孙方池的眼中，一个身影垂头站立在铅笔上方，脚尖踮在空中，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正是白日里看到的偏襟样式，它垂头俯视，双眼全是眼白。 　　山脚下石井新村里，何百昌和其他几个主播的经纪人一起看直播。 　　主办方铺设的网络速度很快，完全不会卡顿，由专业的人员控制着镜头的切换，巧妙地捕捉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乖乖，刺激，什么时候国内也有这么刺激的节目了 　　——什么牌子铅笔？ 　　——跑到石井村作死也是没谁了 　　——大半夜玩笔仙活够了吧 　　——够胆，关注了 　　直播间的人数节节攀升，网上的讨论也极其热烈。 　　何百昌心里喜怒参半，脑袋一阵阵充血，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气愤。 　　节目收视高，他当然高兴，但该死的鬼池，自己把上天的梯子都给他搭好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就地躺下了？ 　　整整一个下午，一分钟不直播也就算了，现在共同直播时居然消极怠工，从开始到现在，就不见他有动静，唯一一句话还是泄气的。 　　这下别说圈粉了，不招黑都不可能！ 　　——柠小檬主播受惊吓的样子真可爱，想…… 　　——不，你不想 　　——异瞳者够爷们儿 　　——胖爷威武 　　——有没有知道鬼池是什么来头？ 　　——这家伙儿是来打酱油的 　　看看，看看，何百昌头疼无比，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眼看就要被鬼池给浪费了。 　　“何老板，你家的主播挺高冷啊。”异瞳者的经纪人云淡风轻道。 　　何百昌知道他意有所指，“哪里哪里，鬼池比较内向。” 　　“快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屏幕上，果然，主播们的表情不太好。 　　直播室内。 　　“是……我的错觉吗？”柠小檬颤声道，“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好冷。” 　　这种冷不像是单纯的室温冷，而是流动的，无关衣服多少的心理上的冷，主播们都明白这种冷有着令人恐惧的含义。 　　异瞳者道：“……山上气温低。” 　　柠小檬强自镇定地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握着铅笔的三人感受最深，孙方池觉得自己握笔的手没有了知觉，视线移到李天师和光头哥脸上，两人面色铁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 　　“现在该怎么办？”灵公子是除了孙方池以外最镇定的一个。 　　“一人问一个问题，然后把笔仙送走。”异瞳者道。 　　李天师的神情难看，“笔仙笔仙，请问我的儿子将来能考上清大吗？” 　　不知道为什么，旁观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问题很安全。 　　铅笔带动着三人的手在纸面上移动，笔尖在‘否’字上画圈，李天师略失望。 　　轮到光头哥，光头哥的眼睛一直盯着铅笔，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半空中看到一双鞋！怎么可能？光头哥木然地想，一定是在做梦，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般想着，他内心深处的恐惧脱口而出：“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问题一出，直播室内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笨蛋！”异瞳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胖爷最横头皮发麻，低吼道：“你问得什么问题！快点重问！” 　　光头哥恍如大梦初醒，“不是，我……” 　　铅笔没有给他重新问的机会，开始缓慢且不可抗拒地移动起来，在‘否’字上画了一个圈。 　　“不要……”柠小檬忍不住哭起来，异瞳者，胖爷最横还有李天师都满脸绝望。 　　光头哥盯着笔尖，俨然还没能接受现实。 　　石井新村里，观看直播的人们心头一阵颤抖，“这……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我都快相信了 　　——氛围营造得很好，细节做得不错 　　——现在走，还来得及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回避 　　——我信你个鬼 　　无论外人如何讨论，直播室内的几人此刻都无心关注。 　　“完了……该不会我们几个要……”胖爷最横颓然坐在椅子上。 　　“不会的！”异瞳者打断他的话，有些话仿佛一说出来就会成真。 　　孙方池一直在观察半空中那位，总觉得它的目的不是要赶尽杀绝，有着别的目的。步西灵突然道：“它在吸收几个人的恐惧！” 　　什么？ 　　孙方池冲着步西灵挑眉询问。 　　“我能看见，从他们几个身上散发出来实质的恐惧，它在吸收，但我不懂它这么做的目的。” 　　吸收？ 　　先不管它什么目的，总之阻止它就对了！孙方池下了决断，他一贯认为，凡是对手的目标就得掐灭在萌芽状态。 　　“笔仙笔仙……”孙方池开始问问题。 　　其他几人都很震惊地看着孙方池，这种时刻他还有心思问问题！ 　　“请问，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鬼？” 　　……什么玩意儿？几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玩一个灵异游戏的前提不应该是相信灵异的存在吗？ 　　而且，亲身体验了刚才的变化，居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这人是真大胆还是神经病啊？ 　　铅笔颤了一下，开始移动。 　　孙方池冷笑，没那么简单！步西灵早已明白他的打算，伸手握住铅笔，用自己的力量抗衡它的力量。 　　于是，所有人就看到，铅笔在‘是’与‘否’之间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往左移动几毫米又会颤抖着往右移动几毫米，众人的恐惧心理被着玩笑一般的拉锯战给消磨殆尽。 　　“我觉得我对世界的认识还很不足……”胖爷最横脸上尽是茫然。 　　“……嗯。”柠小檬有着跟他同样的感受。 　　步西灵与它僵持不下，孙方池渐渐能控制自己的手臂，他尽全力扳动铅笔，想要带着两人往‘是’的方向去，然而铅笔突然炸了。 　　三人手中的铅笔再也承受不住拉扯的力道，从笔尖开始，一寸一寸碎成粉末。 　　李天师的手心被炸出细小的伤口，三人握在一起的手各自分开。 　　孙方池甩开满手铅粉，“铅笔的质量也太差了。” 　　所有人：…… 　　“好了，笔仙游戏也玩了，该休息了吧。”孙方池拍拍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异瞳者很动摇，“笔仙还没送走，不会有事吧？” 　　孙方池严肃道：“我们要用科学的眼光看待世界，世上怎么会有鬼呢？睡觉去吧。” 　　石井新村里，人们傻傻地望着屏幕，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感想。 　　——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同志，请坐下吧 　　——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什么你如此杰出 　　——哈哈哈哈，笑出猪叫，胖爷的表情太逗了 第10章 怪谈游戏 　　山里的清晨，既凉爽又安静，十分适合睡懒觉。 　　八点左右的时候，孙方池的手机响了起来，摸起来看，何百昌打来的视频申请。 　　孙方池叹了口气，“你最好有正经的事儿要说。” 　　“祖宗哎，咱们的节目爆了！你快起来上网看看！” 　　“爆了？”孙方池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是啊，从昨天晚上开始，点击量就节节攀升，微博上已经出了好多个相关话题，节目也已经上了头条，这一下，咱们要火啦！”何百昌激动地道。 　　“哦，我还没看。” 　　“我的祖宗哎，你到底用没用心？”何百昌无奈，“昨天下午你为什么没直播？” 　　“昨天下午？我睡觉。” 　　“睡觉？”何百昌气得用力吼，“这种黄金时间你睡觉，你对得起我借给你的装备吗？还有那5万块钱，你不想要了？” 　　“何百昌，提起5万块钱我就不开心。”孙方池冷冷道。 　　“这个可以……可以以后再说，我们先把这个直播的事儿做好，今天你可一定得搞直播！”何百昌嘱咐道。 　　“知道了，我尽量。” 　　“还有，昨天虽然节目效果爆了，但是呢，主办方的意思是还是要控制一点，未免显得太假了……” 　　听何百昌叨叨一通，孙方池也没了睡意，挂断视频之后，孙方池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热搜前十之中赫然有一条“沙雕恐怖直播”的话题，热度很高。 　　又搜了一把节目官微，发现里边的话题更是多种多样。 　　#笔仙：一个没有尊严的夜晚# 　　#我直播探灵，我玩笔仙，但我知道我是个唯物主义者# 　　#不相信鬼的我无所畏惧# 　　#直播作假，哗众取宠# 　　这都什么沙雕话题，孙方池很不悦，网友们对他有很大的误解，看来今天真的有必要开直播，让大家看到他睿智的一面。 　　步西灵一直站在窗口向外眺望，孙方池跟她道了一声早，便下了楼，一眼就看见楼下围坐着六对熊猫眼，黑乎乎的眼眶如出一辙，孙方池狐疑，“昨天有集体行动，你们没叫上我？” 　　胖爷最横哀怨地看他，“鬼池兄弟，你昨天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 　　“床底下挠床板的声音！” 　　“没有。”孙方池一觉睡到大天亮，“你梦见的？” 　　“六个人做同一个梦？”那样反而更可怕。 　　孙方池的视线从六人黑眼圈上扫过，内心陡然生出一种幸存者的歉疚，“不好意思啊，我这人睡觉死。” 　　众人：“……” 　　七人吃过了早饭，休息一会儿，很快从山下上来一个人，穿着印着主办方logo的马甲，送任务卡给七人。 　　异瞳者从黑信封中抽出任务卡，依旧是白底黑字，写着：晚上十点，七个人一起玩怪谈游戏。 　　为了照顾孙方池这种从没听说过怪谈游戏的主播，主办方工作人员对游戏规则进行讲解：怪谈游戏脱胎于日本的百物语游戏，进行了一些改良。玩游戏的人坐在暗室之中，每个人点燃一根白蜡烛，然后开始讲鬼故事，讲完故事的人吹灭自己手中的蜡烛，留下最后一根，众人围坐在周围直到天亮。 　　所以那堆蜡烛是游戏道具，孙方池恍然大悟。 　　“不……我不玩，太吓人了，我弃权，我现在就要下山！”柠小檬哭道。 　　工作人员很尴尬，“我没有权限管主播的去留，你还是通过公司跟我们上级沟通。” 　　一听这话，柠小檬哭得直打嗝，“我真后悔……就不该参加……” 　　工作人员见状，扔下一句“你们自己决定吧。”就跑了。 　　柠小檬与公司的沟通以失败告终，公司方面要求她无论如何都得待满三天，并以合约威胁。柠小檬眼泪汪汪，异瞳者几人都关切地安慰她，孙方池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上楼将直播设备拎下来，打算出门。 　　胖爷最横瞪大眼，“你干啥去？” 　　“我出去转一圈，给网友们看看石井村的景色。”孙方池随口道。 　　孙方池到了外面，装好何百昌给的专业防抖的直播设备，开始自己的直播。步西灵从楼下飘下来， 　　跟在他的身后。 　　“哈喽，老铁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家一定很思念我吧。” 　　——失踪人口回归 　　——主播你干哈去了，我差点没报警 　　——主播怎么突然搞户外了？ 　　——主播去**了你们不知道？ 　　孙方池看弹幕上很多人都不清楚情况，便简单介绍自己所在的位置，“现在我正在石井村，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恐怖直播活动。为了感谢广大网友对我的支持，今天，我带大家看看著名景点石井村。” 　　“大家请看，村里的建筑都还很完好，有的房子还能住人，气候宜人，夏天的时候很舒适，而且没有蚊虫，个人觉得是个避暑的好地点，胆子大的网友可以过来体验一下……” 　　石井村统共就二十几栋房子，孙方池很快转了个遍。 　　“接下来，我带大家去周围的树林，看看能不能摘个野果吃。” 　　孙方池稍稍走远些就没信号，只好在石井村周边打转，“很无奈，网络信号不给力，我就在附近看看吧……” 　　——兄弟们，刚到，这是旅行直播？ 　　——显然不是，这是一条吃播 　　——简直是恐怖主播界的一股泥石流 　　孙方池转了一圈，没发现野果，失落地回到石井村，迎面碰到了柠小檬，身后跟着灵公子。 　　“鬼池哥，你在直播？”柠小檬眼睛红肿，眼眶乌黑，没了昨日的活波俏丽。 　　——我听到妹子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 　　孙方池只好调转摄像头，镜头里一出现柠小檬，直播间瞬间沸腾了。 　　——雾草 　　——难道我撸多了，眼神还不好了 　　——有、有、有妹子 　　——女的！活的 　　——上啊，主播，机会 　　紧接着灵公子也走进了镜头内，直播间立刻转了画风。 　　——没机会了 　　——散了吧散了吧 　　——大橘已定 　　孙方池义正辞严道：“我是那样人吗？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们实在太饥渴，容易污染我。” 　　——呵呵 　　——呵呵 　　“反正闲着没事，我跟网友们聊会儿天，你们呢？”孙方池随口道。 　　柠小檬勉强笑笑，“我在房子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嗯，那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孙方池道个别，向住宿的房子走去。 　　玩？柠小檬简直怀疑这人的大脑结构不正常。 　　灵公子眼神幽幽地盯着孙方池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临近晚上十点，七人聚集在直播室内。 　　异瞳者的手机再次接通，主办方通知：“接下来请每人点燃一支蜡烛，关闭房间照明，游戏开始！” 　　七人在黑暗的房间中围坐成一圈，每人手捧一支白色蜡烛，跳动的烛火把每个人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多个光源使四周墙上布满了交错的影子。面前有光，背后黑暗的环境，令人背后生寒。 　　“我先来吧。”胖爷最横咽了口口水。 　　七人已经提前商量好了顺序，由柠小檬轮空，不必讲故事，做最后一个保留蜡烛的人。胖子第一个，灵公子第二个，李天师第三，异瞳者第四，鬼池第五，光头哥第六，原因是前一天的游戏光头哥闯祸了。 　　胖爷最横酝酿半天，开始讲。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扩建，要把前后并排的两栋教学楼连起来，改成‘工’字型。中间加盖的那一块有三间教室那么大，听说原本打算做教室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改成了厕所……我擦，除了最顶层以外，下面三层全是厕所，正常来说不可能是吧？” 　　李天师搭话：“理论上讲加盖厕所太浪费了。” 　　“就是啊！”胖爷最横一拍大腿，“胖爷我当时年纪小，那想那么多了……现在想想，绝壁是有问题！” 　　“那厕所装好了之后，我的娘，那太吓人了，一层房子一半当男厕所一半当女厕所，门开在两头，可窄了，幸好胖爷我那时候还瘦……一进去靠墙的是那种水槽式的小便池，解大手的蹲坑是一排一排的，中间用石板隔开的格子，太多了，我小时候就没见过那么大的厕所……” 　　“边上窗户开得老高，还特么装绿玻璃，不是成心吓人么……有一回，星期天，我跟几个发小一块去学校踢球，踢到一半闹肚子，我就跑到一楼的男厕所，找了个靠门边的蹲坑，我脱了裤子就拉咳咳，就蹲下了……” 　　“刚拉一半，我就看见一颗球从厕所门口飞进来，打在了正对着门的墙上，然后又原路反弹回去了，我以为是同学踢进来的，就没理他，谁知道，那球又飞进来弹回去，我心想，老子拉屎呢，再催老子也不理你。” 　　“我就蹲着，看着那球来来回回，给我气得啊……我就冲外边喊，‘催什么催，马上就好了’，可外边也没人搭理我，那球还是来回飞，我一着急就提裤子起来了，就想去揍他们。正好，球飞进来了，老子一个胸停，带球跑出去……” 第11章 天师的故事 　　“你们猜怎么着？我跑出去一看，那几个人还在操场上踢球呢！我心说我们就带一个球，那这个是啥？我低头仔细一看……” 　　胖爷最横突然喊道：“居然是个人头！” 　　“啊——”柠小檬闭着眼尖叫。 　　“给我吓得，我赶紧把它踢得远远的。”胖爷最横道，“怎么样，吓人不？” 　　周围人表情都不好看。 　　“我有个疑问……”孙方池道，“刚才你说‘一着急就提裤子起来’，那，你擦屁股了吗？” 　　众人：“……” 　　胖爷最横嘴角抽动，“……肯定擦了。”不待孙方池说话，他一口气吹灭自己的蜡烛，“下一个，下一个。” 　　灵公子突然道：“你这故事是假的。” 　　胖爷最横愣了，奇道：“你怎么知道？人头的事是我编的，厕所是真的，我特么的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小学的厕所。” 　　怪不得他能一点也不害怕的讲出来，柠小檬放松了些，知道故事是假的，感觉没那么怕了。 　　灵公子没回答胖爷的问题，径自道：“该我了。” 　　胖爷手中没了蜡烛，七个人的圆圈暗下一块，给人不好的感觉，胖爷最横不自觉地靠近柠小檬。 　　“世界上不光有鬼，还有天师。”灵公子的声音微凉，有种脱离俗世的空灵感。 　　李天师嘲讽道：“可不是有天师么，我就是。” 　　灵公子抬抬眼皮，“你不算。” 　　“你！”李天师恼怒。 　　“我要讲的，就是一个关于天师除鬼的故事。” 　　“两年前，有个男人找到了我所说的那位天师，说自己的前女友的鬼魂要杀他。” 　　“天师就问他怎么回事，当时我在旁边，听到了他的话。他跟他女朋友是网上认识的，交往了一年左右，女朋友出轨被他发现了。” 　　光头哥嘲笑道：“绿帽子都戴上了？” 　　“他很生气，便跟女朋友摊牌了，要求分手，他女朋友不同意，又哭又闹，但他铁了心还是分手了。” 　　“没种！”光头哥道。 　　“他没理会女朋友的哭闹，拉着行李箱离开了两个人同居的房子，另找一处住下，一个星期之后，有人通知他，说他女朋友上吊自杀了，他心中愧疚，便去参加了女朋友的丧礼。” 　　“他女朋友的家乡很偏远，很落后，讲究入土为安，女朋友的家人把她的尸体带回去打算土葬。” 　　“停灵之后，女朋友的亲戚们抬着她棺材出门，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棺材突然下坠，落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他很害怕，就逃离了现场，回到自己的城市。” 　　“从那以后，只要他跟哪个女人走得近些，那个女人就会遇到意外。” 　　“直到他遇到真正的心爱之人，决定与对方共建家庭，便想着解决身上的诅咒。他带着纸钱祭品去女朋友的坟前，诚恳地向女朋友道歉，希望对方放过他。当天晚上，他的爱人就死了。” 　　“而他自己也开始看见女朋友恐怖的身影，不时地出现在他周围。他很害怕，便找到天师，求天师救他。” 　　“妈的，这女人真狠毒。后来呢？天师把鬼除了？”光头哥听得入迷，追问道。 　　灵公子摇头，“后来，天师死了。” 　　“天师死了？” 　　李天师头一次露出不符合自己仙风道骨人设的表情，他嗤笑道：“小姑娘，你什么都不懂就敢当着大家的面胡说，天师不可能被区区厉鬼杀死！” 　　光头哥也道：“你话里话外意思天师多厉害多牛逼，咋一照面就死了？” 　　灵公子淡淡道：“我没说天师是被厉鬼杀死，他是中埋伏而死，厉鬼哪有人心可怕。那个求助的男人不过是抛下的鱼饵罢了。” 　　异瞳者问：“那男人所说的都是假的？” 　　“是真的，后来我让他打了一条手腕粗的长锁链，浸泡在黑狗血中一天一夜，然后埋在前女友坟的周围，将厉鬼封印起来。” 　　“你？你懂？”李天师不信。 　　“你为什么帮他？”孙方池问道。 　　灵公子吹灭手中的蜡烛，“因为我就是抛出鱼饵的人。” 　　答案出乎众人的意料，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柠小檬挤出笑容评价道：“灵公子的故事有点怪呢……” 　　游戏继续进行，接下来轮到李天师。 　　李天师示威般道：“我也讲一个有关天师的故事，也就是我自己的故事。” 　　灵公子不为所动。 　　“我年轻的时候，为了修行四处游历，磨练自己。有一次，我要穿过一座山，走到半路天就黑了，我看附近有座村子，就想去村子里借宿一夜。那村子看起来近，我却走了两个小时，走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那天就像今天一样，天上是毛月亮，看什么都灰乎乎的，天气还有点冷，我就敲了最外边一户人家的大门，他家窗户透着光，我一敲门，他家灭灯了！” 　　“我就喊‘有人吗？我是个过路人，想借助一晚上，劳驾帮个忙……” 　　“但是，没有人回答我，他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跟没有人在一样。可我明明看见他家的灯刚灭，我就想，八成是不想收住外人，算了，我就换了一家敲门，一连敲了好几家，都跟他家的反应一模一样，听见我敲门就装家里没人……” 　　胖爷最横大咧咧道：“正常，一个大老爷们儿半夜敲人家门，谁愿意让你进，万一你是坏人呢，再说人家家里保不齐男人出去打工，只有女人孩子，多小心应该的。” 　　李天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总不能露宿村头吧，山里头的村子晚上挺吓人的，那村子还特别安静，就跟这不住人的石井村一样，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身上有本事，不怕那些，可我怕冷，我就想办法，总得找个地方住啊，我就又敲门。” 　　“这回，我特地找了一家窗户冲外的人家，我敲敲他家的窗户，问里面的人,‘老乡，我就是个过路人，没啥恶意，我就想找个地方落脚，请老乡给指点指点？’里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好一会儿之后，窗户里面有个人小声说，‘最南头有间空屋，你自己去找吧，找到你可以住一夜，记住，半夜有人敲门千万不能开！’我心里很高兴，不用住外面受冻多好，我就冲窗户道谢，‘多谢老乡了’，里面没人答应。” 　　“我就往村南头走，果然有一间敞着门的空房子，已经很破了，屋顶的茅草都漏了，但四面墙还是完好的，我还能有啥挑的，就进去了，我心里想着老乡的嘱咐，把门从里面栓上，才躺下睡。” 　　“半夜有人敲门？”胖爷最横猜测道。 　　“没有。”李天师摇头，“我一觉睡到大天亮，并没有听到敲门声。天明之后，我从空屋里出来，见到了村子的人，他们为人挺不错的，款待我吃了早饭，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们说，‘老乡，看你们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发愁的事？’村民们也不告诉我，只是劝我赶紧离开，我就表明了我的身份，‘乡亲们，我是个修行之人，要是村子里有为害的鬼怪邪灵，我还是能帮上忙的’，听我这么说，村民们高兴坏了，就把我送到村长家。” 　　“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告诉我，村子里有个厉鬼，每天晚上都在村子里游荡，敲村民家的门，谁家要是开门了，一家人都会被厉鬼杀光。” 　　“我一听，就知道这厉鬼不简单，就问村长，‘有人见过它的样子吗？’村长说，‘看清楚的人都死了，倒也有从窗户偷看过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们说厉鬼长得跟老栓家媳妇儿一样’，我想村长在暗示，就是老栓家媳妇儿死了变成鬼的，我问村长她怎么死的……” 　　“村长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她埋在半山腰的林子里，我就说，‘要不知道厉鬼的死因，我对付不了她’，村长这才很为难地说，‘是被老栓掐死的，栓子媳妇儿不愿意跟老栓过了，想偷偷逃跑，老栓一生气就把她掐死了’，我心想，那人家变成厉鬼回来报仇情有可原……” 　　胖爷最横深以为然道：“对，你杀人家人家杀你，公平！” 　　“我问村长老栓怎么样了，村长说他头一个死的，我感到很奇怪，老栓既然已经死了，厉鬼还不罢休，难不成要屠村？那就太过分了，我决定帮村子里的人制服厉鬼。我让村长给我准备了两只大公鸡，一碗糯米，我带着东西藏在空屋里等着。” 　　“到了晚上，天一黑，村民们都回自己家，家家大门紧闭，只有我敞开门等，等到凌晨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那声音就像两个麻袋在地上交替着往前拖，我藏在门框处往外看，我一看，就知道村长骗了我。” 　　“咋回事？”光头哥赶紧问。 　　“那女鬼长得太好看了，苗条高挑，头发烫着卷，要不是一脸死气，得多好看……” 　　胖爷最横鄙夷地瞥他，“人家都是鬼了还不放过，禽兽！” 　　李天师道：“我不是那意思……” 　　“恐怕，所谓的老栓媳妇儿其实是个被拐卖的女人吧。”异瞳者道。 　　李天师点头，“还是异瞳者小兄弟明白，那女鬼的模样就是个大城市的女人，跟山村里的女人们完全不一样……” 第12章 真假往事 　　“被拐卖的女人？你咋知道？”光头哥疑问道。 　　异瞳者故作淡然，“山里的村子，城里的女人，还要逃跑，放在一起，显而易见。” 　　柠小檬充满同情道：“太可怜了，最后还被人掐死，天师你打她了吗？” 　　李天师被她问得有点尴尬，“我当时看到她的样子后，就知道村长没跟我说实话，我想放她一马，可她已经察觉到我，向我的位置走过来……” 　　“我跟她说话，她不理会，可能是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没有办法，只好用公鸡血和糯米对付她……我杀掉一只公鸡，拧断它的脖子，用热的鸡血画半个圆弧，阻挡住她的脚步，然后用糯米撒她，趁她挣扎的时候，用另一只公鸡的血把另外半个圆弧画完，把她圈起来，她就在圆圈里来回转，没办法出来。” 　　“把她降住之后，我就回去睡觉了。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太阳一出，她立刻化为飞灰……” 　　“李天师胆子太大了！”柠小檬小嘴微张，感叹不已。 　　“哪里，见多之后就习惯了。”李天师谦虚道，“这只是我多年游历路程中的一件小事，不值一提，今天拿出来权当故事一听罢。” 　　异瞳者赞赏道：“李天师助人不求回报，高风亮节。” 　　“诶，过奖了。”李天师摆手，冲灵公子道：“小姑娘，你可听明白了？” 　　灵公子点头，“听明白了，用鸡血糯米对付女鬼是你杜撰的。” 　　李天师眯起眼睛，“小姑娘，胡说也是有限度的。” 　　灵公子丝毫不受他恐吓，坦然道：“假的就是假的。” 　　异瞳者怕两人起冲突，劝道：“两位都别争执了，咱们还在直播。” 　　柠小檬黯然道：“我想灵公子跟我一样，希望只是故事吧，不然那女鬼太可怜了……” 　　光头哥道：“依我看，她是活该，杀她的凶手都已经死了，她还不罢休，被人除了也没啥好说的。” 　　孙方池有不同的看法，把手里的蜡烛倾斜，烛泪掉在地上，他说：“我认为她的复仇并没结束，凶手只有老栓一个？不对吧，村长知道她是买的媳妇儿，其他村民们能不知道？害死她的不仅是老栓，也有所有袖手旁观的村民。” 　　“为什么她用敲门的方式杀人？也许她死之前从老栓手里逃出来，敲了村民们的门求救，只是谁也没有开。”孙方池冲着其他几人笑出一口白牙，“我猜得对不对？” 　　众人：“……” 　　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明明是怪谈游戏，被你这么一评价，像是在听《道德与法制》节目。 　　李天师吹灭手中蜡烛，讲完故事的三人身边没了光源，身后的黑暗向前侵袭，几乎把三人吞没。 　　异瞳者定了定神，道：“我要讲的，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的故事，在她小的时候的老家，有个辈分很高的女人，是地主家的小妾。” 　　“地主和正妻早早的死了，小妾又没有孩子，地主的儿子就在外面给她盖了两间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每天让长工给她送饭，来个眼不见为净。那小妾性子泼辣，一个女人家的爱抽旱烟，爱喝老酒，村里面的小孩都怕她，我奶奶也害怕她，村里面的人都叫她老华奶奶。” 　　“我奶奶形容，老华奶奶没事喜欢串门，到哪儿都带着烟管，而且特别讨厌小孩，看见小孩就变得脾气很大，她到我奶奶家串门的时候，我奶奶都躲起来，不敢让她看见。” 　　“那时候她年级并不大，才四十多岁，人家叫她老华奶奶是因为她辈分高，她长得很艳丽，我奶奶说她的眼睛像狐狸一样，可村子里从来没有男人敢冒犯她，因为一个关于她的传闻。” 　　异瞳者咽了咽，“我听了觉得不现实，我奶奶硬说是真的。老华奶奶住得两间房子，就是地主儿子给她盖的，可盖得时候偷工减料，就盖了几面墙，上面搭上顶，其它都没管，屋里都是泥土地，老华奶奶的家具也不多，就给了一张进门时的床，一张八仙桌和两把椅子，屋里空荡荡的……” 　　“那时候还没有电灯，村里人都点煤油灯，老华奶奶灯油不多，一般都摸黑。一天晚上，老华奶奶睡着睡着，床突然往下陷，她整个人都被摔下来，屋里很黑，她看不见怎么回事，就用手摸，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冰凉的骨头……” 　　“那时候，人还很封建，老华奶奶没有喊人，而是摸黑把煤油灯点起来，一看，床底下突然漏了个大坑，床的三条腿都陷在坑里……” 　　“她端着煤油灯钻到床底下看，底下是个腐朽坍塌的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化成白骨，被床下坠的震动震散了……她竟然每天晚上都睡在不知道谁的坟上面！” 　　“想想看，夜里独自住在房子里的老华奶奶该是什么感受？我奶奶常跟我念叨，是老华奶奶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你们知道她看到白骨以后是怎么做的？” 　　光头哥换个姿势坐着，被异瞳者的惧意感染，喉结不停的上下吞咽。 　　“她把白骨一块一块地拣出来，用长工们每天送饭的竹篮盛着，趁着月亮把一篮子骨头倒在地主家门前，自己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地主家的长工拉开大门看到一堆人骨，差点儿没吓疯。从那以后，地主的儿子再也不敢克扣她，还叫长工把老华奶奶的房子重新修了……” 　　“我奶奶她那辈儿的人，都猜地主儿子是故意把老华奶奶的房子盖在坟地上，就是想吓死她，没想到老华奶奶一个女人能强硬地还回去……人们都说老华奶奶是胆大包天不知道害怕的人，谁也不敢得罪她。” 　　异瞳者吹灭手里的蜡烛，“当年我听完以后，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每回都梦到自己睡的床陷进黑洞洞的墓里。” 　　李天师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评价道：“这故事越想越觉得吓人。” 　　孙方池挺直脊柱伸伸懒腰，“终于到我了。” 　　异瞳者讥讽道：“你不是不相信世上有鬼？” 　　孙方池也不理他，摇头晃脑道：“有一个英俊的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小方，他生活在一所孤儿院……” 　　异瞳者：“……” 　　孙方池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物资箱子上的步西灵，讲道：“故事就发生在孤儿院里……” 　　“小方作为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每天的消遣就是坐在楼梯口往外看，时间一长，其他人就很好奇地问他，‘小方，你在看什么？’小方回答说，‘有个姐姐藏在那边水里，我看她什么时候出来’。” 　　“大家都觉得小方是个傻子，因为他指的地方是孤儿院旁边的鱼塘，哪里会有人？院长也批评小方，说他说谎话吓唬人，小方很奇怪，明明有个姐姐站在水里，为什么大家都说看不见？小方很生气，就决定自己把水里的姐姐捞上来证明给大家看。” 　　“在孤儿院里，小方有个玩伴，她是唯一一个相信小方说的话的人，也是孤儿院里最好看的小女孩。小方知道她会游泳，就找她帮忙一起去捞，只是她胆子很小，一直劝小方别到水里去，小方不听，趁着午休，躲开大人的看管，小方拉着小姑娘一块去了鱼塘边。” 　　“鱼塘两米多深，水碧绿碧绿的，小姑娘从湖面上只能看见太阳反光，而小方不一样，他能看见水面下一团狂舞的黑发，和黑发中央那张白色的人脸。小方用一条绳子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拴在鱼塘旁边的树上，让小姑娘给他放风，自己一个人下了水。” 　　“一下水，小方就觉得水冷得不正常，大夏天的水温几乎能冻僵他的身体，小方心里害怕，可他不能在女孩子面前丢了脸，就硬着头皮往白色的人脸那里游。游着游着，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四肢，低头一看，全是头发，一缕一缕，一团一团的充满了他身边的水域，小方吓坏了，冲岸上喊，‘快拉我上去呜噜噜噜……’岸上小女孩立即开始拉绳子，但缠着小方的头发开始往下拽他，小方被带入水面之下。” 　　“小方越沉越深，眼看着头顶上的光亮快消失了，只见水面泛开一团大的水花，小女孩跳到水里来救小方，说来也怪，小女孩一拉到小方的手，缠着小方的头发自动散开了，小女孩把小方救上岸，小方还没哭，她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小方狠狠捶了一顿。” 　　“小方心虚，便央求小女孩千万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答应了小女孩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之后，这件事成两个人的秘密。后来小女孩长成大美女，跟帅哥小方开始了同居生活，一男一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们可以想象，该多么开心……”孙方池意味深长地道。 　　胖爷最横猥琐地催促道：“快讲快讲，我就爱听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孙方池无限惋惜地摇头：“闹钟一响，我就醒了。” 　　众人：…… 第13章 价值观 　　时间接近子夜，孙方池吹灭手中的蜡烛，七支蜡烛就剩两支，柠小檬手里一支，会保留到最后，光头哥手里一支，还剩他一人没有讲故事。 　　两支蜡烛的光芒甚是微弱，如同漆黑的原野里两只无助的萤火虫。 　　山脚下，主办方负责人下命令：“开启夜视模式。” 　　屏幕上的黑暗被透视，七人的身影显现出来，红外线热成像中人物显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 　　光头哥的脑袋比蜡烛还亮，他清了清嗓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讲啥故事，我就讲个网上的段子。” 　　“就说这世界上就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听到外边有人敲门。讲完了。” 　　“你这不就是把我的故事换了个壳子！”李天师没好气道。 　　光头哥嘿嘿嘿地吹灭蜡烛道：“有个差不多得了……” 　　咚，咚，咚。 　　木质的大门被敲响。 　　室内霎时一片死寂，几人都僵住，一动也不动。 　　“大家……都听到了？还是我的……错觉？”异瞳者怪异地道。 　　“听……听见了，有人敲门！”胖爷最横满脸惊恐。 　　李天师攥紧了手，“……会不会是工作人员？故意来吓咱们的……” 　　“说、说得对……很有可能……”光头哥推了推身边的孙方池，“要不……你去看看？” 　　孙方池歪头反问：“你确定？万一开门进来的不是工作人员？” 　　“那还是别开了！”光头哥飞快道。 　　灵公子冷静地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柠小檬快要将下嘴唇咬出血来，一只手死死抓住胖爷最横的衣服，胖子同样吓得魂不附体，连带着身下的椅子抖出细微的摩擦声。 　　灵公子没走出两步，七人围在中间的折叠桌开始慢慢下沉，李天师大吼一声：“不好！”正中的地面‘刷’的下陷，两三秒的时间竟出现一个大坑。 　　折叠桌早已深深地陷入地面之下，大坑边缘的土壤不断向坑里滑，坑的范围仍在扩大。 　　“是故事！故事里的事情应验了！”异瞳者恐惧地大声喊。 　　坑周围的几人都急忙往后退，光头哥吓得浑身肌肉紧绷，僵硬之下左右绊着右脚，整个人掉进齐腰深的坑里。 　　“啊……”光头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掌握着室内唯一光源的柠小檬紧抓着胖子，被胖子带着往墙角跑。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两扇门大敞，外面月光朦胧，山林影影绰绰。 　　一颗黑色的球不知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穿过门口，撞到室内后墙上，咚一声反弹出去。 　　胖爷最横指着那颗飞走的球，喉咙眼里‘咯咯咯’半天说不出话，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柠小檬被他直接带倒，烛火一阵摇曳，险些熄灭。 　　“开灯！开灯！”异瞳者大吼。 　　山脚下的人们从屏幕上看到这一幕，直接乱了套。 　　“怎么回事？哪个部门搞得把戏？”负责人愤怒道，“赶紧开灯！谁让你们搞这些的！” 　　工作人员怯生生道：“主管，不是咱们弄的，山上除了他们七个没有别人。” 　　“嗯？”负责人冷汗都下来了，“你是说……” 　　真有鬼？不会吧…… 　　“小心点。”步西灵站在孙方池身前，戒备地盯着门口。 　　孙方池也有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果不其然，黑球又飞了进来，像被无形的手拍着上下弹跳。 　　噗、噗、噗… 　　黑球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人头！是我讲的故事……它来杀我了……”胖爷最横绝望地哀鸣，像被谁掐住了嗓子，声音尖细得像个女人。 　　“是巧合吗？”孙方池低声道，“还是集体产生了幻觉？” 　　步西灵眉头紧锁，“不是幻觉，是不是讲故事的时候提到的鬼都来了？” 　　“那就怪了……胖子的故事分明是编的，难道说这里邪乎？能把故事里提到的鬼具现出来？” 　　“好像……有东西来了……”步西灵望着门外道，孙方池闻言也向外看去，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走来，走路的姿势像个半身不遂患者，一条腿拖在地上，左右不协调。 　　李天师惊恐得无以复加，“是……是老栓媳妇儿……她来了！” 　　异瞳者激动的大声道:“天师，你快出手啊！既然你能制服她一次，肯定能制服她第二次！” 　　李天师气得要骂娘，“吹个牛逼而已，你他妈要害死我呀！” 　　异瞳者气结。 　　灵公子靠近门口，等待老栓媳妇近前。 　　步西灵突然道:“我明白了。” 　　“嗯？” 　　“这些现象都是由一种力量构建而成的，是昨天那只鬼干的。” 　　“那归根结底还是要让我们产生恐惧心理？”孙方池思考之下觉得颇有道理，“而且我的故事、灵公子的故事里的鬼都没有出现，应该就是因为我们两个讲故事的时候没有感到害怕。” 　　想到这儿，孙方池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同志们，要冷静，这是帝G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搞的邪恶的催眠术，咱们一定不要上当！” 　　众人:“……” 　　异瞳者指着屋里的大坑和上下跃动的黑球，“这他妈是催眠术？” 　　孙方池十分肯定地点头，“我们可不能让帝G主义的奸计得逞，快！让我们一起背诵S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异瞳者难以置信道:“你是傻逼吗？” 　　这句话说出了其他几人共同的心声，他们都以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着孙方池。 　　孙方池不为所动，双手握拳，坚定的大声背诵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这家伙疯了，众人不约而同地想。 　　黑球像是被挑衅，突然飞起撞到后墙，利用反弹笔直的射向孙方池。 　　“呀——”柠小檬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孙方池在众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步西灵一个高抬腿精准地踢在黑球正中，将黑球踢出大门外，保护孙方池不被袭击。 　　在众人眼里所呈现的景象是:黑球飞向孙方池，在孙方池周围像是撞到了什么障碍似的弹了出去。 　　“……真的假的？”胖爷最横的下巴都要惊掉了，灵公子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孙方池。 　　“我就说，只要我们的信念足够坚定，帝G主义的诡计就不攻自破！”孙方池激昂道。 　　异瞳者有点怀疑人生。 　　跟他同样感受的还有山脚下的一群人。 　　他们茫然地盯着屏幕，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是这种展开。 　　满屏的‘草泥马’弹幕使他们感受到自己并不孤单。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硬核驱鬼，在下服了，告辞 　　——S会主义使我无所畏惧 　　——我感到智商被侮辱 　　这些评价孙方池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他正专注的教大家背诵核心价值观。 　　胖爷最横第一个主动要求同他一起背，孙方池的目的就是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缓解恐惧心理，自然不会拒绝。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背了两遍之后，胖爷最横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勇气不断从内心深处涌现，胖子满脸通红，“真的有用！大家快一起背！” 　　有了胖爷最横这个治愈的病例，其他几人陆续加入了孙方池的背诵队伍，最固执的异瞳者也在李天师的劝导下同意了。 　　步西灵看着一屋子大吼核心价值观的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飞出门的黑球再也没有飞回来，一直在拖着腿往这边走的老栓媳妇也慢慢消失了，大概是对方觉得这些小把戏已经不奏效，放弃了。 　　背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平复下来，除了当中的大坑以外，再没有一丝痕迹。 　　众人先后停下，确定暂时没有危险，这才把光头哥从大坑里捞出来。 　　步西灵到门外看了一圈，回来对孙方池道：“不见了，可能走了吧。” 　　孙方池勾起唇，小样儿，斗不过哥吧。 　　异瞳者跟他站得近，刚好看到他笑，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前后态度的转变，不由地羞恼冲他：“你笑什么！” 　　孙方池不解，看到他的恼怒才有点明白过来，十分恶趣味地道：“我高兴呗，我就喜欢看你一副看不惯我，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共建和谐社会的样子。” 　　“你他妈……”异瞳者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只好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灯一直都没能亮起来，柠小檬手里的蜡烛已经烧过一半，距离天亮还有近五个小时。 　　“咱们得跑，待在这儿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李天师道。 　　“深更半夜的，我觉得外面更危险！”胖爷最横连连摇头。 　　异瞳者投了他一票，“我觉得也是，咱们还是等到天亮再走，先把其它的蜡烛收集起来，一根点完续上一根，应该可以撑到天亮。” 　　柠小檬怯怯地道：“我们叫山下的人来救我们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 　　异瞳者看了看周围，“不知道山下的人还能不能看见咱们，我的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孙方池心中暗想，希望山下的人还知道来救他们，不然的话，今夜必定难熬。 　　这时，山下的人也在急匆匆地做着营救准备。 第14章 物理打击 　　“快快快！”负责人拿着扩音器对着外面大喊，“准备好手电筒，对讲机，能喘气的都跟我上山……” 　　山脚下的石井新村灯火通明，外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抱着东西跑来跑去，石井村村民有的扒着门口看热闹。 　　“主管，有个问题……”一个穿着节目组马甲的男人跑到负责人身边，小声说：“人手不够……” 　　“胡扯！咱们来五六十号人呢，怎么可能不够！” 　　“是……五六十号人，可咱们队里女人多，她们都不愿意去……”男人满脸为难，“别说她们，男的也害怕，几个实习生直说情愿辞职也不上山。” 　　“……操！”负责人咬牙，“实在不行就等天亮……” 　　“头！出大事了！你快来看！” 　　负责人跑到直播屏幕跟前，上面一片漆黑。 　　“这怎么回事！” 　　后期人员也焦急道：“不清楚，蜡烛突然灭了，跟着摄像头就不成像了……” 　　“网络呢？” 　　“断了，已经联系不上主播们的手机……” 　　失联！ 　　负责人看着一屋子人惊惶不安的表情，终于颓然道：“报警吧！” 　　而此时山上的屋子里，正回荡着柠小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孙方池捂住耳朵，他的眼睛异于常人，凭借着一点月光基本能看清室内的一切。刚才，蜡烛旁突然响起不知从哪传出的吹气声，蜡烛的火灭应声而灭，室内陡然陷入黑暗，几个主播受到巨大的惊吓。 　　黑暗能放大内心的恐惧。 　　胖爷最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大家冷静点，只是蜡烛灭了。”异瞳者的声音颤抖，不像他自己说得那样镇定。 　　“打、打火机呢？”李天师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在我这儿……”异瞳者说着摁下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照亮异瞳者身前一米左右范围，异瞳者看向离他最近的一张脸，只一眼，他的头皮都要炸了，满脑袋头发根儿竖起。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无表情的脸，是个年纪四十多的男人，眼神僵直，充满死气。 　　不止一个人看见了那张脸，李天师抽搐般的挺动脊梁，把吓呆了的异瞳者手中的打火机撞掉了。 　　屋内又重新陷入黑暗。 　　“怎么了？火呢？”胖子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向外摸索。 　　李天师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惨叫着跑出大门，跑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异瞳者却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僵硬，无论他心中如何疯狂命令自己‘快跑！快跑！’，身体都丝毫不能挪动。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呃……”异瞳者呼出胸腔最后一口气，整个人像松了口的麻袋似的往下瘫。 　　“年纪轻轻怎么还得了帕金森，连个打火机都拿不稳？”孙方池帮他撑住身体。 　　“你没看见……”异瞳者心猛地一松，这才得回身体的控制权，想起刚才那个照面，浑身的冷汗像是从汗毛眼里喷射出来，满身冰凉。 　　“瞎看什么，先去门口外边等着。”孙方池不慌不忙，声线稳定。 　　异瞳者从中得到一丝奇异的安心感，听话地跑到门外。 　　孙方池又如法炮制，把胖子和柠小檬送到门口，到了灵公子，她说：“你有办法？” 　　“需要什么办法？”孙方池道，“我是坚定的社会主义战士，百邪不侵。” 　　灵公子无语，也跟着去了门外等。 　　清场完毕，孙方池站在几步开外，与屋里的鬼对峙。 　　“西哥，这家伙好不好对付？”孙方池偏头问，“要是点子扎手，咱们就撤！” 　　步西灵白眼翻他，“我要真打不过它，你还能跑得掉？” 　　中年鬼的头开始左右抖动，脖子处发出骨头错位的响声，他张大黑洞一般的嘴，一股吸力凭空产生，孙方池只感到身后被风推向中年鬼的方向。 　　步西灵借助风力两步助跑，飞起一脚踢在中年鬼脸上。 　　吸力瞬间停止。 　　“闪开！”步西灵警告道。 　　孙方池溜到墙根儿观战。 　　中年鬼与步西灵以往的对手实力不在一个等级，步西灵很难对它造成明显的伤害，但同时它比不上步西灵敏捷，一时之间两者都奈何不了对方。 　　孙方池神情越发凝重，从未见过步西灵与对手打成胶着的局势，以往为了步西灵的安全，他刻意挑选‘小活儿’，步西灵基本都是碾压。 　　“西哥，小心！” 　　中年鬼故技重施，巨口再次张开，占据了整张脸的大小，从巨口里伸出一只婴儿的白色小手，门口刮进大风，整个屋里的气流被中年鬼的巨嘴鲸吞，孙方池紧紧贴住墙壁才没被吸过去。 　　步西灵没能逃过一劫，她竭力稳住身形，却抵不过中年鬼的吸力，双脚在地面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被吸到中年鬼身前，中年鬼口中的白色小手卡住步西灵的脖子，将她提起。 　　伸长的小手慢慢收回，拉着步西灵的脖子往大嘴里送，步西灵双手抵住中年鬼的大口左右边际，与它角力。 　　“给我撒开！”孙方池拎起一把折叠凳拍向中年鬼的后脑勺。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自己是碰不到鬼的，然而—— 　　啪—— 　　折叠凳碎成几块，中年鬼不为所动，把吞噬步西灵放在第一位。 　　见此举没能阻止它，孙方池暗骂一声，伸手抓住白色小手的手腕，入手极冷，寒意顺着孙方池的手流向心脏，孙方池瞬间不能呼吸了。 　　危险并没有使孙方池退却，他狞笑着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老子叫你松开，没长耳朵吗——” 　　孙方池呵出一口寒气，双手攥住白色小手往后躺，利用身体的重量与之对抗。 　　“跑啊……小方……”步西灵艰难地道，双手挪向孙方池的手，想帮他拨开，完全放弃了自己。 　　“喝——”孙方池的右手突然变得火热，热量驱散中年鬼的阴寒，白色小手被逼松开步西灵。 　　孙方池右手边扯便转圈，缠毛线一般不断拉长中年鬼的小手，最后竟真的把中年鬼缠成了一团。孙方池福至心灵，猛地握拳，偌大的团子被震散，余下孙方池手中一颗凝实的白色珠子。 　　“西哥！西哥！你没事吧？”孙方池顾不得珠子，赶紧查看倒在地上的步西灵。 　　“唔……”步西灵挣扎着要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胸前。 　　“西哥？”孙方池顺着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右手正放在一片柔软之上，触感之美好难以形容。“西哥，我居然能碰到你了……那什么，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去死吧！” 　　“他……不会有事吧……”异瞳者防备地环视四周，还不忘分心去关心独自留在房子里的鬼池。 　　柠小檬躲在他背后，浑身发软，不停地啜泣。胖爷最横嘴里嘟嘟哝哝，依稀能听得出是核心价值观的内容。 　　灵公子背靠着墙，双手环抱，“你真觉得背诵价值观就能吓退鬼？” 　　胖子硕大的背影一僵。 　　异瞳者看向灵公子，月亮洒下的光亮仅能看到个人的轮廓。 　　“不然？刚才不是起效了？” 　　“鬼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也看不透这个人，他到底有什么依仗……”灵公子幽幽道。 　　胖子道：“他很厉害？能不能把那鬼打死？” 　　咔哒 　　机括声近在迟尺，几人条件反射的寻找声音来源，门口窜起一点火苗，映照出几人的面容，除了四人以外，多了一张脸。 　　“妈呀——”胖子倒栽一个跟头，以与体型极不相称的敏捷爬到一边。 　　“呜呼，吓我一跳。”孙方池举着打火机，“你们太阴险了，站在门口故意吓我！” 　　谁吓谁啊…… 　　异瞳者道：“你没事？” 　　“兄弟，咱俩多大仇你盼着我出事。” 　　“不……”异瞳者刚想解释，目光触及孙方池另半边脸，“你受伤了？” 　　孙方池脸皮抽搐，西哥居然一点都没留手，太过分了！ 　　“嗯……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能刚好撞出个黑眼圈？ 　　“别站在这了，进屋坐会儿。”孙方池礼让道，像个热情地东道主。 　　“不不不……里面有那个东西，我们不去！”胖子头宛如装了马达，摇得飞快。 　　“啥东西？”孙方池故作不知，“你们打算站外面一宿？再说，光头哥还在里面躺着，咱们都不管他？”刚才打完了，孙方池才看见人事不知的光头哥，之前都把他给忘了。 　　灵公子定定看了孙方池片刻，“你居然把它除了？” 　　孙方池脸上的茫然十分逼真，“谁？” 　　灵公子轻哼一声，道：“走吧，已经安全了。” 　　几人畏畏缩缩跟在灵公子身后回到房子里，孙方池找出蜡烛点亮，室内除了椅子东倒西歪，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异瞳者悄悄舒口气，那张中年男人的脸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可不想再次看见。 　　“咱们等到天亮就下山，还有四个小时左右，轮流睡吧，总得有人盯着。”孙方池从坑里捞出折叠桌支好，滴两滴烛泪把蜡烛立起，自己拉起椅子坐下，伸了个懒腰。 　　睡？这家伙都在想什么！ 　　“你睡得着？”异瞳者艰难地问。 　　“你们都不打算睡？”孙方池讶异，“那行，你们看着，我先睡。” 　　胖爷最横拉个椅子坐到孙方池身边，崇敬道：“兄弟，牛逼，胖爷我今天心服口服！” 　　孙方池‘哦’了一声，歪着头睡着了。 　　“这么快！” 第15章 荒郊公寓 　　中年鬼被孙方池除掉之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平安度过，山头一抹光明浮现，天亮了。 　　四人并肩站着看日出，柠小檬怔怔地遥远处刚露头的橘红色太阳，泪水失控，“我活下来了……” 　　胖爷最横也抹了把感动的鼻涕，“我的亲娘，胖爷我头一回觉着看日出这么感动人。” 　　孙方池坐在椅子上睡得不太舒服，这时扳着脖子走出来，四人同时回身看他，孙方池看着四人肩并肩携手看日出的样子，“搞什么，结拜仪式？先说好，我不参加。” 　　四人：“……” 　　“咱们赶快下山最要紧。”异瞳者道。 　　“唔，咱们几个不难，问题是光头哥还没醒，难道抬着他走？”孙方池指了指房子里。 　　灵公子道：“不现实，咱们几个谁也没有能力负重走山路，我看还是把他留在这里，咱们下山后找人来接他。” 　　几人的表情各异，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宜带上光头哥，只是把他留在这等于让他置身危险之中，总令人心里产生不适。 　　“就这样吧。”孙方池点头道。 　　把光头哥挪到太阳能晒到的位置，留了个讯息在他手机里，几人踏上下山的路。 　　走到半山腰，就碰上了搜救队，队员们全副武装，一个个绳索连接，声势浩大。 　　“有人走出来啦！” 　　异瞳者告诉搜救队上面还有两人，搜救队兵分两路，一波人上去接人，一拨人簇拥着几人往山下走。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的石井新村，孙方池被几个白大褂摁着检查了一通，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得到一间安静地房间休息，不一会儿，何百昌冲了进来。 　　“鬼池，你没事吧？” 　　孙方池这几天听的最多的就是‘你没事吧’这四个字，简直成了魔咒，他抬手打断何百昌：“我很好，没受伤，精神状态正常，不过你要再问，我就不确定了……” 　　何百昌看着他威胁地目光，把话咽了回去。 　　“别！我不问，只要祖宗你好好的就行，你不知道，昨天夜里网上都闹翻天了，要是你们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人还不得切腹自尽以谢天下……”何百昌后怕地说。 　　孙方池打开手机连上网一看，确实，头条前十有七条跟他们相关。 　　#灵异直播突然黑屏# 　　#石井村失联# 　　#主播失联# 　　#作死节目# 　　#**失联# 　　#价值观驱鬼# 　　#直播节目诡异现象# 　　微博上很多人都在讨论失联的话题，有些人质问节目主办方用心险恶，以人命换收视率，有些人认为节目组在炒作，灵异现象都是造假，各种观点都有，无论网友们说什么，节目的热度是真正到了顶点。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快送我回家，我还有事。”孙方池不再看，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重要，关于他得到的那颗奇怪的珠子，还有石井村的一切，他要去找朋友请教，而且，十天一次的游戏快要到了，他得回去。 　　“那不行！”何百昌断然拒绝，“搜救队封锁，咱们走不了，还有，你不等着节目组给你发精神补偿费用？” 　　孙方池眉头紧皱，“封锁？怎么回事？” 　　“不知道，主办方报警之后，搜救队直接来人封锁的，没说什么原因。”何百昌道。 　　不对劲！ 　　孙方池肯定有什么普通人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可惜他出不去，不能找老顾那家伙问个究竟。 　　“说来也邪乎，昨天夜里搜救队进山，就跟遇到鬼打墙一样，就是上不去，走到半山腰就迷路……”何百昌念叨，“幸亏白天路通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到了下午，搜救队成功把光头哥和李天师带下来。 　　光头哥仍旧昏迷，而李天师，已经疯了。 　　搜救队是在半山腰的树林里找到李天师的，找到时他已经疯了。 　　“放开我！放开我！有鬼！恶鬼！呜呜呜……别杀我……”李天师拼命地挣脱两个搜救队员的搀扶，连滚带爬进一辆车底下，露出半张脸神经质地往外张望，一旦有人靠近立即缩进车底盘下。 　　孙方池远远看着，心情沉重。 　　李天师昨夜逃出房子后，不知道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看来，石井村里不止有一只鬼。 　　搜救队员与医生前后夹击，趁李天师不备给他扎了一针，数秒后，李天师躺倒。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跑的时候咱们自身难保，你不要太过自责。”异瞳者走近孙方池，生硬地安慰道。 　　“嗯……”孙方池下意识点头，随即觉得不太对，“嗯？我自责？” 　　异瞳者别开脸，“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咦——孙方池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打住！我可不想接到大老爷们儿发得好人卡，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愿意装就装。”异瞳者走开了。 　　“西哥，我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孙方池申请道。 　　“敢！”步西灵冷着脸给出一个字。 　　“噢。” 　　为了查清山上的情况，搜救队封锁了整整三天，还把几人集中在一起询问了很多细节，直到最后，也没能得出合理的结论，只好撤了。搜救队离开后，节目组立刻打发几位主播各回各家。 　　唯一令孙方池欣慰的是，好歹五万块钱是拿到手了。 　　临走之前，异瞳者别别扭扭地找到孙方池，互加了微信，“我看你这个人还算顺眼，估计你朋友圈里也没有我这样有名的人，我允许你蹭蹭我的热度。” 　　“可以可以。” 　　接着，柠小檬也要求加微信，“小哥哥，以后再一起直播。” 　　“好好好。” 　　胖爷最横凑过来，“兄弟，你扫我我扫你？以后多关照老哥啊……” 　　“好好好。” 　　灵公子过来问道：“你是哪家的人？” 　　“好好好……诶？”孙方池一愣，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以你的能力参加考核绰绰有余。” 　　“当主播还有考核？”孙方池一头雾水。 　　灵公子叹道：“你没兴趣就算了，但我给你个忠告，玄界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呃……”孙方池目送她高深莫测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跨服对话的感觉。 　　何百昌凑过来舔着脸道：“鬼池，人缘不错，要不，你试试把他们挖到咱们公司……” 　　“白日梦就省省吧，赶紧送我回家。” 　　游戏的期限到了，孙方池没有时间再做别的，找老顾的事情恐怕要等这次活着通关才有机会。 　　回到家的第二天，孙方池拿着五万块给自己投了人身意外险，晚上照旧跟步西灵一起看恐怖片。 　　“你不担心？”步西灵指近在眼前的游戏。 　　孙方池晃晃手里的啤酒罐，“担心有用？我不喜欢做无用功……我擦！” 　　四周的环境眨眼变幻，孙方池拎着啤酒罐站在一群人中，幸好，这次他穿的不是拖鞋。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荒郊公寓】 　　【任务概述：城市边缘新开发的公寓入住率不满30%，公寓里时常出现奇怪的声音，住客失踪，夜班保安离奇死亡，作为公寓的住户之一，你能躲过死亡的阴影吗？】 　　【通关条件：在公寓里存活三天】 　　这是跟三天杠上了？ 　　人群聚集在一块荒凉的地方，除了一栋二十个门面宽的五层板楼外，别无它物，楼跟前有条能容纳下两辆车并排行驶的简易道路，路远远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天色灰蒙蒙的，周围都是裸露的泥土，土黄色一眼看不到边际，整栋楼像是建筑在荒原中。 　　“骗子！出来给个说法！” 　　“你们以为躲得过去？不给说法我们就不走！” 　　“出来！出来！” 　　孙方池身边群情激奋，有的恨不能破口大骂。人们围堵在这栋楼左起第四间门面前，门上挂着‘售房部’字样，玻璃门紧紧关着，里面几个穿黑工装的青年男女藏身里间，偷偷向外张望。 　　“……你们当时怎么承诺的？入住后配套设施完善，半年内通路，一年内通地铁，现在呢？啥啥没有！”人群中央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男人手心手背拍得啪啪作响，向周围的人传达愤怒。 　　孙方池趁人不注意，将手里的啤酒罐子偷偷扔掉，一切情报不明，最好别引人注意。 　　上一场游戏中，没有活人的存在，这次任务却出现了如此多的活人，恐怕游戏的难度呈几何倍数增长。 　　孙方池猜测着，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人。 　　人群大致分几类，几个老年人，小部分家庭主妇，有的还带着孩子，近三分之一的三十到五十之间的男人，还有一些年轻人，零零总总得有百多号人。 　　其中，有那么几个像孙方池一样心不在焉的。 　　这时，售楼部的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青年，他拿着个简易的扩音筒，一出门就大声喊：“大家冷静点，听我说……” 　　“听他说，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青年咽了口口水，道：“我知道大家的不满，请你们相信，我们公司不是故意欺骗大家，你们也知道，小区规划的还有六栋住宅楼，还没有盖起来……” 　　“这些话我们都听腻了！你就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请大家务必耐心等待，就在昨天，咱们的大楼的夜班保安突发心脏病去世，死者为大，请大家给我们点时间优先处理死者的事情，等三天后，我们公司一定给大家解决问题的办法！” 　　三天！ 　　难不成就是以此为结点？ 　　提到了死去的保安，人们的气势稍稍低落了些，之前那精明的男人代表大家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再信你们一回，三天后，要是你们还不给答复，我们就会提起诉讼，咱们法庭上见！” 　　“不会不会，大家放心！”青年做小伏低地安抚住户们，人群慢慢散去。 　　最后留下十个人相互观察，包括孙方池。 　　看来，这局的玩家都在这了。 第16章 高端局 　　十个人中有男有女，年纪跨度达三十年，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四十多岁，最小的只有十来岁。 　　那是个十岁上下的小萝莉，直发齐肩，刘海很长，遮住眼睛，只露出小巧可爱的鼻子和下巴，小嘴粉白，穿着碎花裙，双手搂着个一尺多长的布娃娃。 　　“怎么还有个孩子？”年纪最大，约莫有四十六七岁的男人第一个出声道，他眉间有深深的沟壑，带着些上位者的气势，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小女孩头更低下去，将布娃娃举高挡着脸。 　　男人见没人接话，颇为不悦，“大家既然进入同一局游戏，就等于登上同一条船，同舟共济才是上策，依我看，咱们很有必要简单自我介绍，加深了解，好排兵布阵，共渡难关。”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男人微抬下巴等候，半晌，他大概是醒悟了不会有掌声出现，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我给大家打个样儿。”他抬手露出腕子上黑亮的手表，“你们可以叫我陈局长，已经通关过七次任务，灵魂武器技能护盾，可以保护周身范围两米以内，每次三十秒。” 　　这家伙虽然官腔十分讨厌，但介绍得真有水平，孙方池暗想，该显的显，该隐的隐，即表明了自己的优势，又隐藏了技能次数的底牌。 　　有人抛出引子，其他人不再僵持。 　　“杜双勤，跑业务的，你们可以叫我老杜。”老杜三十出头，长了一张自带微笑表情的脸，连说话都像是在笑，“至于技能，跟老哥一样，防护，范围只有一米五，通关游戏五场。” 　　“周欣，自己开公司，通关次数五。”冷冰冰的女人扶了扶金丝眼镜道，“技能侦查，可以获取方圆二十米内厉鬼的数量和位置。” 　　“劳红丽，中学老师，通关次数也是五次，技能是隐匿，可以帮助包括我自己在内两个人隐藏气息，厉鬼无法看破，持续时间30秒。” 　　“卫涛，保安，通关次数六，技能震慑，持续时间30秒。” 　　“张旭，运动员，通关次数五，技能加速，暂时只能给我自己加速。” 　　“靳巧，通关次数六，技能反弹，能反弹厉鬼攻击70%。”靳巧的声音像带着钩子，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她姿容只能算中上，浑身散发一股子致命的娇媚气质。 　　“马道斌，额，还在失业中，通关只有四次，技能石化。” 　　小萝莉从布娃娃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铁钩银画写着：“悦悦，技能替身。” 　　孙方池听着一个个的介绍，面上不显，心里却哔了狗了，这还是他通关过一次的游戏吗？为什么有种萌新误闯高端局的错觉？ 　　“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么？”陈局长盯着悦悦的眼神变得更冷，侧面透露出他的想法。 　　“别那么凶，都吓着孩子了。”劳红丽看不惯他，护在悦悦身前。 　　“嗨呀，陈局长，别太激动，还有个小兄弟没介绍。”老杜笑呵呵劝道。 　　压轴的孙方池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感到压力巨大，他硬着头皮道：“孙方池，职业主播，技能召唤。” 　　“召唤？”近一半的人同时疑问道。 　　“什么作用？”陈局长严肃地问。 　　“这个么……”孙方池有不太好的预感，“召唤厉鬼帮助抵御伤害，每次三十秒。” 　　孙方池听到不止一个倒抽凉气的声音。 　　“你这个……不是废品嘛……”张旭迟疑道。 　　“……也不是，能用。”孙方池试图给召唤戒指正名。 　　“呵！”周欣冷笑一声，不做评价。 　　老杜惋惜地看着孙方池，“你说实话，你是第一局游戏吧？” 　　孙方池：“……第二局。” 　　“哇，那你第一局撞运气活下来的？” 　　靠！ 　　陈局长更直接，径自开始讨论后续的事，把孙方池忽略过去了，“既然大家都已经介绍结束，我看咱们得研究研究接下来的对策……” 　　从被众人瞩目到被众人嫌弃，前后不过五分钟，孙方池哭笑不得。 　　“……通关条件是在公寓里存活三天，首先，现弄清楚夜班保安的死因，他一定是重要线索。”陈局长道。 　　老杜举手，“这个我已经打听到了，听说夜班保安是个年轻人，平时看上去挺健康的，不像有心脏病的样子，值班的时间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六点。今天早上有人发现保安死在楼下大厅里，表情惊恐，很多人猜是被吓死的。” 　　包括孙方池在内，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老杜，老杜抿抿光滑的大背头，谦虚道：“基本操作，不值一提，我是个业务员，平时就爱跟人聊天。” 　　陈局长便秘似的吭吭两声，“我说两句，既然保安有可能是被吓死的，那就说明厉鬼应该是会晚上出现，我建议咱们晚上待在一起，轮流守夜，好及时发现厉鬼。” 　　老杜再次举手，“不太好吧，我打听到这里的公寓是商住两用楼，每一间四十平米，咱们十个人待在一起太挤了，而且增加了被厉鬼攻击的可能性，我看还是自由结合，两个人一组比较好。” 　　周欣赞同：“我也觉得两个人一组好。” 　　陈局长脸皮微微抽搐，“……那就两人一组。” 　　“两个人一组的话……”靳巧纤细的手指摇着一把钥匙，诱人的眼神略过男人们，“不限制男女吧……人家可得找个能保护我的……” 　　周欣耻于与她为伍，侧跨两步拉开距离，“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才让人觉得女人都没骨气！劳老师，咱们两个一组。” 　　劳红丽有些犹豫，除了靳巧，只有她们两个成年女人，能一起当然好，但是，“也让悦悦也跟咱们一起吧……” 　　“这……”周欣不情愿，她找劳红丽组队，一方面因为同是女人，另一方面是看重劳红丽的技能，但劳红丽的技能只能隐藏两个人，若是小组里多出第三个人，就不好办了。 　　长相憨厚的马道斌见状，自告奋勇道：“我跟她组队，她跟我女儿一样大，我看到她就跟看我女儿一样。” 　　劳红丽松了口气，安心与周欣站在一起，马道斌站在了悦悦身边。 　　眨眼间，两组已经成立。 　　靳巧扭动着腰肢走到陈局长身边，“局长，我跟你一组，你看怎么样？”说着，她用一根手指在陈局长肩膀上画圈。 　　陈局长涨红了脸，努力保持着严肃地申请，状似十分勉强道：“唔，行吧。” 　　剩下四个男人相互打量。 　　卫涛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除了一句简洁到极点的自我介绍，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这时，他独自走到一边，“我一个人。” 　　老杜立刻反应过来，拉着张旭站到另一边。 　　孙方池：…… 　　老杜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啦兄弟。” 　　陈局长道：“既然都组好队，咱们就各自找地方住下，明天上午十点，咱们还在这里集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孙方池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上面用贴纸标注着414，再次感受到来自游戏的巨大恶意。 　　摇摇头，孙方池跟在众人身后，从大楼正门进去。天色晦暗，四周的景象变得有些凄冷，地面凹凸不平处开始出现一块块暗影。 　　门是感应玻璃门，进门后是空荡荡的大厅，正对着大门是一堵背景墙，背景墙前面有一张半圆形的服务台，此时里面没有人在，应该就是保安值班的地方。 　　背景墙后是上楼的电梯，并排三台，再往里是楼梯间。 　　十个人把一台电梯挤得满满当当，卫涛、马道斌拉着悦悦在二楼下，周欣、劳红丽在三楼下，孙方池在四楼下，剩下四个人去了五楼。 　　楼道五六十米长，由东到西共二十间公寓，门口两两相对，一共只有三盏灯，电梯口前一盏，左右两边走廊中间各一盏。 　　孙方池住414号房，门前刚好有一盏灯，钥匙插进金属锁孔，触感生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推开门，入眼就是一面大窗户，远处地平线一览无遗，没有任何建筑。房间里几件简单家具，有独立的洗手间，开放式的厨房，挺适合独居生活的户型。 　　孙方池反锁住门，从猫眼向外看，能看清扭曲的门口空无一人的景象。 　　房间里水电正常，天然气也可以使用，洗手间里热水器、马桶都可以用，还有一面清晰的镜子。 　　这房子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没有窗帘，不知道单就这一间没装，还是都没有。 　　远处太阳缓缓落入地面线下。 　　孙方池没去动冰箱里的食物，而是打算忍着饥饿熬一宿，没有步西灵在身边，他得加倍小心。坐在沙发上，孙方池感到有什么东西硌到自己，手插进口袋摸出一颗珠子来。 　　是从石井村得到的那颗。 　　孙方池拿在手里，突然脑海中出现提示： 　　【发现魂能结晶，是否用于强化灵魂？】 　　孙方池惊了，这玩意儿居然能在游戏中使用？ 　　想了想，孙方池翻过手看召唤戒指。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附带技能：可召唤厉鬼帮助抵御攻击，呼叫厉鬼名称即可】 　　【使用限制：每场任务可使用四次，每次召唤厉鬼存在时间30秒。】 　　比上次游戏多了三次使用机会！ 　　孙方池敢肯定，自己绝没有漏掉任何一句系统提示——没有奖励或者升级的提示，为什么戒指召唤 　　次数突然增多了？ 第17章 墙 　　陈局长跟上一局游戏中的眼镜男持有的是同样的灵器，陈局长的技能显然比眼镜男强太多，技能的升级跟通关游戏的次数有关？ 　　不，不一定。 　　仅凭一场两场游戏不能轻易下结论。 　　孙方池对游戏有许多疑问，可这游戏提示简直惜字如金，孙方池无从得知。但他可不会当游戏是天上掉的馅饼，美滋滋的全盘接下！他的生存经验告诉他，骗子往往看起来诚实，坏处往往隐藏在好处之下。 　　【是否用于强化灵魂？否！】 　　孙方池把珠子放回兜里，至少等到他问过老顾之后再做打算。 　　绝大部分玩家都跟孙方池一样，选择找间公寓龟缩起来，当然也有例外，周欣和劳红丽重新出现在电梯里。 　　“幸亏是跟你组队，要是跟个男人一起，我真不好意思说。”劳红丽庆幸又感激道。 　　女人们总有着不合时宜的麻烦，她俩已经到了公寓房间里，劳红丽却来了大姨妈，只好央求周欣陪她一起到公寓外的商店买些用品 　　“没什么，抓紧时间。”周欣不太高兴，她要依靠劳红丽自保，是以虽然不高兴也不表露出来。 　　出了电梯，大厅里背景墙上一排照明灯亮起来，大厅尚算明亮，玻璃门外面已经昏暗到看不清十米开外的景象。 　　公寓外面的门面房，只有两间开门，一间是住户们围攻的售房处，另一间是最西边的商店。商店没怎么装修，没有招牌，只在玻璃门上贴着两个鲜红的宋体大字‘超市’，简单直白。 　　不光装修简陋，里面的商品同样“简陋”，除了米面油盐外就只有几样生活必需品。拿到需要的东西，两人没看别的，直接走到门口收银台结账。 　　老板懒洋洋的扫条码，“15块。” 　　劳红丽正在掏钱，老板的闹钟响了。“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周欣皱着眉，大晚上定闹钟干什么… 　　老板脸色剧变，“走走走，我们关门了…” 　　“着什么急？还得找钱呢…” 　　“去去去，不要了，东西送你，快走快走！”老板往外哄人。 　　两人被他推出门外，哐当一声，卷闸门贴着两人后背落地。 　　“有毛病！”劳红丽气愤不已。 　　周欣总觉得有不对劲，“咱们快走！” 　　“怎么了？”劳红丽慌张道。 　　“不知道，总之，咱们先回去再说。”周欣拉着劳红丽往正门跑，天已然全黑下来，只有大楼入口 　　的玻璃门透出光亮，影子在她俩身前拉得细长。 　　顺利进入感应门，周欣才松了口气，慢下脚步。 　　“总觉得哪里有不对……”一股违和感萦绕在周欣心头，就是想不明白。 　　“那奇怪的老板弄得人心里怪不安的，现在不什么都没发生吗？放心吧。”劳红丽安慰她道，“你看，保安都上班了，能有什么问题？” 　　服务台后面露出一个头顶，有个人坐在服务台后面。 　　周欣勉强点头，踩着影子往电梯走。 　　忽然间，她想到一件事，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咱们是向着光走，为什么影子会在前面？” 　　“嗯？”劳红丽疑惑地转头看，身后赫然还跟着个影子。“啊！”劳红丽腿都软了，“怎么回事？救我，救救我……” 　　“闭嘴！”周欣掐住她的胳膊，“别叫！” 　　劳红丽慌忙闭上嘴，双手抱住周欣右手，“你快想想办法……” 　　周欣一面心里暗骂，一面仔细地搜寻大厅里的光源，探究影子是怎么产生的，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是多光线下正常的呢。 　　两个女人在服务台不远处纠缠，服务台里面坐着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欣终于觉得保安可能也有异常。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周欣定了定神，低声对劳红丽道：“等会儿我使用侦查，一旦有情况，你就用技能，咱们一起往楼梯间跑。” 　　劳红丽屏住呼吸点点头，她好歹已经通关过几场游戏，刚才慌了神，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侦查】 　　周欣的眼镜片蒙上一层青色，透过镜片，服务台后的保安身上缠绕着骇人的黑气。周欣已经有了预感，此时看到也不算震惊，脚下的影子依然是静悄悄地躺在地面上，看不出是否属于灵异体。 　　周欣呆了一呆，她第一次遇到辨认不出的情况，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附近倒没有别的危险，只要想办法通过保安这一关就行，周欣正想着，劳红丽一手拉着周欣，一手攥住自己的项链，“快跑！”周欣被她拉得踉跄，抬头一看，保安自服务台后站起来，青紫青紫的脸露出来，眼珠暴突，眼角撕裂流下两行漆黑的血迹。 　　周欣反手抓住劳红丽向前冲，“技能呢？” 　　“已经用了，还有二十五秒！” 　　周欣憋住一口气，拉住劳红丽绕开保安往楼梯处跑，两条腿交替的幅度超过以往任何时候，上一次这么跑还是当年高考体测。 　　隐匿果然有用，保安像失去了方向，在原地转圈。 　　“电梯门没开！”劳红丽焦急道，时间剩下十几秒。 　　“走楼梯！”周欣毫不停歇，拉着她进入尽头的楼梯间，里面幽深黑暗，勉强能看见台阶。 　　劳红丽有些退缩，“里面……” 　　“不想死就快上！”周欣冷硬道，谁知道保安会不会在技能失效后追上来。 　　劳红丽只好跟着周欣往楼上走，黑暗中，地面又不平坦，速度自然不快，周欣走在前面，劳红丽跟在后面，两人用脚试探着，尽可能快地上台阶。 　　三楼的通道口开着，投进一丝微光，这仅有的一丝光也是周欣的指明灯，“到了，快走！”周欣小声道，身后人没有回答，周欣以为劳红丽惊魂未定，也不在意。 　　踏上三楼最后一个台阶，周欣置身暗淡的光线里，回身去看劳红丽。 　　身后空无一人。 　　陈局长和靳巧持有的都是5楼的钥匙，陈局长的507，靳巧的516，他们住进了507房间。 　　两人进门查探了一下房间内的环境后，陈局长在沙发上坐下，靳巧顺势坐到了陈局长的腿上。 　　陈局长面红耳赤的把她推开，“你这是干什么？” 　　靳巧柔弱无骨的向他倒去，“没干什么呀，人家只是害怕嘛……” 　　“你别这样。”陈局长的鼻尖上沁出汗水，“我的年纪都足够当你的爸爸，你自重些。” 　　“想不到你喜欢玩这种游戏，”靳巧心里感到腻味，“爸爸，人家好害怕呀……” 　　陈局长老脸一红，羞恼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从不干这种下流的勾当。晚上你睡床，我睡沙发。” 　　靳巧撇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装给谁看。” 　　陈局长的反应则是坐的离她远些。 　　靳巧讨了个没趣，气冲冲的去了床上，“有本事半夜别来爬老娘的床！” 　　马道彬和悦悦所在的210房间里的景象则刚好相反。 　　悦悦紧紧抱着自己的布娃娃，畏畏缩缩的坐在沙发一角。 　　马道彬相比于悦悦显得庞大的身躯，一个劲儿的往悦悦身边挤，燥热的大手拂过悦悦的肩膀和后腰。 　　“悦悦，几岁啦？长得可真可爱，跟叔叔的女儿一样可爱，叔叔抱抱好不好……” 　　悦悦缩成小小的一团，脸藏在布娃娃后面，可怜至极。 　　只是这景象却助长了马道彬心中的火焰。 　　他的大手顺着悦悦的腰线往前游移。 　　咚咚，咚咚…… 　　墙壁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饶是马道彬图谋不轨，在这恐怖的游戏里，还是留了几分戒心的。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墙边去查看。 　　声音没有了，墙上也不见异常的东西。 　　马道彬在墙边站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发现，又回过身去找悦悦，却发现沙发上人不见了。 　　马道彬并不着急，他早已经反锁了大门，除非悦悦能穿墙，否则一定还在这个房间里。 　　“悦悦快出来，你要调皮，叔叔可就不喜欢你了……”嘴里说着哄骗的话，马道彬的视线寻找着房里可以藏人的地方。 　　无非就是洗手间，橱柜，衣柜。 　　马道彬压抑着心中的兴奋，打开洗手间的门，里面空荡荡的。 　　“悦悦，快出来跟叔叔一起玩儿……”马道彬拉开橱柜，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几个空碗。 　　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再次出现，且声音越来越大。 　　马道彬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墙壁，好像四个方向都有敲击声传来，这怎么可能！ 　　这是二楼，至少有面墙是无法从外面敲的。 　　马道彬也顾不上找悦悦了，他站在房间中央不停的转圈，每一刻都觉得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咚咚，咚咚…… 　　四周的声音渐渐收拢，集中到一面墙上，震动感却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墙而入。 　　马道彬正对着那面墙，内心的恐慌蔓延到全身，他控制不住的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冰凉的墙面。 　　敲击声戛然而止。 　　静候了片刻，敲击声没有再出现。马道彬大口喘气，心脏顶着胸膛跳动，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倒，一股拉力自后背传来，稳住了他。 　　马道彬扭头看，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部整个嵌进墙里，纹丝合缝。 　　“这是怎么回事？”马道彬疯狂地挺身，想要挣脱，然而，他就像跟墙长在一起似的，再牢固不过。 　　“放开我！放开我！什么东西在搞鬼！”马道彬不停咒骂，“死丫头！是不是你？给我滚出来！” 　　一张憨厚的脸上满是狰狞。 　　一只小手推开衣柜的门，悦悦从衣柜中钻了出来，她抱着布娃娃，无措地看着墙里马道彬。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臭丫头……” 　　悦悦摇头，没有使马道彬冷静下来，“还不滚过来拉我一把！” 第18章 失踪 　　悦悦实在拉不动马道彬，冲他摇了摇头。 　　“臭丫头，你什么意思？”马道彬色厉内荏，“快点儿把我拉出去！” 　　悦悦松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招招手，她打算去外面叫人来救他。 　　“臭丫头没长嘴是不是！比划的什么玩意儿？”马道彬抬脚想要踢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陷入了墙里。 　　“快！快把我拉出去！”马道斌疯狂地喊，癫狂的神色吓得悦悦往后退缩。 　　怎么办怎么办……马道彬心里知道自己得想办法脱困，然而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技能！对，我还有保命的技能……”马道彬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无比庆幸地发动了自己的技能。 　　【石化】 　　使用者能化成无生命的石头，隐藏气息的同时抵抗攻击。 　　马道彬化成了一块石头，墙壁的吞噬停止了。 　　但是，三十秒过后，马道彬恢复成□□，依然嵌在墙里，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马道彬绝望，石化的技能刚好被墙壁的吞噬作用克制。 　　三十秒又三十秒，马道彬拥有的技能使用次数耗光，只剩下一张脸还露在墙外。 　　“臭丫头，快用你的技能救我！”马道彬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喊，悦悦畏缩但坚定地摇头拒绝他，“我杀了你，你敢不救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唔……” 　　马道彬消失在墙里，墙壁恢复平整。 　　一夜漫长又短暂。 　　孙方池直到天微微发白才敢小憩了片刻，等到天完全亮起来后，他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孙方池向外看去，天依然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 　　目光触及楼外地面，孙方池一愣。 　　悦悦抱着布娃娃蹲在昨晚约好集合的地方，小小的一团。 　　马道彬不在，恐怕是凶多吉少。孙方池洗了把脸才出门，电梯运转时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孙方池仔细回想，这声音昨天晚上还没有，看来，电梯里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变故…… 　　到了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 　　孙方池来到悦悦身边，蹲在她面前，悦悦偷偷看了看他。孙方池道：“你自己下来的？” 　　悦悦点了点头。 　　“出了什么事？” 　　悦悦做了个拔河的动作，孙方池没有太明白，“他被人拉走了？” 　　悦悦摇头，继续拔河。 　　孙方池明白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吃东西了吗？” 　　悦悦仰脸看着他，孙方池摸了摸她的头，“走，先去找点东西吃。” 　　孙方池拉着悦悦去小商店，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十块钱买了两个面包，一人一个坐在楼前台阶上吃完。 　　其他玩家陆陆续续下来了，孙方池一看，缺了两个人。 　　马道彬和劳红丽。 　　周欣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大概讲述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死了也该有尸体吧！” 　　周欣道：“我回头就没看到人，一路上没听到任何动静。” 　　陈局长略带责备地道：“你就没有回头找找？” 　　周欣别开脸，她发现劳红丽不见了之后，自己惊慌害怕地躲进了房间，哪还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查看情况。 　　老杜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马道彬怎么没下来？” 　　众人都看向悦悦，悦悦吓得躲在孙方池身后。 　　孙方池代替她回答道：“之前我问过她，她一直做一个拉人的动作。”孙方池模仿她比划。 　　“这是什么意思？”老杜不解。 　　“切！小哑巴，会写字吗？”靳巧精致的指甲戳了戳悦悦的脑袋。 　　悦悦吃痛，小脑袋往后缩。 　　孙方池挡开她的手，正气凛然道：“放开那个小女孩，美女，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冲我来！” 　　靳巧啐了他一口：“呸，年纪不大，耍流氓倒是老手！” 　　孙方池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我这个人再纯洁不过，绝不可能搞H色，想必你是戴了H色的眼镜看到的东西才是H色的。” 　　靳巧：“……” 　　靳巧昨天被陈局长冷待了一晚上，正觉得心情不好，跟孙方池说话间看清孙方池长得还挺俊俏，又是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甩出陈局长那肥头大肚子的油腻模样几里地，瞬间来了兴致。 　　虽说这个小伙子是个炮灰，搭伙不划算，但玩玩么……也不错嘛。 　　“真的？姐姐我可不信……”靳巧媚眼如丝，语气愈发娇媚，肆意挥洒着满身的雌性荷尔蒙。 　　孙方池毕竟只是爱调侃玩笑，没有想要跟对方发生什么的意思，汗颜道：“不信就算了，我也拿不出证据。” 　　旁边的张旭挤开孙方池，凑到靳巧跟前，殷勤地道：“美女，这种毛头小伙子大多都是镴枪头，也就长了一张娘炮的脸，骗骗小姑娘还行，美女你不能上当吧？” 　　张旭鼓油油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被靳巧眼神扫过，霎时间有种触电的感觉，他的眼神更热切了，又把孙方池挤得更远一些。 　　靳巧慵懒地‘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张旭的话，不排斥他的靠近。 　　张旭得意地一笑，站到靳巧的身侧，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向孙方池示威。 　　怕不是有病！ 　　孙方池没有理会这两个脑子有毛病的人，把注意力转到另外几人那边。 　　陈局长对一晚上失踪了两个人非常不满，“……两个大活人不见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信，我提议，大家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一说，整合一下线索，应该对寻找接下来的方向提供有力的支撑。” 　　周欣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声音冷硬：“我所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老杜温声道：“怎么能不信呢，主要是担心你因为紧张忽略了一些细节，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就详细说说，让我们几个臭皮匠帮着参谋参谋。” 　　周欣吐了口长长的气，“昨天，大家回房间之后，劳红丽说要买……东西，我就陪她下来，去了那边的商店……” 　　“买什么东西？”陈局长皱眉道。 　　周欣翻了个白眼：“卫生巾！” 　　“……”陈局长的脸拉了下来，老杜忍笑。 　　周欣继续道：“接着商店老板的闹钟响了，他很着急的把我们俩赶出来，我觉得不对，就拉着劳红丽往公寓大门跑，进了公寓，就发现影子的方向不对……我用了技能之后发现，保安根本就不是活人！我拉着劳红丽逃跑，结果电梯没到，我们就走了楼梯，等我出了楼梯口，劳红丽就不见了。这些我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再叫我说，还是一样。” 　　她说完之后，约莫两三分钟才有人接话。 　　陈局长道：“看来保安就是这局的鬼了，就是还不清楚他的攻击条件。” 　　周欣冷笑：“尽是废话，我都用了鉴定，这结果还用你告诉我？” 　　陈局长被周欣抢白，恼怒又尴尬，脸色一黑，背着手不做声了。 　　老杜沉吟道：“我觉得商店老板是个提示，晚上定闹钟确实有点奇怪，恐怕这个时间点很关键。” 　　周欣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想。当时我就问老板了，可他十分紧张，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看他像是在害怕什么，闹钟一响，他连钱都不收了，就撵人关门，他一定是知情者。” 　　“说得很有道理！”老杜提高了声调道：“周小姐果然是个睿智的人，遇到生命危险时还能保持冷静，分析出线索来！我们先去向老板打探消息，大家觉得怎么样？” 　　被夸到心坎里的周欣微微有些激动，第一个赞成老杜的提议：“我同意，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陈局长迟疑了片刻，竟然也同意了。 　　靳巧嗤笑一声，扣了扣精致的美甲，懒洋洋地道：“可以啊，我没意见。”张旭紧接着道：“那我也同意，美女，我保护你。” 　　周欣老杜等人的目光落在了剩下没发表意见的三个人身上。 　　卫涛站得最远，还是一副超然物外目下无尘的表情，眺望着远方，“我单独行动。” 　　周欣眉头皱得死紧：“我说，这游戏的危险性你真的了解吗？已经有两个人生死不明了！” 　　老杜拦住她：“没必要勉强，这游戏里大家得齐心协力，想法不一样的人，一起行动反而危险。”不再理会卫涛，老杜不太诚恳地邀请孙方池：“小兄弟，你怎么想？” 　　孙方池不带笑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想带着小姑娘一起，你们去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杜带着隐隐地满意：“那行，你们自己小心。” 　　一番谈话的功夫，老杜顶替了陈局长成为临时队伍的主心骨，带着几人向商店方向去了。 　　孙方池跟卫涛对视一眼，卫涛一言不发的回了公寓，外面的空地上就剩下一大一小两人。 　　保安是这场游戏的鬼吗？ 　　孙方池思索着，得到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还不能断定…… 　　陷入了沉思的孙方池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中忽然多了点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他哑然失笑，原来是悦悦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中。 　　“怎么了？”孙方池半蹲下身，平视着悦悦。 　　悦悦怯生生地看着他，小手抓得更紧一些，另一只手壁夹着布娃娃，艰难地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孙方池。 　　展开一看，上面是跟之前的纸上同样的字迹，内容是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后面跟着力透纸背的一句话：“保我女儿的命，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第19章 电梯里的尸体 　　孙方池抬眼看看被布娃娃挡在后面的悦悦的小脸，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孩子，但字迹主人的心情他大概想象得到。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进入游戏，她的父母肯定恨不得以身代之。 　　孙方池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证孩子的周全。前提是这个孩子足够懂事。 　　“悦悦，你想要跟哥哥一起行动吗？” 　　悦悦点了点头。 　　孙方池接着道：“那好，悦悦先得跟哥哥保证，不许乱动身边的东西，遇到危险了及时提醒哥哥，不许乱跑好吗？” 　　悦悦重重的点头，小手又抓得更紧一些。 　　孙方池心下叹息，牵起悦悦的手往公寓方向走去。 　　下楼的时候，他就很在意电梯所发出的奇怪的声音，现在打算去看看。 　　太阳高高升起，日光下公寓的大楼反射出温暖的色调，看上去跟平日里随处可见的楼没有什么区别。 　　公寓里原有的住户陆续开始走动，孙方池走到电梯前，已经碰上了两三个身穿家居服，要去楼下散步、倒垃圾的住户。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高峰，然而这座楼里却没有一个人是要出门上班的，看来这栋公寓的设定是所有的住户都不会离开。 　　孙方池暗暗记下公寓一楼大厅的装潢和可能提供信息的标识牌，安全通道的灯牌、火灾报警按钮、以及大楼保安的值班表。 　　值班表上一共5个人，其中一人的照片被用白纸蒙了起来。 　　“黄浩宇……”孙方池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三个黑体字下面用更小的字体写着黄浩宇的值班时间段，是每天晚上6:00~12:00。 　　是周欣说商店老板的闹钟也是晚上6点，这中间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黄浩宇从晚上6点开始值班，商店老板从晚上6点就紧闭门窗，这几乎可以从侧面印证了保安黄浩宇就是这局的鬼。 　　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黄浩宇攻击人类的时间，就是从晚上6点到晚上12点之间。 　　仅仅是这样吗？ 　　孙方池还是不愿轻易下结论，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叮！ 　　电梯到了一楼，孙方池牵着悦悦走进电梯，顺手摁了个4。 　　脚下一沉，电梯开始上升，孙方池侧耳静听。 　　片刻之后，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除了电梯本身的声音以外，还有一种滋滋滋的摩擦声，好像谁的衣服在地上蹭。 　　孙方池仰脸看看上面，那里是电梯的通风口。 　　电梯停在了4楼，一个中年胖子叼着烟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袋汤汤水水的垃圾。 　　“你不下？”中年胖子见孙方池没有出电梯的意思，便走进电梯按了个1楼，顺口问道。 　　孙方池点头微笑：“我个人比较喜欢电梯，多乘几遍。” 　　中年胖子噎了一下，小声嘟嘟囔囔道：“……还有人喜欢电梯的，跟这些怪咖比，我他妈真是不配住在这儿……” 　　孙方池专心地打量着上面的通风口，顺口接道：“是嘛……” 　　“那必须的，你说说这一栋楼，二三十户上百个人就没有一个人能有工作，这得有多巧，搞得我都没有心情去找工作了……”中年胖子忧郁的道。 　　孙方池让悦悦站在角落里，原地起跳，把通风口的隔板拽了下来。 　　“你干啥呀？你活够了我可还没有呢！这公寓也真tnnd邪门儿，这刚多久啊，就死了个保安，还tmd是吓死的，一个大男人得看见多吓人的东西才能吓死了？”中年胖子盯着孙方池纵身一跃，扒住通风口的边缘把上半身探了进去。 　　“晦气！我就不该在这买房子，头一个包工队跑路的时候，我当时就该把定金给退了，现在就好住进来也是提心吊胆的，大晚上的不敢出门，大早上就碰见你这种神经病，你现在告诉我，我待会一出门就碰见个死人我都相信……”中年胖子不住的叨叨叨。 　　“呃，瞧您说的，”孙方池落了下来，手里还拽着什么东西，“哪能让您等到出门再见呀，要不您现在就看看吧。” 　　说着孙方池把手里拉的东西用力一扯，一具人体从通风口掉落下来。 　　那具人体是个年轻男子，几乎迸裂的双眼眼球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久而泛着无机质的光，皮肤的颜色青黑骇人。身份倒是很好辨认，他身上穿着售房处的黑色正装，胸前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 　　正是头一天下午售房处出面安抚众人的工作人员。 　　中年胖子被砸在眼前的尸体吓了一跳，大吼着想要逃出去，可运行中的电梯哪里能开得了门，他拼命地拍打着电梯门，手里拎着个垃圾袋破掉洒了他一头一脸的汤汤水水。 　　“我去，冷静，冷静啊！”孙方池大感失算，尸体什么的都是小事，被蹭一身恶心的垃圾可够呛的。 　　叮！ 　　电梯正好到了一楼，门刚开了条缝，中年胖子就使出与身形毫不匹配的敏捷钻了出去。 　　孙方池向外看，正对上老杜一行人。 　　孙方池发现的尸体在公寓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住户们人心惶惶，个个紧闭房门不出。 　　尸体交由售房部自己人处理，老杜一行人和孙方池凑到一起交换情报。 　　“小兄弟不简单，不声不响就搞个大新闻。”老杜意味深长的道。 　　“碰巧，完全是碰巧。”孙方池摊手，“我就是上楼的时候听到电梯里的声音奇怪，打开来来看看，恰好发现了尸首。不知道你们在商店那里有什么重大收获？” 　　老杜打了个哈哈：“我们能有什么收获，也就是跟那老板确认了一下，公寓里确实从6点以后就会发生怪事，所以公寓里的住户大多在6点以后就闭门不出。” 　　孙方池心知他肯定有所隐瞒，也并不恼怒，在这种游戏里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 　　双方都没有坦诚的诚意，这场交易草草了事。 　　孙方池带着悦悦把公寓上下转了一遍，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之处。 　　天很快昏暗了下来。 　　孙方池掐准时间在6点之前，跟悦悦回到了自己的414房间。 　　而另一边，靳巧和张旭住进了一间房，陈局长居然能拉下脸面跟老杜住进了一间房，周欣死活不愿意一个人住，非跟两个男人凑合一宿。 　　至于卫涛，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孙方池昨天晚上已经熬了一宿，今天并不打算再熬下去。从他昨天的经验来看，起码待在房间中央不要乱动，是没有危险的。 　　公寓中央的沙发不到1米5长，孙方池让悦悦睡在上面，自己用被褥在沙发旁边打了个地铺，两人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睡着睡着，孙方池被一阵敲击声惊醒。 　　坐起身来，孙方池凝重的盯着发出声音的那面墙壁。 　　这声音昨天夜里出现过，但后来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今天早上也没有人提及，孙方池还以为是隔壁邻居弄出来的动静。 　　现在却再次出现了敲击声，证实了昨天晚上的声音不是偶然。 　　咚、咚、咚 　　有节奏的闷响，连绵不断，就好像有谁在墙壁当中执着的敲打着。 　　孙方池起身打算靠近些看一看，却被一股微弱的力道阻止了。 　　他回头，悦悦正抓着他的衣襟。 　　“别怕，我只是过去看看。”孙方池安慰道。 　　悦悦拉得更紧，一直在摇头。 　　见状，孙方池猜测道：“不能靠近，有危险？” 　　悦悦点头，小脸上显示出害怕的情绪。 　　孙方池了然。 　　今早大家都在猜测马道彬的下落，悦悦也只是摆出拉人的姿势，不能描述明白，结合眼下的状况，孙方池不难猜出马道彬的遭遇。 　　这么说来，听到敲击声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今天早上，大家都不提及敲击声的原因是什么呢？ 　　孙方池重新躺下，枕着手臂思考。 　　有些人就不像孙方池这么幸运，有悦悦提醒。 　　比如靳巧和张旭。 　　张旭纠缠了靳巧一整天，目的显而易见。靳巧是个享乐主义者，也不排斥，两个人住在一间房，自然干起了人生乐事。 　　一个回合下来，张旭喘着粗气翻身仰躺在床上。 　　“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靳巧鄙夷地评价，裹着床单去浴室洗澡。 　　热水冲去身上的黏腻，靳巧伸手摸了摸置物架，才发现没有浴巾。 　　“喂，给我拿条浴巾进来。”靳巧使唤张旭。 　　张旭困顿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听到靳巧的要求，还是起身找了条浴巾，送往浴室。 　　咚、咚、咚 　　迷糊间，张旭听到墙壁在响，下意识凑近去听。 　　就在他耳朵靠上墙壁的一瞬间，敲击声消失了。 　　“这么久还没找到，你笨死了！”靳巧不满意地抱怨。 　　浴室外的张旭，整个脑袋已经埋在了墙壁中，剩下身体在徒劳的挣扎。 　　靳巧等得不耐烦了，干脆赤身**从浴室当中走出来，刚出浴室，一脚踩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 　　低头一看是一条浴巾。 　　张旭人呢？靳巧扫视了一眼房间，没有看到张旭，视线扫到身旁的墙壁上，那里有两只□□的脚，在靳巧的目光中，缓缓地没入墙壁。 第20章 鬼保安 　　“啊——” 　　一声尖叫响彻五楼，惊醒了本就没敢睡熟的人们。 　　周欣抓紧身上裹着的被单，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抖：“……好像是靳巧的声音？” 　　“应该是她，我记得他俩住在斜对面……”陈局长皱紧眉头，显出几分威严。 　　老杜靠着沙发，半阖着眼皮，“怎么？你们还想去看看？” 　　周欣飞快摇头，“现在出去不一定能救他们，说不定还会把我们自己搭上。” 　　陈局长略有些犹豫：“可……就这么不管……也不好吧。” 　　老杜冷笑一声：“要去你自己去，我不会冒险去操这个闲心。” 　　陈局长沉默一瞬，还是站起身来，“还是先从猫眼看看情况。” 　　三人来到门前，陈局长凑到猫眼后看向外面，楼道里灯光昏暗，面前能看清楚，门前一切没有异常，寂静无声。 　　“不像有危险……”陈局长低声说了句，右手握上门把手。 　　老杜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阴沉地质问：“你干什么？” 　　陈局长道：“我出去看看。” 　　“你趁早别多管闲事！”老杜盯着陈局长，“谁都不知道打开门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死了不要紧，我们被连累了找谁去！” 　　两人对峙，周欣摇摆不定，一方面她觉得老杜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另一方面陈局长愿意向别人伸出援手也不是错事…… 　　犹豫间，周欣仿佛听到了沙沙沙的声音，仔细去听，又没有了，周欣狐疑，趴到猫眼上向外看。 　　这一看，她触电般弹开，浑身僵硬，嘴唇颤动，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异常引来两个男人的注意，“怎么了？”陈局长关切地问。 　　老杜则是学着她刚刚的动作透过猫眼向外看。 　　昏暗的楼道里，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蹒跚走过，步伐就像脑血栓后遗症患者，一步一拖，一步一拖。 　　鞋子擦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保安的脸色青紫，有血迹干涸在脸上，眼珠暴突，在凸透镜的放大效果下，更是骇人。 　　饶是老杜做好了心理准备，仍被吓得心跳少了一拍。 　　他咽了咽，退开两步，用气声说道：“保持安静，让开距离。” 　　其余两人会意，三人蹑手蹑脚地退回到房间中央，警戒地注视着门口，各自扣着自己防身的灵魂武器。 　　后半夜，孙方池昏昏沉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早上起来的时候，思绪如同被水浸过，运作缓慢。 　　等到幸存的玩家汇合，孙方池才发现，没休息好的不止自己一个。 　　陈局长三人神情萎靡，黑眼圈明显，靳巧如惊弓之鸟，脸上的恐慌还没散去。 　　张旭和卫涛没有出现。 　　孙方池暗叹一口气，“张旭……没了？” 　　靳巧恐惧地开口：“他死了，就在我去洗澡的时候……我出来就看见他的脚被墙壁吸进去了……” 　　果然如此。 　　孙方池心道，昨夜经悦悦提醒，他已经确定了这栋公寓的杀人方式，只可惜了张旭。 　　“有谁知道卫涛的情况吗？”孙方池环视周围，卫涛始终没有出现。 　　“我早提醒他，他非不听，八成是死了……公寓这么危险，墙吃人，还有鬼保安……”周欣绝望地说。 　　鬼保安？孙方池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没能捕捉到，“被吓死的保安黄浩宇？他变成鬼了？” 　　陈局长道：“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们俩说是穿着保安的衣服。” 　　周欣恐惧地道：“是他，头一天晚上我跟劳红丽碰到的就是他！” 　　孙方池沉吟道：“这有点奇怪啊……” 　　老杜眼皮一撩：“你也觉得？” 　　陈局长周欣不明白他们打得什么哑谜，疑惑地盯着他俩。 　　孙方池点头道：“头一天周欣和劳红丽碰到鬼保安，劳红丽不见了，马道彬也不见了，现在我们能得知，马道彬和劳红丽应该是同一种死法，就跟张旭一样，被墙壁所吞噬。” 　　老杜接着说：“对，三个人都不见尸体和其他痕迹，可以推定为同一种死法。但这种其中，劳红丽见过鬼保安，其他两人没有遇见鬼保安。” 　　“这说明，这种攻击不是鬼保安发动的。”孙方池道。 　　周欣情绪不稳：“你怎么确定，说不定马道彬和张旭也遇到了呢？昨天夜里我们不是看见鬼保安从门口经过？” 　　老杜摇头：“有时间差，昨夜我们是先听到靳巧的尖叫声，隔了一段时间才看到鬼保安。刚刚我已经问过靳巧，她并没有听到鬼保安的脚步声。” 　　孙方池也提出佐证：“悦悦也只是比划了被墙壁吞噬的动作。而且，关于墙壁吞噬人的先兆，我有点头绪。” 　　“是什么？”陈局长周欣异口同声问。 　　“是墙壁敲击声。”孙方池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听到了墙壁被敲击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我以为是隔壁偶然弄出来的，昨天晚上，我同样听到了，想要靠近查看，却被悦悦阻止了。想来马道彬就是被以这种方式杀死的，用墙壁敲击声吸引人靠近，一旦碰触墙壁就会被吞噬。” 　　陈局长表示明白：“原来是这样，你们所说的奇怪之处是指？” 　　“按照这个推断，那鬼保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孙方池反问道。 　　是啊，如果说公寓是用墙壁杀人的话，那鬼保安是干什么用的？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孙方池低头看看艰难地单手抱布娃娃的执意牵着自己的悦悦，“当前有一个紧要的问题，”众人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都望着他，孙方池郑重其事地道：“早饭我们吃什么？” 　　众人：“……” 　　对付了一顿早餐之后，孙方池牵着悦悦，打算继续探索公寓。 　　陈局长老杜的队伍产生了分歧，老杜认为应该寻找更多的线索，做好更周全的防备，周欣却认为既然已经知道了公寓杀人的方式，就不应该继续冒险，按照现有的方法保护好自己就行了，靳巧是打死不愿意去找线索，只想回房间龟缩，陈局长也赞成老杜的意见，却放心不下两个女人的安危。 　　孙方池感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转身牵着悦悦走开了，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商量。 　　他打算去探探售房处和保安的宿舍，他始终觉得鬼保安的存在是有重要的原因的。 　　今天当班的保安是个年近五十的长脸男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对孙方池想要看看他们宿舍的请求很是诧异，眼神中带出些防备。 　　孙方池扬起充满真善美的笑脸，“大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黄浩宇年纪轻轻的人没了，觉得挺可惜的，想要捐一些钱帮助他的家庭，大叔，您知道他老家哪的吗？” 　　保安大叔一听，立即放松了戒备，“你可真是好人，浩宇地下有灵会感谢你的。” 　　呃，最近总被男人发好人卡呢。 　　孙方池久违地感受到惭愧，“哪里哪里，希望黄浩宇随身的物品中有老家的地址。” 　　保安大叔领着孙方池往保安宿舍的方向走，“有的，有的，我从前看到过，浩宇有个记账本子，每个月的开销都算得好好的……” 　　孙方池牵着悦悦跟在后面，悦悦很懂事，安静地跟着孙方池，没有任性的要求和举动。 　　保安的住处其实是一楼最尽头的那套公寓，四十平的房间五个保安同住，放了三张上下铺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后，房间显得非常拥挤，几乎没有腾挪的空间。 　　黄浩宇的床铺是最外侧的上铺，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卷起来，等待未知的处理。 　　保安大叔伸出手在被褥卷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廉价的笔记本，纸张像枯黄的叶子，“这个就是浩宇的账本，你瞅瞅，浩宇要紧的东西都在里头夹着呢……” 　　孙方池翻开看，真的是账本，每一页上写着整个月开支情况。黄浩宇是个简朴的青年，每个月工资除了非常少的必需品和伙食费，80%以上都结余下来了。 　　记账大约记了十几页的样子，算下来黄浩宇应该在这工作了一年多。孙方池不动声色地往后翻，本子当中除了账还有别的。 　　‘419住户。’ 　　‘售房处李经理。’ 　　‘说法不一致……’ 　　孙方池掩去惊讶，黄浩宇像是在调查什么事？ 　　笔记本后面贴着一块剪报，是关于公寓的报道，《偷工减料被查，施工队潜逃》，如无意外，里面提到的楼盘应当就是这里。 　　“有没有？”保安大叔凑过来问道。 　　孙方池遗憾道：“好像是没有……” 　　“嗨呀，那怎么办？”保安大叔也发愁，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售房处有哇。”大叔拉着孙方池往外走。 　　“嗯？为什么售房处会有？”孙方池直觉不对劲，抗拒保安的力道，一手将悦悦护在身后。 　　保安大叔一味地拉扯着孙方池，头也不回，“当然了，只要是浩宇的东西，售房处都要，这个账本也能换不少钱……” 　　孙方池脚下用力站定，跟对方较劲，“我觉得我就不去了，没有缘分的事我不强求。” 　　保安大叔猛然回头，五官狰狞，眼里闪着凶光，“不去？今儿可由不得你！你跟黄浩宇一伙的吧？” 　　孙方池真诚地道：“您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黄浩宇，我只是一个好心人罢了。” 　　保安大叔冷笑，不由分说挥拳攻击，孙方池勉强闪过，又是一拳挥来，孙方池抬臂架住，右脚踢回对方的膝盖攻击。 　　“大叔，说真的，我打架还挺在行的，要不你就别挑战了？” 　　保安大叔着魔一般，对着孙方池猛攻，孙方池半闪半挡，控制住保安大叔，把他压制在墙上。 　　“小兔崽子！放手！”保安大叔恶狠狠道。 　　孙方池叹气：“大叔，咱俩无冤无仇，你何必呢？你告诉我，黄浩宇到底为什么死的，我就放开你——”孙方池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保安大叔身后的墙壁上，张开了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第21章 眼睛 　　保安大叔被孙方池用手臂抵住胸口,上半身紧紧靠在墙上，正在挣扎，他脑袋旁边的白色墙壁上,睁开了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孙方池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保安大叔犹不知道,还在专心跟孙方池对抗。 　　墙上的眼睛转了转眼珠，猛地盯住孙方池的双眼。 　　“卧槽！”孙方池吓了一跳，压制保安的力道骤然放松,保安抓住机会想要反败为胜。 　　“喝——”保安抓住孙方池的上臂用力一甩,妄图跟孙方池交换位置,却不成想,自己居然无法移动！ 　　然而孙方池也在走神，被他一甩,竟真的失去平衡撞向墙壁。 　　要糟！ 　　孙方池急中生智,死死抓住保安的前襟,一条长腿抬起，踢在了金属的上下铺支柱上，小腿胫骨与钢管相撞，不是一般的痛！孙方池咬牙忍住,堪堪稳住身形,肩膀距离墙壁一公分不到。 　　“呼！”孙方池劫后余生地松口气,撒开保安向后退。 　　保安大叔已经察觉不妙,双手握住孙方池的手腕不丢：“把我拉出去！不然咱们一起死！” 　　孙方池倒也不是要看着他死,便试着抢救一把。 　　可他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没能把保安拉出一分一毫来。 　　保安大叔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埋没在墙壁当中,威胁变成了哀求：“救救我……小兄弟，我做的事都是开发商的要求，我不是真心要打你的,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孙方池摆脱保安的双手，退后一步，站在保安够不到的地方，脸上首次出现了冷漠无比的神情：“抱歉呐大叔，我这个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善良，最近总被人发好人卡，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个好人了。” 　　保安怔愣了一下，继而破口大骂，直到在孙方池漠然的注视中消失于墙面。 　　孙方池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翻开黄浩宇写的字迹，419跟售房处，先去哪边呢？ 　　本着就近原则，孙方池决定先去售房处。孙方池忽略墙上转来转去的恶心的眼睛，拉开门要走，一只小手牵了上来。 　　“你还想要跟着我？”孙方池惊讶。 　　悦悦不做声，固执的举动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随你。”孙方池不甚在意，牵着悦悦来到售房处。 　　售房处的玻璃门被一把钢丝锁锁着，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清里面的会客区域和大大的沙盘，工作人员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孙方池拎起锁头瞧了瞧，这种锁不易打开，手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 　　回公寓的途中，孙方池一直在思考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公寓的墙壁吃人，并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这并不令孙方池感到意外，从第一局游戏他就明白，危险会随着时间加剧。通关的办法是寻找出规避危险的路线，尽量把遭遇死亡威胁的次数压制得低于灵魂武器的自保次数。 　　这局游戏比起【末班地铁】来，厉鬼袭击的频次很低，也正是如此，孙方池几乎可以断定，最后的24小时，必定危险重重。 　　然而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明确的攻略方法。 　　墙壁吞噬人，定是有厉鬼藏在其中，这不难想象原因。可是保安黄浩宇和售房处经理的死因是什么呢？ 　　根据目前的线索，孙方池认为黄浩宇来当保安是为查探当年施工队跑路事件的真相，他有几种猜测。 　　其一是当年施工队就是现在墙壁里隐藏的厉鬼，可是这样说不通，若是黄浩宇跟施工队有什么关系，那他不应该遭到厉鬼的攻击，为什么会死呢？ 　　其二是黄浩宇是被厉鬼吓死的，那就说明墙壁里的厉鬼不是施工队，而有可能是被施工队所害的人，那会是开发商方面的人吗？ 　　孙方池沉思着往前走，手里牵着的悦悦却不愿挪动了。 　　“嗯？怎么了？”孙方池疑惑道。 　　悦悦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牵着孙方池的小手指了指墙壁。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人附近的墙壁上睁开了数只血红色的眼睛，眼珠乱转，甚是恶心。 　　伴随着某种黏液被挤压的声音，墙壁上由近及远，陆续睁开同样的眼睛，不间断的、无规则的，布满了整个通道。 　　超越了想象力的诡异场景，哪怕是孙方池这般胆大的人，也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孙方池用眼角的余光看看，身后恐怕也是同样情景。 　　真正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前面三十米距离处是电梯，身后二十米处是公寓入口，但中途需要拐弯。 　　往哪边走？ 　　孙方池飞快的思考着，墙壁产生了异变，公寓里不再安全，冲向外面可能更好，可游戏不可能出现允许玩家躲避的bug，冲出去更大几率狗带。 　　还是向前！ 　　孙方池决定后，便不再迟疑，牵着悦悦迈出了一步。 　　墙壁的无双只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悦悦当即把头埋在了布娃娃上。 　　孙方池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做好了随时召唤步西灵的准备，迈出第二步。 　　眼睛们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更多的怪异现象发生，孙方池也没有感受到被攻击的预兆，就这样，他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向前走，短短三十米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电梯本就停在一楼，孙方池摁下按键，电梯门立即打开，幸好，金属的电梯轿厢中没有同样的眼睛。 　　就算如此，孙方池还是避免碰触到电梯的金属壁。 　　叮！ 　　电梯到了四楼，走廊的墙壁没有异常。 　　“只有一楼？”孙方池想不明白，先把疑惑放在一边，来到了419房间的门前。 　　孙方池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个男声回应道：“是谁？” 　　“您好，我是414的住户，有点事想要跟您请教。”孙方池很有礼貌地道。 　　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警惕地问：“你想问什么？是你！” 　　孙方池惊讶极了，419的住户正是电梯里碰到过的中年胖子，孙方池友善地笑笑：“是您啊，真巧！” 　　“巧个屁！”中年胖子直接爆粗口，“老子差点没被你吓死！你来干什么？不会是！难道我家有……有死人？” 　　中年胖子拉开门就要逃，孙方池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乘电梯了。 　　“别走啊，大哥，我真的有事请教。”孙方池眼疾手快拦住他。 　　“放开我！”中年胖子抓狂，“你这个神经病，你别搞我啊，我今天就搬走！” 　　孙方池看了一眼胖子的家，里面真的摆了敞开的行李箱，正在收拾。 　　“大哥，我没恶意，你相信我，你看，我长得这么帅，做坏事不是浪费了嘛！”孙方池诚恳地道。 　　“……”中年胖子竟无言以对，他回头仔细看看孙方池的脸，发出心灵深处的质问：“谁给你的自信？你哪有我长得帅？” 　　得，碰到对手了…… 　　孙方池抹了把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帅哥，不好好享受人生，去做坏蛋不是犯傻了么？” 　　中年胖子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 　　“……大哥，我就是想问，你跟黄浩宇熟吗？” 　　“说过几句话，咋啦？”中年胖子确认没有危险，就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小伙子挺不错的，死了可惜。这公寓邪门，能把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给吓死，我是铁定不能住这了……” 　　孙方池道：“黄浩宇平时喜欢跟大哥聊什么？” 　　中年胖子顿了顿，回想道：“也没聊啥，他老问我公寓楼没盖好以前的事，我前妻是记者，以前写过这项目的新闻报道，就施工队跑路的事。” 　　孙方池心中一动，“大哥，那你知道他们跑路的原因吗？现在找到了吗？” 　　中年胖子叹气，“哪还能找到？他们贪了项目的工程款，用不合格建筑材料，抓着就得判，谁敢露头。” 　　“那他们都是哪儿的人？” 　　“那谁知道，我就记得包工头姓黄。”中年胖子把行李打包好，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你快走吧。” 　　孙方池和悦悦被他赶出门，中年胖子‘砰’的一声带上门，拉着行李箱上了电梯。 　　“大哥，要是一楼危险，我劝您保持冷静，别出电梯，直接上来就好。”孙方池提醒道。 　　中年胖子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孙方池摸出钥匙，回了414房间，他站在窗边，看着下面。 　　中年胖子该是在一楼没有看到那些渗人的眼睛，他拉着行李箱出了公寓大门，启动一辆私家车，驶向远方。 　　孙方池紧紧地盯着那辆车。 　　车开出去不远，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倏然消失了。 　　孙方池握紧的手松弛下来，逃离公寓的路是不存在的，只能在公寓里求生存了。 　　同一时间，待在五楼房间的老杜四人正在面临巨大的考验。 　　之前他们四人商量着该不该再找线索，由于陈局长放心不下两个女人，最终3:1，决定还是回到房间。 　　后来，他们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周欣透过猫眼查看，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个眼熟的人，确切地说，是个眼熟的死人。 　　正是孙方池在电梯的发现的，售房处经理。 第22章 是人是鬼 　　“鬼！鬼来了！”周欣惨然道,“我们都要死了……” 　　“胡说什么！”陈局长呵斥，把她拉开，自己看了看,脸色也白了：“是电梯里的那个死人。” 　　靳巧六神无主,攀上陈局长的手臂，“怎么办？你要救我啊……我不想死……” 　　“冷静点！”老杜大喝一声，额头冒出汗水,“先别开门,都站近点,一旦它攻击,按照顺序使用技能，陈局长先、我第二、靳巧第三,使用时机听我指示,咱们的技能应该能撑个几分钟,咱们趁机逃走。” 　　听到他有条不紊的安排，靳巧和周欣算是安心了些，四人站在一起，防备地看向门口。 　　“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外那人见敲门无人应答,扬声问道。 　　四人悚然而惊,居然能说话？ 　　怎么办？ 　　老杜也没底了,从没碰到过能说话的厉鬼,要是厉鬼都跟人一样有思维能说话,那玩家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啊！ 　　这太可怕了！ 　　“有人在吗？我是售房处的李想。” 　　四人屏息凝神,以眼神相互询问。 　　——回答它吗？ 　　——别，太危险了！ 　　——万一它攻进来？ 　　——等等看！ 　　“没有人在啊。”外面的那人叹息着走了。 　　脚步声渐远，众人仍不敢放心,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 　　老杜的脸色忽的一变，快速地说道：“周欣，你的技能能不能透过墙壁看到结果？” 　　周欣一愣，“我不知道，我还没试过。” 　　“你离近一些试试看，我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让它走了，咱们会错过重要的信息。”老杜道。 　　周欣迟疑，靳巧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你愣住干嘛？快去啊！” 　　“你！”周欣恼怒，但理智上清楚此刻不是吵架的时候，冷哼一声，谨慎地靠近门，施展技能。 　　【侦查】 　　方圆二十米内厉鬼的数量为零！ 　　周欣震撼地瞋大眼睛，“怎么可能？” 　　老杜问：“什么结果？” 　　“结果是零！难道外面那个不是……可咱们明明都看见它的尸体了……”周欣自己都很难接受侦查结果。 　　“究竟怎么回事？”陈局长凝重道，“这场游戏越来越奇怪了，莫非是咱们记错了？电梯里的尸体跟外面那人只是长得很像？” 　　老杜用大拇指的指节敲击着脑门，“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只是咱们错过了他的来意，很难想会不会引发不好的后果。” 　　“那怎么办？”靳巧埋怨，“你不早用技能，都走远了还有什么用！” 　　周欣气笑了：“马后炮！你一个只会拖后腿的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倒是说说，你自己有用？遇到事只会嘤嘤嘤求男人求的绿茶婊！” 　　靳巧不屑地撩头发，“你嫉妒我，我见多了，丑女总是嫉妒长得好的人，谁让你长得难看的？没有男人愿意帮，就阴阳怪气……” 　　“你！”周欣气得胸口起伏。 　　“都闭嘴！”陈局长沉着脸道，“都什么时候还吵嘴，女人就是分不清主次！” 　　老杜没有理会两人的争执，径自道：“我们得找人问问，叫李想的那个‘人’，他的来意。” 　　几人正在商量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发生在414门前。 　　孙方池透过猫眼看到熟悉的脸，瞬间把戒备提到最高。 　　“有人在吗？我是售房处李想。”门外的人很有礼貌地道。 　　孙方池眯了眯眼睛，从外表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违和感，动作自然，神态灵动，之前步西灵评价过游戏当中的鬼——没有生命的死物，孙方池更愿意把它们看作某种程序化运作的怪物。 　　门外这个显然不一样。 　　孙方池有一半以上的把握，‘李想’此刻不是厉鬼，有冒险一试的价值。 　　更重要是邻近傍晚了，孙方池还没有找到足以支撑他度过危险的第三日的方法。 　　他扣紧手上的戒指，隔着门回答道：“有人在，请问你有事吗？” 　　紧张的空气被孙方池吸入肺腑，带起呼吸道的僵硬，孙方池不敢眨眼，盯着外面的‘李想’。 　　“啊，业主您好，我是售房处的李想，是来通知您参加明天上午的对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业主委员会的人都不在，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只能挨家挨户的告知了。” 　　这个回答太出乎孙方池的预测了，还以为‘三天后统一给回复’只是游戏的时间结点，没想到还真有一场答复。 　　“业主委员会联系不上？”孙方池抓住话里的重点，问道。 　　“是啊，我给每个人都打电话了，一个都联系不上。”李想苦恼地道，“要是明天他们不出席对谈话可就遭了，所有的人都必须出席的……” 　　为什么会刻意提到业主委员会呢…… 　　孙方池不解，难道是业主委员会的成员知道些内幕？可‘李想’却说人都不见了，说明已经错过找他们的时机了…… 　　“我就不打扰您了，请您切记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外面广场参加对谈会。” 　　‘李想’转身离开了。 　　孙方池回到沙发边坐下，陷入沉思。 　　片刻后，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声音很小、很急切。 　　“谁？” 　　“小兄弟，是我们，有事跟你商量。”老杜隔着门做贼般地道。 　　孙方池拉开门，奉上假笑，“有事找我？” 　　老杜硬是挤进来，后面跟着另外三人。孙方池无奈，只好放他们进来后，关上房门。 　　“说吧，什么事？” 　　老杜笑笑：“想必售房处的李想也来你这里了？我们是想听听小兄弟的看法，你打算怎么办？” 　　孙方池不疑有他，“哦？也去找你们了？我还没想明白，自然也没什么打算。” 　　老杜的手指有节奏的晃动着，“主要是他说的那些事情，太过莫名其妙……” 　　孙方池脑子里还在纠结业主委员会，顺口道：“也不算吧，他说十点的对谈会必须参加，是提示也是警告。” 　　老杜挑挑眉头，“是吧？我也是这么想，除了这个，还有一点，不知道小兄弟注意到了没有？” 　　嗯？ 　　孙方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套我话？” 　　老杜打个哈哈，“看你说的，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孙方池摊手：“你寻求合作的方式就是空手套白狼？杜老哥果真不愧是搞销售的。” 　　被挖苦了的老杜面不改色，“就不装了，我们刚才没敢给李想开门，所以呢，没得着线索。我是真佩服你的胆量……” 　　“别啊，”孙方池抬手制止他，“关于我这个人有过人的勇气、有超人的智慧，关键是非同一般的英俊，这些我再清楚不过了，不需要杜老哥提醒，你就直接说合作的内容。” 　　老杜富有亲和力的微笑风干在脸上，“咳咳，你为人挺自信的哈。” 　　孙方池但笑不语。 　　“咱们共享线索，你告诉我们你所掌握的信息，我们庇护你的安全。”老杜摆出自己的条件。“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只是大意疏忽，没有拿到李想的信息，而你，还没有找到保命的方法吧？你的技能又是不能用的，跟我们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怎么样？” 　　孙方池摇头：“不怎么样，线索交换是一次性的，你们怎么保证不会中途毁约，丢下我不管？” 　　老杜笑了，“我不保证。你也不需要我们保证吧？” 　　孙方池沉默不语。 　　“要是我承诺你说，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恐怕你也不信。”老杜挑明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最后一天的危险性不用我说，谁都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活下来，更别说保护不相干的人。” 　　“我们四个人，三个人的技能可以自保，陈局长技能范围两米，我的一米五，靳巧的技能是反弹，也就是说，起码我们周围一米五范围内是安全的，我们能提供给你的，也就是这个位置，而不是说我们会特意保护你——遇到危险，只要你能跟紧我们，你就是安全的。” 　　早在听老杜说出合作两个字的时候，孙方池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条件，刚刚的问话确实是试探。这场交易的本质，就是大家一起行动。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可以。”孙方池答应了，【召唤】在本场游戏里只有四次使用机会，远远不够。 　　孙方池把李想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对谈会，很明确，不参加就会死。”老杜跟孙方池想得一样，‘李想’就像个NPC，是来发布任务的，“业主委员会到底提示什么？” 　　孙方池道：“我也困惑这一点，既然他提到了，必然是有用的，可人都已经不见了，我们也无从找起，说到底，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藏起来了，还是被吞噬了。” 　　老杜敲着额头，“人找不到了，会不会还关联别的？” 　　“业主委员会……”孙方池喃喃自语。 　　业主委员会都关联些什么？ 　　陈局长道：“业主委员会一般是由业主大会选举的，权力基础是对物业的所有权，能做的无非就是制定业主大会的规则，选聘和解聘物业管理企业之类的，跟公寓闹鬼有什么关系？” 　　“规则？”老杜道，“会不会跟业主大会有关？比如可以通过制定规则来保护自己，不允许厉鬼攻击人之类的？” 第23章 池鱼之殃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孙方池道。 　　老杜接着说：“那咱们先得找到业主委员会办公室,里面应该有……” 　　滴滴滴…… 　　孙方池的手机响了起来。 　　“有信号？”老杜奇怪地问。 　　“没，我定的6点的闹钟。”孙方池掏出手机关闭闹钟。 　　电子提示声停下，另一种声音取代,充斥在房间中。 　　咕叽咕叽的声音,熟悉无比，孙方池心一沉，“不会吧……” 　　房间四面墙壁陡然张开数不清的红色眼睛,眼珠无规则的乱转,足够令强迫症患者抓心挠肝。 　　“这、这什么？”老杜四人吓得魂不附体,站在原地转圈,不知该防备哪边。 　　孙方池招手让悦悦靠过来，“冷静一点,我在一楼碰到过,不碰它就没有危险。” 　　然而,话说早了。 　　叽咕叽咕的声音越演越烈，无数苍白的指头从眼睛与眼睛之间探了出来，手指蠕动着，带着抓取的**。 　　“不好！” 　　“得离开房间！” 　　孙方池与老杜同时道,其余的人还在惊慌,跟不上两个人的思维。 　　“往哪跑？”老杜快速拉开门。 　　孙方池一把抱起悦悦,“一楼大厅！” 　　老杜带头穿过房门,尽量走在走廊正中,远离两侧墙壁上晃动的手,“快点,都抓紧时间！” 　　陈局长护着两个女人，孙方池抱着悦悦跟在最后。 　　414房距离电梯不远，老杜很快到了电梯前,可惜一只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就在电梯按钮边招摇。 　　靳巧不管不顾地怂恿他，“快摁电梯！你动作快点，不会有事的！” 　　老杜冰凉的眼神扫过她，冷然道：“走楼梯，周欣你跟在我身后，开技能，有异常随时提醒，争取三十秒之内到一楼。” 　　靳巧恨恨地跺了下脚，紧贴着周欣，走进了楼梯间。 　　绿莹莹的安全通道标志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所有人的肤色都泛着青绿，脚下的阶梯看不清，几乎都是在靠感觉往下狂奔。 　　众人的喘息声夹着叽咕叽咕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快快，我的技能时间到了！”周欣慌张地道。 　　老杜的速度更快，一步跨下好几个阶梯。 　　靳巧的鞋子跑不快，眼看着前面两人拉开距离，心里一慌抬手抓住了前面的周欣：“别丢下我！” 　　周欣跟上老杜的速度本就勉强，被靳巧一抓，脚下踩空失去平衡。周欣反应很快，反手抓住靳巧，借力稳住身体，靳巧被她一拉，向前栽倒，她身后的陈局长忙上前搭救，三人跌作一团。 　　孙方池抱着悦悦，视线受限，前面三人的一系列动作又发生在转瞬之间，他自然没有防备，被绊飞的刹那，孙方池欲哭无泪。 　　池鱼之殃！ 　　孙方池抱着悦悦失控地撞向楼梯拐角的墙壁，莹莹绿光中，墙壁上的鬼眼和鬼手欢欣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召唤】 　　步西灵！ 　　一袭白裙的步西灵飘然出现，闪身挡在孙方池身前，孙方池一头栽进她怀里，步西灵稳稳地接住他。 　　脸埋进一片柔软之中，鼻间嗅到的皆是少女的馨香，黑暗中，孙方池勾起唇角。 　　“小方，还好吗？”步西灵看清周围的景象，墙壁上恶心的东西她不愿再看第二眼，上方楼梯堆在一起的一男两女和下方楼梯上的男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步西灵不理会这些陌生人，松开搂着孙方池的双手，关切地查看情况。 　　孙方池已经偷偷放下悦悦，双臂缠上了步西灵的腰肢，哭诉卖惨：“西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被欺负惨了……” 　　老杜：“……” 　　步西灵太了解孙方池的性格，他嘴里的话根本不可信，“需要我做什么？” 　　孙方池站直身体，“时间到了，一会见。” 　　话音刚落，步西灵就不见了。 　　三十秒整。 　　孙方池笑容收敛，低头对悦悦道：“摔着了没有？” 　　悦悦摇头，眼神晶亮，带着好奇看着孙方池。 　　“小兄弟，她是？” 　　“有机会再说，先找到安全的地方要紧。”孙方池再次抱起悦悦。 　　一楼的走廊也是同样情况，孙方池猜测，此刻公寓里任何地方都布满了鬼眼和鬼手。 　　而且，几人从四楼来到一楼，这短短的时间内，鬼手探出墙壁的长度，已经从手掌延伸到了手肘，稍微狭窄些的位置，已经不能通行了。 　　这也是孙方池跟老杜两人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四楼房间的原因——要是刚才没有及时脱身，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一楼大厅空无一人，且空间开阔，众人可以拉开与墙壁上的鬼手的距离，安心不少。 　　“大门打不开了！”老杜试图到公寓外面求生路，却发现公寓的自动门紧闭。 　　孙方池放下悦悦，来到门前查看，用蛮力试了试，道：“感应门，人力没法打开。”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明天十点才能出去。”老杜目光沉沉地盯着大门玻璃上的倒影。 　　孙方池郁闷地揉揉额头，“估计是了，照这趋势，想要撑到明天十点，难！” 　　“那怎么办？你们快想办法啊！”靳巧焦急不已。 　　周欣忍无可忍，“我说你行了吧！我们是你的仆人吗？你凭什么对大家颐指气使的？楼梯间里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靳巧丝毫不让，“我怎么了？要不是你催，我能着急得摔倒吗？楼梯间里那么黑，你着急投胎啊！” 　　“你脑子有病吧？”周欣气急，“我看你在作死，我祝你活不到明天早上！” 　　靳巧脸色阴沉，“你敢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就说？”周欣不屑地撇开脸，结束互怼。 　　靳巧不依不饶，“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别吵了！注意听！”陈局长制止她们，老杜跟孙方池也安静下来。 　　沙……沙……沙 　　周欣白了脸，她想起来了，“是它、鬼保安来了……我记得它的脚步声……” 　　三个男人丕然色变，大门紧闭，离开大厅唯一的路就是对方过来的路。 　　无处可逃！ 　　对方攻击方法、条件都不清楚，孙方池心都凉了，能撑得过去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蹒跚的身影转过背景墙，一步一拖地靠近。 　　周欣捂着嘴，压抑着痛哭声，陈局长嘴唇颤抖着站在众人之前，开启了技能，水波纹般的东西出现，像个倒扣的碗，把众人护在其中。 　　鬼保安青紫的脸在众人视线当中逐渐清晰，沙沙的脚步更像是丧钟，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众人心上。 　　紧随鬼保安之后，又一道身影转过背景墙，众人还没来得及抽口冷气，就听到孙方池诧异道：“卫涛？” 　　老杜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没有表情的男人。 　　“你……”各种乱糟糟的疑问涌到嘴边，老杜一时反而一句都问不出来。 　　孙方池拍拍陈局长的肩头，“撤了吧，应该没危险。” 　　陈局长放松，水波纹消失。 　　鬼保安慢慢走回到半圆形的服务台后面，坐下不动了。 　　卫涛一言不发，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孙方池走过去，自顾自地说：“白天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凶多吉少了。” 　　孙方池抬抬下巴，示意道：“看你的样子，比我们过得滋润。请教一下，那保安怎么回事？” 　　“不伤人，6点、9点、12点分别巡视一次公寓楼，12点后消失。”卫涛惜字如金。 　　“唔……”孙方池沉吟，“它周围是安全区域？” 　　卫涛睨了他一眼，“墙上的鬼手不伤它。” 　　孙方池点头，“原来如此，售房处的李想告知咱们，明天上午十点参加对谈会，大门现在打不开，估计得到明天十点才能出去。” 　　卫涛沉默不语。 　　孙方池也没有在期待他的回答，指了指墙上一条条伸长的手臂，“这些东西会跑出来的，按我的推测，公寓里一定有安全区。” 　　卫涛给出否定答案：“我跟着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孙方池叹息，“那可就不妙了……” 　　老杜接道：“我觉得业主委员会办公室里肯定有线索。” 　　孙方池也是这么想，“可业主委员会办公室在哪儿？” 　　老杜看向卫涛：“你不是转了一圈吗？” 　　卫涛摇头：“没有见到。” 　　事情就回到了原点，找不到业主委员会办公室，就不能确定业主委员会这条线索有没有用。 　　“总之，鬼保安还会巡视两次，我们得把握这两次机会，找到公寓的安全区。”孙方池下结论道。 　　老杜长叹：“希望真的有安全区。” 　　有鬼保安在，大厅里还算安宁，墙上的鬼眼转动，鬼手招展，却没有向更严重的程度演变。 　　众人待在大厅中间，或坐或卧等到了9点，鬼保安果然站了起来。 　　“跟上！”孙方池抱起悦悦，跟了上去。 　　周欣极为抗拒，“真的要去吗？”万一鬼保安转身攻击他们了呢？ 　　老杜安抚道：“走吧，卫涛都跟了一趟，不会有事的，反而是待在这儿危险。” 　　周欣战战兢兢跟了上去，靳巧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眼中闪过恶意。 　　跟着鬼保安转过背景墙，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通道两侧，都是探出上半身的人体，它们的脸庞模糊不清，体型各不相同，从墙中挣扎想要脱困，令人不寒而栗。 第24章 12小时 　　鬼保安缓慢向前走着,它所到之处，墙上钻出的人体纷纷缩回去，摩西分海般壮观的景象在众人眼前上演。 　　跟在它身后,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跟着一只厉鬼,行走在厉鬼的包围圈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轻描淡写得发生了。 　　老杜心跳响如擂鼓，表面上看上去他镇定自若的跟着队伍,实际上代表理智的那条线早已岌岌可危,他随时都可能抱着头扯着嗓子尖叫。 　　然而,老杜左右看看,卫涛目不斜视，孙方池四处打量,两个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害怕。 　　对比之下,倒显得自己胆小了……老杜绝不承认,明明是他俩异于常人。 　　不信瞧瞧其他人，周欣眼神涣散，像是已经停止思考，靳巧死死抱着陈局长的手臂,恨不得整个挂在他身上,而陈局长则一脸僵硬,汗水顺着脸颊淌,衣领和后背肉眼可见地泅湿。 　　看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好不容易找回了镇定的老杜被孙方池接下来的一句话吓个魂飞魄散。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走廊变窄了？” 　　本就摩肩接踵的队伍顿时更加拥挤，老杜面前保持着冷静，吞了口口水,颤抖道：“错觉吧，毕竟墙上有东西，我们心理上会产生压迫感……” 　　孙方池不予置评：“是嘛……” 　　卫涛的扑克脸没有波动：“不是，走廊确实在变窄。比起之前，窄了将近一米。” 　　老杜腿软，险些栽倒，“不、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目测。”卫涛依旧少言。 　　孙方池问道：“六点巡视时开始的？” 　　“不是，就从刚刚开始。” 　　“不妙啊……”孙方池咕哝，“本来想着还有两次机会，现在么，我可不想去赌下一次巡视的安全性。” 　　陈局长鬓角滑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你到底要找什么？让大家跟着你冒险，要是出事，你付得起责……” 　　“喂喂，打住！”孙方池打断他的话，“责任感过强是你个人的爱好，我可没有这毛病，我也不提倡大家一起，你们尽可以选别的方法，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陈局长被噎了，梗着气不做声了。 　　越往前走路越窄，而且是十分明显的变窄，就像地铁站强制排队的栏杆，原本几个人凑在一堆，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单人长队。 　　靳巧和周欣不知怎么落在了最后，靳巧充满恶意地瞪了一眼周欣，把她挤到最后面。 　　周欣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与靳巧掐架。 　　公寓的走廊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变成了一条由人的肢体构成的通道。 　　明明只剩下他们几个活人，目之所及之处却全是人影。 　　那些分不清面目的人体快要脱离墙壁，如枝桠般肆意伸展的手臂只给过客们留下侧身才能通行的空间。 　　靳巧既恐惧又恶心，两种情绪在她全身上下翻腾，她本能的想要靠近前面的陈局长，感受正常人的体温，然而身后的人却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烦死了，你别碰我！”靳巧厌恶地道，身后的人更加攀附过来。 　　靳巧打算骂她一通，一回头对上周欣空洞的双眼。 　　双眼无神，黑沉沉的瞳孔中又有着一丝极为疯狂的神采。 　　“救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欣的身后跟着一个人形，它那看不清五官的脸搁在周欣的右肩，双手双腿缠在周欣身上，就像被她背着行走。 　　靳巧张大嘴，胸腔里的气息穿过喉咙，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救我……”周欣的脸没有血色，谁都不知道她已经背着那鬼影走了多久，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不……不……别拉我……”靳巧疯狂地推搡，“你自己死去，别拖我下水……” 　　周欣被她推着，身后的鬼影增多，眼看着就要淹没她。 　　陈局长上前一步，拽住周欣伸出的手，同时使用了技能。 　　无色的护盾出现，周围的人体被拒绝在护盾之外，以陈局长为中心，两米的范围内出现了没有鬼影的干净区域。 　　然而，这没能救下周欣，她被攀在身上的鬼影拖走了，淹没在一群看不清脸的人形中。 　　陈局长沉痛，质问靳巧：“你推她？” 　　靳巧理不直气也壮：“她自己被鬼抓了，还想拖着我死，我推她有什么不对？” 　　“你真是自私！”陈局长道。 　　靳巧不以为然，“你少假仁假义，装什么？游戏随时要人命，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就不信，真遇到危险，你能为了别人去死？” 　　陈局长不善争论，气得直叹气。 　　老杜脸色不好看，“过分了，你把周欣害死了，咱们就失去了侦查技能，少一分把握，多一分危险，赔本生意，你得意什么？” 　　靳巧不屑地“切”了声。 　　卫涛冷漠地道：“走吧，鬼保安要走远了。” 　　孙方池抱着悦悦看完这场戏，心里只觉得讽刺，迈步跟上卫涛。 　　老杜三人也赶紧跟上，片刻后，陈局长的护盾消失，墙上的人体再次聚拢过来。 　　只是这次，那些人体只剩下脚踝以下陷在墙里，很快它们就能完全脱离墙壁，像拖走周欣的人影一样自由活动了。 　　届时，公寓将变成鬼影的海洋。 　　孙方池一贯轻松的神色消失，刚进入【荒郊公寓】时，他就从其他人的实力水平看出，这次游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难度较高。 　　前两日的轻松，更是令他戒备最后一日，但绝没想到最后的24小时会如此危险。 　　这根本不是他能凭着120秒的召唤应付的了的。 　　感觉好像是必死的局面…… 　　孙方池有些费解，跟第一场游戏的性质不一样啊。 　　【末班地铁】当中，他还可以通过线索推断出生路，但【荒郊公寓】进展到现在，几乎没有生路了，整个公寓都变成了鬼影的地盘，大门又要到明天上午十点才能打开，中间的12个小时，哪怕将所有人的技能都用上，也不可能撑过去！ 　　孙方池双眼不断扫过眼前的一切，企图发现一条活路。 　　根据售房处李想的提示，他和老杜一致认为，公寓当中应该存在有安全区域，只要找到安全区域或者创建安全区域的方法，就能够平安度过这12小时。 　　可一路走来，公寓的墙壁都已经变形，走廊变窄，所有房间的门都深陷在鬼影当中，没有看到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难不成，猜错了？ 　　孙方池对自己的推断产生了怀疑。 　　跟在鬼保安身后在公寓当中转了一圈，复又回到了一楼。 　　孙方池深吸一口气，想着是不是把步西灵召唤出来，最后道个别。 　　“快看！”老杜激动地道，“业主委员会办公室！” 　　孙方池猛地抬头看去，就在一楼，就在楼梯间旁边，数条手臂交缠的空隙里，金属制的门牌上写着‘业主委员会办公室’几个字。 　　“找到了……”老杜感慨地喘气，“可是，怎么进去？” 　　孙方池：“得用技能把它们推开。” 　　老杜和孙方池的目光落在了陈局长身上，他的技能再合适不过。 　　陈局长木着脸，“我反对。” 　　“啥？”老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局长又重复了一遍：“我反对。我的技能只能再用三次，到里面一次，如果里面没有线索，出来时还要一次，那我就只剩下一次保命机会了。万一你们想错了，我的技能岂不是浪费了？” 　　老杜着急地跟他解释：“冒险是有必要的，咱们只有这一条线索，不去看看怎么知道结果？” 　　“那你用技能不就好了？反正你的技能跟我的一样。”陈局长冷冷地说。 　　老杜语窒，“我……我的技能范围没有你大……” 　　“一米五也足够了。” 　　老杜见陈局长心意已决，一时也沉默了。 　　靳巧冷笑：“不装了？话说回来，陈局长的要求也不过分，老杜你一次技能都没用呢吧？” 　　老杜垂着眼皮，不给正面回答：“我用也行，大家小心一点，我的技能范围小，要是顾不住大家可别怪我。” 　　靳巧满眼讥讽，“只要你别故意甩开我们。” 　　老杜走前面，施展技能，果然如陈局长的一个效果，一米五范围内鬼影不能进入。 　　几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进入业主委员会办公室。 　　房间都是同样大小，作为住处显得拥挤，作为会议室倒显得宽敞。 　　四十平米的房间里，中间摆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周围都是黑色皮制的座椅，墙角里有个玻璃门的档案柜，里面放着一些文件盒。 　　会议室里开着灯，座椅的方向各异，就仿佛是刚散会，人站起来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样子。 　　房间的墙壁上同样有那些鬼影，只是这里的鬼影比起外面，从墙壁里长出来的速度慢了许多，这会儿只长到了腰部。 　　“抓紧时间，找线索。”老杜冷声道。 　　孙方池将悦悦放在会议桌上，让她自己小心，便开始寻找线索。 　　这屋子里东西很少，最有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就是档案柜，孙方池和老杜同时走向柜子。 第25章 7分钟 　　灰白色的铁皮档案柜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玻璃擦拭得很干净，不用打开柜门就能将里面的内容看个一清二楚。 　　柜子不宽，两个男人并排站在柜子前面有些拥挤。 　　老杜朝孙方池笑笑,“小兄弟,一起？” 　　孙方池回以假笑，毫不客气地拉开柜门，把里面最显眼的天蓝色档案盒拿出来。 　　盒子沉甸甸的,打开时魔术贴滋啦啦作响,里面放着一张黑色皮质的签字垫板,上面夹着一张A4纸和一只签字笔。 　　纸上有着几行手写字体,标题就是“委员会公约（拟订）”。 　　老杜的脸凑过来，“就是这东西！” 　　孙方池微微松了口气,没猜错就好,总算是避免了必死的结局。 　　“委员会公约（拟定）：1.业主委员会全权代理与物业公司谈判事宜；2.业主委员会所提要求均为业主大会投票结果；3.业主委员会监督所有业主按期缴纳物业费,当物业公司管理不到位时，有权停缴物业费；4.业主委员会办公场所由开发商无条件提供；” 　　纸上暂时就写了这么四条，下面是大片的空白，应当是还没写完。 　　众人在昏暗的会议室里围着签字垫板,各自发表意见。 　　“既然找到了,你们赶紧弄啊！”靳巧疑神疑鬼地环视着周围。 　　老杜已经不对她的智商抱任何希望,“关键是怎么写才有用。” 　　陈局长道：“就写‘公寓里不允许存在鬼’。” 　　孙方池没说话,他总觉得游戏不会让他们轻易破解眼前的局面。 　　四周墙壁上不停生长的肢体时时刻刻都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不管了,先试试！”老杜一狠心,拿起笔开始写。 　　签字笔在纸面上顺畅地写出黑色字体,陈局长提出的建议被采用，九个字一一写出，字迹刚一干,就开始褪色，就像墨水渗进了纸面，最后消失的干干净净，如同从未出现过。 　　老杜不死心，又重新写下‘公寓住户不会受到伤害’，同样在几秒后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你们到底真知道假知道？”靳巧焦躁不已。 　　“没用！怎么没用？”老杜极度失望之下，把笔摔在桌上。 　　签字笔从会议桌中央一路滚到边缘，孙方池一把捞在手里，“我觉得是要求太高了，游戏不会让我们钻空子的，充其量给我们个缓冲的机会，所以，不要奢求太多。” 　　说着，孙方池在第四条后面，写下序号五，“除公寓业主外，任何人或物不得进入业主委员会办公室”。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一行字，数秒后，字迹仍然待在纸面上。 　　与此同时，墙壁上肆意生长的肢体缓缓地缩回了墙壁，业主委员会办公室恢复成了一间普通的房间。 　　“成了？”老杜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签字笔在孙方池指间翻转，“貌似成功了。” 　　“太好了！”靳巧高挺胸脯伸了个懒腰，脱力似的半躺进椅子中。 　　陈局长在她旁边坐下，老杜也落座，顺便催促道：“继续写啊，至少创造些有利咱们的条件。” 　　卫涛挑了个远离他们的椅子坐下，仿佛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孙方池思索着，“你有什么想法？” 　　老杜道：“比如，‘每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一楼绝对安全’之类的。” 　　孙方池微微皱眉，还是写上去试试。 　　然而，“……写不出了。” 　　“什么？”老杜惊起，夺过签字笔，用力往纸上写。 　　方才还润滑顺畅的笔尖似乎生锈了般，笔迹断断续续，接着彻底写不出线条来了。 　　老杜灰心丧气：“不行了，只能写一条！真是……” 　　孙方池倒不像老杜那样失望，不能写了就把签字垫板放下，再看看档案柜里有没有其它可利用的。 　　另外的档案盒里分别放着业主名单和联络簿，孙方池随手翻了翻，倒是在业主名单里看到个眼熟的名字。 　　李想。 　　是同一个李想吗…… 　　孙方池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就只能在房间里等到明天早上十点了。 　　关于这一点，孙方池觉得还是有必要计划一下：“我定了九点三十的闹钟，从这里到公寓大门口，我需要知道你们技能的剩余时长。” 　　陈局长已经在进来前说过，他还剩九十秒。 　　靳巧宛如没有骨头似的蜷缩在椅子上，歪着头道：“我的技能算不了时长，还能用四次。” 　　老杜斜了她一眼，“就剩下四次，你唬谁？我可记得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通关经验六场，那你应该至少能用六次。” 　　靳巧轻描淡写：“我用过两次了，在我觉得有危险的时候。” 　　老杜咬牙，换句话说，就是浪费了两次！ 　　孙方池目光投向老杜，“该你了。” 　　老杜道：“一百八十秒。” 　　卫涛目视前方：“一百五十秒。” 　　孙方池：“我的技能不能起到保护大家的效果还不一定，还剩九十秒。” 　　计算下来，能保护众人不受攻击的技能时长一共420秒，也就是7分钟，孙方池自己和靳巧的技能只能算作补充。 　　从业主委员会办公室到大门口，路况好也需要三分钟，要是像跟着鬼保安巡视时的路况，7分钟堪堪到达大门口。 　　若是途中有个意外情况，那几个人就等于是送菜。 　　如此简单的账谁都会算，老杜跟陈局长的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房间内的气氛沉闷压抑。 　　孙方池伸手入口袋，握住了凉凉的珠子。 　　【发现魂能结晶，是否用于强化灵魂？】 　　用了就能增加通关的几率吗？孙方池心中叹息，本打算把这东西拿给老顾看看，但恐怕是没机会了。 　　【是否用于强化灵魂？是】 　　孙方池不再犹豫，就在他决定的瞬间，珠子化成清凉的液体，覆盖住他的手，流入掌心，沿着手臂流入四肢百骸。 　　整个人就像泡在了凉爽的水中，孙方池只觉得大脑为之一清，眼睛洗去了蒙尘，耳朵捅开了屏障，更真切地接触到世界。 　　强化灵魂的效果？ 　　孙方池摸到戒指，果然升级了。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附带技能：可召唤厉鬼帮助抵御攻击，呼叫厉鬼名称即可】 　　【使用限制：每场任务可使用八次，每次召唤厉鬼存在时间60秒。】 　　翻倍了？ 　　孙方池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对提升的结果还算满意。 　　不过，他并没有把技能延长说出来，总要留一两张底牌才行。 　　安全的时间过得飞快，孙方池刚眯了一会儿，闹钟就响了。 　　即将面临最后的考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哪怕卫涛一成不变的木头脸也能看出他很认真。 　　孙方池道：“待会出门，老杜先用技能，卫涛第二，老杜、卫涛、老杜、陈局长、卫涛、老杜，一轮用完之后，你们各自剩下60秒技能时长，我们尽量赶在一轮时长内跑到大门口，如果到不了，由我和靳巧一同撑过60秒，若还是不行……就各自保命吧。” 　　每个人都要贡献给团队，同时又给每个人保留了机会，大家相互看看，表示没有异议。 　　九点五十五，孙方池掐着时间拉开了业主委员会办公室的门。 　　老杜用出技能，把众人笼在护盾中。 　　现实令人失望，走廊并没有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墙边挤挤攘攘的鬼影齐刷刷扭头望向众人，动作缓慢僵硬地靠拢过来。 　　“跑！”孙方池喝道，紧跟着老杜的脚步，半拉半抱着悦悦。 　　老杜每向前一步，一米五范围内鬼影就后退一步，开辟出道路。三十秒后，老杜的护盾消失，卫涛的【震慑】无缝衔接上。 　　可【震慑】不像老杜的【护盾】，没有隔绝鬼影的功能，而是用威压将鬼影定在原地。 　　这就意味着，孙方池他们要用身体挤开鬼影才能前进。 　　卫涛领头，动作简洁利落，从鬼影群中挤过。孙方池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鬼影表面湿滑冰凉黏腻，紧紧皮肤接触就令人恶心非常。 　　三十秒过，老杜再次用出【护盾】，鬼影退开的那一刻，孙方池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松气声。 　　当再一次交替技能时，孙方池一步踏出，脚下软绵绵的，不似地面，倒像是踩在了□□上。 　　孙方池心头一凉，低头看去，密密麻麻的手指交缠形成的路面，他们正在从无数的鬼影的手掌上经过。 　　“啊——”靳巧的尖叫声。 　　孙方池抬头看去，许多鬼影的上半身从头顶上倒吊下来，手臂垂落，打在前面的满头满脸。 　　靳巧的鞋跟有些尖，踩下去陷入路面，她疯狂地尖叫，拼命的抓身边的人，陈局长忙上前扶住她，并用出技能。 　　头顶上的鬼影被拒开，靳巧总算是拔出了脚，继续往前走，只是提前排好的顺序就乱了。 　　“待会儿该谁？”陈局长慌乱地问。 　　老杜拉了他一把：“快跑！” 　　陈局长跟着老杜跑了起来，靳巧一瘸一拐地跟着他。 　　孙方池抱起悦悦，在心里给老杜打了个叉，这个人实在不能共事。 　　转过拐角，玻璃大门出现在视线中。 　　只是，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第26章 脱困 　　公寓内外两个世界,昏暗一片的大厅中到处是鬼影，从墙上涌出的，从地面冒出的,从头顶上垂下的,透过层层叠叠的肢体，尽头是长方形的光明，那就是生路。 　　哪里还像是公寓,他们简直身处在一处阴森诡谲的溶洞。 　　老杜拉着陈局长头也不回的往前狂奔,靳巧以及更后面的孙方池等人被无情地抛弃。 　　孙方池暗暗咬牙。 　　突围行动本就是一场豪赌,老杜和陈局长的技能无疑是这场豪赌当中最重要的筹码,失去了他们两个，包括孙方池在内的四人生存的机会更加渺茫。 　　【召唤】 　　步西灵！ 　　倏然出现在孙方池身边的步西灵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些。 　　“……”孙方池紧了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却扯出恬不知耻地笑容：“拜托了，西哥。” 　　步西灵认真地点头：“放心吧，小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孙方池眼神暗下去,“西哥赛高！” 　　卫涛略微惊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步西灵,眼中充满探究。 　　孙方池无暇解释：“卫涛,跟着西哥走,快！” 　　卫涛心领神会,同孙方池背靠着背,紧跟在步西灵开辟出的通道里。 　　步西灵顾不上恶心反感,直接上手，拳打脚踹，清理面前的鬼影。那些湿滑黏腻的肢体,在步西灵的拳头下，如腐朽的枯枝败叶般被轻而易举地摧毁。 　　行进速度立即大大提升。 　　靳巧险险踩在陈局长保护圈最边缘的位置，倾尽全力向前追赶，绵软的地面令她倍感吃力。 　　身后又传来棍棒折断的声音，连绵不绝，越来越近，靳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洁白的身影正追击而来，步西灵极具冲击力的外貌在纷乱的鬼影当中，如发光的天使一般。 　　靳巧有一瞬间的失神，恰恰就是这一瞬间，她跌出了陈局长的保护圈。 　　看不出数量的冰冷的手落在她身体各处，或摁或拉，想让她陷入深处。 　　陈局长被老杜拉着走，却一直分神注意着身后的情况，看见此状，第一反应是回头救援。 　　老杜急切地阻止：“疯了？你想死？” 　　“可他们……”陈局长喘着粗气。 　　“他们的命凭什么你救？咱俩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经很难了！”老杜强硬地推搡着陈局长，不让他再看身后。 　　靳巧被抓住时大脑空白一片，一秒后她张大嘴，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嚎。 　　攀附在她身上的鬼影被一道以她为中心扩散出的无形波弹开，靳巧恢复自由，从肢体交缠间爬出来。 　　步西灵为首的三人刚好路过她身边。 　　“救我！”靳巧忽然伸出双臂抱住孙方池的大腿，死死不丢。 　　孙方池没防备此招，正向前冲时被强制停下，整个人向前趴，步西灵赶紧回身接住他，只是，孙方池一直夹在臂下的悦悦被攒了出去。 　　“撒手！”孙方池怒不可遏，一脚踹在靳巧胸前。 　　靳巧咳了一下，几近癫狂，“你救她干什么？你救我！救我！” 　　孙方池满眼杀气，钳住靳巧的手腕，把她扔开，“滚开！” 　　悦悦落地的时候已然成为了鬼影们的猎物，小小的身体被鬼影禁锢，下半身已经陷入地面，黑色的手掌覆在惊惶的小脸上，圆圆的眼睛中盛满了要掉不掉的泪水。 　　步西灵想要冲过去救她，孙方池拉住她的手。 　　“小方……” 　　孙方池不为所动，他不允许步西灵置身险境。 　　公寓鬼影的攻击规则颇为蹊跷，在未捕获猎物前，用技能简单就能阻止，一旦陷入其中，就无法阻止了，周欣就是如此。 　　步西灵不忍再看，撇开脸，孙方池则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悦悦，悦悦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忽的把手里一直抱着的布娃娃朝他的方向扔了过来，孙方池弯腰捡起。 　　周围的鬼影不为人的悲伤所停滞，依旧不依不饶地靠过来。 　　步西灵绷着脸，挥拳把周围的鬼影打碎，继续往前走。 　　靳巧被孙方池甩开，又冲着卫涛去了，挺着胸靠上卫涛的手臂，毫无廉耻地磨蹭，“带上我，我什么都能……呃！” 　　孙方池回头望去。 　　卫涛干净利落地扭断了靳巧的脖子，靳巧瞪着震惊的眼睛从他臂弯滑落，淹没在无数肢体中。 　　孙方池讶然，“你……快跟上！” 　　卫涛大步流星，平静得完全看不出刚杀了一个人。 　　孙方池感到怀中一沉，轻飘飘的布娃娃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坠在手臂上，低头一看，竟是悦悦！ 　　“悦悦？”孙方池禁不住道。 　　悦悦坐在孙方池的小臂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虚虚环抱，布娃娃重新出现。 　　“emmm……”孙方池忍不住拧了拧她脸上的肉，“总觉得被你骗了一框眼泪。” 　　悦悦缩了缩身子，躲开孙方池的手。 　　步西灵比孙方池还开心，“小妹妹真厉害！别理这个怪叔叔，他哪会掉眼泪。” 　　“西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一个感情丰沛、非常有共情能力的人，特别心软。” 　　“听你扯！” 　　步西灵边跟他斗嘴，便对周围的鬼影拳打脚踢，很快把他们带到了玻璃门前。 　　像片膏药似的贴在玻璃门上的老杜跟孙方池对视，没有问靳巧，孙方池也没有问起陈局长。 　　“门打不开？”孙方池问，他可不认为老杜是在等他们。 　　“还差几秒。”老杜说话间，玻璃门‘嘀’的一声恢复了电力，缓缓向两侧打开。 　　刚好十点整。 　　老杜第一个窜了出去，孙方池卫涛紧跟其后，步西灵消失。 　　公寓外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是原样，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 　　从业主委员会办公室到公寓大门，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折了两条性命。 　　整夜在鬼影重重之间艰难求生，直到这一刻，几人才有种脱离险境的感觉。 　　孙方池回首，以公寓玻璃门为限，透过门还能看到里面交叠蠕动的鬼影，用他们看不清五官的脸执着地望着外面。 　　老杜大字型躺在地上，发出灵魂质问：“为什么还没通关？” 　　孙方池放下悦悦，“对谈会还没开。” 　　“……真他妈有对谈会？”老杜声音闷闷的，“我以为那是终点提示。” 　　孙方池伸了个懒腰，“等呗。” 　　卫涛变回了木头脸，一心一意地盯着地平线。悦悦抱着布娃娃蹲在孙方池身边。 　　老杜坐起身来，试探着道：“小兄弟棋高一着，我还以为你……咱们出不来了。” 　　孙方池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赐，差一点真出不来。” 　　“嗐，过谦了，我可知道你不简单。”老杜打哈哈道。 　　孙方池不置可否，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面上的话说得再好听，不耽误危险的时候把你卖了。 　　老杜也看出来孙方池不愿搭理他，却还是套近乎：“小兄弟这么大气性？死到临头谁也控制不住自己，等你真遇到了就懂了。” 　　孙方池道：“有道理，等会儿我要遇到了，控制不住作出点不利于你的事，想必你一定是会谅解的。” 　　老杜语窒，“看你说的，哪能还有危险？” 　　孙方池笑了笑，没做声。 　　半晌，老杜忍不住又道：“小兄弟，我真的很好奇，之前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是？” 　　孙方池懒洋洋道：“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你总该懂？” 　　“我不是这意思，她怎么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 　　“等你有了老婆就懂了。” 　　老杜被敷衍，仍是不放弃，“小兄弟，我……” 　　“嘘——”孙方池让他噤声。 　　四人周围空荡荡的场地眨眼间站满了人，交谈吵闹，最前头站着一身制服的李想。 　　老杜噌的站起来，“这是？” 　　这跟进入游戏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大家安静一下！”李想拍了怕手，控制场面。“为了解决公寓业主的诉求，我们公司特地开了场对谈会。咱们公寓现有的住户今天都到了，我代表我们公司对大家的要求统一回复。” 　　卫涛、老杜自发地聚在孙方池身边。 　　“老弟，你看？”老杜低声问。 　　孙方池摇头，“情况不明，先等等。” 　　李想一套一套地讲着开发商的承诺，包括限期内完成建设、完善周围便民设施等等。 　　孙方池听着，分出心思去观察人群。 　　老人、女人、孩子，人群的构成与进入游戏当天差不多，每个群体占比没有明显的差异。 　　且孙方池看到一个眼熟的人，419的住户，那个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正睡眼惺忪地站着，对李想的讲话并不太关心的样子。 　　这人，不是已经被吞噬了么。 　　孙方池低声道：“我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 　　挤开周边的人，孙方池费了些功夫来到胖子身边，“老哥，你也来了？” 　　中年胖子被吓得一个激灵，“你谁啊？” 　　孙方池眉头一跳，没有记忆？ 　　“是我呀，老兄，咱们住得挨着，我414的住户，之前咱们电梯里打过招呼。”孙方池自我介绍道。 　　中年胖子迷茫了片刻，“哦，我想起来了，小吴，是你吧？” 　　“……”孙方池笑得灿烂，“可不就是我么！” 第27章 老顾其人 　　中年胖子很得意,“我记性最好了。” 　　孙方池用心吹捧：“是啊，我跟大哥就电梯里说了会话，大哥就记住了。” 　　“那是！你问的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中年胖子炫耀道,“你问我保安小黄老家哪里的，对吧？” 　　孙方池眼睛微眯，“对，大哥的回答我都忘了。” 　　中年胖子哈哈一笑,说了个孙方池从没听过的地名,“年轻人记性太差,撸多了吧？” 　　孙方池嘿嘿直笑,“还是大哥懂，那大哥还记得我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在售房处上班？还说羡慕小黄没有口音,想知道他老家哪的。”中年胖子很快被孙方池套了个底朝天。 　　孙方池挤回到卫涛他们身边,低声道：“说的都是黄浩宇的事，依我看，关于黄浩宇还有点谜要解。” 　　果不其然,李想很快就提到了黄浩宇。 　　“……关于公寓安全问题,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会加强安保,增加保安的人数……” 　　人群中有人喊：“你们胡扯！那保安能管什么用？小黄是被吓死的！我看公寓就是邪门儿！这房子我不要了，你给我退钱！” 　　“就是,退钱！我们不住了……” 　　李想满头大汗，“大家误会了,小黄是心脏病发作,绝不是吓死的，都是谣传，不能轻信！” 　　他说得斩钉截铁,业主们反而迟疑了。 　　“真的么……” 　　“有可能……” 　　老杜左瞄右瞄，偏头问：“兄弟，咱们怎么办？” 　　孙方池沉吟，“不清楚啊，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沉默的卫涛突然道：“你们看公寓方向。” 　　孙方池条件反射地看过去，那个半身不遂的身影通过玻璃门，顶着骇人的脸，蹒跚着走过来。 　　“我特么！”老杜慌神，“鬼保安怎么出来了？” 　　孙方池抱起悦悦，打算拉开距离，然而周围的人纹丝不动，宛如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妈的！要死了。”老杜拼命撞向身边的人，可他们就像铁壁一样不可突破。 　　鬼保安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被它靠近的最外围的业主们倒下一圈。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死亡靠近更令人绝望的了。 　　鬼保安笔直的、缓慢的走近，凡是它接近的人，都一声不吭的倒地不起。 　　死没死看不清楚，可谁都不敢以身试险。 　　“妈的！妈的！”老杜恐慌至极，说不出有意义的话来。 　　售房处李想对一切视而不见，还在台上不屈不挠地宣传保安只是犯心脏病而死。 　　孙方池心中一动，大声道：“你撒谎！保安黄浩宇根本没有心脏病！” 　　“什么？”前面的人群纷纷回头看过来，只把视线投向孙方池，没分给不远处吓人的鬼保安一丝注意力。 　　孙方池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黄浩宇不是自然死亡，他是被人害死的！” 　　李想冷下脸，盯着孙方池：“你别瞎说，你有证据？” 　　孙方池避而不答，“黄浩宇非常健康，根本没有病，他来当保安是为了调查他父亲失踪的事，也就是传闻中犯罪后逃走的施工队。” 　　李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孙方池眼角余光看看还在靠近的鬼保安，抓紧时间说：“而你们发现了他，为了不让他掀开真相，就把他杀了，动手的就是你！” 　　老杜小声道：“乖乖！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孙方池保持嘴唇不动，从牙缝里道：“查个屁！我猜的。” 　　“李想，你已经死了，是被黄浩宇复仇杀死的！”孙方池大声道。 　　话音刚落，后方靠近的鬼保安顿时停住了。 　　“好了！”老杜还没来得高兴，台上的李想抬头，露出一张青紫的脸。“怎么回事？又一个？” 　　孙方池心惊，难道猜错了？ 　　下一秒，孙方池出现在了自己住处的沙发上。 　　步西灵的脸近在迟尺，秋水般的眸子里都是对他的担忧。 　　孙方池抬手抱住她，“西哥，我回来了。” 　　“小方……” 　　“我没事，好好的。” 　　“嗯。” 　　孙方池喃喃道：“不过，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悦悦！” 　　步西灵被他吓了一跳，“忘了什么？” 　　“忘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孙方池哀嚎，“悦悦他爸的纸条！上面写着要多少钱都给的，我忘了拿！” 　　步西灵无语望天，“……你够了。” 　　歇了一天之后，孙方池还是决定去找老顾。 　　老顾开了一家店铺，开在滨江省最大的丧葬用品市场，距离孙方池的住处有点远，高铁一个小时，还要倒公交。 　　现如今的丧葬用品市场非常与时俱进，一眼望去，店铺招牌上大多写着“人生终点站”、“冥界银行人间分理处”、“冥界家政公司”等等，其实就是卖骨灰盒、卖纸钱、扎纸人的。 　　孙方池在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招牌中，找到一块简朴低调得格格不入的牌子，棕色的木纹底板上五个隶书大字“顾记杂货铺”。 　　门脸特别小，又没有朝外的窗子，展臂宽的门框垂着蓝布帘，给人索然无味之感。 　　孙方池掀开布帘，微微低头，踏进店铺中。 　　内部不算开阔，左手边安置着齐腰高的木质柜台，柜台后面放着一张看着就很舒适的椅子，后面的墙上开着一扇小门，同样挂着门帘。 　　另外的两面，靠墙摆着太师椅，椅子与椅子之间隔着一尺方正的小桌。 　　孙方池拍了拍柜台，吆喝道：“老板呢？来客人了！老顾？人呢？” 　　柜台后的小门，一只玉雕般的手拨开门帘，身着长衫的青年踱步而出。 　　孙方池取下背后的黑伞，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大喇喇翘起二郎腿，挥手打招呼：“嗨~~” 　　顾鹤轩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从柜台下拿出茶盘，给孙方池上茶水。 　　肉眼难辨的轻烟从黑伞逸出，步西灵凝出身形，有礼地道：“顾先生好。” 　　顾鹤轩点头，“步小姐。” 　　孙方池不甘地道：“喂喂，我才是客人，你们俩倒是搭理搭理我。” 　　顾鹤轩与他并排坐下，端起茶盅细细品茶。他相貌生得极好，面如冠玉，目似点漆，举手投足优雅超然，是孙方池自认不如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你也算客人？你何曾在我店里买过东西？” 　　“怎么没有？我不是买了一把伞？”孙方池理直气壮地拍拍横放在桌上的黑伞。 　　顾鹤轩面露嫌弃，“一把伞还要分二十期付款，你竟也好意思提。” 　　孙方池俨然不知羞愧为何物，大言不惭的跟顾鹤轩抬杠。 　　一年前，刚与孙方池碰面的步西灵，魂体虚弱，很难在白日出现，更不敢碰触日光，孙方池便特地恳请顾鹤轩做了这把黑伞，用以供养步西灵的魂体。 　　后来，步西灵的魂体逐渐强韧，无需借助黑伞的庇护也能白日出行，但她还是时常让孙方池背着，栖在黑伞中休息，同时避免跟路人接触。 　　步西灵见两人斗嘴的内容越来越幼稚，无奈地道：“你们聊，我到后面看看。” 　　顾鹤轩养了一只很具灵性的乌鸦，步西灵很是喜欢，每次来都要逗一会儿。 　　顾鹤轩目送步西灵飘入小门中，意义不明地道：“还是放不下执念？” 　　孙方池半阖眼，懒洋洋地道：“没办法的吧，毕竟她还那么年轻。” 　　顾鹤轩抿了一口茶水，“你们好自为之。这次来打算接活？” 　　孙方池坐直身体，“接活稍后再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孙方池把灵魂成长游戏的事情详细跟顾鹤轩讲了，包括无征兆的变换空间，以及两场游戏中的种种。 　　“……能活下来也是侥幸，只可惜了那颗珠子，我本来打算拿给你看看，说不定有头绪，结果浪费了。”孙方池后来复盘的时候，对当时的选择耿耿于怀。 　　“不能从结果倒推，你使用魂珠是有必要的。” 　　顾鹤轩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出身顾家，对玄学之事浸淫已久，自认天下奇诡都能说出一二，孙方池的经历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 　　孙方池端茶啜饮，静静等着他慢慢消化。 　　“无奇不有，我倒是有点羡慕你了。”顾鹤轩平复了下心情。 　　“不开玩笑，我需要你帮忙。”孙方池放下茶杯，认真地道。 　　顾鹤轩挑眉，“你愿意学了？” 　　两人初相识的时候，顾鹤轩就发现孙方池对玄学一道有着非同凡响的天赋，想要让孙方池学习道术，可惜孙方池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表示对这方面不感兴趣。 　　一年前，孙方池带着步西灵来找他的时候，顾鹤轩看到了一线曙光，却没想到，孙方池真正踏入玄界的契机居然是所谓的游戏。 　　“以前打死都不愿意跟玄界有接触，现在想开了？” 　　孙方池摊手道：“没办法，一味地挨打不是我的风格，我总得想办法保命吧？虽然软饭也很好吃，一直吃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呵！”顾鹤轩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就没见识过你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你是没见识，我这个人脸皮很薄的好吗。”孙方池十分冤枉，“最近有什么好活？” 　　“你还有心情接活？” 　　“不然呢？我总要恰饭啊亲！”孙方池叹息，“破游戏，光让通关，没啥奖励，一点都不实在！” 　　顾鹤轩理解，就像自己，被夺位、赶出家门，一心复仇，还不是得开个店维持生计。 　　“倒是有个，也是圈外人，活不大，比较适合你。” 　　孙方池搓了搓手指，“报酬呢？” 　　“尚可。” 　　“得嘞，交给我了。” 　　“是个剧组的活，刚好你也参加过节目录制，有经验。” 　　“哈？” 第28章 你怎么看？ 　　【扒一扒我们剧组那个奇葩的男主角】 　　楼主最近在跟一个小成本恐怖电影剧组。国产恐怖片儿嘛,大家懂的，布景烂道具更烂，化妆也……不过今天我我要吐槽的是,我们电影的男一号。 　　2L:前排坐等更新。 　　3L:我们组的男一号是个曾经的小鲜肉，为什么说曾经呢？因为距离他出道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本人都快30岁了，也过气了，不然也不会接我们这种烂片儿。可那别看咖位不大,人可是真能作啊…… 　　4L:难道是耍大牌？ 　　5L:都过气了,还敢耍大牌吗？ 　　6L:并不是耍大牌,他本人的脾气倒是挺好的,对人也很亲切，态度很好,但就是有点一言难尽哪。 　　7L：楼主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快说快说。 　　8L：我们拍的是恐怖片儿，剧情呢，要让我来说啊,是老套得不能再老套了！我也不卖关子,就是跟碟仙有关的内容，所以剧组里就会有一些比较特别的道具,是道具老师特地从古玩市场淘来的一些比较老旧的盘子之类的，不把它们放在电影布景里面的话,其实还挺好看的。正常人不会害怕道具吧？可我们男主角跟普通人太不一样了！ 　　9L：他害怕？ 　　10L：不是一般的怕，这刚拍了两个星期,他的黑眼圈儿都快延伸到下巴了,整天没精打采的…… 　　11L：那肯定是纵欲过度了。 　　12L：贵圈真乱…… 　　13L：不是不是，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们组满打满算就一个常驻的女演员,还是有金主的，根本不敢在剧组乱搞。男一号的黑眼圈也不是因为纵欲过度，是因为害怕得睡不着觉！我们导演很好说话，可男一号NG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导演就问他怎么回事儿，你们猜怎么着，据男一号自己说，他觉得我们剧组闹鬼！ 　　14L：不会编故事的剧务不是好宣传！ 　　15L：这年头拍恐怖片儿的剧组要不闹出点乱七八糟的事儿来，都不好意思上映。 　　16L：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男一号的说法，我们剧组没有一个人相信。男一号说，每次拍完跟碟子相关的镜头，他都听到一声叹息。而且他自己待在没人的地方的时候，总有盘子滚动的声音跟着他。可我们剧组上百号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他所说的动静。 　　17L：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他毕竟是演员，要是入戏太深，也可能会产生错觉。 　　18L：我们导演也是这么想的，还放了他几天假，他休息几天确实好了一点儿，可一旦开始拍戏，他就又重新回到那种状态，一天能NG无数遍，还到处跟人说剧组不太平什么的，搞得外卖都快不想给我们送了，剧组现在都在等他一个人的进度。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以后还要作什么妖…… 　　“太过分了，钟哥，剧组里有人把你的事情发到论坛上了！幸亏没被人猜出来是你……”钟朔的小助理放下手机愤愤不平地道。 　　钟朔半躺在椅子上，忍耐着阵阵头痛，语气不那么好地说：“不用管。张哥那边，人找得怎么样了？” 　　小助理心疼地拆了个湿巾给钟朔擦汗，“上午的时候张哥回电话说人已经找到，很快就能到了剧组了。” 　　总算是听到了个好消息，钟朔抬手摁了摁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痛，最近三天他一共睡了不到4个小时。 　　只有他一个人能感受到的诡异现象、周围人的质疑和拍摄进度的压力，令钟朔本就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如果再不能缓解眼前的状况，他一定会疯的。 　　再度NG之后，导演不满的让大家休息，小助理来电话告诉钟朔，他等的人来了。 　　钟朔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急切的亲自迎接，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小助理领着个大晴天背黑伞的男人走了进来。 　　好年轻。 　　这是钟朔看清来人后的第一感受，也让他激动的心凉了一半儿。 　　“您就是孙先生吧？”钟朔客气地问。 　　“我是，您就是委托人钟先生？”孙方池跟他握了握手，隐晦地打量他。 　　钟朔的长相硬朗，宽肩长腿，可惜精神萎靡，脸色很差。 　　确定了对方是雇主，孙方池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询问对方的遭遇。 　　“也就是说这些异常只有你看得见？”孙方池听完对方的讲述之后问道。 　　“是，我问过周围的人，他们都说没有感觉到异常。”钟朔很是苦恼，无论他怎么解释，身边的人都不肯相信他正在被不科学的东西纠缠。 　　孙方池转头问早已出现的步西灵，“西哥，你怎么看？” 　　“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气息。” 　　“是么……”孙方池陷入沉思。 　　钟朔讷讷地问道：“呃……孙先生，您在跟谁说话？” 　　“跟我的保镖说话。” 　　“保镖？”钟朔不明所以地看看周围，并没有人在。 　　“那家伙不是活人，你看不到的。”孙方池漫不经心地道。 　　钟朔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强笑道：“您真会开玩笑……” 　　孙方池摇头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认真说话的时候，别人总以为我在开玩笑。” 　　钟朔：“……” 　　孙方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吧，带我参观参观你们的剧组。” 　　小成本电影意味着小场面，孙方池很快看了一圈，这部戏大多是室内戏，仅仅搭建了几个重要的场景，且相当简陋。 　　孙方池走走看看，不时提出问题：“电影背景是学校？” 　　“高中。” 　　“噢，那你演老师？” 　　“……我演男学生。” 　　孙方池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快三十岁的高中生？留级太多次了。” 　　“……没办法，市场决定的。”钟朔感到难以启齿。 　　孙方池啧啧道：“瞧见了没，西哥，我没当练习生可惜了。” 　　步西灵斜睨他一眼，“人贵自知。” 　　钟朔看着孙方池对身边的空气讲话，非常不适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领着孙方池往下一个场景走。 　　导演正在场景当中，指挥人安放摄影机，见钟朔领了个生人进来，顺嘴问：“这谁啊？” 　　钟朔冲孙方池使了个眼色，“导演，这是我表弟，想来给咱们剧组跑龙套。” 　　孙方池顿了顿，警惕地道：“西哥，我感觉咱们遇着陷阱了，怕是要被骗色！” 第29章 叹息声 　　“你有什么值得骗？”步西灵一贯对孙方池毫无根据的自信心感到无语。 　　“唉,西哥，偏见蒙蔽了你的双眼。”孙方池痛心疾首，“你放下成见仔细看看我,我的眼睛是不是忧郁深沉？我的鼻梁是不是高挺英气？我的嘴唇是不是让人一看就想接吻？我的气质是不是潇洒不羁……” 　　步西灵双手交叉搓着上臂跳脚，“咦，你快别说了，尴尬死了。” 　　被钟朔揽着肩膀讲了半天情的导演,终于松了口,“成吧,虽然你这表弟没啥特色,但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 　　牛皮被戳穿的孙方池：“……” 　　清了清嗓子,孙方池点头说：“谢谢导演,不知道这个工资怎么算的？” 　　导演难以置信：“你还想要工资？” 　　孙方池也不干了：“开玩笑，没有工资，让你白用我的脸？” 　　导演就没见过这号人,气得胸口起伏,大圆脸通红。 　　钟朔赶紧替导演拍胸口劝解：“导演，导演,别生气，我表弟不清楚情况,我说他！” 　　导演梗着气拂袖而去，留给孙方池一个又胖又倔强的背影。 　　“孙先生……” 　　“打住,谁说也不行,多打一份工肯定要多付一份钱，这是原则问题！”孙方池硬气地道。 　　钟朔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孙先生放心，酬劳我会付的。” 　　“那就好。” 　　通过钟朔两头说情,孙方池算是留在了剧组，时不时当个背景板。 　　电影是近几年很常见的增热度的类型，名字叫做《碟仙再临之惊魂夜》，一听就知道烂得很没特点。 　　大概的内容是讲，高三的几个学生因为假期被留下补课，无聊之下没事找刺激，上完晚自习留在教室里玩碟仙游戏，之后不断发生各种恐怖的事情，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男女主角活了下来，揭开事情的真相，原来是从前因校园暴力而死的同学哥哥的复仇。 　　嗯，结局很有国产恐怖片的风格。 　　钟朔所恐惧的就是片中最重要的道具，一个巴掌大小的骨瓷碟子。 　　道具统一归道具组保管，拍摄的时候，提前拿出来摆好，结束之后再收起来。 　　钟朔提前跟孙方池打了招呼，表示不想让剧组的人觉得他小题大做，希望孙方池暗中解决，别让其他人察觉到。 　　孙方池同意了，毕竟掏钱的最大。 　　话是这么说，但不表明目的，孙方池身为背景板接触不到电影道具，一下午过去，只在几米开外看了几眼。 　　“卡！这条过了。”导演挥了挥手，“大家休息一会儿。” 　　钟朔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来到孙方池身边：“孙先生，怎么样了？” 　　孙方池用死鱼般的眼神看了看他，“不知道。” 　　“啊？” 　　“太远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孙方池叹气，“西哥，要不你来？” 　　步西灵残忍拒绝：“不行，你昨天说了，要自己搞定。” 　　孙方池喃喃：“我这张臭嘴……” 　　钟朔努力忽略孙方池神神叨叨的样子，“那等今天的拍摄结束后，我请道具老师给我们看看。” 　　“最好能让我拿在手上看。”孙方池有些不解，“一个破盘子，看得也太死了，有必要么？” 　　钟朔苦笑：“那是道具老师为了电影的质感，特地从古玩市场找人买的，”钟朔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陪葬品，从墓里面挖出来的！” 　　孙方池无语，“陪葬品能大大咧咧地宣扬出去？还质感？你们两个超龄的演员能演出高中生的质感来？” 　　钟朔噎了一下，“后期磨皮会减龄……” 　　孙方池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也不容易啊。” 　　休息了十来分钟，导演又精神振奋的开始拍摄，这一幕是学生们玩完碟仙之后，一个学生意外坠楼身亡，其他人开始害怕，打算再玩一次碟仙，请碟仙放过他们。 　　编剧的脑回路也很清奇。 　　搭建得像模像样的教室里，黑灯瞎火的，外面灯光师从窗户打进微弱的光，足以看清几个学生的脸。他们满脸惶然，却还是拿出那个碟子，倒上油脂，点燃。 　　跃动的火焰泛着蓝色，照得人脸恍惚不定，几个学生将食指搭在碟子边缘，开始玩碟仙游戏。 　　正当钟朔饰演的男主角开口央求碟仙放过他们的时候，桌子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连带他们身边其他的课桌也开始了抖动。 　　“怎么办？碟仙大人生气了！会不会把我们都……” 　　“不会的！一定会没事的！” 　　钟朔跟女主角相互安慰，面上掩不住的绝望。 　　孙方池看着趴了一地的摇晃课桌的人，“唉，西哥，看着这些，你以后看恐怖片还能害怕么？那我岂不是少了很多吓唬你——锻炼你的乐趣！” 　　步西灵眼刀不要钱的往他身上扎。 　　“卡！”导演叫停，叫灯光师调整灯光。 　　场中的演员们四散，钟朔抬脚朝孙方池走过来。 　　“唉……” 　　一声悠悠的叹息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来。 　　钟朔大踏步的身体一僵，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孙先生，您听见了吗？” 　　孙方池神情一敛，目不转睛地盯着钟朔身后，“听到了。” 　　“您听见了？”钟朔表情怪异，似喜似悲，“每回拍完碟仙剧情，我都会听见这个声音，可惜其他人都听不见，也不相信我。” 　　明明身处在热闹的人群中，却只有自己感受得到，不被人信任，不为人理解，孤独感比怪事更令钟朔感到压力。 　　孙方池垂眸，“人们只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与众不同本就不必追求理解。焉知这世上没有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呢？” 　　钟朔愣了下，“孙先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你找到了？无条件相信你的人。” 　　“有那么一个……”孙方池侧头去看步西灵，刚好步西灵清澈的双眸望了过来，孙方池摸了摸鼻子，掩饰道：“少打听我的事。赶紧讲讲你自己，这声音第一次出现时什么时间？” 　　“哦，是……”钟朔赶紧回答。 　　步西灵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搞不懂孙方池眼神的含义，突然看过来是暗示她上前查看？大概是，步西灵自认想明白了，借着灵体之便，走近放置碟子的课桌，一探究竟。 　　钟朔告诉孙方池，碟子是开机仪式之后，道具老师带过来的，还特别嘱咐大家轻拿轻放，不要打碎了，说是很贵。起初钟朔只是觉得碟子挺精致的，不像是年代久远的东西，就跟自己的助理调侃了两句，说道具老师恐怕被人坑了云云。 　　开拍两个星期之后，事情就不对劲了，只要钟朔摸了碟子，松开手就会听到一声叹息。 　　孙方池捏着手指，“前两个星期内，没有一点异常？” 　　钟朔摇头，“没有，就很普通，拍戏结束，回酒店休息，没发生奇怪的事。” 　　孙方池接着问：“除了听到叹息声，你还听到了盘子滚动的声音？” 　　钟朔脸色发白，“……是，只要连续两天拍摄玩碟仙的剧情，第二天晚上半夜我就会听到盘子滚动的声音，而且是向我滚过来，声音越来越近，上次听到，我觉得盘子就近在咫尺了。” 　　“哥们，要不要晚上一起睡啊？”孙方池冲他眨了眨眼，充满暗示地道。 　　钟朔错愕，“啊？” 　　“要想办法把它引出来，干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孙方池道。 　　钟朔这才明白，吓死他了，还以为孙先生有特别的爱好。 　　“当然可以，我让助理给咱们换个标间。” 　　步西灵站在碟子跟前，往左侧歪头看，往右侧歪头看，碟子还是碟子，没有变成其它东西。 　　她抬手试着用食指戳了戳，光滑的骨瓷摸起来凉凉的。 　　“西哥，别玩了。”孙方池扬声唤道。 　　步西灵睨了他一眼，飘过来不满地道：“我没玩。” 　　孙方池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西哥一心只有工作，根本不可能偷懒玩耍。” 　　步西灵气短：“那……倒也不是……”她以前没有机会外出，跟孙方池搭档之后，获得的从未有过的自由，她偶尔也会贪玩，让孙方池抓瞎。 　　但那只是偶尔，偶尔！ 　　孙方池看着步西灵头顶的发旋，暗暗发笑，“西哥当然不会偷玩，也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闹鬼的工厂，跑去围观人家的婚礼，更不会飘到摩天轮上忘了时间，放任鬼把我追的屁滚尿流，对吧？” 　　步西灵又羞又恼，低头嗫嚅道：“小方……你怎么……记仇啊……” 　　孙方池无法自制地笑开，虚虚握拳抵在嘴边，故作沉重地道：“我不是记仇，我是怕死！西哥，咱俩说是搭档，其实全靠你，你要是丢下我，我肯定会死。” 　　步西灵不乐意听他老提死字，“你别老‘死’啊‘死’的，你年纪轻轻的，一定会活很久。” 　　“不对。”孙方池眼神幽深，语气带着莫名的肯定，缓慢轻柔像是催眠，“西哥，你要记清楚了，千万不能离开我，我很脆弱，要是你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会死。” 　　步西灵很不安，“小方，你别吓我……” 　　孙方池笑笑，眼底带着偏执，“记住了吗？” 第30章 同床共枕 　　钟朔的助理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办事情很利索，钟朔把换房的事跟他一说，没二十分钟,小伙子就回来报告说已经换好了。 　　当然，如果他不用提防变态一般的警惕目光盯着孙方池就更好了。 　　又补了几个镜头之后，时间逼近晚上十一点，弥勒佛般的导演终于大发慈悲,结束当天的拍摄。 　　现场一片吵杂,灯光关闭,布景、服装等各个组开始收拾自己负责的东西,钟朔赶在道具师把碟子收起来之前截住了他。 　　“雷老师，您这盘子能借我表弟看看吗？他很喜欢。”钟朔客气地提出请求。 　　道具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碎发,乐道：“好眼光,知道我这盘子不一般。不过，只能借你看一眼，多了不行。” 　　孙方池咧开嘴笑得纯洁无比：“好的,我就看一眼。” 　　道具师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碟子放在孙方池面前,停了几秒钟，赶紧宝贝似地揣起来。 　　“看清楚了？” 　　才几秒钟,又是晚上又是室内，怎么可能看得清！钟朔张嘴想要说话,被孙方池拦住。 　　“看清楚了，谢谢雷老师。”孙方池道谢。 　　道具师将碟子护在胸前,嘴里说着不谢不谢走开了。 　　钟朔大为不解：“孙先生,您真的看清楚了？这么黑，时间还短，要不,我再请雷老师回来……” 　　孙方池摇手，没什么表情地问：“他对待碟子的态度，你们就没有觉得奇怪？” 　　钟朔愣了楞，“……让您一说，倒真有些不对劲，雷老师好像越来越宝贝那碟子了，之前只是嘱咐我们轻拿轻放，现在恨不得让我们碰都别碰。” 　　孙方池点头，“碟子确实不一般，先回去休息吧，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好办法，除非能让我把它砸了。” 　　那肯定是不行，碟子是电影中最重要的道具，从电影名字就看得出来，碟仙碟仙，碟子都没了，还能叫碟仙？ 　　孙方池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打算从长计议。 　　钟朔住的酒店一般，标间不大，唯一的优点是有落地窗，两张双人床并排放置，中间隔着五十公分宽的走道。 　　孙方池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看得极为仔细，没有发现散发阴气的地方，房间没有问题。 　　钟朔选了靠近浴室的那张，跟孙方池打了招呼之后，就先去浴室卸妆洗澡，出来的时候敷着面膜，仅围了一条浴巾。 　　步西灵正趴在落地窗前赏景，听见动静便要回头，就见孙方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被子冲着钟朔兜头罩下。 　　钟朔突然被袭，拼命挣扎，“唔谁？孙先生？救命！” 　　孙方池用力摁住被子把他推回浴室，“跟我住一个房间，袒胸露乳的像什么样？不知羞耻！” 　　钟朔：“……” 　　经孙方池强烈要求，钟朔无法，只好穿的严严实实才敢走出浴室。 　　孙方池洗漱后，两人闲聊几句。 　　“孙先生，您要还有什么要求，请提前跟我说，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多来两回，我不被鬼害了也被您吓死了。”钟朔非常无奈地说。 　　“你的胆量可配不上你的外表。”孙方池扫了两眼。 　　钟朔不是时下流行的花美男，长相偏硬朗，加上身高肩宽，以及经过锻炼的肌肉，不算硬汉也能称得上酷哥。 　　“长相和胆量都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妈也经常嫌弃我胆小。”钟朔苦笑道，“没办法，我对不科学的东西就一个字，怕。” 　　孙方池从小见惯了，早对鬼怪免疫，很难体会怕的感觉。 　　步西灵看腻了窗外的景色，“小方，我找地方休息去，你自己小心。” 　　“别啊，西哥，”孙方池忙道，“咱们说好的，你寸步不离地保护我。” 　　“……好吧。”步西灵看着孙方池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忍心放他一个人，便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算守夜。 　　孙方池把自己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拍得啪啪作响，“西哥，坐一宿多累啊，这床够大，一起睡不挤。” 　　步西灵闻言羞恼，咬住下唇，半晌憋出一句：“你不要脸！” 　　孙方池满脸正直，“我怎么了？咱们出任务的时候不是经常一起休息？” 　　那怎么能一样？之前他们两个接触不到，现在…… 　　步西灵忍着羞意打量孙方池的神色，见他目光清正，没有丝毫邪念，觉得八成是自己误会了，也许小方只是没意识到这些。 　　“……还是不了，我不困。”步西灵拒绝道。 　　孙方池热忱的再次邀请：“西哥，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们从小在一块玩，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我都习惯了。” 　　步西灵：“我……不困……” 　　“别不好意思了，咱俩谁跟谁。”孙方池掀开薄被，作势起身，“要不然，你睡，我守夜。” 　　步西灵本就不擅长拒绝，更不擅长拒绝孙方池，只好答应了：“……那好吧，你往里面去些。” 　　孙方池咬紧后槽牙，省得自己笑出来，“嗯，好。” 　　步西灵小步小步走近单人床，靠着床边躺下。 　　孙方池枕着手臂，嘴角含笑，目光中盛满光辉。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拂过步西灵的脸，步西灵睫毛微颤，又怕睁开眼睛直接对上孙方池的目光，嗓子有些发干，“小方，该睡觉了。” 　　“嗯，听你的。”孙方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就是不闭上眼睛。 　　被忽略的钟朔旁观了一场独角戏，总感觉空气中满满都是狗粮的味道，一定是错觉！ 　　“喂，陪我玩。” 　　钟朔正在专心致志地读剧本，袖口忽然被人扯了扯，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站在跟前。 　　小孩约莫五六岁，穿着鲜红的衣服，款式很古典，定是有位热爱汉服的母亲。 　　“喂，陪我玩。”小孩见钟朔不回答，又说了一遍，声音很空灵，像极了玉器碰撞的回声。 　　钟朔抬手摸了摸小孩茸茸的头发，“叔叔还有工作要做，不能陪你玩，你妈妈呢？” 　　说着，钟朔环视周围，片场很安静，正是休息时间，大家都躲在角落里休息。 　　“喂，陪我玩。”小孩固执地道。 　　钟朔看了一圈，没发现可能是小孩母亲的人，便耐心地哄他：“你想玩什么？” 　　小孩瞬间开心了，“玩捉迷藏，你躲我抓。” 　　“捉迷藏啊，叔叔不太擅长。”钟朔面露难色，“玩别的游戏行吗？叔叔给你讲故事。” 　　“不行！玩捉迷藏！”小孩尖声叫道，钟朔的耳膜被无数针扎似的痛。 　　“好好好，玩捉迷藏。”钟朔妥协，放下剧本，站起来道：“那我先躲？” 　　小孩嘻嘻笑着点头，转身用小手捂住双眼，开始数数：“一、二、三……” 　　钟朔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得跟个孩子玩游戏，而且是玩捉迷藏这种游戏，他身高马大的，可往哪儿藏？ 　　小孩还在数数，钟朔心想着哄他一回，赶紧找到小孩的妈妈，把他送走。 　　想到这里，钟朔也不再想着找藏身的地方，而是四处走动寻找小孩的母亲。 　　“时间到，鬼开始抓人咯！”小孩咯咯笑着喊，笑声飘忽不定，听起来他在满场跑来跑去。 　　钟朔没有刻意去躲，然而小孩也没有追过来，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刚在待在角落里休息的人们都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战栗感攫住了钟朔的五脏六腑，他忽的害怕起来，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有种直觉，有恐怖的东西在靠近。 　　钟朔走动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他直接飞奔起来。 　　一面又一面木质的布景墙，一块又一块垂直落地的遮光布，钟朔像是进入了一座电影场景的迷宫，穿过一间又一间布景，却总也找不到出口。 　　噹啷啷啷…… 　　细微的声音像风一般吹过来，装了导航似的直达钟朔的耳朵。 　　噹啷啷啷…… 　　声音逐渐变大，钟朔听出来是某种物品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噹啷啷啷…… 　　钟朔如遭电击，他知道了，那是碟子在地面跳跃滚动的声音，它追来了！ 　　钟朔玩命地逃跑，可脚下如同坠了千斤重物般难以抬起。 　　噹啷啷啷…… 　　声音再次响起，近在耳郭，钟朔绝望地跌坐在地，完了，逃不掉了…… 　　噹啷啷啷…… 　　“噹你妹啊！半夜里发出噪音，你有没有点公德心！” 　　钟朔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怒喝道，激动地顺着声音看去，孙先生满脸不耐烦地捏着个碟子扇风。 　　“孙先生……”钟朔大口喘气，脸色极为难看，却还能笑出来，“我得救了……” 　　孙方池捏着碟子在空中甩动，“出来！” 　　毫无动静。 　　“好啊……”孙方池狞笑，将手中的碟子高高举起，狠狠掼下。 　　小小的身影被甩了出来，像个球一样滚碌碌滚到墙边，碟子还牢牢地捏在孙方池指间，并没有摔碎。 　　钟朔撑着面条般的双腿，站到孙方池身边，“孙先生，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这来了？” 　　孙方池继续用碟子扇风，“这里是你的梦，那小鬼把你带来的，话说，你这人的梦也太无聊了，做梦背什么剧本……” 　　钟朔似懂非懂，看看周围，原来是他梦出来的…… 　　“喂，小鬼，要不要跟我玩玩？”孙方池冲小孩龇牙。 第31章 盘子精 　　小孩被孙方池吓住,手脚并用地爬开。 　　孙方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孩的脚腕，将他倒拎着，“搅人好眠还想跑？” 　　小孩其余的两手一脚在半空中挣扎,像个被人捏住壳子的乌龟，看上去有那么点可怜。 　　钟朔顿时忘了被纠缠的恐惧，不忍心地道：“孙先生，一直头朝下该难受了,要不,您把他放下来说？” 　　孙方池‘啧’了一声,“你倒是烂好心。” 　　钟朔闷声辩解：“它是小孩子……” 　　“鬼不分大小,只分新旧，你看着它是个小孩,说不定它已经当了几百年的小孩,比你爷爷的爷爷还老呢？” 　　钟朔的不忍变成了惊恐，“它已经几百岁了吗？” 　　“不是啊，我就那么一说。”孙方池无辜道,“它的确年纪不大。”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钟朔：“……” 　　“孙先生,它就是一直纠缠我的东西？”脱离危险之后，钟朔也来了好奇心。 　　孙方池肆意摆弄着手里的小孩,把它翻来覆去，嘴里却道：“很遗憾,并不是。” 　　“哦……啊？”钟朔已经下意识认为必然是肯定答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孙方池给了否定回答。 　　“怎么会不是？那它是什么？” 　　孙方池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孩子的脸颊,让它的小嘴撅成小鸭子,以防它咬到自己，“这家伙只是个盘子精，贪玩了些,并不会伤害到你。” 　　钟朔懵了，“盘子精？” 　　“一些时间较长的器物，得了人气，机缘巧合之下开启灵智，拥有了人形，俗称：成精。”孙方池玩腻了，顺势把小孩塞进钟朔怀里。 　　钟朔突然被塞了个孩子，条件反射抬手抱稳，小孩软绵绵的，皮肤比起他来凉了几度，估摸着有个大个儿西瓜那么沉，抱在怀里还挺舒服。 　　“孙、孙先生！”钟朔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孩跟他大眼瞪小眼，还伸出藕节似的胳膊圈住钟朔的脖子。 　　“它又不咬你，怕什么？”孙方池正专心致志查看周围环境，没好气地道。 　　不是咬不咬的问题…… 　　钟朔欲哭无泪，抱着孩子就如同抱了个炸弹，他很担心自己会粉身碎骨，不，比那还可怕，钟朔脑子里闪过曾经看过的所有恐怖片血腥片段并套用到自己身上：小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张开小嘴，露出满嘴尖牙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或者他抱着小孩走着走着，小孩的手臂像蛇一般绞紧他的脖子，令他不能呼吸不能呼救，又或者…… 　　“哎，回神了！”孙方池在钟朔眼前招手，钟朔直愣愣的眼神重新出现时神采，“出那么多汗？” 　　钟朔咽了口口水，努力措辞，“孙先生，把它弄走行吗？我……不喜欢抱小孩……” 　　孙方池狐疑：“你撒谎，你要不喜欢小孩，它怎么会缠着你？” 　　钟朔错愕：“什么意思？” 　　“这家伙，”孙方池隔空点了点小孩的脑门儿，吓得它把小脸埋在钟朔肩窝，钟朔差点把它扔出去。“它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只会挑它喜欢的人，你肯定有什么地方招它喜欢，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孩子？” 　　这很出乎钟朔的意料，但孙先生没必要骗他，钟朔低头看着小孩开始努力回想，到底什么时候跟它接触过。 　　小孩见钟朔盯着它看，冲钟朔笑眯了眼睛。 　　钟朔的心瞬间软了，“我不记得从前见过它……” 　　孙方池耸肩，“谁知道呢，不过它在你身边没有危害，甚至可以说还会保护你。” 　　“保护我？” 　　“它把你拉进梦境，不是要害你，而是要救你。”孙方池说出了一句让钟朔大感震惊的话。 　　“救我？” 　　孙方池扫视周围，像是在寻找，肯定道：“救你，你在拍摄现场听到的叹息声不是来自于它。” 　　钟朔仔细回忆，“确实，那叹息声听起来像个年迈的女人，不像是个孩子能发出来的。” 　　“那是标记。”孙方池冷然道，“是某只鬼盯上你，给你下的标记，方便它晚上来找你。” 　　钟朔后背汗毛直竖，“那……” 　　孙方池知道他要问什么，“找你自然是想吃了你，这家伙把你的魂魄拉进梦境，等于隔绝了你的生气，想吃你的鬼就找不到你的踪迹。” 　　“原来是这样……”钟朔心情复杂，低头看着怀里自顾自开心的小孩，抱着它的手臂终于不再僵硬。 　　“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你什么地方招它喜欢。”孙方池费解，怎么看都只是个傻乎乎的男人。 　　钟朔稍微换了换姿势，让小孩待得更舒服些，“孙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孙方池打了个哈欠，“现在就回去睡觉呗，你让它把咱们放回去。” 　　“啊？”钟朔愣了，低头问道：“你能把我们放回去么？” 　　小孩没听懂，又冲钟朔笑开。 　　孙方池一声长叹，“刚才我就发现它好像听不懂话，也没有找到出去的门，只好等了。” 　　“可它刚才跟我说话了，还让我陪它玩捉迷藏。”钟朔不觉得小孩听不懂。 　　“那个啊……大概是从电影里学的吧。”孙方池忍笑，“幸亏你们电影里没有更奇怪的片段，不然你会死得很冤。 　　钟朔难以置信，但想了想，发现果然是这样，小孩的表现就是电影当中的一幕，被碟仙纠缠的第三个女同学的遭遇，也是唯一一个吓疯了没死的。 　　“呃……”钟朔突然感到由衷的庆幸，要是小孩模仿其它几个片段，自己就真的死了。 　　没有办法，两个人只好找地方坐着等，孙方池撑着下巴一下一下的打瞌睡。 　　“小方——”有人在喊。 　　孙方池突然精神，一跃而起，双手在嘴边圈成喇叭状，“西哥，我在这儿——” 　　钟朔目瞪口呆地看着，遮光布被掀开，一位清丽得难以形容的女孩子焦急地跑过来。 　　孙方池双手大开，打算给步西灵一个重逢的拥抱，却被步西灵推着脸推开。 　　“你，你离我远点。”步西灵不自在地说，眼睛却关切地上下端详着，确定孙方池没有受伤才放松下来。 　　“西哥，你不爱我了吗？”孙方池‘伤痛欲绝’地质问。 　　步西灵无奈地瞪他一眼。 　　钟朔满眼惊艳，一颗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不自觉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这位是……”钟朔紧张地问，他虽是个过气的明星，但红的时候没少接触圈内的女明星，青春靓丽的有，美艳动人的也有，可从没有见过眼前之人这样的。 　　来找孙方池的女子黑发黑眼，皮肤却极为白皙，黑白对比，营造出不似真人的强烈视觉冲击，她气质清冷，有种遗世独立的疏离感，眼波如清泉沁人心脾。 　　钟朔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渴望跟她说说话，却在接近她的时候油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他很忐忑，自己刚刚跌坐在地上，衣服很脏吧，形象不会太好…… 　　步西灵好奇地问他：“你看得见我？” 　　钟朔被她的眼睛望着，心中激荡，“当然，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女孩……我叫钟朔。” 　　步西灵死后，只有孙方池看得见她，能跟她交流，虽然并不寂寞，但有其他人能跟她说话，还是令她感到新奇，“我叫步西灵，很高兴见到你。” 　　钟朔的脸浮现暗红，“哪里，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你来我往聊着，孙方池牙都快咬碎了，一把火在他胸膛中烧着，他恨不得吐出来把钟朔给焚了。 　　他一眼就能看穿钟朔在想什么，做梦！ 　　“大家能认识真高兴啊哈哈哈哈……”孙方池插进两人中间，隔绝钟朔痴迷的视线，“聊天寒暄放到以后吧，当务之急咱们得出去，不然天亮了还不醒，影响工作。” 　　步西灵不疑有他，“小方说得对，先想办法出去，我知道出口，你们跟着我。” 　　步西灵前头带路，孙方池和钟朔跟在后面。 　　“哥们儿，我这费心费力保你的命，你转头挖我墙脚，不厚道吧？”孙方池咬着牙低声道。 　　钟朔呆住，“您是说，步小姐是您……” 　　孙方池大言不惭，“当然是我的，而且，我不可能让给任何人。”步西灵对情爱没有概念这种事，当然不能让敌人知道。 　　钟朔黯然道：“原来如此，是我失礼，抱歉，孙先生。” 　　孙方池假笑，“我接受你的道歉。” 　　钟朔刚刚心动就被迫失恋，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失魂落魄地走着，只有怀里软绵绵的小孩能给他一丝安慰。 　　孙方池紧赶两步与步西灵并排，“西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步西灵讲起梦境外发生的事，“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感受到有阴气在漫延，便想叫醒你，却发现你怎么都不醒，钟朔也是一样。” 　　“我还在想办法的时候，有东西溜进了咱们房间，它很会隐匿气息，一开始我没发现，只想着救醒你们，那东西就趁我不注意上了钟朔的身，但它没有找到钟朔的魂魄，又回头来害你，就被我抓到了。” 　　“通过它我才发现你们两个魂魄不齐，被人摄了魂，我就顺着你魂魄的气息追过来，这才找到你们。” 　　孙方池眼中闪过隐忧，像是玩笑又像是责备地道：“西哥总爱冒险。” 　　“我一时担心，没想太多。” 第32章 来抓鬼 　　步西灵带着两人走到一处木板墙前,不多废话，直接撞了进去。 　　钟朔看着她的动作，唯恐步西灵受伤,想要抬手阻止，却见步西灵穿透眼前的木板消失了。 　　孙方池一偏头：“跟上！” 　　钟朔硬着头皮一头撞上木板，一阵失重感，他浑身一震,睁开双眼,眼前是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他还躺在床上,一步也没有挪动过。 　　孙方池掀开被子跃起,“西哥，你抓到的东西呢？” 　　钟朔坐起身来张望,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和孙先生,并不见步小姐的身影。 　　果然看不见了……钟朔失落地想。 　　步西灵皱眉，“跑掉了，是我大意。” 　　孙方池眯着眼睛一寸一寸扫视房间,“不要紧,它身上的阴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跟着痕迹能找到它。” 　　在孙方池的视线里,房间里空气中飘荡着黑色的丝线，像是变质的棉花糖丝,一根一根若隐若现，扯向门口。 　　“钟朔,你留下还是跟我一起？”孙方池问道,这种时候要把选择权交给雇主，是他摸索出来的经验。 　　钟朔忙穿好鞋，“我跟孙先生一道。” 　　孙方池仅一点头,“那走。” 　　拉开房门，走廊里很安静，毕竟已经凌晨，人们都已经睡熟了。 　　酒店的照明很具艺术性，顶灯不是主要的光线来源，照明依靠的更多是每个房间门口一圈led灯，光线把走廊切割成一段一段的。 　　厚厚的地毯吸收了两人的脚步声，若是一眼没看见，对方不见了也不容易察觉。 　　钟朔心中不安，想要跟孙先生聊聊天以缓解紧张。 　　“孙先生，咱们……” 　　“嘘——”孙方池竖起食指，他看到空气中的黑色丝线越来越多，浓密地汇聚成烟雾，从不远处的房间不断的散发出来。 　　“找到了。”孙方池摆手示意钟朔退后，自己轻手轻脚地靠近。 　　步西灵与他并肩走着，提高警惕，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门没关紧，开着一条缝，里面没开灯，漆黑一片。 　　黑色的阴气如水流一般从里面涌出，然而后继无力，像水压不够的水管，阴气越来越稀薄。 　　孙方池脸色变了，他一脚踹开房门，门口的灯光投射进去，足够孙方池看清黑暗当中的情景。 　　钟朔见孙方池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紧张地小声问：“孙先生，怎么了？” 　　孙方池摇头，“来迟了。” 　　钟朔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他不似孙方池有非凡的视力，抬手去摸灯的开关。 　　房卡插在取电卡槽中，咔的一声脆响，房间中亮如白昼。 　　仅一眼，钟朔就被吓得撞上身后的门框，“……这……死了吗？” 　　孙方池面无表情，“报警吧。” 　　酒店整层被封锁，周围拉起警戒线，所有客人都被叫起来集合到一楼大厅。 　　客人当中，剧组的工作人员居多，大家或多或少得知酒店出人命了，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讨论。 　　闫队长赶到酒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乱糟糟的大厅。 　　“闫队长，你可来了。”努力维持场面的片警迎了上来，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诡异的案子，正忙得焦头烂额。 　　闫队长话不多，直截了当：“去案发现场。” 　　片警领着闫队长上楼，“……我也不是没办过命案，但这样的尸体我还是头一回见，那真是超乎常 　　理……” 　　走到出人命的房间，穿着隔离服的取证人员还在忙碌，闫队长看了一眼尸体，沉稳的脸上首次出 　　现了惊讶的表情。 　　“你瞧，这哪还像个人？”片警不忍卒睹。 　　地上平躺着的尸体确实很难看得出几小时前还是个健康的人，薄薄的一层皮肤覆在骨头上，诠释着皮包骨头四个字，人体所有的水分、脂肪不翼而飞。 　　由于皮肤的缩紧，尸体的眼珠暴露出来，嘴张到了极限，上下两排牙突出，面目狰狞。 　　闫队长询问：“死者身份查出来了吗？” 　　“是剧组的道具师，叫雷伟，45岁。” 　　“死亡时间？” 　　“没办法确定。” 　　“没法确定？”闫队长疑问。 　　“据说死者最后一次出现是昨天晚上十一到十二点之间，可是你看，尸体可不像是死了几个小时的样子。” 　　闫队长蹲下摸了摸，尸体的皮肤腐朽易损，随时都能风化一般，不可能是几个小时内产生的变化。 　　“问过其他房客了么？有线索没？” 　　“问过了，几乎所有人都说没听到动静，死者最近也没有跟人结仇，可以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唔。”闫队长没什么反应。 　　“你好歹给点反应，我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就是报警人，剧组的男主角。” 　　“说说。” 　　“他叫钟朔，根据剧组其他人的证词，他最近总是对剧组的道具不满，处处找茬儿，我怀疑他是对道具师心怀不满，而且他半夜不睡觉，跑到道具师的房间看什么？所以他十分可疑。” 　　闫队长不置可否，“叫他过来。” 　　“好。” 　　J方来叫钟朔的时候，孙方池正在开解步西灵。 　　“怪我，我大意让那鬼东西溜了，不然，道具师就不会死了。”步西灵目光幽幽，不知道她透过空无一物的半空看到了什么。 　　孙方池难得的正经一回，“西哥，人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身上，无论多伟大的人，都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可是，如果我再稳一些……” 　　孙方池打断她的话，“没有如果。如果再稳一些、如果再快一些、如果再厉害一些，统统都不该去想，人总会认为，让他回到某个分界点，他会作不同的选择，得到不一样的人生……西哥，这是梦话，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用心活出来的，重来一遍，还是如此。” 　　步西灵怔怔地对上孙方池的眼睛，他仿佛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心里。 　　“西哥，你得明白，你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你本该坦然幸福的活在阳光下，上个好的大学，为了理想而努力，你最大的烦恼应该是挑个怎样的男友，你最应该帮的是自己！况且，你向我承诺过保护我，你只要担心我就好，旁人的生命不是你的责任。” 　　孙方池斩钉截铁地道：“道具师死了，是因为我孙方池太弱，需要你全心全意的保护，跟你无关。” 　　步西灵移不开目光，眼前之人的话太坚定，以至于她的心被这力量感十足的话语鼓舞，她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让她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许久。 　　“孙方池？请过来一下。” 　　有人把孙方池带到了一间房中，闫队长等人正等在里面。 　　“孙方池先生，我们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 　　孙方池早知会有此一遭，“可以。” 　　“据我们所知，你并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你来剧组的目的是？” 　　“来抓鬼。” 　　“……什么？”问话的人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受到雇主的委托，我来剧组抓鬼。”孙方池泰然自若。 　　问话人啼笑皆非，“你现在是我们相信你的话？” 　　“你信不信不重要，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警告你，通过封建迷信活动谋取财物，我们可以控告你诈骗！” 　　孙方池眼睛眨都不眨，“我还没有谋取财物，我一向是先提供服务，雇主不满意不收费。” 　　“你！” 　　闫队长制止手下人，“那，你抓到了吗？” 　　“队长！” 　　孙方池叹气，“让它跑了，不然也不会出人命。” 　　“你觉得雷伟是被鬼杀的？”闫队长兴趣盎然。 　　“很显然，不是吗？”孙方池反问。 　　闫队长冷硬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的确。” 　　这下轮到孙方池惊讶了，他还以为J方队伍当中都是一些纯洁的唯物主义者。 　　“你是玄界中人。”闫队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哦嚯，很遗憾，你猜错了。”孙方池否认道。 　　闫队长不相信，只是问道：“你有没有把握抓住它？” 　　孙方池道：“我不爱回答这种问题呢……” 　　闫队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孙方池倒不客气，站起来就离开了房间。 　　“队长，你真信一个骗子的话？” 　　闫队长低头看看证词，“信不信重要吗？这案子不是我们能管的，我需要上报。” 　　孙方池在大厅见到了钟朔，房客们都还不被允许自由走动，两个人只好待在大厅等候。 　　半个多小时后，酒店正门走进来两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十**岁的一男一女，长相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精致好看，若非两人发型不同身型有差，但看脸，根本不辨雌雄。 　　外貌如此出众的双生子可不多见，众人惊叹不已。 　　高挑的短发少年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犀利的眼神逼视回来，令众人自动收回目光。 　　稍矮一些的长发少女淡然地道：“星桥，注意你的涵养。” 　　少年浑不在意：“知道了。” 　　两人出现后，立即有人领着他们上楼。 　　钟朔跟孙方池抱怨道：“现在的孩子长得太好了，我这样的，想不过气都难。” 　　孙方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步西灵身上。 　　从那两个人出现的第一刻起，步西灵就不对劲了。 第33章 无证执业 　　论对步西灵的了解程度,若孙方池称第二，世上没人能称第一。 　　起码孙方池自认为是最了解步西灵的人。 　　所以，哪怕步西灵刻意掩饰情绪波动,孙方池依旧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当步西灵看见那对双生子时，她的表情没变，但孙方池看得出那是用力压制的结果，她的肩膀微微下垮,整个人的姿态潜意识的收敛,眼中的神采也变成了一种难解的紧张。 　　就像是曾经被对方伤害过,再次遇到时不自觉起了防备心。 　　这个猜测令孙方池十分不悦,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与钟朔闲谈着。 　　步西灵与他重逢后,从不愿提起以前的事情,更对自己的死因绝口不提。孙方池问过一次被搪塞之后，也不再问。他不愿意勉强步西灵。 　　可他心里有着诸多的猜测，每一种都不那么美好。 　　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风华正茂的生命戛然而止,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美好的原因。 　　意外？ 　　或者是重病？ 　　孙方池经常会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若是普通的原因,步西灵不会特意隐瞒，那么,只能往非自然死亡的方向去猜。 　　谋杀？ 　　抑或者…… 　　双生子进了电梯之后，步西灵的僵硬才有所缓解,她用了比平时稍快的语速对孙方池说：“小方,那两个人有可能会发现我，我还是先回伞里躲着，省得给你惹麻烦,你自己小心些。” 　　顾鹤轩为她制作的黑伞，能够严密地隐藏她的气息。 　　孙方池不露声色，道：“那我送你回去，待在这里也无聊。” 　　钟朔当即说要跟他俩一起，他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待着。 　　步西灵想避开两人，可偏偏在钟朔所住的楼层撞上了双生子。 　　他们正由闫队长等人的带路，查看酒店。 　　迎面看到孙方池两人，闫队长带着一丝开怀道：“正巧，这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高人，孙方池先生，孙先生，这两位的林家的大师。” 　　步西灵见到一行人的瞬间，就隐匿了身影，孙方池只感觉她的气息越来越远，这令他有点不开心，自然态度也好不起来。 　　“高人？就他？”林星桥抬着下巴，审视了一眼孙方池，‘切’了一声，“他算哪门子的高人？” 　　孙方池眯眼假笑：“一般一般，跟您们是没法比。咱们就当没碰见，各走各的，ok？” 　　林星桥冷笑，“你知道就好，让开！” 　　闫队长没想到双方合不来，忙道：“孙先生也是为了捉鬼而进组的，他应该知道些线索，不如林大师听一听？” 　　“队长，您干嘛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会浪费时间的，咱们还是赶紧带两位林大师到处看看，好找到真正的线索。”闫队长的手下，也就是之前向孙方池问话的年轻便衣，故意加重了一些字的读音。 　　孙方池讶然地看了他一眼，痛心道：“哥们儿，你刚才还是个纯洁的唯物主义者，转眼间就堕落了？” 　　年轻便衣涨红了脸，“我当然不相信封建迷信，像你这样的骗子，一天骗我三回我都不会信！两位林大师跟你可不一样，他们是真材实料，得到国家认可的！” 　　孙方池喃喃道：“双标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我也是头一回见，且你的要求太过分了，我可没工夫一天骗你三回，闲的么。” 　　林星桥冷眼看着两人斗嘴，心中的不满在累积。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人群中最受关注的人，无论是朋友之间、同门之间，甚至是同龄人之间，他从来都是被围拱的那一个，何曾这般被人无视过！ 　　“哼！牙尖嘴利！区区一个五窍不灵的废物，也敢冒充我们玄门之人？可笑！” 　　年轻便衣瞬间有了底气，“就是，我看你就一花言巧语的骗子，也就骗骗那些脑袋不灵光的明星了。” 　　无辜中枪的钟朔：“……” 　　孙方池挺身而出，为雇主鸣不平：“凭什么说钟朔脑子不灵光？你测过他的智商吗？我敢保证，他绝对能达到我国成年人的平均智商水平。” 　　钟朔：“……孙先生，别开我玩笑了。” 　　“啊哈哈，人呢，最重要的是要开心啦。”孙方池扭捏作态，“不理他们，咱们赶紧回去吧。” 　　“真恶心。”林星桥轻蔑地道，“你们愚蠢、自以为是，觉得在世俗世界赚几个钱就是成功，不知礼节、不辨真理，肆意表现着自己的无知、粗鄙，丑态百出。以你们的资质，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识真正的世界。”他看着钟朔孙方池的目光就像看见某种恶心的虫子，“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活着什么劲儿，像个丑角一样惹人发笑！” 　　钟朔被他的态度刺伤，感到难堪，“看不起别人，出口伤人，你又有什么了不起？” 　　林星桥傲然昂首，“我是玄界林家子弟，生来就跟你们不同，是天才，我将来会成为最年轻的天师，而你们，呵，那词怎么说来着？哦对，麻瓜，你们只是麻瓜。” 　　钟朔听他说了一通神神秘秘难懂的话，低声问道：“孙先生，他很厉害么？他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林星桥注意到孙方池狠狠地吞了口口水，用手背遮着嘴，对钟朔说悄悄话。 　　又是一个被他震慑的人，怕是要悄悄警告同伴不要招惹自己这等人物。林星桥顿感索然无味，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孙方池超大声的悄悄话。 　　“这你都看不出来？明显是看《哈利·波特》走火入魔了呗。”孙方池十分肯定地道。 　　钟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孙方池深深点头：“所以说，咱们不要惹他，中二病少年很可能会作出过激的事情来。” 　　钟朔深以为然：“孙先生说得对，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林星桥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他身后一直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女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冷意。 　　闫队长清了清嗓子，把笑声死死压制在喉咙里，“林大师，咱们还是赶紧查探酒店，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星桥怒极反笑：“你竟敢诋毁我？” 　　孙方池一脸纯良的摇头，“没有啊，我这人就爱实话实说。” 　　林星桥气得俊秀的脸都快变形了，他抬起右手，虚握成拳，打算挥出，被一只纤细的手攥住了手腕。 　　“星桥，不要冲动，要记得我们这一趟的任务，与无关的人不要多言。” 　　“北秋，松手，我要教训他一顿！”林星桥怒道。 　　林北秋淡淡道：“教训一顿又如何？回去之后一定会被父亲惩罚，你还是修心不够，这两个人不应该成为你发怒的理由。” 　　孙方池垂下眼帘，掩去怒意，林星桥固然自傲得讨厌，却不及这林北秋令人生气。 　　什么叫‘不应该成为你发怒的理由’？多么高傲才能如此目中无人。 　　林星桥被林北秋劝下，冷静下来，“也是，他们这样的人，教训他们就像踩死了一只草履虫，没有任何成就感。” 　　林北秋见林星桥打消了念头，转头面对孙方池，冷冷地道：“你也是四肢健全的人，何不认真的生活，坑蒙拐骗有损阴德。” 　　孙方池回以假笑。 　　钟朔为他辩解：“孙先生不是骗子，他是有真本事的……” 　　林北秋抬手打断钟朔的解释，“轻信于人易招祸。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没修过道术，谈何真本事？” 　　孙方池不语，林北秋继续逼问：“你并没有经过玄界认证，自然也不可能有捉鬼师从业许可证，我说的对吗？” 　　孙方池粲然一笑，“不劳您挂心。” 　　林北秋轻笑一声，不带一丝笑意，“没有许可证，你没有资格自称捉鬼师，这次放你一马，好自为之。” 　　林北秋与孙方池错身而过，林星桥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昂首阔步走了过去，闫队长等人沉默着跟上。 　　钟朔看着他们走远，小心翼翼问孙方池：“孙先生，您真的没有捉鬼师许可证？” 　　孙方池纠正他道：“是捉鬼师从业许可证，只有考取了那个证件，才有资格在国内当捉鬼师。我确实没有。” 　　钟朔愣了，“为什么？” 　　“因为我没考啊。”孙方池睨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您为什么不考？” 　　孙方池惊奇：“哟，你觉得我有本事考到？” 　　“当然，孙先生您很厉害。” 　　“有眼光！”孙方池夸道，“我以前忙着养家糊口，没有时间考，说不得，还真有必要考一个？” 　　钟朔不知道孙方池真实的想法，听孙方池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孙先生，那两个人很厉害？” 　　孙方池回头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厉害？那是相当厉害……” 　　一个两个谱摆的挺大，可惜，实力跟不上气势，不然也不会连已经被鬼物盯上了也没察觉。 　　钟朔担忧不已，“那他们不会发现步小姐吧？” 　　孙方池倏然回头，对上钟朔的眼睛。 　　“怎……怎么了？” 　　“……没怎么，你说的对，我们回去找西哥。”孙方池深吸一口气。 第34章 林家 　　两人回到钟朔的房间,孙方池抄起放在桌上的黑伞摇晃，“西哥，你在不在？” 　　一股青烟飘出,步西灵出现。 　　孙方池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西哥，我特害怕你被人抓走炖了,唉,万一等我赶到,你已经在锅里了,你说我是吃还是不吃啊……” 　　步西灵用手肘杵他，“你才会被炖,就冲你这张坏嘴。” 　　钟朔看不见步西灵,很焦急地问道：“孙先生，步小姐没事吧？” 　　孙方池敷衍地挥手：“没事。” 　　步西灵奇怪道：“你们干嘛这么紧张？” 　　“西哥，你不知道,刚刚我们被那两个姓林的大肆嘲讽了一番,我感觉到自尊很受伤，需要你抱抱我才能好……”孙方池厚颜无耻地伸出双手。 　　步西灵抬起一脚踢在他小腿胫骨,疼得孙方池抱着小腿直蹦。 　　“少废话，到底发生什么了？”步西灵没好气地道。 　　孙方池蹦到床边,趴了上去，懒洋洋地说：“没怎么,就是两位林大师觉得我是个骗子,警告钟朔不要相信我。” 　　钟朔赶紧接道：“我相信孙先生不是骗子的。” 　　步西灵没有说话，孙方池又道：“我这个骗子都知道事情难办了，两位林大师自求多福喽。” 　　步西灵有些着急地问：“他们有危险？”不待孙方池说什么,她又道：“要不然我过去看看……” 　　“西哥！”孙方池突然提高声音，坐起来直视着步西灵，“你认识他们。”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步西灵顿了顿，撇开脸，“不……” 　　“西哥，你要知道，你在我面前撒谎从来没有成功过一次。” 　　步西灵沉默了几秒，“……认识，他们是我以前的亲人。” 　　孙方池问：“你也姓林？你和他们是兄弟姐妹？” 　　步西灵摇头：“不是，他们算是我的堂弟堂妹，是旁支的孩子。” 　　既有旁支，就有本家，看来当年接走步西灵的还是个大家族。 　　“你们很亲近？” 　　步西灵看向地面，“并不是很亲近，我跟他们也就说过几次话。” 　　孙方池道：“西哥，说几次话就值得你冒着风险救他们？” 　　“也不算冒险……” 　　“西哥，酒店的气息已经变了，你没察觉么？”孙方池语气淡淡地道。 　　步西灵一惊，立刻专心去感受，之前浅浅的阴气已经变得浓郁无比，“……真的，怎么回事？” 　　“那东西害了人，应该是吸取了人的生气或是魂魄之类的，实力跟昨天已经截然不同了。” 　　“那我……”步西灵焦急，她觉得更有必要去看看。 　　“西哥！”孙方池打断她，“那两个人跟你的死有关联吗？” 　　步西灵一僵，下意识躲避孙方池的逼视，“……我都已经死了，何必再提。” 　　她还是不肯说。孙方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虐情绪，“他们两个自称捉鬼师，实力如何还有待验证，但万一他们发现你，你能猜到他们的反应吧？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罪魁祸首捉起来。” 　　步西灵沉默着，在孙方池看来，就是还不肯相信他的话。 　　“刚刚我们碰面，他们只顾着嘲讽我，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被鬼给盯上了。因此，我确定，他们两个是看不清你的。”孙方池语速缓慢，“看不清你，就会把你当成凶手。” 　　孙方池跟顾鹤轩成为朋友，就是因为顾鹤轩对孙方池的眼睛感兴趣，他从没有见过谁看阴魂鬼物就像看活人一样清晰。 　　哪怕是玄界之人，经过修炼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就像高度近视，修为越高的人近视的度数越低，即便是顾鹤轩也不能像孙方池看得那样清楚。 　　如果双生子的修为能高到顾鹤轩的程度，就能辨认出步西灵，也绝对能发现被缠了满身的阴气。 　　步西灵知道孙方池是在担心自己，便道：“小方，我知道轻重，放心吧，我不去就是了。” 　　孙方池深深看了她一眼，“西哥，说话要算话。” 　　双生子在闫队长等人的陪同下，一层一层地查探。 　　林星桥一路上漫不经心，探寻踪迹不是他的强项，一向都是交给林北秋。 　　“酒店内气息很杂乱，我感觉得到有阴气，但是位置飘忽不定，很难捕捉。”林北秋神情凝重地道。 　　闫队长身后的年轻便衣接话：“连林大师您都为难，我们该怎么做？” 　　闫队长对手下的热情感到头痛，“小李，你安静点。” 　　年轻便衣小李不久前经历三观的倒塌重建，此刻正是兴奋的时候，他无法平息自己看到两位年轻的林大师出示的国家认可的证件时的激动。中描述的高人真的存在，小李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当然想多了解些。被闫队长教训了，他才不好意思地道：“是，队长，我尽量少说话。” 　　林星桥对小李这样的人见多了，当下打了个无聊的哈欠，问同胞姐姐：“北秋，你快点。” 　　林北秋在胸前捏了个指诀，闭眼用神识去感受，片刻后她睁开眼，抬手指了个方向，“这边阴气最浓，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穿过走廊。 　　安静的走廊中，突然一声轻响，右侧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闫队长等人如临大敌，立即掏出腰间的家伙指着房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十分美丽，她看到外面的一群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双手高举，“你们是谁？别杀我……” 　　双生子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闫队长警惕地问：“我们是J察，你是谁？为什么还待在房间里。” 　　女人一听是J察，顿时放松了，“我是碟仙剧组的演员，我就住在这个房间。” 　　“我们派人通知了所有人到大厅集合，你为什么不去？” 　　女人一脸茫然，“没有人通知我啊……” 　　闫队长收起家伙，暗含怒气地道：“这层是谁负责的？” 　　闫队长的手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女人向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道：“请问出了什么事？” 　　“酒店里发生案件，我们需要你到大厅去，不要单独待在房间。”闫队长解释道。 　　“啊？”女人花容失色，冲进一行人中间，“我会有危险？你们要保护我啊，我好怕！” 　　闫队长承诺道：“放心吧，我会让人陪同你一起下去。” 　　女人这才安静，她向周围的人微笑示意，在看见林星桥的脸的瞬间，眼神闪了闪。 　　“小哥长得比我们演员还帅，怎么称呼？有没有进演艺圈的想法？”女人拨了拨头发，眼波流转，魅惑至极。 　　闫队长等人：“……” 　　林星桥嗤笑，“我才看不上演艺圈，都是些肤浅的画皮。” 　　女人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这时候，女人的房门忽的咔哒一声锁上了，众人皆是一惊，女人更是吓得搂住了离他最近的人——林星桥。 　　“救命啊——” 　　林星桥抬手拍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地道：“你可真会挑人……” 　　女人埋在他胸前嘤嘤求救，却在林星桥视觉盲区屈指成爪，狠狠掏向林星桥的心脏。 　　林星桥一掌推开她，冷笑道：“敢在我眼前玩花样！看看你的肩膀。” 　　女人看向自己的肩头，黄色的符纸赫然贴在林星桥拍过她的位置，火灼般的痛苦袭来，女人惨叫着化成一团黑烟逃离。 　　“追！” 　　双生子跑在前面，闫队长等人反应不及，又没他俩跑得快，队伍拉长，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人的背影。 　　小李气喘吁吁的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空无一人，回头看也是空无一人。 　　走散了。 　　小李靠着墙喘气，心中权衡着该往上还是往下。 　　他掏出家伙，轻手轻脚地下了一层楼梯，又转过一个拐角，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林大师！”小李兴奋地喊。 　　林北秋认出是他，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走散了，你跟着我，小心一些。” 　　“好的。”小李大步跟上林北秋，忍不住问道：“林大师，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林北秋道：“我也不确定，等再碰到她就知道了。” 　　“另一位林大师可真厉害，居然一眼就识破了，我还以为那女人就是个演员呢。” 　　林北秋似乎对他的感叹觉得可笑，优美的唇形微微勾起，“是她伪装的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小李惊喜道：“林大师，你笑了，你一直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是个特别冷漠的人呢。” 　　林北秋像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 　　小李没听清，凑近了一些，“林大师，你说什么？” 　　林北秋嗔道：“你听不清便靠近一些。” 　　小李只觉得骨头都软了，傻笑着靠得更近一些，林北秋探身过去，颜色略淡的嘴唇凑到他耳边。 　　小李感受到她的呼吸吹拂在耳郭上，半边身子都麻了，紧接着脖子一阵剧痛。 　　林北秋张嘴露出尖牙，一口咬在小李的动脉处。 　　闫队长跑得几乎断了气，好不容易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 　　林星桥正烦躁地抱怨：“跑哪儿去了！” 　　林北秋感受了一下，摇头道：“找不到，被它溜了。” 　　“切！” 　　闫队长上气不接下气，“那……让我喘口气……” 　　林星桥抱着臂等着，林北秋则一直闭着眼睛，好半天，人才陆陆续续地汇合。 　　闫队长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个，“小李呢？” 　　“我在这儿！”小李举着手跑了过来，“我跑楼下去了，发现没人，又上来。” 　　闫队长叹气：“真够笨的。” 第35章 真假难辨 　　林北秋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仔细感受，又只能感受到一团乱麻般的阴气。 　　这令她有些烦躁,对还在训斥小李的闫队长冷冷地说：“够了，要教训手下请你回去以后好好教，继续追踪。” 　　闫队长讪讪，“您说得对。” 　　那女人就是在这一层失去了踪迹,一行人便更加仔细地搜索,每一间房间都打开进去查看。 　　小李突然道：“我好像眼花了,那边是不是有人在招手？” 　　闫队长定睛望去,一条白皙圆润的手臂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伸出来，五根手指一张一曲,每个指甲上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动作诱惑地邀请他们靠近。 　　在楼下碰到那女人第一面，闫队长他们还能当成是自己人疏忽造成的房客滞留，这会儿绝不可能再天真的认为那是活人。 　　“林大师……”闫队长选择把难题交给专家。 　　林星桥不屑地道：“雕虫小技！” 　　林北秋则很慎重,“小心,今天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星桥不以为然，“北秋,你或许只是累了，别瞎想,能伤到咱们两个至少得鬼王级别，不容易遇到。”他昂首阔步走向手臂所在的方向,右手背在身后,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好了三张黄符。 　　闫队长等人屏住呼吸看着，他的手下们对即将发生的对决既害怕又期待。 　　林星桥走到距离手臂两步开外时停下了脚步，他为人骄傲,但对待敌人该有的戒备他还是有的。 　　手臂还在不间断地招手，就像房间中躲着一位风情万种的女郎正邀请情郎共度**。 　　林星桥眼神凌厉，右手一挥，三张黄符如飞镖般破空而去，笔直地钉在那条白皙的手臂上。 　　那手臂一僵，像个被针扎的气球，伴着一声巨响爆炸开来，黑色的烟雾油然而生，眨眼间充满了整个走廊。 　　首当其冲的林星桥飞快地抽出一张黄符拍在自己左胸，周身的黑烟为之一清。 　　林北秋同样反应很快，她不是一个人，还要护住身后的闫队长等人，她手掌一翻，一个鸡蛋大小的铜铃出现在掌心，轻摇一下，铜铃发出一声绵长的声音，不似这般小巧的铃铛能发出的，更像是巨大的铜钟发出的，古朴悠扬。 　　声波扩散之处，黑烟退尽。 　　闫队长大松一口气，“谢谢林大师。” 　　林北秋无暇理他，扬声道：“星桥，你在吗？” 　　独自在走廊尽头的林星桥听到林北秋喊他，当下就要答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打算与她汇合。 　　“我在……”林星桥刚出声，就被阻止了，林北秋出现在他面前，用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星桥惊诧地睁大眼，走廊另一边林北秋的声音还在继续喊他。 　　“别答应，是假的。”身边的林北秋低声说道。 　　林星桥闭上嘴，表示明白。林北秋继续小声道：“咱们先到没有黑烟的地方去。” 　　闫队长这边，林北秋仅仅听到林星桥回答了两个字，接着就没动静了，不由得有点着急，“星桥？你还在吗？有没有危险？” 　　浓浓的黑色烟雾遮蔽了视线，她无法感受到林星桥的位置。 　　闫队长建议道：“要不，咱们往那边走走？” 　　林北秋想了想，点头，“你们跟紧我。” 　　闫队长曾经跟捉鬼师合作过，知道厉害，回头嘱咐手下们：“听见了吗？都给我集中精神，跟紧一点！小李呢？” 　　手下几人相互看看，“我们没注意，黑烟散开就没见到了。” 　　闫队长顿觉不妙，“林大师，小李也不见了，而且小李没有自保能力，咱们先找小李行么？” 　　林北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回答却一点面子不给，“不行，先找星桥。” 　　闫队长咬牙，林北秋可以不把小李的命放在心上，他却不行，“那林大师咱们兵分两路，你去找另一位星桥大师，我去找小李，请让他们几个跟你一起行动，拜托了。” 　　林北秋意外地道：“你可知道分开以后，你会很危险。” 　　闫队长苦笑，刚毅的脸上只有苦涩没有恐惧，“我明白，是我把小李带出来，总得把他带回去。” 　　林北秋不干涉他的决定，“你既然想好了，那咱们分开走。” 　　“队长，我要跟你一起走。” 　　“我也是。” 　　“队长，还有我！”闫队长的手下几人抢着说道。 　　林北秋不耐，“那你们就一起吧，浪费时间！”扔给闫队长一张黄符，她快步走入黑烟之中。 　　“林大师！”闫队长接住黄符，没能拦下林北秋，他又急又怒，“你们几个！非往火坑里跳！” 　　林星桥跟着林北秋从步梯下了一层，楼下没有黑烟弥漫，跟楼上相比尤显平和。 　　“北秋，刚刚那声音是鬼装出来的？”林星桥虽是第一次见，但身在玄界中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对各种鬼的诡异之处信手拈来，就算是没听说过的，也大概猜得到。 　　林北秋答道：“是她，她装得很像，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 　　林星桥冷哼，“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它有本事跟我正面较量。” 　　林北秋拉住他的袖子，牵着他继续往下走，“既然有妙招，她何必正面对上你，那岂不是愚蠢？” 　　林星桥冷不丁被她噎了一下，心中不高兴。只是他们两人之中，通常都是由林北秋负责追寻踪迹、制定计划，他大多时候只负责暴力捕捉，他已经习惯了林北秋比他考虑事情更周到的事实了，是以虽然不高兴，仍然生生忍下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别扭的，因为林北秋很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哪怕是同胞弟弟的他。 　　“北秋，你有点奇怪……” 　　林北秋走在前面牵着他，听他这么说，没有回头，“嗯？哪里奇怪？” 　　林星桥低头看着林北秋牵着他袖子的手，“你抓我的衣服，你洁癖好了？” 　　林北秋脚步越来越慢，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林星桥，微笑着说：“那你觉得呢？” 　　林星桥盯着林北秋的笑脸，脑海中刮起了旋风，林北秋从来不会笑得这般娇俏无辜！ 　　“你不是林北秋！”林星桥甩开她，退后两步，手中再次出现黄符。 　　‘林北秋’笑得娇媚，“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帅哥，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顶着他姐姐的脸说喜欢他，林星桥被恶心坏了，“胆大包天，看我收拾你！” 　　林星桥双手齐挥，数道黄符飞射出去，在空中划出弧线，一张张排着队，共七张，围着‘林北秋’旋转，形成一道牢笼。 　　‘林北秋’却也不慌，仍是甜甜蜜蜜地笑着，口中说着：“帅哥，不喜欢也不要打人啊……” 　　“闭嘴！”林星桥气愤地吼道。 　　‘林北秋’笑得更开，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脸上的皮肤承受不住拉力，裂出一道道口子，透过伤口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没有血肉，也没有骨头。 　　这一幕带给林星桥的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亲眼看着与自己相同的一张脸撕裂开来，普通人怕是要吓晕过去。 　　“帅哥，这样你喜欢吗？”把皮囊撑成破口袋的‘林北秋’吐词不清地道。 　　“去死！”林星桥大喊着抛出更多的黄符，一道霹雳凭空而生，垂直劈在‘林北秋’头顶，它堪堪维持的皮囊被劈碎，片片飘落。 　　黑烟四散而去，林星桥整个人脱力。五雷符不是他现在能用的，刚才那张是他父亲改良后所制的惊雷符，降低了威力，使用时损耗的灵力也少了许多，饶是如此，仍花费了他大半的灵力。 　　林星桥掏出手机拨通林北秋的电话。 　　“星桥，你在哪儿？”林北秋的声音略带着急切。 　　林星桥看了一眼墙上的标识，“我在三楼，你呢？” 　　“我还在五楼，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林星桥走出步梯口，来到走廊上。不远处黄褐色的地毯上染了几块不规则的污迹，深红得近乎黑色，极为显眼。 　　林星桥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铁锈味，走近一看，果然是血迹。 　　旁边的房门开着，有个人躺在地上，早已变成了与道具师一样的干尸。 　　那身衣服林星桥记得，正是小李的。 　　“星桥！” 　　林星桥闻声回头，在对方靠近时退了一步。 　　“等一下，”林星桥不许对方靠近，“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十二岁的时候，我们去本家时偷偷溜进了一处禁地，那地方叫什么名字？”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叫默院。”林北秋张口就答。 　　“姐，刚才有鬼冒充你的样子把我骗下来。”林星桥说了发生的事，“还有这个，应该死了挺久的。” 　　林北秋脸色微变，“刚刚的小李是它伪装的，我竟然没有察觉到气息不对！” 　　这下两个人都沉默了，这只鬼就仿佛天生克制他俩，林北秋引以为傲的神识竟对它不起作用。 　　闫队长试着向上寻找，来到了钟朔所在的楼层。 　　而孙方池正在经历痛苦——何百昌打电话来催更了。 　　“……多好的机会啊，啊？异瞳者、柠小檬、胖爷，谁不是趁机吸粉，就你！你说说你，从直播活动回来以后，你开过摄像头吗？你在网友面前露过一次面吗？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咳咳，说串了……我就问你为什么不直播？你要干什么，你要上天啊……” 第36章 重逢 　　孙方池生无可恋地听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插话，“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何百昌你大爷的！再不让我说话我挂了！” 　　何百昌沉默数秒，再开口时带上了哭腔：“……鬼池,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被其它公司挖角了？是不是瞧不上我这小庙了？你可是我一手捧起来的，你有今天多亏了我，你要敢过河拆桥,我、我就去曝光你呜呜呜……” 　　孙方池一个头两个大,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我什么时候说要解约了？多亏你兢兢业业捧了我这么久,把我从新人透明主播捧成了资深透明主播，你功劳是挺大的。” 　　闻言,何百昌欢天喜地：“你没有打算跳槽？” 　　“好好的,我跳什么槽？别人能有你槽点多？” 　　“呜呜呜呜鬼池，我就知道你讲义气……”何百昌感动得不能自制，“自从你火了以后,你一次直播都没开,他们都说你打算跳槽到更大的公司去，给我愁得一把一把的掉头发啊……” 　　孙方池敷衍地应着声,“你放心，把心放到骨盆里,我没跳槽计划，等我这边忙完了,抽出空就恢复直播。” 　　“那你抓紧啊,你都忙什么呢？” 　　“忙着捉鬼。”孙方池实话实说。 　　何百昌又哭了，“……你骗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别的小妖精签合同了……” 　　……妈的智障。 　　孙方池断然挂了电话，将这一番无用的对话选择性遗忘。 　　步西灵低着头,隐藏着表情，肩头微微颤动。 　　孙方池卖惨：“西哥，看我受罪你这么开心吗？” 　　步西灵深深呼吸，终于将笑意压制住，“谁让你平时嘴那么坏，好不容易有人能让你招架不住，我就是高兴！” 　　“西哥，你这样我很受伤，我的自尊心被你伤的千疮百孔，我警告你，你不用□□赔罪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孙方池牛气哄哄地道。 　　步西灵被他下流的要求气红了脸，抬脚要踹，孙方池向后一闪，摔在柔软的床上。 　　钟朔满心羡慕，看着孙方池跟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打情骂俏，这一刻，他不应该在房间里，应该哪远滚哪里。 　　就在钟朔打算找个地方静静恰柠檬的时候，仿佛听到房门被刷开的音效，仔细去听又听不见了。 　　“……孙先生，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钟朔试探着问。 　　孙方池忙着抵挡步西灵的攻击，“什么声音？没听到啊。” 　　钟朔还是不放心，踩着小碎步慢慢的往房门方向靠近。 　　深棕色的房门紧紧关闭着，钟朔目不转睛盯着，数秒过去，房门纹丝不动。 　　大概是错觉吧。 　　钟朔总算放心，正要回头想孙方池吐槽一下自己疑神疑鬼，房门猛地被推开，钟朔猝不及防之下与外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啊——”钟朔双脚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向后跳开。 　　孙方池一个鱼跃，从床上下来，望向门口。 　　闫队长举着黄符站在门口，身后是几个已经被吓得满脸抽象表情的手下。 　　“闫队长，找我有事啊？”孙方池随口问道。 　　闫队长暗地里提高警惕，嘴上客气地回答：“我们有一个队员不见了，正在寻找，碰上孙先生只是偶然。” 　　孙方池扫了一眼，便知道丢的是那个双标的年轻便衣，口头支持道：“那太遗憾了，希望你们能早点找到他，慢走不送。” 　　闫队长：“……” 　　通过两面之缘，闫队长看得出孙方池是个油盐不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当即开门见山道：“孙先生，楼里很危险，两位林大师都走散了，你们两人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不然咱们一起走吧。” 　　孙方池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冒，“不了，我们俩人就在房间里，不会乱跑，不用你们操心。” 　　闫队长只好说实话：“孙先生，请你帮帮我们。”小李突然消失不见，耽误太长时间恐怕性命不保。” 　　孙方池沉吟片刻道：“外面什么情况？” 　　“到处都是黑烟，视野受限，我们依靠林大师给的符才能隔绝黑烟。” 　　孙方池面色不变，心却沉了下去，他猜的没错，随着时间流逝，杀人鬼正在变强。 　　“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再找了，你们现在就离开。” 　　闫队长哑口无言，身后一个手下不服气地争辩：“你说不找就不找？小李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怎么可能扔下他自己逃走！” 　　“就是，我看他就是记恨小李不吃他那一套。” 　　孙方池也不恼，“不听就算了，就当我胡说的。” 　　“你本来就是胡说的，骗子的话就该反着听才对。”闫队长等人身后又有人说话，且话中带刺，引得众人回头望去，林星桥面带嘲讽地瞪着孙方池。 　　孙方池抬眼看了他一眼，立即撇开头，就像看一眼就脏了眼睛一般。 　　闫队长大喜过望，“林大师，原来你在这儿。” 　　林星桥傲然颔首，“你们不用求这个骗子，跟着我走。” 　　闫队长给孙方池一个歉意的眼神，他的手下们还年轻，可没有他那么好的涵养。 　　“这下好了，有林大师在，咱们肯定会没事。” 　　“对啊，不用某些人勉强了。” 　　“笑话，某些光会摆谱的人怎么能跟林大师相提并论？” 　　闫队长不悦，“你们那么多话，要不要调去接电话？”手下们讷讷不敢再说，只是看孙方池的眼神依旧充斥着轻视和鄙夷。 　　林星桥微一摆头，“我们走。” 　　眼看闫队长他们跟着林星桥要走，孙方池突然出言阻止。 　　“等等！” 　　林星桥回头冰冷地道：“你又想干什么？” 　　“找存在感呗。”不知道谁压低嗓门儿说了一句，引得闫队长的手下们纷纷偷笑。 　　孙方池慢条斯理一步一步迈过去，林星桥绷紧了脸，防备地盯着他。 　　“别紧张啊，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走，我胆子小……”孙方池摊手装可怜，令对方放松警惕。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两米不到的时候，孙方池脚下一蹬，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蓄势而发，眨眼之间锁住了猎物的咽喉。 　　“你干什么？放开林大师！”闫队长等人紧张地掏家伙瞄准孙方池。 　　孙方池不为所动，只把注意力放在猎物身上。他用另一只手拍拍林星桥的脸颊，“小东西，敢跟你爷爷装逼？看我不把你脑仁抠出来。” 　　‘林星桥’惊骇无比，它不明白孙方池是怎么看穿它的伪装，就连楼下那两个厉害的小鬼头都做不到！ 　　孙方池死死掐住‘林星桥’的脖子，考虑着怎么处理它。 　　闫队长的手下激愤非常，“你快放开林大师！” 　　“别胡来，我们会开Qiang的！” 　　“混蛋，真本事比不过，你就想耍阴招！” 　　孙方池挺烦，也很困惑地问闫队长：“你们招人对智商方面没有要求吗？” 　　闫队长感到老脸都被丢尽了，“别嚎嚎了，都给我动动你们的脑子！” 　　‘林星桥’眼珠乱转，趁着孙方池分心之际，爆出大片黑色烟雾隐匿身形，孙方池只觉得手中一空，收拢手指空无一物。 　　闫队长摇晃黄符，很快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间。 　　钟朔挤到孙方池身边，“孙先生，您没事吧？” 　　孙方池看着手心，心情不太好，“被它跑了。” 　　“那您也很厉害啦，您怎么看出他是假的？”钟朔惊叹。 　　孙方池心道，那东西跟个污染源似的，走哪儿都冒烟，想无视都难。 　　闫队长咬牙：“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孙先生道歉？”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自己有眼无珠，脸上生疼。 　　林星桥姐弟穿过走廊，从另一侧的步梯上楼。 　　“阴气变重了。”林北秋忧心忡忡，她通过神识看到，走廊里的阴气越来越多，看不到出处，无法追溯源头，然而阴气又确确实实在增加，已经厚实得如有实质。 　　他们都是修炼之人，行走在浓厚的阴气中，就像走在水中一样费力。 　　林北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以为是自己用神识视物太久，赶紧收敛神识。然而，完全停止使用神识之后，林北秋的眩晕却越发严重。 　　她回头想对林星桥说一声，发现林星桥的情况比她更严重，他整个人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在走路。 　　不对，不是用力过度，而是魂魄不稳！ 　　林北秋很快发现问题所在，一定是那鬼物暗中动的手脚，没想到竟会遇到能动摇他们魂魄的鬼！ 　　林北秋只来得及捏了个指决，将铜铃法器放在林星桥身上，帮他压住魂魄，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脱离躯体，失去控制的□□一头栽在地上。 　　周围的黑色烟雾蠕动着，伸出数条触手想要抓住她，林北秋敏捷地躲避开来，向着烟雾少的地方飘去。 　　黑色烟雾像是有意识地避开了某些地方，林北秋最终飘到了五楼，这一层的黑烟最淡，几乎没有凝聚出触手的能力。 　　林北秋在走廊里飘着，发现了一间开着门房间。 　　孙方池把突然昏过去的钟朔和闫队长他们通通摆在床上，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就见一个眼熟的生魂从门口飘了进来。 　　“我擦！”孙方池忍不住爆粗口，千防万防防不住有此一招。 　　林北秋微微张着嘴，震惊地望着落地窗前的椅子。 　　步西灵正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孙方池摆弄那些人。 第37章 器灵 　　“你没有死？” 　　“你被干掉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同时脱口而出,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林北秋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你已经死了,”确定了这一事实，她立刻对步西灵失去了兴趣，转而对孙方池发出疑问：“你居然能看见魂体？” 　　孙方池定了定神之后，就发现眼前出现的是林北秋的生魂,“看得见,很稀奇哦？” 　　林北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孙方池,“我能肯定你没有修炼过,但你的魂魄强度远超普通人，甚至比我们修炼之人的还要强,那就是你能看到魂体的原因？还是你拥有特殊的法器？” 　　孙方池摊手,很光棍地道：“啥都没有，我的眼睛是天生的。” 　　得到预料之外的答案，林北秋惊奇地盯着孙方池的双眼。 　　步西灵闪身挡在孙方池身前,“不要打歪主意,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到小方的！” 　　林北秋冷冷一笑，“你死了倒比活着时有胆量。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我才不屑于做那无耻的勾当。” 　　步西灵固执地站在孙方池身前不肯挪开,林北秋见她不信，冷哼一声,不再关注孙方池的眼睛。孙方池不是修炼之人，却当起了捉鬼师,且没有被人举报是骗子,林北秋以为是他骗术高明，这会儿见到步西灵的魂魄，自然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你死了有一年多了吧，竟然愿意帮着他招摇撞骗，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美女，你家住太平洋吗？”孙方池抬手揽住步西灵的肩膀，暗中安抚她。 　　“什么？” 　　“我看你管得挺宽，还以为你家住太平洋呢。” 　　林北秋眼神冷淡，“油嘴滑舌。” 　　“我说，高贵的林大师，麻烦你看清楚状况再跟我呛声好么？咱们现在二对一，你又剩下半条命，是什么给了你底气欺负我的人呢？”孙方池挑着眉头问道。 　　林北秋神色一僵，半晌没说话。 　　“我并不愿跟你们起冲突，那鬼物又杀了一个人，实力大涨，还懂得伪装成我们认识的人，不好对付……”林北秋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软和的话都说得硬邦邦的。 　　“伪装……见识过了。”孙方池想起浑身冒黑烟的‘林星桥’。 　　“见识过？”林北秋狐疑，“你遇到了？没出事？” 　　孙方池不解，“破绽那么大，能出什么事。” 　　林北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倒是低估了他眼睛的价值，她立即转变思路，“是我想差了，你能认出杀人鬼的伪装，又能稳住魂魄不被动摇，都是对付它的利器……”林北秋表情肃然，郑重地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一起去除掉杀人鬼。” 　　孙方池还没说话，步西灵便拒绝了，“不行！太危险了。” 　　林北秋摆明事实，道：“就算是躲起来，危险仍然存在，你还没发现？杀人鬼已经控制了整栋楼，星桥跟我都魂魄不稳，杀人鬼想要摄取我们的魂魄，而且它每取一魂，力量就壮大一分，”林北秋抬起下巴指了指床上昏迷的众人，“他们都是储备粮，你的小方也不例外。” 　　步西灵想法坚定不移，“就算是那样，小方也不能去，我可以跟你去。” 　　林北秋很怀疑，“你？你能派上什么用场？别一不小心把自己赔上。” 　　“反正不能让你利用小方，我没关系。” 　　两人都没注意到，孙方池面沉似水，眼底凝聚着风暴。 　　又是这样。 　　我没关系、我去看看、我挡着、我留下…… 　　类似的话语是步西灵经常说的，也是孙方池最不想要听到的。 　　重逢之后，孙方池很快就发现，步西灵与同龄人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不是指性格上的，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步西灵只是不爱说话，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待着，虽与小时候的缠人性子完全相反，还算在正常的范围内。 　　孙方池所认为的不同，是指生活态度上的。步西灵从不讲起自己的事，从不表现自己的情绪，从不提出要求，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从来不说，哪怕遇到她喜欢的事物，她也只会偷偷的渴望地看几眼。 　　她害怕血淋淋残缺不全的鬼，却还是会听从孙方池的话，跟它们交手，碰到危险，总是会说‘小方你先走’。 　　步西灵的言行给孙方池一种感觉，就好像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重要。 　　一年多来，孙方池故意经常逗她开心，惹她生气，接活时刻意挑选有趣的危险性低的，尽量减少她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久而久之，步西灵愿意在他面前展露喜怒，在他说骚话的时候用抱枕捶他。 　　可是，每每遇到危机，她就要自我牺牲的想法一点都没变。 　　这或许，跟她的死因有关系。 　　孙方池心里有一口沸腾的大锅，各种情绪在里面翻滚着，然而他极擅长压制，表面总是吊儿郎当，“两位，我提醒一句，好像我才是在场唯一的男人。” 　　林北秋：“……” 　　步西灵也沉默了一瞬，“……这不重要。” 　　“还有什么比这重要！”孙方池怪叫，控诉道：“西哥，你变了，你都不在意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爱我了……” 　　步西灵对孙方池插科打诨的风格颇为无奈，“小方，你别胡说。” 　　“原来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林北秋恍然大悟。 　　“不……” 　　“猜对了！”孙方池抢先道，“就奖励你一条重要情报吧。” 　　林北秋不相信，“你能有重要的情报？” 　　孙方池得意洋洋，“你猜杀人鬼是如何掩饰自己的气息的？” 　　林北秋眼神一凝，“你知道？” 　　“当然，我可是在场唯一的男人啊！”孙方池对此执念很深。 　　“……”林北秋无语，“答案呢？” 　　孙方池走到昏迷不醒的钟朔身边，用食指敲了敲他的右额，捏住什么东西提溜出来。 　　“当当当当，答案就是它！” 　　“器灵？”林北秋惊愕地望着他手上不断挣扎的小孩子。 　　“原来你们把它叫做器灵……”孙方池品了品，是比盘子精好听点。 　　“你从哪儿得来的？”林北秋急切地问，器灵很难见到，用拥有器灵的东西炼制法器，威力更大。 　　孙方池回答：“不是我的，是钟朔的。” 　　“你是说杀人鬼和器灵有关系？” 　　孙方池想了想，“它俩应该算……同居人？” 　　林北秋对孙方池所用的词汇感到不适，但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杀人鬼借助器灵的本体隐藏气息，“那这器灵的本体在哪儿？” 　　“由道具师保管，只是道具师死了之后，那盘子在他房间还是被闫队长的人收走，我就不知道了。” 　　“先去房间找找看，我不认得，你得一起去。”林北秋道。 　　“不行……”步西灵依旧拒绝。 　　孙方池揉了一把她的头顶，“西哥，你会寸步不离地保护我的，对吧？” 　　步西灵担忧不已，“小方……” 　　“嗯？” 　　步西灵望着他不容置喙的表情，只好妥协，“那你不能乱跑，要一直跟我一起。” 　　“很好。” 　　林北秋看着他俩的互动，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有长进了，原来是我看错了。” 　　孙方池警告地瞥她一眼，“西哥，别理她，年年轻轻就更年期了，我们就宽恕这个可怜的人吧。” 　　“哼！”林北秋咬牙维持涵养。 　　孙方池左右一生魂一死魂并排走着，黑色烟雾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只有孙方池他们所到住处会出现黑雾退散的场景。 　　大概是器灵的原因，孙方池像夹着个枕头似的把小孩夹在臂弯下。 　　警戒线封住了道具师房间的走廊和门口，孙方池跨过警戒线，慢慢推开房间的门，室内黑雾一点点散尽，孙方池抬手打开灯。 　　诡异的干尸已经被J方带走，仅余下地毯上一个细长的人形痕迹，房间内的东西大部分都还在。 　　孙方池放下小孩，“去找吧。” 　　小孩光脚踩在地毯上，懵了一会儿，紧接着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小腿捣腾一圈又一圈。 　　“不在这儿？”林北秋皱眉。 　　孙方池摇头，“应该还在，不在这儿它就不会转圈了，应该是被杀人鬼隐藏起来了。” 　　“你是说，杀人鬼现在也在房间里？” 　　孙方池做出个请的手势，“这种时刻，正是需要林大师大显身手的时刻。” 　　林北秋道：“我的本命法器放在星桥身边，只能用别的试一试。” 　　孙方池把空间让给她，退开的时候顺便把小孩也提溜走。 　　“西哥，要不要打个赌？” 　　步西灵道：“什么赌？” 　　“赌她能不能找到，要是你赢了，我亲你一下，我赢了，你亲我一下。怎么样，划算吧，输赢都是你占便宜。” 　　步西灵一脸凝重被打破，忍笑道：“别闹了……” 　　“好吧，你失去了一个亲近我的机会。说真的，你觉得她能找到吗？” 　　步西灵沉吟：“她还是很厉害的，在我以前的家里，年轻一代，她算第二厉害的。” 　　孙方池望着林北秋施为，房间内的气流随着她的动作无声激荡，语气有些飘渺地问：“西哥，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敞开心……” 第38章 你有药啊？ 　　“你说什么？”孙方池的声音太小,步西灵没听清楚。 　　“没什么……西哥，我有点害怕。” 　　步西灵更加靠近他，“别怕,我会保你安全。” 　　孙方池意味深长道：“那西哥，直到我死之前，你可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别瞎说。”步西灵不喜欢听到孙方池提到‘死’字。 　　林北秋站立在房间正中央，翻手托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黄澄澄的色泽莫名诱人,在白炽灯下晕出一圈朦胧的光。 　　林北秋一手掐了个指诀,嘴唇翕动快速念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破迷除障,心清目明,器物人灵，速速显形。” 　　随着她重复咒语，房间内刮起了小型飓风,墙上的装饰画,桌上的物品，一切可活动的东西都在震颤。 　　“动静挺大。”孙方池不走心地评价道。 　　林北秋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念到‘形’字时戛然而止，但房中的飓风没有同时停下,反而愈演愈烈，颇有种飞沙走石的气势。 　　门外的黑色烟雾也随之而动,缓慢的形成漩涡,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整座酒店内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涡，缓缓转动。 　　林北秋掌心中的罗盘指针飞快旋转,某一时刻，忽然直直地指着某一方向，气流顿时停下来，一股气势以罗盘为中心轰然荡开。 　　孙方池站在门边只感觉劲风扑面，没有实体的步西灵却承受不住冲击，向后飞出，孙方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回来搂在怀里，才避免了一场事故。 　　林北秋收回罗盘，环视一周，房间内的摆设并没有大的改变，只是正对着床尾的桌上多了一个瓷盘。 　　“咦……”孙方池臂弯下的小孩像是看到了令它高兴的东西，发出惊奇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下地。 　　孙方池刚一松开它，它就一路小跑来到桌前，蹦起来落进盘子里。 　　它进去后，瓷盘开始抖动，林北秋站在一步开外防备地盯着。 　　在孙方池的眼里，瓷盘正在向外释放大量的黑色烟雾，就像个盘子大小的烟囱口。 　　“有点不妙啊……”孙方池搂着步西灵腰肢的手臂又紧了紧，步西灵不好意思地推拒着，“小方，你先松开我……” 　　“啊？我忘了。”孙方池一语带过，恋恋不舍地松手。 　　“林大师，这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孙方池扬声道。 　　林北秋沉吟不语。 　　孙方池‘啧’了一声，提议道：“要不，咱把盘子直接摔了得了。” 　　林北秋立刻阻止：“不行！这瓷盘已生器灵，是个难得的物件，我们不能损毁它。” 　　“那你说怎么办？杀人鬼龟缩里面不出来，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这盘子一个劲儿的冒黑烟，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林北秋心中为难，她不舍得毁坏瓷盘，可也确实拿瓷盘中的杀人鬼没有办法。 　　步西灵开口道：“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一瞬间，孙方池的脸色难看至极。 　　林北秋斜了步西灵一眼，“果然依旧很蠢。” 　　步西灵看着孙方池可怕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开始胆怯，“小方，我不去了，你别生气。” 　　孙方池面无表情地经过她，走到瓷盘跟前，抬起右手摁在了盘子上。 　　“小方！”步西灵惊呼。 　　瓷盘宛如抓住了猎物，死死的吸住孙方池的手掌，从瓷盘的边上探出数条黑色触手，螺旋缠绕在孙方池的手臂上，并不断向上蔓延。 　　“小方！”步西灵立即上前，慌乱的想要替孙方池择开黑色触手。 　　孙方池用另一只手推开她，不让她靠近。 　　“小方，你干什么？”步西灵心急如焚。 　　孙方池深深看着她，“西哥，你心里什么感觉？” 　　步西灵觉得他不可理喻，“什么啊！你别开玩笑了，赶紧把手拿来！” 　　孙方池不为所动，抬起那只被盘子吸附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就像与他无关似的，“西哥，这是我的手，你着什么急？” 　　步西灵活像被打了一巴掌，感觉受辱，“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担心你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孙方池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心里的感觉，是着急？是害怕？还是别的？” 　　“够了！小方，把手伸出来！”步西灵决定不理会孙方池莫名其妙的问题。 　　孙方池退后一步躲开她，黑色触手已经蔓延到了肩膀，“西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嫌命太长了！”步西灵怒目而视。 　　孙方池居然笑了，“咱们俩到底谁嫌命长？西哥，你每次都这样，你想过我的感受么？” 　　“你……”步西灵愣住了。 　　“我每次听到你说类似的话，都想要封住你的嘴！你看看我的手，”孙方池扬起手来展示，整条黑色的手臂触目惊心，“你担心吧？你生气吧？我比你更生气！” 　　“每一次你想要去干送死的事，我心里的担忧和生气比现在的你多一百倍！” 　　步西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怔怔地望着孙方池，从未发现自己的举动带给他这么大的伤害。 　　“小方，对不起……” 　　孙方池带着点悲伤的温柔目光望进她的眼睛，“西哥，不要道歉，你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我只希望你能更爱惜自己，哪怕是为了我。” 　　步西灵心中震撼，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林北秋无言半晌，“……你们两个有病吧？” 　　孙方池分给她一个眼神，“你有药啊？” 　　“……”林北秋的表情难以言喻，“就这么点事值得你送命？” 　　“谁说的？”孙方池不屑地道，“这么个玩意儿还想要我的命，早八百年呢。我就是趁机吓唬吓唬西哥，省得她老不听话。” 　　本来感动得想要流泪的步西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小方——” 　　林北秋无奈地扶额。 　　“哎呦我错了错了……”孙方池赶紧讨饶。 　　步西灵吸着鼻子笑了，“你真烦，快把它弄下来！” 　　“立刻、马上！”孙方池揭胶布一样把附着在肩膀手臂的黑色触手撕下来，露出本来的肤色。 　　林北秋震惊得无以复加，“你居然能碰触到阴气？” 　　那种从瓷盘中涌出的黑色触手跟之前在走廊里想要捕获她魂体的无疑是同一种东西，林北秋肯定它是由阴气构成的，阴气就等同于空气，无形无质，**根本不可能碰到。 　　玄界之人驱除阴气大多借助阵法、符纸、法器等，本质上就是利用灵气去消灭阴气，像孙方池这样的，直接用手撕，她闻所未闻，连想都不敢想。 　　孙方池把揭下来的黑色触手揉搓成一颗黑色丸子，道：“世界那么大，你得多看看。” 　　林北秋伸手道：“给我摸摸。” 　　孙方池‘啧’了一声，“话要说明白，多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觊觎我的**呢，不过我明确地告诉你，我的一切都是属于西哥的，别人休想！”这么说着，孙方池大拇指一弹，黑色丸子弹向林北秋的方向。 　　步西灵又好气又好笑，“小方，别总胡说八道。” 　　林北秋没在意他说了什么，满心满眼都是黑色丸子，她抬手去抓，然而黑色丸子穿过她的掌心，消散在半空中。 　　这才是正常的，失去了杀人鬼控制的阴气本就该消散一空，不可触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孙方池心说我哪知道。 　　“你碰不到？你不是说杀人鬼用这个抓过你，碰不着它怎么抓你？” 　　林北秋解释道：“不一样的，阴气跟灵气颇为相似，拿灵气来说，通常情况下，人是无法碰触灵气的，修道之人通过吐纳修炼，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我们储存的这部分灵气就能用来驱使法器、符纸等等，但当灵气离体之后，便再次消散在天地间，重新变回不可碰触的状态。” 　　“阴气也是一样的道理，阴气为鬼物所用，通过吸收驱使，可作为武器使用，一旦离开鬼物控制，阴气就会消散。” 　　孙方池了然，也就是说，无论是阴气还是灵气，都是被‘雇佣’的才有实体，恢复到自由状态就变回了无形无质的状态。 　　“所以，像你这样可以随意触摸到阴气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孙方池想了想，他能碰到步西灵，是在经历了石井村事件之后，就在那一次，他得到了一颗珠子。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概就跟我的眼睛一样，是种特别的体质吧。”孙方池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林北秋没有怀疑，因为孙方池确实不曾修炼。 　　孙方池不想她在继续深究，便转移话题，“我说，当务之急是把盘子的事解决了。”他使劲儿甩甩手，盘子牢牢粘在手上。 　　林北秋回过神来，忽道：“不好，它是在吸取你的魂魄，得赶紧把它弄下来！” 　　杀人鬼对魂魄异常执着，一直孜孜不倦地想要谋取楼中所有人的魂魄，毕竟每吸取一魂，它的实力就更加强大。 　　步西灵急道：“我把它拽开——” 　　孙方池指了指步西灵，制止她的动作，“没事，我想到办法了。” 第39章 歪打正着 　　钟朔曾经是杀人鬼的目标,又得到器灵的青睐，可以说是瓷盘两位住客的矛盾点。 　　孙方池手上粘着瓷盘，领着两个魂魄回到钟朔的房间,他打算利用钟朔，挑起杀人鬼和器灵的争斗。 　　为此，他特地让林北秋把钟朔弄醒，让他在神志清楚的状态下,吸引杀人鬼的注意。 　　钟朔满脸惨淡表情,话都说不好,差点咬到舌头,“孙先生，我……” 　　孙方池拍拍他的肩膀,用手上的盘子替他扇风,“你可以的，加油！” 　　钟朔咽了咽，双手轻颤着握住瓷盘的边缘,轻声呼唤道：“小朋友,快出来，叔叔跟你玩捉迷藏……” 　　孙方池叹口气,“哥们儿，咱们干得是正经事,不是诱拐儿童，你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在逼迫你犯罪。” 　　钟朔扯了扯唇角,勉强笑笑,“我再试试。” 　　他回忆着小孩可爱的面容和藕节似的胳膊，总算不那么怕了，“小朋友,我是钟朔叔叔，咱们一起玩捉迷藏吧？” 　　孙方池感受到手上盘子在摇晃，有两股力量在角力，便道：“继续说。” 　　钟朔顺从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林北秋见这不靠谱的办法居然起作用，很是讶异地看着孙方池，这个人做事莫名其妙，却也都歪打正着…… 　　真的是歪打正着么？林北秋不太相信巧合，她对孙方池起了浓浓的好奇。 　　孙方池时刻注意着钟朔的变化，恰如他所预料的，杀人鬼开始付诸行动了。 　　钟朔似乎是困倦了，眼神发直，说话也慢了下来，他眨了眨眼，强打精神，然而敌不过沉重的眼皮和浓重的睡意，视线逐渐模糊。 　　孙方池试着活动活动手，刚才还粘得揭不开的瓷盘顺利的从手掌上脱落。 　　钟朔双手捏着盘子垂落在腿上，闭着眼睛陷入沉睡，孙方池看着他出现重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即将脱离身体的魂魄摁了回去。 　　钟朔梦到从高处坠落，身体猛然一震，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钟朔大喘着气。 　　孙方池屈指敲了敲盘子，有点凝重地道：“小事儿，就是你差点丢了魂。” 　　钟朔：“……” 　　在孙方池敲了敲瓷盘之后，小孩从瓷盘当中蹦出来，蹦到钟朔怀里，钟朔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怀。 　　孙方池叹气，“看来是失败了，林大师，你要是拿不出办法来，我打算把盘子砸了。” 　　林北秋断然拒绝，“不可。我先把它封印住，等我带回去给师傅处置。” 　　“倒也是个办法，只是，盘子你拿走了，这小孩怎么办？你也拿走？我看它缠着钟朔缠定了，估计不乐意被你带走。” 　　林北秋沉默了一瞬，“待我师傅将杀人鬼除去，我自会把瓷盘物归原主。” 　　孙方池不怎么相信，“希望吧，我怎么觉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混账！你把谁当成狗？”林北秋怒喝。 　　孙方池摊手，“等你把它送回来，我可以向你道歉。” 　　钟朔不舍地摸摸小孩的头，“孙先生，这孩子不会受到伤害吧。” 　　“你变得倒快，这会儿不怕它了？” 　　“毕竟是个孩子，也没有害我。” 　　“我说了不算，得看林大师了。”孙方池指了指林北秋。 　　对上钟朔期待的目光，林北秋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器灵安全还给你。” 　　林北秋让孙方池看着瓷盘和器灵，自己下去回到肉身当中，再回来进行封印。 　　她走之后，孙方池把瓷盘丢在桌上，自己拉着步西灵诉苦，“西哥，你原来家里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凶，还瞧不起人？” 　　步西灵轻声道：“……或许吧。” 　　“你都不确定？西哥，你以前到底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能给我讲讲么？好让我知道林大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原因……” 　　孙方池朝步西灵表演壮汉撒娇，钟朔撸着小孩，谁也没有注意到，瓷盘无声无息的冒出极细的黑色丝线，从桌面垂落，沿着地面向外游去。 　　林北秋很快回来了，快步走到桌子前，伸手要拿瓷盘。 　　孙方池提前一步把瓷盘抄走，“林大师，干什么？” 　　“把瓷盘给我，我把它封印起来。”林北秋看上去有点生气，“刚刚不是商量好了？” 　　孙方池笑了笑，把瓷盘递出，“是说好了，可是……” 　　林北秋伸手要抢，“可是什么，给我！” 　　“可是，不是跟你商量的！”孙方池把瓷盘往身后一丢，扑过去，狠狠一拳夯在‘林北秋’脸上，把它的脸都打变形了。 　　钟朔眼疾手快接住瓷盘，藏在身后。 　　“我说，你怎么学不乖呢。”孙方池把‘林北秋’压制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揍，直把‘林北秋’的脸打成一团血肉模糊的样子。 　　‘林北秋’每每想要蓄力反抗，都被孙方池掐准时机的一拳打懵，眼看反抗无望，它故技重施，身体开始虚化，打算变成烟雾形态逃离。 　　孙方池勾起唇角，“没那么容易。”他伸直手掌，四指并拢，狠狠插入‘林北秋’的胸口。 　　这一招是他从石井村一战当中领悟的，并不是说他硬是模仿上次的动作，而是他有种奇特的感觉，在看到杀人鬼的那瞬间，福至心灵，他莫名地肯定，他能从杀人鬼的身体里掏出一颗魂珠。 　　孙方池的手像是插入了粘稠的沼泽当中，他用力握拳，手掌四周巨大的压力令他动作困难，孙方池低喝一声，五指狠抓成拳，震荡，‘林北秋’身体跟着一震，像失去支撑的沙，散落一地。 　　孙方池手腕翻转，手心中握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珠子。 　　一系列的发展说起来慢，实际上只在须臾之间，钟朔看得目不暇接，‘林北秋’都彻底碎成沙子了他还呆愣在一旁。 　　孙方池把珠子悄悄收进口袋，起身伸了个懒腰，“嗨呀，看来命运不愿意给林大师显身手的机会……” 　　步西灵眼神哀怨，“你骗了她……” 　　孙方池顾左右而言它，“有这回事吗？我大概是一时忘了说……” 　　“骗她就算了，你还骗我。” 　　“没有！”孙方池慌了，“西哥，我从来不骗你的，主要是杀人鬼虽然在盘子里，但它听得见咱们说话，所以我只能隐瞒计划，引它出来……” 　　步西灵看他慌乱的脸，忽的笑了：“下不为例！” 　　孙方池才明白过来步西灵是故意吓他，故作可怜道：“西哥~~~” 　　步西灵嫌弃他太肉麻，搓着胳膊走开了。 　　等到林北秋找回身体，救醒林星桥，两人一同上来的时候，孙方池已经把闫队长等人叫醒，正打算赶他们离开。 　　“这是……”林北秋对眼前的状况不能理解。 　　孙方池向她描述之前的惊心动魄：“林大师，你可回来了，刚才你一走，那杀人鬼就猖狂起来。它立刻现身，向我挑衅，我心中大怒，心想，哪能任尔放肆！我奋不顾身，跟它对上，你来我往，转眼间就拆了六七十招。” 　　钟朔的表情极为精彩，孙方池仍在讲：“那杀人鬼一看，双方胜负难分，便心生去意，它道，‘你小子很厉害，今日放你一马’，我邪魅一笑，对它说，‘你不用强撑，我知道你打不过我’。我见它想跑，一招白鹤亮翅把它挡了下来……” 　　孙方池说得正过瘾，林北秋终于开口道：“你别说了。” 　　“别啊，接下来更精彩……” 　　“……你高兴讲就讲吧。星桥，我们走。”林北秋转身就走，林星桥怒气冲冲跟着走了。 　　孙方池叹气，回头问钟朔，“我讲得不好？” 　　“孙先生……您很有天分……”钟朔努力措辞。 　　“闭嘴吧，我不学做菜。” 　　杀人鬼解决了，烂摊子留给闫队长他们收拾，孙方池从钟朔那儿得到报酬之后，回了一趟顾记杂货铺。 　　顾鹤轩捏着珠子对着光线仔细端详，“这就是你所说的魂能结晶？” 　　“只能在游戏里用，在现实里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吸收。” 　　顾鹤轩把珠子还给孙方池，“我从来没见过，玄界也没有类似的东西。” 　　孙方池把魂珠放回口袋，“就是想让你过过目，这东西的作用很奇特，我怀疑我身上发生的变化都跟‘魂能’有关。” 　　他跟顾鹤轩提过最近发生的事，包括他突然间能够碰触魂体和阴气。 　　顾鹤轩品了口茶，慢慢说道：“我推测，游戏当中所提到的魂能跟我们玄界人所说的魂魄强度是一个意思。” 　　“怎么说？” 　　“你以前不愿意接触玄界，对修炼不太了解。”顾鹤轩偏头看了孙方池一眼，“修炼的本质就是提升灵魂的强度。” 　　顾鹤轩向孙方池科普了灵魂的概念。 　　玄界认为，灵魂是人类生命的真正意义与一切精华，肉身只是灵魂在世间的载体，普通人的灵魂和肉身是不可分割的，灵魂离开肉身即会湮灭，肉身失去灵魂则会腐朽。 　　但人的灵魂和肉身不一定是同生同灭的，这也是鬼存在的缘由。 第40章 雨夜站台 　　当一个人的灵魂强大,失去肉身后也能存在于世间，就变成了所谓的‘鬼’，但失去了肉身的灵魂得不到保护和补充,很快会便会消散。 　　灵魂可以通过修炼而逐渐提升强度，玄界的修炼之人通过吸收灵气强化灵魂，而鬼是通过吸收阴气达到同样的目的。 　　阴气不若灵气纯净，一旦吸收,灵魂便会被污染,所以,吸收阴气的鬼会失去理智,逐渐沦为只懂杀戮的厉鬼。 　　灵气没有副作用，却也吸收困难,所以修炼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通过日复一日的吐纳才能累积灵气，锻造魂魄，以期达到超脱之境,哪怕肉身老死,魂魄仍可不灭。 　　是以，魂魄的强度即为修炼成果的直接体现。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二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胎光主生命，爽灵主财禄与智慧,幽精主灾衰与性。”顾鹤轩娓娓道来，“瓷盘当中寄宿的杀人鬼想要摄取的即为三魂。” 　　“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指喜、怒、哀、惧、爱、恶、欲，牵涉到人身体的各个部位。所以，修炼之人身体能力远超常人。” 　　孙方池静静听着，此时问道：“这么说来，游戏给了我一条本不应该存在的捷径。” 　　顾鹤轩道：“正是。我们修道之人只能通过苦修去锻造魂魄，而你可以通过游戏，用那魂珠提升。这方法损人利己，与邪道类似，万不能透露出去，省得惹来麻烦。” 　　孙方池摊在太师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真搞不懂游戏的目的，这些天我在网上查了，没有发现有关游戏的信息。” 　　“我也替你打听了，玄界亦不曾流传这方面的消息。” 　　“我大概预料到了。”孙方池喃喃道，“游戏的事就先说到这，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打算考捉鬼师从业资格证，帮我报名。” 　　顾鹤轩惊奇不已，“前两天听你说打算修道，我以为你还需一段时间过渡，没想到你如此果决。” 　　孙方池漫不经心：“我想了解了解玄界的事。” 　　比如跟步西灵有关的林家。 　　从顾鹤轩返回，孙方池回到看似平静的生活，还开了两场游戏直播，被疯涨的粉丝数吓了一跳，然后，第三场游戏如约而至。 　　经过了前两场游戏的洗礼，孙方池自认为做好了随时面对挑战的心理准备，却被劈头盖脸的巨大雨声给震懵了，雨声轰鸣，像待在瀑布跟前。 　　雨势虽大，孙方池却没被淋到，游戏还算有良心，给他发了一把伞，伞柄握在手中凉凉的，伞面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脱手而去。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极遥远的地方，有一点黄色光辉。 　　孙方池掏出手电筒打开，这才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站在一处宽阔的柏油路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雨幕，雨滴连成线，反着光，目之所及之处像是无数条白色的水线从天而降。 　　柏油路前后望不到尽头，两侧黑乎乎的，像是种满了农作物。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自己存在。 　　孙方池都想把西哥叫出来聊聊天，还好怕死的心阻止了他。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雨夜站台】 　　【任务概述：城市当中有个传说，每当大雨倾盆的夜晚，晚归的人们便会离奇失踪，具知情人透露，暴雨之夜很危险，只有搭乘174路夜班公交车才能平安到家。这个方法很多人都知道，但为什么仍旧有人在雨夜失踪？】 　　【通关条件：搭乘174路夜班公交车】 　　孙方池听完游戏提示，捋了一下思路。 　　任务叫雨夜站台，通关条件是搭乘公交车，有一点很明白，就是要先找到公交车站台。 　　只是不知道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是大家都各自分开了，还是说游戏察觉到他想作弊，故意为难他？ 　　孙方池很难不往这方面去想，因为他衣服的内口袋里放了许多顾鹤轩准备的符纸——顾鹤轩特地做成新手也能使用的类型，孙方池花了点时间练习。 　　无论如何，眼前的状况就是这样，孙方池也只能从现状做打算。 　　远处那点黄色的光，应该就是站台。 　　孙方池一手打光，一手撑伞，蹚水向光点的方向去。 　　他穿了一双防水的鞋子，鞋底防滑，走起来很稳，每一步都水花四溅，带起噗嗤噗嗤的水声。 　　这声音与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生一种微妙的成就感。 　　路面很平坦，孙方池分出心思去看手中的雨伞。 　　伞骨非常细，并不是金属的，而是一种灰白色的，类似陶瓷质地的的材质做成的。孙方池有点担心下一秒就被雨砸折了，然而，雨伞仍顽强的帮他挡雨，没有一丝即将损坏的迹象。 　　这引起了孙方池的兴趣，是新型材料么，从来没见过。 　　伞面绷得很紧，也是一种介于白色与灰色之间的颜色，没有花样，孙方池用拿手电筒的手背蹭了一下伞面，触感有点像丝绸，有细微的纹路，但感觉不到湿润，隔水功能非常杰出。 　　这伞不错，要是能带出去就好了……孙方池不无遗憾地想。 　　走了一段时间，孙方池远远看见平坦的路面多了个小小的鼓包，在一片水泽之中像个微型的孤岛。 　　孙方池迟疑了片刻，凸起就在柏油路中央，如果要绕开，就会考近路两旁的农作物，他不太愿意，谁知道那之中有什么。 　　可是，路中间多出来一块凸起，怎么看都很可疑。 　　用手电筒照过去，只看清黑乎乎的顶端和黄白相间的底座。 　　孙方池把手电筒咬在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抽出一张符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做好随时呼唤步西灵的准备之后，孙方池一步一步靠近。 　　近到一定程度，孙方池终于看清那凸起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张人皮。 　　确切地形容，是个失去了所有骨头的人。 　　它好像是站着突然间没了骨头，黑乎乎的顶端是它的头皮和头发，黄白相间的底座是它的皮肤和衣服，它是垂直着堆下来的，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锥形凸起。 　　周围什么都没有，孙方池猜不出它死亡的经过。 　　抬头看看，黄色的光点在视线里清晰许多，可仍有一段距离要走。 　　孙方池心无波澜，从那堆凸起旁边经过，继续向站台的方向走。 　　无谓的同情和多余的举动容易害死自己，孙方池不会去做那样的蠢事。 　　黄色的光点在漆黑一片的天地之间如同唯一的指明灯，孙方池就是奔着指明灯而去的迷途之人。 　　他正心无旁骛地赶路，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雨声、脚步声、伞面敲击声，三者合奏的乐章忽然加进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好累……” 　　孙方池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分明是有人在说话，且近在咫尺。 　　他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了照身前一百八十度范围，没有突然出现的身影，也没有其它异常。 　　“雨太大……” 　　孙方池确定声音就在耳边，他猛然回身，并向后跳开，手电筒照到原本的身后位置，茫茫雨幕一刻不停歇，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在前面，不在后面，那答案很明显了…… 　　孙方池头皮微微发麻，他万分不情愿地抬眼向上看，手电筒的光芒斜打在伞面上，一张模糊的脸印在上面，张嘴对他说：“淋死我了……” 　　嗯，没毛病。 　　孙方池第一反应是把伞有多远扔多远，可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失去骨头的人堆，鬼使神差的，他非但没有丢下伞，还抓得更紧一些。 　　伞面上的人脸还在说话：“雨水有点冷……” 　　孙方池撑着伞加快脚步，如果他猜的没错，伞是不能放开的。 　　那个失去骨头的人堆身边就没有伞。 　　游戏不可能特别偏爱他一个，所以进入游戏时，大家都是有伞的，然而人死了，伞却没了，可以认为它的死与伞脱不了干系。 　　那么，是拿伞会死还是扔伞会死？ 　　孙方池偏向于扔伞会死。 　　因为他一路上撑伞过来，并没有危险，如果伞鬼要杀死他，悄无声息的动手就好，不必特地出声提醒他。反之，如果伞鬼杀人的条件是玩家扔掉伞，它出声的原因就很明了，是故意吓唬玩家，驱使玩家丢掉雨伞，以达成杀人条件。 　　现在事实验证，他猜对了。 　　他还拿着伞，伞鬼也没有攻击他。 　　饶是如此，孙方池的步伐越来愈快，接近小跑的速度。 　　很快，他赶到有黄色灯光的公交车站台。 　　只是，站台当中的景象与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吧……”孙方池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需要叫出西哥来聊聊，缓解一下他的苦闷，“这场游戏还没开始呢，人都折了三个了，还能不能行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公交车站台候车长凳上，并排坐着两个玩家，估计死了有一会儿了。 第41章 174路公交车 　　公交车站是孙方池熟悉的样子,三根柱子夹着两块一米五高三米长的宣传栏，玻璃上覆盖着薄薄的灰尘，展示着爱护环境的公益内容。金属的柱子向上延伸,变成了遮阳挡雨的顶棚，正下方两条候车长凳。 　　车站一侧树立着一人多高的电子显示屏，顶上显示着174路公交车的行车轨迹，都是些孙方池不知道的地点,显示屏下方播放着动态广告,孙方池扫过时,正在播一则攀爬世界高峰的旅行广告。 　　长凳上坐着两具尸体,衣服脱得到处都是，□□的身体紧紧依偎着,关键还是两个男性。 　　“Emmmm……”孙方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愿天堂没有偏见吧。 　　孙方池抬脚上了台阶，总算是踩在了干燥的地面，顶上的棚子把雨幕隔绝,手中雨伞的压力陡然减轻。 　　车站里两个大宣传栏都是灯箱,电子显示屏也能提供光亮，孙方池能很清楚的看到车站里的一切,他靠近两具尸体，仔细瞧了瞧,死者脸上挂着迷幻的笑容，看起来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 　　脱衣服、诡异的微笑,他们两人是冻死的。 　　孙方池有点想不通,虽然是暴雨天气，但气温并不低，夜风带着水汽扑面的时候,感觉还挺清爽，在这种适宜的温度下，人怎么会冻死呢？ 　　正在思索时，远处出现了两点车灯，孙方池眯着眼睛看去，一辆公交车无声地靠近，车头上标着红色的174。 　　这么快？ 　　游戏进度快得令他不可思议，依照孙方池的猜想，游戏会在174路公交车出现之间设置一系列的障碍，争取在车来之前取了玩家的命。 　　没想到刚找到车站就来了车，难不成他今天的运气特别好？ 　　孙方池摇摇头，甩开无厘头的想法，在车进站之前，他得想办法把雨伞收起来。 　　这会儿灯光给力，足够孙方池看清雨伞的真实模样。 　　那丝绸般细腻的伞面分明是人皮，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人脸更是惊悚，伞柄应该是骨头。 　　撑着这样一把伞，孙方池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他试着伸手去摸伞的伞骨处，还没碰着，那张脸就开口说话。 　　“好累……” 　　孙方池道：“既然累，就休息一会儿。”话音一落，就‘啪’的把伞一合，用外面的束带束起来，就像对待一把用惯了的旧伞，把它扔在电子显示屏旁边。 　　公交车刚好到站，前门正对着孙方池打开，孙方池向里面看了一眼，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没有搭话的意思。 　　孙方池提高戒备，上了车，刚上去车门就擦着他的后背关闭，孙方池向公交车中间走了几步，他看见有人从后门下车了，等他靠近后门时，后门关闭。 　　隔着车窗，孙方池看见下车的乘客跪倒，双手撑着俯趴在地。 　　是玩家？还是NPC？ 　　孙方池感觉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许该再观望观望。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 　　孙方池挑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下，观察着公交车内的一切。 　　公交车启动，摇摇晃晃地驶离公交车站，没有引擎声。 　　车顶嵌着两个小小的圆灯，投射下来的光线反而使乘客们的脸隐藏在阴影当中。 　　孙方池在心中数了数，不算他自己，车上一共三名乘客，前方老弱病残专座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不清他到底多大年纪，只看到露在外面的皮肤尽是老人斑和褶皱。 　　最后一排靠右侧车窗坐着一个戴棒球帽的少年，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后排正中间坐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 　　所有人都垂着头，身体随着汽车摇晃而轻轻晃动。 　　孙方池把视线投向窗外，离开了车站之后，一路上再没有一处光源，外面尽是黑乎乎一片，除了不断打在玻璃上的雨滴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外面的黑暗使车窗变成了镜子，孙方池透过玻璃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外面的虚空处。 　　孙方池摸了摸头发，外面的虚影也跟着摸了摸头发，孙方池左右偏头，照了照自己优越的下颌线，外面虚影没有动，而是冲他龇牙。 　　孙方池面无表情，掏出一张符纸，对准外面的虚影狠狠往上一拍了事。 　　没什么作用。 　　没有爆炸、燃烧等任何光影效果，孙方池有点怀疑自己使用了假符。 　　是他使用方法不对？还是游戏内不能用？ 　　孙方池打算找机会再试一次，他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已经恢复正常，身边的立柱扶手也映在里面，还有穿红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 　　不对！ 　　孙方池用力抓住前面椅子的靠背，浑身同时发力，腾空翻到前面的座位上。 　　转身一看，红裙女人就站在他刚刚座位的后侧方，如果他没挪动两位，就跟她挨上了。 　　步西灵！ 　　孙方池唤出步西灵，然后才抽出一张符纸，“西哥，帮我压阵，我要试一试符纸的威力。” 　　步西灵抱着手臂站在孙方池旁边，看着他动作麻利地把符纸甩出去，贴在了红裙女人身上。 　　黄底红字的符纸刚一接触红裙女人就开始褪色，但同时红裙女人也定住不动了。 　　孙方池在心中读秒，二十秒刚过，符纸上的朱砂字迹也消失殆尽，红裙女人又靠过来。 　　“也太短了！”孙方池非常不满意。 　　步西灵上前一脚踹在红裙女人的小腹，红裙女人顺着走道滚回了最后一排，“能用就不错了，你能多一些保命手段，我也放心一些。” 　　“哇这边！”孙方池哇哇叫着，扳着步西灵的肩膀让她转个身。 　　前面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地往孙方池跟前凑。 　　步西灵皱着眉头，拉住老头的衣襟把它摔向车后方，那里，红裙女人再次爬了起来，棒球帽少年也开始了动作。 　　“没完没了……”孙方池被步西灵护着往后退，一直退到车头处。 　　孙方池再一次后退时，背部靠在了车头挡板，退无可退。 　　步西灵专心与不屈不挠凑过来的三只鬼对抗，无情的把它们一次又一次踹开。 　　已经两分钟了。 　　孙方池陷入困境，这场任务能召唤步西灵的时长达到了10分钟，可这并不足以让他肆意挥霍。 　　任务通关的头绪还没找到，时长已经消耗了五分之一。 　　孙方池眼角余光注意到某些东西蠢蠢欲动，定睛看去，正好与没有左脸的司机对上。 　　上车的时候他仅看见司机完好无缺的右脸，没想到它根本没有左脸，左脸的位置就是一块空洞。此刻，它松开了方向盘，正向孙方池靠过来。 　　孙方池掏出一张符纸摁在它右脸上，它不动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孙方池当机立断，“西哥，你把司机拎出去，我来开车。” 　　步西灵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听从指示，把司机薅出来，踢向车的后半段。 　　孙方池坐上驾驶座，打着手电筒开始寻找报站按钮。 　　得益于经常挤公交，孙方池记得报站声音是由司机控制的，每到一站，司机就会按下一个按钮。 　　也许，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步西灵抽出空闲问他：“你找什么？” 　　“找活路。”孙方池用手电筒扫过方向盘四周，他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必须要看按钮上面的标志辨认。 　　步西灵得到答案，但知道孙方池不会做无用功，“你快一点。” 　　“找到了！”孙方池在右手边隐蔽位置发现了一块计算器一样的东西，上面有许多按钮，分别标注着‘让座’、‘清洁’、‘监督’、‘投币’、‘安全’等等内容，底下横着的一排按钮上写着‘上站’、‘下站’之类。 　　孙方池毫不犹豫，摁下了‘下站’。 　　——公交车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乱作一团的公交车内突然响起提示声，孙方池道：“西哥，把它们处理掉，咱们得到后门去。” 　　步西灵心领神会，大开大合地出手，把四只鬼当球一样踢到最后一排。 　　孙方池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点黄色光晕，试着丢开方向盘，发现不管它车依然跑的很好，便放心地拉着步西灵等在后门。 　　数秒后，公交车顺利进站，后门打开，孙方池总算能下车了。 　　步西灵没跟着下去，而是原地消失。 　　孙方池大概算了算，这趟乘车，花费了他四分半钟的技能时长，真的是相当昂贵。 　　“你好，我是游戏玩家，郭权。”对方把手伸到孙方池面前，向他示好。 　　孙方池认出他就是自己上车时从车上逃掉的人，再看看候车长凳上依偎着的两个裸男，没错了，这一站还是之前的站点！ 　　公交车跑了个圈？ 　　“你好，孙方池。”孙方池同他握了握手，“刚才我看见你下车了。” 　　郭权惊讶，“上车的人是你？” 　　孙方池略一点头，“这辆车又回来了。” 　　郭权苦笑道：“我也发现了，可在车上时，总觉得公交车走的是直线。” 　　“这下难办了……”孙方池沉吟道，“如果每一辆车都是同一辆，那根本不存在能回家的174路公交车。” 第42章 死循环 　　郭权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子,一身的书卷气，长相白净，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说的也是,如果每一趟车都是同一趟，那我们怎么也找不着真正的174路公交车啊，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条件？” 　　孙方池觉得有点棘手，而且雨越来越大了。 　　“是我的错觉？好像比之前下得更大了。” 　　郭权苦笑,“应该不是,刚刚显示屏上播出了天气预报,说是雨会越来越大。” 　　孙方池闻言,向电子显示屏瞄了一眼，上面正在播出某种调味料的广告,色泽诱人的青菜从炒锅中抛起,孙方池似乎能闻到那扑鼻而来的香气。 　　错觉吗？ 　　孙方池没太在意，他没有吃晚饭，或许是饿了。 　　郭权见他发呆,“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站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郭权道：“我刚刚检查过了,是急速失温，冻死的,我怀疑这里不是他们的死亡现场。” 　　“检查？” 　　“对，哦,我是一名法医。”郭权表明职业。 　　孙方池眉头挑的老高,“你的年纪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我面相比较显嫩。” 　　孙方池第一次接触传说中的法医，还挺新鲜，“那你的专业技能在游戏里挺有用。” 　　郭权莞尔,“大多数时候没用，游戏的人怎么死的不太重要。”怎么死的不重要，很多时候死亡都发生在玩家眼前，重要的是怎么活下来。 　　“所以，你说死亡现场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孙方池问道。 　　“不，或许是我太过想当然了。”郭权恍然察觉不能用常理去揣测游戏，“或许是发生了某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 　　电子显示屏的广告还在持续，橙红色的火焰在屏幕中跳跃，伴着呼呼呼的火声，令人从心理上感受到一种燥热。 　　孙方池不由自主地挪动位置，离显示屏更远一些。 　　“这场游戏玩家数量不多啊。”孙方池环视周围，雨幕当中一片黑暗，站台内两死两生，加上孙方池之前途中遇到的一名玩家，总共五人，比起上一场游戏少了一半。 　　郭权有着不同意见，“不一定，在我来到站台的路上，碰到了死去的玩家尸体，而且跟我一起上车的还有一个人，只是我撑到下车，他没有。” 　　也就是说，许多玩家还已经悄无声息的阵亡了。 　　孙方池越发感受到这场游戏的难度，说起来，他经历的这三场游戏，难度呈倍数递增，这是正常的么？ 　　“哥们儿，打听点事，你通关了几场游戏？”孙方池自来熟地问道。 　　郭权一愣，这倒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通关了9场，这是我的第10场游戏。” 　　果然！孙方池不动声色，“那我比你差远了，才到第7场。” 　　郭权的态度十分友善，带着爱惜后辈的心情对待孙方池，“我看你才真正年纪不大，还没毕业吧？” 　　孙方池防备心虽强，却也不会像个刺猬一样对待别人的善意，身为孤儿，他算是遍尝人情冷暖，但生命之中也不乏如郑奶奶和步西灵一样温暖他人生的人。“失学青年。” 　　郭权无措，“啊……” 　　孙方池失笑，“你会歧视我？” 　　“当然不会！”郭权当即表态。 　　“那不就得了。”孙方池浑不在意。 　　郭权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你这心态不错，要是这场游戏咱们都活下来了，可以在现实里碰上一面。” 　　孙方池玩笑道：“很欣赏我？欣赏我的人都排到国外了，见我一面可不容易，你努力活下来吧，会有机会的。” 　　郭权大笑，“那我好好努力。” 　　两人甚是投缘，聊天氛围很轻松，因游戏难度而压抑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就在这时，两点车灯远远出现。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向远处的公交车望去。 　　慢慢驶来的公交车跟孙方池刚刚见到过的那辆一模一样，车头上方的174红的刺目。 　　郭权的表情渐渐紧绷，“还是174路。” 　　“过来过去就这么一辆车？”孙方池啧了一声。 　　郭权眼中尽是凝重，“没有找到通关线索，我们还是先别上车。” 　　孙方池也是这么想，上一次车需要四分半钟的技能时长，他付不起代价。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前门对准两人打开，司机目不斜视地坐在驾驶座上。 　　两人没有上车的意思，司机也没有开走的意思，场面一时僵持住，时间仿佛静止了。 　　孙方池面上不显，暗中已经把戒备提到了最高，目视前方，眼神却有些涣散，这样他不光能看清前面，还能同时关注着两侧。 　　郭权清秀的脸上浮出点点汗渍，看得出他也紧张到了极点。 　　好一会儿过去，公交车的车门终于关上，汽车无声启动，缓缓离开站台。 　　孙方池与郭权同时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得好好找找线索。”孙方池皱着眉头道，看着站台当中寥寥无几的物品，很难想象线索隐藏在其中，“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郭权用袖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我大概看了一遍，没有隐藏的机关，唯一提供信息的，就是展板当中的内容，还有一直变化的显示屏。” 　　孙方池向显示屏看去，那里正在插播一条新闻，‘……犯下了连续杀人案件的雨夜杀人狂在押送过程中逃逸，请广大群众避免在夜晚出门，遇到不明人士时注意躲避……’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孙方池面露无奈，游戏真的看不得玩家得到片刻安宁。 　　郭权不解，“怎么了？” 　　孙方池指了指穿过雨幕不断走近的身影，“你猜，来的是不是显示屏里提到的雨夜杀人狂？” 　　郭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时失去了语言。 　　穿着连帽雨衣的高大身影正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过来，它手里拖着一根半人高的棍状物。 　　孙方池快速道：“咱们有两个选择，一，留下硬刚，二，跑。你选一个？” 　　郭权笑不出来，“硬刚不划算，就算咱们能扛到下一趟车，上车还是死。” 　　“跟我想得一样，那跑吧。”孙方池拽了郭权一把，两人一前一后跑出站台，冒雨向黑暗深处跑去。 　　雨衣人见状，立刻举起棍子追了过来。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在脸上，孙方池两人被砸得生疼，都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睛看路。 　　孙方池早已打亮了手电筒，光线能照亮身前一小块地方，可惜脚下的水面无情吞噬着光线，看不清水面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路况。 　　两个人几乎是在碰运气地跑着，顺着柏油路，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孙方池分心去看身后追击的雨衣人，他用手电筒晃了一眼，雨衣人还在穷追不舍，且已经距离两人很近了。 　　“……它、追……到哪儿……”郭权是个不经常运动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孙方池看他一副快要跑死的模样，不忍心告诉他真相，“还在追，咱们尽力跑。” 　　郭权猜出孙方池隐去的事实，“……快、追上、了……你、快跑……吧……” 　　孙方池不会承诺傻事，但也不会在有生存机会的时候无情丢下同伴，“也不至于，我看着咱们的速度差不多，只要维持住就不会被追上。” 　　这话不是虚言，他注意了一下，那雨衣人确实不能再拉近距离了。 　　郭权仍旧悲观，“……你快、跑吧……” 　　孙方池对郭权此人的观感不错，不想他就这么死在路上，便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快看，前面有光！” 　　郭权努力望去，仔细辨认，“……没……” 　　“有的，你仔细看看。”孙方池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像是……”郭权迟疑地道。 　　“啊？”孙方池错愕。 　　郭权不明白孙方池为何惊讶，“……才看见……” 　　孙方池把注意力从身后投向前方，发现真的能看见一点灯光，“……我就说有。” 　　郭权歉意地看他一眼，已然见底的体力又涌现出来，越跑越快。 　　两人踩着水花飞奔，雨水顺着脸颊、脖颈流进衣领，衣服早已湿透，分不清从哪里进水更多，一阵凉风刮过，两人顿觉寒意刺骨。 　　那一点黄光越来越近，郭权喜出望外，速度不自觉的降了下来。 　　孙方池只听得劲风从脑后袭来，条件反射的一个飞扑，把郭权扑倒，手电筒摔了出去。 　　小巧的手电筒在地面蹦跶两下，掉过个儿来，正好照向孙方池两人。 　　灯口被地面上的水洼淹没了一半，仅剩的一半灯光下，雨衣人帽子当中空无一物，它高举着大棒冲着两人砸下。 　　孙方池腰腹猛地一收，腹肌都快抽筋了，才赶在大棒落下之前将一张符纸贴在雨衣上。 　　雨衣人定住不动，孙方池推了一把怔愣的郭权，“快跑！” 　　两人憋着口气跑到黄色灯光处，靠近后发现那是一处站台，非常熟悉的站台。 　　长凳上依偎着两个裸男。 　　他们再一次回到了刚刚离开的站台。 第43章 再乘公交 　　孙方池确定以及肯定,他们两个是沿着直线跑过来的，结果却是又回到了起点，这算是怎么回事？ 　　郭权扶着电子显示屏,喘着气直起腰，“……没有追来？” 　　孙方池望了望，雨衣人消失不见了。 　　“暂时安全。” 　　郭权放下心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远离裸男的长凳坐下休息。 　　孙方池体力充沛,稍稍喘了两口气就恢复过来,他站在电子显示屏前,专注地看着上面不断变换的内容。 　　切换了几条广告之后,孙方池大概明白了某些情况。 　　“我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冻死的了。” 　　郭权略感意外，看一会儿电子屏就能知道原因？ 　　“其实我们已经从电子屏得到了两次提示,只是我们都忽略了。”孙方池提醒道。 　　郭权灵光一闪,“天气预报和雨夜杀人狂！” 　　“在那之前我看到显示屏播放炒菜的画面，感受到了香味和热度，只是我都当成是心理暗示造成的错觉。刚才我又验证了一下,”孙方池向郭权展示自己身前已经干透的衣服,“显然不是我的错觉。” 　　郭权看着孙方池背面还在滴水，可前面的衣服就像从没沾过水一般,震惊地合不上嘴。 　　孙方池摊手，“所以,电子屏会告诉我们，在这站台里即将发生的一切。这样想,那两个人的死就不难想到原因,应该是当时显示屏播放了某些寒冷的画面。” 　　郭权想到了某些极为恐怖的事情，“那如果咱们碰到了同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孙方池摊手,“这也是我在发愁的，杀人狂可以逃跑，要是气温骤降，咱们能跑掉么……”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一口气。 　　不用孙方池明说，郭权无奈道：“这回只有一个选择？” 　　孙方池毫无诚意地道：“是啊，所以你是上车还是上车呢？” 　　郭权喃喃道：“我就只有上车了，希望是通向幼儿园的车。” 　　孙方池大笑，“那可不能保证。” 　　174路公交车从黑暗中驶来，像一头睁着暗淡双眼的噬人怪兽。 　　孙方池整理好剩余的符纸，放在方便取用的口袋里，“这一趟上去，不一定能活着下来。” 　　郭权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苦中作乐地道：“最好能给我个体面的死法。” 　　“你运气怎么样？” 　　“一般般。” 　　孙方池摇头，“那铁定完蛋，我可是个非洲来的。” 　　174路公交车悄无声息停在两人面前，孙方池率先上车，郭权紧跟其后。 　　车上还是那么几个熟悉的面孔，司机、老头、红裙女、高中生，只是这回坐的位置不一样了。 　　红裙女坐在前门旁边的位置上，高中生坐在靠近后门的地方，而老头则坐在最后一排。 　　孙方池心头浮现淡淡的疑惑，难道鬼产生了自己的想法？ 　　郭权看了一圈，略带黯然地道：“死在车上的玩家不见了，或许是被刷新掉了。” 　　孙方池没有接话，刷新掉了还是被鬼吞噬掉了，都没必要去追究。 　　只是，这种若有似无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孙方池没有时间细想，公交车出发，离开了站台。 　　上车之前，两人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做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准备。 　　首先静观其变。 　　两个人都觉得，上车后不会在第一时间遭受攻击，他们可以趁此机会查探公交车。 　　其次搞清楚公交车鬼乘客的攻击模式。 　　游戏当中的所有鬼都遵循着各自的模式，就如同设定好的机器人，符合某种条件某种时机才会启动，他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规则，尽量避开，减少被攻击次数。 　　然后是随机应变。 　　孙方池把提前下车的方法告诉了郭权，一旦公交车内情况失控，优先选择让公交车停靠，下车逃生。 　　公交车摇摇晃晃，两个人站在前门附近，并不深入。 　　两个人四只鬼相互僵持着，司机安静地开着车，红裙鬼长发覆面，双手自然垂在大腿上，车后半部分的两只鬼被座椅挡着，看不清楚。 　　孙方池仔细观察着公交车前半部分的一切，座椅、吊环、车壁上的站点表，所有可能隐藏信息的东西通通不放过。 　　就在他的目光扫过红裙鬼的时候，毫无防备地对上了红裙鬼隐藏在黑发缝隙间的双眼，眼睛里全是眼白，深重的怨恨透出来。 　　孙方池一凛，提醒道：“小心，来了！” 　　红裙女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蓄势待发。 　　郭权警觉地道：“后面的也来了。” 　　棒球帽高中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僵硬地靠近。 　　郭权低声道：“时间停滞！”红裙女与棒球帽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孙方池惊异地发现，整辆公交车都静止了。 　　“你牛。”孙方池赞叹。 　　郭权快速道：“我的技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得想办法破局，不然会被耗死。” 　　鬼被停下的同时，公交车也是停滞的，并不能给郭权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郭权的技能最不适用于封闭的空间，眼下的状况正是如此。 　　孙方池当然想到了，还挺纳闷，“你是怎么在上一趟车里活下来的？” 　　郭权不堪回首，“只能不断的躲猫猫，在车头和车尾变换位置。” 　　一句话足够孙方池想象出郭权的狼狈：把自己当成诱饵，把鬼引到车头，暂停，爬过座位躲到车尾，等鬼追到车尾时再暂停，如法炮制，一刻也不得闲。 　　为郭权掬一把辛酸泪，孙方池掏出两张符纸，一张贴在红裙鬼身上，拉着郭权向后面走，另一张贴在棒球帽的身上，然后，示意郭权解除技能。 　　郭权咬牙，放开了控制，红裙鬼与棒球帽定在原地不动。 　　“你的技能挺特别的……”郭权刚说了半句，被孙方池捂住了嘴。 　　“嘘小点声，二十秒后符纸就会失效，等它们重新开始活动，你就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也不要看红裙女鬼的脸，我好像猜出了它们的攻击条件。”孙方池嘴唇快速翕动，尽量简短的把话说清楚。 　　不能与红裙鬼对视，不能发出声音。 　　郭权神色一整，立刻明白了孙方池话里的重点，孙方池松开手，两个人各自缩进靠窗的位置安静待着。 　　二十秒过后，红裙鬼和棒球帽径直走近两人，郭权手脚冰凉，满脸的血色瞬间消失，想要移动躲避，却被孙方池按住了肩膀。 　　他惊慌极了，不断用眼神示意孙方池猜错了。 　　孙方池不为所动，强硬地不许郭权动弹，郭权不敢抬头，恐惧地盯着两只鬼的肚腹处。 　　两只鬼在两人跟前站了片刻，缓缓的转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郭权这才感受到了胸腔的疼痛，他一直都没敢呼吸。转头看看孙方池面不改色的脸，郭权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为一名法医，在胆量上输了。 　　他冲孙方池比了个大拇指，换回孙方池露齿假笑。 　　算是平安度过一关，孙方池开始观察公交车后半部分，寻找线索。 　　座椅、装饰，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得不到一点提示。 　　孙方池脑海当中各种想法纷乱无比，如同一团乱麻，找不出个头绪来。 　　而且，他始终有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掉，那正是破局的关键。 　　到底是什么呢？ 　　孙方池尝试把所有的信息摆出来： 　　第一，以站台为原点，无论他们通过什么方式离开，乘车或者徒步，最终都会回到同一个站台。 　　第二，所有在站台停靠的公交车，都是同一辆车，且车上有四只鬼，会攻击玩家。 　　第三，站台不能久待，电子显示屏会播放各种讯息杀死玩家。 　　第四，通关的唯一方法是乘坐174路公交车。 　　第五，上下车自由，同一站可以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目前，跟主线任务相关的信息就是这些，还有什么线索是他忽略掉的？ 　　孙方池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敲着额头，把进入游戏到现在的所有细节在脑海中重新过一遍。 　　人皮雨伞、冻死的裸男、第一次上车、下车遇见郭权、雨夜杀人狂…… 　　孙方池忽然瞪大眼，他想到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么他列出来的五条信息，就有一条是不成立的！ 　　孙方池正准备跟郭权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却看到郭权满脸惊恐的表情，他的目光越过孙方池的肩膀，看向孙方池身后的地方。 　　坏了！ 　　孙方池猛然回头，一张满是褶皱、看不清五官的苍老脸庞近在咫尺。 　　“时间停滞！”郭权憋红了脸喝道。 　　老鬼停住，孙方池挺直后背躲开它，“你到后门等着，听我的提示，咱们准备下车。” 　　孙方池扔下一句话，一掌排出符纸贴在老鬼身上，紧接着快步走向车头，给剩余的三只鬼贴上符纸。 　　郭权心知不是墨迹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后门。 　　“放开它们。” 　　郭权停止施放技能，孙方池按下到站提醒，伴着提示声跑到后门。 　　符纸作用的二十秒过后，四只鬼开始活动，公交车也到了站台。 　　后门打开的瞬间，孙方池拉着郭权跳下车。 第44章 不可能的设想 　　郭权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孙方池没有停下，他站在站台上跑向公交车前门，目光快速掠过公交车的每一扇窗。 　　郭权望着他跑到公交车前面一些的位置,盯着车头直到公交车开走。 　　两个裸男依旧雷打不动地靠在一起，站台还是之前的样子。 　　郭权缓过气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线索。”孙方池唇角勾起，像是想到了非常有趣的事,“你说,你下车时我上车,咱们坐的一辆车吗？” 　　郭权困惑,“当然是一辆，你不是看到了？所有的车都是同一辆车。” 　　孙方池笑了,“那只是我们觉得,事实真的是同一辆吗？” 　　“怎么说？” 　　孙方池向郭权讲述自己的想法，把五条信息一一说明，“……如果这五条都没有问题,那咱们等于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圈,根本出不去，所以肯定有一条以上不是真相。” 　　“站台貌似没有问题,那会不会是公交车？” 　　“你还记得，咱们上车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说玩家的尸体被刷新了。”孙方池目光闪烁着神采,“我当时没有多想，可后来想想不对。其它地点的尸体都没有刷新,比如它俩——”孙方池指了指两个裸男尸首,“——游戏不会特地只刷一个地方吧？” 　　“我猜，咱们上的根本不是一辆车。”孙方池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郭权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 　　“车上没有尸体只是其中一项佐证,我还有另一项佐证。”孙方池道，“车上四只鬼的攻击条件是在变化的。” 　　“我第一次乘车时，会闪现到玩家玩家背后进行攻击的是红裙鬼，棒球帽鬼和老鬼是后来一起动起来的，我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应该是我在对付红裙鬼的时候发出声音触发了条件。” 　　“而这一次，闪现的是老鬼，对视攻击人的是红裙鬼，它们的攻击人模式不同了！你想想看，你第一次乘车时，它们的座位和攻击人模式之间的关系，就会明白，不是同一辆车。” 　　郭权只觉得孙方池说了一通天方夜谭，就像刚才他说的，怎么可能呢？这句话完完全全表达了他的想法。 　　可随着孙方池摆出论据，郭权顺着他的说法努力回忆，一一印证，发现孙方池说的，好像是真的。 　　确实如此，郭权仔细想了想自己第一趟上车时的情景，不得不承认孙方池的理论有成立的可能性。 　　郭权遭到一记重锤，只觉得心跳如鼓，眼冒金星，一种奇特的激动席卷了他，以至于他仅能勉强说出四个字来：“……你说得对。” 　　孙方池自觉猜出了个特别的谜题，心中少有的得意，“是吧，亏得我注意到了细节，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我没找到公交车变更的时机。” 　　郭权注意到孙方池面上一闪而过的得色，心中略感惊奇。 　　与孙方池同行以来，孙方池处处表现的冷静老练，只有这一刻的得意，才显现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轻狂。 　　郭权道：“刚才你跑去车头看，就是找换车的线索？” 　　“可惜，线索没那么简单找到。”孙方池叹息，每每跟游戏过招，他都得绞尽脑汁，“我想看看车头的标志会不会更改，果然直到车离站，上面写的都是174.” 　　郭权好不容易跟上了孙方池的思路，这会儿更想不出别的，“那咱们该怎么办？” 　　“凉拌呗，先把车站的显示屏砸了。”孙方池手一挥，说出了个令人吃惊的决定。 　　“砸了？”郭权受到了惊吓。 　　“砸了，咱们可能会遇到危险，不砸，必定会遇到危险，让你选？”孙方池把选择权交给郭权。 　　郭权满眼无措地看看孙方池，又看看显示屏，再看看孙方池，终于道：“……砸吧。” 　　孙方池对他的选择不感到意外，他更关心，用什么办法破坏显示屏。 　　砸显示屏需要坚硬的物体，他们两个身上没有类似的东西，孙方池扫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两个裸男的身上。 　　郭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两个裸男屁股底下的金属长凳。 　　“这东西确实可以砸碎显示屏，可它固定在地面上啊，而且咱们不一定能抬得动。”郭权认真分析道。 　　孙方池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我要用它了？” 　　“那你……” 　　孙方池在郭权不解的眼神中，捡起地面上的衣服，给两个裸男盖上。 　　“……”郭权试图用幽默缓解下诡异气氛，“我想他们已经不冷了。” 　　孙方池一本正经，“但有伤风化。” 　　郭权无言以对。 　　孙方池左右看看，确定两具尸首不再露出不该露的，才把步西灵召唤出来。 　　步西灵闪身出现在站台内，开口就道：“小方，你没事吧？” 　　孙方池双手大张抱过去，“西哥，想我了没？” 　　步西灵躲开他的手，“看来是没事。” 　　郭权觉得眼前发生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这是……” 　　孙方池用一句话介绍：“我的技能是召唤，这位是我的童养媳，她现在是鬼魂状态。西哥，这位是郭权。” 　　步西灵好奇地看看郭权，这还是小方头一次向她介绍游戏里的玩家，想来对郭权的观感不错。 　　“啊……嗯。”郭权合上下巴，不再深究。 　　“时间紧迫，西哥，你能把那个显示屏打碎么？”孙方池指了指还在不断更换广告的电子显示屏。 　　步西灵看了一眼，打算找个东西扔上去，四下张望时看到了长凳上衣着乱七八糟的两具尸首，心头飘过一丝怪异，“他们……” 　　“他们不重要。”孙方池闪身挡住她的视线，“西哥，你要找什么？” 　　步西灵不疑有它，道：“找个工具……” 　　“你看这个行吗？”孙方池指着被丢在一旁的人皮伞。 　　步西灵拿起来掂了掂，觉得有点轻，“这伞没用了？” 　　“嗯，不敢用。” 　　“为什么？” 　　孙方池望天，“因为好像是用人皮和骨头做成的。” 　　步西灵僵住，人皮伞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猛的回头，美目当中染着熊熊怒火，恨不得把孙方池暴打一顿。 　　孙方池当然读出来步西灵的眼神，当即认怂，“西哥，要揍我多的是机会，我绝不还手，现在么，还是解决显示屏要紧。” 　　步西灵把全部的怒气转化成力气，一脚踹在电子显示屏的腰部，显示屏应声而倒，平倒在地面上后闪了两下，灭掉了。步西灵双眼一直瞪着孙方池，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孙方池举双手投降，步西灵冷哼一声身形消失。 　　郭权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 　　你在恐怖游戏里努力生存，别人在恐怖游戏里虐狗…… 　　就，很烦。 　　孙方池用脚踢踢显示屏的残骸，“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咱们可以安安心心分析一下情况。” 　　郭权：“……好。”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有：第一，必须要乘坐174路公交车才能通关，第二，每一辆车都可能是174路公交车。” 　　“……什么？”郭权满脸问号，这跟刚才的分析完全是两回事，“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有五条？就算有一条是不对的，还有另外……” 　　孙方池摇摇手指，“之前列出的五条，是在线索缺失的情况下，我推测跟通关条件有潜在关系的信息。而当我们确定了公交车的线索之后，就等于找到了方向，有些条件通关任务已经无用了。” 　　郭权似懂非懂，“所以，你把站台相关的东西排除了？” 　　“对，站台本身能提供信息的就一个显示屏，但我注意到里面一直都没有播出关于公交车的内容。”孙方池望向站台之外无尽的黑暗。 　　“那现在，咱们就两条信息？” 　　“这两条是不是有用还需要验证。”孙方池淡淡地说，“我认为，我们等于是从头开始。” 　　郭权沉默片刻，“没办法。” 　　“好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一块安全点，起码不用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到公交车上消耗。” 　　“不上公交车怎么找线索？” 　　孙方池不答反问：“你觉得，一辆公交车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变成另外一辆的？” 　　郭权思索着，第一次他乘坐的公交车到站时，他慌张的从后门逃命，与此同时，孙方池从前面上车，按逻辑来说，他们上的该是同一辆，可种种迹象表明，那并不是同一辆车。若他们的推测没错，两辆车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时机，互相交换的？ 　　孙方池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空中弹动，“下车的时候看了车头，是我想差了。”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当时你乘坐的公交车是甲车，而我上的乙车，那么甲乙两车交换的时间不可能在车离站时，而是在停靠时，不然的话，我是上不了乙车的。” 　　郭权试着想了想，是这样的，“也就是说，车的前半段是乙车，后半段是甲车！” 　　这种想法很离奇，可这却是唯一能说得通的。 　　孙方池摇头，“差不多……” 第45章 破局 　　“但我们可以先预设得极端一些——比如整辆车只有前门一处是乙车,其余的都是甲车。” 　　郭权想不清楚两种说法之间的区别，只是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孙方池摊手，“现在,只有等了，等公交车经过，做各种尝试。” 　　当公交车再次靠站时，孙方池没有理会在他面前打开的前门,而是跑到了后门处,试图上车。然而车上没有乘客要下车,后门不会打开。 　　第一种尝试失败。 　　等下一趟公交车到来,孙方池丢了两件衣服到车上，白色的搭在投币箱上,黑色的挂在车厢中段的立柱上。 　　“等车下次回来,就能确认甲乙两车变换的时机。” 　　公交车缓缓驶进站台，孙方池郭权两人都提着一口气，伸长了脖子张望。 　　前门在两人面前打开,白色的衣服搭在投币箱上,郭权隔着车窗玻璃望了望，黑色的衣服也挂在之前的位置。 　　“……没变化！怎么会没变化？”郭权有些懵,更有些慌乱。 　　孙方池则很冷静，“没变化就对了,说明我的设想是对的，只有前门是通向乙车的。” 　　郭权明白过来,“可这样,咱们还怎么找线索，除非……” 　　“除非上车。”孙方池眼神冰冷地盯着公交车司机僵硬的脸。 　　郭权沉默。 　　孙方池目送公交车关门离去，道：“咱们需要合计一下,我的技能时长还剩下四分半，你呢？” 　　“不到三分钟。”郭权有点绝望。 　　孙方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待会儿我上车，你留下。” 　　“……我一起去。”郭权不愿意成为一个自私的胆小鬼，“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孙方池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让你躲懒？我需要有一个人从外面观察公交车的变化，而且你还有别的用处。” 　　郭权讷讷道：“……跟不上你的想法，你说明白点。” 　　“两点，”孙方池比了个手势，“第一，我上车之后，你仔细看我放进去的两件衣服，是在哪一刻消失的。第二，等公交车进站的时候，你到后门等着上车。” 　　“……我明白了。”郭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起伏，他对孙方池走一步算三步的行动方式感到十分佩服，心甘情愿听从孙方池的指挥。 　　两人商议好，在公交车靠站时，孙方池义无反顾登上了车。 　　在车门外还看得清楚的衣服，在孙方池上车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果然。 　　孙方池眼神沉沉地想，他依靠着投币箱，打量着车内的三名乘客，老鬼坐在靠近前门的位置，红裙鬼和棒球帽坐在倒数第二排。 　　倒数第二排，这个位置代表着新的攻击模式，孙方池不敢大意，他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让公交车重新靠站。 　　公交车刚一关门离站，孙方池便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司机的后肩，紧接着伸手去摁报站按钮。 　　当他的手摸到了按钮，正打算按下时，他发现，紧紧挨着的司机变了个形象，它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棒球帽。 　　帽檐投下的阴影遮盖住高中生的脸庞，而孙方池弯腰摁按钮的姿势，刚好让自己的脸对上包球帽的脸。 　　帽檐的阴影中张开巨大的嘴，密密麻麻地尖利牙齿布满了整张嘴，那牙齿多得挤不下，从嘴唇旁边突出来。 　　来不及贴符纸，孙方池举起手臂挡住巨口的同时，召唤步西灵。 　　步西灵情急之下，一记直拳正中棒球帽的侧脸，把它打得贴在车玻璃上。 　　孙方池手臂上的肉被巨口撕咬走一大块，腥热的血迸射出来，孙方池咬紧牙关，坚持按下报站按钮，然后才退开，语气有些虚弱地道：“西哥……” 　　步西灵捧着孙方池的伤臂直发抖，慌张地哽咽：“小方，对不起啊，怪我……” 　　孙方池的嘴唇抿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没事，西哥，别怕，帮我把衣服撕下一条。” 　　步西灵哆嗦着从孙方池的上衣撕下布条，按照他的要求，在伤口的上方缠紧，充作止血带。 　　公交车很快到站，孙方池道：“西哥，把它们打一顿，咱们得下车。” 　　步西灵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答应了一声，一鬼一拳，把它们揍到车后面去。 　　孙方池站到后门，并不着急在车门打开后的第一时间下车，而是等郭权赶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孙方池让开些，郭权抬脚要上车，却总也踏不上台阶。 　　孙方池看着郭权徒劳无功，数次之后，冲他摆摆手，对一直阻挡鬼攻击的步西灵道：“西哥，下车了。” 　　话是这么说，孙方池自己下车，让步西灵消失。 　　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郭权忙让孙方池坐在长凳上，帮他检查伤口，“伤势很严重，伤到了神经，有可能会……” 　　孙方池无力地道：“忍到通关就好，帮我止血。” 　　郭权愣了愣，苦笑着帮他重新扎上止血带，“你也太冷静了，我都忘了游戏内伤势不带出现实的规则了。” 　　孙方池问道：“我让你看的结果？” 　　“后门上车，你也看到了，上不去。”郭权一脸想不通的样子，“你上车的时候，衣服并没有消失。” 　　“……没有消失！”孙方池震惊。 　　“嗯，我看得很清楚，你上了车之后，就站在投币箱旁边，投币箱上的衣服就在那儿。”郭权困惑，“这跟我们想得不一样啊……不过，等车再回来的时候，衣服就消失不见了。” 　　失去血肉的痛感像是潮水一**涌上来，孙方池能听到血液在头颅当中穿梭不息的声音，痛楚令人难以忍受，却也令神志更加清晰。 　　“破局的关键应该就在这了。” 　　郭权见孙方池陷入沉思，不想打扰他，便不再出声。 　　孙方池在脑海中把此次上车的所有细节捋了一遍，发现自己还是走入误区了。 　　“我一直在想上了公交车，我们应该做什么，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孙方池低声道。 　　“是什么？” 　　孙方池笑了，并且越笑越大声，“原来这么简单……” 　　郭权一脑门子问号，这是疯了？ 　　孙方池笑够了，“你说咱们上车之后，为什么都得等车跑了一站再下车？” 　　“啊？”郭权觉得孙方池问了个十分傻的问题，“坐车么，难道上去逛一圈就下……来——不会吧？” 　　“是啊，上车就是为了赶路，所以我们不可能会做的一个举动，就是——扭头下车。” 　　郭权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这……这也太……” 　　“我说怎么翻遍公交车都没找到线索，原来我第一次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信息了。”孙方池哭笑不得，“我从车窗玻璃里看到了另一个‘我’，我以为那是鬼，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提示。” 　　“提示我，隐藏的公交车在什么地方。” 　　孙方池勾起唇角，苍白的脸上浮现莫名的神采，“所以，试一把？” 　　郭权权衡利弊，他的技能时长剩余不到三分钟，孙方池在可能剩余得比他还少，两个人若是上车，几乎是破釜沉舟。 　　万一，孙方池的推测不准，那后果可想而知。 　　留在站台最保险，可留在站台又如何？饿死在这儿？ 　　郭权豁然开朗，道：“好啊。” 　　孙方池痛得笑不出来，郭权搀着他站在上车口，公交车如期而至，两人对视一眼，抬脚上车。 　　前门在两人身后合拢。 　　“时间停滞！” 　　郭权用出技能，周围的一切停顿，车门也不例外，留下的空间足够成年人通过。 　　从两人站立的位置看出去，外面是静悄悄的站台，“能行吗？”郭权心里没底。 　　孙方池率先穿过车门，“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权跟在他身后，做好了一脚踩空的心理准备，然而眼前一花，稳稳踩在了实质，定睛一看，他竟站在刚才的位置。 　　“……错觉？”郭权不敢确定，难不成刚刚的一步是他幻想出来的？ 　　孙方池挤开他，“这就是真正的174公交车，找个座位坐下吧。” 　　郭权转头看，车上空无一人。 　　他心中涌动着一种混合着喜悦与松懈的奇特感觉，使他整个人晕乎乎的，他顺势坐下不想动弹。 　　公交车启动，摇摇晃晃地驶向黑暗。 　　孙方池望着虚空，听到了游戏提示音。 　　【玩家达成通关条件】 　　【检测到玩家连续三场游戏中，灵魂成长超过50%，将破格提升为灵魂成长游戏正式玩家，在正式游戏中，灵魂武器将转变为计算折损模式】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 　　孙方池听到最后，人已然出现在自家客厅。 　　步西灵掉着眼泪捧起孙方池的手臂，“小方，你还疼不疼？” 　　孙方池袖子沾满了了血迹，还破了个大洞，只是本该是伤口的地方皮肤平滑，一点伤痕都没有。 　　“啊……好疼！”孙方池哀嚎着靠上步西灵的肩头，大脑袋在她颈窝里蹭啊蹭，“西哥，好疼啊，我的胳膊动不了……” 　　步西灵焦急不已，“我们去看医生，小方，我陪着你……” 　　孙方池继续蹭啊蹭，“看医生倒不必了，西哥，我手动不了，你得照顾我，喂我吃喝，给我洗澡……” 　　步西灵咬唇，“小方，你要点脸吧。” 第45章 考试 　　“西哥,我饿了。” 　　“西哥，我渴了。” 　　“西哥，我想吃苹果……” 　　孙方池装成废人躺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指使步西灵,享受着饭来张口水来伸手的美好生活。 　　他喜欢看步西灵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 　　敲门声响起时，孙方池惯性说道：“西哥，帮我开门。” 　　步西灵白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拉开门,最近她的身形越来越凝实,行动之间又捡回了生前的习惯。 　　来人呆滞地望着‘自动’打开的门和躺在沙发上的孙方池,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孙啊，有你的快递。” 　　孙方池翻身坐起,有些尴尬,“谢谢张叔，还专程帮我送来。” 　　张叔的白色跨栏背心肉眼可见的湿了，“应该的,我也是想看看你还活……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咱们这挺安静的。”孙方池接过房东手里的快件，收件人是自己,再看看寄件人，不认识。 　　“呃……小孙啊,我有个朋友最近有空房，房租也不贵,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房东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攥紧了脖子上的十字架。 　　孙方池哭笑不得，“我住的挺好的，张叔,你放心吧。” 　　房东苦劝无果，无奈地丧气离开，“唉，还是太年轻，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送走多操心的房东，孙方池拆开快件，掏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黑色的铜版纸，a5大小，上头写着准考证三个隶书字，中间是一些孙方池的个人信息、照片，还有考试日期、地址，落款是玄界理事会。 　　“搞得还挺像回事儿。”孙方池嘀咕道，转头对步西灵说：“西哥，我明天得去参加考试，你留下看家吧？” 　　步西灵点头，小方说让她留下的时候，是真的不能带她，她从不会无理取闹，“那你自己当心点。” 　　考试的地点是在滨江市远郊的一处度假村，孙方池乘大巴专线才能到地方。 　　进入度假村，里面一切正常，没有如孙方池想象的比武场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些人工的池塘、伪装成木头的护栏以及造型别致的小屋。 　　非常普通的度假村。 　　孙方池很意外，接着往里走，穿过一条两侧都是高大杨树的小路，尽头处有一张盖着红色绒布的桌子，桌上放着亚力克的牌子，上面写着“签到处”。 　　好像参加某种商业培训会的感觉…… 　　孙方池摇摇头，甩去奇怪的想法，走到跟前，出示自己的准考证，“你好，我是来参加考试的。” 　　桌后坐着的人懒洋洋地接过去，摸了摸，又还回来，“孙方池是吧，带他进去。”后半句话是对他身边的人说的。 　　那人听到名字，用一种兴趣盎然的眼神上下打量孙方池，“跟我来。” 　　孙方池垂下眼，掩饰自己的不悦，跟着那人继续向里面走。 　　拐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一处豁然开朗的空地，已经有许多年轻男女等在那里。 　　“你就先在这等着。”给孙方池带路的那人道，说完他转身要走，抬脚之前，却又想起了什么似地道：“你就是那个没有师承、走后门报名的孙方池？” 　　他的声音并不小，距离两人比较近的待考生们都听到了，看向孙方池的眼神立即变得微妙。 　　孙方池一语不发地盯着他，那人被孙方池沉沉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讪笑道：“不好意思啊，一时大意了，不是故意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我给你赔不是了。” 　　那人敷衍的道了歉，脚底抹油溜了。 　　孙方池权当做看不见其它待考生们的不善态度，扫视一圈，看到有个角落还算清净，只有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小伙，孙方池走过去坐下。 　　那小伙正手忙脚乱地玩着一款大众游戏，嘴里不停地给自己加油鼓劲，“小贼别跑，看我弄死你……嚯嚯嚯，吃我大招！” 　　孙方池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小伙买装备的时候还出言指点，“现在应该出嗜血狂刃。” 　　小伙头也不抬，“你懂？明明是该出不死鸟！” 　　孙方池见他固执，笑了笑，不再出声。 　　小伙使出浑身解数，最终输了这场战斗，仰天长叹：“唉……时不与我……” 　　孙方池失笑。 　　小伙回头看看他，别扭地道：“你笑啥？难道出嗜血就能赢？” 　　孙方池笑着摇头，“当然不一定，我只是看你玩游戏水平不错。” 　　“哟，同道中人啊，有机会切磋一把？”小伙兴致勃勃道。 　　孙方池身为游戏主播，虽然主打恐怖游戏，但于对抗类的游戏也有所涉猎，欣然答应：“好啊，一会儿加个好友。” 　　小伙把手机微信二维码亮出来，自我介绍道：“我叫谢允，你叫什么？” 　　“孙方池。” 　　加上好友之后，小伙把手机收起来，伸了个懒腰，猝不及防地对上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他这里成了焦点。 　　“这是咋回事？我声儿太大了？”谢允挠着头，有些不安，没觉得自己声音能吵到大家啊。 　　孙方池一一回视过去，待考生们纷纷回避他的目光，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孙方池心中叹息，这才多大一会儿，消息已经传遍全场，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故意搞他。 　　“他们都在议论什么？”谢允茫然。 　　“他们在说，本场考试混进了一个没有师承的作弊者。” 　　“哇，没有师承？作弊？”谢允惊叹，“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没有师承他从哪学来的？作弊还敢宣扬出去，牛逼！” 　　孙方池呵呵笑了一声。 　　谢允伸着脖子用眼神搜索，想要见识见识这个胆大的人，“是谁啊？在哪儿？” 　　孙方池贴心地回答道：“就是我啊。” 　　“哈哈就是你啊，就是……你？”谢允的嘲笑僵在脸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孙方池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就是我。” 　　“啊，内什么，我还有点事儿……”谢允想跑。 　　孙方池拎着他衣领拎回来，“都快开考了，有事考完再办。” 　　“呵呵呵呵……”谢允干笑。 　　有人看不过眼，挑衅道：“喂！厚颜无耻四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孙方池睨了一眼说话人，“厚颜无耻我不知道，我看你们倒很懂得坐井观天四个字怎么写。” 　　“哼！胡说八道！” 　　孙方池平静地说：“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你们以为自己所知道的就是全世界，你们觉得没有师承，就学不到捉鬼术，你们觉得我的名额是作弊得来的，无知不是错，但把无知当成道理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狡辩！你倒是说说我们的看法哪里有错？你分明就是想靠作弊得到证书，然后去招摇撞骗！” 　　“井底之蛙，我真可怜你们，没有人教过你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们自己苦苦修炼，就以为所有人都得如此，殊不知我天生就能视鬼如视人一般清晰，你们需要师傅指点教导，就以为所有人都需要，殊不知我某天醒来，自动领悟了捉鬼之法，并有厉鬼从天而降，任我驱使。我跟你们是天壤之别，不要用你们匮乏的想象力去揣测我这个天才，天才的厉害你们想象不到。” 　　孙方池的话镇住了所有人，待考生们震惊到了极点，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像孙方池口中所描述的天才。 　　如果真的有人天生如此，那他们多年的修炼岂不是一场笑话？ 　　部分待考生陷入了自我怀疑，更多的人对孙方池所说的天才产生了向往和羡慕，乃至嫉妒。 　　向孙方池挑衅的人傻傻地望着孙方池，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允只觉得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他咽了咽，感叹了一句：“……真的假的。” 　　孙方池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假的，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吹牛。” 　　“……啊？”谢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险些闪了腰。 　　孙方池‘十分担忧’地问：“怎么？吹牛犯法？” 　　“……不犯法。”谢允艰难地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还以为吹牛犯法呢。”孙方池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这是重点吗？你没看见他们快忍不住打你了吗？谢允满头黑线，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被孙方池戏耍的待考生，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几乎可以看到他实质性的鼻息，“混蛋，敢耍我们，有种跟我打一场，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孙方池笑着走近他，“干嘛这么大火气，我哪耍你们了？我耍的只有你……” 　　待考生气得想要动手，孙方池一把按住他的肩头，用仅让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打不还手不是我的风格，告诉你背后的人，不要来招惹我，小心倒霉。” 　　待考生僵住，眼神变得惊恐，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孙方池轻笑，“不要用你们那蠢得可怜的诡计来害我，只会让我觉得你们没有尊重我的智商。” 　　拍了拍待考生的肩头，孙方池退开，回到谢允身旁站着。 　　没等待考生们再搞小动作，许多穿着长衫的人簇拥着一位蓄长须的老者走了进来。 第47章 南张北顾 　　“诸位都是各家各派用心培养的人才,是玄界明日之希望……玄界理事会欢迎大家来参加捉鬼师的考试……”白须老者慢吞吞地说着官方套话。 　　待考生们面上专心致志听着，其实心思都没在讲话内容上面。 　　谢允悄声问道：“兄弟，你水平到底怎么样？考试可不好过,我师傅把我教得那么好，上次都被刷下来了。” 　　孙方池挑眉,“你第二次考？” 　　“嗯呐,考试分初试和复试，这仅仅是初试，就有三关,复试更难,我上次就倒在复试里了……反正靠吹牛是过不了的。”谢允心有余悸地道,看得出上次考试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还有复试？”孙方池皱眉，老顾只告诉他这场考试的事,没提到复试。 　　难不成是觉得他无法通过初试？ 　　谢允见孙方池脸色凝重，自告奋勇道：“放心吧,还有我呢，你叫我一声谢哥，我罩你！” 　　孙方池哭笑不得，“那谢谢谢哥。” 　　谢允一甩头，潇洒地道：“小事。” 　　“……考试的规矩大家都知道,不许携带非本人炼化的法器，不许使用非本人所制的符箓,不许使用违禁丹药。” 　　这些规则都在准考证上面印着，待考生们早已知晓，且相比于无门无派的孙方池，其余待考生们都有师傅或家中长辈传授应试技巧和不违规的法器。 　　“本场考试第一关，基础能力测试。” 　　咋一听这名字,孙方池以为会出现巨大的石碑作为检测工具，然后每个人上去输入力量，得到一个结果，比如：孙方池，斗之力，三段！诸如此类的。 　　事实上，基础能力测试的方式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所有的待考生们集中在一起，由考官向他们施加一定程度的威压，能在威压之下坚持到要求时间的便通过，中途倒下的便刷掉。 　　很简单很公平的测试。 　　考官是一名正值壮年的方脸男子，他站在上首运功，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他逐渐增大力度，周围的待考生们感受的压力成几何倍数增加。 　　每个年轻男女都在艰难的应对考验，那压力无孔不入，他们就如置身在深不见底的水中，连呼吸都困难。 　　场内的待考生们就像许多条濒死的鱼，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挣扎，有的用出法器，有的盘腿打坐，谢允还算其中佼佼者，他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单靠**就抗下了压力，很是难得。 　　谢允曾经参加过一次初试，自然不像其他人那么狼狈，强撑下来，他直起腰，有点担忧地望向孙方池。 　　毕竟孙方池只会吹牛，现在应该被压垮了吧。 　　孙方池……孙方池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一度怀疑自己被整蛊了，四下张望想要找出摄像头，当然是没有找到。 　　那眼前的状况算怎么回事？ 　　孙方池心中犯了嘀咕，是老顾做的？老顾这么体贴人的么？帮他作弊？ 　　刚刚自己还大言不惭，没想到转头遭打脸。孙方池脸上浮现可疑的暗红，实在是羞愧，不过作弊的滋味真好啊。 　　谢允见孙方池脸红，还以为是被压力折磨的，“兄弟，还能行不？” 　　孙方池表现出‘坚强’，“我还能撑，别担心。” 　　谢允闻言，夸赞道：“没看出来啊，兄弟你魂体锻造有一手。” 　　孙方池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还行吧。” 　　原来如此，不是老顾帮他作弊，而是他灵魂的强度太高，考官的威压已经不能使他难受了。 　　孙方池心念急转，灵魂成长游戏果真不一般，那里面增强灵魂的方法太过便捷，这才通关三场游戏，他的魂体已经比修炼多年的玄界人士还要强大。 　　那多通关几场游戏，他岂不是能登上玄界的顶峰？ 　　这念头太过狂妄，孙方池赶紧打消，却又忍不住想，雨夜站台通关时的提示中，灵魂武器转换成计算折损模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孙方池愣神中，一个小时过去了。 　　基础能力测试结束，考生被刷掉了近三分之一，撑下来的考生们大多瘫在地上喘气，还能站在场中的仅仅三人，谢允，还有一个沉默的少女，以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孙方池。 　　“她是张家人。”谢允对孙方池小声说，“听说张家这几年不大好过，有天赋的孩子太少。” 　　孙方池疑惑，“张家？” 　　“嗯呐，你不知道张家？”谢允不敢相信，“你连张家都不知道，你还在玄界混？” 　　“我没有师承，本身不算玄界人。” 　　“对哦，我忘了。”谢允傻笑，开始给孙方池科普。 　　“玄界当中，‘南张北顾，佛道于林不同路’，说的是张家、顾家、于家、林家四个家族，以及佛学协会、道教协会。” 　　“张家，天师后人。以前是当之无愧的玄界领袖，近两百多年，因为战争和别的原因，张家子弟折了许多，逐渐式微。顾家，一直是稳坐玄界第二把交椅，这些年顾家出了几个惊才绝艳的小辈，在顾家进行了改革，顾家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才能跟张家相提并论，可惜顾家还是守旧的人多，听说顾家原本的继承人被赶出了顾家。” 　　孙方池点头，老顾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 　　“他们两家都有自己的传承，功法术式并不外传。”谢允语带遗憾，“为了对抗两大家族的势力，玄界所有的散修自发的团结在一起，国内的寺庙和尚们组成了佛学协会，所有修道的人组成了道家协会，我师傅就是道家协会的人。像你，应该可以申请加入道家协会。” 　　“哦？我考虑考虑。”孙方池道。 　　谢允没好气道：“你以为你是天师啊？架子忒大。说完了佛学协会和道家协会，就得说起于家和林家，两个家族都是自立门户没多长时间，而且，于家第一任家主是犯戒还俗的僧人，林家的第一任家主是背叛了道家协会的散修。” 　　孙方池惊讶，佛道于林不同路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佛学协会跟于家、道家协会跟林家，是互不来往的，佛学协会跟道家协会也是竞争关系，所以，四家的关系并不太好，玄界的和平就靠张家跟顾家维持，两家本家按地域被称为‘南张北顾’。” 　　谢允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顺便给出自己的看法，“现在玄界一旦遇到大事，就由六家一起商议决断，六家人成立了玄界理事会，话语权的争夺从未停止过。我倒觉得，门户之见就很狭隘，大家都是玄界之人，就不能好好的修炼么，非搞什么地位之争……” 　　孙方池微微一笑，对谢允的单纯并不轻视，“感谢谢哥给我讲这些，你还知道更多有关林家的消息吗？” 　　“林家？”谢允讶然，摇头道：“没了，我不爱打听他们家族内的事，你要问道家协会我还知道一些。” 　　孙方池对道家协会不感兴趣，他只是想了解步西灵以前发生过什么，“关于道家协会，以后有机会再请教。咱们得先专心考试，下一场考试考什么？” 　　“捡豆子。” 　　“诶？” 　　谢允称为捡豆子的考试，其实是神识灵敏度测试。考官把一筐豆子平摊在空地上，数以十万计的豆子当中，有200颗是沾染过阴气的。 　　豆子根据放置在阴气当中的时间长短，沾染阴气的浓度不同，所代表的分数不同，沾染阴气最浓的豆子代表4分，100颗，阴气浓度稍弱的豆子代表5分，40颗，代表6分的豆子30颗，代表7分的豆子20颗，代表10分的豆子10颗。 　　200颗豆子一共1000分，4分的豆子最好找，10分的豆子几乎难以辨认。 　　考生需要从一地豆子当中捡出200颗豆子，计算总分，每找到一颗就得到豆子所代表的的分数，如果捡到没有阴气的豆子，一颗减去五分。 　　总分600分可以进入第三场考试，低于600分刷掉。 　　这种考试需要轮流应考，孙方池拿到了一个相对靠后的序号。 　　每一个考生捡出豆子得出分数之后，捡出来的豆子就会重新撒到地面的豆子当中重新混合，再由下一位考生寻找。 　　“兄弟，脸色很难看，没有把握？”谢允关切地问。 　　孙方池看着一地黄澄澄的豆子，和头顶**辣的太阳，只觉得一阵阵眼晕。 　　“怕是牛皮要破，担心丢脸吧。”有人阴阳怪气地道。 　　“就是，刚才能浑水摸鱼，这一场得凭真材实料，估计某些作弊的人心虚了。” 　　“呵呵，人家脸皮厚得刀枪不入，要咱们操心？” 　　谢允气道：“你们别太过分，我兄弟哪儿作弊了？你们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要什么证据？他一个连师承都没有的人，还真能天生本事？你该不会是被他的牛皮洗脑了？” 　　“你长点心吧，什么人都信。” 　　考生们冷嘲热讽，孙方池却充耳不闻，还有心情拦住谢允，“这么热的天，生气上火。” 　　谢允更气了，“你好歹硬气些，被他们说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气的？生气能赚钱啊？”孙方池睁着死鱼眼问道。 第48章 捡豆子 　　“不能挣钱的事我不感兴趣。” 　　谢允被孙方池神奇的想法震惊到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考生们见没有气到孙方池，非但不停止挑衅，反而变本加厉了。 　　“胆小鬼,懦夫而已。” 　　“胆小就胆小，找什么借口……” 　　有人怪声怪气地学舌：“不能挣钱的事我不感兴趣……说得好像他感兴趣就能把我们怎么样似的。” 　　孙方池叹了口气,对这些不懂人心险恶的年轻人感到无奈,“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来打个赌吧。” 　　考生们面面相觑，一人道：“赌什么？” 　　“赌这场考试我的分数会高过你们所有人。” 　　“什么？”对方笑了,“小子狂妄！” 　　“你以为你是谁？你吹牛把自己吹晕了吧？” 　　孙方池慢条斯理,“赌,还是不赌？” 　　考生们纷纷道：“赌了！” 　　“好，那我们来说说赌注。”孙方池道,“你们要什么？” 　　一群人商量了一下，阴险地笑着道：“我们要你当众跪下来认错,并且永远不能再打着玄界人的旗号招摇撞骗。” 　　孙方池欣然应允，“可以，但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们每人送一件随身携带的法器给我。” 　　“……成交。” 　　“喂，不行啊……” 　　“没事的,他能赢过我们所有人？开玩笑……” 　　“也是啊……” 　　孙方池向他们确认：“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们赌了。” 　　“很好,那咱们就不要再交谈了，省得你们成绩不好赖到我身上。”孙方池道。 　　“我们才不会！你别想赖我们才对。” 　　“就是。”考生们都散开，离孙方池远远的，以防被孙方池赖上。 　　孙方池舒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 　　谢允几乎崩溃,“你就为了清静跟他们打赌？待会儿你要怎么收场？” 　　孙方池打了个哈欠，“赢了不就好了。” 　　谢允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他终于泄气道：“算了，实在不行，我带着你跑路。” 　　孙方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拜托谢哥了。” 　　玄界修炼者辨认阴气全靠神识，但拾取豆子的办法就多了。 　　考生们各有神通，捡豆子的方法五花八门，用法器的，靠身手的，就是没有亲自弯腰动手捡的。 　　这就是孙方池感到难办的原因，辨认豆子不存在难度，他搭眼一看就能看到正确答案——200颗豆子都沾染着黑色的烟雾，或浓或淡。 　　但旁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有他自己在大太阳底下撅着屁股捡豆子，像个老农民似的，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那些人能笑掉大牙。 　　孙方池无奈地等待自己出丑。 　　谢允排在孙方池前面，中间相隔了五六个人，这时候谢允已经测试结束，最后得分是815分，在已有的成绩当中排在前五。 　　孙方池一直分出心思关注着考生们的得分，达不到600分的占到一半以上，超过的考生得分多在600到800之间，得800以上的寥寥无几。 　　谢允对自己的得分很满意，“比起上次强多了，上次我就拿了600多一点点，险些被刷掉。这一年谢哥我进步的不少……” 　　“恭喜。”孙方池笑道。 　　“唉没啥，常规操作。”谢允谦虚地摆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测试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张家的小姑娘测试成绩出来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949分！”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分数！” 　　考生们望着考官跟前冷淡的小女，目露艳羡，就连一直冷漠脸的考官都露出僵硬的微笑。 　　谢允咋舌，“这姑娘天赋不一般，说不定是张家未来的希望。” 　　孙方池“唔”了一声。 　　“你别不信！”谢允郑重地说，“这些年，能在捡豆子测试里拿到900分以上的，全都在后来表现出了绝佳的天赋，无一不是天才。” 　　“据说顾家以前的继承人，拿了近十年内的最高分，985分！” 　　“哦？”孙方池惊讶，从没听老顾提起过。 　　谢允叹气，“可惜，他现在下落不明。听说他的实力已经接近顾家长老的程度了……” 　　孙方池心想着回去好好审审老顾，让他讲讲自己的峥嵘岁月。 　　“呵呵，知道自己拍马也赶不上了？” 　　孙方池看向说话人，有点眼熟，是刚才来挑事的考生之一。 　　“我还没测，怎么知道结果？” 　　对方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哈！还用测，你能拿到900分，我能当场把鞋吃了！” 　　“……年轻人，很多时候不妨给自己留条后路。”孙方池好言相劝。 　　“切！管好你自己吧，张小姐的分数可算我们这边的，你要是拿不到比她更高的分数，就下跪道歉！” 　　正说着，考官喊到孙方池的名字。 　　孙方池上前进入场中，站在满地黄豆之中，长叹一口气，端着考官给他的盛豆子的碗，认命地开始弯腰捡豆子。 　　一颗、两颗、三颗…… 　　考场上的氛围一时之间凝滞了，良久才有人道：“他在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满场爆笑，谢允抬手捂住脸，不忍猝睹。 　　“就说他是个骗子，连简单的搬运术都不会……” 　　“笑死人了，就这也敢来考试？” 　　孙方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埋头拾豆子，只想赶紧拾完赶紧了事。 　　“他都不用神识辨认，乱捡么？” 　　“喂！你干脆抓一把充数得了，何必再装样子？” 　　有人给孙方池建议，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爆笑。 　　孙方池懒得理会，很快捡完了200颗豆子，交给考官。 　　冷漠脸的考官接过来，把豆子倒在一台机器里，是用来算分的机器，他们提前给豆子做了隐蔽的记号，用机器来辨认，保证出分的速度。 　　滴滴滴几声，机器背后小小的显示屏上显示出最后得分，考官愣了愣，把从机器出来的豆子再次倒进入口。 　　“喂喂，怎么了？该不会是零分吧？”有人大笑着喊道。 　　显示屏有一次出现分数，冷漠脸的考官第一次表情失控，对孙方池道：“你等一等。”说完，匆匆离开。 　　孙方池站在原地等候，向关切地望着他的谢允耸耸了肩。 　　场地周围的考生们议论着，用戏谑、轻蔑地目光望着孙方池。 　　很快考官回来了，身后跟着白须老者，两人站在机器后面，严肃地讨论着什么，最后白须老者走过来宣布：“考生孙方池，得分1000分！” 　　满场哗然。 　　“……我听错了？” 　　“不可能，怎么会有满分的……” 　　白须老者向孙方池搭话：“英雄出少年，小伙子，你不错。” 　　孙方池早已心中有数，面上毫无波动，只是客气地道谢：“谢谢夸奖，我就是个半道出家的，今天运气好而已。” 　　将200颗豆子完全找到，一个不错，岂是一句运气好能解释的。 　　“小伙子不必过谦，年轻人就是有些朝气才好。”白须老者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见到有天分的孩子开心罢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小伙子好好考。” 　　“多谢。”孙方池望着老者背手离开的身影， 　　漫步回到谢允身边，孙方池对刚刚放话的考生态度温和地道：“你看，你是吃你的鞋还是吃我的鞋？我的鞋35一双，口感可能差点。” 　　那考生涨红了脸，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想面对现实。 　　谢允惊叹地看着孙方池，“兄弟，你怎么做！到！的！” 　　“找豆子，拣出来，交上去。”孙方池详细介绍经验。 　　“……是哦。”谢允抹了把脸，不再问。 　　孙方池环视周围，伸手点了点几个眼熟的人，“愿赌服输，来吧。” 　　那些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不下脸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赖，小步小步地挪过来。 　　“拿来吧。”孙方池伸手。 　　谢允抱着肚子大笑，看着作死的考生们哭丧着脸，拿出自己的法器交给孙方池，再灰溜溜的走开。 　　一个考生忍住羞耻道：“我就带了一件法器，不能给你，能不能换成符箓？” 　　孙方池看他一眼，“可以。” 　　考生已经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没想到孙方池立刻就答应了，竟有些惊喜，“多谢！”掏出一张繁复的符纸交给孙方池。 　　他走远之后，谢允问孙方池，“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我让他们自己交的意思，就是留点余地。你们这些都是有师傅有长辈的，万一我点着特别珍贵的法器，今天他们是不得不给我，日后他们背后的人还不得来为难我？何必呢，让我清静点吧。” 　　“……厉害。”谢允肃然起敬。 　　孙方池挑挑眉，“见面有份，挑一件？” 　　谢允忙摆手，“别别别，你自己留着。” 　　孙方池也不勉强，问谢允：“刚才那老头是谁？” 　　“玄界理事会的长老之一，是不是想拉拢你。” 　　孙方池不觉得是这个原因，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先丢开。 　　“第三场考什么？” 　　“考运气！” 　　“啊？” 　　孙方池很快明白了谢允的意思。第三场考试，要求考生们到山里，跟着隐藏的线索找到隐藏的鬼魂。 　　“本质上，就是考追踪么。”孙方池心道。 第49章 神秘古堡 　　第三场测试的场地就在度假村毗邻的山林。 　　说是山,并不高，最高点才四百多米高，山上植被茂密,多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一关不同于前两关，是有名额限制的。 　　考官在山林中投放了五只实力弱小的鬼,谁能抓到,谁就取得了参加复试的资格，五只鬼被人捉光了，剩余的人就自动淘汰。 　　弱小的鬼好对付,却难找到,再加上山林中考官故意设下的迷阵,总体来说，测试的难度并不小。 　　这却是对于旁人来说,对孙方池，鬼的位置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刚踏进山林，孙方池视线所及之处，一根根黑色的丝线绵延深入林间，无声地说明着鬼的位置。 　　孙方池想要早点回家待着，又不用刻意低调,便带着谢允飞了一把。 　　“噢噢噢噢……”谢允跟在孙方池身后飞奔，惊叹不已,这人就像装了隐形的雷达，林中杂乱的气息没能给他造成一点阻碍。 　　孙方池带着谢允直奔目标，很快捉到了两只鬼，带回去交差。 　　从考官那里换回另一张准考证之后，孙方池不再多耽搁,跟谢允约好了过几天一起进京后，便离开了。 　　翌日，孙方池背着黑伞有一次来到顾鹤轩的杂货店。 　　顾鹤轩仍旧是一袭长衫，刚送客人离开。孙方池向他报告好消息：“初试通过了。” 　　“我已经听说了，你大出风头。” 　　“没办法，我也想低调，实力不允许啊。”孙方池玩笑几句，道：“跟我说说复试的内容。” 　　顾鹤轩并不意外，从得到孙方池通过初试的消息之后，就料到孙方池必定会来一趟，因为这人就喜欢提前计划好一切，像初试那样没有时间多了解的情况，孙方池一般尽力避免。 　　“复试地点在首都西京，每个省份通过初试的5人一起参与，考试形式是实战，通过就能拿到执业证。” 　　“实战……一般是什么要求？” 　　“每年都不一样，大多选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件。看运气吧，我考试那一年就遇到了相当难的任务，但次年，一整年都没有大事发生，考试也很简单。” 　　孙方池‘啧’了一声，他不太喜欢不确定的事情。 　　步西灵显出身形，跟顾鹤轩打了招呼，跑去后面找乌鸦玩。 　　“她的身形凝实了许多。”顾鹤轩说这话时没有喜意，反而皱起了眉头。 　　孙方池道：“不光是她，连我也感受到了变化。” 　　顾鹤轩上下打量了孙方池一眼，“暂时看不出问题来，不知道有没有隐患。” 　　“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孙方池闭上眼睛，“可眼下，不是我说停就能停的，总得先活下来。” 　　顾鹤轩轻轻叹息，他很明白孙方池的身不由已，只是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刻，万一是大家不能承受的，又该如何？ 　　“继续提升，以后可能会完蛋，不提升，这几天就得完蛋，早死和晚死之间，显然要选晚死啊。”孙方池故作轻松地道：“说不定，游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呢。” 　　顾鹤轩不敢苟同。 　　“对了，我在考试的时候遇到了个有意思的小伙儿，还听他说了你的传说。行啊老顾，人不在江湖，江湖还流传着你的丰功伟绩。” 　　顾鹤轩自嘲地笑笑，“真有丰功伟绩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行了，别摆出一张心灰意冷的脸，骗骗别人行，骗我？可能吗，我还不知道你，早开始布局了吧？远的不说，这劳什子考试肯定有你的人。”孙方池觉得那白胡子老头说不定就是顾鹤轩的手下。 　　“没有力量哪能有平安的生活。”顾鹤轩身为顾家的前继承人，为了自保都得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孙方池叹息，“所以我才不愿意掺和你们玄界的事，都和平社会了，还搞什么你死我活。” 　　顾鹤轩摇头，他也不愿，只可惜树欲静风不止。 　　“你瞅瞅这些，有没有值钱的，帮我出手。”孙方池把从考场上赢回来的法器一股脑儿的掏出来，摆在桌上。 　　顾鹤轩大概看了一眼，“都挺一般，价格不会很高，而且，这两件，你可以留着防身。”他将其中两件推了回来，一块乳白色的玉佩和一张符纸。“其余的不适合你用，放我这吧。” 　　孙方池拎起玉佩，摸着上面的花纹，“怎么用？” 　　“你只管戴着就好，它是防御类的，无需操控。” 　　符纸正是后来那考生跟孙方池商量后，拿来顶账的，顾鹤轩比了个指法，“这符箓是一道金光咒，品质不错，你实力有所进步，应该能用。” 　　孙方池很快把指诀学会，将符纸收了起来。 　　从顾鹤轩处返回后，孙方池在家待着，除了每日的直播工作外，就是联系符咒，很快第四场游戏到来了。 　　孙方池估摸着时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鞋子等待，上一秒还在家，下一秒就出现在一片怪石嶙峋当中。 　　石林尽头，一座高大的哥特式城堡矗立在阴暗的天空下。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神秘古堡】 　　【任务概述：森林的尽头有一座古老的城堡，传说城堡的主人是吸血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堡里再没有了动静，人们猜测里面的人都死了，可是没有人发现遗体。你跟朋友们来到古堡探险，试图找出隐藏的真相，当你们进入城堡之后，一切都变了】 　　【通关条件：找出伯爵的遗体】 　　孙方池深深地看了一眼古堡，城堡外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是经年累月苔藓从生到死形成痕迹，给毫无生气的古堡平添几分荒凉。 　　把远望的目光收回来，孙方池开始观察身边的其他玩家，离他最近的壮年男人右侧肩膀到手背覆盖着一层铠甲一样的东西。 　　搞什么？cospy？ 　　孙方池眨眨眼，从身边的人一一看过去，目光触及到一道白色身影时，瞳孔猛然紧缩。 　　步西灵懵懂地站在不远处，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咕咚。”孙方池听到身边男人清晰的吞咽声，还热切地小声说：“这妹子长得真漂亮……” 　　孙方池冲他假笑：“真有眼光，让你看两眼，就别有其它想法了。” 　　“嘿，那可不一定，”壮年男人不服气，“要说在现实里，这等级的妹子我是高攀不起，可是游戏里还是有希望的，她一看就是新手，我来个英雄救美，不是拿不下。” 　　孙方池舔舔后槽牙，心中憋气，刚想说话却被另一个男人抢先了。 　　“哎，公平竞争啊，大家都有机会。”说话的男人也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带着社畜特有的油滑，他自认为长得比其他人帅，机会更大。 　　“你妈的，一边去。”壮年汉子一胳膊扒拉开人，挤到步西灵身边，“妹子，我叫袁来福，你叫我袁哥就行。你是不是刚升正式玩家，别害怕，哥带你。” 　　步西灵退了一步，戒备地望着他，“……你看得见我？” 　　“哎呦美女，谦虚啥，就你往那一站，我的目光第一时间被你吸引了。我是陈豪，通关了多场游戏，经验丰富，你跟着我才能保证安全。” 　　“这还没开始呢，谁知道真假？女人还是多点戒心，省得被骗炮。”穿着灰色冲锋衣并把拉链拉严实的短发女子冷冷地说道。 　　“别这么说呀，大家互相帮助，通关的把握就更大一些，他们也是好意。”柔柔的声音来自齐肩长发的年轻女孩，皮肤很白，大大眼睛极为有神，她手上拿着一尺长的短剑。 　　这场游戏的女性玩家少，算上步西灵一共三个。男性玩家就多了，除了孙方池和刚刚自我介绍的袁来福陈豪，还有五六个。 　　其中一个纤瘦的男人跟孙方池年龄相仿，看到被男人们盯上的步西灵，鄙夷地低声道：“穿什么裙子，摆明是绿茶婊，也就精虫上脑的男人能上当，骗不死你们……” 　　孙方池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脚面上，脸上堆笑：“说什么呢？” 　　“啊疼疼——你踩我脚了！”男人推搡孙方池。 　　孙方池稳如磐石，用鞋底的防滑钉使劲儿碾了碾，“踩你了？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你故意的！”纤瘦男人怒气冲冲，“我说她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是我的人。” 　　“你也迷上她了？”纤瘦男人轻蔑地看看孙方池，“就你？跟个白斩鸡似的，你以为她能看上你？小朋友，我教教你，像她那样的，就打算靠脸在游戏里吸引男人，供她利用。你明显没什么利用价值，她看不上你的。” 　　孙方池怜悯地看着他，“自己是什么样，才会把别人想成什么样，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不信算了。”纤瘦男人冷哼。 　　孙方池深吸一口气，推开纠缠步西灵的男人，双手拉住步西灵的手晃悠，“美女，你看看我，一个弱小、无助、可怜的美男子，在这危险的游戏中，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你保护我好不好？” 　　一番壮汉撒娇后，孙方池故作可爱的眨眨眼，期待地看着步西灵。 　　从开始就冷着脸的步西灵愣了愣，看到熟悉的人，安心感随之而来，她一展笑颜，“好。” 第50章 巨大差异 　　惊掉了一地眼球之后,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落在了一行人最后。 　　顶着前面隐晦的打量，孙方池只关心步西灵的事情，“西哥,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的？” 　　碰到步西灵的瞬间，提示音直接在他脑海当中响起。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武器（步西灵）折损率：0%】 　　这种把步西灵形容为物品的提示语言,令孙方池深感不满。 　　“……有种还活着的感觉”步西灵试图描述自己的感受,变成死灵之后，她时时刻刻都是飘着的，即使她为了在小方面前表现得更自然而模仿正常人,也还是掩饰不了她没有重量的事实。但这次进入游戏,她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脚踏实地之感,步西灵不禁露出些许怀念。 　　孙方池沉默了一瞬，微笑问道：“活着的感觉,开心吗？” 　　“……嗯，还好。” 　　“那就好。”孙方池第一次庆幸自己进入到游戏,“为了让西哥开心，我打算昭告全服，这个游戏被你承包了。” 　　步西灵失笑，“老土。” 　　“有那么土吗？” 　　“特别土。” 　　孙方池牵着一袭白裙的步西灵，漫步走过一块块比成年人更高大的怪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无聊的话——他恨不得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古老的城堡很快在一行人的视觉当中成长为庞然大物，哥特式建筑独有的高耸削瘦的尖顶直插天幕,巨大的尖形拱门像是山体的裂隙，通向某处密不透风的空间。 　　玩家们在城堡大门外踟蹰，要进入一座明知道有问题的城堡，还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们慢了下来，孙方池两人便赶上了队伍。 　　“干等着不是办法,走吧。”有人带头推开了尘封的大门。 　　年久失修的门扉打开时的动静宛如野兽的咆哮，给了玩家们一个下马威。 　　进门后，玩家们不约而同掏出了准备的照明，孙方池一手打着手电，一手牵紧步西灵，低声嘱咐：“跟紧我。”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廊，两侧陈列着城堡主人的珍藏，骑着高头大马举着兵器的盔甲。 　　“这里面……不会有人吧……”袁来福壮着胆用手指敲敲金属盔甲，响声表明里面是空的。 　　“就算有，也不会是人。”不知道谁吐槽了一句。 　　一行人慢慢往里走，走到一处开阔的大厅，尽头处两道向上的楼梯相对环抱，正中是壁炉，上方悬挂巨幅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穿着华贵的男人，蓄着络腮胡子，银灰色的眼睛反着光，无论站在什么位置，都在被他盯着。 　　“他就是城堡的主人？”齐肩发女孩轻声道。 　　“那谁知道……”袁来福早已转移目标，热情地跟在她身边。 　　一直用便携式的照明，晃得人难受，玩家们商量一下，打算把壁炉升起来，出门找木柴的时候才发现变化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我们……进来走的直线，也没拐弯……” 　　“用你说，我们当然是笔直的进来，现在也是笔直的出去。” 　　“那你告诉我，门呢？” 　　被问的人答不上来，他们笔直的往回走，却又回到了大厅。 　　“出不去了。” 　　都是经历了多场游戏的老玩家，找不到回头路也不算慌乱，各自都有依仗。 　　“应该只有通关才能出去，大家一起找伯爵的尸体。” 　　孙方池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刚进入正式游戏，摸不清楚状况，他不会轻举妄动。 　　且，他发现正式游戏的玩家风格跟以前的游戏差别有点大，大家同行了那么久，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组队或者是整合防身技能。 　　说是各自为战，却又走在一起，说是齐心协力，各自的情报是保密的。 　　这说明什么？ 　　孙方池能想到的，只有一点，跟之前游戏截然不同的一点，基于这一点，孙方池打算把步西灵的身份死死捂住。 　　幸好，西哥也能看出他的想法，处处表现得像个普通玩家。 　　几个主动表现的玩家商量之后，决定上楼去查看情况，如孙方池一般沉默的玩家们也不反对，一行人排成队登上楼梯。 　　孙方池照旧走在最后面。 　　可走上二楼之后，孙方池前面只剩下五个人。 　　那五个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站在楼梯口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五人当中，孙方池眼熟其中两人，名叫陈豪的油腻男人和穿冲锋衣的短发女人。 　　“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就是不见了。”短发女人还算镇定。 　　“说什么屁话，我问他们是怎么不见的？”大声提问的男人发际线奇高，这令人拿不准他的年龄。 　　“声音大有用？咳咳，你不也跟着走，你看见了？”说句话就要咳嗽一声的病秧子青年接话道。 　　陈豪双手下压，制止他们的争执，“诸位，听我一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吵也没用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那行，我觉得既然能莫名其妙少人，说明乱跑是很危险的，咱们还是下去带着，以静制动。” 　　“我不同意，少人很可能是楼梯的问题，再下去说不定还会少人。” 　　几人又持不同意见，陈豪打圆场：“别吵啊，大家都冷静点……” 　　“那你说，选哪个？” 　　陈豪顿了一下，“下去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但楼梯有问题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咱们慢慢合计……” 　　“噢，结果你就是个和稀泥的。”短发女人冷冷地道。 　　“怎么叫和稀泥……”陈豪不服气，还想要表现自己的睿智，却被病弱男人无情地打断。 　　“投票决定吧，现在一共7个人，选下楼的举手。” 　　发际线奇高的男人、陈豪和另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举起了手。 　　病弱男人咳了两声，“结果已经出来了，继续走吧。” 　　此时，孙方池却举起手来，“内什么……” 　　几人都看向他，以为他有什么意见。 　　“你们听没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孙方池提醒大家，他的五感比一般人强些。 　　“什么声音？”陈豪疑惑道。 　　几人安静下来，倾耳听了听，这才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 　　像是机械运行的声音，又像是生锈车轮的转动声，正越来越近。 　　“先避开！”短发女人道。 　　孙方池早看好了路线，“向前，进房间。” 　　几人飞快奔向孙方池所指的房间，拉开门躲了进去，陈豪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轰隆隆经过门口。 　　步西灵好奇地望着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室内一片大亮，装饰精致，摆设全新，就像刚刚装修好的房间。 　　“这……怎么回事？”陈豪一脸惊奇。 　　“烛台是自己燃起来的。”孙方池倒是看到了那一幕，一片黑暗的房间，忽然窜起弱小的火苗，烛火映照之处，所有的东西焕然一新。 　　病弱男人环视了一圈，“我们应该到处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这能翻？”陈豪很怀疑能不能动房间里的东西。 　　孙方池倒是很赞同病弱男人的想法，“我叫孙方池，怎么称呼？” 　　病弱男人看了他一眼，捂着嘴咳了一声，“季贵成。” 　　短发女人也报上自己的名字：“许平夏。” 　　陈豪不甘寂寞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陈豪，耳东陈，豪气干云的豪。”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道：“李洪山。” 　　发际线奇高的男人不大满意地道：“我叫齐林。” 　　步西灵转了转眼眸，“步西灵。” 　　比起在荒郊公寓时玩家们的自我介绍，孙方池认为差远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季贵成对吧，我赞成你的意见。” 　　齐林急了，“你懂什么你就赞成？万一触发了机关，或者鬼出现了怎么办？” 　　孙方池心累，“你通关几场游戏了？还不明白？” 　　“我通关了十三场游戏了，怎么？这跟房间有关系？”齐林不服气地道。 　　孙方池心中一紧，掩饰住自己的震惊，“游戏有必死的局么？” 　　“倒是没有。” 　　“要是我们在城堡什么都不能动，还怎么找伯爵的尸体？” 　　齐林无言以对。 　　没了不同意见，几人开始分头在房间里搜索。 　　欧式雕花大床、垂到地面的蕾丝床帐、床边的矮几、衣柜等等位置都没有放过。 　　孙方池动作麻利地翻找着，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翻涌的滔天巨浪。 　　十三场！ 　　而他仅仅通关了三场。 　　雨夜站台结束时，他听到的提示音‘检测到玩家连续三场游戏中，灵魂成长超过50%，将破格提升为灵魂成长游戏正式玩家……’当时他有思考过‘破格’二字的意义，但绝没想到自己与普通玩家的差别如此巨大。 　　问题出在哪儿？ 　　步西灵？还是魂珠？ 　　会不会对步西灵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孙方池木着脸，不愿表现出一分一毫来。 　　“找到了！” 　　李洪山举着个棕色的皮制封面的笔记本，向众人示意。 　　“快打开看看。”陈豪催促道。 　　李洪山当着众人的面解开笔记本上捆着的细绳，掀开来，上面写着一行字母。 　　孙方池看着那行字母，从来没见过，却能看懂它们的意思。 第51章 日记本 　　‘我来到了天堂’。 　　扉页上的这句话意义不明,众人接着往下翻。 　　这是一本日记，每一页纸上都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应该是曾经掉在了血泊中。 　　血迹变成黑色,遮盖了部分字迹，众人看见的信息残缺凌乱。 　　‘我只是在森林中等……竟然被伯爵大人抢入城堡,听说伯爵大人非常残忍,我会被杀死吗？但侍女对我很好，还愿意给我日记本和笔……’ 　　‘伯爵大人邀请我共进午餐，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比家里的好太多了……他还让人给我送来了华美的裙子,称赞我的相貌,伯爵大人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坏……’ 　　‘今天伯爵大人邀我一同骑马游玩，他居然偷偷亲我！这太令人羞涩了,我跟伯爵大人算是什么关系呢……’ 　　‘我偷看伯爵大人的脸，觉得他长得非常英俊,我的心跳很快，立刻就被他发现了……接吻的滋味很醉人……’ 　　‘我听到仆人们在偷偷议论我，嘲笑我不知羞耻……’ 　　‘伯爵大人知道我偷偷哭泣的事情了，他重重惩罚了多嘴的仆人……但我在被窝里偷偷哭，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天哪,伯爵大人向我求婚！我太过惊讶一时没能回答，他竟然焦急地哀求我……爱情真是美妙……’ 　　‘我们举办了婚礼,虽然为了照顾……的心情，婚礼很简单，可我仍然开心得像飞上了天……’ 　　‘伯爵大人带我去打猎，我们在森林里接吻……我知道他在偷看我们，我心里很抱歉,但我现在只爱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生病了，我该怎么办……’ 　　‘医生说伯爵大人可能会死……这怎么行呢？我们要共度一生的……’ 　　‘我一定得救伯爵大人……我知道森林里有药……’ 　　‘我把药带回来了，可是伯爵大人不肯吃……一定是因为药太难吃了，我让厨师想想办法……’ 　　‘伯爵大人变得有点奇怪，是药的原因吗……’ 　　‘他疯了……’ 　　‘他竟然要杀我……一定是药出了问题……’ 　　‘怎么办……我好害怕……’ 　　日记本的字迹越往后面被遮盖的越多，信息越发琐碎。 　　不过，现有的信息已经足够众人推断出发生过的事。 　　烛台上的蜡烛燃烧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陈豪清了清嗓子，一挥手：“这可能是伯爵夫人的日记？好像没什么用……咱们一早就知道伯爵有问题，这里面也没说他怎么死的，死了以后怎么处理的……” 　　季贵成咳了咳，“还不能轻率地下定论，日记本肯定有它的意义，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 　　陈豪撇了撇嘴，“装什么高深……” 　　孙方池一向想得比旁人多，这时正在整理思绪。从日记本展示出来的文字来看，日记的主人是个被伯爵抢回城堡的少女，后来跟伯爵产生了感情，并嫁给了他。 　　到这里，本是一个霸道伯爵与灰姑娘的故事。 　　然而，故事的后半段向着悬疑风发展，伯爵生了病，是会死的重病，日记的主人却知道如何救他…… 　　这不合逻辑，若‘灰姑娘’只是灰姑娘的话。 　　明显‘灰姑娘’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能力，可能是识别药材或者是别的，总之，‘灰姑娘’找来了药，想办法让伯爵吃了。伯爵吃完之后，病好没好不知道，脑子反而出了问题——孙方池并不诧异，三无产品通常都有后遗症——‘灰姑娘’觉得伯爵疯了，并且自己有生命危险。 　　伯爵肯定是死了，日记的主人还活着么？ 　　孙方池放弃思考，已知的线索太少，没有办法得出有意义的推论。 　　步西灵忽的扑到孙方池怀里，孙方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被步西灵挡在身后的黑泥。 　　黑泥从雕花大床上方渗透下来，汇聚成抽象派的人形，随机地袭击房间里的玩家。 　　步西灵替走神的孙方池挡下了一击，孙方池接住步西灵，两人身体接触时，孙方池感受到了信息：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武器（步西灵）折损率：2%】 　　孙方池眼神一暗，折损率果然是这么个意思。 　　黑泥在房间里肆虐，每个被它盯上的玩家都用出自己的灵魂武器，孙方池才发现正式玩家里，谁都不是弱鸡。 　　许平夏冲锋衣里藏着的是一件软甲，上面刻满了玄奥的符纹，每当黑泥想要接近的时候，符纹上流光闪过，黑泥被震退。 　　季贵成手持一个小巧的沙漏，当他遇袭时，沙漏的沙突然慢下来，黑泥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季贵成便有足够的时间躲避。 　　陈豪脚上蹬着一双怪模怪样的靴子，速度几乎可以赶上闪现。 　　齐林的腰带与他的脑门互相辉映，整个人笼罩在一团光当中。 　　只有李洪山，黑泥像是看不见他似的，根本不会攻击他。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它不攻击你？”陈豪一瞬间就出现在李洪山身边，急切地问。 　　李洪山把手中的日记本背在身后，与陈豪拉开距离。 　　“是日记本，黑泥不会攻击拿日记本的人！”许平夏猜到了。 　　陈豪恍然大悟，再看向李洪山时，眼神中生出了贪婪。 　　李洪山面上看着老实，其实心中有数，他作势将笔记本扔出，趁着陈豪慌张地扭头去寻的时候，身子一矮，从陈豪身侧窜出去，拉开房门，跑了。 　　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来不及反应。 　　陈豪大怒，喊着别跑追了上去。 　　两人相继离开之后，黑泥像是失去了目标，慢慢从雕花大床上方流走，房间也重新陷入黑暗。 　　孙方池在黑暗中抱着步西灵，不太想动弹。步西灵的头顶只到他的鼻尖，他微微低头，就能把下巴放在步西灵的肩上，她天生就契合他的怀抱。 　　步西灵被他揽着腰，浑身僵硬，上身努力后仰，想要离他远点。 　　“小、小方，没事了，你松开……” 　　孙方池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西哥，吓死我了，你多抱我一会儿，让我平复平复心跳。” 　　步西灵无奈，只好任由他。 　　季贵成许平夏两人打亮灯光，看到恬不知耻的孙方池，皆是无语。 　　孙方池很是嫌弃两个电灯泡，但游戏中危险重重，确实不是占便宜没够的时机，不情不愿地松开步西灵，拿出自己的手电打亮。 　　“刚才的黑泥大概就是伯爵。” 　　许平夏微微一哂，“怎么说？” 　　孙方池用手电照了照雕花大床的上方，乍一看没有异常，“直觉吧，日记不是提到了一句，‘我在被窝里偷偷哭，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看，这伯爵大人八成是个偷窥狂。” 　　季贵成点了点头，评价道：“还真有可能。一般人很难想到，兄台的思路很特别啊。” 　　他就差摆明了说，孙方池本人是个变态，所以才能猜到变态的想法。 　　孙方池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嫉妒。” 　　季贵成皮笑肉不笑，“是有点嫉妒，我大概做不到兄台这样，碰到美色不要命的。” 　　他看不惯孙方池在游戏里黏黏糊糊的样儿，玩家们都是随机匹配，这场游戏的同伴可能再也不会相遇，露水情缘而已，装什么情深！净欺骗人家小姑娘。 　　步西灵见孙方池吃瘪，好笑地拽拽他的衣角，“别玩了，这里很危险。” 　　孙方池叹了口气，“得嘞，听西哥的。” 　　许平夏看两人不再针锋相对，才提出想法：“咱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她忧心忡忡，六个人进来的，现在剩四个，人越来越少，难道是城堡故意分化他们？ 　　“大家跟紧一些。” 　　与此同时，在楼梯上失踪的那些人则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袁来福围着齐肩发女子献殷勤，在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眼前豁然明朗，二楼走廊的壁灯竟然都燃着。 　　“哎呦，上面这么亮堂，咱们在底下的时候咋没看见呢？”袁来福感叹道。 　　身后却有人惊疑不定：“不对啊，咱们人少了！” 　　为首的袁来福和齐肩发女人回头一看，果真少了许多，算上他俩，一共就五个人。 　　“人怎么能丢了呢？”纤瘦的男人焦躁道。 　　跟在他身后的理着圆寸发型的少年用他变声期的公鸭嗓说：“上完楼梯的时候不见的，我一直看着前面人的腿，就眼前一花，没了。” 　　袁来福“嗨”地叹气，“你说这，怎么上了楼梯就死了一半！” 　　齐肩发女子忙道：“还不一定呢，他们可能只是跟我们分开了，肯定还活着。” 　　袁来福憨笑：“妹子，你真善良，你叫什么？” 　　“我叫康芸芸，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我绝不会拖大家后腿的。”康芸芸一脸坚决地道。 　　“哎呦，妹子你放心，”袁来福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护好你，你就跟着我，包你没事。” 　　康芸芸略带羞涩地笑了，“那谢谢大哥了。我一直认为，只要每场玩家们都齐心协力，就能获得最大的存活率。” 　　“妹子，你说得真好。” 　　圆寸少年瞄了他俩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第52章 伯爵的信 　　一番慷慨陈词只得到了袁来福一个人的赞同,康芸芸微微一愣，随即道：“大家尽可以放心，我绝对是真诚的,而且我的技能是罕见的攻击属性，没必要觊觎别人的。” 　　康芸芸扬了扬手上的短剑,引得众人瞩目。 　　袁来福抬起覆着护臂的胳膊,摸摸头顶发茬儿，“妹子，大哥信你。他们仨软蛋,你不用理。” 　　康芸芸似是被他粗鲁的话吓到,苦笑道：“袁……大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可是咱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大家还是团结一些的好。” 　　纤瘦男人勉强接受她的示好,“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我叫赵金玉，你可以喊我赵哥。” 　　袁来福嘿嘿笑：“叫你赵哥？我看叫你赵姐还差不多。” 　　赵金玉气得脸上通红，声音更尖锐，“你说什么？” 　　康芸芸赶紧劝架：“赵哥、袁哥，不要吵架啊……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她转移话题，转头询问高中生。 　　高中生移开眼神,不与她对视。“孟品。” 　　“原来是孟小弟。”康芸芸温柔地笑道。 　　“别！喊我孟品，老女人不要跟我套近乎。”孟品直接下她面子。 　　康芸芸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有人不忍看她失落，立即解围道：“我叫王长青，叫我王哥就好。他小孩子家家的,甭理他。” 　　王长青半边身子披着黑色的披风，虽然他努力想让披风看起来更日常一些，但显然没有成功，最终呈现的效果很非主流。 　　康芸芸冲他感激地笑笑，“王哥。” 　　“切！”孟品发出不屑的声音，插着兜径自走向走廊深处。 　　“小子，你站住……”康芸芸拉住袁来福的袖子，摇摇头道：“袁哥，咱们跟着他吧，万一遇到危险还能帮一把。” 　　袁来福觉得康芸芸傻得可爱，“妹子，你太过善良了，像他这样的人管他干啥！” 　　“他还小嘛……” 　　孟品听着身后的交谈声，忍不住低声道：“傻逼！” 　　走廊并不长，两侧挂着装饰壁画，都是些色调温暖的风景画，孟品很快走到尽头的房间门口。 　　袁来福推开孟品，“妹子，咱们进去瞧瞧？” 　　“那……袁大哥，小心点……”康芸芸担忧地道。 　　袁来福愣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仔细想却又没有不对，便忽略掉：“嘿嘿，放心吧。” 　　他提高警惕，握上门把手，无声地推开，房间内一片静谧，空无一人，只有烛台在燃烧。 　　“没有危险。”袁来福对身后的人道。 　　康芸芸等人才跟着进入房间，四处打量。 　　房间的整体风格严肃厚重，装饰以深棕色为主，墙壁上还挂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实木的矮桌上放着几本厚厚的硬皮书，康芸芸掀开书皮，里面的文字不认识，但能读懂。 　　她一一翻过几本书，都是些游记和建筑人文类的书，其中一本夹着一张纸，她抽出纸张打开看，是一封没有寄出的信。 　　‘亲爱的朋友：若你收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死去……不久前，我生病了，病得很重，医生说我可能要筹备丧礼了……考虑了很久之后，我决定写下这封信……希望你能接受我最后的请求……朋友，我有件事情瞒着你，那就是我又结婚了……请你不要生气，因为丹尼尔对新母亲还不能接受，我的婚礼没有大办……我要拜托你的就是，我可怜的妻子和孩子……’ 　　‘你见到她就会知道，爱丽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她就像是坠落人间的精灵，喔，她是那么纯真……那时，我去森林打猎，你知道的，我就这一点爱好……我发誓，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坠入爱河……她孤单一人在森林里，我担心她的安危，邀请她来我的城堡做客……她在城堡做客期间，我们无法自已地相爱了……我不能让她被流言蜚语伤害，我决定娶她……’ 　　‘自从丹尼尔的母亲因病去世以后，这孩子就变得很孤僻……我很希望丹尼尔能喜欢爱丽，但我不确定能不能等来那一天……’ 　　‘我的朋友，你曾跟我抱怨，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时我嘲笑你，现在我遭到报应了……可怜的爱丽即将成为年轻的寡妇，我是那么的不舍……我死后，丹尼尔一定会把爱丽赶出去，我希望你能帮帮爱丽……’ 　　‘这封信会在我死后寄出，我由衷的希望你永远不能看到这封信……爱丽说她知道有药能救我，但那药我怎么能吃呢……但可能是我的错觉，这两天吃过饭后，我就精神就变好，或许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只是爱丽最近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康芸芸轻声读完信的内容，有些惊喜地道：“这是伯爵的信，是线索。” 　　袁来福粗枝大叶地道：“伯爵原来是病死的啊。” 　　赵金玉致力于嘲讽他：“好精彩的推理，你要是不说，我们还真想不出来。” 　　“嘿！你找揍啊？”袁来福至少还是听得出好赖话的。 　　“袁哥、赵哥，别吵啊，”康芸芸把他俩隔开，“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伯爵可能是病死的，那生病的原因会不会跟他新娶的夫人有关？” 　　王长青深以为然，“芸芸想的有道理，他怎么能随便在森林里捡到个美女，而且人家还心甘情愿跟他回家，怎么想都不正常，我也觉得这个新夫人有问题。” 　　“那好办呐，这里既然是伯爵的房间，肯定有他新夫人的东西，咱们好好找找。”赵金玉兴奋道，没想到刚进入游戏就拿到了关键线索。 　　康芸芸抿唇笑，“太好了，咱们快找吧。” 　　孟品插着兜嘲笑，“哈！你们认真的？” 　　袁来福握拳威胁的在孟品面前晃了晃，“小子，少说点风凉话，省得挨打。” 　　孟品摇头，“简直看不下去了，一群无知的大人。伯爵住城堡的时代，男主人女主人的寝室是分开的，傻——”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声，但谁都看得明白孟品的口型。 　　四个大人尴尬地交换了眼神，康芸芸开口道：“孟小弟懂得可真多，那咱们到旁边的房间看看吧。” 　　孟品斜睨她一眼，也不搭腔，只是漫步走出房间。 　　眼前的光明突然转向黑暗，孟品几人立即发现，他们身处破败的走廊当中，身后的房间里挂满了蛛网，不知多少年没有人烟了。 　　除了康芸芸手里的信纸，刚刚的一切像是场梦。 　　康芸芸慌乱地倚到袁来福身上，“怎么突然变了？好吓人啊……” 　　袁来福半边身子都酥了，“妹子别怕，哥在呢。” 　　孟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积着厚厚灰尘的走廊，用手中的照明扫扫路面，灰尘上没有他们来时的脚印。 　　一阵像是机械运行又像是生锈车轮的转动声，飞快地靠近，孟品站在走廊中央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掀起的气流。 　　“都闪开！”孟品厉声提醒，自己第一时间背靠墙壁，从衣兜中抽出手，手腕上巴掌大小的圆盾立即变大，足以将他上半身遮起来。 　　王长青披风一展，蹲在墙角，把自己整个人盖住。 　　其余三人的技能不是防护型的，只是卡好位置，摆出防御的姿势。 　　一辆餐车从走廊另一端冲过来，不知多年的锈蚀，餐车早已变成了黑色，车架凹凸不平，车轮滚动时的声响能震下许多锈渣。 　　车上放着倒扣的圆形西餐盖震颤的幅度非常不自然，不像是餐车的震动带起的，而像是某种东西在餐盖下横冲直撞，想要脱困而出。 　　餐车冲到众人跟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餐盖下方探出小小的手掌，小手撑开一条缝，更多的小手从餐盖四周伸出来。 　　小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越伸越长，摸索着向众人伸过去。那餐盖不过三十公分大小，哪可能容纳如此之多的小手？ 　　“呀……”康芸芸压抑着惊呼声，身体颤抖着，恨不得缩进袁来福怀里。 　　袁来福铁青着脸，也没了享受软玉温香的心情。 　　孟品心中暗骂，这种攻击跟他的技能相性差到极点了。 　　王长青缩在披风当中，小手摸索过披风的布料，却仿佛察觉不到里面藏个了人似的，从皮肤上越过。 　　赵金玉扯开衣服，露出颈间的项圈，无形的绳索将他面前的小手捆作一团。 　　康芸芸抽出短剑，打算砍断靠近的手掌，那手掌似乎碰到了阻碍，转个方向伸向袁来福。康芸芸眼神微闪，把短剑插了回去。 　　孙方池四人顺着走廊向深处去，许平夏跟季贵成并排走在前面，孙方池步西灵跟在后面。 　　步西灵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偷偷跟孙方池咬耳朵，“小方，齐林不见了，你们都不在意？” 　　孙方池脚下一顿，“齐林？是谁？” 　　“齐林……就那个发际线有点高的人。”步西灵用词很含蓄，手指却精准在头上比划了一大片。 　　孙方池抓住她的手，神色凝重，“西哥，你详细说说。” 　　步西灵这才察觉不对劲，“你不记得了？” 第53章 心思各异 　　步西灵把刚刚的经过悄声讲了一遍,“……我没看见他如何消失的。” 　　孙方池不言不语，心念急转，他是百分之百相信步西灵的话,既然她说了，必然有齐林这个人的存在,然而,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毫不怀疑，前面两个人跟自己是同样的状况。 　　游戏能影响玩家的思维。这个发现令孙方池心情沉重，他不怕面对危险、不怕陷入绝境,但思维被人控制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迟早要想办法把这个巨大的隐患排除掉。 　　孙方池如此下了决心,转念再分析目前的情况,游戏突然抹去某个玩家的存在感，有什么目的…… 　　许平夏和季贵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在迟疑,是掉头返回还是去旁边的房间查探查探。 　　孙方池两人落后几步，赶上来后，加入他们的讨论。 　　“这里跟刚刚那个房间相互对应，该是个重要的地点，可能会隐藏线索。”许平夏陈述自己的看法。 　　季贵成道：“我倒不是觉得你想的不对,而是太危险了，就像刚才的房间,突然就会遭到攻击，如果我们乱闯，我担心很快会失去自保能力。” 　　两人看向孙方池，想看他赞成哪一方。 　　“我觉得有必要进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季贵成深吸一口气,忍耐道：“既然你们都要进去，那咱们速战速决。” 　　四人踏进那间黒黢黢的破旧房间，蜘蛛网到处缭绕，家具都已腐朽，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很多东西经不起碰触，一摸就碎，拿都拿不起来。 　　许平夏的手电扫过一个小型相框，里面是人物肖像，她吹开上面的浮尘，仔细端详了片刻，“这就是伯爵本人？” 　　季贵成孙方池被她的话吸引，都走过去看，相框内画面呈椭圆状，穿着贵族服饰的男人端坐着，比一般人宽很多的脑门尤为显眼。 　　步西灵捏了捏孙方池的手，冲他使了个眼神，孙方池眯眼，这是……一个发际线奇高的人？ 　　季贵成仔细看了看，道：“应该是，他的衣服很华丽，而且一般能在卧室里挂画像的人，地位不会低。” 　　孙方池挑眉，隐晦地提醒两人：“不要说这么绝对啊，挂了画像的一定是城堡里的人吗？” 　　“不然？”季贵成不太想跟孙方池交谈。 　　“他的脸明显不符合要求。”孙方池道，“这场游戏的背景不说发生在我们知道的哪个国家，至少也是偏向西方，可是，你看看他长的，明显的东方人脸。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两人也觉得有些违和，“那他若不是城堡里的人，会是什么人？” 　　孙方池幽幽道：“也许是玩家之一，进入游戏以后，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可偏偏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而且对他的记忆都被消除了……” 　　许平夏季贵成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被篡改记忆有点恐怖，“你的猜测太离奇了，一起进来的玩家，咱们怎么会没有印象？” 　　孙方池摇头，“那可不一定，你们还记得一共有多少个人进入游戏？” 　　“十个或十一个，没有细数。”许平夏道。 　　“还想得起都是谁么？” 　　许平夏答不上来，自进入游戏以来，众人就一直处于光线不足的状态，不可能把每个人的样子都认清记牢。 　　“所以说，忽略掉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的。”孙方池自己捏着正确答案，却得给他们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两人总算勉强接受了孙方池的说法，季贵成道：“就算存在你说的可能性，咱们也没有应对的办法。” 　　“上楼的时候你们注意到了么，楼梯前有一副伯爵的巨幅画像，我建议去看看，画像上的人是不是跟这幅小相一样。” 　　经孙方池一提醒，两人想起来，确实有见过那副巨大的画像，也还隐隐约约记得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两人心头一凛，发现孙方池的猜测很大几率是真的。 　　“下去看看。”季贵成当即道。 　　康芸芸拿着短剑在身前挥舞，慌乱又胆怯，“我们不能一直强撑着啊，还是想办法跑吧。” 　　袁来福用覆着护臂的胳膊挡开袭来的小手，腥臭冰凉的黏液粘在他的护臂表面，“能往哪儿跑哇？” 　　“要不然……分开逃吧，至少有人能逃掉。”康芸芸非常无奈地说道。 　　孟品用盾牌挡住攻击，颇有些顾头不顾腚的狼狈，“傻大个儿，我劝你别相信。” 　　袁来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妹子，你先跑，我掩护。” 　　康芸芸不舍地道：“不行啊，我不能丢下大家，大家一起跑吧！” 　　袁来福感动不已，“妹子，你……好，一起跑。”他挑了个看上去安全的方位，憋着口气，像一辆坦克般直冲出去。 　　餐车上伸出的小手像看到猎物的蛇群，一窝蜂地朝他涌过去。 　　康芸芸眨了眨眼，准备向相反的方向突围，忽然一只手斜插过来扼住她的脖子，赵金玉那有点尖锐的声音道：“把伯爵的信交出来。” 　　“赵哥？你怎么了？”康芸芸花容失色。 　　“少跟我装傻，拿出来，不然掐死你！” 　　康芸芸眼中闪过恨意，咬牙把伯爵的信递了出去，赵金玉一把抢过信，飞也似的逃走了。 　　他离开之后，餐车也平静下来，小手纷纷缩回到餐盖底下。 　　劫后余生的袁来福倒在墙角喘气，王长青和孟品也收起武器。 　　“赵金玉疯了么？”王长青疑惑不解。 　　康芸芸勉强笑笑。“我也不知道，他非要拿走伯爵的信，我只好给他了。” 　　孟品凉凉地道：“你真的不知道？” 　　康芸芸满脸无辜：“孟小弟，我怎么会知道呢？” 　　袁来福爬起来，恨恨地说：“他他妈的就是自私鬼，不能共事，再让我看着他，揍死他！” 　　孟品冷笑了一声，彻底放弃了拯救这个傻大个儿的想法。赵金玉为什么抢走伯爵的信，他暂时还没想明白，但康芸芸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好鸟，他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 　　“唉，先不管赵金玉了，咱们还是先下楼吧，这里太危险了。”王长青叹道。 　　陈豪追着李洪山跑出房间，本以为三两步就能追上，没想到出了门就失去了李洪山的踪迹。 　　黑暗幽深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 　　恐惧如野草在他四肢百骸肆意生长，陈豪咽了咽，努力镇定下来，打算回房间跟众人汇合。 　　一回头，只看见一间死寂如棺椁的屋子，刚刚还明亮的烛台早已被尘土覆盖，床帐像褴褛的破布条静静地垂着。 　　人呢？ 　　陈豪脑袋嗡的一声，完了，落单了。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走廊一端传来，陈豪悚然而惊，四下张望寻找藏身之处。 　　还没等他决定，脚步声已经飞奔到了跟前。 　　陈豪一狠心，迎着对方冲了过去，打算从旁边溜走。 　　对方也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用出能力，陈豪狂奔的双腿突然被捆住，整个人栽了过去，跟对方撞了个满怀。 　　“妈呀——救命——”陈豪扯着嗓子嚎叫。 　　“啊——”对方也喊。 　　两个人比了一会儿嗓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发现双方都是人。 　　“我草了，你谁啊！”陈豪撑着双臂，盯着身下的人。 　　“给我起开！”赵金玉推开他，收回技能，陈豪才恢复自由。 　　“你也是玩家？其他人呢？”陈豪碰到了个活人，由衷的高兴。 　　赵金玉道：“走散了。” 　　“跟我一样，”陈豪叹气，“这城堡有古怪，我就出房门进房门的当儿，人就不见了，房间也大变样……” 　　赵金玉同样遇到了房间大变的事情，对陈豪的话信了几分，“我们也遇到了，还有走廊里出现的餐车鬼。” 　　“我这边也碰到了鬼！而且，在房间里发现了伯爵夫人的日记，可惜被李洪山那个混蛋给抢走了！”陈豪闷气道。 　　“哦？他为什么抢日记？”赵金玉像是随意地问道。 　　“……嗨，那谁知道，兴许他疯了吧。”陈豪避而不谈。 　　“是吗。”赵金玉把伯爵的信推进口袋深处，“要不要一起走？” 　　陈豪忙不迭道：“肯定行啊，一个人太危险了。” 　　两个人互相假笑，决定临时搭伙。 　　与此同时，孙方池四人站在了巨幅画像前。 　　画像上，齐林光亮的脑门反着光，瘦长的脸跟壮硕的身子一点也不般配。 　　“Emmm……他已经取代伯爵的存在了。”孙方池意味深长地道。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许平夏不解。 　　“作用大概是提供S体吧。”季贵成平静地说。 　　古堡已经荒废了多年，尸骨就算能找到，也无法辨认，或许游戏是想给他们准备一具新鲜的S体。 　　孙方池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倒是希望游戏已经给杀好。” 　　许平夏艰难地道：“你是说……” 　　孙方池耸肩，“我们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死没死不是吗？” 　　要是死了，找到他。 　　要是没死，可怎么办呢？ 第54章 软饭好吃 　　孙方池的话令许平夏两人一时无言。 　　是啊,那人要是已经死了，只需要找到尸体，可要是没死,难不成得他们下手杀人么…… 　　孙方池思考的事情更深远，他在想,游戏到底是要玩家们做什么呢？在游戏当中提升的数据,在现实当中也能体现出来，孙方池本人的魂体就从普通人的水准提升到修者中较为出色的水平。 　　乍看上去，游戏带给玩家的风险与好处并存,更像是一种筛选机制,把人类放到极端环境下,进行优胜劣汰。 　　可若游戏让他们杀人…… 　　孙方池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太早放下戒心,游戏的目的从来没有明确提示过，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既然如此，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小方，好像有声音……”步西灵警惕地望向黑暗的长廊。 　　孙方池回过神来，也察觉到了声响，“……马蹄声？” 　　从长廊深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马蹄奔腾声，夹杂着金属撞击声。 　　季贵成一脸费解,“城堡里怎么会有马蹄声？” 　　许平夏道：“还是先避开。” 　　这一点四人的看法相同，他们轻手轻脚从楼梯下来，转向横向的岔道，转进一间餐厅。 　　餐厅中有一半的墙壁嵌着巨大的窗户，玻璃外侧爬满了干枯扭曲的藤蔓植物,手电筒的灯光照上去，阴影晃动。 　　孙方池扫了一眼室内，长长的桌子，却只摆了三张椅子，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忙阻止道：“别关门！” 　　季贵成被他一吓，顿时松手，然而门已经咔哒一声合上。 　　四人眼前一亮，餐厅变成了正常使用的模样。 　　季贵成脸色很难看，“……关门是触发条件？” 　　既然木已成舟，孙方池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大概吧，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猜中了。” 　　许平夏道：“那怎么才能破开幻象？” 　　“幻象？”孙方池摇头，“李洪山能把日记本拿走，说明这可不是幻象，我认为应该是情景重现或者时空重叠一类的，既然进来了，咱们趁机会找找线索呗。” 　　季贵成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孙方池说得不无道理，便略一点头，开始在室内搜索。 　　倒是提出建议的孙方池，凑到步西灵耳边小声嘀咕：“西哥，这场游戏就靠你了，你可要随时跟我对对信息，一旦发现我记忆有偏差，无论多小的事，都要提醒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郭，步西灵背后泛起一阵麻痒，忙躲开孙方池，“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办好的。”虽说小方大部分时间都不正经，但脑子还是可以的，步西灵向来很相信他的判断。 　　孙方池暗笑，面上正儿八经道：“那好，咱们也找找看。” 　　季贵成眼角余光看到孙方池的小动作，狠狠“啧”了一下，引得许平夏奇怪地看他。 　　餐厅不比寝室，能放东西的地方很少，四人很快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手札。 　　“又是本子？” 　　“或许这场游戏所有的信息都是纸质的，毕竟城堡废弃多年，别的东西很难成为线索。”季贵成分析道。 　　许平夏认可了他的猜想，解开手札，把内容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下午3时，伯爵大人要去巡视领地。’ 　　‘本月5号，伯爵大人计划到森林打猎。’ 　　‘8号上午，货商会上门结账，并送来一批蜂蜜，提前空出时间。’ 　　‘丹尼尔少爷的马具需要更换，重新购置，下月1号送到。’ 　　‘购置裙子十件，伯爵可能会长期购入，可咨询裁缝店长期合作。’ 　　‘装饰房间，新夫人喜欢的色调、风格需提前告知工匠。’ 　　‘医生喜欢红茶，需准备一些。’ 　　‘为新夫人训练马匹，另需人手。’ 　　‘伯爵大人的药，做好更换厨师的准备。’ 　　‘丹尼尔少爷误会了，祸事近在眼前……’ 　　四人看过一行行整齐的字迹，都是些琐事，“这都什么……” 　　“嗯……备忘录？”孙方池挠头，里面的信息实在是太碎了，根本拼凑不起来。 　　步西灵看了一会儿，道：“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 　　孙方池惊讶，“西哥？你见过这样的东西？” 　　步西灵没有回答，“这应该是城堡管家或者某个仆人的手札，用来记一些工作。” 　　季贵成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是富豪之家出身，呵呵。” 　　孙方池忍耐地闭了闭眼，这个呵呵明显是冲他来的，无非就是嘲讽他高攀么，“我说，我们两口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步西灵双颊飞上一抹红霞，“小方，你瞎说什么……” 　　季贵成冷笑：“看不惯人渣。” 　　孙方池都气笑了，“我哪人渣了？你这人很奇怪，眼睛是X光？一眼定属性？” 　　“你利用人小姑娘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季贵成气不打一处来，“满口的甜言蜜语，遇到危险还不是让人家替你挡？” 　　孙方池张口结舌，抬手指了指季贵成，“你……说的对！” 　　“……啊？”季贵成呆住。 　　孙方池双手捂脸倒在步西灵肩膀上，呜呜的哭：“没脸见人了，西哥，我吃软饭的事被人看穿了……” 　　步西灵手足无措，“小方，你别哭啊，不要理会别人，你怎么会是吃软饭的？咱们俩是好搭档啊……” 　　“真的么？”孙方池抽泣得特别假。 　　“嗯嗯嗯！真的！”步西灵连连点头。 　　“抱抱。”孙方池张臂搂住步西灵，步西灵唯恐他再伤心，只好回抱，用掌心轻轻拍他的背。 　　孙方池的脸在步西灵耳朵后面，冲着正有些心里愧疚的季贵成吐舌头，做了个示威的鬼脸。 　　季贵成：“……”他么的想打人。 　　许平夏扶额叹息，觉得自己就像在带熊孩子们郊游，“你们俩够了，先说说这手札怎么处理。” 　　从李洪山拿着日记时的情况可以看出，玩家持有线索物品时不受攻击，那这本手札也是个保命符，怎么分配就成了问题。 　　孙方池道：“先不着急，你们别忘了，之前拿到日记的时候，咱们立刻就被攻击了。” 　　许平夏点头，“确实。”她把手札放在长桌上，四人散开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康芸芸一行人在二楼没有更多的发现，便也返回一楼，在长廊里查探。 　　长廊两侧高大的展示台上，立着不同的藏品，数量众多。 　　“伯爵真有钱，可惜这东西带不出去。”袁来福惋惜道。 　　康芸芸抿嘴笑笑，“袁哥真有趣，果然男人都对兵器没有抵抗力。” 　　袁来福摸头傻笑，“嘿嘿，妹子你懂我，我就喜欢宝剑宝刀之类的，我跟你说啊，我在国内的军事论坛上还是个资深……” 　　孟品忍受着噪音，举着灯一个个站台看过去，忽然扫过一个展台，上面空无一物。 　　“喂！别打情骂俏了，快来看看，这里不对劲。” 　　“你小子知道怕了？”袁来福大大咧咧地道，“这有啥不对劲的？上面没放东西嘛。” 　　傻—— 　　孟品忍着说脏话的冲动，“你看看上边的灰尘，明明原来是有东西的，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又怎么了？” 　　两人正在争执，王长青忽然出声。 　　“嘘——” 　　孟品安静下来，袁来福还要说话，被王长青打断。 　　“快跑！” 　　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马蹄奔腾声，不多时，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盔甲的骑士，举着长枪直冲过来。 　　“妈呀！”袁来福掉头就跑，可他块头大，不以速度见长，落到了最后。 　　王长青反应最快，后边紧跟着吃奶的劲儿都用上的孟品，在后面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跑的康芸芸。 　　骑士的盔甲摩擦声就在耳边，袁来福玩命的狂奔，却总是不凑巧地被康芸芸挡住了冲刺的路线。 　　“袁哥，快跑。”康芸芸大声喊道。 　　闻言，袁来福打算推开她的手怎么好意思伸出去，只好道：“妹子，你也跑快点。” 　　康芸芸埋头拼命跑，速度稍微提升点，看得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袁来福忍不住把步子跨得更大，就在他即将赶上康芸芸的时候，背后感到一阵冲击，整个人失去平衡。 　　他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然而却被撑住了，被贯穿胸口的骑士长枪。 　　“傻大个！”孟品惊呼一声，康芸芸趁机超过了他。 　　骑士举起长枪，袁来福就是插在枪上的战利品，它胯下的马逐渐慢下来。 　　幸存的三人却不敢慢，继续狂奔，拐个弯，找到一处颇为隐蔽的入口，沿着楼梯向下，来到了厨房藏匿起来。 　　许久之后，外面都没有一丝动静，三人才敢露头。 　　王长青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外面什么都没有，他才轻轻的关上门。 　　瞬间，厨房变了样。 　　生锈的刀具重回明亮，各种形态的餐具又泛起了银色的光芒，长案上摆着各种食材，看上去还很新鲜。 　　这间厨房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厨师走进来开火一样。 　　“又来？”孟品只觉得心惊。 　　康芸芸悄悄捏紧了手指，“房间的变化到处存在？倒挺吓人的。好不容易逃过了追杀，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孟品瞥了她一眼，“最好我俩都睡过去，好让你一个人拿到线索？” 　　康芸芸的脸色变了，“孟小弟，你怎么这么说我。” 第55章 菜谱 　　“我有说错？”孟品冷冷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你敢说傻大个儿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康芸芸眼中浮现水雾，语带哽咽,“孟小弟，你怎么可以把我想得那么坏！袁哥为人亲切,一路上都护着我,我怎么会害他？再说，我用什么办法害他？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王长青怜惜地拍拍她的肩，“就是,孟品你别太偏激,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参加游戏,面对生命威胁时无法克制情绪，但也不能把坏情绪向队友撒啊。” 　　孟品气得胸口疼,对王长青的愚蠢无话可说。 　　“等你被她害死的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王长青不以为然,“等你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多么错误。” 　　话不投机半句多，孟品动作粗鲁地翻找，顺便发泄怒气。 　　很快，他们在放置餐具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张羊皮纸，纸的形状不规则,像是边角料。 　　上面用炭笔写着丑陋的字迹。 　　‘如果不能把新夫人带回来的食材做好，我就得滚蛋,这太没道理了……’ 　　‘放蘑菇牛奶炖汤，失败，伯爵大人不吃。’ 　　‘腌制后做成肉排，失败，伯爵大人不吃。’ 　　后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种做菜方法,通通都是失败，直到最后一行，才有了不同的结果。 　　‘压成肉糜，炸肉排，骨头炖汤，伯爵大人愿意吃了。’ 　　孟品捂着肚子，看了一堆菜谱，他都感觉到饿了，“这伯爵有点挑食。” 　　王长青羡慕道：“人家是伯爵，能叫挑食？人家再挑也有人伺候。” 　　康芸芸眼神闪了闪，“里面没有提到有用的线索，跟伯爵的信不是一回事吧？” 　　“我看不一定，写了字的就应该有用。”孟品道。 　　王长青点头，“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还是带上的好。” 　　康芸芸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些，“王哥说的对，那这菜谱就先由王哥保管吧。” 　　孟品原打算等这女人拿走菜谱的时候阻止她，没想到她选择让王长青保管，倒让孟品有些拿捏不准了。 　　王长青没多想，拿起菜谱装进口袋，“成，我带着。” 　　话音刚落，三人眼前一黑，厨房变成了年久失修的半地下室，方才还闪亮的厨具锈迹斑斑，到处都覆盖了厚厚一层黑褐色的物质，抬脚走动时鞋底黏黏的。 　　“大家可要小心点。”康芸芸提醒道，她的站位靠近王长青，这会儿整个人都靠在王长青身上。 　　王长青被她软绵绵的身体挤压着，心头一荡，伸手揽住她，“别害怕。” 　　孟品只顾盯着周围，没察觉两个人的互动。 　　康芸芸用手指捅了捅王长青的腰间软肉，用气声道：“王哥，咱们得出去。” 　　王长青懂了她的暗示，犹豫地看了一样孟品，立即被要哭不哭的康芸芸拉回了注意力，他终于下定决心，重重地点头。 　　康芸芸见目的达成，送上一个甜美的微笑。 　　就在这时，厨房的墙壁开始软化变形，像浓稠的黑胶般流淌下来，三人脚下也开始陷入。 　　孟品心情大坏，这场游戏太不适合他了，每次攻击的方式，都让他的技能无用武之地。 　　王长青用披风将自己跟康芸芸包裹起来，揽着她向门口走去。 　　他没发现自己比起孟品，行动之间要轻便许多，脚下的变化根本影响不了他。 　　康芸芸紧紧攀附着王长青，最大程度减少自己接触地面的次数，没让王长青发现两人的不同。 　　来到门口，王长青拉开门，最后看了一眼孟品，带着康芸芸大步离开了房间。 　　孟品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把自己给抛下了。 　　“喂！”孟品大声喊，然而空洞洞的门口没人回应。 　　他的盾牌没有办法阻止这类攻击，孟品无助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他想要借助挪动位置来脱困，可无处借力，抬起一条腿只会让另一条腿陷得更深。 　　孟品用颤抖的手捂住眼睛，整个人都绝望了。 　　他才十七岁，莫名其妙的被选入游戏，过起了心惊肉跳、没有未来的生活。他早做好了自己会死在某场游戏中的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来临，他还是无法从容地面对。 　　谁会想要死呢？他还有大半的人生没有享受，还没有谈一场恋爱，没有做成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甚至还没有看过一部让自己特别满意的av…… 　　王长青拥着康芸芸走出很远，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可惜了……” 　　康芸芸靠在他怀里，带着愧疚道：“咱们也是没有办法，当时的情况不允许王哥救下两个人，孟小弟不是因为王哥死的，而是我害死的，王哥不应该愧疚，该惭愧的是我。” 　　王长青抱紧了这个善良的姑娘，叹息道：“你不该自责，都是形势所迫。” 　　康芸芸眼神沉沉地埋在他怀里，“是啊……孟小弟一直对我有成见，或许会恨我吧。” 　　两个人相互安慰了一会儿，王长青摆脱掉负罪感，才找了个方向继续走。 　　而另一边，孟品绝望的时候，身体的下陷突然停止了。 　　孟品差点喜极而泣，接着他又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地面是凝固了，但他腰部以下都埋在地下，严丝合缝，像是刚从地里长出来。 　　单凭他自己是绝对无法脱困。 　　孙方池四人等了许久，餐厅里不见任何变化。 　　“果然是需要玩家获取道具，才会触发攻击。”孙方池沉吟道。 　　“就算会被攻击，也不得不冒险。”季贵成非常明确地道。 　　“说得对，但我们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比如留下一个拿手札的人，其他人退到随时可以逃离的位置。”孙方池道。 　　许平夏眼睛一亮，“拿手札的人不会受到攻击，其余人也方便逃跑，好主意。” 　　孙方池摇头，“算不上主意，你们同意这么办的话，就得确定一下谁来拿手札。” 　　拿到道具等于拿上免死牌，诱惑不是一般的大。可季贵成许平夏孙方池几人同行一路，多少有点同伴的意识，也不至于因为手札撕破脸。 　　季贵成咳了两声，“让许平夏来拿。”他觉得孙方池此人狡猾，不如许平夏让人信任。 　　孙方池赞成，“可以。” 　　本来孙方池也没想着拿，因为‘持有线索道具就不受攻击’的这个设定太过了，想想看，在一个以取玩家性命为目的的游戏当中，出现全豁免道具，怎么想都很可疑。 　　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看到线索道具的坏处，但孙方池深谙游戏的尿性，可不觉得会存在一劳永逸的方法。 　　只是这些话要说出来，别人会相信吗？谁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直觉来舍弃生存的希望呢。 　　确定了由许平夏来收取手札，季贵成和孙方池步西灵三人躲在门口，随时做好开门逃跑的准备。 　　步西灵死死抓住孙方池的手，紧盯许平夏的一举一动，好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把小方送出去。 　　许平夏屏息凝神，伸手拿起手札，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同一时间，季贵成拉开了餐厅的房门。 　　室内的光芒瞬间湮灭，只剩下三人手中的照明提供有局限的视野。 　　季贵成打开的门缝被一股冲击力重新关上，门后、墙壁、地面忽然冒出许多漆黑的婴儿，它们蜷缩着挤在一起，像许多怪异的黑色肉虫，伸着短短的手臂爬上三人的小腿。 　　孙方池掏出老顾准备的符纸，用特别的手法弹射出去，封住自己身前的一堆婴儿，步西灵强忍着恶心，踢开挡路的，用力拉开房门。 　　季贵成早已祭出沙漏，减缓婴儿们的攻势，步西灵刚拉开一条门缝，季贵成便钻了出去。 　　“小方，快去。”步西灵提醒道。 　　孙方池看了个大概，知道步西灵不会有危险，身形一闪，从门缝中出去。 　　许平夏看着这一切，地面上的婴儿蜂拥爬向门口，完全不理会她。她定了定神，立即往出口方向走去。 　　步西灵等了她片刻，与她同时离开房间，把门一带，将婴儿们牢牢关在里面。 　　陈豪与赵金玉一道，他发现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他看赵金玉娘们唧唧的样儿，还以为是个胆小懦弱的人。 　　然而这一路上，赵金玉见房间就进，见柜子就搜，遇到任何东西都敢碰上一碰。 　　这他么是个狠人，啊不，是个狼人啊…… 　　陈豪在心里感叹道。 　　“什么都没有，下楼吧。”赵金玉皱着眉头，也不等陈豪同意，便向楼梯方向走去。 　　“哎等等我。”陈豪连忙跟上，“你胆子真大，就不怕触发了什么？” 　　赵金玉没有回答，他身上带着伯爵的信，根本不必惧怕攻击。 　　走下楼梯时，他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伯爵的巨幅画像安安静静地挂在壁炉上方，宽得夸张的脑门非常扎眼。 　　赵金玉恍惚了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他回头问陈豪：“这个人……” 　　陈豪抬头望去，“怎么了？这伯爵长得也不行啊，跟个找不到女朋友的大龄宅男似的。” 第56章 自燃 　　赵金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难道这人的长相丑到自己了？不应该呀…… 　　陈豪上下看看，心里没底,道：“你愣住干什么？走啊。” 　　被他一催促，赵金玉丢开一瞬间的疑惑,继续向下走,两人转过楼梯，找到一处隐蔽的入口，踩着台阶慢慢深入。 　　“我的妈啊！”陈豪的手电扫到一处,看到的景象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地面上趴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首’,之所以说是尸首,因为他只有上半身，本该是双腿的位置空无一物。 　　腰斩啊,死的忒惨了…… 　　陈豪咂舌，也不知道死的是哪一个。 　　赵金玉用手电照了照对方头部,试图看清脸，然而‘尸首’突然动了。 　　趴在地上的仅剩上半身的‘尸首’回过头来，迎着光线眯缝着眼睛看向他们。 　　“……呃！”陈豪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又饿又渴又冷又绝望的孟品于半睡半醒之间，感受到了亮光,立即精神了，“谁？快救救我！” 　　赵金玉自恃有伯爵的信在身,胆子比平时大许多，“你是孟品？还活着么？” 　　孟品快哭了，“现在还活着，待会儿就不一定了……快把我薅出去……” 　　两人这才看清孟品下半截身子被埋在了地面以下，“你这是怎么弄的……” 　　“别提了,差点没死。”孟品用不堪回首的语气道。 　　赵金玉跟陈豪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救他，万一救他的期间遇到了什么不测…… 　　孟品看他俩犹豫不决，赶紧道：“我有线索！把我救出来，我就告诉你们。” 　　两人一听，立刻着手帮孟品脱困。孟品就像一颗栽在水泥里的树苗，让两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地里拔出来。 　　孟品重获自由，爽快地把自己和康芸芸王长青在厨房中发现的厨师菜谱的内容说了个清楚明白。 　　“……然后，王长青跟康芸芸就丢下我跑了。” 　　“菜谱呢？”赵金玉只关心线索道具的下落。 　　孟品道：“王长青拿着。” 　　陈豪握拳捶手，“又错过，也不知道城堡里一共有几件，被人抢光了可是完蛋。” 　　孟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应该是还不知道赵金玉身上就有线索道具，孟品也不愿意在这时挑起两人的冲突，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金玉见他帮忙隐瞒，松了一口气，若是孟品跟陈豪联合起来抢夺，他不一定能保得住伯爵的信。 　　王长青和康芸芸避开前面的长廊，向城堡更深处探索。 　　古堡当中没有光线变化，自然也无法感知时间，但玩家们自从进入游戏之后，便没有机会进食喝水，到现在，大多都感受到了饥渴交加。 　　康芸芸的体型瘦弱，比起壮年的王长青来，更容易疲惫。 　　“王哥，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走？我实在是太累了……”康芸芸不好意思地央求道。 　　被她软软的语调撒娇，王长青自然无有不允。 　　“是我太粗心了，你一个小姑娘家，不吃不喝一直走，肯定早都累了……”王长青赶紧扶着康芸芸在一个歪倒的柜子上坐下。 　　康芸芸让出一点空间，“王哥，你也坐嘛。” 　　王长青愣了一下，顺势紧挨着康芸芸坐下，两个肩膀胯骨隔着衣服摩擦着，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康芸芸歪头靠在了王长青身上，更是让王长青陶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完全没有注意康芸芸的手正在悄悄探向他装着菜谱的口袋。 　　康芸芸用眼角的余光盯着王长青的反应，手指触到菜谱的瞬间，几乎按捺不住喜悦，在黑暗中勾起了唇角。 　　“谁？” 　　王长青猛然站起，戒备地张望，剧烈的动作将康芸芸挤得失去平衡，侧着摔倒在地上。 　　李洪山从黑暗处慢慢迈步进来，将自己暴露在王长青的视野之下。 　　见来的是个活人，王长青长舒一口气，才有功夫把康芸芸扶起来，“没事吧？” 　　康芸芸强笑，握紧了一无所获的手，“没事，王哥也不是故意的。” 　　李洪山独自一人在城堡里探索，刚开始他窃喜自己得到了保命的宝贝，在这场游戏里立于不败之地，他胆大包天到处乱闯，都没有被攻击。可是渐渐的，他开始不安，城堡太安静了，到处都是腐朽破败的场景，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在死寂的城堡中。他开始怀疑，别的玩家呢？都死了吗？还是已经通关了？ 　　纵使日记本能保护他不受攻击，但丝毫不能减少他孤独无助，李洪山决定，回头找其他玩家搭伙。 　　王长青和康芸芸是他碰到的第一波玩家，而且刚好是不知道他拿着日记本的那拨人。 　　“我叫李洪山，能跟你们一起行动吗？”李洪山主动示好。 　　王长青愿意接纳玩家，“当然可以，人多更安全。” 　　康芸芸低着头，借助阴影掩盖自己的不满。 　　李洪山见王长青挺好说话，高悬的心落地，快步走过来，走到距离两人几米距离的时候，变故突生。 　　王长青烧起来了！ 　　他身上忽然生出青色的火苗，上下蔓延，眨眼间把他整个人包裹住。 　　“啊——” 　　王长青撕心裂肺地惨叫，他变成了个绿莹莹的火人，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掉火苗的纠缠。 　　康芸芸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突变，她距离王长青很近，他身上窜动的火苗几乎能碰到她，然而，康芸芸没有感受到一丝热意。 　　可王长青的哀嚎不似作假，他一定在经受焚身之痛。王长青没能挣扎太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他化成一堆灰烬。 　　康芸芸和李洪山眼前的火焰消失，空间重回晦暗，只有他们手里的简易照明提供一点亮光。 　　地面上一堆还飘着烟的灰烬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人的消逝。 　　“这……怎么回事……”康芸芸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李洪山更茫然，“我哪知道，是不是他之前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 　　康芸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脸色难看至极，她跟王长青一直都共同行动，要是王长青触发了死亡条件，保不齐她自己也已经触发了。 　　得想办法！ 　　咬了咬下唇，康芸芸抖着嗓子道：“这位大哥，我想不出来，我们一路走过来，根本什么都没做，我好害怕……” 　　李洪山哪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冲自己求救，当即一挺胸脯，“美女，你别着急，咱们一起走吧，兴许我能帮你。” 　　康芸芸惊喜道：“真的？谢谢大哥！” 　　这人既然敢一个人闲逛，康芸芸可不信他没点依仗，只是可惜了菜谱了……康芸芸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王长青烧剩下的残渣，眼中尽是惋惜。 　　孙方池四人从餐厅离开后，同样选择了向城堡深处走。他们的运气比康芸芸好，很快找到了另一件存在线索道具的房间。 　　是一间书房，在四人进入后，书房重新焕发了生机。 　　靠墙立着两个书柜，里面盛满了书，房间中央一张书桌，桌面上也摆了一些书本。 　　“有点难办了，这么多书找到猴年马月去。”孙方池挠头，他早就饿了，料想其他两个人也是如此。 　　季贵成比刚入游戏的时候更容易咳嗽了，苍白的脸上难言疲倦，“边歇边找吧。” 　　许平夏看着季贵成的状态有点担忧，“也不知道进入游戏多长时间了，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拖得时间久了，恐怕所有人都会撑不住。” 　　孙方池捡了张椅子坐下，撑着额头，他需要思考一下，“这场该不是打算饿死我们吧。” 　　“咳咳……饿死人需要七天，渴死只需要三天，水比食物更紧迫。” 　　许平夏叹了口气，率先从书桌上的东西开始翻找。 　　步西灵看看偷懒的孙方池和身体孱弱的季贵成，过去帮许平夏一起找。 　　书桌上的书没什么用处，里面的内容也稀松平常，许平夏和步西灵很快翻完了，步西灵低头看看，桌下有抽屉，顺手拉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羊皮卷。 　　“好像找到了。”步西灵呆呆地道。 　　孙方池季贵成同时站起来，向书桌走去，许平夏离得近，把羊皮卷拿了出来，不料，从羊皮卷里掉出来一个更小的纸卷。 　　“呵，买一送一？”孙方池挑眉。 　　季贵成捂住嘴忍住咳嗽：“打开看看。” 　　许平夏把羊皮卷解开，摊在书桌上。 　　里面用很正式的书面语写了一道命令，杀死新夫人的命令。 　　大意是，伯爵大人被森林巫女所迷惑，已经不是昔日明智的伯爵本人了，现已变成了受巫女控制的傀儡，要求子民们团结起来，一起把森林巫女抓起来烧掉。 　　孙方池看了看落款，被污渍覆盖，看不出是谁签发的命令。 　　许平夏把更小的那个纸卷展开，字迹早已化为黑色，但血腥味和手指书写的痕迹无不证明这是一封血书。 　　‘……您给予我生命，我将永远效忠您，无论主人的命令是什么，我都将勇往无前的执行……’ 　　“有意思。”孙方池微微眯眼。 　　季贵成没好气道：“就这么点内容看出来什么了？故作高深。” 　　孙方池夸张地道：“多明显啊，你没看出来？” 第57章 受伤 　　季贵成狐疑地看看孙方池,又看看两张羊皮纸卷，断然道：“你还别诈我，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么来。” 　　孙方池摇头叹息,“大多数人在危险关头都忘了思考，答案不是明摆着,这命令是伯爵的儿子签发的,血书是接到任务的骑士写的呗。” 　　季贵成冷笑，“命令和血书是一对主仆，这一点我认同,但你怎么确定命令是伯爵的儿子签发的？” 　　“管家的手札里写了,‘丹尼尔少爷误会了,祸事近在眼前’，合理推断,新夫人为伯爵找药，让丹尼尔少爷产生了某种想法,打算杀死新夫人。”孙方池讲出自己的推论，“很合逻辑，不是吗？” 　　季贵成哼了一声，也不知服不服。 　　许平夏头痛不已，不明白季贵成为什么老是针对孙方池,“那些先不讲，既然一下子找到两件线索道具,是不是该商量怎么分配？” 　　季贵成当仁不让道：“我要拿一件。” 　　孙方池看着他拿走了小巧易携带的血书，剩下丹尼尔少爷的命令摊在桌上。 　　拿还不拿？孙方池有点不确定，拿上道具的好处显而易见，可总有一缕不安萦绕他心头，让他不自觉地抗拒。 　　孙方池的为难许平夏季贵成两人看不出来,步西灵却看得清楚。虽说她不知道小方到底为什么不想要道具，但她十分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我来拿吧。”步西灵自告奋勇道。 　　“西哥？”孙方池愕然。 　　步西灵冲他一笑，“我拿最保险，你知道的。”她不是活人玩家，游戏里的攻击对她伤害很小，有个万一也好应变。 　　孙方池自然懂她的意思，只是还是有点担心，一时之间也没立刻松口答应。 　　这一幕落在季贵成眼中，就是被孙方池欺骗利用的女孩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而狼心狗肺的孙方池却不舍得把道具让出来。 　　“咳咳，是男人就大方点，你靠人家救命，让个道具给人就不舍得？” 　　孙方池只当没听见，他的理智也告诉他，步西灵的选择是对的，所以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好吧，西哥，这命令你拿着。” 　　一定别出意外啊……孙方池心中暗道。 　　步西灵点头，宽慰他：“没事的。”说着她拿起羊皮卷，裙子没有口袋，她就这么拿在手上。 　　季贵成见分配完毕，便把血书收进口袋。 　　孙方池一个人等待着危险降临，然而，两朵青色的火苗打破了他的预想。 　　步西灵和许平夏身上同时冒出火苗，并且很快蔓延至全身，两人痛呼出声。 　　“西哥！”孙方池慌乱地伸手去抓。 　　步西灵忍痛躲开孙方池的手，艰难地挪动着远离他。 　　火焰之中，许平夏三两下拂去外衣，用出技能，锁子甲没能阻挡火苗的烧灼。 　　“啊——救——”许平夏倒地，手脚蹬动挣扎，季贵成拿出沙漏也没能起作用。 　　“西哥！”孙方池眼睛充血，一步一步靠近步西灵，“别躲我！” 　　步西灵只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就连神志都变得模糊，但她还记得不能连累小方，她拖动几乎不受控制的双腿，想要逃离，却跪倒在地。 　　孙方池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双手拍打她身上的火焰。 　　说来也怪，烧的步西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火苗，孙方池偏偏感受不到热度，两人紧挨着，只有一个人身在地狱。 　　步西灵浑身抽搐，双手呈爪状，四肢欲要蜷缩在一起。孙方池把自己携带的符纸拍到她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西哥……”孙方池心如刀绞，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另一边的火焰将许平夏烧成了灰烬的同时，这边的火焰渐渐熄灭，露出遍体鳞伤的步西灵。 　　孙方池避开伤口拥着她，脑海中浮现数据。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武器（步西灵）折损率：89%】 　　是他的错！ 　　孙方池无限懊悔，他不该忽视自己的直觉，不该让步西灵替自己冒险，是他大意了，这几场游戏里步西灵的无敌让他松懈了…… 　　“西哥，我该死……”孙方池喃喃道。 　　步西灵在火焰停止灼烧之后，已经恢复了大半，听到孙方池的低语，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挥舞，“净说胡话！说好的我护着你，你有什么错？再说这话，打你哦。” 　　孙方池无力地笑笑，用手指轻触步西灵的伤口，“痛不痛？” 　　步西灵摇头，“就是体力消耗挺大，现在已经不疼了。” 　　季贵成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咳得直不起腰来，“到底……” 　　孙方池满眼都是步西灵，头也不抬的冷声道：“线索道具的反噬。” 　　季贵成激灵一下，丢烫手山芋一般丢掉口袋里的血书，转念又觉得不对，“我也带着道具，为什么没事？” 　　“不知道。”孙方池也摸不清道具反噬的原因，更不愿意就自己的直觉多做解释。 　　季贵成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孙方池态度比起之前天差地别，如果说之前的孙方池每每遇到问题向他们讲解的耐心为十，这会儿连一成都不剩下。 　　孙方池动作轻柔的将步西灵打横抱起，像托着贵重又易碎的宝物。 　　步西灵很别扭，有点不自在地挣扎，“小方，我没事，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听话。”孙方池只有两个字，语气不容拒绝。 　　步西灵看着他的神色，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好安生窝在他的臂弯当中，反正她现在也没有重量，不会累到小方。 　　季贵成见孙方池要走，急了，“等等咳咳咳咳……你把话说清楚，这东西还能用么？” 　　孙方池给了他一个没有情绪的眼神，“随便，我建议你遇到别的玩家及时扔掉。” 　　季贵成没懂，但看孙方池没有解释的意思，咬咬牙，把血书重新揣回口袋。 　　跟在孙方池身后，季贵成心情怪怪的，他好像误会了孙方池，也许他对怀里的姑娘不单纯是利用，还是有真情实感的，可是游戏里玩家几乎没有能重逢的，比露水还短暂的爱情有存在的意义么…… 　　康芸芸与李洪山手拉手穿行在黑暗的通道中，李洪山从来没跟女人拉过手，紧张得手心里湿乎乎全是汗。 　　满手黏腻，康芸芸竭力把恶心的触感从脑海中屏蔽。 　　“李哥，咱们走很久了，能休息一会儿吗？” 　　李洪山忙道：“好好，美女，咱们找地方休息。” 　　康芸芸喘息，颇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露出坚强的笑容，“谢谢李哥，如果不是没有食物和水，我还是能撑下去的。” 　　李洪山心有戚戚，“是啊，也不知道过长时间，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说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康芸芸看着他其貌不扬的脸，厚厚舌头扫过肉肠般的唇，心中一阵翻涌，“李哥，要是咱们好几天都无法通关，那怎么办？” 　　被她一说，李洪山慌了，“不……不至于吧……” 　　康芸芸眉头一跳，拉着李洪山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饿死人还得几天呢，先歇歇，一会儿再想。” 　　李洪山坐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喃喃道：“……唉，有护身符也没法填饱肚子啊……” 　　康芸芸在他的视角盲区抽出短剑，又快又狠地从他背后捅进去。 　　“呃……”李洪山肺部被捅破，血沫从嘴里涌出来，倒下去才看到是康芸芸动的手。 　　为什么……他瞪大的眼睛当中满满都是疑问。 　　康芸芸甩掉血迹，收回短剑，俯身摸索，在李洪山胸口内口袋里找到了日记本，康芸芸解开日记本，用手电筒照照里面的字迹，确定是跟伯爵相关的内容，满意地收起来。 　　李洪山望着康芸芸看不看他一眼，半个字都没留下就走了，余下他静静感受生命的流逝。 　　孟品加入赵金玉陈豪的队伍之后，一路上不发一言，只有陈豪自己滔滔不绝。 　　“我特么的要饿死了，好想喝口水，哪怕一口也行呢，这鬼地方啥都没有，我估计咱们不被鬼杀，也会被饿死……” 　　赵金玉听得焦躁，“你少说点话，烦人。” 　　“哎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真的猛士就要敢于面对……” 　　孟品浑浑噩噩跟在后面，他被埋在地里，为了保持体温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此刻的状态比起两人还要更差。 　　赵金玉跟陈豪吵吵嚷嚷地回到一层的大厅，刚好遇到从后面返回的康芸芸。 　　康芸芸见到两个活人立即道：“赵哥，还有这位大哥，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赵金玉陈豪两人停下脚步，沉默不语，正当康芸芸觉得气氛尴尬时，他们俩让出身后的孟品。 　　康芸芸的脸色丕变，“你没死？” 　　孟品强打精神，嘲讽道：“你都没死，凭什么我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小弟，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康芸芸立即变换说辞，“王哥把我带出去以后，本来想回头救你的，可他看了情况之后，说没法救，就强拉着我走了。我以为你死了，特别替你惋惜……” 　　孟品啧了一声，“别说假话了，我听了恶心。” 　　康芸芸挂不住笑，沉下脸来，“都说是你误会了，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可能因为他看人比较准吧。”一道男声插话，众人循声望去，见孙方池抱着步西灵从楼梯后面转了出来。 　　“咳咳……”季贵成跟在他身后，咳个不停。 第58章 闭环关系 　　“你什么意思！”康芸芸冷着脸道。 　　孙方池找到大厅里最完整的椅子,把步西灵放下，漫不经心道：“没意思，就随口一说。” 　　康芸芸的脸色更难看了,明明就意有所指，却说是随口一说,她要再追究就有点对号入座的意思了。 　　孟品短促的笑了一声,有人让康芸芸吃瘪，他光看着就高兴。 　　“大家好不容易凑齐了，要不要来交换线索？”孙方池坐在椅子窄窄的扶手上提议。 　　孟品第一个捧场,“我同意。” 　　陈豪左右看看,也道：“成啊,我都行。” 　　赵金玉认真权衡了一下，要是不同意,自己就得单独行动了，要是同意,他身怀道具的事就瞒不住。 　　“同意。”两相对比，赵金玉选择了后者。 　　康芸芸眼神闪烁，她只要把李洪山的事情瞒下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日记本的事，于是她道：“我也同意。” 　　孙方池点头,到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道具应该都已经被找到了,玩家们不会抗拒结盟。 　　“我提议的，我先说。”孙方池把日记本跟后来发现的命令血书的内容说了，他们发现的规律都没说。 　　孟品把杀人骑士、厨师手札的事讲了出来。 　　赵金玉坦白自己拥有伯爵的信，以及信的内容。 　　陈豪跟季贵成能提供的信息与赵金玉孙方池的重叠，便略过。 　　康芸芸讲起她跟王长青离开之后发生的事：“……王哥带着我越走越深入……突然他就烧起来了,整个人都烧成了一把灰，我很害怕，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 　　孙方池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得到她隐瞒的信息。 　　她说王长青突然之间烧起来，孙方池是相信的，毕竟已经有许平夏的例子发生在眼前，王长青的死法大概率是真的。既然是真的，王长青的死因就值得探究，孙方池认为，王长青一定是遇到了道具持有者。 　　袁来福、许平夏死了，齐林多半成了伯爵替代品，赵金玉陈豪孟品三个人在一起，剩下的只有李洪山。 　　恰好李洪山持有伯爵夫人的日记本。 　　王长青和康芸芸同行，遇到落单的李洪山，双方碰面，造成王长青的死亡。 　　这部分孙方池可以十拿九稳，那么本该与康芸芸同行的李洪山哪去了？ 　　康芸芸隐瞒遇到李洪山的事，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李洪山身上的日记本还在吗…… 　　孙方池在心里给康芸芸加上个‘高危’的标签，提醒自己跟她打交道的时候需要多加注意。 　　就在孙方池思考的期间，在场的人发表出各式各样的看法。 　　“乱七八糟，这些线索跟伯爵的位置有一毛钱关系吗？”陈豪烦躁地道。 　　季贵成早已找地方坐下休息，“……唉，再想想，肯定有隐藏的信息。” 　　孟品虚弱至极，一句话也不说。 　　赵金玉像是对女人过敏似的，找了个距离康芸芸步西灵都很远的角落待着，“我就想知道，那个烧起来的攻击的触发条件是什么。”他就靠着线索道具在游戏里横冲直撞，现在突然告诉他，持有线索道具的人也会被烧死，他自然心中不安。 　　孙方池道：“故事不已经很明白了？能令线索道具持有者烧起来的，只有另一个线索道具。” 　　他的结论没头没尾，令众人一头雾水。 　　孙方池见他们神色茫然，心累地叹气，解释道：“线索道具一共有六个，向我们提供六个线索人物的信息，分别是伯爵、新夫人、伯爵的儿子、管家、厨师、骑士。”孙方池抬手在面前的虚空中随意点了六个位置，组成一个圈。 　　“伯爵在打猎的时候看见个美女，于是见色起意把人家抢了回来，结果两人王八绿豆看对眼，打算结婚。伯爵的儿子很讨厌新夫人，不同意他们结婚，可惜他爹不听他的，他便暗搓搓的搞事。正好伯爵结婚之后，生了重病快死了，伯爵夫人找到一种药材能救他……”孙方池着重道：“各位同学请注意，这个药材是重点，待会儿要考。”步西灵听他忽然胡诌，忍俊不禁。 　　正听得入神的几人满头黑线。 　　皮了一下的孙方池继续道：“所谓的药材找回来之后，伯爵不愿意吃，新夫人和管家合谋，逼迫厨师把药材改头换面，伪装成食物让伯爵吃下，之后伯爵的病有所好转。爹和后娘开心，儿子就不开心了，我们的丹尼尔少爷跟自己的死忠造反了，把新夫人杀了。” 　　“……你说这些对通关有什么帮助？”康芸芸故作迟疑地道。 　　孙方池用‘你怎么还不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故事表明了六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线索道具之间的关系。”孙方池的手指在设定好的六个点之间划线，伴着讲解，丝毫不乱，“以许平夏的死亡举例来说，当时她持有的是管家的手札，我们暂且把她当成管家，而我们在书房找到的命令和血书，分别象征伯爵的儿子和骑士的身份，三者相遇，管家和伯爵的儿子遭到了反噬，开始自燃，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之中，骑士居于上风，当管家被烧尽之后，伯爵的儿子燃烧停止。” 　　“于是我们可以得出，骑士压制管家，管家压制伯爵的儿子。”孙方池凌空点了点，“而伯爵的儿子想要杀死的目标是新夫人。” 　　“王长青持有的是厨师的菜谱，所以，他是怎么死的呢？康芸芸小姐？”孙方池将问题抛出。 　　康芸芸笑不出来，眼神逐渐狠戾，“死就死了。” 　　季贵成看着她的表现，恍然大悟：“他们碰到了李洪山，厨师的菜谱遇到新夫人的日记本才会自燃的。” 　　孟品嗤笑一声，“早看出这女人不是善茬儿。” 　　赵金玉跟不上节奏，“李洪山人呢？” 　　季贵成后怕不已，“李洪山估计被她干掉了，新夫人的日记应该在她身上，幸好我在看见人的时候，把血书给扔了……” 　　孙方池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课程结束，下面是随堂提问。请问，新夫人为伯爵找到的食材到底是什么呢？” 　　众人：“……” 　　步西灵很捧场：“是什么？” 　　孙方池环顾四周，声音冷下来，“是婴儿。” 　　步西灵吓了一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季贵成等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孟品回忆起在厨房看到菜谱当中提到肉糜等做法的时候，自己还挺馋，现在想想都要吐了。 　　“古堡里线索道具的反噬以外的攻击，跟婴儿的形态多少都有关联，影射的就是被伯爵吃掉的婴儿。”孙方池道，“然后，经过刚才我们的分析，想必大家也都想到了，这六个人当中，五个人形成了一个闭环，只有伯爵一个人独立在外。” 　　孟品赵金玉：“……”不，只有你一个人在分析。 　　季贵成：“所以伯爵的死因跟其它五个人没有关系？” 　　孙方池点头：“是的，按照道具提供的线索来看，五个人都没有杀死伯爵或被伯爵杀死，甚至可以说，线索道具并不能佐证伯爵的死亡。” 　　康芸芸冷笑：“自相矛盾！通关条件是找到伯爵的尸体，伯爵如果没死，我们如何找尸体？” 　　孙方池被她质疑并不动怒，“若我们不是身在游戏之中，那我确实是自相矛盾，但游戏你们懂的，没有不可能，以我推断，伯爵应该成为了某种奇异的存在，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 　　孟品打了个冷颤，“你是说，伯爵……” 　　“没错，通关任务是找到伯爵的尸体。”孙方池认真地道，“可城堡我们已经搜了一遍，没有找到，要是伯爵的尸体不能移动，怎么会找不到？” 　　“那……或许是有密室……” 　　孙方池问他：“你饿吗？” 　　“诶？”孟品咽了咽口水，当然饿，更渴，“你问这干什么？” 　　孙方池叹息，“这里感受不到时间，但按照身体的习惯，我猜我们已经进入游戏超过一天了。”他仰头看看上方，“你觉得这么大的城堡，我们能在渴死之前找到密室吗？” 　　没有人说话。 　　“况且，所有的线索道具都没有提到密室或者隐藏空间之类的信息，我认为，这场游戏的重点不在机关密室上。” 　　“排除密室，我所能想到的，就是伯爵的位置其实并不固定，在我们移动的同时，它也在移动，甚至可能故意躲避我们。”孙方池说出结论。 　　步西灵相信孙方池的看法，她把视线投向黑暗的长廊，在这阴森死寂的巨大城堡中，除了他们玩家以外，还有个不知生死不知形态的‘伯爵’在活动，还有可能正在暗中观察他们…… 　　“有点……吓人……”步西灵干笑，就算她已经成了鬼，还是会害怕。 　　孙方池坐的比她高，很轻易摸到她的头顶，揉了揉，“西哥，我好饿，想吃烤肉。” 　　步西灵条件反射地训道：“不行！郑奶奶说你必须多吃青菜！” 　　孙方池爱怜地看着她的发旋，用委屈巴巴的语气道：“我想吃肉……” 　　“那……得多吃菜少吃肉。”步西灵跟他讨价还价，没注意到恐惧消散一空。 第59章 陷阱抓捕 　　“大哥,别秀恩爱了，说点正经的啊。”孟品有点着急。 　　孙方池从善如流，“好,说回伯爵身上。起初我们发现有玩家的存在感消失，而且伯爵画像的长相替换了成该玩家的脸,我当时只以为原因是,年代久远，伯爵的尸体不好找，游戏特地为我们准备了新鲜的尸体。现在看来,是我想少了一步,游戏用玩家顶替伯爵,最重要的理由，是让‘伯爵’拥有行动能力。” 　　说到这里,孙方池把伯爵画像上违和的东方面孔的事向众人进行了说明。 　　“那我们岂不是要把玩家抓出来杀掉？”孟品难以接受。 　　孙方池没有接话，有些事不用明说,大家都懂。 　　“怎么找他？”康芸芸冷静地问。 　　孙方池摇头，“这我可就不确定了，只能说，他一定就在附近。” 　　闻言，赵金玉走动几步向中间靠拢,“他偷窥我们？有什么目的？” 　　季贵成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应该不是恶意，他真的跟了我们一路,并没有发起攻击不是吗。” 　　“也许是我们身上某种东西在吸引他。”孙方池思索着。 　　“我知道了！”孟品眼睛一亮，精神了几分，“是伯爵的信呐，伯爵亲手写下来的信，没能寄到朋友手上,他一定是想把它拿回去。” 　　季贵成道：“未完成的心愿么……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赵金玉绷紧了脸，顶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你们想要我交出来？” 　　季贵成道：“至少得验证一下，如果没用，再还给你。” 　　赵金玉既舍不得线索道具的庇护，又害怕不能通关饥渴而死，心理斗争了许久，还是把伯爵的信掏出来。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决定把信放在空旷的地方，他们都隐藏起来，埋伏可能出现的伯爵。 　　“你确定有用？要是伯爵一直在暗中偷窥咱们，他能不知道咱们设好的陷阱？”赵金玉疑惑不解。 　　季贵成道：“你忘了，鬼没有神志的，它们都只是按规则行动，咱们的计划它听着了也不懂的。” 　　被说服的赵金玉不再言语，几个人就这么藏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放在椅子上的伯爵的信。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最为虚弱的孟品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倒在身旁的赵金玉身上。 　　季贵成不断地捂嘴，压抑喉间的痒意。孙方池揽着步西灵，发现她的折损率莫名其妙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这样不行。”孙方池神情凝重，“伯爵不出现，我们都要被耗干了。” 　　“那你说怎么办？”康芸芸冷道，长时间滴水未进，她的嗓音不复之前柔和清脆。 　　孙方池闭上眼睛想了想，“两点问题，一个是道具不放在玩家身上恐怕发挥不了作用，另一个是也许伯爵要找的不是信。” 　　季贵成说话伴着咳嗽，“我不这么看，按照你的说法，伯爵应该早就找上了落单的李洪山，甚至是康芸芸。” 　　“康芸芸拿到日记本到跟我们汇合，时间很短，很可能伯爵还没来得及找上她，”孙方池看了一眼康芸芸，“而李洪山，你怎么知道李洪山没有遇到伯爵？咱们谁都不知道李洪山独自一人时发生过什么不是吗？” 　　“如果伯爵找过李洪山，他能活下来？”季贵成依旧不认同。 　　孙方池指了指高悬的伯爵画像，“如果伯爵长着一张玩家的脸，李洪山是不是有可能认不出来？” 　　季贵成摇头，“没有依据，仅凭猜测，很难让我信服。” 　　孙方池泄气，“听着哥们儿，咱们现在是搞求生游戏，不是破案，你跟我讲证据，鬼跟你讲证据吗？真相、证据什么的都不重要，狗屁灵魂成长游戏也不是个解密游戏，它只是个喜欢看玩家遭罪的变态游戏而已。想要通关，要做的就两条，在恰当的时机使用技能，还有不断找方法不断试错。至于谜底是什么，你通关这么多场游戏，你看它给过猜对答案的奖励吗？” 　　这些想法，孙方池只跟老顾讨论过，两人一致认为，灵魂成长游戏并不提倡玩家探寻真相，否则它应该对拿到更多线索的玩家给予奖励才对。 　　除了把脑力劳动都交给小方的步西灵，其他四个玩家听到孙方池的话都不由自主的震惊了。 　　季贵成自认为是个考虑事情比较全面的人，为了游戏，他吸收更多的杂学知识，包括不限于医疗、野外生存、历史等等，也会玩一些实况模拟的恐怖游戏、探秘游戏，但他从来没有剖析过游戏本身。 　　游戏的存在超越科技，就像是传说成了真，怎么能用人的思维去衡量？ 　　可孙方池偏偏就做了，他把灵魂成长游戏当成普通的游戏，揣摩背后的意义，他在想什么？ 　　“你……”季贵成不知道怎么评价孙方池，“我……” 　　孙方池问：“我说错了？你得到过奖励？” 　　“……没有。”季贵成不得不承认孙方池是对的。 　　“所以咯，与其费脑子猜来猜去，还不如都试一试。”孙方池道。 　　孟品醒来有一会儿了，他呆呆地看着季贵成被孙方池几句话说得改变想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是孙方池把求生游戏玩成了智力解密，现在又嫌弃季贵成想得太多，这算怎么回事。 　　孙方池一通貌似高深的说法，让众人放弃了思考，按照他的指示，换成真人做诱饵。 　　康芸芸坐在远离众人的椅子上，满身气息冰冷至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中满是恨意。 　　那人的花言巧语，她一个字儿都不信！ 　　康芸芸认为他拆穿自己杀死李洪山，就是为了逼迫她当诱饵，不然他干嘛不自己上？ 　　为了不被排挤，她不得不顺从孙方池的安排，康芸芸心中恨极了孙方池，别让她抓到机会，否则，一定也让姓孙的尝尝送死的滋味！ 　　康芸芸心中的想法，旁人哪能得知。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几人担心她的安全，一点不敢放松。 　　“没人出现，是不是我们猜错了……”孟品虚弱地道。 　　“再等等。”孙方池道。 　　沙……沙…… 　　似乎有东西在向康芸芸靠近，动静虽小，但在这寂静的空间，很容易被捕捉到。 　　孙方池几人相互示意，将戒备提高到十二万分。 　　转瞬间，从黑暗中走出一人，全身上下最亮的地方是宽阔的脑门儿。 　　“爱丽……”像是呼唤又像是叹息，齐林深情的凝望着康芸芸。 　　康芸芸却是崩溃地大喊：“快出来抓他，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 　　孙方池沉下脸，“坏了，上，不能让他跑了。” 　　几个人冲上去，然而康芸芸的叫喊早让齐林起了戒心，他没有靠近康芸芸，掉头冲进黑暗，速度之快，孙方池等人都来不及拦截。 　　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伯爵’溜了，孙方池多少有点生气，“康芸芸，说好的等他走近，你喊得太早了。” 　　孟品经过一番冲刺，上气不接下气，“就是……答应的好好的……临到头变卦……” 　　康芸芸冷笑：“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杀的人是我，你们把我扔出来当诱饵，光想着抓他不管我，我总得先保自己的命！” 　　季贵成烦道：“说了不会让你出事，再说你还有武器，你怕个什么！破坏了计划，我们还怎么通关！” 　　康芸芸撇开脸，“是我的命，不是你们的命，你们当然不关心。” 　　孙方池叹气，他说计划的时候，康芸芸没有反对，还以为她为了通关愿意合作，没想到因为她功亏一篑。 　　步西灵见孙方池情绪低落，想要帮他，“要不然我……” 　　“打住！”孙方池食指摁着她的嘴，警告她：“西哥，千万不要说些我不愿意听的话。” 　　步西灵把话咽了回去，她觉得自己是鬼，相比玩家不容易受伤，去当诱饵挺合适的。 　　孙方池见步西灵打消念头才安心，“计划失败了，还需要想别的办——” 　　话还没说完，孙方池人不见了。 　　季贵成几人愣了一下，接着就跟没事人似的聊了起来，讨论如何找到伯爵。 　　“小方？”步西灵急了，美目四处搜寻，“小方……” 　　季贵成莫名其妙地问她：“你叫谁？” 　　步西灵迷惑：“小方啊，刚才我们一起……”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高悬的伯爵画像上，孙方池的脸赫然出现。 　　“怎么会……”步西灵接受不了，小方出现在画像上岂不是说明，跟齐林的遭遇一样，他变成了‘伯爵’？ 　　季贵成顺着步西灵震惊的眼神望去，“之前没注意，伯爵长得还不错啊。” 　　康芸芸道：“是挺好看的。” 　　“小白脸子。”赵金玉不屑地道。 　　孟品有气无力地说：“长得好看才能叫小白脸，长得难看连小白脸都当不上。” 　　“你们不记得了……”步西灵心中恐慌，怎么办，小方变成伯爵了，大家一定会想办法杀掉他的。 　　“再好看也得死。”季贵成收回目光，“咱们怎么把他引出来……” 　　步西灵面色一整，抬手掐住了康芸芸的脖子，冷声威胁：“把日记本交出来，不然杀了你！” 第60章 记忆篡改 　　康芸芸抬手抓挠,步西灵抓住她脖颈的手纹丝不动。 　　季贵成想要上前阻止，“步小姐，咱们是同伴,为什么突然这样？” 　　步西灵加大力度，掐得康芸芸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我不能让你们伤害小方，把日记本交出来。” 　　几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季贵成无奈地问：“小方是谁？我们只是要把伯爵引出来,并没有伤害玩家的意思。” 　　“伯爵就是小方,他是玩家,不是目标。” 　　赵金玉烦躁：“你脑袋糊涂了？伯爵怎么会是玩家？” 　　“就是啊，步小姐,”季贵成耐心地劝道，“找不到伯爵的尸体咱们都出不去,你也不想死在游戏里吧？” 　　步西灵斩钉截铁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有小方，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康芸芸眼前一阵阵发黑，再不能呼吸她就会失去意识，眼看众人步西灵不听劝,她只好把贴身保存的日记本拿出来。 　　步西灵一把抓过，推开康芸芸,逃离现场。 　　康芸芸撞向季贵成，被他扶住，“没事吧？” 　　“没事，先跟上她。”康芸芸大口呼吸，十分理智,“她一定会找到伯爵，到时候咱们再把他们围起来。” 　　他是一位高贵的伯爵。 　　拥有富庶的领地、忠诚的子民和雄伟的城堡。 　　他的第一任妻子生病去世了，留下一个性格孤僻的儿子，跟他一点都不亲近。为了打发无聊，他最爱去森林打猎，也就是在那里，他邂逅了此生的真爱。 　　爱丽，一个纯真的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的少女。 　　见到爱丽的第一眼，他就坠入了爱河。 　　他一定要拥有这个姑娘！ 　　于是他不顾随从们的劝阻，亲自邀请她到自己的城堡做客，爱丽看上去不太乐意，但仍旧答应了他，他太高兴了，把爱丽安排在自己寝室附近的房间，那本属于女主人的房间。 　　爱丽很单纯，会因为食物好吃而开心，会因为裙子漂亮而露出绝美的笑容，他真喜欢爱丽，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爱丽面前。 　　可是爱丽在城堡过得并不开心，她会在深夜偷偷痛哭，如果不是他会在夜晚去看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仆人们在背后议论她。 　　他非常生气，处罚了许多仆人，但他无法处罚指使他们的人，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丹尼尔厌恶爱丽，听不进他夸奖爱丽的话。 　　没有办法，他只好选择先不管丹尼尔，和爱丽结婚，他想，时间久了，丹尼尔就会明白爱丽是最善良的。 　　最近，他身体不舒服，一直卧病在床，没有时间陪爱丽，恐怕爱丽感到寂寞了吧。 　　他漫步在城堡里，四处寻找爱丽。 　　爱丽去哪了？ 　　他觉得有点不悦，仆人们都在干什么，没有人过来服侍他，他只能自己找爱丽。 　　幸好，他能感受到爱丽的位置。 　　他循着气息来到了爱丽身边，爱丽果然很惊喜，向他跑过来。 　　“小方，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样？”爱丽焦急地问。 　　他迷惑，小方？他不叫小方，他的名字叫…… 　　叫什么来着？ 　　他有点想不起来了，但绝对不叫小方。 　　“爱丽……”他呼唤她的名字。 　　“小方，你醒醒！你不是伯爵，你得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 　　他有点听不懂爱丽的话，这不重要，他牵起爱丽的手，要带她回到寝室，他的病还没完全康复，爱丽得陪在他身边。 　　“小方，你快醒醒，你要带我去哪儿？” 　　爱丽，咱们回去…… 　　他不管爱丽的抗拒，只是牵着爱丽的手走着，遇到爱丽把她带回去，他知道自己应当这么做。 　　只是，他要走的方向出现了挡路的人。 　　城堡里竟然出现了陌生人！他不由得生气，他养的骑士们都是吃干饭的？怎么放陌生人随便进入城堡！ 　　“小方，跟在我身边。”爱丽把他挡在身后。 　　四周都有人，侵入者们把他和爱丽包围了。 　　“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只要把他杀掉，咱们就通关了。” 　　“就是啊，咱们才是一伙的。” 　　侵入者们对爱丽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他不太懂，却明白这些人是来杀他的，他得逃跑。 　　爱丽小声说：“小方，我挡住他们，你趁机逃走。” 　　遇到侵入者要避开，这条命令早已存在他的脑海中，他自然是要逃走的。 　　有侵入者冲了过来，用盾牌撞向他，爱丽把他推开，帮他挡下，他绕过侵入者逃跑。 　　爱丽挡住侵入者们追他的路径上，被四个侵入者围攻，而他继续逃跑。 　　跑到侵入者看不见的地方，他藏起来观察。 　　爱丽打不过四个侵入者，被其中一个人的绳索绑起来，爱丽用力挣扎，被侵入者中唯一的女人扎了一刀。 　　他看着这一幕，胸腔中有东西在鼓动。 　　女侵入者又扎了一刀，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 　　这是什么？ 　　他用掌心贴住胸口，里面有节奏地剧烈跳动着。 　　女侵入者在折磨爱丽，他知道自己应当藏好，但有股冲动在催促他，必须去救爱丽，不然一定会后悔！ 　　为什么呢…… 　　他用力回想，越是回想，他与爱丽相爱的过程就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孩子共同长大的记忆。 　　同一年里被抛弃在孤儿院的男孩和女孩被老太太抚养，同吃同睡，一起玩耍，一起学说话。 　　孤儿院突然来了个恐怖的阿姨，每天在大家面前游荡，可除了小男孩，谁都看不见，谁都不相信小男孩的话。 　　恐怖的阿姨开始纠缠小男孩，夜晚在他的床边徘徊，小男孩很害怕，晚上不敢睡觉，蒙着被子发抖。 　　‘小方，别怕，我陪你一起睡。’小女孩抱着枕头对小男孩说。 　　‘你也不相信？我没有撒谎，真的有个阿姨，眼睛在流血。’小男孩倔强地道。 　　‘我相信你，小方不会撒谎的。如果那个阿姨打你，我替你挡着。’ 　　小男孩看着明明很害怕的小女孩却承诺保护他，忽然就不怕了，那恐怖的阿姨也消失了。 　　后来，小男孩习惯了看到各种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逐渐失去了恐惧这种情绪，于是，他才发现成年人没有什么了不起，就算相信他的话，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小男孩恍然大悟，不论年龄大小，人都是如此无趣的生物。 　　只有身边的小女孩，是他唯一的宝物。 　　再后来，声称是小女孩父母的人们找来，要把她领走。小男孩愤怒又无助，一群强盗，明明是他的！ 　　强盗们开着让义工们羡慕的豪车，又给孤儿院捐了一笔钱。 　　小男孩早慧，孤儿院的生活很艰辛，孩子们没有所谓自己房间、自己的玩具，甚至连新衣服都没有，他明白小女孩回家才更幸福。 　　小女孩想要跟小男孩告别，小男孩躲了起来，目送强盗们开着车载着他的宝物走远。 　　往后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小男孩随意的生活着，幻想小女孩在父母的宠爱下长成任性骄纵的大小姐，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拥有数不清的衣服和包包，想要什么有什么，青年才俊任她挑选，未来认识一个把她捧在手心上的的男人，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像个公主一样度过一生。 　　这样想着，他既心痛又慰藉。 　　男孩逐渐长成男人，他幻想着有机会能和长大后的女孩擦肩而过，他看着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便能安心。 　　有一天，心愿实现了，他真的见到了长大的小女孩，的灵魂。 　　啊，强盗们可真是该死啊…… 　　当年真的应该把她藏起来的，把她困在身边，就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男人得到教训，自己的宝物必须得自己守着。 　　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她…… 　　喀嚓—— 　　像是蛋壳破碎，他想起来了，他不是什么劳什子伯爵，他是孙方池，是发过誓要保护她的小方！ 　　怎么能忘！ 　　孙方池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来，他冲向玩家们，利用惯性挥出一拳，将康芸芸捶得几圈滚远。 　　“西西……”孙方池发声时喷出血来，溅在步西灵身上。 　　步西灵倒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的颤抖，费力地安慰道：“……没事……我还挺忍……得住疼的，嘿……” 　　孙方池眼底发热，打横抱起她，看了季贵成两人一眼，快步走开。 　　他的眼神极冷，想要搭话的季贵成心中一窒，愣是没敢吭声。 　　“你怎么想起来的？”步西灵见他神情难看，试图让他放轻松些，“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了，吓死我了。” 　　孙方池沉着脸，“是你想吓死我！西哥，咱们的约定是什么？” 　　步西灵一僵，辩解道：“当时的情况，我实属无奈，总不能任由他们杀了你啊。” 　　“被杀了也是我活该！”孙方池硬声道，“是我自己无能。” 　　“你又欠打。”步西灵气道。 　　孙方池忍耐地闭眼，一旦两人聊起这个话题，总会陷入死循环。 　　步西灵低头看看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忧心忡忡道：“小方，跟他们闹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用担心，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咱们不管了。” 　　“啊？”步西灵愕然。 　　孙方池道：“我已经不是伯爵了，让他们去找别的伯爵。” 　　他意识清醒的瞬间，伯爵的身份便换人了。 第61章 玄界app 　　步西灵有点傻眼：“就……一点都不管了？那可是关系到性命……” 　　孙方池踢开一扇门,把步西灵放在房间内的大床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俯身靠近她的脸,视线紧紧锁住她的双目，“西哥,我总觉得你也不太想活了,干脆我就陪着你，咱们永远留在游戏里，不好吗？” 　　他隐含疯狂的语气令步西灵毛骨悚然,“小方……你好吓人……” 　　“哈,开个玩笑。”孙方池突然笑开,把她摁躺下，用手电筒照向她的胸口,“你别动，让我看看。” 　　步西灵只觉得脑袋里有根弦绷断了,抬手给了孙方池一耳光，力道不大，但挺响亮。 　　“你……你耍流氓！” 　　孙方池捂住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西哥,我只是要帮你看看伤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变态吗？” 　　步西灵呐呐难言，“那……也不能拽我的领口啊……” 　　“小时候你没少跟我一起洗澡,把我看了个遍，我骂你变态了吗？我让你负责了吗？”孙方池委屈道。 　　“你别哭啊……”步西灵手足无措，“好好说嘛，你不提前打招呼，我吓了一跳,也……不是故意的……” 　　孙方池控诉道：“我说了的，让你别动，我看看，结果你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子，真是好心没好报！” 　　步西灵难为情：“那能知道……”你是要看伤口还是看别的…… 　　孙方池义正辞严：“那现在你知道了，好好躺着，别再打我了啊。” 　　步西灵仰躺着，目光触及到伏趴在自己上方的孙方池的脸，羞得睁不开眼，“……别看了……我没事，都不疼了。” 　　孙方池清了清嗓子，觉得喉间干渴，“那不行，都被刀扎了，至少得看看伤口还流不流血。” 　　拒绝不了，步西灵只能用小臂挡住脸，任他施为。 　　孙方池无声地吞了口口水，一手用灯照着，一手解开步西灵领口的扣子，白色的山丘包裹在蕾丝当中，仅留下一点坡度引人向往。 　　可惜，步西灵的裙子是背后拉链的款式，胸前的扣子更多是装饰用的。孙方池心中惋惜，却也知道，想要骗西哥拉开拉链，哪怕如此单纯的西哥，也是会看出他的险恶用心的。 　　“嗯啊，伤口还在下面，看不着啊。”孙方池维持住稳定的声线，把衣服领口给她拢上，“还是直接从破洞的地方看吧。 　　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撑开步西灵肋间的破洞，仔细看看同一位置的皮肤，那里有着三公分宽的裂口，没有血迹。 　　孙方池眼神暗了暗，心情复杂，不知是该为伤口不流血感到庆幸，还是该为步西灵早已不是人的事实感到痛心。“确实不严重，西哥什么感觉？” 　　“就被扎的时候痛，刀抽出来就不会痛了。”步西灵小声说道，“你……检查好了吗？” 　　孙方池愣了下，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好了好了。” 　　步西灵坐起身，把衣服整理好，仍是有些担忧地问：“抓伯爵的事不管真的能行吗？” 　　孙方池刚想解释，脑海当中就响起了游戏提示音。 　　【神秘古堡通关条件达成】 　　【玩家灵魂成长高于30%，潜力评价D】 　　下一瞬，两人出现在家中客厅。 　　孙方池扔掉手电筒，伸手去扯步西灵的衣服，“西哥，伤口……” 　　啪！熟悉的耳光，熟悉的力道。 　　步西灵讪讪地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孙方池捂住脸，“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口复原了没……” 　　“我自己去看，不麻烦你了。”步西灵逃也似的飘向浴室。 　　孙方池冲着她背影吆喝：“西哥，看清楚点，还有，省点水吧。” 　　回应他的是无情关上的浴室的门。 　　孙方池不正经的神色一收，掏出手机，回自己房间拨通顾鹤轩的电话。 　　“我要的东西怎么样了？” 　　顾鹤轩微微惊讶，“出了什么事？” 　　“游戏发生变化，西西在游戏里受伤了。”孙方池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要的那东西还得等等，不过，给她做的武器已经有成品了。” 　　孙方池道：“我明天去拿。” 　　“你冷静点。”顾鹤轩叹息，“你还有一场试要考，等你从京城回来再取不迟。” 　　孙方池哑然，才想起来他跟谢允约好了一起进京参加复试。 　　他不记得，谢允却记得很清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电话提醒孙方池，别忘了高铁站汇合的时间。 　　孙方池随便收拾两件衣服，带上身份证件和复试准考证，背着黑伞来到了高铁站。 　　“方小哥，这里！” 　　隔着车站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谢允蹦跶着朝孙方池招手。 　　孙方池从人缝中穿行过去，顺利跟谢允会师，见他脚边一个银色的大行李箱，玩笑道：“你这是去考试还是去旅游？” 　　谢允也不客气地还嘴：“那你呢？是怕京城的太阳比滨江的大？” 　　两人调笑几句，取了车票，坐上了去向京城的快车。 　　京城距离滨江一千多公里，乘坐高铁需要近四个小时，孙方池自从直播节目爆了之后，收入直线上升，早不吝啬于一张商务座车票钱。 　　谢允一上车就开始刷手机，边刷边问孙方池，“方小哥，到京城之后，你是直接去报到还是有别的安排？” 　　孙方池纳闷，“什么叫别的安排？” 　　“虽然玄界理事会给考生们安排了统一住宿的酒店，但人情社会，你懂的，一般有身份有钱人家的子弟仍是会自己找住处的。” 　　孙方池摸了摸鼻子，“我一个孤儿，能省一点是一点，有免费的，为什么还要自己掏钱去住？” 　　谢允深深赞同，“英雄所见略同！我就觉得住哪儿都没区别，又不是住在酒店就考不过，住豪华别墅就能包过，真是闲得o疼。” 　　孙方池笑笑，望向窗外。出了城后，阡陌良田一望无际，不时有防风林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晴空无垠，时光正好。 　　一缕轻烟从黑伞中飘出来，步西灵翩然出现。 　　孙方池侧头看看谢允，他仍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丝毫没有察觉。 　　步西灵大概是头一次坐高铁，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甚至穿过隔离门去车头玩。 　　谢允忽然大叫一声，从自己座位窜到孙方池身边。 　　“方小哥，给你看个好东西。”谢允神神秘秘，捂捂掩掩。 　　“你的话挺容易让人误会的，先说好，我是个直男。”孙方池郑重声明。 　　谢允无语，“什么啊，给你看个app。” 　　孙方池挑眉，“看个app需要这么神秘？” 　　“不是普通的app，是……”谢允偷瞄后面乘客，凑到孙方池耳边，“是个专门服务玄界人士的app。” 　　“哦？”孙方池来了兴趣，“是什么样的？” 　　“你看。”谢允把手机里最新下载的app打开给孙方池演示。 　　孙方池眯着眼睛上手操作了一番，发现这个名叫下‘x伙伴’的app功能挺齐全，大概分为几大类，一类是资讯类，会有app官方发布的新闻，用户可以自由评价跟帖，甚至可以自己发布新闻，有点像头条。 　　第二类是任务类，官方会发布一些捉鬼任务，写明大概内容，还会根据难度评级，不同的难度有不同的报酬，所有注册了证书的用户都可以自由接任务。 　　第三类是经验类，这板块里大多是一些前辈高人修炼过程中的心得经验，用户可以用积分兑换。 　　用户赚取积分的方式有几种：一是推荐玄界好友下载注册成为新用户；二是接下捉鬼任务，报酬用积分代替；三是发布独家新闻或经验功夫，官方确定信息真实有效，就可获取积分。 　　谢允非常激动，“这个app太适合咱们了，功能强大，有了它，等咱们成了捉鬼师以后，就不用受制于玄界理事会了！” 　　孙方池把手机还给他，“玄界理事会不好？” 　　“也不是……”谢允别扭地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赶紧赶紧，你手机呢？我把app推荐给你，你下载一个。” 　　孙方池下载app，给谢允挣了两个积分，谢允兴高采烈地点开资讯类的置顶信息，拉着孙方池一起看。 　　《2020年执业考试复试即将开始，风起云涌，榜首究竟花落谁家？》 　　这篇文章里详细讲了初试中出现高手的几个考场，其中就包括孙方池所在元厚省考场，只是把孙方池的名字隐去，说某个不具名考生在第二场拿下了满分。 　　说完了拔尖的几个考生之后，文章下面还特别说，app官方特地请高手押题，选出了十个最有可能成为复试考题的闹鬼地点。 　　“哇……”谢允翻着十个考题，啧啧称奇：“咱们的运气也不知是好是坏，突然冒出个app给咱们押题，挺好，可特么的这十个题，一题比一题难！” 　　孙方池看着熟悉的内容，不由得勾起唇角，这十个题跟老顾给他的参考资料一模一样，要说‘x伙伴’跟顾鹤轩没关系，鬼都不信。 　　顾鹤轩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夺回顾家，这些孙方池早就知道。不得不说，老顾选择的办法挺出人意表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败你的不一定是同行，也有可能是跨界。 第62章 复试 　　玄界理事会财大气粗,很有魄力地包下整个酒店当做考生报到处和住宿地点。 　　当然没有明目张胆的挂上捉鬼师职业考试，而是低调的写了个宗教学术交流会。 　　孙方池和谢允到达酒店的时候，酒店大堂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那里,排队办理报到登记。 　　负责登记的是个年龄挺大的老头儿，不太熟悉电脑操作,每个考生需要登记的信息又多,所以登记耗时很长。 　　孙方池和谢允两人本就打算住在酒店，便不太在意等待的时间长短，见长长的队伍没有明显进展,俩人找个安静的角落,联机玩手游去了。 　　大堂里除了极少数前来陪同的长辈,大多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没有经过世事磨练，尚且单纯,纵然知道大家都是考场上的对手，却也不会从此刻就开始针锋相对。 　　孙方池甚至能听到年轻人们之间讨论自己的功法、初试的成绩以及复试可能会遇到的考题。 　　也就是这时候,孙方池发现老顾的玄界APP“x伙伴”的普及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你看了吗？那个今年最可能出的10道考题？” 　　“看到是看了，但能准吗？这10道考题的文章都满天飞了，玄界理事会还能从中抽取考题吗？” 　　“这你就不懂了，”那人洋洋得意的炫耀，“玄界理事会每年的考题可不是凭空出的,而是就选当下真正存在的、确定是有鬼的灵异事件。你想想这一年能发生多少？所以说就算这10道考题已经公布出来了，玄界理事会也不得不从当中抽取考题,不然他去哪儿给我们找新的灵异事件？” 　　“哦，原来是这样。”对方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那10道考题还有必要再研究研究。” 　　“说的是啊，那里边儿是有几个事件看上去很简单,但也有个别的，兴许我们应付不了。” 　　“哎呀，我希望抽中写字楼闹鬼的那一题。” 　　“你想的可真美，我倒是觉得呀，只要不抽中废弃医院或者地铁隧道，其他都行。” 　　“哎哎哎，你们不害怕京城43号？” 　　“你别傻了，那种地方早就被前辈们刷过了多少遍了，就算有情况，也都是小活儿。” 　　打了几局游戏，报道的队伍也缩减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俩人收起手机，来到队尾。 　　排在两人前面的是个很健谈的小伙儿，见身后排了人，便回头跟俩人聊天儿。 　　谢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孙方池没有搭话，而是在用眼神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兄弟，你们是哪家的？我觉得你们很眼熟。”小伙儿挠挠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谢允如实答道：“不会吧，我们俩都不是大家出身，我跟了个散修的师傅，这家伙连师傅都没有。” 　　小伙儿愣了，“……没有师傅怎么学的？” 　　谢允用手肘怼了怼孙方池，“人家问你呢。” 　　孙方池无奈，“瞎琢磨的呗，人只要有一颗正义的心，妖魔鬼怪自然不敢侵扰。” 　　听了这话的小伙儿只感觉很囧，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一个来考捉鬼师从业证的人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荒谬。 　　不过这句话倒是给了他灵感，他忽然就想起来在哪见过孙方池了。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网红主播！” 　　谢允茫然，“什么主播？” 　　“就是那个在网络上直播夜宿石井村，差点儿没死人的那个节目！”小伙儿兴奋，恨不得手舞足蹈的像向谢允表演节目里的搞笑桥段。 　　“当时我的脸都要笑裂，他居然告诉别人说核心价值观，能、够、驱、鬼！哎哟，我的妈呀，笑死我了……” 　　谢允眼看着小伙笑得直不起腰来，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虽然我没能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但我觉得这绝逼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 　　孙方池汗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场合掉马。 　　“那都是没办法，为了恰饭嘛。” 　　谢允半睁着一双死鱼眼，“呵呵。” 　　孙方池扼腕，他在谢允面前的光辉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 　　三人说笑的声音并不大，却仍被旁人听了去。 　　“世道变了，什么时候网红主播也敢来参加玄界理事会的考试了？来搞笑的吗？还是来蹭热度的，真以为玄界能允许他把考试过程上传到网上？”身后不远处有人不阴不阳的说道。 　　孙方池回头看去，是个满脸傲然的年轻男子，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看得出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他的神态给孙风池一种迷之熟悉感。 　　“你谁呀？懂不懂礼貌啊？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谢允毫不客气的道。 　　“我是谁你们还没资格知道，总之跟你们这些乡巴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我劝你们多读点书，正确的认知世界，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呆着。”高傲的年轻人简直在用鼻孔看人。 　　“你懂个屁！”谢允窝火，“少嚼点舌头根子，像个八婆一样！” 　　“哼！你们也就能逞口舌之快，我跟你们没有话说！” 　　“嘿……我真想……”谢允屡起袖子，想要打人，孙方池拦住他，劝道：“到咱们报到登记，你还想不想考试了？” 　　谢允好不容易忍下这口气，“你怎么就不会生气呢？” 　　孙方池认真想了想，“为什么要生气呢，又不痛，也不痒。” 　　谢允抹了把脸，拱手道，“兄台，你的境界太高，我这个俗人甘拜下风。” 　　孙方池是真的不觉得生气，旁人的议论很难在他心潮上掀起一丝波澜，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就像一潭死水，除了无趣还是无趣。 　　这种情况，在步西灵回到他身边之后有所好转，但旁人的态度对他来说依旧不重要。 　　好不容易在前台登记结束，拿到了两张挨着的房卡，孙方池跟谢允两人各自回房休整。 　　在房间里，步西灵才敢从黑伞当中飘出来。到处都是玄界之人，她很担心被人察觉到她的存在，给孙方池惹来麻烦。 　　就在孙方池洗完澡打算休息时，房门被人敲响，孙方池打开门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人。 　　“孙先生，顾先生让我来看看您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中年人恭敬地说。 　　孙方池略感讶异，老顾的势力真是无处不在啊。 　　“那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可以掩饰死灵气息的符咒？” 　　中年人满头雾水，深谙不该多打听的规矩，应承下来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中年人就将一只信封送到了孙方池的房间。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黄色符纸，孙方池按照说明把它贴在了步西灵的背后，让步西灵跟在身边，自己仍旧背着黑伞，就这样赶到大堂跟其他人汇合。 　　一路上，孙方池细心地观察着身旁所有人的表情，果然谁都没有察觉到步西灵的气息。 　　老顾出品，靠谱。 　　放下心来的孙方池跟大家一起来到一处大型会议室，除了在酒店住宿的，外宿的考生们也赶来了。 　　孙方池盯着圆形会议室中间的讲台，那里坐着几个身份明显不一般的人。 　　“他们是谁？”孙方池问谢允。 　　“各家各派的代表呗。” 　　孙方池了然，目光不经意间触到步西灵的神情，他心中一凛。 　　步西灵正用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台上的人。 　　一些恨意，一些眷恋，甚至还有一些羡慕。 　　孙方池不知道她在看谁，正中间的那个男人吗？看起来长得一般……最边上的年轻人吗？四处抛媚眼，轻浮！孙方池挑着刺儿，心中又酸又涩。 　　“西哥，看谁呢？” 　　步西灵回神，“没，没看谁……” 　　孙方池的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还没有对他敞开心扉么…… 　　考生们到的差不多，熙熙攘攘做了许多排，看上去一两百个人总是要有的。 　　台上也有人站了出来。 　　“各位，我是林家林言。”气质出众的女子走出一步，言语间有着代表林家的沉甸甸的分量。 　　就像初试时一样，林言说了一头好听没有意义的官话，鼓励考生们好好表现，最后拿出一张卡片，宣告此次考试的内容。 　　孙方池没有关心她讲了什么，而是一直盯着步西灵的神色变化。 　　她们认识。 　　孙方池无比肯定，这不奇怪，如果步西灵生前是林家人，那么跟原就是林家人的林言认识很正常。 　　只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值得推敲了，首先并不是朋友。 　　步西灵看到林言时的表情并没有那种亲切熟稔之感。 　　其次也不会是敌人，因为步西灵的眼神中也没有仇恨气愤。 　　孙方池陷入沉思，非友非敌，可步西灵看到她时又有种特别复杂的情感…… 　　“……喂！起床了！”一只手在孙方池眼前挥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孙方池把那只手拍掉，“怎么了？” 　　“你怎么了？考试内容已经确定，这回咱们被抽中了重头戏，废弃医院！”谢允仰天长叹，“点儿背到家了，去年败在复试，今年估计还要跪在复试！” 第63章 三院考场 　　废弃医院指的是京城日平区第三人民医院,原是日平区一所规模不小的公立医院，但由于科技发展和城市发展重心的转移，医院的医疗设备逐渐跟不上人们的需求,慢慢沦落成了只有看小病或者不愿花钱的病人才愿意去的地方。 　　2019年新的城市规划当中，明确提出用三年时间完成日平区第三人民医院与日平区中医院的合并,合并后,第三人民医院将不复存在。 　　原计划用三年时间，可正逢第三人民医院连续出了几次医疗事故，上级决定,加快实施合并,用最短的时间让第三人民医院停止营业。 　　于是,第三人民医院的职工都分流到了日平区其他医院，三院原址废弃。 　　上级的决定很突兀,令人难以理解，执行起来又迅速之极。 　　所以,虽然三院是废弃医院，但并不像各种恐怖影视作品里那样阴森破旧，而是跟普通建筑物一样，外表干净整洁，只是更加幽静一些。 　　孙方池也曾仔细看过app上的资讯,《十道考题》文章中对废弃医院的情况有着详细的介绍，包括之前曾发生过的医疗事故。 　　林言公布考题之后,就直接说出让考生们自由组合，允许以小组的形式参与考核，每组最多不超过四个人。 　　并且，考生们要自行到达考核现场，自行收集各方面信息,也就是说，一切都要靠考生自己。 　　说真的，孙方池觉得主考方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偏袒所谓的二代们。 　　如若没有“x伙伴”的app把题目相关内容报道出来，那么类似孙方池这样的无钱无势的考生，岂不是两眼一抹黑，听天由命了。 　　不公无处不在。 　　孙方池更加理解老顾开发这app的用意了，不光是要建立起自己的信息渠道，更多的是要打破玄界理事会的垄断。 　　谢允像一颗蔫了的菠菜，耷拉着脑袋，慢慢吞吞往外走。 　　孙方池忍不住道：“你也不用这么丧气吧？” 　　“除了丧气，我还能干啥？”谢允说一句叹三叹。 　　“想开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孙方池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本以为会被鼓励的谢允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毒鸡汤，哀怨道：“你也不给我加油鼓劲……” 　　“没有用啊。”孙方池诚恳地道。 　　“……也是。”谢允叹气。 　　俩人正计划着打个车过去，竟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 　　“张家的小天才？找我们有事？”谢允问道。 　　拦住他们的正是在滨江考试时，同一考场的张家小姑娘。 　　“我叫张瑛，你们找够队友了吗？能不能让我加入。”张瑛认真地问。 　　谢允惊了一下，“哇，你可是张家人，要跟我们俩草根儿组队？” 　　张瑛摇头，“张家人也是普通人，我没有单独通过考核的把握，我想你们也是，大家初试时对彼此的实力有所了解，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组队？” 　　谢允给了孙方池一个眼神，问问他的态度。 　　孙方池倒不反对组队，“也行，规矩也说到前面，要是碰到了特殊情况，可以随时解散小组，但不能坑人。” 　　“可以保证。”张瑛点头。 　　“那好，我叫孙方池，他叫谢允。” 　　“知道。”张瑛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们现在是打算去考场？可以坐我的车。” 　　谢允登时高兴了，“没想到组队还有这好处。” 　　张家近些年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财总是不缺的，张瑛身为张家人，又是备受期待的后辈，张家给张瑛配的车也是豪车。 　　谢允饶有兴致地把玩车内的装饰，孙方池轻轻地把黑伞横置腿上，张瑛则是低头看着一叠文件。 　　“三院废弃之前一共出了六条人命。”张瑛道，“三起医疗事故，一共死了四个人，紧接着发生了医闹，冲突中死了两个人，其中包括一名医生。” 　　“app里有提到，死的医生也是其中一起医疗事故的主刀。”孙方池道。 　　谢允也研究过app的文章，“一连出了几条人命，来医院看病的病人少了很多，院方干脆停止营业。” 　　“其实不是的。”张瑛把资料递给两人，“出了人命案以后，病人确实少了，但作为医院管理者和职工并不会很忌讳。” 　　孙方池了然，“毕竟是从医者，比起普通人来，对生老病死不抱有恐惧。” 　　“那就是发生了别的事？” 　　“嗯，医院工作人员连续几天多次反映，医院里发生了奇怪的事。” 　　“嚯……”谢允翻着纸张，“资料挺全。” 　　孙方池埋首于资料中，张家对第三人民医院发生的怪事调查得相当仔细，张瑛拿出的资料中不乏医院职工的亲口叙述。 　　亲历者一，夜班护士，护士值班电话总会有不显示号码的来电，接起来之后，就会有个幽怨的女声问：“我的病能治好吗？”无论护士怎么回答，对方都只会执着地重复这句话，挂掉电话，对方就会一直重复打。 　　亲历者二，住院楼保洁，打扫卫生时发现开水间站着个老头，一直在低着头接水，保洁提醒对方，水快要溢出来了，老头猛然回头，保洁发现老头竟然没有脸。 　　亲历者三，住院患者陪护家属，乘坐电梯的时候，电梯突然加速坠落，像吊篮一样在半空中上下晃悠，直到下降到地下二层才会停止，可地下二层是医院停尸间。 　　亲历者四…… 　　孙方池翻阅着所有声称自己撞鬼的证词，发现的确有很大一部分不像是单纯的巧合或事故。 　　“短时间里出现了二三十件怪事，怪不得院方要关闭医院。”谢允感慨道。 　　张瑛面无表情地说：“那时候怪事虽然多，但危险性不大，顶多让人吓一跳，令三院成为本年度最难考题的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五个在灵异论坛上非常活跃的在校大学生相约到三院探险，一去不回，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据说，学生们的家人报荊以后，荊方排出了数个小队把三院查了个底朝天，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谢允咋舌，“后来呢？玄界理事会没有派人进去？” 　　张瑛望向车窗外，“他们觉得三院刚好可以作为今年的考题备选，所以只是把三院周围封锁起来，没有对里面的东西进行处理。” 　　“哈！果然是玄界理事会，什么事都办得出来。”谢允冷笑。 　　张瑛没有接这茬儿，而是一本正经地提出关于考试的建议：“我已经圈出了几个可能存在危险的位置，一会儿到了三院，咱们可以先在重点位置周围查一查。” 　　谢允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那也得看运气，要咱们仨抽签抽到晚上，就等着看别人大显身手吧。” 　　一场考试参加者将近200人，要一窝蜂涌进考试场地，还不得乱碰头？为了避免这一点，考试规则要求，同时间段考场内不得超过20人，考生进入顺序由抽签决定，没淘汰一人，补入一人。 　　孙方池对该条规则很不解，“我有点疑问，要是后面的考生还没进场，前面的人已经把鬼给抓完了呢？” 　　谢允半躺着，双眼直盯着车顶，“你不是第一个质疑规则的人，可惜啊，咱们是玄界人，运气也是个人实力的一种。” 　　孙方池愣了愣，继而笑道：“看来我还没有适应玄界人的行为方式，还以为自己在跟普通人竞争。” 　　对啊，他们都是修炼之人，自然是有办法改变某件事上的运气，美其名曰抽签，其实就是台面之下的斗法。 　　张瑛道：“只要实力够强，就能自由决定自己的入场顺序，不过第一批的二十人基本都是纯看运气，很少有人在第一次抽签时动手脚。” 　　孙方池挑眉，“为什么？没有人想要第一个进去？那至少也该有人想让别人蹚路。”无论是哪种，都会在第一次抽签时动手。 　　“只是不成文的潜规则，据说是前辈们传下来的经验，谁在第一次抽签时动手脚，谁就会倒霉。” 　　谢允道：“不知道真假，但几乎所有的考生都会遵守，因为很多人都说灵验。” 　　挺有意思的，孙方池一点一点接受着玄界之人的习惯，想让自己表现得更不起眼一些。 　　日平区第三人民医院位于京城最边缘的位置，从市中心去那里，乘地铁到终点站，还要换乘公交车再走一个小时才到。 　　有张瑛的车送他们，三人便不用再费这番功夫。汽车从主路开进辅路，再换到一条更窄的路上，周围不再有接续不断的建筑物，而是出现起伏的山丘。 　　“没想到京城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谢允降下玻璃，趴在车窗上。 　　张瑛道：“京城也不是天堂，有富贵的地方，自然也有落后的地方。” 　　“哎，小姑娘我发现你特喜欢说深沉的话，张家家风？”谢允好奇地问。 　　张瑛沉默了一瞬间，“……我没有吧？” 　　“你自己数数就知道了，你多大？十七？十八？” 　　“我已经二十二了。”张瑛皱着眉头道。 　　“二十二！你长到一半不长了？”谢允惊骇道。 　　张瑛憋气，撇开脸，不再理他。 　　孙方池莞尔，“谢允，你别逗人家小姑娘，瞧瞧，考场到了。” 　　三院面积很大，却只有两栋楼，一前一后，前面的楼只有六层，后面的楼约莫十几层高，周围都是医院的停车位和绿化带，足足延伸出上百米外，才用护栏圈出范围。 　　进入大门，停车位上停了许多车，前面的门诊楼大门外的小广场上站满了人。 　　孙方池三人下车后，也加入了等待的人群，最前方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个红色的箱子，正上方开口。 　　“大家请上前来抽签，不要拥挤。”负责维持秩序的考务人员大声道，“抽中了黑球的二十人便可第一批进入考场。” 　　谢允低声问孙方池：“哥们儿，抽吗？” 　　孙方池表示拒绝：“谢谢，我女朋友不喜欢我抽烟。” 　　谢允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咬牙道：“问你抽不抽签！” 　　“女士优先，让张瑛来决定吧。” 　　张瑛摇头，“我觉得还是保守一些，等补位的机会。” 　　谢允爽快道：“成，那咱们就等等。” 　　一共就二十个黑球，很快被抽完了，二十名年轻男女从正门进入门诊楼。 　　就像二十滴水落进河里，再看不着踪影。孙方池等人站在外面，什么动静都感受不到。 　　只是，隔不久就会有一个考官提着个瘫软的考生出来，让等候的考生们再次抽签。 　　约莫到第二轮，张瑛道：“咱们该上了。” 　　谢允带头挤到前面，伸手在红箱子里捞了半天，果真捞出个黑球来，张瑛只是伸手一抓，便抓出个黑球。 　　孙方池抓球之前特地搅了搅，十分慎重的……拿出了一个白球。 　　“咳咳，内什么……”孙方池尴尬不已，试图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谢允直接道：“哥们儿，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人群中传出偷笑声，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三个人是准备一起进场，没想到竟然有人连签都抽不准。 　　“哼，丢人现眼。”在酒店大堂跟谢允发生过言语冲突的傲慢青年，此刻就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毫不收敛地出言讽刺。 　　谢允又想撸袖子了。 　　孙方池忙道：“别呀，这位老师，能再给次机会吗？” 　　负责监督抽签的考官沉吟不语，同一小组的成员竟然抽签不成功，还是头一回碰到。虽然考试允许组队，也默认组队的考生可以一同进入，但前提是必须都抽出黑球。 　　“恐怕不行。”考官慎重考虑之后，拒绝了孙方池的要求。 　　孙方池陷入了困境，他也给自己贴了个老顾画的好运符，怎么抽错了呢？ 　　“没能耐就让开！”傲慢青年挤开孙方池，领着身后三个同样气势高昂的年轻人参与抽签。 　　“好让你们也睁眼看看，这里不是让你们胡闹的地方！”傲慢青年抬手罩在红箱子上方的开口处，五指一抓，从箱子里弹出一颗黑球到他的掌心。 　　喔—— 　　这一手显然不一般，引得周围的考生们惊叹出声。 　　“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这林家人还挺有两招的。” 　　“小声点，当心让他听见……” 　　原来他是林家人。 　　孙方池敏锐地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他觉得这人的神态有点熟悉呢，跟林北秋姐弟如出一辙。 　　林姓青年抽完签后，他身后跟着的三人一一上前，顺利地抽到黑球。 　　“前辈，我们小组随时可以进入，能否让我们在前？”林姓青年询问考官。 　　谢允气愤：“喂，你们过分了啊，凭什么让你们在前面？” 　　“是你们自己的组员没能抽到签，自然不能进。” 　　谢允跟他面对面争论，“我们先抽的，当然我们先进，方小哥是我们组员，可以跟我们一起进。” 　　“无理取闹，没抽到就不能进。” 　　孙方池看着他俩越吵越激烈，很想上去劝架，可他俩恨不得脸贴脸的样子，令孙方池很是犹豫。 　　不过，毕竟是自己没抽中，不占理。 　　孙方池决定还是拦住谢允，跟他道声抱歉，不要因为这事跟旁人争论。 　　“啊——” 　　伴着凄厉的惨叫，有人从顶楼坠下。 　　六层楼的高度，足以摔得人死透透的，血液从扭曲的身体下方慢慢溢出，血腥味随即扩散开来。 　　“死、死人了！” 　　“妈呀……不是考试吗？怎么会……” 　　“我、我不考了！” 　　考生们议论纷纷，考官也懵了。 　　几名考官上前，查看坠楼人的情况，把考生驱赶到另一边，不让围在周围看热闹。 　　谢允和林姓青年的争吵早被两人抛诸脑后，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死人了，居然死人了……”谢允不停地嘟哝，“我是不是该请师傅帮我转转运……难道是我命中注定不能当捉鬼师……” 　　孙方池仰头看着医院门诊楼，窗户明亮，墙壁光洁，六楼的窗户有一扇洞开着，那人应该就是从窗户处掉下来的。 　　里面到底有多危险？居然能让身为捉鬼师预备役的人选择跳楼。 　　就算没有公开，考生们都知道，考场里面隐藏着考官，负责考生们的安全以及判定淘汰。 　　就连考官们都没能保住考生？ 　　一时之间，等在外面的考生们人心惶惶。 　　张瑛把两人拉到一旁，小声道：“估计里面的情况很不妙，咱们得做好准备，你们俩有没有保命的把握？” 　　孙方池跟谢允同时震惊了，谢允难以置信地道：“都死人了，你还打算考试？” 　　张瑛道：“当然要考，就算有人死了，考试还是会正常进行的。” 　　孙方池微微一震：“以前的考生死得多吗？” 　　张瑛摇头：“挺多年没出现过考生死亡的情况了，咱们既然碰上，就更得小心。” 　　孙方池回头看看正在打电话的考官，自言自语般道：“是我小瞧了玄界，考试当中出现伤亡都能习以为常，玄界理事会果然不简单。” 第64章 门诊楼 　　正如张瑛所说,考官们通过电话请示后，宣布考试继续。 　　被摔得四肢扭曲颅骨破碎的尸体紧紧用一张不透明的防水布遮住，考官们身体力行地当他不存在。 　　“死的那人是谁？”孙方池问。 　　“不认识,应该不是四家两门的人。”张瑛摇头。 　　谢允心中不是滋味，说话时带出两分执拗：“四家两门的人命多贵重啊,他们的小辈上场肯定有保命的东西,也就是我们这些草根儿，只能靠命硬抗，死了也不稀奇。” 　　孙方池看了眼张瑛,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隐蔽地碰了碰谢允。 　　谢允恍然想起张瑛也算是四家两门的人,当下讪讪：“我不是针对你……” 　　张瑛微微黯然，“我明白,你不是对我有意见，而是对整个玄界不满。” 　　孙方池懊恼,应该提前多做些了解，因他觉得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所以一直抗拒掺和玄界的事，这会用得到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对玄界的知识储备根本不够用。 　　“小的时候，我师傅教我道术时都会说,修道之人，要常怀怜悯之心,为了正义使用能力，捉鬼降妖，护一方平安。”谢允怅然道，“可等我长大了才发现，玄界根本就不是师傅所说的那样,什么怜悯之心，大家都是为了利益，什么护一方平安，四家两门高高在上，才不会把普通人看在眼里……哼哼，要我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情愿当一条咸鱼！” 　　张瑛久久沉默，终于道：“总会改变的。” 　　谢允呵了一声，不知真正想法。 　　孙方池道：“那咸鱼同志，咱们还进去吗？” 　　站在抽签箱后面的考官大声喊人抽签进场，然而门口不断进出的考官大多神色匆匆，无端营造出凶险的感觉。 　　在这沉重的氛围中，考生们畏畏缩缩地往后挤，谁也不想去。 　　林姓青年的小组就站在一旁进退两难。 　　“那几个货傻眼了吧？可见人万万不能装逼，容易遭雷劈。”谢允幸灾乐祸。 　　林姓青年听见了，狠狠瞪了谢允一眼，昂首挺胸地走到考官面前，要求进场。 　　“……果然还是他们有把握……” 　　“能没把握么？家里人还不给武装到牙齿？” 　　“要是我能生在大家族该有多好……” 　　外围的考生们悄悄议论，言语间流露出艳羡。 　　谢允看不得林姓青年牛逼轰轰的样子，“方小哥，咱们也去，不能单让他们出风头。” 　　孙方池不置可否，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张瑛，确认她也同意，才道：“也好，这种情况，他们总该让我进去吧。” 　　他料想的没错，考生们被吓住，没人愿意去，考官很尴尬，这时孙方池三人愿意进，立刻就同意了。 　　医院门诊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相当干净，照明和电梯都还能正常运作，如果不是空无一人，那就跟正在营业的医院无异。 　　“去六楼看看。” 　　谢允和张瑛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两个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孙方池吐槽道。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多简单的事，”谢允道，“何必一直在医院里耗？” 　　也对。 　　三人找到楼梯，一口气上到六楼，六楼正中间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圆形候诊区，左右两侧都是正常宽度的走廊，走廊墙壁上各个诊室的门派还挂着。 　　候诊区一边是分诊台，另一侧是落地窗。正面墙的玻璃不会阻拦光线的射入，候诊区跟外面一样亮堂。 　　考生坠楼的位置大概在左侧走廊上的某个诊室，三人呈三角形向走廊深处踱去。 　　诊室大多开着，该是先前进来的考生打开的，诊室内的桌子没剩几张，个别房间内还能看见玻璃置物柜，纸张散落在地上，有些印上了暗淡的鞋印。 　　“他就是从这掉下去的。” 　　张瑛推开半掩的门，与门口相对的窗户上，有一面塑钢窗框上没有玻璃，风从外面呼呼的涌进来。 　　谢允点评道：“没有挣扎的痕迹，简直就像他自己跳下去的。” 　　孙方池仔细观察周围的细节，“看天花板。” 　　另外两人仰头看去，白色的扣板上布满了手指头印，因底色是白色的，又在头顶，并不显眼。 　　“这什么？”谢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指头印又细又长，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很容易引起密恐患者的反感。 　　孙方池指着天花板，“要不然咱们跟着痕迹走？” 　　张瑛点头：“可以。” 　　“那行……”孙方池话说一半，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门口经过。 　　谢允瞪大眼睛望着门口，“刚刚，有人跑过去了……” 　　张瑛扭过头，“是别的考生？” 　　“不……好像是个孩子……” 　　张瑛皱眉，“什么？” 　　谢允咽了咽，认真地说：“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孩跑过去了，还冲我笑！” 　　孙方池眨眨眼，“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其实是他以为只有自己看见了。 　　张瑛大步走到门外，目光凌厉地查看两边走廊，“没有人。” 　　“我可没眼花，看得真真的！”谢允忙辩解。 　　“我没说不信。”张瑛道，“走吧，都警醒着点，一会儿它再出现，一定要抓住它。” 　　“不是吧，人家还是个孩子。”谢允不忍道。 　　孙方池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定咱们遇不着，先找找手印的线索吧。” 　　林姓青年几人进入门诊楼后，选择一层一层地向上排查，走到三楼时，寂静无声地楼道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丁铃铃铃—— 　　丁铃铃铃——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响起，现在几乎没人在用了，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光宇，怎么办？” 　　高傲青年，也就是林光宇沉着地道：“过去看看。” 　　四人一步一步靠近铃声源头，是三楼正中的分诊台上的座机电话。 　　“医院都停业将近一年了，电话怎么可能还通着。” 　　林光宇朝身后一人示意，那青年点头，上前接起电话，听筒中传出幽幽女声：“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青年不答，林光宇摇摇头，青年把电话挂上。 　　丁铃铃铃—— 　　丁铃铃铃—— 　　一秒钟都没耽搁，电话刚刚挂断又响了起来。 　　林光宇冷声道：“不管它，我们上去！”四人大步奔向四楼，就在他们踏上四楼地面的瞬间，四楼的走廊里响起同样的铃声。 　　丁铃铃铃—— 　　丁铃铃铃—— 　　“真烦！让我试试它的能耐！”林光宇组里的人暴躁地跑到分诊台拿起电话，对着听筒大吼：“干什么的！” 　　“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治不好了！瞎问什么！”暴躁青年吼道，吼完立刻把听筒放下。 　　丁铃铃铃——丁铃铃铃—— 　　电话铃声变得更加急促，不依不饶，就好像这边不接听，那边就不会罢休。 　　林光宇走到电话旁边，接起来，里面女声凄厉地喊：“治不好——为什么治不好——” 　　声波透过听筒扩散开，四人不约而同瑟缩一下，耳膜被那声音刺得生痛。 　　林光宇道：“你的病能治好。” 　　“能治好？能治好？那为什么我死了——为什么我死了——” 　　林光宇黑脸，啪的一声把电话摔下，可那女声从电话里跑出来了，在四楼走廊里，在四人的耳边反复回荡着。 　　“为什么我死了——为什么我死了——” 　　声音越来越大，伴着无数的回音，形成波涛般汹涌的音浪，四人就如迷失在巨浪中的小船，东倒西歪，无法靠岸。 　　林光宇用尽力气甩出一块木牌，木牌飞向半空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二者相撞，竟激起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四楼恢复安静，木牌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林光宇喘着气走上前拾起来，眼底流露出心疼。 　　“光宇，是伯父给你的桃符？” 　　林光宇收起破碎的木牌，“大家没事就好，一块桃符，值得。” 　　“光宇……”三人感动不已。 　　林光宇安抚他们：“客气什么，咱们继续往上走，我爸给我带的东西足够，我们不用怕。” 　　孙方池三人从六楼东边摸到西边，天花板上的手印从密集变得松散，最后几个零星的指头印顺着走廊尽头处的楼梯间下去。 　　三人一个跟一个沿着楼梯间下去，刚拐过弯来，就见小小的身影从五楼的楼道口跑了过去。 　　“看见了吧？看见没？”谢允抓住张瑛的袖子，激动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 　　张瑛满脸困惑，“该不会是人吧？鬼哪能看得这么清？” 　　对孙方池来说，鬼一直是这样，跟其它的物品或人没两样，所以他最为镇定，“要不要抓？” 　　张瑛抿了抿嘴，“太像小孩了，有点……别扭。” 　　谢允无比赞同，“我说的吧，就跟个普通孩子一样，要抓起来挺不忍心的。” 　　孙方池没觉得，“那你们能断定出这小孩跟考生跳楼没干系吗？” 　　这才是重点，不是他们忍不忍心抓，要看是否必须抓，若小孩鬼就是害死考生的凶手，那他们肯定得抓它。 　　而且保不齐，他们本就是小孩鬼盯上的下一个猎物。 第65章 纯净魂体 　　“哥哥姐姐,你们是来抓我们的吗？”空灵的童声近在咫尺。 　　谢允倏然回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小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小孩穿着条纹的病号服,年纪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仰着小脸望着他们。 　　张瑛反射性地掏出防身用的法器,却被孙方池摁住,不能动作。 　　“小朋友，你们都是指谁啊？有几个？”孙方池扯出个和善的微笑。 　　小孩看看他的表情，跑两步躲回谢允身后,孙方池的笑容僵在脸上,“我真不是坏人……” 　　谢允觉得可乐,心中对小孩的戒备和恐惧感消散不少，“方小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的眼睛是有灵性的,你装得再像，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孙方池舔舔后槽牙，“我没有坏主意，怎么不相信我？” 　　谢允自从见识过孙方池在初试考场的操作，就打心底里觉得他深不可测,表面上吊儿郎当只是为了掩饰他的诡计多端。 　　但对于孙方池的人品，谢允还是相信的。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六楼掉下去的那个人，跟你有关系吗？”谢允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孩，问道。 　　小孩马上摇头,“不是我推的，是叔叔推的，叔叔是个坏小孩。”说完，他期待地望着三人。 　　孙方池看看张瑛，见她跟自己一样懵。 　　谢允笑着夸奖道：“那你真是个好孩子。” 　　小孩喜滋滋地笑了，重重点头，“嗯！我听话，是个好孩子。” 　　孙方池：“……谢允，你挺会哄孩子啊。” 　　“我有个弟弟，所以对孩子的想法懂点。” 　　孙方池一直觉得孩子们都是闹人精，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那你问问，他们到底有几只鬼？” 　　谢允刚想开口，小孩仿佛听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接着两条小短腿捣腾得飞快，从五楼楼梯口溜走了。 　　三人赶紧追过去，出楼梯便失去了小孩的踪影。 　　“哎，跑哪儿去了？”谢允嘀咕。 　　张瑛抬手，“嘘，有动静。” 　　孙方池把目光投向走廊的另一端，“从那边传来的。” 　　“走，去看看。” 　　三人放轻脚步向中间走去，刚好在正中间的候诊区遇上了另一支队伍。 　　林光宇四人站在候诊区另一边，冷着脸跟这边人对峙着。 　　“你们仨偷偷跟着我们？”林光宇身后的人质疑道。 　　“别以为你们跟？着我们，就能捡漏，告诉你们，没本事趁早放弃！不然一会儿遇到危险，没人会分心保你们的狗命！”暴躁青年自以为好意的忠告道。 　　“你们有毛关系？”谢允不耐烦道，“自作多情，谁有功夫跟踪你们！”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 　　眼看着双方就要吵起来，有看不过的前来劝架。 　　丁铃铃铃—— 　　丁铃铃铃—— 　　双方中间的导诊台上，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不同于孙方池三人的意外，林光宇四人的脸色大变，低声议论。 　　“光宇，怎么办？又来了！” 　　“咱们陷入被动了……” 　　谢允挺纳闷，“怎么电话还通着？是不是考官打给我们的？” 　　张瑛沉着脸，“小心，不对劲。” 　　孙方池眯着眼睛扫视过整个候诊区，有层单薄的阴气存在，反而是电话周围很干净。 　　林光宇这边商量决定避开，他们准备从楼梯上六楼。 　　谢允看他们要走，低声道：“咱们怎么办？” 　　孙方池道：“我觉得有人打电话找，不接不礼貌。” 　　谢允：“……” 　　孙方池在众人瞩目中，上前接起电话。 　　林光宇四人等着看他遇到危险后惊慌失措的模样。 　　幽幽的女声如叹息般问道：“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张瑛跟谢允站在孙方池身后不远处，屏息凝神静待孙方池的回答。 　　孙方池道：“请把你的病情详细描述一下。” 　　听筒中的女声：“……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描述不清吗？那把病例拿出来看一下也行。”孙方池很好说话的换了个要求。 　　女声沉默的时间更久，“……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这位患者，我是医生，不是算命的，你都不愿说病情，光问能不能治，让我很为难啊。”孙方池苦恼地回答。 　　听筒中传出粗重的呼吸，片刻后，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孙方池皱眉，看看一直响着忙音的听筒，“还没说完就挂电话，真的没有礼貌。” 　　谢允早习惯了孙方池的骚操作，见怪不怪地碰碰身边的张瑛，“没事了，走吧。” 　　张瑛心情复杂难言，不经意间看到林光宇四人的表情，瞬间心理平衡了。 　　林光宇四人望着孙方池，就像看到有鬼在他们眼前跳芭蕾舞，神情之复杂无法用言语形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接电话？”谢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方小哥，咱们下去吧？” 　　三人径直从林光宇等人身前经过，走楼梯下楼。 　　“……光宇，咱们也走吧。” 　　林光宇强笑道：“走吧，咱们跟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离远些。” 　　孙方池三人一路走到一楼，没再遇到任何异常现象，站在一楼大厅，三人面面相对。 　　“出去？还是后边？”谢允的头左右摆摆，碎发随之而动。 　　张瑛道：“这么出去等于放弃，还是去后边看看。” 　　孙方池冲后面的病房楼抬抬下巴，“你们看，那是谁？” 　　门诊楼连接住院部的通道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谢允在前，孙方池张瑛跟在后面，三人慢慢靠近小孩。 　　“小朋友，又见面了。”谢允冲小孩伸出手，耐心地等待着。 　　小孩看着三人，小步小步地后退，“哥哥姐姐，你们也要把我们抓走吗？” 　　谢允回头看看两个同伴，“你是个好孩子，没有做坏事，哥哥不会抓你的。” 　　“那黄医生也没做坏事，你们也不会抓他吗？” 　　谢允答不上来，孙方池道：“那得等我们见到黄医生之后才知道，如果我们发现黄医生跟你一样没做坏事，就不会抓他。这位哥哥可以向你保证。”孙方池指着谢允。 　　小孩转身带路，“黄医生一直在上班，没有做坏事的。” 　　谢允陪着小孩走在前面，孙方池陪着翻手机查资料的张瑛走在后面。 　　“黄医生，应该就是在医闹事件中死亡的黄松。”张瑛向孙方池展示手机里的照片，黄松四十岁左右，脸型方正。 　　小孩领着三人来到电梯前，谢允迟疑，“咱们能上电梯么？” 　　孙方池打量电梯轿厢，里面没有阴气存在，“上吧，不会有事的。” 　　电梯顺当的把三人一鬼载到十楼，小孩领着他们来到一间手术室前，指着紧闭的门道：“黄医生在里面做手术。” 　　“做手术？给空气做手术吗？”谢允干笑，医院都停业一年了，哪还有手术需要做。 　　孙方池上前推了一下门，可以推开。 　　手术室的门有两道，三人鱼贯而入，手术室的场景尽收眼底。 　　不算大的手术室里空荡荡的，里面重要的设备都已经被搬走，仅剩下一张破旧的手术床，和一个不锈钢的置物架。 　　黄医生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床旁边，专心致志的对着空无一物的手术床‘做手术’。 　　“好家伙，居然让我说中了。”谢允不知道该说啥，这医生死了还在做手术，是喜欢到走火入魔了吗？ 　　张瑛走上前，盯着黄医生后脑勺破开的大洞端详，“资料上说，黄松是为了帮同科室的护士挡了凶手砸过来的重物，头部受伤造成的死亡。” 　　孙方池低头看看小孩，“黄医生在干什么？” 　　“做手术。”小孩乖乖回答，“妈妈说，黄医生很厉害的，等他给我做了手术，我就可以回家了。我都等了好久好久了。” 　　手术室里安静许久，谢允愤愤道：“医闹真该抓起来判刑，害人害己！” 　　张瑛垂下眼帘，“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 　　孙方池问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没有执念的话，会消散，若有执念，则会被执念所困，渐渐被阴气污染。” 　　“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算我们要找的恶鬼。”孙方池抓住重点问。 　　张瑛顿了顿，“……我说不清，但他们没害过人。” 　　谢允的态度明确，“我答应过他，要是他们没做坏事，就不捉他们。” 　　“可是，他们一直留在世间，很可能被利用或者被吞噬。”张瑛道。 　　“把他们抓住，交给玄界理事会，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孙方池问道，他必须得弄清楚这一点。 　　“我听父亲说起过，纯净的魂体很适合当作器灵。” 　　孙方池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听说器灵很难得，玄界理事会竟然能够把死灵变成器灵？” 　　张瑛不确定地道：“我不清楚，只是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过那么一次，也没有见过实物，不过，纯净的魂体很少见到，一般玄界理事会会派人把魂体收走，具体怎么处理，不曾公布。” 　　孙方池沉默不语。 　　谢允忍不住道：“那咱们各自说说想法，反正我反对把他们交上去。” 第66章 大鱼 　　“我也反对。”孙方池面无表情地说,心中暗忖，必须要藏好步西灵，还要找老顾问个清楚。 　　张瑛不是固执的人,“你们都反对，那就不管他们,继续找别的。” 　　谢允还是感觉不妥,“把他们留在这儿也挺可怜的。” 　　一个浑浑噩噩只知道做手术，另一个懵懵懂懂孤单地游荡。 　　“……那也没有办法。”张瑛的回答略显冷酷，她要以通过考试为先决条件。 　　谢允理智上知道张瑛说的正确的,纵然心中不忍,还是对小孩道：“哥哥已经考察过黄医生了,他没做坏事，哥哥不抓他。你好好的,哥哥走啦。” 　　小孩蹬蹬蹬跑到谢允跟前，“哥哥,我是好孩子，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妈妈了。” 　　谢允张口难言，喉结上下浮动，艰难地微笑道：“很快，你乖乖的,跟黄医生在一起，等他手术做完就能回家了。” 　　小孩黯然松手,回到角落里待着，孙方池拍拍谢允的肩头，“走吧。” 　　谢允脱力般垂头丧气往外走。 　　另一边门诊楼上，林光宇四人来到了孙方池他们查探过的诊室。 　　“光宇，你看！” 　　林光宇仰头看着满天花板的指印,心中升起极大的戒备，“大家小心点，跟紧我。” 　　暴躁青年盯着指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晕，甩了甩头，他的视线落在缺了一块玻璃的窗口，从那里传进来风摇晃树叶的声音，像谁的私语。 　　“喂，别傻站着了，走啊。”同伴推着他走。 　　暴躁青年瞬间生出怒火，“别碰我！谁是喂！怎么称呼人呢！” 　　同伴迷茫，“你怎么了？” 　　“别跟我说话，烦！” 　　“嘿你有病吧！”同伴也火了，除了林光宇的实力有质的不同，他们仨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服气谁。 　　“你他么说什么？”暴躁青年揪住同伴的领口。 　　“你干什么？”同伴厉声质问。 　　暴躁青年一路推搡，把同伴逼到窗口，仍不松手，被他逼迫的青年上半身悬空，岌岌可危。 　　“你们住手！”林光宇忙上前阻拦，另一名同伴也卖力拉开两人。 　　“别拦我，我要揍他！”暴躁青年抑制不住怒气，用力挣扎。 　　林光宇见他双瞳混沌，当机立断，一个手刀敲晕了他，“把他架下去，让他退赛吧。” 　　“光宇……他怎么了？” 　　“被惑了心神，需要休息几天才行，没有危险。”林光宇道，只是这次考试势必会错过。 　　两个同伴面面相觑，他们的实力不如林光宇，更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合力把人送到一楼，交给考官，林光宇带领两人向后面的病房楼走去。 　　刚刚走进去，就觉得光线陡然一暗，三人心惊，仔细看去，又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难道只是错觉？ 　　林光宇较之两人更为镇定一些，“别慌，我们慢慢走，这里阴气淡薄，不像有厉害的东西。” 　　三人继续往上，走楼梯上了二楼，走廊两侧都是病房，房门紧闭，视野昏暗。 　　林光宇轻轻扭开门把手，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间病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上各种管道算是曾经病房的证明。 　　松开手，林光宇示意两人继续向前，刚走出十来米远，咣当一声巨响，他片刻前推开的房门自行关上了。 　　“……谁？”林光宇大声喝道。 　　楼道里静悄悄，没人回应，连风声都没有。 　　“也许……是房门的惯性。” 　　林光宇点头，“是啊，不管它。” 　　饶是林光宇仍然镇定自若，可跟着他的两个青年已经开始惴惴不安，动作逐渐变得坚硬。 　　查完了二层，三人继续往上，转过拐角时，看见了一片翻飞的衣袂。 　　“追！” 　　林光宇带头冲了出去，对方移动很快，转过拐角就看不见身影，可当他们继续追击，又会在下一个转角处发现同样的衣角闪过。 　　就这样追了几分钟，李光宇慢下脚步，“等等，先别追了。” 　　“怎么了？光宇。” 　　“我感觉它好像在故意引我们去某个地方。”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 　　“所以咱们得稳一点，不能中计，万一它布好陷阱等我们，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就危险了。”林光宇深沉地道。 　　“有道理，那咱们怎么办？” 　　林光宇想了想，“你们两个跟我拉开距离，要有个万一，也能相互接应。” 　　“还是你有办法，那我们俩退后一些。” 　　三人一前两后，重新开始追击。 　　钓着他们的是一片红色的裙角，每次都出现在拐角处，位置大约到成年人的膝盖。 　　鲜红的色彩在一片米白色调的医院里相当醒目，远远就能看见，林光宇三人一直没有跟丢。 　　跟着红裙的主人一路来到了七楼，林光宇的体力基本告罄，后面跟着的两个更是上气接不上下气。 　　这样下去不行！ 　　林光宇顿时醒悟，若他们此刻的状态，迎击前方的红裙鬼，很可能送命。 　　他不再追赶，停下来背靠墙壁，调整呼吸，静待后面的同伴追上来。 　　等了许久，没有人跟过来。 　　林光宇心中一凛，知道出了变故，也不着急回去找，而是等自己的体力完全恢复，整理好身上的装备，才掉头向回走。 　　孙方池三人向上走到顶楼，没什么发现，又从十楼往下找，正走着听到了两声惨叫，三人立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 　　“谁？” 　　七楼走廊另一头有个身影，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相貌，谢允喊道：“我们是考生，你是谁啊？” 　　“我也是。”林光宇回应一句，戒心满满地走过来，双方碰面，两看相厌。 　　“howareyou？howold areyou？”谢允有点崩溃，“怎么老是你？” 　　林光宇冷哼，“这话该由我说。” 　　“呵呵！”谢允一百八十度转身，“方小哥，咱走，看见他就倒霉。” 　　孙方池没动，而是问道：“你的同伴呢？” 　　林光宇脸色难看，“走散了。” 　　孙方池玩味道：“不是走散了这么简单吧？我们刚才听到了两声惨叫，不知道跟你的同伴有没有关系。” 　　“在哪儿？”林光宇急切地问。 　　“林家的小伙子，教你个道理，”孙方池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自己不舍得付出，就想要别人的东西，走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呀。” 　　林光宇皱眉，“你想要什么？” 　　孙方池摊手，“等价交换，我们给你消息，你也得用消息来换。” 　　“我没有你想要的消息。” 　　“你同伴怎么丢的？”孙方池径自问道。 　　林光宇非常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眉头皱的死紧，“我们在追一个穿红裙的身影，追着追着人就不见了。” 　　孙方池叹了口气，“果真是没有一点价值的消息。” 　　林光宇眼神变得危险，“你们听到的声音从哪传出来的？” 　　“我们正在找。”孙方池挑眉道。 　　“你不守约定！” 　　“哎哎可别这么说，我这个人最实诚了，最擅长等价交换，你给的东西不值那么多，我有什么办法。”孙方池理直气壮。 　　林光宇咬紧牙关，“你到底想要什么？” 　　“刚刚我们听到的惨叫声只有两个人，你们另一个人在哪儿？” 　　“弃权了。” 　　“为什么弃权？” 　　“他……晕过去了。”林光宇想要隐瞒。 　　孙方池咧嘴，没有笑意，“逗我呢？” 　　无奈，林光宇只好把他们在门诊六楼发生的变故详细讲出来，“……他神志不清，无法继续考试。” 　　孙方池沉吟片刻，“好，算你一条，你的两个同伴在电梯里。” 　　“你怎么知道？” 　　三张嘴同时问道，不仅是林光宇，就连谢允和张瑛都不明白孙方池怎么确定的。 　　“声音在七楼，他从那头过来，咱们从这头过去，走廊中间一眼就能看全，所以，他俩只能在电梯间。” 　　林光宇怀疑，“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在某个病房？” 　　孙方池吹口哨，“那是我的独门妙计，想知道是另外的价钱。” 　　其实，孙方池是看出来的，阴气飘荡在七楼走廊，被牵动着涌向电梯间。 　　林光宇稳了稳心绪，走向电梯间。 　　孙方池对身旁两人道：“咱们也跟上去，我有预感，底下是条大鱼。” 　　张瑛特意看了看孙方池的神色，没说什么。 　　谢允怪叫，“方小哥，你跟我透个底，你到底会不会卜算，我怎么觉得你偶尔很玄？” 　　孙方池真诚地道：“我真的不会。” 　　“白瞎了你装出来的高人风范。” 　　“哪儿装了？我本来就是高人。” 　　“没看出来，除了背一把黑伞挺像僵尸片里的道长，别的哪点像？” 　　孙方池惋惜：“你眼光不行，真正的高人不用刻意去表现，比如我，你一看见我，高人两个字就应该直接出现在你脑子里。” 　　“那我估计是脑子有病。” 　　“不要放弃治疗。” 　　“我去……” 　　两个人边斗嘴边走进电梯，林光宇的神情沉了下来，“你们干什么？” 　　谢允道：“我们也去，你管得着吗？” 　　林光宇阴沉着脸：“下去！” 　　“就不下！你能把我们怎么着？”谢允还就跟他杠上了。 　　孙方池淡淡道：“老实点，下边那东西，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第67章 地下停尸间 　　林光宇还想着把三人赶下去,可电梯不给机会。 　　孙方池三人一进电梯，电梯门自动关闭，没有人按楼层，电梯却直奔目的地。 　　它把四人送到了负二层,也就是停尸间所在的地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汹涌的寒意涌进来淹没四人,令他们如临大敌。 　　“好冷啊，停尸柜冷气泄露了？”谢允双手交叉搓着上臂,说话时都能喷出白气。 　　张瑛拢了拢前襟，“尸体冷藏柜早就断电了,不是冷藏柜的原因。” 　　电梯外是毛坯的通道，通道顶上装有老式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每隔数秒滋啦啦响一阵，令人不由自主担忧它的寿命。 　　孙方池有种进入游戏的错觉，摇摇头甩开这种想法,眼前黑雾缭绕,浓厚的阴气在通道中弥漫，“大鱼在里面，去吗？” 　　林光宇声音冷硬,道：“贸然进入可是会有生命危险,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 　　谢允吸吸鼻子，防止清鼻涕流下来，“我说,这种时刻就别装逼了呗。” 　　孙方池道：“瞧瞧，还是谢哥说的有道理。” 　　林光宇总被他们嘲讽，又拉不下脸来还嘴,只好冷笑一声，挤开他俩，一马当先走入了通道。 　　“哟呵！谢哥，这能忍？”孙方池挑拨道。 　　谢允冻得够呛，抱紧自己取暖，“那必须忍不了，方小哥，走！” 　　张瑛看着他俩耍宝，似笑非笑地跟了上去。 　　通道不长，又拐了两道弯，就到停尸间门口，不锈钢大门上挂着个硕大的锁头。 　　林光宇在门前僵立不动。 　　谢允凑上去拨了拨锁头，沉甸甸的，“这可咋办，如此重要的任务地点怎么能上锁呢？” 　　张瑛掏出符纸，“用雷击试试。” 　　“可别！金属导电，再把咱们电着。”孙方池阻止她，从钥匙扣上取下挖耳勺，“我来吧。” 　　谢允目瞪口呆，“你还会开锁？” 　　“嗯，以前当过几天开锁工，不难学。”孙方池一语带过，将挖耳勺折了个弯，捅进锁眼，手指轻微地动了几下，锁头一声脆响，开了。 　　孙方池把锁头顺手揣进兜里，推开门，“走吧。” 　　“你带它干嘛？齁沉的。”谢允跟着进去。 　　“没有生活经验。”孙方池语重心长，“你没看过恐怖片吗？像这种情况，一定得把锁门的东西带走，不然它会从外面把我们锁上。而且这锁还能拿来砸人，一举两得，多好。” 　　听了孙方池的话，谢允恍然大悟，“好办法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瑛忍不住无声笑开，“你们俩个别贫了，小心为妙。” 　　停尸间是个L形状的房间，进门有一块空间，摆了一张桌子，旁边还有张床。 　　入口的右侧是一条相对较长的空间，两侧靠墙整整齐齐摆着尸体冷藏柜，柜子呈现金属灰色，每个柜门一米见方，上下两层。 　　孙方池跟谢允站在门口耍贫嘴，林光宇跟三人拉开距离，独自走入了摆着尸体冷藏柜的空间深处。 　　房间中的寒意比外面通道更甚，谢允不抗冻，这会儿说话都牙齿打架。 　　“那哥们儿……手里的底牌少不了……”单打独斗不说，还敢孤军深入。 　　张瑛同样家底厚实，对此不太惊讶，“毕竟是林家人。” 　　孙方池瞥了林光宇一眼，不置可否，只是道：“你们听没听见有奇怪的动静？” 　　“什么动静？”谢允鼻子不通，只能用嘴呼吸，以致于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喘气声。 　　张瑛凝神听了听，“好像没有？” 　　孙方池皱眉，他总觉得有听到某种违和的声音，又说不清是什么。 　　“唉嘿，我这耳朵不灵，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谢允抹了一把清鼻涕。 　　呼吸？ 　　孙方池屏住呼吸仔细听，半晌终于确定，“是呼吸声，咱们四个人，房间了的呼吸声超过六个。” 　　“你说什么？”谢允啼笑皆非，“纯属错觉，你耳朵再灵也不可能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姓林的离我们十米有吧？你能听着？” 　　孙方池无法解释，自从被迫参加灵魂成长游戏之后，他的五感越发敏锐，现在已经到了远超常人的地步。 　　“不会错的。”孙方池十分肯定。 　　“不可能——”谢允还是不信。 　　哐哐两声盖过了谢允的话，谢允扬声道：“姓林的，你动静小点！” 　　张瑛沉声道：“不是他！” 　　她刚刚一直在往那边看，确定林光宇根本没有碰到尸体冷藏柜。 　　“那……那是谁？”谢允问出一个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张瑛看了他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谢允苦笑，“就不能来点温馨的？” 　　孙方池摸出老顾给准备的符纸，目光紧紧锁住尸体冷藏柜。 　　哐哐哐 　　声音是敲打柜门发出的，外面的四人没有敲，只能是里面的“人”在敲。 　　四人从两头走近中间，通过声音锁定了其中的上层某个柜子。 　　开还是不开，谁也拿不定主意，四人一时僵持住了。 　　柜子里的敲击声越来越弱，很快不再敲了。 　　孙方池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大变，“快！打开，可能是活人！” 　　林光宇闻言，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上手打开柜子的搭扣，拉开柜门，寒意扑面，里面装着滑道的拉板上赫然躺着他熟悉的同伴。 　　“小六！”林光宇把拉板拉出来，里面的人已经冻得失去意识，一只手垂在头顶，正是他敲出的声响。 　　“小六，醒醒……”林光宇把人抱下来，张瑛跟谢允也关切地蹲下身帮忙搓皮肤取暖。 　　孙方池目光扫过两排金属柜，音调沉闷，“先别忙着帮他，还有个大工程要干。” 　　谢允茫然抬头，“工程？” 　　“他不是丢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在哪儿？”孙方池反问。 　　“……在某个柜子里。”谢允艰难地道。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庆幸开出一个活人，就要面对必须打开所有柜子的重任，谁知道里面能开出什么来！ 　　林光宇色变，放下小六，“不用你们，我自己开！”说着，便快速打开了旁边的柜子，里面是空的。 　　“都什么时候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谢允不满地嘟哝，动作却不慢，从下层的柜子开始找起。 　　孙方池跟张瑛对视一眼，两人从中间向两边找。 　　柜门的搭扣很好开，只是触手冰冷刺骨，摸上去比冬日里的冰块还要扎手，打开柜门时，会有一股浓浓的异味冲出来，闻着就有种数十年不见天日的腐朽之感。 　　孙方池接连开了两个空的，开到第三个柜子时，里面躺着一具人体，短发，是个男人，孙方池伸手去拉，堪堪拉出三十公分，立即察觉不太对。 　　这人的脸孙方池没有印象，不是林光宇的同伴，而且人体上面结了厚厚一层霜，显然死去已久。 　　孙方池正打算给它推回去，它却忽的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方池，眼中的恶意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被一具尸体瞪着，换个人恐怕都要吓坏了。 　　孙方池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推进去，甩上门，扣住，一气呵成。 　　孙方池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上另外三人看过来的视线，“你们什么眼神？难道我不帅吗？” 　　林光宇：“……” 　　张瑛：“……” 　　谢允忍不住道：“重点是那个吗？重点是你就这么给它关上了？” 　　“不然呢？我还得请它吃饭不成？我可是钢铁直！”孙方池严肃地道。 　　谢允无力吐槽，比出个大拇指。 　　孙方池继续开柜子，直到把这一侧的柜子全打开，没有再开出奇怪的东西。 　　“这有人。”谢允开出了林光宇的另一位同伴，除此之外，张瑛也开出了一个女人，两个人都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是谁？也是考生？”谢允摸着下巴道。 　　张瑛帮着女人做了急救措施，“身体很虚弱，得赶紧送医院。” 　　孙方池盯着女人的脸仔细看了看，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三个被冷藏的人渐渐恢复了意识，林光宇的两个同伴年轻力壮，醒过来之后很快恢复行动能力。女人则只能躺着，说话都只能用气声。 　　张瑛温声安慰她：“别着急，我们会把你带出去。你能先告诉我们，你怎么被抓进去的？” 　　同一个问题，林光宇也问了两个同伴，他们的回答是，被一个穿红裙的女人瞬间靠近，眼前一片红光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被关进冷藏柜里了。 　　“是被他关进去的……有鬼！这里有鬼……”女人神色狂乱，扯着喉咙，用气声吼叫。 　　张瑛连忙安抚她，“别激动，别怕，没事的，我们都在……” 　　女人看看围在她身边的人，慢慢安静下来，“是一个男的鬼，长得很凶，他突然出现……我一看到他，脑子就晕乎乎的，他说什么我的身体就顺从的去做……我跟着他一路来到地下，是我自己打开柜门，躺进去的……” 　　女人此时诉说着，面上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孙方池接话道：“你说的男鬼是不是三十岁上下，鼻子旁边有颗黑痣？” 　　“你也看到了？”女人慌张地问。 　　“是啊，就在那个柜子里。”孙方池回身指着刚才被他关上的柜门。 第68章 男尸 　　孙方池语调平淡,却把女人吓得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尖叫声，她挣扎着想要爬远些，可虚弱的身体撑不起来，只能在原地挣扎。 　　“快……快把它赶走……” 　　在场的人包括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两个青年都颇为意动,谁捉到了鬼就等于通过了考试,大家冒着危险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考证么？ 　　孙方池目光轻飘飘扫过众人,“捉鬼固然重要，但命也重要,你伤得这么重，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看还是先把你送出去。” 　　女人虚弱地拒绝，“不……我没事……先把它捉出来……” 　　孙方池玩味地望着她,“真是任何事都阻止不了一颗向考的心，可我们不能眼看着你受罪，你哪个省的考生？张瑛，把你手机借我,我联系外面考官把她接出去。” 　　张瑛把手机递给孙方池,“你居然有考官的电话？” 　　孙方池接过手机摆弄，看着服务网络标识上面小小的叉号，眼神微微一滞,“嗐,还以为我有，原来我没有啊。” 　　谢允无力吐槽，“我有点搞不清楚你脑子的构造。” 　　林光宇三人早就迫不及待,就在孙方池还手机的空档，扑向了尸体冷藏柜。 　　柜门搭扣很轻易被打开，林光宇三人配合无间,三下五除二将男鬼尸体拉出来。 　　覆满白霜的人体散发着渗人的寒意，四肢都冻得梆硬，直杠杠躺在滑道担架上像个放置久了的冰棍。 　　男尸的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眉毛睫毛都挂着白色结晶，按常理来说，眼睛不太可能睁得开。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光宇三人围着男尸观察半晌，男尸完全静止，一动不动。 　　“方小哥，你刚刚真的看见它睁开眼睛了？”谢允狐疑地问，怎么看这具男尸都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孙方池不想说话，从男尸所在的冷藏柜被打开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总有种危险即将来临的预感。 　　“你说什么？”谢允依稀听到回答，却没听清内容。 　　孙方池皱眉，“我没说话。” 　　“那是谁……”谢允拽了拽耳朵，鼓膜涨涨的，就像洗澡时进了水似的。 　　淅淅索索的说话声飘忽不定，听得人心烦意乱，孙方池强迫自己凝聚心神，捕捉声音来源，却发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停时间里都回荡着不知道什么人的说话声。 　　谢允的目光渐渐涣散，孙方池一掌拍在他额头，“醒醒！” 　　“呵！”谢允宛如从梦中惊醒，“怎么了？” 　　“捂住耳朵，别听！”孙方池疾声提醒，谢允条件反射性的双手捂耳，把纷杂无章的说话声隔绝在外面。 　　“出什么事了？”谢允大声喊。 　　孙方池还来不及解释，林光宇的两名同伴红着眼睛，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扑了过来，孙方池灵活地闪过一人，另一人的拳头被谢允架住。 　　林光宇理智尚存，动作极快的给自己拍了一张清心符，用身体拦住一名发疯的同伴。 　　张瑛半蹲在受伤的女人身边，正在想办法摆脱说话声的蛊惑，衣领被人猛地向后拽，无防备之下，被拽得倒栽一跟头，刚好避开女人的扑咬。 　　女人一击不中，立刻更换了目标。 　　林光宇和谢允各自跟一个发疯的青年缠斗，女人趁乱冲到男尸旁边，趴在男尸身上啃咬，冷硬的皮肉被她大口咀嚼，血液被冻成固体，仅仅染红她的嘴角。 　　张瑛半躺在地上，瞠目结舌，孙方池向她伸出手，“快起来！”张瑛借力起身，“谢了。” 　　若不是孙方池拉她一把，这会儿被吃的就是她了。 　　“小心点，捂住耳朵，别听。”孙方池提点，室内还回荡着那诡异的说话声。 　　像是很多人在交谈，偏偏一个字都听不懂。 　　让孙方池想起了小时候学校动员会，上千人排排坐，所有人都在说话，可谁的话都听不清楚。 　　那声音有种迷惑人神智的能力，比如林光宇的两个同伴，此刻变成了两个只知道攻击的疯子。孙方池抵抗能力强些，听到声音只是觉得头晕，像微醺的状态。 　　女人一口接着一口，草草嚼两下就吞下去，神色之狠戾不难看出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男尸的胸膛被啃食了大半，终于忍无可忍，倏地睁开怨毒的眼睛，把女人踢开，翻身下来，动作灵活地夺门而出。 　　女人狞笑着追了出去。 　　一男一女跑出去后，发疯的两个青年就跟断了电似的瘫倒在地。 　　谢允喘了口气，“特么都什么事儿！” 　　林光宇紧张地检查两人的情况，确认他们只是晕了过去，才放下心来，一手架起一人，步履维艰。 　　谢允叹了口气，上前帮他分担一人，“你说你这人，嘴那么硬呢？说句软话能怎么？” 　　林光宇嘴唇翕动，半天憋出一句，“等出去，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谢允一听这话，差点没把人重新扔给他，“闭嘴吧你！像你这样的，没被人打死真的不容易。” 　　孙方池问张瑛，“能走吗？” 　　“我没事，没受伤。” 　　四人带着两名伤患离开停尸间，电梯被男尸和女人使用，已经上升到了九层，四人不愿多等，爬楼梯回到了一楼。 　　把两名伤患送到考官处，四人直奔楼上。 　　途中，孙方池让张瑛找出医院死者的资料。 　　“那个女人绝对不是考生，我对她没有丝毫印象，”孙方池道，“很可能是在医院死去的人之一。” 　　张瑛忽然明白，“当时你向我借手机，不是为了打电话给考官，而是要查资料！” 　　“可惜没有信号，人家早防备我了。”孙方池惋惜道。 　　张瑛找出死者们的资料，“医院死掉的患者里并没有那个女人，倒是那具男尸，它就是在医闹事件当中死掉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害死黄医生的凶手。” 　　孙方池接过手机，上面的照片中正是男尸的脸，鼻子旁边有一颗痣，眼神不正，一看就觉得不是个良善之人。 　　“他的父亲得了绝症，全靠黄医生施救，多活了将近半年时间，住院期间他一次都不曾出现过，等他父亲一死，他立刻冒出来，说医院治死了人，非要让医院赔偿他上百万。” 　　张瑛不齿地道，“医院当然不给，他就集结了一群流氓，每天在诊室闹事，有个年轻的护士看不过眼，跟他对骂了两句，他就拿起东西砸向小护士，结果受伤的是黄医生，当时场面混乱，群情激奋，他躲避的时候，不慎坠楼身亡。” 　　这种人只能说死有余辜，可惜了被他害死的黄医生。 　　孙方池不予置评，扒拉两下手机，黄医生死后，本来预约好的手术做不成了，有两名患者因此丧命，一个是跟黄医生待在一起的小孩，另一个是个成年女人。 　　很可能就是整天打电话问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的那个。孙方池仔细看她的照片，跟停尸房遇到的女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对，除了这几个人还应该有别的死者。” 　　张瑛摇头，“没了，医院死亡的六个人都在这儿了。” 　　“之前你说过，有几个来医院探险的大学生，他们的照片呢？” 　　张瑛一愣，“你怀疑……” 　　孙方池摇头：“不是怀疑，我几乎能确定就是他们。” 　　张瑛用手机调取另外一份资料，“这里，一共五个人。” 　　孙方池往下看，资料前面是四个男生，拉到最后，果然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就是她，李芬。”孙方池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 　　张瑛和谢允凑过来看，照片中靓丽的女大学生无疑就是他们在停尸间遇到的人，五官脸型一模一样。 　　“可是……”谢允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 　　孙方池一语道破，“是神态，照片里的李芬很有神采很活泼，但我们遇到的李芬非常虚弱，也很沉闷。” 　　“会不会是死亡之后发生了变化？”张瑛道。 　　“不会。”孙方池把资料里的字体放大，“你们看这里，李芬是北方人，可她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却带着一点南方的口音。” 　　谢允跟张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附身！” 　　“附在她身上的应该就是医院的死者之一，那名因为耽误手术而病死的女人。” 　　张瑛突然惊道：“那五个大学生可能还活着？” 　　孙方池把手机递还给她，“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你们看，李芬还是个活人么？” 　　谢允挠头，“那会儿都把注意力放在男鬼身上了，没太在意。” 　　张瑛道：“需要验证，看不出来。” 　　林光宇用鼻子哼了一声，“那谁不会，可谁能保证她还敢出现？” 　　谢允磨牙，“我这么想打他呢？” 　　孙方池深以为然，“我也想。” 　　林光宇愣了，“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 　　一个身影在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张瑛眼尖地看到了，“出现了，这边，追！” 　　孙方池和谢允默契地跟了上去，林光宇慢了一瞬，也跟着追过去。 　　拐过弯是一条长廊，四人看清，逃窜的身影正是李芬。 第69章 帮亲不帮理 　　李芬逃跑的速度很快,且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姿态，像某种野兽一样四肢并用，腰腹躬起舒展，每一次重复动作就能窜出几米远,遇到转弯时,甚至能跳到对面墙壁上,借助墙壁的力量的急速过弯。 　　四人紧追不舍，转眼间便跟着李芬跑过了三层楼道。 　　孙方池的体力比一般人强,没想到其他三人也不遑多让，“放任她自由行动,永远抓不住她。” 　　谢允努力调匀呼吸，“我上去截住她的去路。” 　　孙方池见他说话吃力,便道：“你跟张瑛留下，林家小子跟我一起上去。” 　　林光宇冷冷地盯着他一眼，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孙方池不在意他的态度，“准备好,下个楼梯口,我们就上。” 　　继续狂奔了约十秒钟，路过一个楼梯口，孙方池跟林光宇同时转向,从走廊转战台阶。 　　两个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身高腿长，每次抬腿都能迈上三四个台阶，速度极快。 　　爬楼梯明显比平地消耗体力,算时间冲刺还行，时间久了哪能撑得住，上了三四层后,林光宇道：“可以了。” 　　孙方池时刻捕捉着身边阴气的流动，对李芬的位置有大概的猜测，“再上一层。” 　　林光宇跟着孙方池又上了一层，才从楼道转向走廊，刚好看见从走廊另一端狂奔而来的李芬。 　　同时，李芬也看见了挡住去路的两人，她狰狞地怒吼一声：“闪开！” 　　尖利的声音就像在被困在了走廊里，层层反弹，无数的回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 　　前后四人都忍不住堵住耳朵，李芬想要趁机逃走，她选择从孙方池身边窜过去。 　　孙方池缓缓吐出一口气，凝神看着她从身边略过，时间就像被拉长了的皮筋，本该短短一瞬在孙方池眼中无限延长，李芬的身体停在半空，孙方池仅仅是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碰触到李芬的瞬间，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孙方池只觉得手中的东西即将溜走，条件反射性地握紧，并与惯性对抗。 　　李芬被一股大力捉住，去势被阻，整个人头朝下摔在地上。 　　孙方池手里没有放松，理智却少有的溜号了。 　　刚刚……发生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他有了这么逆天的能力…… 　　张瑛甩出一张黄符，细长的黄符在空中变作厚厚一叠，一张接一张地飞出，首尾相连，竟如绳索一样把李芬紧紧捆住。 　　还想要挣扎的李芬转瞬就只能在地上蚯蚓般蠕动。 　　“厉害呀，方小哥。”谢允一掌拍在孙方池后背，毫不留情的力道拍得孙方池背后的皮火辣辣的痛。 　　孙方池干笑两声：“凑巧了，我没想到一伸手能抓住。” 　　李芬癫狂地喊叫：“放开我——放开我——” 　　张瑛冷淡地说：“别白费力气了，我的黄金索能把魂体封在**里面，你跑不掉了。” 　　李芬安静下来，抬头望着四人，“我知道你们是来抓我们的，我告诉你们他的位置，你们赶紧过去。” 　　“突然间这么配合，感觉有点怪怪的。”谢允防备地道。 　　林光宇嗤笑：“恶鬼之言，根本不能信！” 　　李芬急了，“我不骗你们！他就在楼上，你们赶紧去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孙方池问道。 　　李芬沉默，片刻后下定决心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追着他从地下室出来以后，一心就只想跟他同归于尽，结果被他耍了，他故意引着我撞上你们，他一定是在上面……” 　　“你怎么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 　　李芬迟疑了一瞬，“上面有两只鬼，他一定是想吞噬他们，你们去晚了就来不及阻止他，等他再吃掉两只鬼，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林光宇不太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们？” 　　孙方池三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林光宇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楼上真的有两只鬼。 　　“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黄医生。”李芬瞪着天花板，似乎想望穿数层楼板，看到楼上的男鬼，“再说，我跟那恶鬼有仇，不行么？” 　　林光宇还打算质问，孙方池一把拎起李芬身上的绳索，“有什么话上去再问，要她说的是真的，等你问清楚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四人一鬼继续向楼上飞奔，很快来到了黄医生的手术室外。孙方池一眼看见手术室内翻腾的阴气，脸色微变，踹开门冲了进去。 　　黄医生还在孜孜不倦地做手术，男鬼正掐着小孩的脖子，从他身上吸取阴气。 　　孙方池丢下李芬，甩出一张烈焰符，符纸笔直射向男鬼，男鬼呲牙怪笑着躲开。 　　谢允三人紧跟着孙方池进来，男鬼见他们人多势众，立即起了逃跑的心思，把小孩甩向四人，男鬼怪笑着冲向门口。 　　林光宇自从进入考场就处处不顺，心里的火气早就压不住，这会儿男鬼居然还想从他这里突破，可惹怒了林光宇。他拿出一方小小的印章，快速念咒，印章腾空而起，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凌空盖了一章。 　　门口立时浮现一块方形印记，半透明，如一缕青烟在空中飘飘荡荡，男鬼去势凶猛，然而到门口，就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壁，整只鬼被弹了回来。 　　孙方池挑眉，还有兴致吹了一声口哨。 　　林北秋的罗盘、张瑛的黄金索、林光宇的印章，玄界子弟使用的武器都很特别很有威力，比游戏里的好多了，也不知老顾给步西灵准备的是什么样的武器。 　　男鬼被弹回来之后，还想破窗逃走，谢允眼疾手快，给他贴了一张定身符，这才安生下来。 　　“姨姨……”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男鬼甩出去之后，又爬回来，蹲在李芬身边，戳着李芬的脸。 　　李芬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小宝，姨姨没事……” 　　小宝听了便高兴起来，“姨姨，黄医生还要做手术多久？我想妈妈了。” 　　李芬哽咽一声，“很快，很快就好了，小宝再等等。” 　　谢允之前用同样的话敷衍过小宝，见李芬此状，心中生出无限同情。 　　“你并不是李芬，小宝喊的是你本人？你们认识？”孙方池问道。 　　李芬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道：“我跟小宝都是黄医生的病人，住院时间久了就认识了，要不是那个混账，我们……我们都不会死，小宝还那么小……” 　　对上李芬充满恨意的眼神，男鬼桀桀怪笑。 　　李芬慌张道：“你们快堵上他的嘴，他能迷惑人！” 　　闻言，林光宇瞬间找到了自己同伴发疯的原因，拿出一张符纸把男鬼的嘴贴了个严丝合缝。 　　孙方池早就猜测出了李芬皮下的真实身份，听到她的回答，知她没有撒谎，“既然你不是李芬本人，还是赶快放了她。” 　　‘李芬’黯然道：“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张瑛皱着眉头，若李芬死了，和她同行的四个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被他害死的！”‘李芬’对男鬼怒目而视，“医院停业之后，就我们四个在这儿，黄医生和小宝有我护着，倒也过得去。” 　　“可那五个人突然来医院乱跑，被那混账抓住了机会，他暗中迷惑四个男的，把李芬给害了……等我发现的时候，李芬就已经死了，我见她有很深的怨气，怕她对黄医生和小宝不利，就跟她做了交易，我替她把四个男人吃了，她便让我吞噬。” 　　“结果我还是晚了一步，那混账把四个人的魂魄都给吞了，我根本打不过他。我只好偷偷把四具尸体给吃掉，又吃了李芬充满怨气的魂魄，才勉强压那混账一头。” 　　五条人命悄无声息的没了，怪不得警方找不到尸体。 　　谢允叹气，“没想到，你也不算坏。” 　　‘李芬’目露希冀，“我真的没有坏心，你们能不能放我们一马，我们不会害人的……” 　　张瑛说出无情地拒绝：“你虽然没有直接害人性命，但你啃食尸体，又吃了李芬的魂魄，魂体已经被污染，若我们放你在此，你会逐渐失去理智，沦为恶鬼。” 　　‘李芬’惨笑，“……我真是运气不好，活着的时候差一点，死了还是差一点……”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希望黄医生和小宝能有所不同，“黄医生和小宝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你们能放过他们吗？” 　　孙方池望向张瑛跟谢允，张瑛面露迟疑，谢允道：“我还是同一个回答，我不想抓他们。” 　　林光宇坚决地说：“不行！身为玄界之人，怎么可以纵容死灵到处孳生！” 　　谢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林光宇气愤，拿出法器，打算越过谢允，直接抓住两只死灵。 　　谢允挡住他的去路，无比认真地道：“我说了，不抓他们，你要是动手，就是跟我过不去！” 　　林光宇觉得他不可理喻，转头问：“你们是同组，也不拦着他？” 　　张瑛沉默不语，孙方池耸耸肩，“你也知道我们是同组，我们不帮着他难道帮着你吗？” 　　“可他是错的！”林光宇脑门青筋直蹦。 　　孙方池笑笑，“不好意思哈，我这个人的原则是，帮亲不帮理。” 第70章 考试合格 　　“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光宇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打算继续动手。 　　谢允拦住他，“我们三对一，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林光宇冷声道：“哪怕你们有三十个人，我该做的事都不会变。” 　　谢允被他的坚定震得愣了一瞬。 　　孙方池心中暗叹,双方斗争若为利益,还存在调解的空间,若为信念，一般就无法阻止。 　　他低声对张瑛说道：“拦住他,给我五分钟。” 　　“你想做什么？”张瑛问道。 　　孙方池道：“把选择权交给黄医生自己。” 　　林光宇跟谢允已经不由分说的动起手来，张瑛嘱咐了一句,“你小心。”便加入战局，帮谢允拖住林光宇。 　　孙方池几步跨到黄医生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黄医生？黄松？” 　　“没用的，要能叫醒他，我早做了。”躺在地上的‘李芬’道。 　　孙方池没理她,仔细观察着黄医生,他眉头紧锁，眼神认真，就像在进行一场真实的手术。把黄医生面前的手术床推开,却对黄医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依旧专注于手头的精细活计。 　　‘李芬’紧张兮兮地仰望着孙方池的动作，见他拿出一张符纸，立即大喊：“你别伤害他！” 　　孙方池不为所动,十分利落的将符纸贴在黄医生脑门上，黄医生顿时停下所有动作，像个木偶一样呆立着。 　　“黄松！”孙方池再次用手在黄医生眼前挥动,这次黄医生的眼神随之而动。 　　“醒神符还挺有用的嘛。”孙方池满意地评价，唯一的缺点就是副作用有点大，贴上以后不能动弹，也就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黄医生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动，用眼神向孙方池表示疑惑。 　　孙方池揭下符纸，“黄医生，我有两个消息要通知你，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更坏的消息，你先听哪个？” 　　黄松：“……” 　　“你是谁？”黄松环顾四周，有人在打斗，有人被捆住，简直就是犯罪现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不记得你已经死了。” 　　黄松怔愣，想要驳斥对方的胡言乱语，心里又隐隐觉得对方的话没错，他仔细回想，发现自己多了许多记忆，有人大闹医院、重物袭击、头部剧痛、很多人围着自己抢救等等景象。 　　“我……已经死了？”黄松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怅然道：“原来我已经死了。” 　　“黄医生……”‘李芬’蠕动身体，想要靠近。 　　黄松看看她，惊讶道：“是你？你也死了？” 　　‘李芬’苦笑，“是啊，还有小宝……” 　　黄松转头看看怯生生的小宝，冲他招手，“过来。” 　　小宝蹬蹬蹬跑到黄松身边，抓住他的衣角，黄松摸摸他的头，满怀歉意地道：“对不住你们啊……” 　　‘李芬’声音破碎，“黄医生……别这么说，怎么能是你的错……” 　　黄松直视着孙方池，“谢谢你的提醒，你有事要告诉我？” 　　“看见打架的人了没？他们是因为你才打起来的。” 　　“因为我？” 　　“有人要抓你回去，有人觉得该放你自由，我觉得该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觉得呢？” 　　黄松听完，低头笑道：“那我更得谢谢你啦，小宝，你一个人怕不怕？跟黄叔叔一起走吧？” 　　小宝懵懂地点头，“黄医生，你手术做完了吗？是不是帮我做？” 　　黄松揉揉他细软的头发，“……等我们到地方以后帮你做。” 　　孙方池问道：“你们会去哪儿？” 　　黄松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们会离开，也许会彻底消失吧。” 　　“那，祝你们好运。” 　　“谢谢。”黄松牵起小宝的手，两人的身影渐淡，直到消失。 　　林光宇被拖住，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到此时，争执的根源消失了，双方也不必再打下去。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光宇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谢允嗤之以鼻，“得了吧，就好像你懂得多似的。” 　　张瑛很冷静地提出解决方案，“木已成舟，就剩下两只鬼，我们只要一只就能合格，剩下一只给你。” 　　林光宇一一逼视过三人，冷哼一声，拎起男鬼扬长而去。 　　谢允吐槽道：“瞧他那架势，还以为自己是绝世高人么。” 　　孙方池摇头笑笑，“谢哥，咱们也该走了。” 　　就算期间死了一个考生，本次考试仍然算是顺利落幕。 　　孙方池所在的小组三人，林光宇的小组四人，一共七人通过了考试，其余的考生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 　　当天晚上，玄界理事会组织了一场宴会，当众颁发合格者的证书，并用美食犒劳不辞辛苦前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们。 　　宴会上，步西灵跟在孙方池身边，想要观赏颁发仪式。 　　孙方池七人排成一排上台，由玄界理事会的代表为他们颁发证书。 　　步西灵远远望着孙方池，他跟林光宇挨着，为林光宇颁发证书的正是林言。 　　林言仪态端方，气质出众，更以前辈的身份亲切嘱咐林光宇，日后要更加努力，成为林家的栋梁。 　　孙方池淡漠地看着，临下台的时候被林言叫住，“孙方池，有没有兴趣为我们林家工作？” 　　“嗯？”孙方池没留思考的空间，立即便道：“没有。” 　　林言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一时愣了。 　　林光宇道：“你别不识抬举！玄界厉害的人多了去，我们林家看得上你，是你的机会。” 　　“可别，我不需要机会。”孙方池敬谢不敏。 　　林言优雅地道：“既然孙先生不愿意，就当林言没说过，预祝林先生前程似锦。” 　　孙方池回以假笑。 　　下得台来，谢允啧啧称奇：“方小哥，如今像你这么硬气的真少见，居然连林言的面子都不给。” 　　孙方池把玩着刚拿到手的小小证书，质地很厚实，字体和图案都是浮雕，“我有自己的工作，何必去给人家当打手。” 　　“那你也要稍微注意方式，这样既不礼貌还惹人反感。”张瑛说道，带着少见的抵制情绪。 　　孙方池讶然，“你对林言观感很好？” 　　张瑛道：“她是四家两门年青一代人的榜样。” 　　“哦？那她做出的丰功伟绩说来听听。”孙方池说这话时，步西灵刚好来到他身边。 　　“林言是林家嫡系，出生时就显露出非凡的天分。”张瑛娓娓道来，“可惜上天对人都是公平的，给了林言过人的天赋，就收走了她的健康，她是极阳之体。” 　　步西灵望向林言，孙方池继续问道：“极阳之体，听起来很高大上。” 　　谢允插嘴，“我也曾听师傅说过她的事。极阳之体乍一听好像很厉害，其实并不好，人体都是阴阳相济，阴多阳少、阳多阴少都还尚可，但若人生为极阳或极阴，阴阳失调，大多夭折。” 　　“正是如此，”张瑛补充道，“普通人有了这般体质，幼时多病，易早夭，倒也不显得如何痛苦。偏偏林言生在林家，她本人不屈服命运，硬是靠着极阳之体修出一番成就，实力在年青一代当中屈指可数。” 　　孙方池听到这里，有点明白了，“所以，你很佩服她？” 　　张瑛望向林言的方向，“四家两门的年轻人骄矜怠惰，像她这样果敢卓越的人少之又少。况且，你不知道极阳之体修炼每每修炼便要忍受焚身之苦，林言能忍着巨大的痛苦修炼有成，正说明她是一位敢于挑战命运的勇者。” 　　孙方池笑了，“原来你是她的粉丝啊。” 　　张瑛脸一红，掩饰道：“我只是敬佩她罢了。” 　　三人在角落里议论一番，便各自找东西吃。步西灵咬住下唇，纠结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小方……” 　　孙方池早注意到步西灵神色有异，一直在等着她问，鼓励道：“西哥，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步西灵怔然，目光旁落，“……大家都很喜欢林言？” 　　孙方池道：“或许吧，西哥不喜欢她？” 　　“不是。”步西灵有点茫然又有些脆弱的神色看上去很可怜，“我也觉得她挺好的，现在这样挺好。” 　　孙方池手心有点痒，总想摸摸她的脸颊，可这里人多眼杂，怕露出端倪，只好忍耐，“西哥，就算所有的人都喜欢林言，那绝不包括我，我只喜欢你。” 　　步西灵半张着嘴看着孙方池，仿佛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话。 　　孙方池叹息，认真地重说一遍：“西哥，我只喜欢你。” 　　步西灵笑了，笑容中带着单纯的开心，“……谢谢你，小方，我就知道，我们从小一起的感情没有变淡。” 　　神特么谢谢！ 　　孙方池无语，“西哥，你干脆给我发张好人卡，一棍子打死得了。” 　　步西灵搞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你发好人卡？证明你是好人？你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不过，真的谢谢你，我们十年没见，你还待我跟小时候一样，我很高兴。”步西灵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满眼真诚。 　　孙方池的心变得柔软，“高兴就好。” 第71章 幽灵巨轮 　　从京城返回后,孙方池第一时间来到顾记杂货铺。 　　顾鹤轩仍旧一袭长衫，满身不合时宜的清贵气质，把两样东西摆在孙方池的面前。 　　“这是我特地为小步定制的武器，为了满足你们在游戏里的需求,我选择了可攻可守的兵器形态,里面设好了几个法阵,算是半自动的，只要稍加练习,应当可以控制得好。材质是我精挑细选的，绝不会轻易损坏……” 　　顾鹤轩一本正经地介绍他为步西灵做好的武器,步西灵也不停地点头，听得很认真。 　　真是一幅正直无比的画面,如果两人所指的武器不是一根皮鞭的话。 　　孙方池晃晃脑袋，“我感觉你在针对我，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顾鹤轩睨了他一眼，“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孙方池苦口婆心地劝步西灵,“西哥,这东西咱不要，咱是正经人。” 　　步西灵正拿起皮鞭欣赏，“为什么不要？这是顾先生特意为我做的,而且,我也正需要兵器防身。”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西哥！”孙方池抱紧自己，含羞带怯，“既然你执意要用,那我也只能舍身奉陪！” 　　步西灵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小方，你有点恶心。” 　　孙方池如遭重击,瘫坐在太师椅上，顾鹤轩悠然地抿了一口茶水，“后面有练习的场地，你可以先试试手感。” 　　步西灵离开后，顾鹤轩才指着另一样东西对孙方池道：“这是你要的东西，现在只能说是半成品，我需要你把它带进游戏里做最后一次调整。” 　　孙方池拈起那个五角纸包，捏了捏里面的东西，“木片？” 　　“符纸承受不住，暂时先用桃木，等我摸清阵法之后，会给你换成玉牌。” 　　孙方池把纸包揣起来，“你弄清楚游戏的力量了么？” 　　顾鹤轩摇头，“还没有，你留在我这里的魂珠无法用我们的办法解析，我能做的，就是参照你手上的戒指跟小步的关联，仿制出那张木符。至于能起多大作用，还需要你自己去验证。” 　　孙方池用指尖撑住额头，“先试试看，等进入游戏，我把它交给看中的玩家就行了？” 　　“让对方随身携带，如果成功的话，下下次游戏，你们会再次进入同一场。”顾鹤轩道，“外面的纸张不要扔掉，带回来给我。” 　　荒郊公寓之后，孙方池来找顾鹤轩，就是为了此事。 　　灵魂成长游戏的规则是，每次匹配的玩家都是随机的，不会重复，这样大大增加了玩家们合作的难度。 　　孙方池想要钻游戏的空子，最起码能自由选择队友阵容，便委托顾鹤轩做点东西出来。 　　顾鹤轩对游戏很感兴趣，便接下了委托，研究游戏中的力量，直到一个月后的现在，才勉强做出一个测试品。 　　游戏的事情说完，孙方池问起了顾鹤轩的事，“那‘X伙伴’是你做的？” 　　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顾鹤轩爽快地承认了，“是我们的，还可以吧？” 　　孙方池玩味地笑笑，“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漂亮。” 　　顾鹤轩啜饮一口茶水，“玄界听起来超然世外，本质上还是为利益驱使，人才、门派、家族，其实都是利益的集合体，为了得到普通人的尊敬，更为了得到俗世的金钱，否则他们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拿什么来供养！” 　　“我只是揭开一层遮羞布，把捉鬼的生意明明白白地摆在大家眼前。” 　　孙方池长叹一声，“是啊，生意就是生意，拿人钱帮人办事，非要把自己姿态摆得高高的，等人捧着钱来求，何必呢。” 　　“他们享受得太久了，忘了自己也是个人。”顾鹤轩评判。 　　回到家，孙方池接到何百昌的电话，依然是哭着抱怨他不直播。 　　“行行行，我一定按时直播。”孙方池妥协道，他刚拿下了资格证，以后就可以接捉鬼的生意来赚钱，但何百昌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孙方池不想用完就丢。 　　“鬼池，你最近直播越来越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何百昌战战兢兢地问道。 　　“有点，我必须腾出时间忙其他的事，直播以后会越来越少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何百昌惨叫，“你就这么抛弃我了？你个渣男！” 　　孙方池揉揉额头，无奈道：“不然，你看看手底下，有没有值得培养的，我带着他们一起直播几次。” 　　“也好……”何百昌知道孙方池为人，他既然说要忙别的事，必然是比直播重要，“你最近得抽出时间来，我们收到邀请，请你参加一周以后的主播之夜。” 　　孙方池看看时间，敷衍几句：“行行，我知道了，就这样。”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幽灵巨轮】 　　【任务概述：神秘海域里漂浮着一艘幽灵巨轮，传说巨轮总在迷雾中出没，看到这艘巨轮的渔民，都不能活着回到岸上。你跟朋友乘坐游艇出海游玩，不料遇到暴风天气，刚好一艘游轮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为了躲避风暴进入游轮，发现游轮里有……】 　　【通关条件：乘坐游轮里的救生艇逃离】 　　刚接收到游戏提示，孙方池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摔在某个斜面上，顺着斜坡下滑，结结实实撞上一处锐角。 　　“呃……”孙方池一口气被撞散，然而这还没完，支撑体重的地面加速上升，把他抛在半空，这次他有了防备，坠落时用手臂护住头脸。 　　大量的水涌进来，将孙方池全身浇透，甚至还喝了一口，咸苦的滋味使舌头麻木，是海水无疑。 　　“呸呸！”孙方池吐出来，抹一把脸上的水，努力去看周围环境。 　　他正处于一处约二十多个平方米的空间里，四周都是窗口，海水不断从窗口处灌进来，桌子和座位都是固定住的，窗外是漆黑一片的汪洋，时而有闪电亮起才机会瞥见一眼，滔天的巨浪和瓢泼的雨水。 　　孙方池想起游戏提示，原来他在一艘游艇上，而且还遭遇了暴风雨天气。 　　“西哥！”孙方池第一反应是寻找步西灵，在起伏不定的游艇内艰难的稳住身体，腾出一只手来摸出手电筒打亮。 　　游艇里面还有三两个人，如他一般承受着颠簸，步西灵并不在其中。 　　“西哥！”孙方池的心提得高高的，不在游艇上？难不成掉进海里了？ 　　他扳着游艇的内饰，跌跌撞撞来到外面，迎面一个浪头险些把他砸到水里，“西哥！”孙方池高声喊，声音散在雨水和风浪中。 　　“小方！” 　　步西灵从游艇前头绕过来，抓住栏杆慢慢靠近孙方池。 　　“小心点，不着急。”孙方池望见她的身影，心就放下了一半，自己也靠着栏杆固定，向游艇前方走。 　　天空突然光明大绽，闪电绵延出几公里远，游艇上的一切纤毫毕现。 　　游艇内部三人，外侧除了孙方池和步西灵，还有三人，都聚在船头。 　　因为那里，有个庞然大物，也正是此次游戏的场地，幽灵巨轮。 　　他们所在的游艇放到巨轮前面，就像mini玩具车摆在一辆工程运输车旁边。 　　“他们正在商量怎么上去。”步西灵好不容易跟孙方池汇合，立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他。 　　孙方池没有迟疑，“我们也去，游艇撑不了太久。” 　　游戏已经指明了，玩家得到邮轮上躲避风浪，要是不去，说不定会被抹杀，并且，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靠游艇基本没可能活下来。 　　其他的玩家显然也是这么想，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在游艇前头聚集。 　　游艇跟巨轮靠的很近，孙方池的位置甚至足够看清巨轮吃水线的斑斑锈迹，可是，水平距离近，垂直距离可差远了。 　　若说游艇的高度在一楼，巨轮的护栏大概在十楼的高度，外侧光溜溜的，根本没有着力点。 　　“这可怎么过去？” 　　“没办法了，谁的技能可用？” 　　玩家们相互吼着交流，真的有两个玩家的技能可以依靠，一个是能生出绳索的项圈，孙方池曾在神秘古堡玩家身上见过，另一个竟然是类似瞬间移动的技能。 　　那个玩家拿着个跟遥控器似的武器，表示愿意帮在场的玩家移动，但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游戏当中钱没有用处，那玩家要的是技能使用时长，孙方池还是头一次见识，技能时长竟然是可以转让的！ 　　所有的玩家都能从自己的武器上面取出技能使用时长，也就是一颗颗圆珠，用它来进行交易。 　　孙方池想起自己得到的魂珠，那东西居然是游戏当中的硬通货。 　　“到你了。”瞬移玩家送了两个人到邮轮上，回来接下一个人，正好到孙方池面前。 　　孙方池之前的那颗魂珠放在老顾处作为试验品，现在手头没有，要让他从步西灵身上拿，是万万不能的，“用别的东西交易成吗？” 　　对方一口回绝，“不行，没有就滚。”把孙方池略过，问下一个人，步西灵。 　　“我也没有。”步西灵哪里会有，自然摇头拒绝。 　　瞬移玩家用光源把步西灵从头照到脚，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愿意用别的付账也行。” 第72章 深入船舱 　　孙方池挡在步西灵面前,说话语气比暴风雨还要恶劣。 　　“哥们儿，会做生意是好事，强买强卖容易被人打死。” 　　瞬移玩家不服，“你谁啊？我跟美女说话呢,你管得着吗？” 　　说着伸手要越过孙方池去拉步西灵,孙方池架开他的手臂,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胫骨，湿滑的甲板让人脚下不稳,瞬移玩家几乎是平着摔在甲板上，随着游艇的颠簸滑远。 　　“西哥,鞭子。”孙方池伸手，步西灵把黑色哑光的皮鞭交到他手上。 　　孙方池试了两下,仰头望了望巨轮上距离他们又高又远的护栏，一手揽住步西灵的腰肢，“抱紧我。” 　　步西灵深知风险，闻言用双臂搂住孙方池的脖子,尽力让自己挂在他身上。 　　见她抓稳,孙方池振臂甩出鞭子，本身仅有一米多长的皮鞭快速伸长，鞭梢灵巧地绕在一根牢固的护栏上,孙方池拽了两下,手臂发力的同时，脚下一蹬，两人高高跃起,如同归巢的燕飞到了巨轮上。 　　瞬移玩家怒吼着爬起来，恶狠狠的目光穿透风雨盯着孙方池两人的身影。 　　“喂，我有魂珠,把我送上去！” 　　瞬移玩家按捺怒火，把剩下的两人一一送到巨轮上，所有人都离开游艇之后，游艇如同一片失去浮力的树叶，打着旋儿消失在海上。 　　“刚才那个小子呢？给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瞬移玩家在玩家当中搜寻。 　　先到巨轮上的人看见了孙方池和步西灵的去向，“他们进去了。” 　　孙方池揽着步西灵落在巨轮的甲板上，利落地收回鞭子，不用想都知道那瞬移玩家上来之后不会罢休，孙方池拉着步西灵道：“西哥，我们跟他们分开走。” 　　巨轮从甲板算起，往上还有五六层建筑，在四层高度的外侧，挂着一个个巨型的茧状仓，那就是救生艇的存放处。 　　巨轮比起游艇来稳当多了，但暴风雨并不会因为船大就被削弱，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就像在无休止的挨揍，孙方池手中的手电筒仅能照出一小片光亮，能看见的尽是凌乱的雨滴。 　　绕过船头甲板正中的游泳池，孙方池两人直接进入巨轮内部。 　　里面漆黑一片，偌大的空间里孙方池的手电筒像个夜幕下的萤火虫一般孤独又倔强的亮着。 　　孙方池牵着步西灵的手，放轻脚步慢慢深入，手电筒能照到的地方，都是一些摆成花瓣形的圆桌和单人沙发，四个沙发围着一张圆桌，高度只到成年人的大腿处，相邻两组沙发之间留出供人行走的通道，行走在其中，令人感受到一种既狭窄又宽阔的矛盾。 　　继续深入，两人很快来到一处旋转的楼梯，顺着楼梯往上看，他们才发现，这一层中间的位置上面是空的，打通了三层的空间，最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水晶珠子灰蒙蒙的。 　　沿着楼梯上去，前后两条走廊，两侧都是客房，孙方池试着扭了扭门把手，都是开着的。 　　“西哥，冷吧？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看能不能找件衣服换上。”孙方池掌中步西灵的手，冰凉且微微颤抖。 　　这片海域的气温很低，又加上暴风雨，狂风带走了热量，雨水像冰水一样冷。两人全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体上，湿冷难捱。 　　一连开了数间客房，孙方池才在衣柜中找到合适的衣服，把女式睡裙和狐皮大衣递给步西灵，“先凑合下，也不知道住的都是什么人，就没件保暖耐穿的衣服。”孙方池忍不住吐槽。 　　步西灵倒不嫌弃，“你也赶快换上，小心感冒。” 　　孙方池看着她白的过分的肤色，“先管好自己，我背过身帮你照亮。” 　　步西灵把身上自从死后再也没换过的白裙脱下，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孙方池给的衣服。 　　“我好久没换过衣服了，感觉怪怪的。”步西灵回忆起活着时候的感觉，心中有点形容不出的别扭。 　　孙方池把手电筒塞给她，接过毛巾，帮她擦拭长发，“是不是后悔了？你们女人家的衣柜不总缺一件衣服么？死了就只有一件。” 　　步西灵感受着头皮上轻柔的力度，“我不是那样，现在也挺好。” 　　孙方池暗暗叹息，“好了，该我了，你可别偷看啊。” 　　步西灵道：“谁要偷看你！” 　　“那说不准，我这么帅，你想看两眼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我不想看！”步西灵无奈地笑。 　　“你实话实说呗，我多大方，愿意让你看。” 　　“我！不！看！” 　　瞬移玩家咽不下被人踹的这口气，恨声道：“从哪进去的？” 　　第一批上来的三个玩家相互看看，谁也没有回答。 　　“没听见？从哪儿进去的！”没人搭理反而令瞬移玩家更加恼火。 　　盛气凌人的态度引得其他玩家心生不悦，其中一人用飘忽的语气道：“啊，我记得是从这边进去的，直接下去了。” 　　另外两人忍不住看了看他，甲板上黑咕隆咚谁也没看清楚，说孙方池两人直接下去了明显是在坑人。 　　瞬移玩家正是怒气上头的时候，得知孙方池的去向，立即奔着别人给他指的方向冲去。 　　甲板上剩下五个玩家，第一批上来的三人，其中一个是靠自己的技能上来的，其他两人和最后上来两人，都是瞬移玩家运送上来的。 　　“蛮牛！居然真的相信。”头发像刺猬一样根根直立的男人不屑地评价道，就是他给瞬移玩家指了错误的方向。 　　脖子上戴着项圈的玩家把自己冲锋衣的帽子戴上，“好歹人家送你一趟，你居然恩将仇报。”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抨击的意思。 　　“我给钱，他送我，银货两讫，谈恩情就是耍流氓。” 　　后面上来的两个人这才明白，瞬移玩家被坑了，只是，能一路通关到现在的玩家，谁都不是善茬儿，不可能替别人鸣不平。 　　刺猬头拨了一把头发，发丝弹起水雾，“伙计们，要不临时组个队？再不进去，我都要冻僵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意见，几人一合计，打算到舱中避雨，他们选择从外侧的水上乐园直接进入甲板正二层。 　　瞬移玩家并非无脑，只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进入漆黑的船舱后，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咬紧后槽牙。 　　他很可能是被人骗了！ 　　这个事实不难发现，因为他沿着一条没有岔路的通道来到了剧院前，剧院的入口的门紧闭着，他用力推开时掉下簌簌锈渣。 　　他举着一颗球形的光源慢慢向里走，一排排软座呈圆环形递降，整个剧院就是巨大的圆坑，最低处就是舞台，被暗沉的幕布遮住了一半。 　　寒冷和恐惧占据了他的感官，找孙方池报复的心思淡了，取暖和找安全点的想法占了上风。 　　瞬移玩家沿着台阶往下走，他希望舞台后面能有演员们的戏服，好让他能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剧院很大，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有种待在深井当中的窒息感，瞬移玩家吭了两声给自己壮胆。 　　他手上的光源是花大价钱买的，防水防摔，续航能力强，只可惜在这剧院中，总觉得不够亮。 　　他奶奶的再也不想落单了！瞬移玩家下定决心，以后不能任由情绪操控自己的行动了，毕竟游戏当中，处处都有危险！那个撒谎骗人的刺猬头，再见到一定要揍一顿！ 　　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瞬移玩家打算从侧面登上舞台，走出两步，惊出一身冷汗。 　　深红色的幕布拉住一半，就在这一半幕布遮掩的边缘，有个人影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是人？是鬼？ 　　瞬移玩家脑子嗡嗡作响，手里的光球掉了下去，幸好绳子挂在手腕上，光球吊在半空来回晃悠。 　　随着光源的移动，幕布后面的阴影也跟着移动，后面的人影时隐时现，从瞬移玩家的视线望过去，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米，瞬移玩家有些喘不过气，对方不动，他动！ 　　这场游戏开局对他很有利，他已经靠着送人上船赚了四颗魂珠，大大延长了他灵魂武器的使用寿命，这也是他敢独自深入的底气。 　　催动技能，瞬移玩家的靴子微微发热，他从原地消失的瞬间，出现在了剧院门口，回头看看，舞台依旧保持原样，对方没有追来。 　　松了一口气，瞬移玩家打算原路返回，却绝望的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的技能只能让他移动到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并不能穿墙，他被困住了。 　　孙方池换好衣服以后，不急着出去找救生艇，而是在房间当中逛起来，并对房中的大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西哥，来来来，咱们一起躺下歇会儿。”他盛情相邀。 　　步西灵无奈，“游戏里多危险，咱们不赶快找救生艇，在这儿干耗？” 　　孙方池拍了拍柔软的床铺，“不着急，现在就算找到救生艇，咱们达不成通关条件。” 　　“为什么？” 第73章 外挂 　　“你忘了,通关条件是什么？”孙方池躺在床上，双手托着后脑勺。 　　手电筒被他放在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扇形的光源照亮房间的大半。 　　步西灵想了想道：“乘坐救生艇逃离。” 　　“对么，逃离,这鬼天气,坐上就是去送死,怎么逃离。”孙方池冲步西灵招手，“西哥,别抻着了，快来。暴风雨停止以前,咱们还能偷个懒。” 　　旁人就没有孙方池看的这么开，组成了临时同伴的五名玩家,进入船舱之后，径直奔着放置救生艇的楼层去了。 　　几人互相交换了姓名，勉强算认识了，刺猬头雷勇外表看着冷酷,本人却是个话痨。 　　“像这样的游轮排水量大概在15-20万吨之间,里面吃喝玩乐样样齐全，可以称得上水上小镇，唉,要是在现实当中乘船旅行,我还是很乐意的，可惜啊可惜……”雷勇滔滔不绝，一路上都是他的声音。 　　“至少现在你能上来,弥补了现实中的遗憾。”丁元皓用食指扯了扯脖子里项圈，玩家所绑定的灵魂武器不会被外力损坏，更不会被区区雨水打湿,被项圈覆盖的皮肤被无法挥发的水所浸润。 　　“啧！现实里上船要钱，游戏里上船要命，我一个都不想选。”雷勇叹气。 　　丁元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雷勇倒也不期待别人的回答，他早习惯了游戏玩家们戒心重重的模样。 　　其余三人只顾着专心检查周围情况，根本不听雷勇那些与游戏无关的废话。 　　“喂，你们看，这居然有电梯！”震惊的玩家叫吕金光，称呼谁都是喂。 　　雷勇拿手电照了照，“这有什么稀奇的，豪华游**多能有十几层空间，不装电梯难道让有钱老爷们爬楼梯？” 　　“没电不能用。”五人当中最年轻的于磊道，他的长相普通，但与人对视时眼神犀利无比，让人不敢小觑。 　　“走走走，不能用还傻站着，找别的啊。”时刻都很急躁的张守林催促道。 　　雷勇耙了一把头发，已经半干，“那就走吧，哎，你们说，那个乱蹦跶的猴子找没找到那一男一女？” 　　仍旧只有丁元皓搭理他，“你都把人坑了，不应该问人死没死吗？” 　　“你这人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带刺的？”雷勇吐槽道。 　　五人一路向上，好不容易来到四层，却发现救生艇悬挂的位置在四楼窗口上方，又上一层，来到五层，整整一层都被打通，做成了巨大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的装修大多使用了玻璃，老化的并不严重，尚能看出几分昔年的风光。 　　数个圆形吧台环绕着承重柱，里面的酒瓶酒杯或躺倒或破损，满铺的地毯像堆积了多年的树叶，一脚踩上去沾起一大块。 　　“太可惜了，这都是好酒啊，真是浪费……”雷勇痛惜。 　　于磊皱着眉，用手电扫过玻璃时，里面影影绰绰，“我感觉这里很不好，还是快点搞到救生艇。” 　　他们向窗边移动，每走一步都要抖下鞋底上的腐坏地毯碎片，十几分钟后才来到窗边，砸开玻璃，寒意彻骨的风雨倒灌进来，扒开窗往下看，茧形的救生艇放置舱就挂在下方两三米处。 　　“我去看看。”丁元皓放出项圈中无形的绳索，给自己拴好安全绳，从窗口挤出去，一跃而下，落在放置舱上。 　　许久之后，他颤抖着爬上来，道：“里面有救生艇，但放置舱是全自动的，人力很难打开，而且救生艇是被索道固定。” 　　“得找到船长室才行。”于磊道。 　　“那赶紧走啊，早点找到早点通关。”张守林插嘴。 　　刚爬上来喘口气的丁元皓停住动作，目光发直地望着四人身后。 　　“别告诉我后面有东西。”雷勇皮笑肉不笑地道。 　　于磊猛然回头，同样惊住了。 　　这下能确定，后面真的出现了变故，雷勇、吕金光、张守林回身防御。 　　不知何时，黑暗的宴会厅中悄无声息出现了许多人影，从近到远由稀疏到浓密林立着。 　　他们被包围了！ 　　张守林大气都不敢喘，用手里一尺来长的短手杖自以为隐蔽地戳身边的人。 　　丁元皓反应最快，趁着身上的安全绳还没解开，一翻身从窗口倒下去。 　　雷勇跟于磊同时抢上前去，差点被窗口夹住，于磊主动让了一步，在雷勇跳出去之后才跟下去。 　　三人都落在救生艇放置舱上，暂时安全。 　　他们仨跳出去之后，厅内就剩下吕金光和张守林，张守林又急又慌，手脚并用爬上窗口，一头栽了下去。吕金光比他冷静许多，侧身跨坐，找好了落脚点才跳下。 　　张守林摔在雷勇丁元皓身上，直接把丁元皓砸得失足滑下，四层楼的高度坠落只在眨眼之间，丁元皓来不及调整，纯靠项圈的拉力止住坠势，险些没把脖子拉断。 　　雷勇连看一眼都顾不上，挑了个空旷的落点，直接蹦下去，失重的瞬间发动技能，整个人被球形护盾护住，哐当把甲板砸出个大洞，人坠到了深深的洞中。 　　于磊抽出自己的佩刀，紧靠着墙壁跳下，将刀身插进墙壁减缓下落势头。 　　吕金光选择了跟雷勇相同的办法，他的技能更加适合，落地的瞬间虚化一团雾气轻飘飘落地。 　　张守林趴在放置舱上，无助地叫喊：“救救我，我下不去——” 　　狂风呼啸，大雨滂沱，谁都没有看他一眼。 　　孙方池倏地坐起身来，侧耳倾听，“西哥，有没有听到？” 　　“好像有东西掉下来。” 　　孙方池把进入游戏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一一摆在床上，盘点之后装入身上的口袋。 　　“声音离我们很近，小心为妙。” 　　步西灵略一点头表示了解，对床上叠的有点奇怪的纸包起了兴趣，“这是什么？” 　　孙方池拿起纸包扬了扬，“是老顾特别赞助的外挂。” 　　“外挂？” 　　“咱们来的这鬼地方叫灵魂成长游戏，那这东西就应该叫外挂。”孙方池把纸包贴身收好。 　　步西灵明白了点，“是武器？” 　　孙方池摇头，“武器只是表层的东西，我让老顾做这个，是想要试试看，我们究竟能对游戏干涉到什么程度。” 　　步西灵不太理解，孙方池继续解释：“你还记得我们在钟朔的剧组时，我拿到了第二颗魂珠么？那颗珠子我给了老顾，他给我的反馈是，在现实里无法使用。” 　　“同一个东西，在现实中不能用，在游戏中就能用，说明现实跟游戏的力量体系不同。”孙方池紧接着提出另一问题，“可是不对，因为老顾给我的符纸，在游戏中是可以用的，并且，魂珠也是从现实中得到的。两相矛盾，不是吗？” 　　步西灵思索了一下，“没错，你知道原因？” 　　孙方池无奈，“西哥，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步西灵抿抿唇，“习惯了嘛，总觉得你什么都知道。” 　　孙方池压抑不住上翘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有了个猜想。你不觉得这种模式很熟悉吗？” 　　“模式？” 　　“就是氪金。”孙方池道，“玩游戏的时候，你可以通过做任务的方式来赚取金钱或者装备，让你的实力慢慢增长，如果等不及呢？你可以选择充钱，RMB不能直接拿到游戏当中使用，游戏方会提供兑换渠道，把RMB换成游戏币就行了。但有一点，游戏币在现实中是无法使用的。” 　　“这跟我们现在不像吗？魂珠这东西，就像游戏币，只能在游戏中使用，却可以在现实和游戏双渠道获取。” 　　步西灵被他讲得有点晕，好像明白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所以呢，明白这一点有什么用？” 　　“明白这一点，我们就能确定，游戏不是凭空产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并且对我们的现实世界有所了解。”孙方池眼神幽深，“老顾的符纸能够在游戏中起作用，更说明外界的力量是可以对游戏产生影响的。” 　　“所以，我得搞清楚游戏对外挂的容忍底线在哪儿。” 　　步西灵皱眉：“不太明白，你心里有数就好。你所说的外挂到底有什么作用？” 　　孙方池莞尔，“是组队令牌，听老顾讲，是通过什么阵法实现的，咱们也不用懂，只要知道，把这东西给谁，谁就跟咱们绑定了。” 　　“你打算组支队伍？”步西灵明白了孙方池的打算。 　　“游戏每场都是随机匹配人员，且同场游戏通关的人再也不会重逢，这样随机性太大了。纵观咱们通关过的游戏，玩家死亡很多时候不是因为难度大，而是人心分化，各自为战。” 　　“我明白了，所以你一方面想要挑选合适的同伴，另一方面想要试试游戏会不会发现。” 　　“哇西哥真聪明，我好崇拜你哟。”孙方池捧着脸做惊叹表情。 　　步西灵忍不住笑，“烦人！那咱们得去跟他们汇合，才能知道谁更适合组队啊。” 　　孙方池笑笑，“不着急，想要组队，他们先得活下来才行。” 第74章 淹死 　　丁元皓控制着项圈的绳索把自己平稳放到湿滑的甲板上,于磊吕金光也都顺利着陆，三人自发的聚到一起。 　　闪电携着惊人的气势从巨轮上方掠过，狂风骤雨砸得人头脑发懵。 　　上方张守林呼救和脚下漆黑的大窟窿，都不能让三人停留,他们加快脚步返回舱中。 　　雷勇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哗哗的水流从头顶上倒灌进来，借着闪电惊鸿一瞥,头顶一个大洞，四周没有借力之处,单凭□□力量无法爬上去。 　　水很快漫到小腿处，可以预见,只要雨不停，这个空间被灌满只是时间问题。 　　雷勇不会游泳，也知道上面的所谓伙伴不会救他，但他仍然不慌,摸索着在四面墙上敲了敲,选定其中一面墙，雷勇发动技能，助跑冲刺,炮弹一般撞在墙上,依靠周身的护盾硬生生撞出个破口。 　　脚下的水立刻由破口向里流淌，雷勇蹲下身子摸索，终于摸到自己照明用的手电,拿在手里拍了拍，灯光闪了几下，竟慢慢亮了起来。 　　Lucky！ 　　雷勇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迈步从破口处深入。 　　丁元皓于磊吕金光三人这回选择从孙方池走过的入口进入，圆桌沙发之间的空档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行走，三人便排着队往里走。 　　很快找到了上楼的楼梯，没有太多犹豫，三人来到了二楼。 　　此时，孙方池正打算出门看看情况。 　　于磊走在最前面，丁元皓紧随其后，吕金光走在最后，一惊一乍地张望。沿着走廊继续深入，身后一间客房的门突然打开，探出半截身子，惨白的光线照亮半张脸，那脸笑出一口白牙，张口问道：“就你们仨？” 　　于磊噌的拔出刀来，用刀尖指着对方，丁元皓憋着一口气打算给对方捆上，吕金光吓得口不择言：“喂，搞毛啊！” 　　孙方池十分不赞同，“怎么张嘴就说脏话，不礼貌。” 　　礼你妹的貌啊！ 　　三人腹诽，于磊率先冷静下来，“你把手电换个方向再说话。” 　　孙方池低头看看，原来手电筒的角度太清奇了，“吓到你们了？” 　　丁元皓冷笑：“怎么叫吓到我们，你没给我们都送走，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孙方池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你们赶紧换身干衣服暖和缓和，我就不打扰了。” 　　顶着三人的怒气，孙方池缩回头，关上门，向步西灵寻求保护，“哎呀呀，西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一会儿他们要是来群殴我，你可得帮我。” 　　步西灵听到了发生的一切，安慰道：“我能证明你不是故意的，他们不至于来打你。” 　　“不行，我害怕，”孙方池跳上床，蹭蹭蹭到步西灵身边，“咱们挨着睡，这样他们偷偷打我的时候你能及时醒来帮我。” 　　步西灵看着他无赖地拉着自己的手，非得十指相扣才安静下来，心头泛起微微波澜。 　　小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真的喜欢她？ 　　步西灵不待窃喜之情传到脑海里便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不不，怎么可能。 　　小方一定是把她当成了亲人，才会不太注意这些，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睡觉来着。 　　深呼吸让自己放空，不再去思考孙方池亲密举动的意义，步西灵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样就好，不要多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孙方池睁开眼，不着急起床，而是盯着近在咫尺的步西灵的侧脸出神。 　　如果当年，西西没有被林家人接走，此刻的情景是否就会成为他生命中的日常？ 　　孙方池想着，要是小姑娘跟他一起长大，就算两人成年之前的生活会窘迫，他也不会让西西吃一点苦，别人家女孩子有的，他会拼尽全力让西西也拥有。 　　他们会一起成长，一起明白爱情，甚至一起偷尝禁果，他会努力赚钱，建造属于两个人的小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望郑奶奶。 　　像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小夫妻，平凡度过一辈子。 　　那样，他或许能够对人生对世界产生一丝丝热爱吧。 　　步西灵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孙方池的脸占据整个视线。 　　“早啊西哥！我替你看了，鬼是不长眼屎的哟！”孙方池荡漾地道。 　　步西灵一巴掌推开他，忘记了刚刚醒来的羞涩。 　　孙方池搂着肚子，“好饿啊，西哥，咱们下次要不要带点吃的？还要带点厚衣服，干脆带个帐篷好了……” 　　步西灵忍不住道：“你以为你是来郊游的？” 　　孙方池伸了个懒腰，“苦中作乐呗。” 　　步西灵无语，来到窗前望向外面的朝阳，平静无垠的大海映着暖暖的阳光，令人心旷神怡。 　　孙方池摘下房间四角的符纸，折起来放好，“西哥，咱们走吧。” 　　不料，一开门就见三个浓重的黑眼圈排排站。 　　“你们这是干什么？西哥快保护我，他们真的来揍我了！”孙方池扒着步西灵的肩头，试图躲在她纤细的身体后面。 　　“……我们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行动。”于磊承担了开口邀请的重任，表情一言难尽。 　　“揍你又没钱赚。”丁元皓道。 　　孙方池拍掌，“我很赞同你的想法，行，就一起走吧。” 　　丁元皓：“……” 　　白日里的巨轮给人的观感截然不同。豪华的装修风格，齐全的设施，航行时稳如平地，海风清凉，哪像游戏场地，简直是度假胜地。 　　“我们昨天上来探过，救生艇完好，得找到启动装置，一般应该在驾驶室，我们打算过去。”于磊对他们昨夜的经历做了简要说明。 　　他们三个昨夜在孙方池的提醒下，搜刮了好几间舱房的衣柜，换上干衣服让身体回暖，挤在一间房间里凑合一宿，谁也没敢睡，睁着眼熬到早上。 　　本来他们觉得孙方池是个胆大理智的人，想邀他同行，再见到精神饱满的孙方池两人后，想法更明确了，这俩人必定有依仗！ 　　孙方池何尝不知道他们是找自己分摊风险，只是在游戏中，谁又不是这样呢？ 　　就连他自己，打算找人长期搭伙，不也是冲着有能力的人去的么。 　　“宴会厅里有很多鬼？”孙方池问道。 　　“非常多，短时间数不过来，而且出现时没有征兆。”于磊答道。 　　“他们应该暂时不能离开宴会厅，船上很可能还有同样的地方，我们走动的时候，得提前看好退路。”孙方池道。 　　“暂时？”步西灵面露难色，从荒村公寓以后，她再也不想看到密密麻麻的鬼了。 　　孙方池解释道：“数量太多了，若它们都能自由行动，对玩家来说，太过不利，游戏多少讲究平衡。” 　　“那为什么是暂时？”于磊问道。 　　“要是它们一直不能出来，等我们摸清它们的位置，它们的劣势又太过了。” 　　客船的驾驶室一般设在船头，货轮的驾驶室则会设在船尾，一行人先往船头找去。 　　既然船内部还可能存在像宴会厅那样的空间，众人选择从外侧的阳光甲板通行。 　　经过一整夜的雨水冲刷，甲板上干干净净，少量的轮船其他部位的残骸散落在地面上，比如躺椅的残片之类。 　　走出不远，就看见了雷勇砸出来的大窟窿，几人往下看看，里面没人，也没尸体。 　　“没死。”于磊语气不明。 　　“不知道上面那个还在不在。”丁元皓仰头望着上方的放置舱。 　　吕金光双手放在嘴边，“喂！那个谁，还活着吗？” 　　孙方池听到了点动静，拉着步西灵向后疾退。 　　一具人体砸了下来，头着地，死透了。 　　步西灵猛地闭眼，孙方池挡在她身前，“别看，别怕。” 　　吕金光差点被砸到，惊得跌坐在尸体旁边。 　　于磊和丁元皓走过去细看，人不是摔死的，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尸体的腹部鼓胀，面容模糊，皮肤泛白，处处起皱。 　　“像是淹死的。”于磊不确定地道。 　　“在四楼的高度淹死，也算是奇事一桩。”丁元皓不知在嘲讽谁。 　　“胡扯个鬼，你说他淋死的我都能信。”吕金光镇定精神，站起来离远了些。 　　孙方池看了一眼尸体，“走吧。” 　　于磊丁元皓对视一眼，跟了上去，吕金光犹豫了下，边走边问：“不研究他怎么死的？” 　　孙方池忙着给不敢看路的步西灵引路，丁元皓望天望地跟没听见一眼。 　　于磊叹了口气，还是道：“明摆着的，他是被宴会厅的鬼给杀了。” 　　“啊？”吕金光愣了下，恍然道：“噢，这么回事啊，就是，人不会在不存水的地方淹死，只能是被鬼杀死的。” 　　雷勇觉得自己或许逃不过这一劫。 　　从坑了脱困之后，他一个人在负一层探索，路过了KTV、SPA中心等，看得出这一层是休闲娱乐区。 　　然后，他来到一处剧院。 　　推开大门，里面是盆地造型的座椅，舞台在最底下。雷勇走了进去，踩着台阶往下走。 　　他不小心忽略掉，大门不知何时被关上。 第75章 剧场生死关 　　剧场从外围走向中心的台阶宽而缓,雷勇怎么走都不得劲，“什么破台阶，一步太娘两步扯蛋！” 　　走过一排排软座，来到最底层靠近木质舞台,雷勇用手电照着,木板上没有积累多少灰尘。 　　舞台的高度到雷勇的胸口,把手电筒叼在嘴里，他双手撑住,翻身而上。 　　舞台中间被幕布遮蔽得严严实实，幕布的质地厚实且沉重,雷勇找到中间的缝隙，用力把幕布撩开一条缝。 　　雷勇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探头向里看，里面同样是空无一物的舞台。 　　松了口气，雷勇直起身，头发好像碰到了幕布,带起发根处的酥麻,他不以为意，抬手捋了一把。 　　某种僵硬的、晃动的东西擦过他的手背，雷勇僵住,凉意从后脊梁一路向上直冲后脑勺,这种时刻，多场游戏培养出来的身体素质令他行动快于思维，一个侧翻窜出去,雷勇拉开距离才抬头向上望。 　　两块幕布的缝隙中悬挂着的，正是跟他们在甲板上分开的瞬移玩家。 　　黑色的细绳深深勒进颈间的皮肉里，临死的表情狰狞恐怖,舌头吐出老长，双手双脚僵直的垂下。 　　刚刚他手背碰到的，就是瞬移玩家的鞋尖。 　　完全没有‘自己也是造成瞬移玩家死亡的原因之一’的自觉，雷勇脑子里飘过一句“这家伙原来死在这儿了”，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未知的危险上。 　　戒备了许久，剧场里没有产生变化，雷勇主动出击，试着拉开一半幕布。 　　瞬移玩家的尸体随之晃动，雷勇紧盯着，以防对方暴起，直到尸体重归静止，雷勇握紧手电筒，打算从穿过舞台，到后台去。 　　蹑手蹑脚地绕过尸体，雷勇一边盯着眼前的情况，一边还分心留意尸体的动静，好不容易走到了通向后台的通道，雷勇最后看一眼尸体，打算拔腿就逃。 　　这一眼，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 　　寂静的剧场中，黑暗的台下，一排排座位上，满满都是人影，端端正正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雷勇倒抽一口气，带起细微的哨音，背部靠上冷硬的舞台背景墙，平复狂跳的心，他鼓起勇气用手电筒照向观众席。 　　深红得近乎黑色的座椅整齐的排列着，如同渴求食物的方形大嘴，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雷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再看，还是没有。 　　不可能是错觉！雷勇无比肯定自己不会看错，刚刚那一幕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人影突然消失了，雷勇倒拿不准该怎么做。 　　穿过观众席原路返回，抑或者从后台另找出口，雷勇选择了后者。 　　那恐怖的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就算现在不见了，雷勇依旧万分不愿意冒险从观众席穿过。 　　从下场口进入，一路都是无障碍通道，旁边有抢妆室、候场室、服装室等，雷勇大概看了一圈，大大小小许多块镜子令他心里发毛，随便在服装室找了件厚实的大衣披在身上。 　　雷勇继续摸索着往前走，转了一圈之后，竟然又回到了上场口。 　　一定是没有找对地方，后台应该有单独的出口通向外面。雷勇掉头返回，从上场口一路向前，再次来到了下场口。 　　雷勇几欲抓狂，这是怎么回事！无论向前向后，总是会通向舞台！ 　　稍作冷静，雷勇一狠心，从舞台侧面登上了天桥。 　　“让我进观众席，我偏不进！”雷勇自己嘀咕着壮胆，攀上钢铁架。 　　天桥是用来布设灯光以及特别的道具的，供人通行的走廊仅有一米多，雷勇走在上面，踏出噔噔的脚步声。 　　幸好，剧场的灯光很高级，天桥纵横相交，几乎布满整个剧场上空。 　　雷勇小心地挑选路径，尽可能拉近与剧场大门的距离，天桥钢铁架上隔不远就挂有脸盆大的灯具，还有一些不知做什么用的钢丝，一卷一卷的，尾端带着个尖锐的钩子。 　　终于走到离舞台最远的天桥上，雷勇估摸了下距离，想从这里跳到大门口，简直是痴心妄想。 　　“除非我是超人或者蜘蛛侠……”雷勇心灰意冷地嘟哝一句，目光触及脚下的一卷钢丝，眼睛唰的一亮。 　　“蜘蛛侠不行，我还能cos一把人猿泰山。” 　　雷勇立即着手拆开一卷钢丝，发现太细了，想吊起身体的重量，会把手掌切断。 　　一根不行，多找几根，雷勇把一排钢丝取下，拧成一股，还用两个钩子合成一个吊环，得到的成品相当不错，雷勇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把钢索一端拴在天桥上，雷勇扯着另一端寻找合适的位置。 　　不经意往望一眼，黑压压的人影又出现了，这回他们齐刷刷抬头望着他。 　　雷勇全身的汗毛直竖，明明底下黑乎乎一片，偏他就能感觉到底下的人影都在注视着他。 　　他有点虚，cos人猿泰山突然不是那么安全了。 　　万一，钢丝撑不住断了…… 　　那他就是掉在老虎园里的肥肉。 　　万一，底下的人影蹦起来抓他…… 　　那他无异于一块被群野猫盯上的腊肉。 　　左右都是吃干抹净，雷勇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一关，罢了，从进入这鬼剧院，他所承受的惊吓已经让神经麻木了。 　　雷勇找了个正对大门的位置，双手握紧吊环，向荡秋千一样向门口荡去。 　　剧场中央是盆地，雷勇与底下人影还有些安全距离，越靠近门口，座位越高，雷勇距离黑色人影就越近。 　　第一次荡到最高点时，雷勇没能松手，钢索拉着他荡回来。 　　荡过秋千的人都知道，不施加外力的情况下，荡秋千的幅度只会越来越小，直到垂直吊在原地。 　　雷勇深知自己要再不松手，就真的会变成一块腊肉。 　　“啊——”雷勇扯着喉咙吼着，在第二次靠近门口时松手，整个人依靠惯性腾空飞起，掐准时机，雷勇启动技能，周身出现球形护盾，把拦在他去路上的黑色人影砸开。 　　转瞬落地，雷勇头也不回，冲着大门冲了过去，也不打算开门，直接将门板撞破，一路狂奔。 　　甲板上，孙方池等人走出挺远，步西灵不好意思地挣开孙方池的手。 　　“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时太过震惊，其实我并不特别怕。” 　　孙方池好声好气道：“行行行，你不怕，是我太害怕了。” 　　步西灵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于磊等人，“我跟你说正经的。” 　　孙方池讶然，“我的话哪里不正经了？” 　　步西灵羞恼，抿着嘴生闷气。 　　孙方池忽然拉住她，往后一扯，让步西灵靠上他的胸膛。 　　“啊——”伴随着越来越响的嘶吼，一个人影炮弹般冲了出来。 　　雷勇重新看见光明的瞬间，感动得想要流泪，他居然活下来了…… 　　“再往前冲就掉下去了。”凉凉的语气有点熟悉，雷勇扭头看去，果然是丁元皓和于磊吕金光，还多一男一女。 　　雷勇站定，张开双臂打算拥抱丁元皓，“能活着再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丁元皓闪身躲开，“也没觉得多好。” 　　于磊和吕金光趁机跑远，雷勇把目光转向孙方池，孙方池警惕的把步西灵挡在身后，“我可是直男。” 　　雷勇嘟囔：“好像谁弯了似的。” 　　多了一个人，不会改变孙方池等人的目的地，雷勇一整晚都在剧场消耗，自然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提出异议。 　　六人来到船头，一路向上寻找驾驶室，结果出乎意料。 　　“没有？” 　　“船头没有，只能在船尾了。”于磊皱眉，“有点奇怪，普通的客轮应该不会把驾驶室设在船尾。” 　　六人又向船尾进发，路上孙方池道：“这船不是普通的客轮。”这话等于从侧面回答了于磊的疑问。 　　“怎么说？” 　　“就如你所说，普通的客轮不会把驾驶室设在船尾，若在现实中，只能说我们碰上特例了，而在游戏中，反常即隐藏线索。”孙方池分析道，“游戏暗示我们，这船不是普通客轮，起码它的作用绝不仅仅是招待客人。” 　　“你们注意到了吧，碰到黑影的地点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宴会厅、剧场，黑影数量极多，很可能就是在改地点同时丧命的客人。” 　　“证据就是，客房干净的过分。”孙方池举例道：“就像昨天夜里，我们待在客房里，没有遇到一点异常。” 　　“而且宴会厅跟客房的装饰的老化速度相差太大，按你们所说，宴会厅的地毯已经完全腐烂，然而客房当中的地毯，完好无损。” 　　“同样是一艘船上，同样的气候，可能么？” 　　雷勇插嘴道：“可是我在剧场没看出来啊。” 　　“你不是没看出来，你是没看。”孙方池一针见血地指出，“听你讲的时候，我压根儿也没听你提到对周围环境的探索，说实在的，像你这样横冲直撞，能活到今天，让我很意外。” 　　雷勇捂住胸口，“现在流行出口伤人吗？你一个，他一个，怎么说话都跟刀子似的？” 　　丁元皓眼神移开，“不要轻易给人分类，我跟他可不一样。” 第76章 船底 　　这么说着,丁元皓看了孙方池一眼，心想着，这家伙的脑子好使。 　　在游戏当中，脑子好使的人不一定能活得最后,但至少不会为无谓的原因而死。 　　驾驶室从客舱独立出来,由一条长长的曲折的走廊相连,一路上还会经过船员休息室，墙壁上悬挂着巨轮的历史,有某某公司建造，某年某月下水,去过什么地方等等，还有一张船长的半身像,穿着制服带着帽子，很严肃的样子。 　　孙方池的目光从墙壁上展示的内容上一一扫过，对自己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巨轮的历史将近百年，竟然只有一位船长。 　　众人推开驾驶室的门,里面是个半圆形的空间,将近二百七十度的玻璃窗提供开阔的视野，正对着前方是操作台，还有半人高的舵盘。 　　“喂,你们谁知道救生艇的控制器是哪个？”吕金光跑到操作台前,弓着身子看，上面都是字母简称，不是专业船员谁能知道哪个是哪个。 　　雷勇一屁股坐在驾驶室正中的船长座位上,惬意地道：“好好瞅瞅？得有个不同的颜色标记吧？” 　　丁元皓跟于磊也走过去看，孙方池没过去凑热闹，他航海知识储量不足,帮不上忙，倒是想找找别的东西。 　　比如，航海日志。 　　雷勇见孙方池在找东西，好奇地道：“找啥呢？” 　　“说不准，可能是个笔记本？”孙方池也不确定航海日志是什么样子的。 　　“哦……”雷勇点了点头，从屁股底下摸出个本子，“是不是这东西？” 　　孙方池：“……” 　　无语地接过来打开看看，果真是孙方池要找的，里面简要记录了巨轮出海后的情况，大多时候都是，本日航行多远、到了某某地点之类的例行记录。 　　只有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内容稍微丰富了些，记录了巨轮上三千多名客人的情况，还提到了即将到达目的地，可以按计划展开。 　　用词很隐晦，无法从只言片语中看出所谓的计划是指什么。 　　孙方池往下翻，日志上的日期到了15号，也是最后一篇。 　　‘仪式顺利完成，巨轮会带着祭品永远留在海上，至高无上的海神将会收到信徒奉上的灵魂。’ 　　孙方池的心猛然一沉，转头看向操作台旁边的三人，他们还在一个个测试按钮的功能。 　　“不用找了。”孙方池开口引起众人的注意，扬了扬手上的本子，“你们看看这个，外面那些不是救生艇。”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亲眼确认过，里面有救生艇。”丁元皓断然否定。 　　“那只是假象，一条不想让人活着上岸的船，怎么会有供客人们使用的救生艇？” 　　孙方池把笔记本摊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看。 　　“那要没有救生艇……我们，不是死定了吗？”吕金光绝望地道，快要哭出来。 　　“打住！”孙方池赶紧道，五大三粗的男人哭起来多难看，“我只是说外面的救生艇没用，可没说，船上没有救生艇。” 　　于磊问道：“除了外面那些，船上还有别的救生艇？” 　　步西灵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孙方池提出问题，为了挑选以后的同伴。 　　“从航海日志当中，你们认为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于磊道：“有人把船上的客人当成祭品，所有人应该都被杀掉了。” 　　雷勇恍然大悟，“仪式原来指的是祭祀仪式？怪不得，你说过人都是在群聚场合死的，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丁元皓道：“写日志的人没死，他们有离开船的方法。” 　　吕金光左右看看，“那赶紧去找啊。” 　　孙方池垂下目光，“是该去找，只是我对船不太了解，如果有隐藏的救生艇，它会在什么地方？” 　　雷勇意气风发地捋了一把头发，“我知道，应该在下面，靠近水面的地方。” 　　于磊点头，认同雷勇的说法。 　　“那行，咱们下去看看。” 　　驾驶室的垂直下方，有进入巨轮机械空间的入口，上面挂有警示牌，‘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穿过这道门，众人瞬间从豪华娱乐场所进入了机械迷宫，逼仄的通道，四周都是金属管道和不知用处的巨大机器，所有的机器都相连接，成为一个整体。 　　船上的发动机早已停止工作，该有的轰鸣声自然没有，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光线可以透进来，照明不工作，只能依靠众人各自的手电，提供有限的视野。 　　“该往哪边走？” 　　走到一处岔道，孙方池拿着手电照了照，两个通道皆是幽深黑暗，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 　　“这我可就懵逼了，我都是从网上看的旅游攻略，人家网站也不会把这里头的画面给我看呐。” 　　于磊掏出个打火机，在两个通道口试了试，“往这边，这边有气流。” 　　孙方池挑眉，拉着步西灵跟了上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走到一处有数个巨大圆桶的地方，圆桶排成一排，中间有管道相连。 　　雷勇抬手在上面敲几下，“里面什么东西？” 　　于磊道：“这应该是净水装置，像这么大的船，每日的耗水量巨大，等不到去港口补充淡水，而是通过净水装置抽取海水使用。” 　　“这里靠近水面？”孙方池问道。 　　于磊不太确定，“我也是一知半解。” 　　丁元皓找到向下的入口，“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通过转弯形状的楼梯，众人到了一处悬空的钢铁通道上。 　　雷勇心里发虚，“怎么跟我在剧场看见的天桥一样……” 　　孙方池于磊丁元皓立刻用手电往下照，底下居然是水面。 　　手电射出的光线接触到水就像被吞噬了，水面仍然是漆黑一片。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水？”雷勇纳闷。 　　于磊摇头，“不清楚。” 　　吕金光一惊一乍道：“船是不是漏了？快快快，船漏水了，咱们赶紧上去！” 　　“不是漏水，水面很平静。”丁元皓牢牢站定，不让吕金光乱跑。 　　孙方池看看周围，此处空间很大，底下是不知道多深的水，他们所在的钢铁走廊横跨水面，通向不知名的深处。 　　步西灵紧跟在孙方池身后一步的地方，听着他们讨论是否要到另一端看看，不知为何，她有点紧张，也许是因为离水面太近了。 　　哗啦—— 　　步西灵愣了一下，她好像看到白色的东西跃出水面又落下，“……有鱼？” 　　孙方池回头：“西哥，你说什么？” 　　步西灵困惑道：“我好像看到一条鱼？” 　　孙方池望了望水面，“看清楚了吗？” 　　“……就看到一眼，是白色的。”步西灵回想，“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孙方池没有掉以轻心，“西哥，无论你看见什么，都告诉我一声。” 　　“好。” 　　经过讨论，众人决定沿着走廊到另一端看看。 　　钢铁通道一米多宽，两侧护栏及腰高，脚下踩着菱形格子的铁网，每隔五十公分有一道三角铁的横梁，人在上面走动时会发出不小的声响。 　　周围空间很大，却没有回音，一切声响都被水面吸收殆尽。 　　走了一段距离后，孙方池回头看了一眼，进来时的通道淹没在淡淡的雾气当中。 　　“起雾了。” 　　其他人惊觉，不知何时，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水雾。 　　于磊道：“不必慌乱，雾气一直都有，我们之前没有注意。” 　　雷勇嗨了一声，“吓我一跳。” 　　孙方池拉住步西灵，低声道：“西哥，跟紧我。” 　　雾气确实之前就有，但在肉眼可见的变浓，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可不是看不清两米外的样子。 　　前不见出口，后不见退路，任谁都心里没底。 　　“要不，咱们回去吧，走这么远了，不也啥都没有。”吕金光第一个敲起退堂鼓。 　　雷勇不耐：“你胆子还没个鸡仔大。” 　　“我……我那是理智……”吕金光涨红了脸，替自己辩解。 　　“照你的想法，钻被窝里最理智。” 　　“是你们鲁莽！凭什么说我胆小！” 　　两人就在半道上争吵起来，丁元皓于磊冷眼旁观，没有劝架的意思。 　　孙方池同样不予理会，不是作壁上观，而是发现了别的变化。 　　卟—— 　　卟—卟— 　　众人脚底下的水面冒出一串气泡来，起先是一两个，声音很小，紧接着气泡密集起来，一连串的冒出水面。 　　“别吵了！”孙方池沉声道。 　　“我没吵，是他在吵。”吕金光梗着脖子说。 　　雷勇歪着嘴笑，“怎么？想劝架？” 　　“你们看看下面。”孙方池不搭理他的挑衅，神色严肃，“水里面有动静。” 　　闻言，众人赶紧低头去看。 　　气泡越发密集，小气泡汇聚成大气泡，冒出水面的时候带起波纹。 　　慢慢的，底下的水像沸腾了似的剧烈波动。 　　“这、这怎么了？我就说赶紧上去，现在完蛋了……”吕金光哭丧道。 　　“闭嘴！”雷勇狠狠威胁，“少乌鸦嘴。” 　　孙方池向两侧张望，“向前？还是向后？” 　　丁元皓则抬头看了看，先找自己的安全路径。 　　于磊快速道：“还是先退回去，我们不确定前面的情况，贸然前进，很可能被困住。” 第77章 水中 　　孙方池觉得于磊不错,冷静不冒进，好沟通，不傲慢，“说的有道理,咱们先退回去。” 　　吕金光早对他们的磨蹭不满,挤开丁元皓,向来路飞奔。 　　鞋底踏在铁网上，激起阵阵抖动,孙方池嘱咐了一句，“跑得时候,注意踩在三角铁上，铁网撑不住。” 　　前后几人听到他的提醒,开始注意脚下，速度不由得减慢了些许，只有吕金光闷头向前冲，很快跟他们拉开距离。 　　步西灵身体相对轻盈,跑动时声响也小,她紧跟在孙方池身后，完全按照他的步伐移动，分出心思去注意周围情况。 　　哗啦—— 　　再次听到了有东西出没水面的声音,步西灵提起心神,紧盯着周围的水面。 　　一不留神，她撞上了孙方池的后背。 　　脆弱的鼻梁跟孙方池坚硬的肩胛骨相互碰撞，步西灵鼻腔一酸,泪眼朦胧，控诉道：“小方，你停下也不说一声！” 　　孙方池歉然道：“抱歉啊西哥,我的疏忽。” 　　步西灵眨去泪意，“前面怎么了？” 　　“没路了。”孙方池平静地回答。 　　什么？步西灵吃惊地向前望去，视线越过孙方池的身影，跑在最前面的吕金光也止步不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阻止前进的障碍。 　　众人面前的走道被淹没了，水面漫过铁网，覆盖了他们的去路。 　　雷勇费解：“没觉着走道是斜向上的啊？” 　　他们一路走来，通道明明就是平的，可眼前的状况该怎么解释？长长的通道，一头被淹，一头没被淹。 　　孙方池把步西灵的大衣腰带抽下来，拎着一端，让另一端自由下垂，“现在确实是斜的，只是斜得不明显。” 　　吕金光咽了咽，道：“干脆趟过去，反正水不深，还没鞋底高。” 　　孙方池慢条斯理的把腰带缠成一团，“趟啊，谁也没拦你。” 　　“……我先趟？”吕金光指着自己的鼻尖，艰难地道：“我不行的……” 　　孙方池眼中闪过讥讽，“可是除了你，我们都不打算趟水。” 　　“啊？”吕金光询问地望向其他几人，每个人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开玩笑！谁知道水里有什么，哪能轻易沾水，忘了张守林怎么死的了？ 　　吕金光见大家拒绝，讪笑道：“不趟，我也不趟，就说一嘴，不行就算了。” 　　孙方池用手电照向走道的另一端，那边被幽幽的水雾遮蔽，望不进去。 　　“只能往那边走了。” 　　众人这回不再狂奔，而是慢慢地向前走，走道的护栏一成不变，没有标志物，分辨不出他们刚才到达过的位置，只能当成未知的地方进行探索。 　　哗啦—— 　　步西灵停下脚步，忍不住道：“小方，你听没听到水花的声音？” 　　孙方池没有听到，可他从不忽视步西灵的话，“什么样的声音？” 　　“就……有东西从水里出来又进去的声音，会不会是鱼？” 　　雷勇咧嘴，“该不是这是个养鱼的鱼塘？” 　　丁元皓道：“你这智商令人窒息。” 　　雷勇呵了一声，“你的舌头令人想拔。” 　　于磊认真分析道：“不会是鱼塘，这里是机械舱，用来养鱼太不合理了。” 　　孙方池蹲下身，手电的光斜着射向水面，如此近的距离仍旧看不清水里有什么—— 　　——不对！ 　　为什么这么近？ 　　孙方池猛回头，惊得几人忙问：“发现什么了？” 　　“快看看后面，水是不是漫上来了？” 　　雷勇走在最后，边转身边道：“怎么可能……喔！” 　　水面漫过两步之外的铁网，就跟他们刚刚被堵住去路的景象一模一样。 　　众人恍惚了一瞬，走了这么久，难道是幻觉？ 　　孙方池脸色微沉，“赶快走，往前！” 　　几人如梦初醒，加快速度向前赶，走了几分钟，居然发现前面的路面被水淹没了。 　　“我特么！”雷勇抱头，觉得自己要报废，“我以为这是平路，没想到是个上坡！好，我当它是个上坡，没想到它特么是个拱桥！” 　　丁元皓不再参与他们的谈话，一心找寻上方可以施力的地方，他打算利用自己的技能从上空离开。 　　于磊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棘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涨水，船舱内不可能与海直接相连，那样的话，整艘船都会沉没……” 　　孙方池摆弄着手里的腰带，顺口问道：“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于磊陷入沉思。 　　吕金光神经质地看着周围，嘴里念念有词：“不会有事的，我命大，死不了，死不了……” 　　孙方池拎着腰带，观察了一下下垂的腰带与栏杆之间的角度，确定心中的猜测。 　　拍了拍沉思的于磊，“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我们，现在在船上。” 　　于磊皱眉，“当然在船上。” 　　孙方池被逗笑了，“在陆地上，一条水平的通道不可能只有两头被水淹，但在船上是可能的。” 　　于磊更加迷茫，“为什么——啊，原来如此。” 　　步西灵悄悄抿了抿唇，大概，可能，小方已经确定了邀请的对象吧。 　　吕金光对两人的对话不明所以，但他好歹明白孙方池想到了线索，连连发问：“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能上去？不会只能等死吧？” 　　孙方池看了一眼被吕金光的问话引得望向这边的雷勇和丁元皓，“暂时死不了，我大概明白了这里的情况。” 　　“你知道涨水的原因？”雷勇忙问。 　　“涨水？”孙方池笑了，“哪里涨水了，水量一直没变过。” 　　“那这走道怎么会被淹？”丁元皓忍不住道。 　　孙方池望向周围，“因为船歪了呀。” 　　“啊？”几人不约而同地震惊。 　　“船在左右晃，当船这边高那边低时，来时的路就被水淹没了，船那边高这边低，就成了现在这样咯。”孙方池指着眼前的水面道。 　　于磊补充解释：“由于船很大，我们不容易察觉到船的晃动，只有水平面是不随着船变化的。” 　　雷勇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趁船向这边倒，咱们就能回去了？” 　　吕金光喘气笑几声。 　　孙方池却摇头，“虽然知道了水位不会涨，但咱们的难处没变，你们没注意么，水的变化，哦不，是船的变化速度在加快。” 　　“什么意思？”雷勇皱着眉头问。 　　孙方池示意他们看向前面的水面，被水淹没的铁网以快于他们奔跑的速度从水下浮现出来。 　　“真的露出来了！”吕金光兴奋地道，转头跟其他人分享喜悦，“咱们再等一会儿就能走了。” 　　然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你们……表情为什么……”吕金光紧张地问。 　　“因为，暴风雨要来了。”孙方池叹气。 　　从他们踏上通道到现在，船从平稳开始颠簸，且越来越剧烈，不难猜出，昨夜的暴风雨再次来袭。 　　哗啦—— 　　步西灵心中一紧，寻声望去，终于看清了制造声响的凶手，看清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西哥？”孙方池敏锐地发觉她的异常，“怎么了？” 　　步西灵冲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方……水里有人的手。” 　　仿佛为了证明她的话，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不远处的水面齐刷刷伸出三只手，又沉入水面。 　　众人悚然而惊，孙方池当机立断，“跑！” 　　一把拉起步西灵，孙方池选择向通道深处跑，这很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于磊仅仅迟疑了一瞬间，便跟了上来，“为什么不向中间跑，只有通道中间不会被水淹。” 　　孙方池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于磊语窒，“……你不会自寻死路。” 　　看两人跑远，雷勇掉头向反方向跑，他才不会傻到跟上去，既然已经搞明白通道淹水的原因，当然待在通道正中间最保险。 　　丁元皓则是启动技能，项圈中探出绳索，向上延伸，卷在他早看好的管道上，刚要发力上升，被人抱住了大腿。 　　“带上我！带上我吧！”吕金光紧紧抓住他，慌乱地哀求，“带上我一起，求你了。” 　　丁元皓视线冰冷，“你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吕金光疯狂摇头，“求你了……” 　　丁元皓抬起另一条腿，丝毫不留情地踹在吕金光的胸口，“说错了，你脑子里怕是连浆糊都没有。” 　　吕金光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充满恨意地瞪丁元皓升空，最后爬起来，朝着孙方池三人的方向追去，对他来说，还是人多更有安全感。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一路狂奔，于磊紧跟其后，周围的水声越来越大，不断地看见有手臂从水面探出落下。 　　于磊本来很紧张地提防水面上升，没想到的是，他们所在的通道竟然距离水面越来越远，甚至已经明显感受到脚下的坡度。 　　“船倾斜的幅度变大了？”于磊惊觉。 　　孙方池头也不回，扬声道：“那不是很正常的么，暴风雨即将要来，船不可能越来越稳吧？” 　　于磊感到震撼，“你早就想到了？” 　　“不是啊，只是赌一把。”孙方池轻松地说，“主要是因为通道跟水面太接近了，一直呆在上面，可不知道水里的东西会不会爬上来。” 第78章 向上攀爬 　　于磊醒悟,“所以，哪怕冒险，也得脱离通道才行。” 　　“答对了，有奖！”孙方池玩笑般地道。 　　于磊哭笑不得,没接话茬儿,而是道：“万一前面是死路？” 　　“这种时刻就只能拼人品了。”孙方池听到后面有人追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我反正是运气极差的类型,你怎么样？” 　　于磊满头黑线，“那怎么办？” 　　“水平方向不行,咱们还能从垂直方向想办法，学习丁元皓的做法当一回猴子。” 　　“那何不现在就上？” 　　“说不定你人品爆炸,前面就是出口呢？不去看看怎么死心。”孙方池道，“后面是谁？” 　　于磊忙回头看，见吕金光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 　　雷勇选择了相反方向后，自以为立于不败之地,任你两头怎么蘸水,跷跷板的中间总是不会淹的吧？ 　　然而，事实无情地打脸。 　　通道倾斜幅度更大，向前走就像在下坡,雷勇心里没底,便停下脚步。 　　可前方的水面越来越近，他能看清十步之外的通道已经被水淹没了。 　　这可不妙！ 　　雷勇立刻掉头，向孙方池他们的方向跑去,水流淌过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几乎转瞬之间，他已经跑在水里。 　　每一步踏出都溅起大片的水花,凉意顺着裤子向上蔓延。 　　“我特……晦气！”雷勇一边跑一边埋怨自己，早知如此，随大流不是更好？是谁说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水面上升，通道倾斜，雷勇既要蹚水又要爬坡，更加费力的同时，跑动的速度反而减慢了。 　　身后哗啦哗啦的声音紧追着他，雷勇都不敢回头，深怕自己看见惊悚的东西，吓得腿软。 　　Pi——Pi 　　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雷勇听到斜上方的气声，怀揣一线希望向上看，丁元皓跨坐在一根管道上冲他示意。 　　“拉我一把，我付魂珠。”雷勇吼道。 　　丁元皓在自己已经安全的情况下，不介意拉别人一把，前提是，对方得识情知趣。 　　比如，雷勇。 　　“魂珠就不必了，待会儿一起走，你记得保我一次。” 　　伴随着他冷淡的话语，无形的绳索捆住雷勇的肋下，将他扯到管道上。 　　雷勇像一块用久了变硬的破抹布，横搭在管道上，差点没背过气去，还挣扎着朝丁元皓伸手竖起大拇指，“了、了解！” 　　“我很后悔，西哥，我单知道自己运气不行，没想到能回回不行……”望着面前带着压力阀锁死的门，孙方池一脸沉重地道。 　　步西灵捶他，“快别贫了，水都要漫上来了。” 　　黑色的皮鞭递到孙方池手中，他眯着眼睛向上方望，上面错综复杂的管道有粗有细，选了一根看上去牢固的，挥鞭，鞭梢卷在管道上，孙方池拦住步西灵的腰，发力跃起，两人腾空直径约四十公分的管道上。 　　“西哥，站稳了。”孙方池放下步西灵，自己纵身而下，去拉于磊。 　　此时，水面已经涨到跟脚下的铁网相接的地方。 　　吕金光忽然挤开于磊，自己挡在孙方池面前，“拉我，先让我上去。” 　　孙方池冷眼看他，“让开！” 　　吕金光心中生出仇恨，“凭什么先拉他？先让我上去不一样吗？” 　　“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让开。否则，我不会拉你上去。”孙方池冷淡地道。 　　吕金光看得出孙方池说这话是认真的，只得放弃自己的要求。 　　孙方池一把拎起于磊的前襟，操控皮鞭，将两人带了上去。 　　不待磊稳住，孙方池再次跳下，去接应吕金光。 　　冰冷的水已然淹至吕金光的脚踝，孙方池刚已落下，吕金光就上去拽住，“快快快……” 　　孙方池皱眉，这人颇有些拎不清，若不是步西灵在身边，自己不想表现得冷酷无情，哪里会救他。 　　“抓住。” 　　孙方池带着吕金光一跃而起，然而一只苍白的手臂从水面探出，攫住了吕金光的小腿。 　　“啊——”吕金光惨叫一声，不由自主松了手，掉落通道上。 　　孙方池悬在半空，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 　　惨白的**的手臂从漆黑的水中探出，带着死亡的气息，蛇一般攀附在吕金光身上。被那手臂碰到的吕金光登时僵直地倒下，被不断上涨的水面吞没半边身体。 　　更多的手臂从水面生长出来，越深越长，带出更多的身体组织，这些手臂的主人的脑袋、脖子、胸膛，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被水长期浸泡所呈现出来的诡异肤色，在孙方池手电筒的照射下更显恐怖。 　　吕金光喉咙里挤出“呃呃呃……”的声音，整个人忽然雾化，从众多手臂的牢笼中流淌出来。 　　孙方池挑眉，恍然明白以吕金光那奇特的脑回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技能堪比作弊。 　　失去了目标的水鬼们瞪着空洞的眼睛四处张望，它们好似不能离开水面，只把上半身从钢铁栏杆中挤进去，趴在通道上。 　　吕金光飘浮着，努力靠近孙方池，紧接着显露实体，尽力一蹦，抱住孙方池的双腿。 　　孙方池皱了皱眉头，还是摇动皮鞭，把自己和吕金光带了上去。 　　“小方！没伤到吧？”步西灵扑过来，关切地问。 　　孙方池收起鞭子，摇头：“没事，咱们得赶紧找个稳妥的地方。” 　　巨轮的颠簸越发明显，他们待在圆柱形的管道上并不安全。 　　于磊用手电筒向上打光，“我刚才看了下，上面的管道错综复杂，中间的空隙宽窄不一，不太建议往上爬。” 　　孙方池看了眼下面，水鬼们的皮肤就像在放荧光，“先向水平方向走。” 　　两人说着便确定了接下来的方向，谁也没有关心吕金光的想法。 　　被忽略的吕金光低头咬牙，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道的圆面不太好走，加上船体的摇晃，四人走得并不快。 　　底下的水声时刻威胁着四人，加重四人的心理压力。 　　走了许久，打头的孙方池媛媛看见一点亮光，扬声道：“前面是丁元皓吗？” 　　对面的亮光照过来，“是，你们几个人？” 　　“都在。”孙方池答了一句。 　　双方汇合，丁元皓瞥了吕金光一眼，讥讽孙方池：“我眼神不济，没看出来您还有圣母心呐。” 　　孙方池听着他阴阳怪气，摸了摸鼻子，“还行，谢谢夸奖。” 　　丁元皓翻了个白眼，“谁夸你了。” 　　“我们正打算往入口方向去，”孙方池正色道，“现在看你们的样子，那边不通？” 　　雷勇阴沉着脸，“底下的水已经形成浪头，间隔太短，根本出不去。” 　　能想象得出来，孙方池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向上走了。”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冷，水雾弥漫，管道或粗或细交叉纵横，为众人提供了合适的落脚点，只是有些地方，管道的缝隙太窄，成年人很难通过，只能绕道，寻找别的途径。 　　孙方池时刻注意着步西灵，以便能在她犯难的时候提供助力。他看了看其余几人，有种错觉，总觉得大家不是在一条船上，而是在攀爬一颗狂风中的参天大树。 　　无数的管道就是巨树的枝桠，他们就像迷失了方向的蝼蚁，越往上爬距离目的地越远。 　　哪里……不对劲么？ 　　孙方池把登上巨轮以来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过了一遍，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忽略什么。 　　暴风雨的再临不在预料之中，但孙方池不至于因此慌乱，他早做好了面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 　　可惜，游戏当中无法计时，也就不能预测暴风雨什么时候会停。 　　孙方池心中遗憾了一秒，立刻振奋精神，投入思考。 　　已知，这条船是某些人用来祭祀邪神的，而船上所有的客人都是祭品。 　　他可不信几千人都是自愿赴死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游客们是被骗的，至于怎么骗上船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么多人是在哪儿用什么方法杀死的。 　　根据雷勇于磊他们的说法推测出来的，公众聚集的场所即为杀人场地，那么同时杀死大批人的办法无非就那么几个。 　　毒杀、封闭窒息、靠大型机器之类的。 　　但看底下这些尸体，能看出来，凶手在尽力保持死者的身体完整，那可选的办法就更少了。 　　话说回来，猜测死因对通关有用吗？ 　　孙方池叹了口气，他是喜欢解谜，可该死的游戏也表明了态度，不鼓励解谜，这就矛盾了不是？ 　　人类好歹算智慧生物，只能像个弱小的猎物一般没头没脑地逃窜，是孙方池最为厌恶的事情。 　　想这些都是无用的。孙方池收回思绪，抬眼便对上了步西灵探究的眼神。 　　“呃，西哥？” 　　步西灵站在比孙方池高出一些的管道上，朝他伸出手，“小方，人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迷茫谁都会有，没关系的，你别怕，我陪着你。” 　　孙方池怔怔地看着她小而白皙的手掌心，激烈的情愫在心底涌动。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眼前的小姑娘念念不忘。 　　他习惯想太多，而西西，总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拉出思维的泥沼。 　　她看上去柔弱，可在需要的时刻比任何人都坚定。 第79章 开门 　　丁元皓不经意瞧见牵着手的两人,道：“光听说过用命谈恋爱，还真是头一回见着真人，我得瞻仰瞻仰。” 　　步西灵忙把手抽回，解释道：“我们不是……” 　　“哎呀西哥,我害怕。”孙方池大声道,顶着其他人鄙夷的目光,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步西灵身边。 　　步西灵左右为难，还是随他去了。 　　除去这一点中途的小插曲,众人一直都在向上攀爬。 　　时间在幽深晦暗的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休、休息一会……” 　　吕金光趴在一根粗壮的管道上，死也爬不动了。 　　孙方池看着步西灵坐稳,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渍，这里阴冷，长时间活动积攒的热量不一会儿就散干净。 　　“情况不对。” 　　不止是他，于磊丁元皓也已察觉到,“我想也是,轮船再大，咱们爬了这么久，早该到顶了。” 　　丁元皓道：“不往上还能往哪儿？” 　　“还能往下。”孙方池淡淡道。 　　“疯球了才会往下走！”吕金光憋不住发表意见,只是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怎么说？”于磊问道。 　　孙方池郑重其事地说：“直觉！” 　　于磊：“……” 　　丁元皓嗤笑一声,雷勇捏拳头，“我手痒痒。” 　　“别别别，我说真的。”孙方池忙道,“咱们往旁边走不通，向上走明显不对，那排除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一个只能是往下走。” 　　“可是……”于磊往下望，被纵横的管道挡住一部分，缝隙之间深不见底，迟疑道：“好不容易到跟水拉开距离，往下岂不是自投罗网？” 　　孙方池目光幽深，“真的拉开距离了么？游戏里可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的意思？” 　　“且向下走几步看看吧，现在没法确定。”孙方池道。 　　几人面面相觑，手电筒的光斑来回照在大家脸上，孙方池见他们犹豫不定，道：“可不勉强，我们两个先下去。” 　　步西灵一句话不多说，跟着孙方池跳下一根管道。 　　就在两人落在下方管道上的瞬间，底下的景象变了。 　　哪里还有深不见底的空间，水面明明已经近在咫尺！苍白的水鬼上半身从水面露出，以某种类似壁虎的姿势趴在管道上，空洞的眼眶对着众人。 　　饶是孙方池都心跳少了一拍，更别说身后诸人。 　　吕金光幸好是趴着，不然肯定要掉落下来，于磊丁元皓各自退了一步，稳住身形，雷勇的身体比脑子快，翻身上了一层。 　　“这……呃……活不了了……”吕金光□□。 　　雷勇也慌了：“我特！怎么回事！”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站在高于水面一米多的地方，戒备这周围虎视眈眈的水鬼，“幻觉，之前我们都被迷惑了，还以为爬到高处，其实，我们根本没有移动。” 　　证据就是，他们横向移动的脚印痕迹就在身边。 　　“没办法了，我们去出口跟它们硬刚。”孙方池说完，拉着步西灵向出口处移动。 　　“那里有压力阀，出不去！”于磊疾声提醒。 　　“我知道，但你看入口那边，水已经倒灌进去，谁也不知道脱离了水池的水鬼会变成什么样！”孙方池回头扔下一句。 　　于磊握拳，狠狠心跟了上去。丁元皓和雷勇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等等我——”吕金光忙不迭爬起来。 　　循着之前走过的痕迹，孙方池几人一路来到压力阀前，水面也降至安全范围。 　　直径三米的巨大圆形门，中间安装着压力控制阀，像个巨型的方向盘，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人力所能撼动。 　　孙方池看了一眼众人，意思很明白，需要想办法打开这扇门，才有生存的机会。 　　雷勇做出个举铁的姿势，“我来试试。” 　　从管道上跳下，落在钢铁通道的铁网上，雷勇提心吊胆的向下看了一眼，还好，水位还很低。 　　双手握住巨型方向盘，雷勇猛然发力，两手都滑脱了，圆盘上处处覆盖着一层滑溜溜的黏液，无处施力。 　　“这不行啊……”雷勇抱怨，“握不住，使不上劲。”他脱下身上的外衣，当成抹布擦拭，好半晌才把上面的黏液清理干净。 　　正打算再试一把，雷勇忽然感到腰间被捆住，抬头一看，丁元皓正在拉他，“干什么？”雷勇莫名道。 　　“上来！”丁元皓面色严肃，雷勇赶紧松手，任他把自己拉上去。 　　上去站稳之后，雷勇才看见，水面上升，已经漫上了铁网。 　　“哦哦，好险。”雷勇少根筋地庆幸道。 　　孙方池观察着水位，终于等到水位再一次下降，道：“涨水的时间大约三分钟，如果船摇晃的频率没有大的改变，水位下降的时间也是三分钟，把握住这个频率，我们可以一起下去。” 　　吕金光抱住身下的管道，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去，去就是死！” 　　丁元皓冷冷道：“不去的人，没有资格从这道门通行。” 　　吕金光呆了一呆，求助地望向其他人，每个人都冷冷地看着他，表明同一个意思。 　　“不让过就不过，反正我不下去。”吕金光咬牙道。 　　雷勇狠道：“不管他，等咱们过去我就把门封死！” 　　撇下吕金光，五人跳下管道，雷勇把衣服二次利用，将黏液清理干净，众人齐心协力转动圆盘。 　　压力阀不知道积累着多高的压强，众人使出浑身力气，圆盘还是纹丝不动。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孙方池在心中默念完160个数，立即道。 　　五人之中，丁元皓的技能可以自己上去，并接应雷勇，孙方池把步西灵送上去，再回头拉于磊。 　　不出二十秒，五人已经登上管道，看着底下的水鬼重新爬上来。 　　“每一次都得擦干阀门，我这衣服也不够用啊。”雷勇吐槽道。 　　孙方池盯着水面，看着水位下降到铁网以下，道：“下！” 　　五人同时落下，孙方池脱下自己的外套，同雷勇一起清理黏液，然后再集众人之力旋转圆盘，赶在水漫上来之前跳上管道。 　　如此重复数遍之后，雷勇终于道：“这门焊死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孙方池也道：“这么下去不行，水位在升高。” 　　众人悚然而惊，孙方池道：“咱们第一次目睹水位上涨时，最高只到门的上沿，现在水位最高时，已经高出门一尺多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水位问题，经孙方池一提醒，顿时六神无主，丁元皓脸色难看地道：“如果再试两次还是打不开，我会退出，我要另找出路。” 　　于磊沉默不语。雷勇叹道：“少一个人就更打不开了，干脆我跟着你一起退出。” 　　孙方池倒不觉得两人这话哪里不对，此路不通，换条路走，人之常情。 　　“单单依靠压力阀转盘本身是不行了，需要加杠杆。”孙方池道。 　　于磊立即接道：“怎么加？” 　　“两种方法，一种是延长力矩，一种是滑轮借力。”孙方池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寻找可以使用的工具。 　　闻言，于磊陷入沉思，雷勇啧啧道：“能说白话吗？搞些文言文，听不懂啊。” 　　丁元皓投以鄙视，“你觉得你缺的是翻译？其实你缺的是智力。” 　　雷勇咂咂嘴，没有说话。 　　于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现在的条件，我们很难做成。” 　　孙方池道：“我考虑过，延长力矩，我们需要从圆盘延伸出的杠杆，就像个巨型的扳手，一时之间，我们找不着有足够硬度的长杆，所以，pass！” 　　“那就只能借力，我看了下，底下的通道还算坚固，绳子的话，丁元皓的技能可以代替。” 　　丁元皓点头，使用技能，两根看不见摸得着的绳索从项圈中伸出，从通道横梁上绕过，拴在了圆盘逆时针侧的把手上。 　　做完这一切，丁元皓用眼神向孙方池示意，带着两分自得。 　　孙方池叹了口气，“这位同学，要是我没看错，您这是把横梁当成滑轮，把压力阀门当成了重物？” 　　丁元皓眨眼，“有问题？” 　　“定滑轮只能改变力的方向，动滑轮才能省力，这位同学还记得吗？”孙方池和煦地问。 　　丁元皓撇开脸，哼了一声。雷勇捧腹大笑：“还以为你多懂呢？现眼了吧？” 　　按照孙方池的要求，丁元皓调整绳索，绳索穿过圆盘，尽头拴在横梁上，形成了一定一动的滑轮组。 　　孙方池上手摸了摸绳索，约莫三四公分粗，缺点是太顺滑，不好施力，优点是与摩擦力小，几乎不会产生力量损失。 　　“来吧，拔河比赛正式开始！” 　　众人挨个儿拍好，把绳索绕在手上，喊着一二同时发力。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圆盘终于动了，雷勇为之一振，“大伙加油，开了！开了！” 　　咯咯吱吱齿轮咬合声过后，圆形大门开了一条缝。 　　水位上升到铁网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足够他们打开门逃去另一个空间。 　　雷勇比谁都来劲，血脉偾张，大喝一声，缓缓打开了厚重的大门。 　　丁元皓离得最近，脸上带着笑意，正抬脚向里面走，一阵气流伴随着怪叫从众人之间刮过。 　　吕金光化成一团雾气，在进门的一瞬间变成实体，挤开丁元皓，自己率先跑进去。 　　丁元皓无防备地被他挤开，失去平衡，栽倒在水中。 第80章 组队令牌 　　像落在鱼群之中的饵料,来不及反应的丁元皓被周围的水鬼们一拥而上，苍白的肢体淹没了他，连一声呼救都来不及发出。 　　雷勇的手徒然停在半空中。 　　孙方池牵紧了步西灵的手，越过雷勇时一句话都没说。 　　于磊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雷勇的肩头,雷勇回头笑笑,“你也不想想我都通关多少场了，还能为了不认识的人伤心？只不过,刚才他救我一次，要我也救他一次,我没做到。” 　　“……走吧。” 　　犹豫之后，于磊还是只能说出两个没有意义的字眼,大概雷勇也不需要旁人的话语，他对着水面挥挥手，“拜拜啦。” 　　四人都通过门洞之后，合力将厚重的圆门关上锁死,把水鬼们隔绝在外,才有心情打量新环境。 　　这里方方正正的像个车库，中间是一道斜坡，坡上停着的,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生机,一艘快艇。 　　“……是船。”于磊情绪激动，说了一句废话。 　　孙方池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好诗好诗。” 　　步西灵忍不住笑开，小方总爱搞怪。 　　雷勇捏着下巴,“船上好像有人呢？” 　　苦于不知道怎么把船开走的吕金光瑟缩了一下，他害死了丁元皓，心里是怕受到众人诘问的。 　　雷勇哈哈一笑，“怕啥？你看我们谁像多管闲事的人？游戏当中生死难料，各安天命，放心……” 　　吕金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也是，咱都非亲非故的，我只是想抢个先，没打算害死他，都是巧合，巧合。” 　　“嗨！这有什么，哪怕你是故意害死他的，游戏里也没警察。”雷勇舔舔嘴唇道。 　　吕金光彻底放心了，神色变得肆意，“可不是，谁让他先得罪我的？既然他想把我逼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雷勇微微低头，神色晦暗，“是啊，游戏里的事，哪有对错。” 　　孙方池听着他俩的对话，意味深长的与于磊对视一眼，于磊动了动唇，没有发声。 　　吕金光兴奋道：“你们快上来，有了船咱们就能离开游轮，我不会开，你们赶紧瞅瞅！” 　　雷勇和于磊对船有些了解，孙方池自知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便让开位置，让两人先上。 　　俩人上去后，鼓捣一阵，于磊道：“快艇一切正常，有油，问题是，出口的门怎么打开，还有暴风雨结束的时机。” 　　出口的门有开关，是由电机控制的，可船上早没有电了，门哪里还能打开。 　　还有，几人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小小空间中，怎么得知暴风雨是不是结束了？ 　　雷勇吹起口哨，“我有办法，可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们。” 　　孙方池摸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这么不可信吗？” 　　于磊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雷勇抱着手臂，傲然道：“我在使用技能时，撞开这道门不在话下，可外面是海，我要冲出去就掉下去了，得有人拉着我。” 　　孙方池亮出黑色皮鞭，“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怎么相信你？万一你松手了？门给你们撞开，我自己倒死了，那我不是亏了？” 　　“我孙方池承诺过的事，都做到了。”孙方池坦然道，“但我确实没有办法拿出证据来，你说你的条件。” 　　雷勇目光在孙方池和步西灵身上游移，“我要她！” 　　孙方池冷笑一声，“那你现在就可以死了。” 　　充满杀气的话令雷勇愣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你俩是一伙儿的吧？” 　　“那又怎样？” 　　“那你们俩挑一个人给我做人质。”雷勇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带着一个人一起冲，另一个人负责拉我俩，这样的话，拉不住我，最起码还能有个人给我赔命。” 　　孙方池沉吟一瞬，道：“可以。” 　　在于磊惊异的目光里，孙方池把鞭子交给步西灵，“西哥，靠你了。” 　　“小方……”步西灵忐忑，“不如让我跟他一起冲，你负责拉人……” 　　“想都不要想！”孙方池断然道，“西哥，你看看他，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对你的觊觎，他说是想要个保险，其实他只是想占你便宜！你清醒一点啊，西哥，就让我以身饲虎吧！” 　　步西灵尴尬不已：“啊……嗯。” 　　只想保命的雷勇：“……” 　　孙方池悲壮地走到雷勇面前，双手大张，“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你有病吧！”雷勇道。 　　“开个玩笑，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放平心态。”孙方池笑笑道，“需要我怎么配合？” 　　雷勇见他终于正经起来，才勉强道：“让她用鞭子把你跟我捆在一块，等我使用技能时，你配合我的速度。” 　　步西灵依言照办，雷勇大喝一声，周身出现护盾，把孙方池也笼罩其中，“跑！” 　　雷勇和孙方池同时向出口的门冲去，接近时雷勇吼道：“撞！”，两人用肩膀冲撞，护盾上的亮光一闪而逝，门应声破了个大洞。 　　两人去势未减，脚下一空，猛然下坠。 　　狂风怒涛席卷而来，两人腰间的鞭子瞬间收紧，两个人被拍向船壁，护盾保护两人不受撞击，却不能让两人稳住身形，他们像个失控的溜溜球左突右撞。 　　“使劲儿啊！” 　　雷勇拽住腰间的皮鞭，吼声在风中破碎。 　　皮鞭渐渐收起，两人被拉回到船上，脚刚触地，两人就手脚并用的爬回到风势稍小的地方。 　　步西灵喘息着跑到孙方池身边，搀起他，“还好吗？” 　　孙方池浑身湿透，打着哆嗦，“就是有点冷，西哥，要不咱们试试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的取暖方式？” 　　步西灵的担忧霎时间化成无奈，“你怎么就没个正形。” 　　雷勇的护盾撞开的破洞尚不足以让快艇通过，不过此时外面风雨猛烈，小一些更安全，等天亮之后，再扩大不迟。 　　实际情况比他们预想得更好，等风平浪静时，洞口已经被风扩大到合适的地步。 　　算上步西灵，一共五人都乘上快艇，于磊负责驾驶，洞口距离海面有近三米的落差，他打算开着快艇直接冲出去，自然降落在水面上。 　　吕金光战战兢兢，“你、你技术好吗？可别开翻了，大伙儿的命都捏在你手上呢……” 　　雷勇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这话，胳膊搭上他肩膀，“嘿，兄弟，害怕？” 　　“你不怕？他都不一定有驾驶执照。”吕金光小声道。 　　雷勇咧嘴，说了句：“还是你把命看得重，但是吧，” 　　雷勇把手臂猛然一抽，手中的某种东西划过吕金光的颈间，“往往这种人就得死，因为，大家的命都一样。” 　　温热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吕金光的动脉被划破，雷勇根本没有给他使用技能的机会，一击毙命。 　　孙方池替步西灵挡下飞溅的血迹，于磊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就像没有看见这一切似的。 　　雷勇蹲在倒下的吕金光身边，嘟哝道：“可别怨我，其实吧，我不恨你，但我欠丁元皓一个人情，总得还的，你说是不是？” 　　他伸手在吕金光身上摸索，从胸口处扣出来一块护心镜，“你的灵魂武器是真的不错，虽然我不打算换，但卖给别人也能赚一笔外快。” 　　孙方池看着他把吕金光扔下快艇，赞许道：“是个生意人，时刻不忘。” 　　雷勇在衣服上擦擦手，嘿嘿道：“那是。” 　　于磊道：“坐稳了。” 　　快艇启动，顺着斜坡下滑，一路滑到洞口处，腾空飞出，平着落在海面上。 　　携裹着轰鸣的引擎声劈开水面，快艇飞驰，雷勇仰面躺着哈哈大笑，孙方池挪动到于磊身边，“哥们儿，之前说的奖品还没给你呢。” 　　于磊愕然：“啊？” 　　孙方池翻出贴身保存的纸包，把里面的刻着繁复花纹的木片交给于磊，“要吗？” 　　“什么东西？” 　　“组队令牌，邀请你下次一起游戏。” 　　于磊怔忡，思索了片刻，接过收起来。 　　“不保证有效，希望下次再见。”孙方池把外面的纸叠起来。 　　【幽灵巨轮通关条件达成】 　　【玩家灵魂成长高于20%，潜力评价D】 　　孙方池回到现实中，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步西灵挨着他坐下，孙方池直接压着她半躺，步西灵弓着腰，背部承受他的体重，“衣服还湿着，快去换了吧。” 　　“嗯……我歇一会儿，冲澡以后换。”孙方池懒洋洋地道。 　　还没来得及洗个澡放松一下，就接到了何百昌的来电。 　　“鬼池啊，你绝对想不到，天上掉馅饼了！”何百昌的喜悦通过无线信号涌进孙方池家中。 　　“何百昌，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孙方池无力地问。 　　“你听我说啊，”何百昌喋喋不休，“我刚挂了你的电话，就得到了消息，我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啊，感不感动？” 　　“……感动你大爷。” 　　“先别恼！我给你带来的是登天的梯子！你知不知道凌氏？” 　　“我知道零食！”孙方池没好气道。 　　“就那个房地产、家装家私还有高新科技，涉猎好多行业的财团。” 　　“你到底什么事？” 　　“凌氏的老总赞助了主播之夜，到时候他亲自颁发最重的奖！” 　　“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么？” 　　“当然有！你去跟他套个近乎，以后不就发达了？” 　　妈的智障！孙方池长叹。 　　何百昌不知道孙方池已经放下手机走开了，还在絮叨：“还有，你之前答应过我，帮我带新主播的，可别忘了……” 第81章 主播之夜 　　孙方池先去了一趟顾鹤轩的店,把他要的纸给他。 　　“这东西有什么用？”孙方池瘫在太师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顾鹤轩将纸展开，内侧布满了常人看不见的纹路。“游戏听别人讲哪比得上自己玩。” 　　孙方池闭着眼睛笑，“就知道你不甘寂寞。” 　　顾鹤轩将纸重新收起,“本场游戏你的灵魂成长度为20%,比起前几场相差不少,是你刻意为之？” 　　“大概吧。” 　　“你不觉得，你对她保护过度？”顾鹤轩抿了一口茶水。 　　孙方池睁开眼,“并不觉得。” 　　顾鹤轩平心静气，“我不是要与你争执,你是个冷静的人，但你的冷静在牵扯到小步时就变得不太稳定,这很可能成为你的弱点。” 　　以前，顾鹤轩不会提起此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孙方池陷入要命的游戏当中,顾鹤轩不得不提醒他。 　　孙方池没有正面回答,“以我们的推断，一场游戏中，灵魂武器使用的频率越高,通关时玩家的灵魂成长度越高,可西西不是武器，我得另寻方法，比如多接些捉鬼的任务,氪金，疯狂氪金。” 　　顾鹤轩明白劝不动他，微不可查地叹气。 　　“还有件事,你知道凌氏吗？凌氏老板是玄界的人吗？”孙方池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顾鹤轩意外，“我对他倒也知道一些，听闻最近他家中人身上发生了些怪事，正在到处寻找高人，连张家和顾家都派人过去看过，没能看出什么来。” 　　孙方池挑眉，“你们玄界也势利眼嘛，没钱的求着你们只能看你们冷脸，有钱的人坐在家里，你们还主动上门？” 　　顾鹤轩云淡风轻道：“人有钱到一定程度，世外高人会将他奉为座上宾。毕竟世外高人们也要生活。” 　　“人生真是残酷。”孙方池不知道在嘲讽谁。 　　“你问他做什么？” 　　“过两天，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听我老板说他突然赞助了活动，本人还会出席。” 　　“你担心他是冲你来的？” 　　“多少有一点，不过听你说完，我就不担心了，你们玄界高人都解决不了，绝不可能是冲我这个小喽啰来的。”孙方池放宽心，“他许是有别的目的。” 　　活动当天，何百昌早早来到孙方池的住处，带着借来的衣服，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孙方池睡眼惺忪地来开门，一时傻眼，“来就来吧，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想什么美事呢！这是咱们公司将来的当家花旦，她叫沐沐。”何百昌向沐沐介绍道：“这位帅哥就是咱家粉丝最多的鬼池，你总说崇拜他，看见他本人幻灭了吧。” 　　沐沐眼神闪烁，娇滴滴地道：“讨厌啦昌哥，鬼池哥哥这么帅，哪里幻灭啦。”话说得好听，她的目光扫过孙方池身后简陋的房间时，眼里的失望几乎掩盖不住。 　　孙方池上下打量，网红锥子脸，欧式双眼皮，看不出本来肤色的粉底，一脸天真无辜，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身穿一字肩连衣裙，露出丰盈和大腿。 　　漂亮是漂亮，可惜匠气太重。 　　孙方池不认为她有大爆的潜质，不过，何百昌看好她，孙方池也愿意带带她。 　　“进来吧。”孙方池转身去刷牙，见步西灵好奇地望过来，“吵到你了？” 　　沐沐有点慌：“鬼池哥哥在跟谁说话？” 　　何百昌见怪不怪，“别理他，他喜欢对着空气说话，中二病严重，网上不说了嘛，男人，都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朋友。” 　　沐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脸部肌肉抽搐，“……是哦。” 　　洗漱完后，何百昌给孙方池讲了活动的大概流程。 　　红毯留影，入场之后，先等待颁奖，颁奖中间有表演，颁奖结束后还有晚宴。 　　“……凌氏掏钱给换了场地，比之前订的地方高端太——多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去……场内是可以直播的，到时候你可要开摄像头，也是个涨粉的好时机，沐沐你替我监督他，要是他不开，你替他播。到时候，你就紧跟着他，最好把他的粉丝都转化成你的！”何百昌拍着桌子道。 　　沐沐心中狂喜，面上为难，“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鬼池，你答应过我的。”何百昌心虚了一瞬间。 　　孙方池摆手，“随你。” 　　“听到了吧，你就好好表现，踩着鬼池上位。”何百昌放心地道。 　　沐沐压抑不住笑意，“那就不好意思了，鬼池哥哥。” 　　步西灵皱眉盯着她，觉的她脸上的表情非常讨人厌，还有说话的声音、坐姿，处处都看不顺眼。 　　何百昌让孙方池换上他带来的衣服，一身相当高端的礼服，衬得孙方池整个人清新俊逸，跟平常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步西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孙方池，新奇地围着孙方池转悠。 　　何百昌满意地道：“不枉我特地帮你借衣服。” 　　沐沐捧着脸惊呼：“鬼池哥哥好帅啊，人家又爱上你了~~” 　　步西灵对她怒目而视，孙方池注意到这一幕，右手虚握挡唇闷笑。 　　何百昌开车送他们来到活动场地，远远就望见醒目的隔离带和红毯。 　　将车停在红毯尽头，何百昌转身嘱咐两人，“注意形象！参加活动的都是各个公司的顶梁柱，你们跟人家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联动，双赢！还有啊，进去之后，到处都是直播镜头，碰到奇葩的人暂时忍耐，忍得了就忍，忍不了就借口去洗手间躲开，可千万、千万不能摆出不耐烦的脸……说你呢鬼池！” 　　孙方池一撩眼皮，何百昌瞬间怂了，“那什么，你心里有数就好。” 　　黑色商务车的自动门打开，孙方池长腿落地，踩上柔软的红毯，身形挺拔，风度翩翩地转身，抬手邀请车上的人，姿势优雅绅士。 　　沐沐受宠若惊，一路上鬼池都对她很冷淡，没想到突然转变态度，沐沐心中得意，果然，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之前不向她搭话，大概是因为鬼池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唉，这该死的魅力！ 　　沐沐志得意满地把手搭上去，却不料搭了个空。 　　孙方池皱着眉头，“怎么，你腿脚不方便？” 　　沐沐：“……我？？？” 　　孙方池微微侧身，在沐沐震惊的目光中对着空气温柔道：“下车。” 　　眼角余光看到沐沐气到扭曲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步西灵心里甜丝丝的，脸上控制不住的想笑，她咬住下唇，好不容易维持住淡然的表情，搭着孙方池的手下了车。 　　“好像公主啊……”步西灵有点飘飘然。 　　孙方池眼中流转着笑意，屈起手肘，“走吧，我的公主殿下。” 　　步西灵害羞地摇摇头，“还是算了，别人会把你当成怪人的，我们各走各的。” 　　孙方池遗憾地放下胳膊，“那好吧。” 　　沐沐站在一旁，看着孙方池跟空气聊得很嗨，气愤、无语、惊慌，种种情绪交织，只能向自己老板求助：“昌哥，鬼池哥哥他不喜欢我……” 　　何百昌也拿孙方池没办法，“你忍忍，他就那样，跟有仇女症似的。” 　　沐沐噘嘴，踩着恨天高吃力地跟在孙方池身后。 　　红毯两侧围观群众大多都是女主播的粉丝，认识孙方池的寥寥无几，记者们见观众不热情，拍照都敷衍了许多。 　　孙方池不以为意，沐沐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圈，白眼一个接一个扔向孙方池，什么知名主播，有个屁的知名度啊？也就一张脸还能看，估计被几个丑女花痴捧多了，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瞧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要不是想借势，鬼池连舔她脚后跟都不配…… 　　孙方池听不见沐沐心中的骂声，却能感受到身后的恶意，孙方池突然回头，沐沐来不及调整表情，整张脸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奇状态。 　　步西灵捂着肚子笑，“小方，你太坏了。” 　　“怪我咯？一定是她面部神经失调，跟我没有关系。”孙方池推得干净。 　　红毯尽头，竖着一面签字墙，孙方池接过礼仪人员递来的记号笔，签下鬼池两个字就要走，沐沐忙不迭拦下他。 　　“鬼池哥哥~~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咱们还得合影呢。” 　　孙方池回以假笑，“你不是腿脚不好？还是赶快进去找地方坐着。” 　　沐沐气得说不出话来，鬼池不愿意照相，她一个人照没意义，别人又不知道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场地，面前是巨大的会场，前方舞台向观众席中延伸出一部分，把嘉宾区坐席分成两大块。 　　豪华座椅上贴着嘉宾们的名字，孙方池问过了引导员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座椅没有扶手，宽度可以坐下两个人，所以何百昌才放心大胆让沐沐跟着孙方池进来。 　　沐沐兴奋得想要尖叫，她居然可以参加如此高规格的活动，说不定她借此机会认识上层人士，从此飞上枝头，最不济，吸粉无数，成为知名主播也是好的。 　　“鬼池哥哥，活动还没开始，咱们给网友开直播吧。” 　　孙方池给出咸鱼风格的回答：“直播？什么直播？直什么播？直播什么？” 第82章 重逢 　　沐沐的笑容僵在脸上,“……昌哥让我们别忘了直播……” 　　“哦……”孙方池点头，“可我没带手机。” 　　“什么！”沐沐难以置信地惊呼，声音略大了些，引来附近人的侧目,沐沐收敛起激动情绪,咬牙微笑：“没关系的,我带了。” 　　孙方池顺口道：“那你播吧。” 　　沐沐就等他这句话，打开手机软件,“先登鬼池哥哥的直播间，过一会儿再换成我的,不然大家都不知道。” 　　孙方池没理会她的小心思，带上她本就是为了让她吸粉,“随你。” 　　沐沐打开了鬼池的直播间，跟孙方池的粉丝们打招呼，“大家好呀，我是鬼池哥哥同公司的师妹,今天鬼池哥哥没带手机,就由我来给大家直播吧~~” 　　——兄弟们，大声告诉我，我看到了什么？ 　　——看着啥？你是不是把鬼池那个抠脚汗看成美女了？你撸多了啊兄弟 　　——铁子们,我好了,你们随意 　　——什么地儿啊？讲讲呗 　　沐沐看着满屏黄暴飘过，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我们今天来参加主播之夜活动,鬼池哥哥还有可能拿奖呢！” 　　——胡扯，鬼池什么德行我们还不知道？ 　　——就是，谁都能得奖,鬼池不可能 　　——鬼池人呢？让他出来走两步 　　沐沐强笑着跟网友们说话，弹幕纷纷要求鬼池出镜，没有办法，沐沐只能将摄像头对着孙方池。 　　孙方池斜眼看了一眼镜头，“有色心没色胆，整天嚎着要妹子的是谁？” 　　——卧槽！ 　　——我屮艸芔茻 　　——鬼池，你去换头了？ 　　——搞屁啊，本来我还能安慰自己，起码比鬼池好看，现在完了 　　——你偷懒到什么时候去？ 　　——还记不记你是个游戏主播？ 　　孙方池仰头想了想，“你们不说，我真的快没印象了。” 　　——无耻叛徒 　　——来人啊，拖出去杀半个小时 　　沐沐百爪挠心，“鬼池哥哥，你跟大家介绍一下嘛~~” 　　孙方池扫了她一眼，满脸急切，就差在脑袋上插个牌子写‘介绍我！介绍我！’ 　　算了，何百昌也不容易。 　　孙方池叹息道：“西哥，我这个人真是心太软。” 　　步西灵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盛装出席闪闪发亮的主播们，哪有功夫理他，敷衍点头：“嗯嗯，是啊。” 　　“你变心了！”孙方池控诉道，“你以前只看我一个人的！” 　　沐沐心头狂喜，正愁没机会抢走网友的注意力，没想到鬼池自己作死，“大家千万不要奇怪，鬼池哥哥只是压力太大了……” 　　——你跟你那虚拟女友还没分手呢？ 　　——鬼池还是长情 　　——女孩子是要哄的 　　——来来来，哥哥教你两招 　　沐沐脸都绿了，这些人怎么回事？大神经病带着一群神经病粉丝吗？ 　　孙方池对弹幕嗤之以鼻，“单身的来教有对象的人怎么哄对象，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在假装有对象这件事上，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你们在瞎说，鬼池的对象都生气了 　　——他对象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大家快看，这里有个老实人 　　孙方池每回直播都会称空气是自己的女朋友，粉丝们都习惯了，已经成了老粉们的一个梗，时不时拿出来玩。 　　这些情况，沐沐一个假粉怎么可能知道。 　　她使尽浑身解数，怎么都无法将网友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心中起了怨怼。一群傻X，她长得不美吗？身材不火爆吗？放着她一个大美人不看，对一个男人问长问短，眼睛是出气儿的吗！ 　　“鬼池哥哥~~粉丝们说你玩恐怖游戏可厉害了，有机会你带我一起玩嘛，人家胆子小，一个人不敢~~” 　　孙方池道：“胆子小玩恐怖游戏，找虐？” 　　“那我又怕又忍不住嘛~~”沐沐身体轻轻晃动，眼神带着别样的意味，缠缠绵绵地绕着孙方池画圈。 　　步西灵感到胸口闷闷的，主播们的奇装异服也变得索然无味，“小方，我去那边走走。” 　　孙方池立即道：“我陪你一起。” 　　不想你陪！步西灵忍住赌气的话不说，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小方什么都没做错，自己凭什么冲他发脾气！而且，莫名其妙的，自己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 　　步西灵闷闷不乐的往人少的方向走，孙方池漫步陪在她身边，沐沐举着手机踩着恨天高，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孙方池。 　　“鬼池哥哥~~走慢一点，等等我啦~~” 　　娇滴滴地嗓音飘到步西灵耳边，令她心情更加低落，孙方池不着痕迹挡去来往的人，不让他们碰到步西灵的身形。 　　“鬼池？”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孙方池愣了一下，随即道：“好久不见。” 　　柠小檬惊喜不已，自拍杆都顾不上了，“可不是嘛，后来我想约你联动，结果你都没时间，这次活动，我还盼着你参加呢，正好，梦想成真了。” 　　同样是年轻女主播，同样主打可爱娇憨，柠小檬跟沐沐的差别之大，一个在珠穆拉玛峰上，一个在马里亚纳海沟里。 　　沐沐的嫉恨之情都快凝成实质，“鬼池哥哥~~这位是谁呀？” 　　孙方池啧了一声，不太能理解她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当中既有吓人的恨意又有齁死人的甜腻。 　　“这位是星汇的当家主播，柠小檬，”孙方池介绍双方，“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沐沐。” 　　柠小檬睁大双眼，眼中泛起水光，“搜嘎，你跟鬼池同一个公司啊，呜呜呜，太幸福了！” 　　沐沐被她羡慕至极的语气吓到，“啊是吗，星汇多大的公司，比我们好多了……” 　　“才不是！”柠小檬疯狂摇头，真诚地道：“我没有你幸运，有鬼池在的公司，安全感一定爆棚！” 　　沐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偷瞄了一眼柠小檬的弹幕，“他们好像在笑你……” 　　柠小檬道：“没关系，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大家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沐沐顺着她的话说，“那你粉丝没多……少？”才看清柠小檬直播间的人数，沐沐眼睛都红了。 　　最后一个字都破音了，孙方池忍笑。 　　柠小檬不太在意地看看屏幕，“还行吧，要不是鬼池不爱营业，估计得比我的多。” 　　沐沐转头看孙方池，目光似乎要吃人一般。 　　孙方池摊手，“没办法，我有事要忙。” 　　有什么事比事业、吸粉更重要的！！！沐沐恨不得掰开鬼池的脑壳，看看他都在想什么。 　　柠小檬凑到孙方池身边，悄声问：“帮我看看，我最近没有惹到脏东西吧？” 　　孙方池嘴角抽搐，“哪有什么脏东西，年纪轻轻怎么还相信迷信。” 　　柠小檬狡黠地说：“你骗不了我，我知道那些事情不能公开说，放心吧，我嘴很严的。” 　　孙方池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自拍杆，“等你想起来把直播关掉，才有资格说嘴严。” 　　“哎呀，我忘了。”柠小檬吐舌头。 　　沐沐嫉妒地盯着柠小檬自然不做作的卖萌，强笑着靠过来：“鬼池哥哥~~你们很熟啊？我都不知道呢~~” 　　粉丝数相差那么多，两人怎么熟识的？沐沐很费解，她一贯认为，同阶层的人才能成为朋友，阶级相差太大，只能说明身份低的那个会奉承。 　　“我们是在一个直播活动上认识的……”柠小檬正要向沐沐讲述那惊魂的三天两夜，被人打断了。 　　“鬼池！你也来了！” 　　身着炫酷卫衣的帅哥前呼后拥的过来，满脸喜悦地跟孙方池打招呼。 　　柠小檬不满，“我也在这儿，一个大活人，你没看到啊！” 　　异瞳者不好意思地笑笑，“檬檬，被人挡住了，我的不是，我给你道歉。” 　　柠小檬这才罢休，“我懂，是鬼池的吸引力太大，没看见我也正常。” 　　沐沐咽了口口水，这不就是上个月十大风云主播之一的异瞳者吗？还上了香橙卫视的综艺节目，是少数成功从直播转向演艺圈的幸运儿之一。 　　他居然也跟鬼池很熟？ 　　孙方池点头示意，“好巧啊。” 　　听听！这算什么回答！！好巧啊！！！沐沐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替鬼池重答一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跟人家前途无量的流量鲜肉这么说话，人家不甩脸子才怪！ 　　沐沐等着看鬼池出丑，然而，出乎她意料，异瞳者并没生气，甚至还有些惊喜。 　　“我想说不定你也会参加，都找了一大圈了，之前给你发微信你不回，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异瞳者想想在石井村时，对孙方池冷嘲热讽的就羞愧，人家还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的命，从那以后，异瞳者就变得谦和了很多。 　　孙方池听着怪怪的，“男人之间，别说这些黏黏糊糊的话。”听着怪恶心的。 　　异瞳者感动不已，“我懂了，你把我当兄弟，我也会把你当兄弟。” 　　孙方池皱眉，是谁摁了快进吗？他们说话太跳跃了。 　　沐沐眨眼，再眨眼，使劲眨眼，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面前的景象还是没变，两个当红主播、未来的明星，正缠着被自己瞧不上的鬼池，吸引他的关注。 　　沐沐彻底迷茫了，这人到底是咸鱼，还是金龙鱼？ 第83章 色鬼 　　在异瞳者面前的沐沐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透过厚厚的粉底都能看见脸颊潮红，“小哥哥，我叫沐沐，是鬼池哥的后辈,我一直都有看你的直播哟,你本人可比屏幕上帅多了……” 　　异瞳者眼神微动,询问地看向孙方池。 　　孙方池点头确认，“她是我们公司的新主播。” 　　异瞳者心中了然,身为风头正盛的主播，最近异瞳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既然这个沐沐是鬼池公司的，异瞳者决定,看在鬼池的面子上，稍微给点好脸色。 　　“是吗，谢谢夸奖。” 　　沐沐得到异瞳者笑脸相迎，还以为他对自己颇有好感,激动地靠过去,“小哥哥，加个微信呀，我想请小哥哥带我直播呢……” 　　异瞳者敷衍地笑笑,委婉表示拒绝,“我登微信的手机助理拿着呢，暂时加不了，稍后再说吧。” 　　沐沐不依不饶地道：“哎呀没关系的,要不然你把号码输一下？”把自己套着华丽风手机壳的手机递了过去。 　　异瞳者没想到她如此不识趣，面露难色。 　　“小毅，这谁啊？”伴着冷厉的女声,一位气势逼人的中年女人走近。 　　异瞳者立刻改变态度，隐隐带着恭敬道：“Amy姐。” 　　孙方池盯着Amy姐化着艳丽妆容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柠小檬凑过来悄悄道：“据说异瞳者被Amy姐看中了，要签到她公司去呢，以后异瞳者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签约艺人了。” 　　这话提醒了孙方池，原来是那个Amy姐啊。 　　早年成名的歌手，还上过春晚，后来更是涉足影视，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被奉为女强人，近几年偶尔出面参加综艺节目，以毒舌耿直闻名。 　　Amy姐除了对异瞳者稍微有点好脸色之外，对沐沐孙方池等人全然没看在眼里，不耐烦地道：“小毅，你都已经是艺人了，还跟不入流的主播混在一起，会降低你的身价。”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 　　柠小檬、沐沐被称为不入流的主播，自然是不高兴的，异瞳者也不会觉得多开心，毕竟他是直播出身。 　　只是，谁也不会把怒气摆在脸上，异瞳者笑笑道：“Amy姐，我遇到了朋友，稍微聊几句。” 　　Amy从鼻腔中“嗯”了一声，昂着头谁也不看。 　　偏偏有人还拿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G，沐沐夸张地道：“Amy姐，我竟然见到Amy姐本尊，我真是太荣幸了！Amy姐，我特别爱听您的歌……” 　　柠小檬一言难尽地看着沐沐尴尬的表演，小声道：“你们公司的主播挺——别具一格的。” 　　孙方池摇头，没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闹剧上，而是紧盯着不远处一对俊男美女，“你认识他们俩吗？” 　　柠小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识，是花猫平台很有名的一对夫妻主播，平常到处旅行、秀恩爱，粉丝不少呢。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伴儿……”柠小檬充满怨念地道。 　　“唔……”孙方池沉吟着。 　　柠小檬警惕地问道：“他俩有问题？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孙方池莞尔，“身为新时代的青年，你可不要学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 　　“呵呵。”柠小檬晃了晃头上闪耀的发卡，满脸的不相信。 　　孙方池眼角余光瞄到那对夫妻中的男人起身离开，便道：“我去趟洗手间。”不着痕迹跟了上去。 　　柠小檬望着他的背影，转头对着自拍杆严肃地道：“真相只有一个，这其中定有问题！” 　　——檬檬学侦探的样子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唉，兄弟们，我每天都担心檬檬被骗 　　——不太聪明的亚子呢 　　柠小檬噘嘴，“你们别笑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问题！”然而，弹幕上还是一片嘲笑。 　　事实正如柠小檬所想，孙方池跟着那男人是有原因的。 　　男人一身休闲商务风，个头又高，长得还行，本是个相当高质量的帅哥，可脸上不时显露的猥琐神色，令途经过的女人不自觉地躲避。 　　孙方池漫步缀在他身后几步，玩味地道：“西哥，这就是传说中的色鬼吧？” 　　步西灵目光触及趴附在男人背上的鬼影，反感地撇开脸。 　　那鬼影似乎注意到了步西灵，头转了180度，平视着后方，一双色眼滴溜溜地转着，涎水不停的从嘴角滑落，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孙方池啐了一句，“还真有点辣眼睛。” 　　男人一路直行，走进会场后面的洗手间。 　　“西哥，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孙方池道，开玩笑，男厕所怎么能让西西进。 　　步西灵如释重负，“那你自己小心。”眉开眼笑地向舞台方向飘去。 　　孙方池进入洗手间，挑选了唯一有人的隔间旁边，听着里面隐隐约约闷声自渎的动静，诧异地挑了挑眉。 　　片刻之后，男人神色难看的从隔间里出来，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泼水，等头脑冷静了些，才双手撑着洗手台喘气。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青黑，脸色憔悴，陌生得快要认不出来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体起了难以启齿的变化，只要是看到女人稍微有点裸露，立刻就会起反应，甚至连睡觉时都不得安宁。很多次，他都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幸好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及时逃开，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这一切，他无法向妻子坦言。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心里明明只有老婆一个，身体却像一条没有节操的泰迪！ 　　孙方池吹着口哨从隔间里走出来，与男人并肩站立，优哉游哉地洗手。 　　男人略一点头，打算出去。 　　“帅哥，是不是腰腿酸痛、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孙方池通过镜子跟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恼怒：“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孙方池甩了甩手上的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浮夸的黄金底色上写着：捉鬼捉妖捉狐狸精。 　　男人迟疑了一瞬，“你给我的什么？” 　　“诶？你不需要吗？”孙方池故作惊讶，“我看你应该深受其苦啊……” 　　男人的心砰砰跳，“你……你说仔细点，别是蒙的。” 　　孙方池目光落在男人肩头，“不知道哪来儿的色鬼缠上你了，你最近没感觉身体不正常？比如，不分场合的发情？” 　　男人猛然一震，膝盖发软，险些给孙方池跪下，“大师，你说的太对了，我最近真的要死了……” 　　孙方池抬手阻止他，“别忙。” 　　男人愣住，哀求道：“大师，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了，您别怪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孙方池把收款码调出来，放在男人眼前，“捉鬼业务，一次十万，承惠。” 　　男人惊愕之后，乖乖付了钱，担忧地道：“大师，您有多少把握？” 　　孙方池满意地收起手机，道：“放心吧，我做生意，最讲诚信，保证给你揪得一干二净！” 　　揪、揪的？男人傻眼。 　　孙方池对着男人肩头笑得恶心无比的色鬼伸出手，色鬼不以为然，它已经是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哼哼！”孙方池冷笑一声，一把扣住色鬼的头顶，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儿薅它，色鬼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身体快要脱离附身对象。 　　它终于慌了，四肢并用抱住男人，疯狂甩头想要甩开孙方池。 　　孙方池的手掌带着莫名的吸力，它总也无法摆脱。 　　“下来吧。”孙方池轻描淡写地道，手掌发力，啵地一下把色鬼拽了下来，双手团吧团吧，把色鬼捏成一团，双手拍掌，色鬼被震散，仅余一颗魂珠在洗手间的灯光下发出幽幽的光彩。 　　男人起先觉得孙方池在搞笑，自己怕是被骗了，等孙方池拽了什么东西下去时，男人浑身一轻，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立即给孙方池打上了货真价实的标签，最后看到孙方池手中突然出现的珠子，更是惊得眼睛快要脱框。 　　孙方池掂量着手里的魂珠，心中满意，这颗珠子只比在石井村得到的那颗小一点点。 　　不错不错，收获颇丰。 　　“多谢大师，真是高人！”男人赞不绝口，“大师，您是不是远远就知道我被鬼纠缠，特地来这里拯救我的？” 　　孙方池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哪来的自信？” 　　男人不解，随即恍然道：“我明白了，大师，是不是这里有更厉害的鬼？大师专程前来降妖除魔，顺便救了我？我们要不要告诉大家，让他们躲一躲？” 　　“不是啊，你都在想些什么？” 　　男人迷惘，“那大师，您来这里是？” 　　孙方池理所当然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来参加活动的。一天天的，看多了吧……” 　　不再理会男人，孙方池重洗了一遍手，才走出洗手间，刚一出门，就被步西灵抓住。 　　焦急的步西灵劈头盖脸地道：“小方，你终于出来了，快跟我走！” 　　“啊？” 　　步西灵拉着孙方池快步走，“别愣着了，快走啊。” 　　孙方池跟上她的脚步，“西哥，出什么事了？” 　　“我看到悦悦了！” 第84章 悦悦的父亲 　　孙方池加快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得到游戏玩家的消息，不得不引起重视。 　　步西灵拉着他走到接近舞台的角落里，好几个年轻的女主播正围在一起吵吵闹闹，被他们围着的就是抱着个精致洋娃娃的悦悦。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好可爱呀,看镜头……”女主播们恨不得把手机摄像头怼到悦悦的脸上,悦悦惶恐的抱紧了洋娃娃。 　　“八成是哪个育儿博主带着孩子来参加活动的吧？”没能从悦悦那里得到回答，有女主播猜测道。 　　孙方池当即上前道：“不好意思,各位让一让，这孩子我认识。” 　　“哇,帅哥！”女主播们立刻转移了目标七嘴八舌的打听孙方池。 　　孙方池笑而不语，只是冲悦悦招了招手,悦悦见到孙方池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跑到孙方池身边，牵住他的衣角。 　　孙方池领着悦悦往自己的座位走，放柔了声音问她,“你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悦悦点头又摇头,仍就是一句话不说，孙方池早知道这孩子的情况，不以为意,心里想着待会儿活动结束之后,请工作人员帮忙寻找悦悦的监护人。 　　不息灵走在悦悦的另一侧，悦悦这一眼也没有看向她，离开游戏之后,悦悦就看不见她。 　　这让步西灵有点失落，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已经死了。 　　回到会场,孙方池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在向谁抱怨：“怎么就不能太平一会儿呢……” 　　就在刚才他离开的位置，柠小檬不知道去哪里了，多出来的何百昌正在向神色不渝的Amy姐点头哈腰，沐沐躲在何百昌身后脸色蜡白，异瞳者站在旁边，满脸的左右为难。 　　明显是沐沐又闯祸了。 　　孙方池牵着悦悦过去，就听何百昌在央求：“Amy姐，您大人大量，别跟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她是小丫头片子，怎么？我难道就很老吗？”Amy姐皮笑肉不笑地道。 　　“哎哟喂，您这话说的，您哪能跟老字沾边呢？”何百昌额头直冒油光，急的不行。 　　“哦，原来还有个脑子清楚的，我以为我过气了呢，随便来个人都敢对我指手画脚的！”Amy姐不阴不阳地道。 　　何百昌陪笑陪的脸都快僵了，Amy姐仍然没有解恨的意思，心中悲凉，暗想今天算是完喽，自家的小作坊碰上Amy姐，只有躺平的份儿。 　　“Amy姐，要不然就算了，她就是随口一说，大概是无心的。”异瞳者劝了两句。 　　Amy姐面对异同瞳者的时候，语气才柔和了点儿：“小毅，你别拦着，圈子里的人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我见过的人多了，就像她这样婊里婊气的，不用张开嘴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心的？呵，怎么可能！” 　　何百昌捶死挣扎，“Amy姐，她真的是无心的，就是年龄小不懂事儿！我让她给您道歉！” 　　“用不着！我也受不起！这些事儿咱们日后慢慢算。”Amy姐冷然道。 　　何百昌僵住，自嘲的一笑，彻底放弃。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题啊？现在算不清楚，还需要以后再算？” 　　何百昌猛然转头，道：“鬼池，这事儿你别掺和……” 　　Amy姐轻蔑的看了一眼孙方池，“网红到底上不了台面，组织个像样的活动什么人都请。” 　　异瞳者脸色微变，朝孙方池使了个眼色，“Amy姐，快开始了，咱们先回座位上去吧……” 　　Amy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转身打算走。 　　沐沐在何百昌身后一直低着头，她不傻，Amy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封杀她，乃至封杀何百昌的公司。沫沫害怕极了，为了成为主播，她借了网贷去整容，脸刚刚恢复好，大好的事业还没开始呢，就将被Amy姐扼杀，这叫沐沐如何甘心！ 　　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沐沐一不做二不休，突然抱起把Amy姐推倒在地。她打算把事情闹大，带动舆论指责Amy姐耍大牌，到时候Amy姐再封杀她，多少也会有顾虑。 　　来参加活动的女人都穿着高跟鞋，Amy姐也不例外，毫无防备的被沐沐推搡，Amy姐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旁观的众人都愣了，沐沐却抓住机会摆出无辜的脸，高声惊叫：“Amy姐，你怎么样？我扶你起来，真对不起……” 　　异瞳者蓦然惊醒，赶紧上前去搀扶。 　　何百昌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喃喃地道：“完了，彻底完了……” 　　孙方池顺势表达虚伪的同情：“不要放弃治疗，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何百昌哀怨地道：“就别往我心上扎刀了，这可怎么收场……” 　　孙方池也感到棘手，若说刚才还有一丝生机的话，沐沐的一番骚操作，直接将生机连根儿斩断了。 　　让一个成名已久的女明星在大型活动上摔了个大马趴，这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果不其然，爬起来的Amy姐接近癫狂，自己的形象风度通通顾不上，咬牙切齿的冲着沐沐低吼：“你好样儿的！” 　　沐沐看了一眼周围偷拍的手机，表现的非常惶恐不安，“Amy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我的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不不不，是我的错，我跟您道歉……”把一个被迫道歉的无辜女孩形象演的入木三分。 　　“哈！哈哈！”Amy姐气极反笑，“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了？” 　　沐沐低着头不说话，看样子竟是默认。 　　“小丫头，我告诉你，”Amy姐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是你想象那样，为了维持个假仙的人设缩手缩脚的人，我在圈子里的二十几年可不是白混的，你和你背后的公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哎哎，见好就收啊，她闯的祸跟我们老何有什么关系？”孙方池直言不讳。 　　何百昌既感动又心虚，“算了，鬼吃池，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我这公司也干不下去了……” 　　“别呀，凭什么一言不合就断别人生路？你以为你是女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乱杀人，亏心事做多了，早晚会有鬼敲门的。”孙方池直接对Amy姐说的。 　　Amy姐气急极，“好啊，你们合伙来欺负我，还诅咒我，我要告你！” 　　“就因为我说你要撞鬼，可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看。”孙方池指了指Amy姐的裙摆。 　　步西灵配合默契，拈起Amy姐的裙摆往一边儿扯。 　　Amy姐看着自己的裙摆无风自动，感受着空气里诡异的力道，脸刷的一下惨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空调，一定是空调的风，世界上哪有鬼……” 　　在场的只有异瞳者知道见识过孙方池的邪门儿，哪里还想不到是孙方池动的手脚！想起在石井村亲眼目睹的恐怖景象，异瞳者松开搀扶Amy姐的手，连退两步，强笑道：“Amy姐，快别跟鬼池哥争吵了……” 　　Amy姐从极怒转变为惊惧，头脑当中一片混乱，如何听得出异瞳者的提醒？ 　　“叫保安，快叫保安！”Amy姐歇斯底里。 　　何百昌都惊呆了，“鬼池，你啥时候会变魔术了？” 　　这话孙峰吃没当回事儿，却被Amy姐听进去了。 　　“果然是你搞的鬼！保安！保安！”Amy姐抓狂的喊人，要把孙方池捉起来。 　　孙方池给了何百昌一个无奈的眼神，你说说，是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场内的保安很快赶过来，同时来的还有一个浑身黑西装的男人，没等保安们动手，这个男人就先朝孙方池发起攻击。 　　“放开我们小姐！”黑西装说着，一拳直冲孙方池的颧骨。 　　孙方池微微侧头，以毫厘之差躲开，脸上的皮肤被对方带起的拳风刮的生疼。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先说不行吗？”孙方池不悦道。 　　何百昌看着眼前一系列的变故，不知所措。他就是带主播来参加个活动，祸怎么越闯越大？ 　　黑西装的攻击一招猛于一招，势大力沉，孙方池只守不攻，还抽空说话：“同志，人要懂得沟通的意义，你是悦悦的监护人？我是悦悦的朋友……” 　　黑西装嗤之以鼻，小姐连话都不会说，哪儿来的朋友，一定是个心怀鬼态的怪人。 　　何百昌看着俩人你来我往，跟演武打片儿似的，惊得合不拢下巴，旁人也就算了，鬼池居然练就了一身功夫，实在意外。为了避免受到波及，何百昌打算把小女孩拉远一些，小女孩噔噔噔跑开了，何百昌追了两步，却见小女孩跑到了另外一个人身边，被人抱起。 　　那人非常眼熟，何百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Amy姐震惊的说：“凌先生……” 　　何百昌倒成抽一口冷气，竟然真的是他，凌氏集团的当家人，活动的最大金主，凌霄。 　　“阿威，助手。”凌霄低沉的声音刚一落下，黑西装立刻退开，凌霄向孙方池点头示意：“孙先生，久仰了！” 第85章 威逼利诱 　　凌霄是什么人,国内屈指可数的集团掌权人，这样的人，居然对孙方池一个声名不显的小主播说“久仰了”！ 　　这世界疯了吗？ 　　何百昌憋得胸腔发紧，才恍然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比他更震惊的大有人在,Amy姐语不成句：“凌、凌先生,您认识……他们？这、这位是？” 　　对比她刚刚对孙方池等人说话的态度,这会儿完全变了一个人。 　　凌霄不待任何情绪地瞥她一眼，“你是？” 　　Amy姐不敢有任何不满,脸上带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凌先生，我是Amy,以前给您旗下的品牌做过代言。” 　　凌霄不再看她，“你跟孙先生发生争执了？” 　　“没有！”Amy立即否认,“都是一场误会，我不小心绊倒了，跟孙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把之前的一切归于误会，Amy特地向孙方池道歉：“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孙先生困扰了,您不会生我气吧？” 　　何百昌热泪盈眶，在后面拼命的戳孙方池的背，他没想到,自己的公司居然还有的救。 　　孙方池目睹Amy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波澜不惊，“哪里，希望Amy姐也把刚才的事忘了。” 　　Amy如释重负,向凌霄打声招呼逃也似的跑了，异瞳者也跟着离开。 　　孙方池直视着凌霄，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真的是冲自己来的,真不知道该感到荣幸还是倒霉。 　　只是没想到，他跟悦悦有关系。 　　凌霄对孙方池态度温和，“我是悦悦的父亲，小女多得孙先生的照顾，我感激不尽。” 　　孙方池想起荒郊公寓任务中悦悦口袋里铁钩银画的字条，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是你。难不成你是来补上报酬的？” 　　凌霄笑笑，道：“孙先生猜得不错，我正是来给孙先生送报酬的。我父亲当年赶上了好时候，积累了大笔财富，后来交到我手上，我对商业经营有几分天赋，凌氏慢慢的发展壮大，我名下的财产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有上百间公司，遍布各个行业，有合资公司的股份，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动产，我收藏的古董珠宝，还有银行存款……” 　　何百昌听得眼睛都红了，沐沐更是走近了两步，满脸痴迷。 　　孙方池恨得牙痒痒，“我看你不是来感谢我，而是来炫富的！” 　　凌霄摇头，道：“这一切，我都愿意无偿赠予孙先生。” 　　太玄幻了！何百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都快厥过去，身体抖得像在筛糠一样。 　　孙方池挑眉，断然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 　　何百昌脑袋嗡的炸了，不喜欢？居然有人不喜欢？他不喜欢我喜欢啊！仅存的理智阻止他把话说出口，扯了扯孙方池，喉咙发紧：“你考虑清楚啊，咱不全要，好歹你要一点……” 　　孙方池无奈：“老何，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不要也来一个？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突然都给我，你觉得他没一点目的？” 　　“他有目的能怎么的？你一个男的害怕什么？”何百昌想破脑袋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拒绝一步登天的机会！ 　　孙方池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何’的目光看着何百昌，“你也太没底线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守身如玉！除了西哥，谁也别想得到我！” 　　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的步西灵突然被cue，嗔怪地瞪了孙方池一眼。 　　沐沐再也按捺不住，“鬼池哥，你真的能拒绝吗？要不然你让凌先生说明白他的要求，说不定我、我们能做到呢……” 　　孙方池用凉凉的语气道：“他的要求我大概想得到，跟你不可能有任何关系，老何，这姑娘是尊大佛，你的小庙供不下，你还是让她去别的公司发展吧。” 　　何百昌挠头，“必须得这样吗……唉，沐沐，我要跟你解约……” 　　沐沐正在幻想自己借着凌氏的势头一路高歌猛进嫁入豪门的美梦，突然被解约，顿时懵了。 　　“昌哥，为什么要解约？鬼池哥，你凭什么让我解约！” 　　孙方池冷冷地道：“你太能兴风作浪，老何的公司兜不住。” 　　“那不是还有凌氏的吗？”沐沐脑子一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孙方池看向何百昌，何百昌面色阴沉，他哪还能看不出来沐沐的野心太大，大得他担不起。 　　“就算鬼池不说，合约我解定了，你走吧。”何百昌狠心道。 　　沐沐看着两人冰冷的眼神，知道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打算越过他们接触凌霄。 　　“凌先生——”沐沐凑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凌霄的保镖抓着胳膊摁走了。 　　凌霄道：“孙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方池知道他想要聊游戏的事情，不能让何百昌或者别人听到，便答应了。 　　凌霄领着孙方池乘电梯来到顶层的总统套房，让悦悦去房间里自己玩。 　　他亲手给孙方池倒了杯酒，坦言道：“想必孙先生已经猜到了，我确实希望孙先生能在游戏里保我女儿平安，若孙先生答应，我的全部财产双手奉上。” 　　孙方池反问道：“你舍得？” 　　“跟我女儿相比，那些都不重要。”凌霄认真回答。 　　孙方池忍不住叹息，“很可惜，我不能答应你。” 　　凌霄并不意外，“孙先生的回答，我想得到，毕竟，钱跟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孙方池不置可否。 　　“我派人了解过孙先生的生平，”凌霄略带歉意地道，“悦悦偶然在网上看到孙先生的截图，便缠着我找到你，我就赞助了这次活动。” 　　“有钱真的是为所欲为啊……”孙方池懒洋洋地道，凌霄想要找他不要太容易，凌氏老总要赞助哪个节目，顺便问问参加者的资料，人家还能不给？ 　　凌霄并不在意孙方池的吐槽，“所以，我有个想法，或许，孙先生还没有真正领略金钱的魅力。” 　　“呃？”孙方池听不懂了，什么叫金钱的魅力？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钱的好处吗？ 　　凌霄微微一笑，“普通有钱跟非常有钱是不一样的。普通有钱无非只是让人吃的更美味、住的更舒适、用的更方便，生活质量有所提升，但有限。” 　　孙方池皱眉，“非常有钱呢？” 　　“非常有钱，社会地位就会不同，能做到别人不能做的事，地球上有的娱乐节目，你想上哪个，今天就可以上，哪怕现在没有，也当即给你造出来。”凌霄语气平淡，“明星名流、商界新秀、甚至是玄界的高人，你想见谁，今天就可以见到，还能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孙方池懂了他的意思，“我没有想上的节目，也没有想见的人。” 　　凌霄丝毫不恼，“我就是举个例子，人是**生物，我不相信孙先生没有想要的东西。比如说，听说孙先生考取了捉鬼师从业资格证，并且拒绝了林家的招揽，还在打听林家内部的消息……” 　　孙方池立即回头看步西灵的反应，看她表情变化不大，才放下心来，“凌先生，打听太多的人可不讨人喜欢。” 　　“抱歉，是她在吗？悦悦提起过你身边会出现一个白衣女鬼。”凌霄望着孙方池身后的空气。 　　“……是她。”孙方池知道否认也没有意义，骗不了凌霄。 　　凌霄道：“放心，我不会乱说。” 　　“最好是。”孙方池冷哼。 　　凌霄把目光重新放在孙方池身上，“孙先生似乎很戒备这一点，她跟玄界有关系？或许是林家？” 　　孙方池真的有点怒了，“姓凌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要雇佣孙先生保护我女儿。”凌霄泰然自若，“利益孙先生不看在眼里，我就只能换个方法，威胁……” 　　孙方池目光的温度降至冰点。 　　凌霄苦笑：“我肯定不能用，所以我想从林家入手，孙先生想要林家的消息，我用这个来换。” 　　孙方池的态度缓和下来，“凌先生，我既然说了不答应，必然是有我的顾虑，你不要再执着……” 　　“我怎能不执着？”凌霄打断孙方池的话，“那是我女儿，她还那么小……” 　　面对一位父亲的恳切，孙方池只能沉默不语。 　　“我跟悦悦的母亲算是商业联姻，感情并不深，生下悦悦没多久，我们就离婚了，悦悦归我抚养。”凌霄低沉地讲述，“那时候，悦悦还不到一岁，我亲手照顾她，喂奶、换尿布，从不假手于人。” 　　“我捧着她，心里就在想，人生中还有什么比她更美好的事物？没有。她对我来说太珍贵了，含在嘴里我都怕她化了……” 　　“可我父亲突发脑溢血病故，公司大乱，我只能雇保姆照顾悦悦，自己每天忙于公司事务，只能在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她一眼，每当我看着熟睡的悦悦，我就觉得一天的疲惫都被治愈，这种感觉，没有孩子你是不会懂的……” 　　“但我心里是愧疚的，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更没想到，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保姆见识到我的富有，竟伙同丈夫把我的悦悦绑架了……” 第86章 交易 　　那保姆在林家工作将近10年,踏实勤快话也不多，凌霄很放心把女儿交给她来照顾，怎么也没预料到问题会出在保姆的丈夫身上。 　　保姆所嫁本来是个老实的男人，却在跟凌家扯上关系之后逐渐迷失,凌家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想借助保姆的手盗取商业机密,便设计 　　保姆的丈夫沉迷赌博欠下巨款,再暗示他窃取凌霄的机密文件来换取金钱。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一个赌徒的贪婪，保姆的丈夫哪里满足于他们给的区区几百万,而是直接将目标锁定在凌霄的宝贝女儿身上，打算干一票儿大的。 　　保姆听从自己丈夫的蛊惑,偷偷把悦悦带了出去，让丈夫把她藏起来。 　　凌霄得到消息震怒,动用所有的关系搜寻悦悦的下落，架不住竞争对手们从中作梗，凌霄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悦悦救出来。保姆夫妇在事件中丧生,暗中推波助澜的对手们也被凌霄好一番整治。 　　“我找到悦悦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差点儿没救回来，等他她醒来的时候,就不会说话了……”凌霄诉说着深沉的痛楚,“是我的无能害了悦悦！” 　　“你能想象吗？”凌霄如是问道，“由于自己的疏忽，让最爱的人受到了伤害的感受,愧疚和痛苦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 　　孙方池的神色如磐石，一丝表情也无。 　　凌霄不是真的需要答案，孙方池不回答,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尽我所能，保护好悦悦，他她不能说话不要紧，我不会让任何人嫌弃她……我的事业越做越大，本以为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难到我，是我太自大了……” 　　“悦悦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只觉得她突然变得特别黏我，就连我去上班也要跟在我身边。渐渐的我发现她害怕一个人独处，夜里睡觉总会从噩梦中惊醒，我以为她回忆起了绑架事件，还打算给她请个心理医生，呵！”凌霄苦笑道，“哪里能想到悦悦是碰上了人力所不能及的神奇事件！” 　　“因为悦悦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我很容易就发现悦悦突然凭空消失了几分钟，再出现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这才知道了那可恶的游戏……从悦悦的描述中我得知了游戏的规则，太可怕了，我一个成年人都不敢说能从游戏当中活下来，我的悦悦可怎么办呢？” 　　“孙先生，请您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呢？”凌霄恳切地问道，“我的财富，我的地位，能让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却对这个游戏无能为力，如果能换取我女儿的平安，我任何东西都能舍弃！” 　　话说到这种地步，孙方池也不能狠下心冷漠的拒绝，因为他太懂得凌霄的苦楚了。 　　“凌先生，以你的身份地位愿意平等真诚的跟我对话，我很感动。但是我之前的拒绝，真的不是因为看不上你给的价钱，我也有自己的难处。” 　　孙方池诚恳地道，“第一你也知道，我在游戏当中的倚仗，她对我来说不是武器，我必须考虑到他她的安危，游戏当中任何一步都会决定生死，一旦我行差踏错，就很可能失去她，所以我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力，再负担起另一个人的安危。” 　　“第二，我已经升入正式游戏，游戏的难度大大提高，强行把悦悦拉入我的游戏，对她反而有害。”孙方池把自己的理由一一摆出，他已经知道凌霄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把实情说出来，更容易让凌霄打消念头。 　　事实也确实如此，凌霄知道孙方池的理由之后，便知事不可为，若只有第一个原因，他还能求上一求，但基于第2二个原因，不敢冒这个险。 　　凌霄沉默的坐着，双眼如一潭死水。“上天到底为什么对悦悦这么狠心，他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孙方池答不出来，步西灵却有独到的见解，她垂眸自语：“命运就只是命运，我们只需接受，不需反省。” 　　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你得出这样的想法？孙方池想要问她，却不得不咽了回去。 　　“听说凌先生也有跟玄界的人求助，没有其他办法了？” 　　凌霄摇头，“没有了，玄界有名有姓的人我都找过，谁都没能看出悦悦身上的麻烦，甚至连他们给的护身符也起不了作用。” 　　“这样嘛……”孙方池沉吟片刻，“凌先生，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坦诚回答我。” 　　“你说。” 　　“如果你的生命能替悦悦抵消一次死亡，你愿意吗？” 　　凌霄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愿意！” 　　孙方池笑了，“按照我的经验，自己的宝物只有自己来守护才最保险。凌先生，我不能帮你保护悦悦，我只能帮你找一张入场券，让你亲自到游戏里去。” 　　凌霄眼底燃起希望的光，“那就麻烦孙先生了。” 　　孙方池返回会场的时候，活动已经接近尾声。何百昌在这场活动中颗粒无收，甚至还折了未来的顶梁柱，正意兴阑珊的坐在孙方池的座位上等候。 　　一见孙方池，便双眼冒火。“怎么样？PY交易谈成了吗？” 　　“一天天的都在想啥？”孙方池鄙夷的道，“当然是谈成了。” 　　“真的？”何百昌狂喜，“那他说给你什么好处？” 　　“好处大大滴有，就看某些人怎么感谢我了。”孙方池意有所指的道。 　　“嗨！咱哥俩啥关系？那我能亏待你？”何百昌谄媚地给孙方池捏肩膀。 　　孙方池跟他开了两句玩笑，便把给他要来的好处告诉了他，这两年何百昌对自己不错，孙方池不打算干主播了，便尽量给何百昌铺好以后的路。 　　何百昌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的晕晕乎乎，不敢相信地道：“给我平台？给我注资？真的这么好？” 　　“傻呆呆的，回去了！”孙方池挥手招呼他离开。 　　“这就走啊，后边还有饭没吃呢……”何百昌跟着孙方池往外走，边走边嘀咕，很是惋惜，不过得了凌氏的好处，这一趟来的不亏。 　　从活动现场回到家已经接近子夜，孙方池草草洗漱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顾鹤轩的店里。 　　他跟凌霄约好了在这里碰头，等他赶到的时候，凌霄已经在老顾的店里等了许久。 　　“我就说凌先生怎么会突然光临寒舍，原来是你请来的。”顾鹤轩神情闲适地沏茶，并不像他口中称呼的那样看重凌霄。 　　凌霄也并非常人，被顾鹤轩有意无意的怠慢，并不恼怒，毕竟是有求于人，姿态放的极低。“能来顾老板的店里喝茶是我的荣幸。” 　　顾鹤轩低声一笑，“说吧，你们俩有什么企图？” 　　“老顾啊，不瞒你说，凌先生遇到个大难题，这个难题玄界任何人都解决不了，只有老顾你能做到！”孙方池神秘兮兮的道。 　　“少来这一套，说好听的没有用。”顾鹤轩淡淡的说。 　　难搞！孙方池叹了口气，“他女儿是游戏玩家。” 　　顾鹤轩惊异的望向凌霄，“都这么久了，从来没遇到过游戏玩家，我还以为游戏有限制。” 　　“现在证实了，只是没有遇到而已。”孙方池耸肩。 　　“所以？需要防身的东西？”顾鹤轩问道。 　　孙方池看了一眼凌霄，替他回答道：“那些东西当然需要，但更重要的是，他想陪女儿一起进入游戏。” 　　“这不可能。”顾鹤轩不假思索，直接回绝孙方池的要求。 　　“呃，也不用这么绝情吧？” 　　凌霄也道：“还请顾先生帮我一把，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瞧瞧人家这态度多好……” 　　顾鹤轩盯着孙方池，“他不知道厉害，你难道不知道？” 　　孙方池顿了几秒才说话，“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不告诉别人不就行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顾鹤轩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孙方池，“难道你想拖整个玄界下水？我绝不允许！” 　　“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孙方池伤心的控诉，“我只是想要帮助一个可怜又无助的老父亲罢了。”顺便增加一点筹码。 　　可怜又无助的老父亲凌霄：“……” 　　“你孙方池想要助人为乐？你觉得我信吗？”顾鹤轩冷漠的反问。 　　“嘿，为什么不信，我难道不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吗？”孙方池不服气。 　　凌霄震惊地看着孙方池，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心。 　　顾鹤轩直接道：“特别善良，特别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我不认识。” 　　孙方池无奈，“别呀，咱们好歹是朋友。” 　　“不用多说了，你要的东西我不能做。” 　　孙方池冲凌霄挤眉弄眼，“快点儿的呀，把你的事儿说出来卖卖惨。” 　　凌霄不太适应，“我没有卖惨，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行，把你那实话说出来卖卖惨。” 　　凌霄：“……” 　　“顾先生，不知道孙先生向您提过没有，我女儿悦悦今年还不到10岁。” 　　顾鹤轩怔然，是了，把他女儿的年纪给忽略了。 第87章 夺命孤岛 　　凌霄不愧是商人,立即察觉到了顾鹤轩情绪细微的变化。他把女儿悦悦的悲惨遭遇向顾鹤轩详细讲述，若能利用同情心使顾鹤轩答应他的要求，凌霄哪里还在乎面子？ 　　“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只有一两个人知道,允许第三个人参与其中,就等于昭告天下。”顾鹤轩怅然道，不是他不愿意向一个幼龄的儿童伸出援手,实在是其中干系甚大，关乎玄界的未来,容不得他轻举妄动。 　　“老顾，你不就是害怕玄界的人太过关注凌先生,怕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了游戏吗？”孙方池懒洋洋的半躺在太师椅里，没个正形。 　　“原来是这样？”凌霄询问的看一下顾鹤轩。 　　顾鹤轩没有做声，就是默认了。 　　凌霄心头微喜，找到问题症结就好办了。“顾先生可以放心,我能承诺,若是从顾先生这里拿到了东西，我将不会再跟玄界有一丝牵扯，从此以后凌家的大门不欢迎除顾先生以外任何一个玄界人！” 　　“人家诚意多深,老顾你就别端着啦……”孙方池递出台阶。 　　“罢了……”顾鹤轩不再坚持,“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受苦。” 　　说着，顾鹤轩起身，从店铺后室取了个小木盒回来,把木盒打开推向凌霄。 　　木盒里装着一块两指宽的玉牌，顶端有小孔，可以穿绳挂起来。 　　“拿去吧,这东西随身携带，能带你进入游戏。”顾鹤轩说，“这本是我做来自己用的。” 　　孙方池先凌霄一步把玉牌拿走，“你弄错了，老凌用这个不合适。” 　　老凌：“……” 　　顾鹤轩皱眉，他对自己做的东西有信心，“你怎知不合适？” 　　“进游戏不是重点，他是想要跟他女儿绑定在一起。”孙方池提醒，“这东西既然是你给自己用的，想必没那个功能。” 　　顾鹤轩点头，“是我疏忽了，想要跟你女儿关联上，我需要你女儿的血。” 　　凌霄立即答应，“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把她送来。” 　　“好了，你们慢慢搞，老顾记得把我放你这儿的那颗魂珠送给他，我先走了。”孙方池拍拍手就要离开。 　　“站住，把我的玉牌留下。” 　　“别那么小气嘛。” 　　“你要来无用。”顾鹤轩朝孙方池伸出手。 　　“怎么没用？”孙方池混不吝的说道，“你们有钱人不都爱搞收藏吗？我现在也有钱了，也该培养点有钱人的爱好，这个牌牌不错，我收藏了！”把东西揣起来，孙方池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家孙方池像献宝似的把玉牌展示给步西灵看。 　　“你也真是，老占人家顾先生的便宜。”步西灵对玉牌没有兴趣。 　　“朋友之间的事儿，怎么能叫占便宜呢？这叫孝敬！”孙方池大言不惭的道。 　　步西灵白了他一眼，“这东西真能管用吗？” 　　“老顾出品，必属精品。西哥你信不信，咱们这次再进游戏还能见到于磊。” 　　孙方池刚一进游戏便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沙子，他不敢睁眼不敢呼吸，整个上半身只要是裸露的皮肤都感受到沙子潮湿闷热的触感。 　　妈的，他被活埋了！ 　　孙方池撑起双手对抗身上不太沉重的压力，奋力一撑，脸颊脱离了沙土，清凉的风吹拂进来，他能感受到沙子分成数股从后脑上流淌下来。 　　“呸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子，孙方池坐起身，把眼睛周围擦干净才试着睁开。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夺命孤岛】 　　【任务概述：某个海岛上流传出来的各种鬼故事层出不穷，你和朋友们计划到该海岛探险，不料你们乘坐的船只半途中触礁，你们勉强达到海岛，船却坏了，为了修好船，你们到海岛的建筑物里求救，却发现建筑里有……】 　　【通关条件：用岛上的材料修好船只，乘坐船只离开岛屿】 　　无边无际的海面反射着粼粼波光，灿烂的太阳挂在蔚蓝的天空，少量的白云稀薄飘渺。 　　原来他身处一处海滩，周围都是松软的黄沙，自己就像个遭遇海难的人一样，搁浅在沙滩上。 　　“西哥？”孙方池立刻爬起来找人，几十米长的海岸线上，远远能看见有个人躺在水陆交接处。 　　狂奔过去，孙方池一眼就看出那并非步西灵，拨开那人身上的沙子，把他刨了出来。 　　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穿着朴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玩家。 　　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孙方池有礼貌地问道：“大爷，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美女啊？” 　　大爷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表示不想搭理他。 　　孙方池火气直冒，正想跟他争论两句，步西灵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拉着孙方池焦急地道：“小方，快跟我走。” 　　“要不是西哥你着急，我横竖得让他体会体会我拳打南山敬老院的厉害。”孙方池任由步西灵拖着自己走出沙滩，来到礁石丛中。 　　“别贫了，你快看！”步西灵指着礁石中间的人影，“克里斯蒂被卡住了。” 　　克里斯蒂？谁？ 　　孙方池踩着礁石向中央靠近，哀怨道：“才一会儿不见，西哥你就认识新朋友了？” 　　步西灵没多想，“我跟克里斯蒂都出现在礁石之间，还好我比她幸运一点，要是我也被困住了，可怎么办？” 　　“困住又怎么了，你还有我。”孙方池趁机表心意。 　　克里斯蒂是个东西方混血姑娘，棕色的头发，蓝绿色的眼睛，脚腕被卡在石头缝里，还嘻嘻哈哈的跟步西灵打招呼：“西，youback！他就是小方？我以为小方是个女的？” 　　孙方池皮笑肉不笑道：“本人纯爷们儿。” 　　“OK，你是男的更好，力气更大。”克里斯蒂不受影响，坐在石头上悠闲地踢着一条腿。 　　孙方池帮忙搬开石头，克里斯蒂趁机抽出脚，欢呼一声扑到孙方池怀里，“thankyou，你帅呆了。” 　　步西灵愣了一下，赶紧拉她，“克里斯蒂你干什么……” 　　克里斯蒂转而抱住了步西灵，“也谢谢你，honey！” 　　孙方池强忍着掰开她俩的冲动，抱着手臂道：“同志，矜持点行吗？” 　　克里斯蒂触电般松开，双手高举，“我不是同志，我喜欢男的。” 　　步西灵失笑，孙方池无奈：“我不是那意思……算了，喜欢男的也不能乱抱，她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能抱，懂吗？”对这类直线思维的人，就得把话提前说明白。 　　克里斯蒂恍然大悟：“噢，Iget。” 　　步西灵嗔道：“小方，不要乱开玩笑。” 　　“youtwo是情侣？你们是怎么做到进入同一场游戏的？”克里斯蒂好奇地问。 　　“自然有我的秘诀，不能告诉你。”孙方池摇摇手指，克里斯蒂失望地哀叹。 　　孙方池手搭凉棚，望向前方，海岸线向海里延伸出一条通道，尽头处矗立着一座白色的灯塔，“走吧，我们去登上去看看。” 　　灯塔约莫二三十米高，登上去将他们脚下的土地尽收眼底。 　　这里是一座孤岛，呈不规则三角形，灯塔所在的位置就是三角形最尖的角，小岛的中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密林中有条蜿蜒小道，通向岛上的湖泊，湖边有栋建筑物，被树林遮挡，看不见全貌。 　　孙方池看到有人朝灯塔靠近，身型有些眼熟。 　　那人越走越近，孙方池终于认出来，“于磊！”孙方池对着下面的人喊了一声。 　　于磊满心戒备地探索地貌，突然被人喊名字，魂被吓掉了半条，抬头一看，竟是上一场游戏里给他奇怪奖品的孙方池。 　　原来奖品真的有用……该想法一晃而过，于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接触到了某种秘密。 　　孙方池三人从灯塔上下来，跟于磊汇合，“又见面了。”于磊意有所指地道，上场游戏他就在疑惑孙方池和步西灵两人的关系，到此刻终于解密了，“你们认识很久了吧？她跟我一样？” 　　于磊没有说得太明白，不妨碍孙方池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猜对了，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孙方池知道于磊以为步西灵也是自己招揽的玩家，便直接将错就错的认下了。 　　于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绕过游戏规则，厉害。” 　　“真绕得过才好。”孙方池对此不欲多言，“天很快会黑，咱们抓紧时间找找离开的方法。” 　　于磊摆手，“那边有条搁浅的船，但凭咱们几个是没办法把船推进海里去的。而且水里不安全，我看到有玩家的尸体，是被鲨鱼咬死的。” 　　“ohmygod！”克里斯蒂捂嘴，“我可不喜欢鲨鱼。” 　　“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做长线打算，穿过森林，去岛上的建筑物里看看，应该会有线索。”孙方池决定道。 　　一行四人向密林进发。 　　岛上很安静，树林里树木高矮错落，树冠茂密，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温度比起沙滩上低了五六度，外面穿短袖有点热，树林里还需加个外套才合适。 　　路并不宽，是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左拐右拐就是不走直线。众人走了几分钟，豁然开朗，看到了岛上另一座建筑。 　　一幢三层小楼背靠树林，面向小湖，造型土气，是座直上直下的板楼。 　　外墙灰暗，看不出本来颜色，玻璃经过漫长的时光洗礼变得单薄脆弱，旁观者每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给它配上破碎的音效。 　　“国产电影真的应该来取取经，学习一下如何布景才能让人一看就觉得有鬼。”孙方池不断地点头。 　　“你烦人，别说吓人的话。”步西灵不开心道。 　　孙方池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好想问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身后淅淅嗦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人不约而同回身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 　　前面的那个是身材孔武有力的年轻男人，满脸微笑，极富亲和力，后面那个正是孙方池从沙滩里刨出来的干瘦老头。 　　“你们好啊，大家能碰到一起真是太好了，我正害怕呢。”年轻男人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看不出一丝害怕来。 　　老头冷哼一声，撇开脸谁也不理。 　　克里斯蒂热情地搭话：“你也好，I’mC。” 　　“哦还有外国人呢？我叫苏科，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年轻男人爽朗地道。 　　孙方池等人也做了自我介绍，老头依旧不为所动，背着手站在一旁。 　　“不管他，咱们进去。”孙方池打头阵往里走，步西灵紧跟在他身侧。 　　苏科道：“大爷是个害羞的人，我跟他一路走，都是我在说话。” 　　于磊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老头，“你可能对害羞有误解，他哪里是害羞，只能说是古怪。” 　　“没关系啦，我在医院工作，比他更奇怪的人多了，他很正常啦。”苏科毫无芥蒂地道。 　　“是哦……”于磊干巴巴道。 　　楼里处处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一不小心就会扬起沙尘暴，一行人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有点奇怪。”孙方池道。 　　“哪里奇怪？”克里斯蒂迫不及待问。 　　“这里是海岛，不该有这么多尘土。”孙方池沉吟，“不过，我并没有离开过大陆，不知道实际情况，也许是我想错了。” 　　于磊道：“这楼确实怪怪的，用途不明。” 　　他们走遍三层楼，一楼类似办公场所，二楼是餐厅和住宿房间，三楼却安装了防盗铁门，里面是医疗器械。 　　“跟我们医院有点像呢……”苏科轻快地道，“精神病人住的房间安装相对坚固耐用的门。” 　　孙方池走到窗口处向外看，平静的小湖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光线开始变得昏黄，染红了云朵。 　　湖边站了一个人，双手平伸，对着湖面在大声说着听不懂的话。 　　“是玩家么？”孙方池嘀咕了一句，那人却像是听见了似的，猛然回头，阴鹜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孙方池，孙方池嘶的倒抽一口气，顺风耳吗？ 　　于磊提议道：“天晚了，咱们今天还是先找地方休息，楼里没电，晚上行动会不方便。” 　　众人看了一圈，选定二楼尽头两两相对的房间，将脏污的床垫抬出去扔掉，经过餐厅时，发现有人坐在里面。 　　孙方池挑眉，是刚才站在湖边发神经的人。 　　那人四十岁上下，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形成一缕一缕的类似脏辫的发型，脖子上手腕上处处挂着奇奇怪怪的串珠，口中念念有词，眼神游移不定。 　　“诶，大姐，你也是玩家吗？”苏科微笑着问。 　　克里斯蒂两眼放光，“really？你好时尚啊！” 　　孙方池等人：“……”感觉不懂时尚了呢。 　　“放肆！”那人开口，嗓音沙哑，“我乃是九阴巷菩萨，尔等居然敢对我不敬！” 　　什么玩意儿？ 　　孙方池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科认真的点头，“原来是九阴巷菩萨大人，失敬失敬。” 　　孙方池：“……你听说过？” 　　苏科道：“没有啊，跟我们医院的患者差不多，遇到这样的人就要顺着他们的话说，一旦刺激到他们很容易产生暴力举动。” 　　“……受教了。”孙方池深以为然地点头。 　　“此处弥漫着怨灵的气息，你们胆敢乱闯，小心死无全尸。”九阴巷菩萨抽搐着念叨。 　　“ohmygod！”克里斯蒂惊叫，“怨灵在哪儿？不要伤害我！” 　　于磊捏了捏眉心，“冷静点，咱们在游戏里，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克里斯蒂抱住他的胳膊，“怨灵啊，她说有怨灵！” 　　“我听到了，你不用重复，你以前通关的游戏里没有鬼吗？”于磊反问道。 　　“怨灵是怨灵，鬼是鬼，不一样的呀。”克里斯蒂有理有据的道。 　　于磊难以理解，发出灵魂疑问：“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克里斯蒂向他科普二者的不同，听得于磊头都大了。 　　与此同时，干瘦老头走到九阴巷菩萨跟前，“菩萨大人，我身上有怨灵没有？” 　　九阴巷菩萨看了他一眼，就像被烧灼了眼睛，捂着脸嘶吼：“走开！你走开！魔鬼！你是魔鬼！” 　　干瘦老头急切地哀求：“菩萨大人，你大慈大悲，求你救救我……” 　　九阴巷菩萨闭着眼睛喘了口气，“回头是岸，你须得好好听我的话，不然，谁来救不了你……” 　　干瘦老头立即指天发誓，承诺一切听从九阴巷菩萨的指挥。 　　孙方池目不暇接地观看着面前发生的事，不确定地问：“西哥，咱们真地进游戏了？还是我在做梦？” 　　步西灵也一言难尽，“小方，可能……就是运气不太好……” 　　孙方池扶额，这局匹配到的玩家是从奇葩仓库里调来的吗？要不是上局邀请了于磊……不对，也许恰恰是由于他邀请了于磊？ 　　游戏到底发现了他作弊吗？这难道不是对作弊的反制？ 　　无法证实的猜测还是不要去想，孙方池清空思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晚上休息时，七个人分成了两拨，九阴巷菩萨和老头待在一个房间，其余的人待在另一个房间。 　　四个男人分工守夜，所有人共用一个照明，尽量节约。 　　入夜后，外面刮起大风，风声伴着摇晃的树影，有点吓人。孙方池换岗后躺下，步西灵主动靠近他，紧紧挨着才安心些。 　　孙方池把自己的外头给她盖上，伸手揽住她。 　　步西灵感受着他的举动，在昏暗中无声地望着孙方池，孙方池抬手盖住她明亮的眼睛，低声道：“睡吧。” 　　轰隆隆隆 　　一震惊雷，天被捅了个窟窿似的，暴雨如注。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孙方池也没了睡意，安静地躺着闭目养神。 　　一点冰凉滴落到孙方池额头，孙方池睁眼，房间漏了？ 　　这么快？上面还有一层呢…… 　　伸手把水滴抹掉，孙方池捻了捻手指，粘稠的质地令他动作一僵。 　　步西灵敏锐地察觉，“怎么了？” 　　“没事。”孙方池不动声色地擦掉手上的液体，“房间有点漏雨，咱们换个位置。” 　　“喔……”步西灵不疑有他，起身跟着孙方池换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孙方池动静很大，甚至还大声道：“什么房间，都漏雨了……” 　　“小方，你要不要小点声……”步西灵提醒。 　　“我也是为他们好，一会儿水漫起来，淹着他们。”孙方池一本正经地道。 　　步西灵抬头看看天花板，没瞧见有漏雨的地方，“不至于吧……” 　　“防患于未然，都起来了！”孙方池尽力吵醒每一个人。 　　克里斯蒂睡眼惺忪，坐起来又倒下，“what’s up？我好困……” 　　“好像是漏雨，我感觉到了。”苏科摸着额头，摸了一手液体放在眼前观察，“嗯，看起来不像雨，是红色的呢。” 　　克里斯蒂直挺挺地坐起来，“OMG!是血吗？是血！” 　　苏科点头，“是血。” 　　于磊的光源亮着，忙照向两人，果真看见苏科满手红。 　　孙方池叹气，要是触发了什么，这暴雨天往哪儿躲？ 　　对面房间显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九阴巷菩萨夺门而出，老头举着灯跟在后面，两人一路狂奔，直接跑出了小楼，孙方池趴在窗口看，他们跑进了树林。 　　“呵，艺高人胆大，怪不得敢称菩萨。” 　　于磊不赞赏，“雷雨天气，待在树林里很危险。” 　　孙方池指了指头顶，“应该不会比这个更危险。” 　　大片大片黑色的污迹在天花板上肆意蔓延，垂落下来的液体如同奇形怪状的枝条，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步西灵绷着脸，盯着孙方池周边，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每当黑色的液体接近孙方池，她就会用手挡回去。 　　于磊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刀，劈开靠近他的黑色液体。 　　克里斯蒂不知道用了什么，整条手臂化成西洋剑，把枝条一一挑开。 　　苏科只能凭着脚上靴子的速度，艰难地躲避。 　　孙方池仔细观察天花板上的东西，发现它似乎是从上方渗透下来的，破坏之后会自动恢复。 　　这boss没法打。 　　孙方池当即道：“我们下去。” 　　仍旧是他打头阵，几人跟着他穿过餐厅，抛下楼梯。 　　到了一楼，孙方池站定，举着手电照天花板。 　　于磊紧张地问：“不用往外跑？” 　　“先看看再说。” 　　孙方池站在楼梯口如临大敌，半晌，没看到天花板上有变化，微微松了口气，“先待在这儿，都不要睡了，有情况一起跑。” 　　不用他说，也没人敢躺下了，几人各自找地方坐下，疑神疑鬼地盯着周围。 　　孙方池拉住步西灵的手腕，查看一下，折损率上升到5%，“西哥，有什么感觉吗？” 　　“没。”步西灵摇头回答。 　　孙方池嘱咐：“有一点不舒服的，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步西灵不自在地抽回手，“小方，你太小题大作了……” 　　“不要逃避！我认真的，西哥，你也要认真的答应我。”孙方池严肃地道。 　　步西灵怔怔地看着他，不自觉说了一句：“……为什么？” 　　孙方池愣住，步西灵忙道：“不……没什么，我知道了。” 　　“西哥。”孙方池却不允许她敷衍过去，“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回答是，心疼你。” 　　步西灵心中一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对我来说，你，是最宝贵的，看见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令我痛苦。”孙方池认真无比。 　　“可我……”步西灵咽下哽咽，“我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孙方池道，“西哥，你只要接受就好。” 　　“我不明白……”步西灵眼眶发热，心口堵得难受。 　　孙方池伸手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叹道：“没关系的，西西，慢慢的你就明白了……” 　　雨势丝毫不减，哗哗的雨声相伴，夜里也不显寂寞，只是雨天，天亮得更晚一些。 　　克里斯蒂几近崩溃时，天色终于蒙蒙亮。 　　“不行了，再待在这里都要憋死了，我要出去淋雨！”克里斯丁宣布。 　　于磊眉头皱的死紧，“就算雨里没有危险，淋雨也生病的。” 　　克里斯蒂充耳不闻，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脱起了衣服！ 　　于磊忙闭上眼，“你你你……冷静点，你干什么？” 　　“swimming！我要去游泳！”克里斯蒂长腿踢开裤子。 　　苏科诚恳的赞美道：“身材真好。”孙方池漫不经心，他的注意力一向只放在步西灵身上。 　　克里斯蒂穿着三点式冲进雨幕中，于磊放心不下，跟着冲了出去。 　　孙方池小心眼道：“西哥，你可不能学她，想游泳的话，咱们买了正经泳衣再游……” 　　步西灵捶他，“管得太多！” 　　孙方池痛心疾首：“西哥，你学坏了！” 　　步西灵没好气道：“别贫了，咱们也去看看，别出事了。” 　　“有啥好看的？自己男人看别的女人，你也不吃醋……” 　　“嘀咕什么呢？” 　　“没有，就来。”孙方池瞬间怂了。 　　苏科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羡慕，不嫉妒，恋爱都是酸臭的，我浑身散发着清香。单身万岁，我为单身代言……” 　　克里斯蒂一路小跑来到湖边，在于磊追上她之前，用优美的姿势跳进湖里。 　　于磊站在岸上干着急，克里斯蒂朝他做了个鬼脸，开始仰泳、蝶泳、蛙泳各种姿势换着游。 　　湖水清凉，克里斯蒂一个深潜，游出很远才露头。 　　“噗……” 　　克里斯蒂甩了甩脸上的水，把头发拂到耳后，眼角余光看到有人浮在身边，“你不是说危险？怎么也下来游了？”克里斯蒂以为是于磊跟了下来，出言挖苦道。 　　那人不回答，克里斯蒂嘟嘴，她看不习惯于磊那样正儿八经的人，总想跟他斗嘴。 　　正打算再嘲讽几句，她却突然看见，于磊一脸惊恐地站在湖边望着她。 　　不是于磊，那是谁？孙方池？苏科？总不会是步西灵吧…… 　　克里斯蒂脑袋转不过圈来，因为她看见她想到的这些人一一出现在于磊身边。 　　不是她认识的人…… 　　克里斯蒂浮在湖中央，脚下不知道多深，距离四周岸边大概一样距离，身边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默不作声的跟着她…… 　　她第一次觉得游泳是如此的恐怖，岸边是如此的遥远。 　　“mammy！”克里斯蒂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岸边游，可无论她游多快，那东西都紧紧跟在她身边，湖岸一点都没有靠近。 　　“help！救命！” 　　于磊没能阻止克里斯蒂下水，只能干看着，看着看着，他发现克里斯蒂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那身影一直埋头在水面下，像是不用呼吸似的。 　　不用呼吸，能是活人吗？ 　　于磊心惊。 　　孙方池三人也从小楼里走过来，“那是什么？” 　　“反正不是活人。”孙方池答道。 　　于磊还没想出怎么救人，克里斯蒂就发觉不对，大声喊起了救命。 　　“不好办呐，平地上救一救没有妨碍，水里面，还是太冒险了……”孙方池道。 　　苏科敛起笑容，“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差到极点。” 　　于磊一筹莫展，谁也不知道水里到底有什么，该如何救她。 　　步西灵掏出黑色皮鞭，“至少拉她一把。”说着，把鞭子挥向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接近筋疲力尽，看到步西灵挥鞭过来，精神一震，精准地接到了鞭梢，拽住鞭子，克里斯蒂向岸边靠近。 　　一只冰冷的手从水下握住她的脚腕，紧接着是另一只手贴过来，又一只…… 　　克里斯蒂带着哭腔道：“no……no……滚开！” 　　站在岸边的众人也看出克里斯蒂情况不对，于磊大声喊：“用技能反击！克里斯蒂，你要创造机会，我们才能救你！” 　　克里斯蒂啜泣，却也知道于磊说的很对，奢求别人跳下水来救她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自己找出一线生机。 　　她发动技能，将一条手臂化作利刃，另一只手把鞭子绕在手腕上，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这一看，险些魂飞魄散。 　　一个有着两张脸、七八条手臂的人在底下拽她，克里斯蒂潜下去，刚好与它其中一张脸对上。 　　克里斯蒂看着它简陋的长相，胸中的气差点散了。 　　它见克里斯蒂沉在水里，所有的手都围了上来，克里斯蒂挥动手臂所化的利刃，切断它的手。 　　把所有的手都切断后，克里斯蒂身体一轻，飞快的向后退去。 　　克里斯蒂呜咽着被拉回岸边，于磊把她捞出水面，众人看到她腿上的断手，都是浑身一麻。 　　“thankgod，我以为我要死了……”克里斯蒂哭诉道，“它好多手，长得好丑啊……” 　　于磊安慰道：“好了，你已经安全了。” 　　“呜呜呜呜……好丑啊，我第一次见这么丑的人、鬼……哎不管是什么东西，就是好丑啊……”克里斯蒂语无伦次地说着。 　　孙方池注视着从湖中心一路飘来的人，“看上去是玩家。” 　　步西灵挥鞭将那人捞了上来，是个从没见过的人。 　　苏科疑惑：“我还以为会是昨天那两位的其中一个。” 　　于磊分析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或许他也进入过小楼，只是我们没有发觉？” 　　“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就死了。”孙方池道，“昨天我看见九阴巷菩萨对着湖大声念叨什么，没有当回事。说不定当时，九阴巷菩萨就知道湖里死了人。” 　　于磊惊疑不定：“这么说的话，九阴巷菩萨还有真本事？她不是在发疯吗？” 　　“什么样的疯子能一路通关？”孙方池反问，“她能活到今天，自然有几分不寻常。” 　　苏科：“那我们是不是要找他们汇合？” 　　孙方池摇头：“不是汇合，而是追上他们。岛上只有一条船，下雨了说不定要涨潮，水位上升到船附近，搁浅的船就能动了。” 　　“你是担心，他们先我们一步把船修好？” 　　“我没看到船受损程度，也许很容易修好呢？他们两个可不像会等我们的好心人。”孙方池说道。 　　“糟了，我们快走，我知道船的位置。”于磊沉着脸带路。 　　几人跟着于磊一路疾行，在林间的泥泞中跋涉，羊肠小道已经变成了羊肠小溪，每一脚下去都溅起浑浊的泥水，并带起厚厚的黄泥。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却又不能避开，因为植被覆盖的地方无法下脚，他们只有沿着小路向前走。 　　走了许久，前面突然变得开阔，本以为到了海边，没料到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他们出发时的小楼。 　　孙方池忍不住骂了一句：“尼玛，又来这套！” 　　在雨夜站台任务中，孙方池就已经体验过无限循环的难度，没想到又碰上了。 　　“这……我们怎么……又回来了？”于磊难以接受。 　　克里斯蒂看见湖水就开始害怕，缩在于磊身后呜咽。 　　孙方池很是头痛，“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可以当作是鬼打墙，不找到关键点，始终是走不出去。” 　　苏科四下张望，“什么是关键点？” 　　“我哪知道。”孙方池苦笑，“关键点肯定是随着场景变化而变化的，我上次遇到的是公交车，这里上哪儿找公交车去？” 　　“也就是说，关键点是某样东西？”于磊问道。 　　“大概率是。”孙方池也不能肯定。 　　“那咱们再走一次，大家都注意盯着，有没有反常的东西出现。”于磊道。 　　“也只能这样了。”孙方池没有更好的办法。 　　众人冒着暴雨一脚深一脚浅的重走一遍，果然又回到了小楼处。 　　“谁有发现？”于磊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出声。 　　于磊叹气，“雨实在太大了，很难看清。” 　　孙方池眉头紧簇，一路上，他用上了全部观察力，对树林的地势、树木的分布都记了下来，确实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小路的景象开始反转，但是如何突破呢？ 　　他没看到任何可以当成关键点的事物…… 　　于磊低声跟孙方池商议，“怎么办？我看不能再走了，大家的体力消耗很严重，太过疲倦的话，路上碰到个万一，容易失手。” 　　孙方池道：“说的很对，再走一次并不会有质的改变，现在还是先避雨。” 　　于磊点头，苏科和克里斯蒂没有意见，众人回到小楼入口的大厅避雨。 　　孙方池靠在门框上，凝视雨帘。 　　难道跟雨有关系？可他们没有碰上九阴巷菩萨和老头，两个人应该走了出去……他们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树林…… 　　按照在雨夜站台总结出来的经验，找到空间转换的节点，向相反方向走就能打破循环，但在这里有点不适用。 　　比如说，把小路分为ABCDE数段，刚刚重走的一遍，他能明确地点出空间开始转换的位置，在众人走到C点的时候，后面本应该是DE，可孙方池发觉，后面变成BA，那么C就是空间转换的节点。 　　若是用雨夜站台的经验，在C点掉头往回走就行了，可事实不是这样，孙方池走过C点时，身后还有别人，就算掉头走，也只是跟身后的人走碰头罢了。 　　或者说应该等所有人经过C点后，再一齐掉头？ 　　孙方池叹气，他的猜测还要等验证，雨下个不停，走一次太辛苦，他们的身体撑不住。 　　步西灵走近他，“小方，再想下去你会秃头的。” 　　孙方池笑了，“西哥，我是不是该喝点六个核桃？” 　　“别太着急了，越着急越容易忽略线索，说不定事情本身很简单呢？”步西灵安慰他道。 　　“很简单呐……”孙方池长舒一口气，把目光投向承接雨滴的湖面，圆形的湖另一边，几排树木直立着，透过树木的缝隙，礁石海岸遥遥在望。 　　“我去！”孙方池倏然起身，“我真笨！” 第88章 绕路 　　“太棒了西哥,多亏你提醒了我！”孙方池兴奋地把步西灵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跑去跟于磊他们分享自己的发现。 　　步西灵没防备孙方池有这样的举动，他都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来,一颗心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动。 　　“……是我陷入了思维定势了，拿以前的经验，生搬硬套,却忘了地形上的差别，耽误大家时间了，抱歉。”孙方池歉然道。 　　“地形上的差别是指什么？” 　　“边界。”孙方池解释道。“平原无边无际，可岛屿不一样，岛屿是有边界的,我们完全可以沿着海岸线走，绕开树林。当然,或许游戏就想让我们这样走。” 　　于磊想了想,“无论是不是游戏想要的,我们只有这一条路。” 　　众人都同意立刻赶路，以防九阴巷菩萨和老头把船开走。 　　“走了,西哥。”路过步西灵身边时，孙方池招呼一声。 　　“呃……嗯。”步西灵神思不属地答应了一声,跟在人群后面。 　　克里斯蒂见状窃笑，特地走在步西灵身边，揶揄她道：“在游戏里谈恋爱是不是既甜蜜又刺激？” 　　步西灵红了脸，嗫嚅道：“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Areyoumarried？”克里斯蒂惊讶,“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不会这么早走进爱情的坟墓。” 　　前头孙方池见步西灵没跟在身边，回头寻找她。 　　步西灵触及他的视线，心里有点慌张,深怕孙方池听到俩人的谈话，“没有！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欸？”克里斯蒂呆了一呆。“But，小方对待你的态度可不像只是朋友！” 　　这回轮到步西灵发呆了，“是、是吗……” 　　“Ohmygod！”克里斯蒂无语望天，连带着手上抓狂的动作。“不要告诉我你没感觉，会让我觉得你是个绿茶。” 　　“绿茶？”步西灵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扯到茶上去了，不过克里斯蒂说的没错，她不是一点儿感觉没有。 　　小方平时对她的态度多变，在她心情低落时嬉皮笑脸，在她害怕时故意搞怪，在她迷茫时温言开导，在她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 　　同时对她有诸多的约束，不允许她以身犯险、不喜欢她轻视 　　自己…… 　　步西灵想象不出来，自己若有个男朋友该是什么样的，但大抵，不会比小方对她更好了。 　　克里斯蒂还震惊于步西灵不知道绿茶的含义，“绿茶不懂吗？就是那种享受着男人的好，却又装傻充愣不给正面回应，喜欢当别人的白月光，自己却拥有一个鱼塘的人。” 　　“啊……”步西灵似懂非懂，后半句她没有听懂，那前半句她听得很明白。“克里斯蒂，你好像说的没错……” 　　克里斯蒂的心直口快经常被身边的人声讨，她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这回也是说完了她就后悔了，很怕步西灵会生气，但她万万没想到，步西灵居然赞同了自己的说法，这令她更加心虚了。 　　“Maybe……是偶然……”克里斯蒂试图挽救，“你又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只是……”步西灵茫然地望向前方，小方的背影再熟悉不过，“只是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真的有人会觉得她好。 　　孙方池走在最前面，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队尾。他仿佛被撕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欣慰得恨不得抹眼泪：西西终于交到朋友了！而另一个则在咬着小手帕愤恨：西西被人抢走了！ 　　都在聊些什么呢？怎么跟我在一起时就没那么多话呢？孙方池不停的叹气，看得身后的于磊心惊胆战。 　　“岛上很不妙吗？” 　　“不妙，哪里不妙？”孙方池疑惑道。 　　于磊糊涂了，“我看你叹气不停啊！” 　　“噢，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你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女朋友离我太远了，我忍受不了异地恋。”孙方池悲伤地说。 　　神特么异地恋，你俩前后不超过十五米！ 　　“是哦……”于磊面无表情，“我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跟你搭伙可能不是个好选择。” 　　孙方池走一路叹一路，直叹得于磊都快发脾气了，苏科充当和事佬，温柔点安慰于磊，“情绪不要太激动，每个人都可能会有反常的举动，我们不要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会引起他们的防御心……” 　　于磊简直心累。 　　与另一侧平缓的沙滩不同，孙方池他们所走的这边，遍布错落的礁石，地势起伏变化较大。 　　他们尽量挑选平坦的路面走，却 　　在很多时候不得不跳上礁石，爬高上低才能越过一些路段。 　　刚开始众人还有闲情聊天玩笑，走着走着就顾不上其它的了。 　　礁石表面粗糙，有很多蜂窝状的结构，是经年累月海浪冲刷的结果，幸好质地上算坚硬，撑得起众人的体重。 　　海浪起起伏伏永不停歇的扑过来，拍打在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泡沫。 　　赶路的众人头顶着雨水，还时不时被海水浇个透心凉，很是狼狈。走到一处奇特的地势前，众人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处豁口，地面像是被深海巨兽啃了一口，少了一大块儿，缺口最底端是个黑黝黝的洞。 　　众人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沿着豁口的弧线绕一大圈。 　　另一条是随着U形的地势下坡，越过下方洞口，再上坡到达豁口对面。 　　孙方池观察着这个凹陷，他们刚刚一路向上，所以凹陷的最低处仍旧高于水面，底下是细腻的沙子。 　　“涨潮的可能性很大。” 　　于磊看了一眼下面，每一次水浪都比前一次更加靠近洞口，“涨的很快，还是走上面。” 　　走上面虽然绕远了，但更安全。 　　众人走成一列竖队，克里斯蒂落在最后面，向黑黝黝的洞口望了一眼，正对上那里的一双眼睛。 　　明暗交界处，似乎有张脸在仰望着她。 　　克里斯蒂吓了一跳，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洞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克里斯蒂？”步西灵回头唤她。 　　“oh，我来了。”克里斯蒂颠颠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明天补一千 第89章 击鼓传花 　　许是雨下得久了,地面变得松软，每一脚都深深地陷入土里。 　　孙方池感觉不太好，便慢下脚步,跟步西灵走在一起。 　　“西哥，我总觉得……”孙方池的话还没说完，变故突生,脚下的地面塌陷，所有人失去平衡，被土石夹杂着一起下落。 　　孙方池反应飞快，不顾自己，而是把步西灵往树林的方向一推,让她脱离险境。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孙方池自己掉落的速度更快了。 　　步西灵来不及生气,挥鞭、跳下、抓住孙方池,数个动作在一呼一吸间完成,鞭梢缠在最近的一棵树干上，止住两人的坠势。 　　孙方池见步西灵吃力地拉着他,立即搜寻可以落脚的地方。 　　然而，滑坡时哪有落脚点,泥土就像瀑布一样向下流淌。 　　“不行！西西，松手，树撑不住了！”孙方池脸色微变，他能看见上方的裸露的树根，那棵树很快会砸下来。 　　步西灵快要拉不住孙方池,艰难地抬头看了看，手微微抖动，竟是收回了鞭子, 　　她选择跟孙方池一起掉下去。 　　孙方池双手接住她，好想发火训斥她，却也知道不是时候，他奋力迈动双腿，像踩水一样让两人始终保持在泥土外面。 　　于磊三人已经落到最底下，半个身子都埋了。 　　一面是埋人的泥石流，另一面是越长越高的海水，孙方池当机立断，“进洞！” 　　克里斯蒂心中不安，她无法确定曾看见洞里的那张脸究竟是不是错觉，“nonono，里面说不定很危险……” 　　“留在这很安全？”孙方池反问道，把步西灵推进洞口，拉了于磊、苏科一把，“走不走？” 　　克里斯蒂没有选择，“走。” 　　众人连滚带爬，赶在泥土封住洞口之前进去，刚一进去，洞口就被封死，伸手不见五指。 　　孙方池掏出照明打亮，其余几人有样学样。 　　洞中积着一层浅浅的水，堪堪没过鞋底，水的温度可比外面的雨凉多了。 　　孙方池眯着眼睛往深处看，“继续往前走吧，前面应该有出口。” 　　于磊道：“你怎么知道？” 　　“有风。”孙方池伸手感知，“很微弱。” 　　于磊也抬手感受了一下，什么都没 　　感觉到，“你确定？” 　　“确定。” 　　众人鱼贯向前，洞中曲折，走了一段之后，洞陡然收窄了，最窄的地方只有三十多公分宽，人只能侧身通过，胖一点都会被卡住。 　　孙方池一手拉着步西灵，让她跟在自己身侧，特地看了一眼，折损率15%。 　　“请教个问题。”孙方池对前面的于磊道。 　　“什么问题？” 　　“武器的折损率，把武器用在其他用途上也会折损？”孙方池不允许步西灵出手，对这些规律没有其他玩家知道得多。 　　于磊答道：“你也发现了？在意这一点的人不对，我因为武器是刀，用到的时机都很极端，所以更注意这方面。我大概估算过，用武器对付厉鬼，每一次折损率不超过5%，甚至不计时间长短。但若是把武器用在其它方面，比如我拿来切菜，折损率反而更高。” 　　孙方池不解：“这是什么原因……” 　　于磊苦笑：“我怎么会知道，游戏就是如此，也从没对我们解释过。” 　　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注意就是。孙方池暗道，他也该反省，自己是否真的保护过度了。 　　咔哒一声，打断了孙方池的思绪。 　　“什么声音？” 　　走在最后的苏科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我的照明不小心掉了。” 　　他前面的克里斯蒂道：“What’s wrong？这都能掉？”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被人抽走了似的……”苏科试了好几个姿势，都没办法弯腰捡起。 　　克里斯蒂自告奋勇：“你让开点，我来捡，我比你瘦多了。” 　　孙方池凝神听着他们的动静，只能听到克里斯蒂的吐气声。 　　“嘿——呃！”克里斯蒂痛苦地直起身来，“不行了不行了，我也下不去……” 　　苏科主动道：“那就算了，不要了。” 　　孙方池示意于磊继续往前走，回头嘱咐道：“小心点，注意些身后。” 　　苏科答应了一声，回首望望后面幽深的石隙，继续跟着往前走，把照明抛在身后。 　　没走出十米，身后的光源突然灭了。 　　苏科猛然回头，身后一片黑暗，刚刚走过的空间似乎更加逼仄了，“我的灯灭了。”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人细思恐极的话，离他最近的克里斯蒂大叫一声。 　　孙方池沉默片刻，他们此刻动作受限，不能变换位置，不能逃跑，如果后面真的有什么，他们跟坐以待毙没什么两样。 　　于磊嗓子发紧，“我走快一些，咱们尽快离开。” 　　孙方池道：“只能这样了，克里斯蒂，把我的照明递给苏科，让他拿稳了。” 　　克里斯蒂抽着气把孙方池的手电筒递过去，不安地道：“Trytobemorecareful，这个再丢了，我可不会借给你。” 　　苏科笨拙地道：“OK，OK。” 　　“走吧，加快速度。”孙方池道。 　　话是这么说，但在如此狭窄的地方，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呢？ 　　前面似乎越发崎岖，甚至有点地方需要把身体弯成C型才能通过。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冰凉的手，玩笑道：“我本来是钢铁直来着，这下弯了。” 　　步西灵使劲儿捏了捏他，孙方池回头，看到三张惶恐的脸。 　　克里斯蒂的脸都要变形了，苏科还好些，能看出口型来。 　　‘后面有东西’，孙方池看得出苏科想要表达的，也看得到苏科身后那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枯藤上结了很多人脸，其中一张人脸伸过来，靠近苏科的头顶。 　　不能慌。 　　孙方池很肯定这一点，游戏里的厉鬼大概是按照现实中的设置的，有同样的行为模式，一旦玩家惊慌失措，厉鬼的攻击来得更快。 　　“反正走着也很无聊，我们来玩游戏吧。”孙方池建议道。 　　@#%%……克里斯蒂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疯狂地冲孙方池眨眼睛，示意他往后看。 　　孙方池点头道：“看来克里斯蒂很赞成我的提议，别着急，让我想想咱们玩什么。” 　　谁！赞！成！了！克里斯蒂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苏科咽了口口水，按了按胸口，他怕自己的心脏会破胸而出。 　　步西灵倒是明白孙方池的举动必有深意，便催促道：“快点吧，小方。” 　　孙方池用种诡异的眼光看她一眼，“我很希望在别的场合听到这句话。” 　　步西灵茫然不解。 　　孙方池摸出一张符纸，“就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吧，把这张纸当成‘花’，听我的声音，一旦我的声音停下，‘花’在谁手里，谁就要受罚。” 　　孙方池饱含深意地看 　　了苏科一眼，苏科点头表示明白。 　　见苏科准备就绪，孙方池把符纸递给步西灵，口中低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步西灵动作迅速地将符纸递给克里斯蒂，克里斯蒂傻眼，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求生吗？为什么真的玩起游戏来了？ 　　苏科小声道：“快给我。” 　　克里斯蒂晕乎乎地把符纸给了苏科，苏科拿到后，暂时没有动作，而是盯着孙方池，待孙方池猛然大喝时，把符纸扔向身后的枯藤。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大绽，带着吞噬一切的势头，金光淹没了众人。 　　孙方池因早有防备，及时闭上眼睛并且还帮步西灵捂住了，两人最先摆脱了白茫茫一片的视野。 　　紧接着是于磊，最后克里斯蒂、苏科才得以恢复。 　　苏科看清楚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头望，那些人脸不见了，只剩下一截截枯藤，攀附在洞壁上。 　　“继续走啊。”孙方池道。 　　于磊莫名其妙被闪了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来的亮光？” 　　“嗯，洞里太黑了，放了颗烟花助助兴。” 　　“……是哦，你真有心。”于磊面无表情道。 　　“客气。” 　　又走了一段路后，众人终于离开了夹缝，来到一处方方正正的空间。 　　“这里像是人工开凿的。”于磊举着照明，凑到洞壁上查看。 　　与他们进来的裂缝相对，有扇拱门，门框很低，只有一米五左右，几人想要进去都得弯腰。 　　“弯起来没完了……”孙方池抱怨，“不过你放心，西哥，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与克里斯蒂一番谈话后，步西灵对待孙方池的态度有了一丝转变，再听他半真半假的剖白，就变得有点害羞，“油嘴滑舌。” 　　光线昏暗，孙方池没能看清步西灵的神态变化。 　　“继续往里走？”于磊往里张望。 　　“除了往里，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除非想被夹死在这儿。”孙方池意有所指。 　　于磊回头想问，愕然地发现，来时的夹缝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 　　孙方池摇头，“我移开了视线不超过十秒。” 　　克里斯蒂胆颤惊心：“你们有没有感觉房间变小了？” 　　孙方池摊手：“没办法，因为两边的墙在靠近。” 　　克里斯蒂好想质问他，你都看出来了还如此镇定？ 　　于磊苦笑：“那走吧。”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入拱门，弯腰前进的姿势比之前夹缝里还要辛苦，克里斯蒂和步西灵两位女孩子腰腹力量不足，走不长一段路就要蹲下休息一会儿。 　　孙方池心疼不已，“也没个板车，我拉着你走也好啊。” 　　步西灵笑道：“你当自己是雪橇犬吗？” 　　“不然我背你走？”孙方池作势要把步西灵背起来，步西灵赶紧推拒，“别闹。” 　　克里斯蒂躺在地上，长吁短叹：“Ihateyouguys...” 　　苏科道：“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于磊也道：“好像是有点臭，不是酸臭，是腐臭。” 　　“从前面传过来的。”孙方池道，“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很可能看到刺激性场面。” 　　步西灵面露难色，她对某些场面向来没辙。 　　“别担心，有我呢。”孙方池安慰她。 　　步西灵脸一红，“小方，你说话不要老是贴的那么近……” 　　孙方池故意靠得更近一些，就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步西灵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靠得近吗？多近？这么近算近吗？” 　　步西灵弓着身子闪躲，怎么也躲不开孙方池，她又不敢直视他，无助地道：“小方，你离远一点……” 　　声若蚊呐，像哀求又像撒娇，孙方池不由得心中一荡。 　　旁人手中的光源照亮步西灵的侧脸，额头到鼻翼的线条优美，唇瓣近在咫尺，孙方池着魔似的贴过去。 　　“我受够啦——”克里斯蒂大吼一声，指责道：“YOU！你们，想在我面前干什么？” 　　孙方池掩饰地咳了咳，步西灵慌乱地撇开脸去。 　　于磊扶额，“真不知道你做得对还是不对……” 　　克里斯蒂忿忿道：“这里是求生游戏！是会死人的场合！OK你们居然在这里，在我面前打算……”克里斯蒂指着自己嘴唇的手指不停颤抖，“太令人生气了，不知道我刚分手没多久吗？” 　　孙方池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你有那洞察力不如放在通关上，走吧。” 　　克里斯蒂瞪着孙方池，挑衅地道：“西，我要跟你一起走！” 　　步西灵正是不好意思，听到这话，连忙答应。 　　孙 　　方池恨得牙痒痒，刚有点进展，全世界都要跟他作对。 　　苏科拍拍他的背，“节哀，兄弟。” 　　“……呵呵。” 　　众人继续弯着腰向前走，没多久，通道的地面开始向下倾斜。众人迟疑了片刻后，只能选择一路向下。 　　下坡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带头的于磊终于道：“我们走出来了。” 　　说走出来并不确切，他们只是从通道中出来，进入到了另一处怪石嶙峋的洞中。 　　这里一看就知道是自然形成的，空间很大，洞顶相当高，两个苏科摞起来都不一定能触顶。 　　他们还看见了正要寻找的人，九阴巷菩萨和干瘦老头。 第90章 触手 　　洞顶有一些锥形的石头,自然凝结形成的水滴有节奏的落下，干瘦老头在双手捧成碗形在底下接着，接了水捧到一旁半躺着的九阴巷菩萨面前,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九阴巷菩萨半死不活的躺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干瘦老头手里的半捧水洒掉一半，沾湿她胸前的衣服。她的衣服下半截同样时湿的，只不过是被血液湿润的，是她自己的血，她的双腿齐膝而断,灰白色的骨茬儿外露着。 　　步西灵仅看了一眼，便藏身在克里斯蒂身后,不敢再看。 　　于磊几人也不忍地移开视线,倒是孙方池心情平静的仔细端详,那伤口不平，不是利刃所为,更像是被野兽撕咬所致。 　　“大叔，您们这是怎么弄的？”苏科很有分寸感的关切,不致招人反感。 　　干瘦老头闷头不语，九阴巷菩萨神神叨叨：“地狱门开，魔鬼降世，天罚，是天罚！”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语气阴森凄厉，被四周的洞壁反射产生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克里斯蒂反手抱住步西灵,寻求一丝安全感，“西，我好怕……” 　　步西灵倒还好，她更怕九阴巷菩萨的伤口，而非她的话，“没事的，克里斯蒂，大家都在呢。” 　　“菩萨大人，您的话我没听懂，您是碰上鬼了吗？”苏科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 　　九阴巷菩萨怪笑两声，气喘吁吁，“不是鬼……是怪物……是魔鬼！它们就在洞里，你们看不见它们，可它们正在看着你们……想要吃掉你们，吃掉我，吃掉所有人，谁也逃不掉……” 　　“呀——”克里斯蒂尖叫，转着圈看向周围。 　　不止是她，就连个性冷静的于磊也有些发毛，猜测是否周围真的隐藏着无数罪恶的眼睛，正在贪婪的觊觎着玩家们的血肉。 　　孙方池丝毫不受影响，淡定地问道：“你们不是跑进树林里躲避攻击了？怎么会出现在洞里？” 　　干瘦老头猛然抬头，仇恨地盯着孙方池，“是你在搞鬼？” 　　孙方池皱眉，这都哪跟哪儿，“我都不知道你们人在何处，如何搞鬼？害你们对我有好处？” 　　干瘦老头听不进去，仍是满脸愤恨。 　　九阴巷菩萨艰 　　难地发声：“与他没有关系，是岛上的恶灵，恶灵引来魔鬼……” 　　“冒昧问一句，你所说的魔鬼究竟指什么？”孙方池问道。 　　九阴巷菩萨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魔鬼。 　　干瘦老头满怀恶意地道：“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有数不清的眼睛和手脚，它要抓人，谁都逃不开。” 　　于磊疑问：“怪物？游戏里怎么会有怪物？” 　　灵魂成长游戏的主要攻击者从来都是厉鬼，没碰见过怪物。 　　孙方池道：“九阴巷菩萨不是说了，恶灵引来魔鬼。怪物只是表相，内里还是厉鬼。” 　　于磊纳闷：“你好像很相信那疯婆子的话。” 　　“直觉，我觉得她有两分真本事。”孙方池不多做解释，九阴巷菩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玄界之人，并且是实力不怎么样的那种。 　　“好吧，暂且把她的话当真，咱们该怎么办？” 　　孙方池‘啧’了一声，“难说，他们两个向我们隐瞒了很多信息，让我有点担心。” 　　“啊？”于磊摸不着头脑。 　　“周围大大小小的洞口有挺多，但能通向外面的只有三条，一条是我们进来时的路，现在已经封死了，另外两条中，充满血腥味的那条应该就是他们两个进来的通道。”孙方池抽抽鼻子，指着黑暗中的洞口，“我们可以沿着那条通道出去。” 　　于磊失去了语言能力，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狗鼻子啊！” 　　孙方池不服，“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刻意玩笑两句，让大家忽略他的异常，孙方池早已察觉到最近发生在自身的奇特变化，他五感的敏锐程度以及超出人类的范畴。孙方池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眼下，有助于通关游戏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利用上。 　　有了孙方池指路，众人自然选择了目的地相对明确的路，也就是九阴巷菩萨两人进来的洞口。 　　于磊苏科打头阵，两位女士走中间，孙方池断后，一行人就这样进入了漆黑的通道。 　　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腐臭和血腥味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通道壁不规则，像是天然形成的，又些尖锐的棱角处挂着衣服的碎片，还有血迹。 　　于磊摸了摸石头，“他们两个 　　进来时跑的很急，是那不知名的怪物在追他们？” 　　苏科感慨：“想不出来是多么可怕的怪物，能追得他们拼命跑，菩萨大人还断了两条腿……” 　　孙方池隐隐觉得身后有东西靠近，可停下来查看时，又什么动静都没有，并且，这里异味太浓，熏得他头昏脑胀，于磊两人的交谈他听到了，但没心情细想。 　　众人一路摸索着向前走，竟真的顺利走了出来。 　　出口在距离沙滩没多远的石堆之中，出洞口走出来，迎面就是他们要找的船。 　　那是一艘破旧的渔船，边上围了一圈旧轮胎，船身很脏，与石滩接触的地方长满了绿色的苔藓。 　　“这船还有得救啊？”苏科很是怀疑。 　　孙方池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振奋，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船不大，只有一个舱，舱里有生活痕迹，甲板较为宽敞，呈凹陷状，是渔民们用来收获的场地。 　　“没有明显的损坏，游戏想让我们维修哪里？”于磊检查一番后，表示奇怪。 　　孙方池盯着远处的海平面，“下了一夜的大雨，确实涨潮了，可惜，涨潮之后，船距离水面还是太远了。” 　　这条船哪怕很小，也不是几个人能推的动的。 　　想让船下海，在没有起吊机的状况下，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 　　“那怎么办？这关过不去了？”克里斯蒂不能接受。 　　于磊道：“除非我们再造一艘船。” 　　“拿什么造？”克里斯蒂翻白眼，“你会？” 　　“会一点。”于磊点头道。 　　克里斯蒂：“……” 　　苏科感叹：“厉害了，兄弟。” 　　孙方池心跳突然变快，整个人愣了一下，步西灵疑惑：“怎么了？” 　　“没……感觉不太好……”孙方池不太确定地道，他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像是某种预警，又或者是提醒。 　　步西灵见他晃神，走到他跟前，“身体不舒服？” 　　“不是。”孙方池否认，“有不好的预感。” 　　好的不灵坏的灵，孙方池还没把自己的感受详细描述出来，不好的预感已然应验了。 　　从他们出来的洞中探出数巨大的触手，顶端是像花苞一样的球状物，挂着粘液，向众人伸过来。 　　“快闪开！”孙方池 　　大声提醒，自己揽着步西灵躲开一根触手。 　　那触手重重的砸在甲板上，砸出一出大坑，粘液飞溅，腥臭扑鼻。 　　于磊抽出长刀狠狠砍在触手上，好似切开某种多汁的水果，触手断裂，里面喷射出墨绿色的液体，粘到船上立即腐蚀一片。 　　苏科凭借着技能敏捷地躲开每一次攻击。 　　克里斯蒂手臂化刃格挡，动作没有于磊利落，很快被困住，一根触手的花苞张开，露出里面拥挤的颗粒状物，每颗上面都有个黑点，乍一看就像很多眼睛挤在一起，令人反胃。 　　“mygod！”克里斯蒂干呕，被花苞裹住胳膊，“啊——”她仰天惨叫，手臂被整个撕了下来。 　　“克里斯蒂！”步西灵惊呼，挥鞭救援，没能赶上，克里斯蒂被触手卷起，收回到洞中。 　　孙方池抓紧了步西灵，带着她往后急退，躲开触手们的反击。 　　与洞口拉开一定的距离后，触手便不再追赶，待克里斯蒂被捕获后，触手们好似心满意足了，纷纷收缩回去。 　　于磊甩干净刀身上的污渍，收刀回鞘，“……救她吗？” 　　孙方池道：“救不救我们都得回去，如果我没猜错，通关的关键还得到洞里去找。” 　　于磊沉重地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下来……”被活活撕掉一只手，还不得疼死。 　　苏科活动了一下脚腕，“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我多少懂一点急救知识，我们快点找到她，说不定能帮她活下来。” 　　于磊道：“我走前面，好歹能剁它。” 　　孙方池摆手：“不至于，不会有攻击了，它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进去。” 　　苏科惊讶：“它会思考？” 　　“不要把游戏里的目标当成活物来看待，”孙方池道，“它们更像是一种程序，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行事。” 　　于磊头一次听说这种理念，“所以，你把给我的信物叫做组队令牌，还真当游戏玩了？” 　　孙方池道：“不然呢，它称自己为游戏的。” 　　于磊心情复杂，苏科也颇为稀奇，“你的意思是，把厉鬼都当成boss看待？” 　　“差不多，它们都只会按照既定要求行事，玩家们做出某种举动，boss就会给出相应的反馈，拿现状来说，它需要把我们抓回洞里去，我们达成它的要求，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第91章 雨停了 　　听了孙方池的话,于磊苏科相互对视一眼，于磊先道：“你有多大把握？” 　　孙方池：“九成八，算了,九成五吧。” 　　于磊：“……经你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不可信了。” 　　苏科笑了笑，“哥们儿挺有趣的。” 　　说服了两人后,他们重新进入洞口。触手怪物肆虐过的痕迹非常明显，洞口周围都是黏液，有些石头上还挂着克里斯蒂的衣服碎片，足见触手怪物的速度之快。 　　“我现在才明白，不是菩萨大人跑得快,而是她也被抓了。”苏科叹道。 　　他们一路深入，很快回到了巨大的空洞之中。 　　克里斯蒂的痛呼声回荡在洞中,几人紧赶几步,找到了她。 　　干瘦老头正蹲在她身边,背对着众人，不知在干嘛。 　　“克里斯蒂！”步西灵想要冲过去,孙方池一把拉住她。 　　干瘦老头闻声回头，众人齐齐震了一震,只见他满脸血迹，特别是嘴巴周围，似乎在饮血。 　　“你在做什么！”于磊大喝，三步并做两步把他推开。苏科赶紧上前查看克里斯蒂的状况，帮助止血。 　　孙方池站在干瘦老头身前,冷眼盯着他，以防他反扑。 　　干瘦老头咧着血红的嘴怪笑，“没用的……没用的。” 　　孙方池皱眉,“对什么没用？人血好喝吗？” 　　干瘦老头勃然色变，“我没喝人血，她被抓了，已经不是人了！”不待孙方池再问，干瘦老头扭头走回昏迷的九阴巷菩萨身边，蜷缩成一团。 　　古古怪怪！ 　　孙方池暗自嘀咕，这老头自打一开始就态度不善，只对九阴巷菩萨一个人言听计从，现在又突然开始喝玩家的血，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于磊扶起克里斯蒂，可怜的她已经神志模糊，“克里斯蒂？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幽幽转醒，微弱地挣扎：“no……不要吃我……” 　　“没人吃你。”于磊道。 　　苏科把克里斯蒂破碎的衣服废物利用，当成止血带给她扎上。 　　克里斯蒂看清眼前的几人，委屈不已：“痛死我了……” 　　步西灵心疼地握住她仅剩的手，“克里斯蒂，坚持住，坚持到通关就会没事的。” 　　克里斯蒂喘了口气，“怪 　　物还在……” 　　几人悚然而惊，戒备的向四周张望，可惜空间太大，又被怪石遮蔽，某些位置实在难以看清。 　　孙方池道：“不必管它，只要我们困在洞中，它就不会攻击我们。” 　　于磊问道：“可咱们不能一直待在洞里，接下来怎么办？” 　　“走另一条路试试。”孙方池淡淡道，“我总觉得触手怪物想把我们赶到另一个出口去。” 　　干瘦老头怪叫：“哪有路……所有人都被困死在这儿了……没有出口……” 　　于磊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孙方池，孙方池十分肯定地道：“有路，我能感觉到。” 　　干瘦老头瞪着孙方池。 　　孙方池摊手，“你瞪，或是不瞪我，出口就在那里，不偏不移。” 　　苏科噗嗤一声笑，“不好意思啊，我笑点低。” 　　“严肃点，说正事呢。”孙方池一本正经地道，“一会儿大爷该生气了。” 　　干瘦老头从喉咙里挤出咯痰一般的声音，看向孙方池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孙方池浑然不当回事，指着一块平滑的石壁，“这里就是出口。” 　　于磊面无表情：“……是哦，你当我们看不见那里是墙？” 　　孙方池伸出手细细感受，“没有错，有气流，是出口。” 　　步西灵则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于磊一言难尽，“你被他洗脑了吗？” 　　孙方池一声长叹，“我倒是想。” 　　苏科扛起克里斯蒂，走在于磊身后，他的技能最适合带人，孙方池和步西灵殿后，因为他们后面，跟着干瘦老头，背着九阴巷菩萨。 　　老头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不得不防。 　　走到平滑石壁前，于磊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得到孙方池肯定的点头，咬咬牙，猛地撞了上去。 　　眼看着即将碰上石壁，于磊忍不住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他身体前倾，差点失去平衡。 　　睁开眼，于磊惊奇发现，他竟然真的进入一条甬道之中，甬道恰好满足成年人走动的空间需要，是人工开凿而成的。 　　苏科、孙方池等人陆陆续续的跟了过来，于磊朝孙方池挑眉，孙方池仅是笑笑：“不要太过于依赖视力，眼睛是会骗人的。 　　于磊听得心中一动，感到些许怪异。 　　众人沿 　　着甬道向前，竟来到了一处类似实验室的地方，方正的空间里摆放着很多仪器，靠墙放着置物架，上面整整齐齐安置着巨型玻璃瓶，里面充满浑浊的液体，液体之中浸泡着各种组织。 　　“该不会是有人在岛上做违禁实验，制造出怪物，最后被团灭了吧？”苏科用自己丰富的阅片经验，就眼前的情况进行合理推测。 　　于磊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孙方池牵起步西灵的手，替她遮挡住不好的画面，“这儿不是终点，我们还得往前走。” 　　于磊稍微愣了下，随即道：“我们分头找找出口。” 　　不用几人多费劲，出口就在眼皮底下，置物架旁边有扇隐蔽的小门，门的颜色与石壁相仿，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孙方池拉开门，用手电往里照照，是一段向上的台阶。“走吧。” 　　于磊率先踏上台阶，苏科跟上去时，克里斯蒂突然开始颤抖，从轻微的抖动慢慢发展成剧烈的抽搐，苏科都快稳不住她了。 　　孙方池和于磊忙上去搭把手，把克里斯蒂放在台阶上。 　　“克里斯蒂？你怎么样？”于磊关切地问。 　　孙方池则回头望向干瘦老头，他也把背上的九阴巷菩萨放下来，她与克里斯蒂的症状如出一辙。 　　“离她远点。”孙方池瞄见干瘦老头的动作，脑中警铃大作，扬声提醒于磊。 　　于磊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幸好一旁的苏科拉了他一把，避开了关键部位，饶是如此，于磊的肩膀仍被克里斯蒂咬了一口。 　　“丧尸？”苏科茫然地盯着于磊肩头的伤口，不过数秒的功夫，伤口流淌的血液变成了黑色。 　　克里斯蒂咬了一口以后，宛如餍足一般安静下来。 　　“先出去再说。”孙方池果断道，“把克里斯蒂的嘴塞起来。” 　　于磊把自己的袖子扯下来塞进克里斯蒂的口中，苦笑道：“我还是跟你们分开走……” 　　“这话不必再提。”孙方池冷静地道，“走吧。” 　　于磊沉默片刻，“嗯。” 　　孙方池让步西灵走在前面，自己跟于磊走在一起，方便随时制住他。 　　幸好，直到走出甬道，于磊都没有发生异常。 　　从甬道出来，他们来到一处类似监狱的地方，长长的走廊，两侧 　　是安装着铁栅栏的房间。 　　苏科摸着下巴，“这地方莫名眼熟。” 　　“看不出兄台还是隐藏大佬？”孙方池玩笑道。 　　“哈哈，没隐藏，我就是精神病医院的大佬。”苏科自豪地道，“我们医院的狂躁患者一般都得我出马。” 　　“失敬失敬。”孙方池拱手，步西灵嗔怪地怼他，什么玩笑都开。 　　苏科：“客气客气。” 　　于磊苦笑，“你们两个倒是心大。” 　　孙方池道：“苦中作乐呀。” 　　步西灵道：“快别胡说了，克里斯蒂好像醒了。” 　　苏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克里斯蒂放下，她缓缓睁开眼，茫然看看周围，“怎么又……回来了……” 　　于磊不解：“回来？回哪儿？” 　　克里斯蒂眨了两下眼睛，“这里……不是小楼？” 　　于磊猛然抬头，孙方池也愣了一下，“咱们四个活动的人，还没个瘫痪的人看得明白。原来这里是小楼，咱们又回来了。” 　　步西灵捶他，“别乱说，克里斯蒂才没有瘫痪。” 　　于磊道：“小楼上下三层咱们都转过，没看到这里。” 　　苏科倒是有了头绪，“我觉得这里大概是地下室。很多年以前，精神病的治疗还不规范的时候，有的医院就设地下室，把重症病人当成囚犯一样关起来。” 　　孙方池思忖，“我没听说过。” 　　“既然是地下室，总会有上去的楼梯，我们找一找。”于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苏科重新把克里斯蒂背起，跟着于磊往走廊尽头走去。 　　果不其然，在走廊尽头，有一处旋转楼梯通向上方，于磊急忙跑上去，推开头顶上的铁板，光明重新撒向他们。 　　“呼——”苏科长出一口气，长时间待在地下，压抑得人很难受。 　　他们此刻站在一楼的某个房间内，窗户正对着外面的湖水。 　　孙方池望着翠绿的树林和洁净的湖水，“雨停了。” 　　于磊跟着看向外面的清新的景色，“是啊，雨终于停了。” 　　孙方池脸色变了，“快走，有东西追上来。” 　　苏科于磊瞬间回忆起恶心的巨型触手，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孙方池一把拉住步西灵，冲出房间，顺着走廊往外飞奔。 　　身后一阵轰隆隆的撞击声，他们掀开一半的铁板被撞飞，熟悉的触手再次来袭。 第92章 疯话 　　“向楼上跑！”于磊领着路。 　　苏科扛着克里斯蒂跑得飞快,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躲开触手一击，选择向另一头的楼梯跑去。 　　触手在双方分叉点停留片刻，像是终于下了决定,数根触手一窝蜂地涌向孙方池。 　　孙方池听着背后的动静，眼底微暗，快步走上楼梯,从二楼走廊穿过，再次下到一楼，带着触手绕了个大圈。 　　触手并非智慧生物，被引着打了个结，不知道怎么解开,只是用力收紧，勒得墙体裂纹,墙皮簌簌的往下掉。 　　孙方池看着难以动弹的巨型触手,向地下室入口望了一眼,那里没有新的触手探出来。 　　“西哥，咱们去跟于磊汇合……”孙方池的话还没说完,脚边的地面被穿破，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孙方池的脚腕。 　　孙方池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掉进黑暗当中。 　　“小方——”步西灵挥鞭捞他，没能赶上他下坠的速度，孙方池重重地摔在地上。 　　“呃……”他半晌没有动弹。 　　黑暗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冲着孙方池张开了嘴。 　　就在对方即将咬上孙方池颈间动脉的瞬间，孙方池狠狠一拳砸在对方侧面。 　　人影倒下,孙方池拍拍衣服站起来，借着洞口的亮光，看清了那人影正是干瘦老头。 　　“大爷，好歹咱们都是玩家，你别馋我的身子啊！” 　　干瘦老头狠戾地盯着孙方池，磨着牙，像只野兽一样。 　　孙方池挠头，“染上怪病了？大爷？认识这是几吗？”孙方池伸出中指在干瘦老头面前晃。 　　干瘦老头狠狠扑将过来，孙方池闪身躲开。 　　“我说，咱们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仇恨吗？”孙方池纳闷，“怎么你对我好像有很大意见？” 　　干瘦老头充耳不闻，一味地攻击孙方池。 　　孙方池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干瘦老头的动作在他眼里放慢了无数倍，轻易就能躲开。 　　“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孙方池不耐烦了，挥拳一顿胖揍，把干瘦老头打得站不起来。 　　“唉……”孙方池叹气，“曾经我想当个好人，可你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干瘦老头 　　半躺在地上，捂住痛苦不堪的肚子，“小子，给我等着。” 　　孙方池掏掏耳朵，“放狠话找面子没有意义，这里也没别人能看见。” 　　干瘦老头沉默了，只能喘着粗气暗自气愤。 　　孙方池问道：“九阴巷菩萨呢？” 　　“嘿嘿，扔了。”干瘦老头残忍地笑道，“她骗了我，我就把她扔了。” 　　“她骗你什么了？” 　　“她救不了我！”干瘦老头道，“骗我，让我空欢喜一场。” 　　孙方池冷着脸道：“你想让人怎么救你？” 　　干瘦老头道：“我不想死！可是她救不了我……我喝了她的血，没有用……” 　　“喝血本就没用，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孙方池眉头皱起。 　　“你不懂！我一直在尝试，喝血有用的，你看看这岛上，那些东西一直不死，都是有原因的。” 　　孙方池挑眉，“你知道岛上发生过什么事？” 　　“嗯哼哼……”干瘦老头笑了，“我知道，我还知道船在哪儿，稀奇吗？” 　　孙方池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没想到吧，我这个不起眼的人能比你先一步知道答案？” 　　“有什么稀奇，用心找自然能找到。”孙方池冷淡地道。 　　“不对，你不是这么想的，你肯定在想，‘我都还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你觉得你自己最聪明，是不是？” 　　孙方池冷眼看他，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当中不可自拔。 　　“你不过是个普通人，凭什么觉得全天下你最聪明？” 　　“我从没这么想过。”孙方池否认。 　　“说谎！你就这么想的！”干瘦老头大喝一声，“你笨！你不聪明，你只是自以为聪明！你在游戏里投机取巧，是自作聪明！” 　　干瘦老头咧开嘴无声地笑，牙缝里全是血迹，“我看见自作聪明的人就讨厌，你是不是觉得游戏里就你一个聪明人？觉得我们都是傻子笨蛋？” 　　孙方池垂下眼帘，“我没那么狂妄。”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游戏里聪明人多了去了，可惜他们都死了！越聪明死得越快！” 　　干瘦老头‘呃呃呃’笑得难以自抑，“可笑！聪明人死得快哈哈哈……” 　　孙方池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会自动往下说。 　　“你猜我在游 　　戏里多长时间了？”干瘦老头问道。 　　孙方池眼皮一撩，“猜不出来。” 　　“十年啦，整整十年。”干瘦老头摊开双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我看上去很老吧？其实我才四十岁不到……” 　　这有点震惊到孙方池了，怎么也看不出来眼前的老头只有三十多岁。 　　“我以前也像你一样，爱动脑子，每场游戏都是最厉害的……”干瘦老头回忆往昔，用异样的目光望向孙方池，“你们是不是都以为，通关越多，好处越多？他们也是，想着总有一天通到最后一关，就能摆脱游戏了……哼哼哼哼哈哈哈……” 　　“他们都死了，通关越快，死得越快……根本没人能从游戏手里逃出去……” 　　孙方池暗暗握紧了拳头，表面上平静地说：“你又没通到最后一关，你怎么知道？” 　　干瘦老头低低笑了片刻，“我亲眼看见的……” 　　“那时候，我遇到一次最危险的任务，那场游戏里，有个人非常厉害，他的武器已经变成了他胳膊腿一般的存在，只要心里一想，武器就自动发动技能，根本不会让危险接近。就是那个人，被游戏收走了……” 　　“就在通关的那一刹那，我就眼看着他，变成一团光被一只手拿走了……”干瘦老头突兀地笑了，“可笑不可笑？太可笑了……通关，通关，通到最后就是个死！” 　　孙方池心中翻涌惊涛骇浪，“你直到今天都没死，是因为你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应对的办法？”干瘦老头恍惚，“没有办法……哪有办法……” 　　孙方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于游戏，他始终保持着戒心，但当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的瞬间，孙方池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情沉重。 　　干瘦老头喃喃低语：“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死……” 　　不行了，这个人嘴里套不出更多消息了。 　　孙方池丢下他一个人在洞里，自己攀着鞭子爬了上去。 　　“小方！有没有受伤？”步西灵紧张地掀开他的衣服，孙方池摁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没事。”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好像要塌了。”于磊快速道。 　　“走！” 　　几人相互搀扶着，向湖边跑去，身后的小楼楼体裂缝越来越大，没等 　　他们跑到安全地带，就“轰隆”一声倒下来。 　　苏科占着技能优势，带着克里斯蒂疾驰，于磊挥手劈开飞来的砖石，孙方池只能护着步西灵躲闪，被石头砸了好几下。 　　小楼坍塌后，巨型触手顶开水泥石板，带着腥风抽向众人。 　　“下水！”孙方池高声道。 　　克里斯蒂微弱地反对：“不……” 　　于磊道：“水里也有怪物。” 　　孙方池道：“信我，不会有事的，快点！”说着，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跃入水中。 　　于磊与苏科对视一眼，一跺脚跟着跳了进去，苏科侧脸朝克里斯蒂道：“我要跳了，你要不要去？” 　　克里斯蒂欲哭无泪，“下！”大家都走了，她一个人在这，不是死定了。 　　湖水清澈，可以视物，孙方池拉着步西灵往下沉，示意众人往上看。 　　黑红色的巨型触手在湖面上逡巡，似乎在等待他们冒头。 　　他们往湖中心游去，想要与触手拉开距离，然而触手仿佛可以无限伸长，他们游到哪儿，触手伸到哪儿。 　　三十秒过去，一分钟过去了，情况没有丝毫改变，几人逐一缺氧。 　　于磊冒险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立刻被触手袭击，幸好他用刀挡开，利用反向作用力沉回水中。 　　苏科更是发动技能，带着克里斯蒂用极短的时间完成换气。 　　孙方池可怜兮兮地看着步西灵，双手捂住脖子，示意自己没气了。 　　步西灵正打算保护着他上浮换气，没成想孙方池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后颈，动作迅速地凑近。 　　她来不及反应，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步西灵震惊地瞠大了双眼，孙方池眼中带笑，撬开了她的唇，汲取空气。 　　太过于震惊，步西灵呆呆的任由他施为，孙方池心满意足地退开时，舌头调皮的找到同伴戏耍一番。 　　轰—— 　　步西灵整张脸通红，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想要逃跑。 　　孙方池拥紧了她，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湖中心的方向，竟把刚才发生的事直接忽略过去。 　　步西灵偷偷瞄了瞄于磊两人，见他们正仰着头向上看，稍稍放心了些。 　　等她移开视线后，于磊与苏科冲孙方池投以鄙夷的眼神，孙方池得意地摆手。 　　众人向湖中心游去，那里水草茂密，似有东西掩藏其中。 第93章 隐藏的船 　　柔软的水草随着水流摆动,轻飘飘地抚在几人的腿上，几人游得高些，从上方观察水草丛。 　　水草正中央卧着一坨惨白的人体组织集合体,克里斯蒂仅用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之前袭击她的东西。 　　孙方池用手势示意他们冷静，苏科点头，止住克里斯蒂的挣扎。 　　那东西如同一只抱窝的母鸡,只不过球形的身体周围不是羽毛，而是数不清的手脚，球形身体顶端有数个小球，每个球上长着两张脸，空洞的眼眶都在注视着他们。 　　步西灵浑身震了一震,躲在孙方池身后。 　　于磊忍不住吐出两个气泡，动作激烈地比划着,表示危险,离开这里。 　　孙方池摆手,指了指那怪物身体底下，于磊定睛望去,看清之后，险些呛水。 　　那是一条倒扣的船,船不算大，仅有三米长。 　　孙方池指了指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触手已经退去，众人浮上水面,大口喘气。 　　“船……湖里怎么会有船？”于磊喘着气问，这条船相较于海边石滩上的船，更具备通关的可能性,起码足够小，他们能抬着下海。 　　孙方池道：“湖里有船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又不是树林里发现了船，有必要大惊小怪么。” 　　于磊苦笑，“话是这么说，你怎么想起来水下面会有船的？” 　　“不是我想出来的。”孙方池面无表情道，“是那老头提醒了我。” 　　“他告诉你船在湖底？这么好心？”于磊怀疑。 　　“他只是说他知道船在哪儿。” 　　苏科努力浮在水面上，困惑不已，“就这一句话你就知道船在湖底了？” 　　孙方池叹气，耐心道：“他说知道船在哪儿，而不是说知道船怎么修，说明海边的船不是正确答案，岛上还隐藏着其它的船只。” 　　“整座岛就巴掌大的地方，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已经登上灯塔看过，一片树林，一座楼，一个湖。”孙方池掰着手指头解释，“楼里没有，树林也不会有，若小船在树林里，我们来的时候大概率会看到，算不上隐藏。剩下的……”孙方池摊手，答案不言自明。 　　于磊接着道：“所以只能藏在湖里。我就说呢，除了克里斯蒂脑子短 　　路，非要到湖里游泳，怎么还有别的玩家死在了湖里。” 　　苏科咋舌，“你的脑子什么结构，就一句话想那么多！” 　　孙方池摇头，“不是我想得多，而是大多数人在危急关头忘记了思考。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胆子稍微比你们大一点。” 　　于磊苏科：“……” 　　能在逃生游戏里面搞对象的人，恐怕胆子大得不是一点点。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船捞出来。”孙方池道，“先把克里斯蒂放在一旁，我怕她失血过多，撑不到最后。” 　　苏科晃了晃克里斯蒂，人已经休克了。 　　几人爬上岸，拖着沉重的身体，把克里斯蒂安顿妥当，孙方池嘱咐道：“西哥，你待着这里，注意安全。” 　　“不行！”步西灵立即否决，“你把计划说出来，由我去执行。” 　　“西哥，我好歹是个男人。”孙方池无奈，“让你替我去，他们会瞧不起我的。” 　　“可是……”步西灵咬住下唇，“你去太危险了，我去的话……”她的话没说太明白，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孙方池抬手，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唇瓣，“别担心，嗯？” 　　步西灵感到挫败，“小方……” 　　孙方池拒绝再听她讲，“好好待着，我们走吧。” 　　于磊苏科跟孙方池一起绕着湖周，回到小楼的位置，一路上孙方池把计划跟他们讲明。 　　水里的怪物占据地利，仅靠他们三个从怪物身子底下偷出船来不现实，孙方池打算借力打力。 　　“我们把触手怪物引出来，然后快速入水，于磊你负责把水怪引开，苏科趁机把鞭梢绑在船身，记得绑牢一些。等绑好之后，给我个信号，我负责把鞭子这头交给触手怪物，让它帮我们把船拉出来。” 　　孙方池提醒一句，“你们两个注意自己的安全。” 　　于磊担忧，“那你呢？你有把握？” 　　孙方池潇洒一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轻易不会死。” 　　三人都不是墨迹的人，计划既然定下了，立即开始着手实施。 　　孙方池蹑手蹑脚地靠近小楼废墟，那触手怪物就像是闻着味儿了似的，从洞中窜出，孙方池掉头狂奔，朝不远处的两人招呼。 　　于磊纵身跳入湖中，苏科接过孙方池 　　甩来的鞭梢，跟着跳下水，孙方池连滚带爬，狼狈地躲避这触手怪物的攻击，实在躲不过的时候，便跳进水里藏几十秒。 　　这边僵持着，那边于磊已经摸到水怪旁边，他抽刀猛砍，水怪的脑袋掉了一颗，圆滚滚的身体开始抖动，周身的手脚像是柔软的水草一般摆动，直冲着于磊游过来。 　　于磊扭头逃走，把水怪引离原地，趴在水槽从中藏身的苏科趁此机会，游上前去，把鞭子牢牢捆在小船上。 　　捆好之后，苏科立刻拽了拽，给孙方池信号。 　　孙方池感受着手里的力道，笑叹一声，返回岸上，朝触手怪物挑衅，“哈喽啊，大块头，个人挺看好你这种形态的，探讨探讨相关技巧？” 　　触手怪物舞动着沉重的触手袭向孙方池，孙方池微微屈膝，脚下猛然一蹬，竟凭空跃起两三米高，他趁势落在一个粗壮的触手上面，借助重力，把鞭子在触手上绕了一圈。 　　趁着触手落下的档口，孙方池又重复了一遍动作，算是把鞭子扎了结。 　　“累死哥了。”孙方池摸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向相反方向逃窜，触手追击，巨大的力道通过鞭子传入水中。 　　陷在湖底淤泥当中的小船被触手毫不费力的扯出水面，破空飞来。 　　“于磊！”孙方池大喊一声，他深怕触手怪物把小船给摔坏了，断了他们的生路。 　　于磊刚刚从水里爬上岸，看着眼前的情况，立即会议，举着刀冲过来，一刀斩断孙方池捆着的那根触手。 　　鞭子脱落，小船重重摔回水面。 　　孙方池捡回鞭子，拉着小船向湖对岸跑去，于磊断后，三人有惊无险的返回步西灵身边。 　　苏科躺倒在地上，望着天大口喘气。 　　于磊拄着刀，脱力一般，“太冒险了……” 　　孙方池把鞭子往步西灵手里一塞，“西哥，瞧瞧，我终究是咱家的顶梁柱。” 　　步西灵又好气又好笑，“命都让你吓掉一半去，还好意思说！” 　　孙方池歪在她身上，“我命大着呢，不用担心。” 　　于磊体力稍稍恢复，便道：“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省得再出变故。” 　　苏科则道：“那我还是扛着克里斯蒂，你们俩抬得动船吗？要走挺远的……” 　　孙方池眯 　　着眼睛笑：“你该不会还想着回到沙滩那边去吧？” 　　苏科愣了愣，“啊……” 　　“这不是就是海么？”孙方池指着几排树木遮挡的，距离他们百米不到的水面。 　　“哈！”苏科敲了敲自己脑门，“瞧我！” 　　三个男人分工把克里斯蒂和小船搬到海边，于磊最后望了一眼小岛，“他们两个……” 　　孙方池只是道：“走吧。” 　　小船堪堪坐下他们几人，克里斯蒂仍旧昏迷不醒，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海浪推着小船一点一点的飘远，小船上的人都无话。 　　孙方池掏出一块木牌，递给了苏科，于磊见状问道：“还是组队令牌？” 　　苏科接过来细看，不太明白，“什么是组队令牌？” 　　“就是给你个机会，下场游戏还一起玩。”孙方池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苏科哑然失笑，把木牌收起来。于磊忍不住问：“你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有金手指啊！”孙方池故弄玄虚，“我，孙方池，一个小说男主角模板一样的人物，找点游戏的漏洞，易如反掌。” 　　“跟着我，前途无量。”孙方池总结道。 　　步西灵扔去一个白眼，“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于磊还想要接着问，游戏通关的提示音响起。 　　【夺命孤岛通关条件达成】 　　【玩家灵魂成长高于50%，潜力评价C】 　　孙方池步西灵出现在自己客厅，步西灵跳起来奔向浴室。 　　“我先去洗澡！” 　　孙方池叹气，“我什么时候抢赢你过。” 　　伸了个懒腰，孙方池打算给老顾打个电话，刚打开手机，便看到自己微信上鲜红的标记。 　　出什么事了？ 　　孙方池忙点开看，原来是他卧底的一个粉丝群炸了，里面消息刷得飞快。 　　这个群是他刚开始直播时，几个铁杆粉丝建的，孙方池一时兴起，批了个马甲打入了内部。 　　群里在讨论的是群主离奇去世的事情。 　　孙方池记得他，是个满口大碴子味儿的大哥，为人豪爽，经常给孙方池打赏。 　　死了？ 　　突闻噩耗，孙方池有点懵，正值壮年的人说没就没了？ 　　往上看了看，孙方池发现群主的死亡好像跟某款网络游戏有关。 　　群里刷的飞快的消息，都在说这款游戏是被诅咒的游戏，谁玩谁就会死。 　　孙方池冷笑，要群主真是因为游戏死的，那这游戏他还玩定了！ 　　不光是玩，孙方池还开直播玩。就是这场直播让鬼池一举封神，后来直播录像被禁了，鬼池也退出直播界，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 第94章 被诅咒的游戏 　　密室生存游戏最早出现在一个月前,是由匿名人士上传到爱好者论坛的单机小游戏。 　　论坛上各种游戏广告多如牛毛，密室生存刚刚上传的时候，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引起大的波澜。 　　偶尔有几个评价也是差评,各种挑剔游戏画质差、游戏体验太白痴等等，截止那时，密室生存还仅仅是个看上去比较失败的小游戏。 　　直到半个月前,有一名游戏主播在直播空档时间，到论坛上找几个小游戏解闷儿，凑巧下载了密室生存。 　　这一玩就直接玩到住院。 　　主播家里竟然发生了跟游戏当中一模一样的意外，密室生存是被诅咒游戏的名头不胫而走。 　　大批的恐怖游戏爱好者被这名头所吸引，开始下载密室生存,与游戏中相似的意外事件也越来越多，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 　　玩家越多,意外事件越多,游戏的名头更响,又吸引更多的玩家。 　　谁叫恐怖游戏爱好者们是一群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沙雕呢？ 　　孙方池的大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风下载了密室生存,结果把小命给玩丢了。 　　查询了游戏的相关信息之后，孙方池发布了一条预告,通知粉丝们自己即将要开直播。 　　“Hello铁子们，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孙方池照旧把一罐啤酒放在手边。 　　——失踪人口回归 　　——差点儿以为鬼池也要离我们而去了 　　——上回不还有个女的吗？ 　　——鬼池把人气跑了，真忍心让人小姑娘哭，换成是我,欸嘿嘿嘿嘿…… 　　——鬼池就是我等的榜样 　　孙方池瞄了一眼屏幕，把沐沐赶出公司之后，对方签了别的公司,就爱在直播中控诉鬼池的恶行。孙方池并不太在意，一则这是该和百昌解决的事儿，二则自己都快要不干了，还管这些干嘛？ 　　“像我这样心怀天下的人，跟你们简直没有共同语言，”孙方池痛心疾首，“你们就不能关心点儿天下大事？” 　　满屏不以为然的呵呵飘过。 　　“……”孙方池满头黑线，生硬的转移话题，“听说最近有一个比较有趣的小游戏，这怎么能少了我呢？今天就带老铁们领略领略密室生存的魅力！” 　　— 　　—快别了，这个热度咱可不能蹭 　　——都有好几个主播住院了 　　——小命要紧，该怂就得怂 　　——这游戏邪乎的很，鬼池不要玩 　　有些知道内情的老粉丝也赶紧劝。 　　——兄弟的心意我们领了，千万别冒险 　　——大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 　　孙方池通通没有理会，只是点开下载页面，安装密室生存。 　　“闲话不多说，让我们来看一看这游戏有哪些神奇之处？”孙方池把鼠标移到血红色的秘字图标上，果断的摁下了双击。 　　屏幕黑了数秒，一行血字浮现出来。 　　‘封闭的房间隐藏的危险，你必须想尽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的话，你会死！！！’ 　　三个硕大的感叹号触目惊心。 　　嗯，习惯了灵魂成长游戏里故弄玄虚的提示音，如此直白的叙述语令孙方池有些不习惯。 　　紧接着屏幕恢复正常，出现一大一小两个窗口。 　　一个是游戏直播页面，一个是孙方池的摄像头页面。 　　“哈喽，大家还在吗？”孙方池在摄像头前挥挥手。 　　一大波弹幕飘过来。 　　——妈的，吓死爹了 　　——差一点没被送走，他玩游戏，为啥我的手机页面也变了？ 　　孙方池看着屏幕上惊恐的言辞，心念急转，道：“既然大家如此期待，那我就继续玩儿了。” 　　——谁？谁期待了？ 　　——主播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有提高，佩服佩服 　　孙方池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弹幕上，他根据游戏页面的提示设置了游戏角色的名字，就叫鬼池。 　　画面一转，显示出一间房间的俯视画面。 　　“咦？”孙方池有点惊讶，屏幕当中显示的游戏角色所在的密室，竟与他家客厅相差无几。 　　在上帝视角下，游戏角色正端坐在电脑桌前，姿势与孙方池一般无二，在他身后有茶几沙发，正对着沙发的电视，还有通往卧室洗手间厨房的门的位置，甚至连游戏角色手边的啤酒罐都与现实中丝毫不差。 　　“看来我跟游戏有缘，你们看这里跟我的房间差不多哎……”孙方池兴致勃勃的跟粉丝们汇报。 　　——主主主播，别玩了，我害怕 　　——这不是用巧合能形容的吧，主播的神经难道用钢筋做的吗？ 　　——主播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游戏真的邪，不同的人打开里边房间的形状是不一样的 　　——主播快跑，我掩护！ 　　孙方池委婉拒绝了他们：“看到大家如此兴奋，我就放心了，咱们接着玩儿。” 　　他用鼠标点了点屏幕当中的小人儿，没有变化，用键盘的方向键操作，也是丝毫不动。 　　“没法操控？” 　　孙方池不由得纳闷，不让操作该怎么玩？ 　　就在这时，小人突然抬头看，头顶上浮现几句话。 　　‘鬼池听到天花板上滋滋滋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有鬼，急忙抬头去看，原来是灯啊，鬼池放心了’ 　　孙方池有点搞不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用鼠标去点，点了几下竟然真的出现了滋滋的声音。 　　不是在电脑里，而是在自己头顶上。 　　孙方池仰头去看，顶灯闪烁着，像是电压不稳定的样子。 　　奇怪，现在是白天，并没有开灯啊。 　　孙方池把视线转回屏幕上，满屏的弹幕护体，厚实的令他看不见游戏画面。 　　啪！ 　　头顶上一声爆炸声，无数玻璃灯罩的碎片破空疾射而来。 　　孙方池耳郭微微一动，没有来得及回头，只能通过听声变位晃动上半身，躲过了几块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几乎是擦着他的皮肤飞过，其中一块恰好打在了他的啤酒罐上，铝制的易拉罐被射了个对穿，淡黄色的啤酒流了满桌。 　　孙方池赶紧把鼠标和鼠标垫拎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向粉丝们道歉。 　　“让大家见笑了，老房子的东西都时间长了，偶尔爆炸一两个也不意外对吧？” 　　——！！！！！！！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说些什么？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奈何我等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孙方池甩了甩鼠标，发现有点进水，没看见屏幕上游戏角色头顶上出现了另一段话。 　　“大家等我一下，我去找块儿抹布来处理。”孙方迟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别去！！！ 　　——主播小心！！！ 　　地面上到处都是玻璃灯罩碎片，孙方池本能精准的避开，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一脚踩在了碎片上，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撞向茶几的直角。 　　孙方 　　池身随意动，一个侧手翻，强行改变了身体的倒向。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孙方池平静的来到洗手间，找了块抹布，返回电脑桌前把啤酒擦干净。 　　这时他才看到游戏画面当中的提示语：‘鬼池十分小心，没有撞到茶几上’。 　　就，有那么点想打人……孙方池面无表情的想。 　　“小方？”步西灵从房间里出来，因为知道孙方池在直播，她没有打开门，直接穿墙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看着满地狼藉，她有些担心的问。 　　“没什么，在玩一个小游戏。”孙方池回头答道。 　　步西灵很好奇小游戏与这一地玻璃碎片之间的关系，便走过来，站在背后看着他玩儿。 　　——以前没觉得，今天主播演戏怎么这么渗人呢？ 　　——兄弟们抱紧我 　　——滚，我自己都吓死了！ 　　——鬼鬼鬼鬼池，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别玩了行不行？球球了 　　——铜球 　　孙方池叹了口气，对着摄像头满脸正气地道：“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人，你们的科学发展观去哪儿了？你们的核心价值观呢？” 　　“搞什么不好？你们搞封建迷信？不知道光腚总局规定过，建国以后不存在妖魔鬼怪吗？” 　　“我鬼池作为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的粉丝群体不欢迎搞封建迷信的人！”孙方池的话掷地有声。 　　——啊，羞愧难当 　　——被鬼池这么一说，我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沐浴在和谐社会的光辉里，我无所畏惧 　　——不对呀，一个整天对着空气叫老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差点被鬼池蒙混过去，幸好兄弟们睿智 　　孙方池眼看自己忽悠失败，赶紧转移视线，啪嗒啪嗒鼠标点的飞快。 　　“让我们来看看游戏里还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事情……”虚假的惊喜语气换回了满屏呵呵。 　　游戏角色头顶上再次冒出一个对话框，‘忙碌的鬼池忽然听到声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原来是电视打开了，既然打开了，那就看一会儿吧，鬼池这么想着，走近电视’。 　　神他么既然打开了，就看一会儿吧…… 　　孙方池头一次感到甘拜下风，都说他神经粗，明明他还比不上一个游戏角色好吧？ 　　不出意料的，电视真的自动打开了，而且第一个画面就是把人开膛破肚。 　　糟了，里面是为了锻炼步西灵而保存的恐怖电影。 第95章 正经主播 　　步西灵毫无防备地看到屏幕里的残肢,惊叫一声捂住双眼。 　　孙方池没有立刻去关电视，而是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小人走到电视前面,头顶出现对话框，只是里面没显示文字。 　　试着按照小人的轨迹向电视靠近，孙方池眯着眼睛看见小人头顶文字一一浮现,‘鬼池走到电视跟前，想要看看电视演的什么节目……’ 　　孙方池冷笑一声，转身回到电脑桌前，坐下了。 　　电脑上屏幕上小人头顶的文字就像被人摁下删除键，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老铁们,不要慌张，我今天要跟大家坦白一件事情……”孙方池郑重其事地对着摄像头说道。 　　——卧槽！我早就猜到鬼池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不能够用价值观驱鬼这么高端的手段 　　——快说啊,我裤子都脱了 　　——爱过 　　孙方池不受沙雕弹幕的影响,“我,其实不是首富！” 　　——？？？ 　　——我特么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富帅而已,住的房子只是暂时租来的，装修、电器都有不同程度的老化,所以啊，像顶灯爆炸呀、电视机突然自己打开了这些事啊，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孙方池滔滔不绝的把一切合理化。 　　——主播你要是被绑架你就眨眨眼 　　——劳资头一回见为了过审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关注了 　　由于孙方池的直播内容紧扣当下不可言说的热点，直播间的观众成几何指数上涨,不少新观众没领略过孙方池的风格，顿时被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震撼。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这年头,为了红也是疯了 　　——乖乖，拿我们当傻逼了？ 　　——布景挺用心的，谁不知道都是提前设定好的 　　孙方池回头说了一句，“西哥，麻烦你帮我把电视关上。” 　　步西灵苦着脸摸到遥控器关上，电视屏幕闪了两下，灭了。 　　“这就是我身为高富帅的证明，我家里是有智能管家的。”孙方池胡诹。 　　弹幕又是一波嘲讽，孙方池双眼盯着屏幕，对弹幕视而不见，他专心关注着游戏当中的变化。 　　电视被关上 　　之后，游戏角色头顶的文字变成了‘鬼池并不太想看电视，直接把电视关掉了’。 　　孙方池思索着，密室生存游戏确实存在问题，网上对它的评价十分贴切，它真的像诅咒。 　　当玩家为游戏角色命名后，玩家的生命就与游戏角色相连接，游戏角色身上发生的所有意外都回在投射在玩家身上，使其在现实中遭遇相同的意外。 　　就像是民间传说的扎小人。 　　不过，密室生存的能力有限，玩家们是有生存机会的。 　　就像他刚才，靠身体反应能力便可以避开危险，只是，不知道密室生存还有没有后招。 　　孙方池微微勾起唇，有后招又如何，他还有最大的作弊器不是吗？ 　　刚刚他试了一下，密室生存是监测不到步西灵的存在的，否则，就不会提示说是鬼池关掉电视了。 　　这些念头解释起来很慢，但在孙方池脑中只不过是一瞬间，此时，他是真的对密室生存起了兴趣。 　　确切的说，他对一切带着谜团的事物都感兴趣。 　　密室生存与灵魂成长游戏比起来，只能算作粗制滥造，密室生存对孙方池来说，撑死了算消遣。 　　孙方池用鼠标使劲点击游戏角色，小人半晌不动弹，仿佛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喂！怎么不动了？”孙方池有点苦恼。 　　步西灵好奇双手撑在孙方池电脑椅的靠背上，“卡住了吗？” 　　孙方池莞尔，“我想不是。”他习惯性的拿起啤酒罐，轻飘飘的罐子里不剩下半口啤酒，孙方池把易拉罐扔进电脑桌旁边的纸篓中，起身到冰箱旁边，拉开上面的柜门，打算重新拿一罐。 　　就在他背对电脑桌时，屏幕上的小人也站起来，向冰箱移动，头顶着‘好想喝点凉的，冰箱了都有什么……’ 　　步西灵歪着头盯着。 　　——兄弟们，是不是哪里不对？ 　　——c他妈，邪门儿 　　——本人无神论者，谁能在两秒以内给我简单的说明一下？ 　　——滚粗，无神论来看什么看！ 　　——谁能提醒一下主播，我看他要凉！ 　　——要凉+1 　　步西灵皱起眉，小人已经走到冰箱旁边，拉开冰箱门，头顶上的文字继续，‘鬼池拉开冰箱，他没看见冰箱的电线已经老化得露出 　　金属丝……’ 　　“小方！”步西灵惊呼一声。 　　孙方池的手指距离易拉罐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怎么了？” 　　“别拿！漏电！”步西灵话说迟了，孙方池已经触摸到冷丝丝的啤酒罐，麻木瞬间占据整条手臂，手指收缩成爪状，牢牢抓住罐子。 　　孙方池脸色剧变，极为短暂的时间内，他竭力向斜后方躺，借助重力让自己脱离电源。 　　“扑通”一声钝响，孙方池摔在地面上，手里的易拉罐砸在身上，他顾不得查看，拖着半失控的身体就地打滚，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倒下来的冰箱。 　　步西灵忙跑来把他扶到安全的地方，“有没有砸到？” 　　孙方池活动活动还有些麻木的身体，“没事，差点被它得逞了。” 　　步西灵带着些许懊恼，“我应该早提醒你的，你一走开，它就开始使坏。” 　　孙方池回到电脑跟前，“今天不把它抓出来我决不罢休，我倒要看看它还有什么本事！” 　　——主播的运气也太好了！ 　　——鬼池你这家伙…… 　　——千万别死啊 　　孙方池恶狠狠盯着小人头顶上新出现的文字，‘鬼池恰好避开冰箱倒下来的地方，侥幸保住性命’。 　　侥幸？ 　　孙方池狞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来吧，小子！” 　　屏幕上的小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它开始满房间的跑动。 　　‘房间里突然出现很多巨大的蟑螂，鬼池很紧张，想要躲开蟑螂，便站到了窗台上……’ 　　你妹的！ 　　孙方池脸都绿了，他虽然不怕蟑螂，但是…… 　　“啊——”步西灵放声尖叫，恨不得跳到孙方池身上。 　　“西哥！西哥，冷静……”孙方池焦头烂地安抚步西灵，想要让她镇定下来。 　　房间里地面上，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黑色甲虫，它们横冲直撞，大有摧枯拉朽的气势。 　　步西灵站在茶几上，扶着孙方池肩膀，“你快想想办法呀！！” 　　孙方池揉了揉痛苦不堪的耳朵，忙不迭答应：“好好好，我这就处理，西哥，你冷静下来。” 　　他抽出数张符纸，用特殊的手法甩出，符纸精准的落在他们周围的八个方向，紧紧贴合在地面，黑色甲虫忌惮地避开符纸。 　　驱离了黑色甲虫，步西灵 　　总算是冷静下来，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 　　孙方池道：“不是真的，只是障眼法，是密室逃生的幕后黑手搞的鬼。” 　　“黑手？”步西灵疑问。 　　“嗯，大约是某只孤魂野鬼，等我抓到它，把它捏成魂珠，卖给凌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想到这里，孙方池心情好了些，他家是时候添一辆车了。 　　之前他特地送给凌霄一颗试用品，就是为了给魂珠找到稳定又有钱的买家。 　　“可咱们怎么找到它？”步西灵站在茶几上，不敢下来。 　　“等我把游戏打通关，它不出来也得出来。”孙方池道。 　　——为什么主播的话我听不懂？ 　　——神了啊，鬼池不是普通人，他竟然会法术！ 　　——卧槽卧槽卧槽！！！ 　　——大声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都看见了，鬼池他用了屏蔽屏蔽，把屏蔽给屏蔽了 　　——小心净网把你们都给净了 　　在孙方池没注意的时间里，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涨到了恐怖的人数，同时，各种平台上，关于孙方池这场奇异的直播内容大肆传播，引来更多的人。 　　黑色甲虫见奈何不了孙方池，很快如潮水退去，消失不见。 　　孙方池重回电脑前，看着弹幕上各种质疑，敷衍了一句，“没什么好奇怪的，谁家里没有三两只蟑螂。” 　　——三两只？？？ 　　——主播，你数学老师哭晕在厕所 　　——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这主播不行，都不识数 　　——再来一个 　　孙方池无奈，“关注点别这么清奇好不好？咱们是正经游戏主播！” 　　——游戏是游戏，主播是不是正经就不知道了 　　——主播是主播，游戏是不是正经也不知道 　　——我看没一个正经的 　　孙方池叹气，干脆把弹幕透明度调得高高的，专心看有些角色的动态。 　　小人丧气都坐在电脑桌前，头上顶着‘鬼池被蟑螂包围，想了想自己并不害怕蟑螂，便安静等待蟑螂路过’。 　　“让我来瞧瞧，还会发生什么。”孙方池用鼠标戳小人。 　　小人扭头看了看，头顶上浮现‘好冷啊，是不是空调坏了？鬼池上前查看，空调的温度变成了零下二十度’。 　　孙方池冷笑，物理攻击不行，换成魔法攻击了？ 　　“西哥，麻烦开一下窗，看看能不能打开。” 　　步西灵试了试，不光窗户打不开，所有的门也都打不开。 　　- 第96章 接连不断 　　门窗打不开本就在孙方池的意料之中,“西哥，你能出去吗？” 　　步西灵试了一下，胳膊穿透了门板,“可以。” 　　“冷吗？” 　　“我不冷，主要是你。”步西灵皱眉。 　　孙方池确认步西灵不受影响，便没了后顾之忧,他要开始各种尝试，“老铁们，瞧见没有，我家的空调才是掌握了核心科技，看这制冷的速度。” 　　屋子里的温度急剧下降,窗户和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上，肉眼可见的结了一层寒霜。 　　孙方池每说一句话,都喷出白雾,“只不过空调好像有点坏了,对不住了诸位，今个儿的直播到此结束,我要把电闸扳了。” 　　——我有点慌 　　——主播快扳闸！ 　　——不要管我们，你先保狗命！ 　　——有点想看,但又怕主播真的死了 　　孙方池掀开墙壁上家用电闸的盖板，找到总闸开关，摁下了开关。 　　然而，室内所有的电器都还在正常运转，空调送风口呼呼地吹着寒风,电脑屏幕上厚厚的弹幕从右向左飘过。 　　——呃呃呃呃呃完了 　　——有没有人帮忙报警？ 　　——救人要紧，主播挺住，我这就打电话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相信？ 　　孙方池没有去看电脑，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到空调旁边，动作迅速拔掉了空调插头。 　　没用，空调显然不是靠电力运作的。 　　“唉……”孙方池叹息，回身拎起椅子直接把空调内机砸掉了，“失去了一台空调，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 　　——牛逼！ 　　——这空调算我的！ 　　有土豪粉丝给孙方池重金打赏，孙方池道了声谢，盯着游戏画面，游戏角色头顶上显示‘由于鬼池操作不当，空调掉下来摔坏了’。 　　孙方池继续点击鼠标，小人在房间中央呆若木鸡，面朝着窗户的方向。 　　在看什么？ 　　孙方池也望向窗户，玻璃的上寒霜正在溶解，显露出一张巨大的恐怖的脸，像是个几百斤的胖子把自己的脸压扁在玻璃上，惨白惨白的肤色，细长漆黑的眼，一张血盆大口。 　　游戏角色头顶浮现文字‘鬼池看到窗户上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他不认 　　识，便想靠近看清楚些’。 　　——我去！ 　　——我我我我我我再也不看直播了！ 　　——草，鬼池快跑！ 　　各种情绪激烈的弹幕，有的喊着被吓坏了，有的替孙方池着急，还有的坚持是孙方池自导自演。 　　这些都得不到孙方池半个眼神，他慢慢走近窗户，眯着眼睛盯着窗户上的怪脸，给步西灵一个隐晦的手势。 　　一起抓住它！ 　　步西灵心领神会，从侧面抄过去。 　　怪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更加用力的向玻璃挤，直挤得五官都被旁边的肉淹没了，孙方池眨眼的瞬间，怪脸穿透玻璃，向他迎面扑来。 　　孙方池盯着张着咆哮大口的怪脸，眯着眼等着它靠近。怪脸扑到孙方池面前一尺处，化成烟雾消散了。 　　啧！ 　　孙方池不满，有本事就用实体，光来虚的。 　　电脑屏幕上游戏角色又出现了新的想法，‘窗户上的人脸突然不见了，鬼池心中害怕’。 　　孙方池面无表情，用捧读的语气说道：“啊，我好害怕。” 　　——胡说！你看见他害怕了？？？ 　　——我们才害怕！！！ 　　——破游戏 　　——别乱说话，当心游戏诅咒你 　　——我有鬼池护体 　　孙方池对着游戏角色戳戳戳，戳的小人不得不反应，‘就在鬼池不再害怕的时候，窗帘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鬼池决定掀开看看’。 　　窗户一侧被收起的银灰色遮光窗帘，有人形痕迹逐渐凸显，就像里面藏了一个人，正在走过来。 　　孙方池大步流星跨到窗帘跟前，一拳挥了上去，窗帘中的人形被打散，恢复自然垂坠状态。而当孙方池走开两步，窗帘又故态复萌。 　　孙方池有点烦，干脆把窗帘一把拽下来，任由它堆落在地。 　　‘鬼池不小心把窗帘拽下来了，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窗帘之中有什么’。 　　——嗯，还是不知道的好 　　——伙计们，我已经过了怕的时候，现在的我无所畏惧 　　——怎么？你变成钮祜禄铁蛋了？ 　　——主要是鬼池咋一点都不害怕 　　“小方，我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步西灵环视周围。 　　“什么样的气息？” 　　“是阴气，但我感受不到它的来源，就好像是房间里自己产生的……” 　　步西灵迟疑地道。 　　孙方池略一点头，“有发现随时提醒我。” 　　“嗯。” 　　步西灵旁观孙方池的应对，觉得没有太大的危险，便开始一心寻找阴气的源头。 　　孙方池这边还在戳小人，小人头顶上冒出令他啼笑皆非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鬼池把窗帘扯掉的缘故，房间里突然起了大风’。 　　这句话出现之后，屏幕上的小人东倒西歪，仿佛真的被狂风吹着。 　　孙方池警惕地靠墙站立，静待变化。 　　从房间中央开始，微弱的气流扭成细细的龙卷风形状，渐渐的，气流越来越粗壮，形成的龙卷也越发壮大，房间中遥控器、抽纸盒之类的小物件不断震动，紧接着腾空而起，卷入房间中央的风卷之中。 　　孙方池被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凛冽的风刮得脸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睛。 　　——有谁知道主播的地址？我报警时被问到 　　——已经来不及了 　　——鬼池，千万别死！！！ 　　——喂，这直播间不科学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召唤光腚总局，主播需要你们 　　——我不忍心再看了，有结果了麻烦告知一声 　　——鬼池！！！！ 　　满屏的呼唤中，孙方池闭着眼睛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玉佩，那玉佩刚一见风，立刻泛起莹莹白光，孙方池周身气流顿时消散，恢复如常。 　　孙方池趁机观察室内的气息。 　　密室生存是通过操纵玩家所在的房间内的物品，恐吓玩家制造意外来害人性命的。 　　除了套个游戏的壳子，杀人的方法有点特别以外，跟普通的鬼也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看不见它的气息呢？ 　　孙方池心中疑惑，以往的鬼出现在哪儿，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一些阴气浓厚的厉鬼的移动轨迹，他都能看出来。 　　这一次，竟然什么都看不到。 　　“西哥，找到了吗？” 　　步西灵困惑地摇头，“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有微弱的阴气，就像是从墙壁里生出来的似的。” 　　孙方池沉吟片刻，本来觉得这鬼没什么大本事，挺好对付的，可没想到这么难找。 　　找不到，谈何对付。 　　风卷卷了半天，见影响不到孙方池，便逐渐散去。 　　孙方池踩着一片狼藉，回 　　到电脑桌前，小人头上顶着‘一阵风过去，屋里很乱，鬼池想要收拾一下’。 　　啧！不收拾你能怎样？ 　　孙方池就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他倒要看看，如果自己不配合，密室生存能做到哪一步。 　　步西灵急道：“快闪开！” 　　孙方池在她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起身闪躲，一段电线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中间垂下的弧度刚好对准孙方池的咽喉。 　　由于刚才的风，天花板的塑料线槽被吹破，里面的电线直接变成了上吊绳。 　　孙方池腾挪躲开，极为凑巧的，倒下的纸篓里，之前被扔掉的易拉罐滚出来，刚好出现在孙方池脚下。 　　一脚踩中，易拉罐变形，孙方池滑了一下，被电线套个正着，线套瞬间收紧，噼里啪啦闪烁着蓝光。 　　孙方池浑身一震，手中乳白色的玉佩碎成齑粉，同时，颈间的电线崩断，孙方池安然度过此劫。 　　“小方！”步西灵扶住他，“受伤了没？” 　　“咳咳咳，没事，咳，还好……”孙方池捂住喉咙，吃力地道。 　　——……妈呀，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激动地从床上摔下来…… 　　——草！牛！ 　　——兄弟们，把鬼池打在牛逼上！！！ 　　孙方池爬起来，面色狰狞的狠狠戳小人，“有种给我出来单挑！” 　　小人蹲在缩成一团，顶着个毛边的对话框：‘它来了，鬼池感受到了危险，他很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孙方池冷笑，是不是对手，交过手才知道。 　　‘鬼池有点热，他惊恐的回头，发现是断掉的电线把窗帘点着了，鬼池放心了……’ 　　放你妹的心！ 　　孙方池跳起来，飞快的把着火的窗帘拉到空地上，尽量不与周围的东西挨着，以防火势蔓延。 　　跃动的橙红色火焰欢快极了，孙方池从冰箱残骸里找到矿泉水，一瓶一瓶的浇在窗帘上。 　　室内弥漫着烟雾，孙方池捂着口鼻，压抑着咳嗽。 　　直播间的观众们眼睁睁地看着孙方池灭火，以及屏幕上小人站起来，一步步后退，它的面前，电脑屏幕中伸出了一只手。 　　‘它来了，它真的来了，鬼池非常害怕，却无处可逃……’ 　　紧接着，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发现自己的屏幕黑暗一片，直播间再也看不见任何画面，他们失去了鬼池的消息。 　　这些孙方池都顾不上，他正等待着电脑里爬出来的东西露出全貌。 第97章 现形？ 　　嗯,就，有点恶心。 　　从电脑里爬出来的恶鬼，类似于人重度烧伤后的样子,浑身的皮肤黑红相间，凹凸不平，沾满了血丝灰烬,以及说不出来源的黏液。 　　步西灵躲得远远的，捂住双眼，假装自己看不见。 　　“西哥，未免太无情了吧？”孙方池吐槽道。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反正我看不了。” 　　孙方池对恶鬼礼貌地道：“既然西哥不参与，那咱们一对一,来吧。” 　　恶鬼裂开大嘴,赫赫赫地吐息,腥臭无比，它匍匐下来,蓄力猛扑。 　　孙方池凝神静气，仔细观察它来袭的路径,躲避，还以重拳。 　　恶鬼被横着打飞，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滑落下来，自认为出来后能carry全场的恶鬼懵了,它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孙方池。 　　孙方池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感觉如何？拳头的滋味不错吧？我想打你很久了……” 　　咬着牙说着话，孙方池无情地施以重锤,“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砰！ 　　“你心眼挺多，还知道藏在网络里……” 　　砰！砰！ 　　“给你牛逼坏了，在里边看我出丑挺过瘾呐？” 　　砰！砰！砰！ 　　一拳接着一拳，把恶鬼的头都打变形了，孙方池掐着它的脖子，像拎小鸡似的把它拎起，“怕不怕？” 　　恶鬼呜咽着，说着人听不懂的语调。 　　“你爷爷我不是个狠心的人，本来我打算把刚才的伎俩都给你来一遍，但我转念一想，反正最后是要灭你，何必费那功夫呢？你说是不？” 　　孙方池并拢手指，狠狠插进恶鬼的胸膛，然后握拳一震，恶鬼的身体化作一碰黄沙簌簌落下，孙方池手中出现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魂珠。 　　恶鬼消散时，一缕青烟钻入步西灵的眉心，步西灵忽感身体一沉，脚下接触到地面。 　　步西灵没太在意，只是关注孙方池的状况，还有他手里的珠子，“魂珠？” 　　孙方池点头，把魂珠递给她，“好歹没做赔本的买卖，这颗珠子得卖个大价钱才能弥补今天的损失。” 　　步西灵捧着珠子端详，孙方池把电闸扳开，打开电脑，为了不让网友们以为他死了而胡乱报 　　警，他得上线报个平安。 　　直播间再次出现画面，网友们感动的热泪盈眶。 　　——鬼池，看到你真好 　　——主播你还活着？？ 　　——这样都没挂，真是比小强还小强 　　——老子粉你了！ 　　孙方池瞄了眼观看人数，被天文数字给吓了一跳，赶紧补救：“老铁们，刚刚停了一会电，多亏了电业工人们的辛苦工作，不出半个小时电就来了，还是我们和谐社会好啊。” 　　——信了你的邪！ 　　——停电？停电能把房间里搞得一塌糊涂？ 　　——事情解决了？ 　　——鬼池大大，我从小就特别倒霉，能请您帮我转转运吗？ 　　——滚蛋！屁大点事都来烦鬼池！鬼池看看我，我老家有套凶宅，你愿不愿意上门捉拿？ 　　——我女朋友突然变心，上了富二代的车，会不会有蹊跷？ 　　孙方池头痛不已，“诸位，冷静一点，世界上哪有鬼，都是各种自然现象脑补出来的。”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术 　　——就是，哪有鬼！鬼池你看我明年能上清华吗？ 　　——就是，哪有鬼！鬼池帮忙猜一猜下期彩票 　　——就是，哪有鬼！鬼池咱们私聊 　　“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孙方池叹气，循循善诱：“我承认，我租的房子破了点，所以发生了电线短路、电器爆炸之类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大家从我的经历学到了什么？“ 　　——有鬼！ 　　——有鬼！！ 　　——真的有鬼！ 　　孙方池忍耐地闭了闭眼，“你们的学习能力让我很绝望，我们从今天的事情当中，应该学到的是注意用电安全、人不在家要保证所有电器关闭、小心防火、讲究卫生等等吧……” 　　步西灵研究了一会儿，很快对魂珠失去了兴趣，听到孙方池满嘴跑火车，微笑着走过来看弹幕评论。 　　——卧槽 　　——卧槽 　　——卧槽 　　孙方池看着满屏卧槽，不疑有他，“是不是醍醐灌顶？忘掉一切封建迷信，做一个相信科学的成年人……” 　　——兄弟们！我看到了妹子！！！ 　　——好……好漂亮…… 　　——美女，你哪位啊？ 　　孙方池猛然回头，目光之中满是震惊。 　　这……这是…… 　　步西灵难以置信 　　，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和身体，还捧着自己的脸对着洗手间门的毛玻璃，果不其然，真的看到了朦胧的身影。 　　“小方！”她兴奋地冲到孙方池面前，张开双手转了圈，“我的身体恢复了……”步西灵的话慢下来，她怔怔地望着孙方池复杂的神情。 　　有惊奇，还有安心，似喜悦，又似伤感。 　　步西灵解读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 　　孙方池扬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落下去，碰到步西灵的肩头，“西西，太好了。”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那算什么，我都因式分解了 　　——扛起大fff团的大旗，烧死他们！ 　　——我擦？鬼池的空气恋人原来是真人？ 　　——老粉们，出来说句公道话？ 　　——阿巴阿巴？ 　　——滚蛋，老粉知道个屁 　　——我就是老粉，我连屁也不知道 　　孙方池惊觉电脑还开着，用最快的速度道：“兄弟们，咱们就此别过，江湖不见。”说完便把电脑关了。 　　“怎么突然现形了？西哥你不会变成妖怪了吧？”孙方池不正经地捏着下巴，围着步西灵转悠。 　　步西灵挥拳示威，“你才妖怪，我好好的！可能是刚才那只恶鬼的原因，我感觉到有吸收到它的力量。” 　　孙方池还是不太放心，“西哥，等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去找老顾。” 　　出门前，孙方池特地给步西灵找了只口罩戴上，两人赶去顾记杂货铺，正巧，凌霄也在。 　　“哟，凌先生，几天不见，精神焕发啊。”孙方池调侃道。 　　步西灵安静的找个位置坐下，不参与他们的交谈。 　　凌霄在找到孙方池之前，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女儿的性命，如今能亲自保护女儿，心中的桎梏烟消云散，周身氛围松快了很多。 　　“托孙先生的福。”凌霄客气地道谢，并不询问孙方池带来的人。 　　孙方池摆手，“魂珠好用吗？” 　　凌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精光，“非常好用，不知道哪里生产的？我还想购买一些。” 　　聪明人就是好沟通。 　　孙方池相当满意，“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东西连老顾都没有，恰好今天我又得了一颗，可以让给你。”孙方池捏着魂珠在凌霄面前显摆。 　　凌 　　霄并不急着伸手去拿，而是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张黑卡，推到孙方池面前，“这张不限额度，算是答谢孙先生的援手，今日的这颗，孙先生只管开价。” 　　孙方池把魂珠交给他，收起黑卡，“很上道嘛，我也不是贪心的人，有卡暂时就够了，以后多关照我的生意。” 　　“一定！”凌霄小心地拿起魂珠，贴身收好。 　　顾鹤轩凉凉地道：“你们在我的铺子里做生意，还当着我的面，是不是有点过了？” 　　“习惯就好。”孙方池懒洋洋地说道。 　　凌霄看得出他们有话要说，起身告辞。待他离开后，孙方池才道：“西哥的身体恢复了，老顾，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小步？”顾鹤轩这才知道跟着孙方池进店，戴着口罩的女人原来是步西灵。 　　顾鹤轩仔细地看，看不出步西灵与正常人的区别，“我倒真是头一次见。” 　　孙方池有点忧心，“不会有坏处吧？” 　　“当是不会。”顾鹤轩道，“按理说，她的魂体就算再凝实，也仅会停留在‘最像人的鬼’的地步，但现在，我看不出她与常人的不同。” 　　“以前，每次除掉一只恶鬼，她的身体就会凝实一分，其它的鬼应该也是一样，你就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只鬼积累到质变的程度？”孙方池问道。 　　顾鹤轩答：“那就不是某一个人能亲眼目睹的了，一只鬼凝实到像人的地步就需要几百年，更遑论产生质变。” 　　孙方池知道从老顾这里也得不到答案，便改聊别的事情，“组队令再给我一些。” 　　老顾认真地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不信你看不出旁人对你的帮助不大。” 　　孙方池只是道：“你就当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得找人陪着。” 　　顾鹤轩泄气，孙方池不说，他猜不到对方的打算。 　　从老顾店里离开，孙方池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何百昌的电话。 　　“鬼池，你又上热搜了！这回你可真是要爆，防都防不住。” 　　孙方池漫不经心，“上就上呗，以后我都不直播了。” 　　“多可惜啊。”何百昌叹了一句，“扯远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刚才有人向我打听你，我本以为是想要挖角的，但他问得太细了，打听你的出身还有以前的经历，各种细节……” 　　“你说了？” 　　“我没有！”何百昌喊冤，“我哪会在大事上出卖你！” 　　“所以这就是你在小事上出卖我还理直气壮的理由？” 　　“那什么，男人别太斤斤计较……” 　　“知道对方是谁吗？”孙方池问道。 　　“是我一个认识的朋友，但他以前不知道你，突然问起，还问那么细，我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是想要为难你？你得罪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一章 第98章 阴影 　　孙方池自认为没有结下死仇的人,姑且当成件事挂在心上，“既然打听我，迟早会找上门来,我就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何百昌商业吹捧道：“要不说是鬼池呢，就是心大,咱家主播当中，就你最镇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 　　“还有别的事？没有挂了。” 　　“哎哎哎，你……挂吧。” 　　孙方池收起手机，步西灵与他并肩走着,“出事了？” 　　“说是有人在打探我的事，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孙方池道。 　　“还是小心些吧。”步西灵感觉不太好。 　　“西哥说了算,以后我都不直播了,待在家里少惹事。”孙方池答应的很好。 　　为了庆祝步西灵得回身体,孙方池带她去吃了香蕉船，那是步西灵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后,念念不忘一直想吃的店。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擦黑,孙方池顶着步西灵反对的眼神，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些啤酒。 　　走到家门口，孙方池手伸进口袋掏钥匙，掏了半天，他可怜兮兮地说：“西哥,我好像把钥匙忘在便利店收银台了……” 　　步西灵嗔他，“你眼里除了啤酒还有什么！钥匙都能忘，你在这等着,我去拿回来。” 　　孙方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步入昏暗的房间，顺手把门在身后关上。 　　“我刚得到消息，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孙方池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话音刚落，房间中突兀地出现四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四人呈半圆状把孙方池围在中央。 　　把装着啤酒的购物袋放在鞋柜上，孙方池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小臂，“家里好久没同时来四位客人了，还是不请自来，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 　　“你就是鬼池？”四人当中最年轻的男子率先开口，语气并不太好，“其他人呢？” 　　孙方池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厉芒，“其他人是指谁？” 　　“当然是——”年轻男子不耐烦地说话，被比他年长、更加稳重的人打断。 　　“小七，不必跟他废话那么多。” 　　小七神色一整，“知道了，三哥。 　　” 　　孙方池面不改色地看着小七步步逼近，还建议道：“你要跟我单挑？要不你们还是一起上？” 　　小七不屑道：“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 　　三十秒后，说这话的小七躺平，被孙方池踩住胸膛，还笑着问他：“现在你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 　　小七：“……” 　　稳重男子脸色微变，“放开小七！” 　　孙方池抬脚，放小七爬起来，捂着心口躲到稳重男子身后。 　　“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们。”孙方池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与他对峙的四人丝毫不慌，孙方池冷着脸将手机扔在一边。 　　稳重男子嘲讽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孙方池已经确定他们的身份，自然明白报警吓唬不了他们，“你们不是普通人，又不怕报警，你们是玄界的人。” 　　“是又怎么样？” 　　“喔，你不怕我去玄界理事会举报你？欺压新人……” 　　稳重男人朗声大笑，“你尽可以去，前提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孙方池低头，笑了笑，“玄界的人很多，你觉得我猜不到？” 　　稳重男人从鼻子中哼了一声，那意思是肯定的。 　　“你们四个姓林？”孙方池道。 　　四人面露惊讶，年轻男子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孙方池反问：“你们林家把普通人当傻逼的毛病会传染是吗？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姓林的全是这德行？” 　　“你！”年轻男子气愤地瞪着孙方池。 　　“给你们一次机会，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孙方池语气冰冷至极。 　　稳重男人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游戏主播，从他进门起，就掌握着对话的主动权，而且能快速的撂倒小七，身手很好。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林家人，还敢阻拦我们？” 　　孙方池冷冷道：“滚！” 　　年轻男子再也按捺不住，身为林家子弟，他还从来没被人用看臭虫一般的眼神看过。 　　“你敢跟我们林家做对？你知不知道，我们林家在玄界的地位？想要拿捏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同样的话，你们林家不同的人已经对我说过两遍，你这是第三遍，怎么，你们林家人匮乏的脑子里就不装别的东西 　　吗？”孙方池冷漠地嘲讽。 　　“够了！”稳重男人大喝一声，“不需要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把他制住，别耽误正事。” 　　孙方池的神情比寒冰更冷，“你们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从我手里带走她。” 　　稳重男人挥手，“一起上。” 　　四人同时攻向孙方池，动作迅如闪电，拳脚相互配合，封死孙方池可以躲闪的方位。 　　孙方池凝聚心神，呼吸无限延长，四人的动作映在他眼中，如同放慢了数倍的电影，他轻轻松松躲开袭击，抓住空档双倍奉还。 　　四人只觉得孙方池的动作快得令人发指，眼前一花就失去了他的踪迹，自己的招式还没打完，就受到孙方池的重击。 　　彭彭彭彭！ 　　拳拳到肉，四人分别倒向不同的方向。 　　孙方池拎起稳重男人的衣领，“林家哪位让你们来的？” 　　“哼！”稳重男人撇开脸。 　　孙方池不带笑意地勾起唇角，“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说着，孙方池屈膝踩在稳重男人的膝关节上，“你猜，我会不会踩下去？” 　　稳重男人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恐惧，旋即镇定下来，“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能伤害我。” 　　“哈？”孙方池闻言笑了，“双标玩得挺溜，你私闯民宅、无故动手就不考虑法治社会，我反而要有所顾忌不能把你如何，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你跟我们怎么能比？”年轻男子不以为然地说。 　　孙方池嘶溜吸气，“我听过这话，心情很不爽。” 　　稳重男人道：“玄界本就高于世俗，这是不争的事实。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向现实妥协。我劝你识时务……” 　　“我怎样做才算识时务？”孙方池面无表情地问。 　　“放开我，然后把林换交出来。” 　　“林huan？” 　　“就是在你直播时出镜的女孩子。”稳重男人以为孙方池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那个huan？” 　　稳重男人皱眉，哪个换有区别吗？ 　　“更换的换。” 　　孙方池松开手，嘴里咀嚼着换字，“更换的换，你们想要拿她换什么？” 　　稳重男人躲闪道：“只是个名字而已，没有特别的意义。” 　　“是吗……”孙方池视线落下，“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跟你们林家 　　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还找她干什么。” 　　“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她是林家血脉，既然死而复生，自然是要回到林家。”稳重男人一脸理所当然道。 　　“呵！”孙方池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都留下吧。” 　　重拳直击稳重男人的腹部，剧烈的疼痛令他险些吐出来，“你……”稳重男人指责的目光看着孙方池，缓缓倒地。 　　年轻男子大惊失色，“你竟然偷袭，卑鄙！” 　　“我用得着偷袭？你们四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孙方池毫不留情地道。 　　年轻男子难堪，对身旁另两名同伴道：“我们一起上！” 　　孙方池以一敌三，把他们一个个撂倒，用冰冷的目光俯视他们，“老老实实把林家找她的真正目的说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 　　年轻男子倔强道：“你有胆就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啊，是吗。”孙方池抬脚踩在他的脚踝上，脚下使力，喀嚓一声，年轻男子抱着腿哀嚎。 　　孙方池把目光平移到另外两人身上，“你们跟他一个想法？” 　　“我、我……” 　　“你别动手！” 　　孙方池的情绪没有波动，静静地盯着他们，等待他们接下来的话。 　　“我们并不清楚，本家只说要把她带回去。” 　　“说不定你误会了，林换毕竟是林家人，林家不会伤害她的……” 　　两人试图扭转孙方池的想法。 　　“……小方？”步西灵迟疑地唤了一声。 　　孙方池猛然回头，他被眼前的四人动摇了心神，竟忘了提防步西灵靠近的脚步。 　　步西灵看着一室凌乱，陷入昏迷的男人和不停哀嚎的男子，以及孙方池面墙两个人提到她不想再记起名字的两人，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孙方池慌忙上前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四人，“西西，别紧张，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步西灵惨然一笑，“……我早该想到的，还以为……这是我的命运，我居然妄想改变……” 　　“西西！看着我！”孙方池沉声道。 　　步西灵从恍惚中回神，看清眼前的孙方池，“小方，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料，我……我不能连累你，以后咱们就走回各自的路上……” 　　“西西！”孙方池想要把她揽入怀中，却扑了个空。 　　糟了，西西身体恢复了，可还保留着身为灵体时的能力，她消失躲起来，孙方池也难以寻觅踪迹。 第99章 往事 　　孙方池握住空虚的掌心,回头对着林家人道，“知道吗，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让她稍微鲜活一些，拥有正常的情绪，变得像个正常人……” 　　“可是仅仅跟你们林家人有过两次碰面,她又变回了以前木偶的样子……”孙方池幽幽地质问：“你们凭什么？轻易的把我的努力毁于一旦，你们林家人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 　　咔嚓！孙方池抬脚踩断了一人的右腿，冷眼看着他痛苦的打滚。 　　“说吧，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听你们把所有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清楚。”孙方池一字一顿地道。 　　“我们不知道！”最后一人冒着冷汗，“我们只是听从命令来的……” 　　孙方池把自己常用的椅子扶起来坐定,“那你回去，找个什么都知道的人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那人爬起来,迟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人,“那他们……” 　　孙方池给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那人不寒而栗,“……我马上回去，别伤害他们……” 　　年轻男子攥着小腿,忍着疼痛愤恨道：“你最好把我们给放了，再恭敬的给我们赔礼道歉，否则，等本家来人你会知道厉害！” 　　孙方池仿佛不曾听见，目光穿透窗户望向长空。 　　断腿的男人小声劝年轻男子：“别说了……” 　　年轻男子不服,“恐怕你没听说过，胆敢跟我们林家过不去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盲目、傲慢、无知,我见过的林家人都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臭德行，我很好奇，能培养出一堆垃圾的家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教育模式？” 　　“牙尖嘴利！”年轻男子暴起，孙方池一脚将他踹回去，并踩断了他另一条腿。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孙方池坐回椅子上，兴致不高，“安静一点。” 　　断腿男人看形势不妙，拖着断腿爬过去，用力捂住年轻男子的嚎叫。 　　天光渐灭又渐亮，孙方池宛如一尊雕像，静静地坐了一整夜。 　　林家派来的，竟然是旧相识。 　　林北秋冷着脸上门，开门见山地道：“放了我们的人，你不会想要知道反抗的后果。” 　　孙方池直视着她，“不然 　　，你想跟我动手？” 　　“……不。”林北秋摇头，“本家本来打算派人过来，直接把你拿下，我是自动请缨。因为我觉得，你就算不是对手，也不会被抓到，树立一个天才敌人，实在不划算。” 　　“你倒是乖觉。” 　　从没被人用乖觉评价过，林北秋心中不适，“你别太狂妄，就算你是天才，现在也不过了了，想要对付你，林家有无数种方法。” 　　孙方池扯扯唇角，“天才……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没有资格反抗你们？” 　　“你待如何？” 　　“带着这三条走狗滚回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并不关心你，想要的只是她一个。”林北秋挑眉道，“不过，也没差别，她知道林家在找她，第一反应肯定是躲起来不见任何人，我想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既然你们分开了，林家自然不会再关注你。” 　　林北秋面上浮现轻蔑，“不用否认，我知道她就是这么的懦弱。” 　　孙方池握紧了椅子扶手，“我要知道她在林家都发生过什么，说清楚，你就可以带走他们。” 　　林北秋看了一眼地上瘫倒的三人，眼中闪过厌恶，转头面对孙方池，“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一点我说在前面，我并不是怕了你，而是觉得告诉你也没关系。” 　　孙方池半阖眼听着她讲述。 　　“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我跟星桥天资出众，拜了本家的长老为师，所以可以自由出入本家，只有一个地方不能去。” 　　“那就是默院。”林北秋自嘲的笑笑，“那时候不懂事，越不让做的事越是想做，我跟星桥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进了默院。” 　　“那里破旧不堪，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看上去只是一个废院子，我不懂林家为什么会有荒废的院子，毕竟林家不缺钱。” 　　“接着我就看到了林换。”林北秋满脸复杂，“她一个住在那儿。我见到她时，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人很木讷，话都说不清楚。” 　　“我还以为她是偷偷溜进来的小乞丐，吓唬她想让她离开，她虽然很怕，却固执得钻到一间屋子里不肯定走。我喊管家过来帮忙，管家不但没有赶 　　走她，还叫我不要理会她。” 　　“你猜默院是什么意思？” 　　“就是所有人来到这院子里，都不能说话。”林北秋带着莫名情绪道，“本家里所有的仆人都不被允许和她搭话，就算她主动找别人说话，旁人也是不能回答的，每个人接触她的人都要用不屑的眼神看她，就像她是某种脏东西，不应该存在的物品。” 　　“他们打算把林换变成个心甘情愿的奉献者，便先要否定她，打压她，直到她失去自我。身为林家人，把林家置于自身之上的理念确实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可对待林换的方法太过极端，他们的目的也更加……” 　　林北秋冷哼一声，“整个本家合起伙来对付一个小孩子，阵仗够大吧？那时候，我尚且天真，心里觉得如此对一个孩子太过令人不齿，便想帮她。” 　　“可是她分不清好歹，我打算偷偷送她离开默院的时候，居然大喊大叫，引人过来捉我，害得我被师傅罚跪。” 　　孙方池咬紧牙关，“你提前跟她说好帮她了？” 　　“……”林北秋沉默片刻，“我年纪尚小，哪里能考虑周全。就算是我疏忽，她也实在不堪造就，白长了一双眼。” 　　“本家之中，唯一一个对她笑脸相迎的是林言，林换那个大傻子连这么明显的异常都看不明白，竟还对林言全心全意的信赖。” 　　“真是笑死人了！” 　　孙方池的喉结上下浮动，半晌才问道：“林言的极阳之体的解决办法跟她有关？” 　　林北秋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猜对了。” 　　“林言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天分的人，可惜天生极阳之体，修炼之路几乎断绝，如果不是林家找到了林换。” 　　“林家发现林换，是林言的幸运，是林换的不幸。”林北秋轻轻叹气，“林换是先天灵体，天分只会比林言更高，却沦为林言的牺牲品。” 　　“林言一旦修炼，全身的血液变会沸腾，感受到焚身之苦，而先天灵体就像是冷藏装置，长老们用密法，在林言修炼难以继续的时候，帮两人换血，林言的痛苦便会转嫁到林换身上。” 　　“而拥有先天灵体的林换，可以慢慢将灼热的血液变会正常，然后，等待下一次的更换。换言之，林言修炼得 　　越快，林换就越痛苦。” 　　“这种办法，必须要当事人的心甘情愿，林换那个蠢货，被林言几句‘最好的朋友’之类的话哄骗，真就甘心当她的血库！” 　　孙方池尝到口中血腥味，吞咽下，问：“她是怎么死的？” 　　林北秋神色复杂，“是林言，她不愿意再受制于极阳之体，寻遍古籍，创造出互换体质的办法，在长老们的帮助下，夺走了林换的先天灵体。” 　　“我想不到林言是怎么跟林换说的，也不知道林换为什么会同意，总之，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林换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完了。” 　　孙方池闭上眼睛，呼吸声沉重。 　　林北秋撇开脸，“说实话，我难以理解长老们在想什么，若让我来选，我会选让林换成为本家继承人，而不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强行培养林言。” 　　“理由显而易见不是吗？”孙方池闭着眼睛道。 　　“你知道？” 　　孙方池睁眼看她，眼中满是深重的痛苦，“因为林换根本不是林家人。” 　　“你说……什么？” 　　林北秋恍惚一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宁愿舍弃一个更大的可能性，选择一个可靠的，难道不是因为林换不是林家的血脉，林家人不能确保她永远为林家所用？” 　　“意思是，我们……”林北秋难以启齿。 　　“你们林家，觊觎她的体质，冒充她的家人，把她领养走，当成你们的垫脚石，像臭虫一样吸|吮她的血肉。”孙方池说话时额头上青筋直冒。 　　林北秋默然。 　　孙方池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林北秋还想要说什么，“这……只能说阴差阳错……毕竟林换也不曾自救……” 　　“滚！”孙方池生生掰断了椅子扶手。 　　“北秋师姐，还是别说了……”稳重男人不知何时苏醒过来，劝阻林北秋。 　　林北秋深深看了孙方池一眼，“劝你不要想着不该想的事。你们三个能走吗？” 　　稳重男人立即道：“我没事，能带他们两个。” 　　“嗯，咱们走。” 　　孙方池面对一室寂静，轻声道：“什么是不该想的事，报仇么……” 第100章 无人小镇 　　孙方池独自品尝着被悔恨啃食的滋味。 　　他可怜的西西曾经那么期待回林家后的新生活,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过上孤儿院孩子们口口相传、人人羡慕的有爸爸有妈妈有家的生活，太过期待以至于临走前的晚上西西根本就睡不着觉。 　　可谁也没想到她不是回了天堂，而是去了地狱。 　　孙方池幽深的眼神穿过房间的墙壁,他似乎能看见，才那么一点点大的步西灵无助的守在林家某个小小的院落中，一天一天期盼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温暖。 　　在孤儿院办理领养手续时亲切对待她的父母,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她像个幽灵一样生活在林家大宅的破摆院落中，向每一个遇见的人乖巧的打招呼微笑，然而得到的只有冰冷的视线和更冰冷的语言。 　　她一定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善这种情况,只能努力变得更乖巧更听话。 　　盼望能有一天，所谓的父母能发现她,履行在孤儿院许诺的美好。 　　可她就像被所有人遗忘了,无论怎么努力,旁人都只当作看不见她。在林家巨大的冰冷的宅院里，只有一个人会朝她微笑,那就是林言。 　　对被孤立的西西来说，林言就是唯一的温暖,她自然会对林言有非同一般的依赖，甚至是奉为信仰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单纯的她并不知道，林言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夺命的绳索…… 　　仅仅是想到这些,孙方池已然心痛如绞，更不敢去想步西灵在林家生活的细节，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每当为林言换血之后，她是怎样熬过焚身之苦，可曾在午夜梦回偷偷流泪怀念孤儿院的生活…… 　　世界是不公平的，身为孤儿的孙方池比任何人都明白，也早已习惯了一切不公，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世界，痛恨自己。 　　他们怎么敢？ 　　孙方池全身上下紧绷到极致，唯有这样才能压抑住他毁灭一切的冲动。 　　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玄界，肆意践踏普通人的世家，真的是合理的存在么？ 　　孙方池想了许久，在心里下定某种决心，并制定未来计划的大致雏形。他并不打算把想法透露给任何人，有些事不必很多 　　人知晓。 　　拿定主意后，孙方池赶往顾鹤轩的店铺，把林家来人的消息告诉老顾。 　　顾鹤轩听完一切后，神色阴沉，“林家这些年越发嚣张，竟敢做下如此过界的事。” 　　孙方池单刀直入：“你就直接告诉我，以林家的势力，玄界是否有能钳制他……不，应该说，玄界到底有没有主持公道的地方，别跟我扯玄界理事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六大势力博弈的牌桌罢了。 　　顾鹤轩沉默许久，不得不承认，“四家两门的事，的确都靠各自家族的约束……玄界毕竟是修炼者脱离俗世后，自发聚集形成的，就像是因地势自然形成的集市，规则大多是约定俗成，并没有明确的章程。” 　　“近些年没有战乱，玄界的发展迅猛，世家子弟和散人隐士都成倍增长，一直放任自流迟早会出大乱子，早年间，我一直推动玄界建立自己的法治，结果……你也看到了，”顾鹤轩苦笑，“我被赶出家族，成为玄界的耻辱。” 　　在他狼狈不堪倒在路边的时候，还是年幼的孙方池救了他一命。 　　孙方池波澜不惊，“我想也是。” 　　“你……不要冲动。”顾鹤轩看着平静得反常的孙方池，心中隐隐忧虑，“不要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 　　“我？怎么会。”孙方池矢口否认，“我才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林家不肯善罢甘休该怎么办。” 　　顾鹤轩沉吟，“这一点，我可以从中调停，你问清楚林家非要抓小步回去的原因了？” 　　“原因？林言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不会是因为她。排除这个原因，林家抓西西的原因，无非是两条，一条是怕西西报复，想要提前斩草除根，另一条是看到西西起死回生，想抓回去研究研究。”孙方池不带感情|色彩地说，“无论是哪一条，他们不会让西西好过。” 　　“你猜的？”顾鹤轩眉头挑起，“你没问林家来人？” 　　“她不会说的。”孙方池看得出林北秋的为人，她心中的界线非常明确，能说的不用多问，不能说的问也没用。 　　“你猜的倒也合乎逻辑，既然如此，我先派人跟林家联络。”顾鹤轩道，“来求助我，不太像 　　你的行事风格，告诉我，真的没打林家的主意？” 　　孙方池摆手，“其他事还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管他们。” 　　“游戏的事？” 　　“游戏占一部分，当务之急是把西西劝回来。”孙方池叹气。 　　“你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不知道。” 　　“那你……” 　　“游戏开始，她自会出现。”孙方池望向顾鹤轩，“还有，林家接下来还会有动作，希望你帮我关照一下孤儿院。” 　　顾鹤轩皱眉，“你把玄界人想得太险恶了，我们并不会为难普通人。” 　　孙方池坚持，“你就当是我想得太多，帮不帮？” 　　“……行。”顾鹤轩无奈地答应。 　　孙方池从顾鹤轩处返回，虽然老顾不愿意相信林家会对孤儿院出手，但孙方池却秉持相反的看法，以他几次跟林家人打交道的经验，毫无疑问，林家人会用郑奶奶的安全来威胁他。 　　老顾出身玄界，内心自然更偏向玄界，这也是孙方池没把真正想法向他坦诚的原因。 　　回到家，孙方池给孤儿院去了个电话，嘱咐郑奶奶近几天不要外出，不要接触陌生人。他实在担心，恨不得立刻搭车回去，无奈的是，今晚刚好是进入的游戏的期限，他只能待在家里。 　　【任务名称：无人小镇】 　　【任务概述：某地有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吸引许多游客前来观光，奇怪的是，这些游客去了之后再无音信。你是个大二学生，参加了学校的超自然研究社，一年前，社团前辈们到小镇探秘，一去不回，今年，你与同社团的成员一起来到小镇上，探寻小镇游客销声匿迹的秘密】 　　【通关条件：在小镇中存活下来，找到社团前辈们的物品，带出小镇】 　　孙方池睁开眼，此刻身处一处小小的广场，广场地面用彩色地砖铺就的巨大五角星，五角星中央是个微型花园，五角星每个角都指着一条街，五条热闹的街通向远方，各色广告牌令人眼花缭乱。 　　不远处停着一辆中型休旅车，限乘14人，车门敞开，乘客们都站在外面，他也是其中一员。 　　乘客们都是玩家，分散站立着，目光警惕，没一点游客的模样。 　　孙方池扫视一周，果然看见了怯生生站在车头处的步 　　西灵，她一脸踟蹰，像是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留下。 　　“大家，都是？”玩家之中有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语焉不详地询问。 　　得到众人隐晦地肯定回答。 　　只有孙方池，满眼都是步西灵，自动屏蔽了旁人的动静，他笔直的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步西灵慌张得左顾右盼，想要逃，又担心孙方池一个人危险，两难之间孙方池已经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 　　“小方……” 　　孙方池一言不发，缓慢却不容拒绝地低头吻上她。 　　步西灵眼中尽是茫然，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孙方池趁她不备，灵巧的舌头挤进她口腔中。 　　周围的玩家们惊掉了一地下巴：“……” 　　像是心尖上被羽毛搔了一下，酥酥麻麻地感觉从心口上下扩散，步西灵满脑袋充斥着自己激烈的心脏鼓动声。 　　步西灵无法思考，竟还敏感地感受到孙方池扯出笑的弧度。 　　孙方池与她额头相抵，“呼吸。” 　　“……啊？”步西灵恍然发现自己一直闭气，都快窒息了。 　　孙方池拥紧她，下巴刚好搁在她头顶，眼中的无限心疼怜惜不让她看见，“西西，有一句话我十年前就想要说，做我女朋友，一起过一辈子，好么？” 　　步西灵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推开，仰视着他，“……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步西灵低头看看自己，带着一丝困惑道：“我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当别人的女朋友……” 　　孙方池咬紧后槽牙，挤出一个微笑，“西西，我不用你给我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是幸福。” 　　步西灵怔怔地望着他，“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林家。”孙方池做出邪魅的油腻表情，“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天凉了，让林家破产吧。” 　　步西灵愣了愣之后突然失笑，眼中却浮现星星点点的泪水，“好土啊……” 　　孙方池回以微笑，“很土吗？明明很帅。” 　　“就是土……” 　　孙方池把又哭又笑地步西灵抱在怀里，“好，西西嫌土，我再研究别的说法……” 第101章 十三人 　　“咳咳！”戴黑帽子的男人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热情奔放……” 　　在于磊、苏科戏谑的眼神中，孙方池不舍地松开时,才腾出心思去注意周围的人和景物。 　　除去己方的四人，连同黑帽子在内，还有九人,七男两女，都在用奇特眼神看孙方池。 　　步西灵羞不可抑，埋头在孙方池身后不说话。 　　孙方池面不改色地迎着各色视线，“相逢即是有缘，幸会幸会。” 　　众人：“……” 　　黑帽子笑道：“说的很对,既然大家进入到一场游戏中，不妨通力合作。” 　　“上来就花言巧语占人便宜的家伙,我可不敢跟他合作。”玩家之中两位女性之一说道。 　　于磊跟苏科不着痕迹地交换个眼神,看孙方池没有开口,也闭口不言，没把组队令的事情说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两位应该是久别重逢的旧相识。”黑帽子主动替孙方池说话。 　　孙方池笑笑，没有说话。 　　黑帽子讨了个没趣,转头对其他玩家们道：“咱们的身份好像是来寻找学长们失踪线索的大学生，表面上只是个单纯的旅行团，游戏提示里也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恐怕是场持久战。我建议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方便辨认。” 　　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终于有人捧场道：“可以哦，拿我来说,我呢，姓万，大家可以叫我万老板，最崇尚等价交换原则，手头有一些非常不错的灵魂武器，有需要的随时可以跟我聊。” 　　万老板见人三分笑，圆脸，那神情让孙方池想起了第二场游戏时遇到的销售员老杜，俩人都带些生意人的油滑。不过，能把生意做到游戏里，也是人才。 　　个头最高的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换灵武几乎等于从头再来，都这时候了，哪还有人会换？” 　　与他相邻的矮壮男人犹豫了下，“……不一定吧，也许有人的灵武不太合适呢……” 　　万老板像嗅到腥味的猫，眼睛一亮，对矮壮男人亲切地道：“怎么称呼？” 　　“向涛。”矮壮男人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型圆盾，目光流露出渴望。 　　万老板挤开高个儿男人，手臂搭上向 　　涛，“向涛兄弟，身为玩家，谁不知道灵武不好用分分钟丧命，不要听信别人的话，他能为你的生命负责吗？” 　　不等向涛回答，万老板接着道：“显然不能，所以说啊，要不要换灵武，得听从自己的心。你说，咱们大风大浪闯过来，靠得是智慧和身手，能走到今天的人，害怕从头再来？” 　　向涛脸上浮现潮红，深深赞同，“你说得真有道理。” 　　“哎对喽，稍后咱们细聊，细聊。”万老板几句话拉拢了个潜在客户，被他挤开的高个儿男人向两人怒目而视。 　　万老板笑呵呵道：“哟，你也感兴趣？怎么称呼？” 　　高个儿男人冷声道：“禹超，不要拿你那套用在我身上，我脾气不是很好。” 　　万老板撇撇嘴，不再搭理他，精明的眼睛扫过其他人，找寻第二个客户。 　　刚刚出言讥讽孙方池的女人开口道：“我叫梅露，不反感合作，但某些精虫上脑的人就算了。” 　　孙方池再次被点，摸了摸鼻子，“大家对我有误会，我可是个非常正派的人，我叫孙方池，她是我女朋友，步西灵。” 　　梅露显然不信，转过身子，不想看到孙方池，她肩上挂着一条纱织的披帛，搭配上现代服装，十分不协调。 　　于磊跟苏科相继说了自己的名字，此时，通报姓名的已有8人，剩下的5人的防备心理也慢慢减弱了。 　　另一名女玩家臂弯夹着油纸伞，神情沉静：“我叫边桃。” 　　“李铭。”说话人留着日式半长发，面容年轻，看不出年纪。 　　膀大腰圆的男人道：“王承天。”，他发音有些含糊，带着一股凶悍。 　　最后两个辨识度不高的男人站在一起，相似的身高，还都戴着方框眼镜，一个声音清亮些，一个声音低沉些。 　　“我叫林思远。” 　　“姜庆。” 　　算上步西灵，一共十三人，休旅车限乘14人，是空了一个座位，还是丢了一名玩家？ 　　孙方池环视周围，夕阳斜挂，橙红色的光线给卡通风格的建筑加上一层滤镜，处处悬挂着色彩缤纷的布幡和气球，来往行人脸上洋溢的笑容，眼前的小镇就像是童话里才会有的地方。 　　黑帽子道：“天快黑了，咱们先找地方落脚。” 　　“你有钱？ 　　”万老板问道。 　　“没有。”黑帽子道，“我们可以先住酒店，钱的事明天再想办法。” 　　万老板嘀咕道：“希望酒店不要押金。” 　　一行人沿着一条街道深入，孙方池四人走在最后面。 　　“很不对劲，”于磊道，“小镇人分明很多人，为什么游戏提示叫无人小镇？” 　　苏科顺口道：“只能是因为这些都不是人。” 　　步西灵好奇地注视着身边走过的牵着红色气球的小孩子，“他们看起来很普通很正常。” 　　孙方池道：“现在还不能确定，线索太少了，我们只知道小镇的名字跟实际情况不同，其他的一概不知，要真如我们猜测的，镇上的居民都不是人，那就太糟了，你们看建筑上的装饰，很可能正在过节，聚集在镇上的居民数量一定超乎我们想象。” 　　苏科抖了一下，“要是这么多鬼，一个一口也把咱们啃没了。” 　　孙方池道：“所以不能轻举妄动，我们还不清楚小镇的触发机制，先跟他们一起找到酒店，晚上提高警惕，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走到街道的尽头，浅蓝色的霓虹灯管招牌亮起，正是众人正在寻找的酒店，酒店的门口不算大，二层三层的窗口被招牌挡住，四楼五楼的窗口亮起淡黄色的光。 　　天色已经黑到看不清酒店两侧小巷之中的景象，只有路灯投下锥形的亮斑。 　　一行人刚迈上酒店门口的台阶，里面穿酒红色制服的门童立刻拉开门，笑着欢迎。 　　黑帽子领头来到前台，要求开房间。 　　“安全起见，两个人一间？”黑帽子低声问玩家们。 　　孙方池第一个回应，“我和我女朋友一间。”说完给于磊递了一个眼神，于磊会意，紧跟着道：“我和苏科一间。” 　　唯二的女性边桃和梅露自然一间，剩下几人两两一间，剩下一个，居然是黑帽子，他笑笑道：“没关系，我自己一间。” 　　十三个人开了七间房，黑帽子特别要求开同一楼层的房间，前台服务员欣然同意了。 　　孙方池趴在柜台上，“嗨美女，我能问个问题么？” 　　梅露烦躁不已，直接道：“某些人收敛点，这里不是你家。” 　　孙方池只当没听见，依旧笑嘻嘻的跟前台说话，“美女 　　，你今天的妆好特别，看上去既精神又漂亮，最近有喜事吗？” 　　前台含笑回答道：“谢谢您的称赞。明天是我们小镇的感恩日，到时候小镇会有一场狂欢，所有的地方都免费，希望您也能享受我们的节日，一起开心。” 　　“喔？那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孙方池笑意不达眼底。 　　领到钥匙，一行人乘电梯上了四楼，他们的房间从401到407两两相对，孙方池拿到的是405房间，于磊和苏科分到了404房间。 　　在走廊里，独自住在407的黑帽子趁大家开门的时候提醒道：“夜里如果有危险，大家可以大声呼救，其他人也好救援。”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走进房间，回身关门时，冲对面的于磊比划了个手势。 　　房间很小，两张木质的单人床，一张木质的书桌，木质的座椅，没有电视和空调，幸好小镇的气温还算宜人。 　　“有点怪。”孙方池评价道，步西灵不解：“哪里奇怪？” 　　“房间装饰太过复古了，在街上时，我看了一眼两边门店，几乎找不到电子屏幕。”孙方池道，“就算是故意走复古路线，连空调都不装也太不正常了。” 　　孙方池推开浴室的门，看到里面的黄铜浴盆，“瞧！” 　　步西灵试着猜测，“也许只有酒店是这样，是它的特色？” 　　“还需要验证，希望对我们的任务没有太大影响。”孙方池很快把疑惑丢在一边，双眼直勾勾盯着步西灵。 　　“你……干嘛这样看我……”步西灵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西西，咱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孙方池意味深长地道，“你应该明白当一个女人同意和男朋友在一个房间过夜，意味着什么……” 　　孙方池一步步逼近步西灵，声音越发低沉。 　　步西灵随着孙方池的靠近，一点点后退，“你……你离我……远一点……” 　　“如果我不呢？”孙方池低头，凑近步西灵的脸颊。 　　步西灵慌张道：“我……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孙方池勾起唇角，越发靠近。 　　步西灵眼睛一闭…… 　　于磊贴在405房门边，疑惑道：“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咚的一声？” 　　“好像有吧……”苏科不确定地道。 　　于磊轻轻扭开门，一眼便看见孙方池捂着鼻子弯腰，十分痛苦的样子。 第102章 第一夜 　　“出事了？”于磊吃惊,闪身进入房间，苏科紧跟着，在进来后把门关上。 　　孙方池捂着鼻子,瓮声瓮气，“没事，玩笑开大了而已。” 　　“噢……”于磊看了一眼气鼓鼓坐在一边的步西灵,不敢多问。 　　终于缓过劲来的孙方池吸了吸鼻子，“晚上我们四个待在一起，两人一起守夜。” 　　于磊苏科点头，于磊道：“那我们守上半夜。” 　　孙方池刚想要说话，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四人眼前漆黑一片。 　　“冷静！”孙方池朝着步西灵的方位摸索，“我没感受房间里多出什么,只是单纯的熄灯。” 　　步西灵静静坐着,感受到孙方池摸索过来手,回握。 　　孙方池心头一松，才开始找自己携带的光源,与此同时，于磊苏科都摸出手电打亮。 　　“停电了？”苏科开了两下电灯开关。 　　于磊道：“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看窗外，所有的灯都在同一刻灭了，按逻辑来说是小镇的供电坏了，但这里是游戏，正常原因才是最不可能的原因。” 　　孙方池打亮自己的手电,“走，出去看看。” 　　轻轻拉开门，走廊里已经有几个拿着灯的人,孙方池四人走出房间，与他们汇合，很快，所有的玩家都从房间里出来。 　　黑帽子仍旧端端正正地戴着帽子，“我正洗脸呢。” 　　万老板紧紧挨着向涛，“整个镇都停电了，会不会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玩家都听懂了，禹超提议道：“要不咱们下去看看，也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梅露强烈反对：“你们没病吧，黑灯瞎火的出去乱撞，不等于找死么？我要守在房间里，撑过晚上，明天白天再进行探索。” 　　王承天带着凶悍的匪气，“去！越害怕越容易着道，女人们留下，是男人跟我一起去。” 　　向涛本就对自己不自信，听到王承天的话，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当下便不冷不热地道：“你最男人，何必还要我们跟你一起？你自己不敢？” 　　王承天从鼻孔里哼出气息，“我自己当然行，让你们一道是为了锻炼你们，想要在游戏活下去，就得练出胆量。” 　　苏科嘿嘿 　　一笑，“他的话跟我们医院的大爷一样，大爷后来在练习飞升的时候摔死了。” 　　于磊：“……是哦。” 　　黑帽子调解道：“大家别急躁，下去看看是肯定要的，可挑选人选也要慎重，有些人的灵武技能不适合探索，而且女孩子们也需要人保护，我们只挑五个人下去，大家自愿报名。” 　　一番话既赞成了王承天的想法，又全了向涛的面子，双方都同意，黑帽子接着道：“我算一个，王承天算一个，还有谁愿意一起下去？” 　　李鸣自告奋勇道：“我也去。” 　　“还有我。”姜庆也道。 　　“四个了，还有谁？”黑帽子掰着手指头问。 　　孙方池举手，“带我一个。” 　　“我跟你一起……”步西灵还没说完，就被孙方池捏住了嘴唇变成小鸭子。 　　“你留下，你们两个帮我看好她。”孙方池不点名地说。 　　“好，五个人够了。”黑帽子道，“其他人还是回房间守着，晚上尽量不要睡，等我们回来。” 　　五人找到楼梯，一个接一个走进漆黑的楼道，周围非常安静，脚步声、衣物摩擦声，甚至是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平安来到一楼，几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声音叠加起来竟然吓了自己一跳。 　　黑帽子道：“实在是太安静了……” 　　李鸣深有同感，“就好像除了咱们几个，没有其他人了一样。” 　　黑帽子、孙方池同时看了他一眼，李鸣心惊：“干什么？” 　　孙方池道：“没什么，你直觉很准确。” 　　李鸣愣了一下，“什么直觉……你是说？” 　　黑帽子解释道：“恐怕现在的小镇里，除了玩家以外，没有活人。这就是无人小镇的名字来源……” 　　“没有人……”李鸣张口结舌，“那白天的……” 　　黑帽子耸肩：“大概不是活人吧……” 　　李鸣倒吸一口凉气，“……也对，游戏里哪有那么多活人。” 　　王承天不耐烦：“尽是废话，抓紧时间出去看看，光靠猜能有个屁用！” 　　五人来到酒店大堂，四处查看，除了没灯没人，其他一切都跟他们进入酒店时没有两样。 　　“我有个问题，如果说前台不是人，她是厉鬼吗？如果是，它在哪儿？如果不是，它现在 　　变成什么样了……”姜庆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他正站在柜台外，看清柜台里没有东西在，问完话回头看向四人，却看到一张张僵硬的面孔。 　　“怎么了……”姜庆说不下去了，他看清四人的眼神并非在看自己的脸，而是在看向他右耳后面。 　　有东西在他耳朵旁边。 　　姜庆猛然握拳，胸口光芒大作，同时，他向左侧闪躲，才看见自己耳后到底是什么。 　　正是他询问下落的前台服务员，只是它不再是办理入住时那副甜美的模样，而是变成了虚幻而干瘪的灵体，皮肤缩紧，眼眶扯得极大，眼珠恨不得掉出来，嘴更是无法合拢的黑洞。 　　它浑身萦绕着死亡的气息，木然地盯着姜庆。 　　姜庆刚刚拉开一点距离，它立即跟随过来，呆滞的眼睛锁定他。 　　“快跑！”李铭大声道，拔腿向酒店门口跑去。 　　前台服务员登时放弃了姜庆，追向李鸣。 　　王承天大喝：“小心！”前台服务员转头看向他，似乎对他的提醒非常介意，王承天掏出一盏样式古朴的手提宫灯，“有种过来。” 　　前台服务员直冲过去，王承天手中的灯倏然亮起，柔和的白光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前台服务员冲进白光里，就像冲进了灼烧的火焰中，灵体冒出滋滋灰烟，它就像感受到了灼痛，用冲过来还快的速度退走。 　　孙方池冷眼看着王承天的身影再次出现，这盏灯相当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危害到西西。 　　“它走了？”姜庆扬声问道，“我们——” 　　孙方池一把捂住他的嘴，拉着他险险避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前台服务员。 　　劫后余生的姜庆：“……” 　　黑帽子冲另外两人比划，让他们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 　　王承天收回宫灯，李鸣茫然站在门口，黑帽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孙方池姜庆用别扭的姿势停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前台服务员茫然地转圈圈。 　　黑帽子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拉开酒店玻璃门，李鸣垫着脚尖出去，王承天也跟着出去，黑帽子向孙方池示意。 　　孙方池轻轻松开姜庆的嘴，取而代之的是姜庆自己的手，他连呼吸都不敢放松，孙方池指了指他们自己，又指了指门口，让姜庆 　　向门口靠近。 　　姜庆点头表示明白，极为缓慢地迈步，孙方池不像他那般小心谨慎。 　　五感远超常人的孙方池，在控制音量方面也有不凡的能力。 　　好不容易姜庆才走到门口，穿过黑帽子维持打开的玻璃门，孙方池动作轻巧的跟上，黑帽子轻轻放手。 　　玻璃门合上时发出一点簧片卡和声，前台服务员脑袋猛然一动，朝大门口冲过来。 　　跑！ 　　黑帽子无声道，五人发足狂奔，向着小广场的方向跑去。 　　四周漆黑无比，只有五人跑动挥动的手电筒发出凌乱的光，每跑过一处，脚步声都会引出和前台服务员一般无二的灵体在街道里徘徊。 　　……好像有东西。 　　孙方池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再看向手电筒的光柱，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有许多像浮尘一样的细小颗粒在空气中漂浮着，还会随着他们的动作飘忽不定。 　　会是什么？ 　　尘土吗？ 　　不像，尘土放光是亮晶晶的，而这些颗粒是黑色的，像是燃烧之后的灰烬，被风吹散了的样子。 　　孙方池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部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只能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拿出来讨论。 　　黑帽子带头一路冲到广场的小花园，休旅车还停在原地，黑帽子大步冲进车里，向后面四人招手。 　　李鸣王承天姜庆一个跟着一个跑上去，孙方池在最后，黑帽子等孙方池一上车，立即拉上车门。 　　五人屏息凝神，蹲下身巴着车窗边缘向外看。 　　数不清的干瘪灵体在小广场漫无目的地闲逛，身型有的是大人有的是孩子，明明是许许多多的人影在涌动，周围却如死一般寂静。 　　如果这时，广场上掉下一根针，怕也是听得到响声的。 　　孙方池甚至能听见身边人剧烈的心跳。 　　看了一会儿，黑帽子冲着四人摆手，动作轻柔地直起身，坐在座位上。 　　孙方池挑了个靠窗位子坐下，他得好好想想这个夜里还有没有机会返回酒店，要是长时间不回去，西西会不会冲动，跑出来冒险。 　　李鸣三人见他俩的状态，也放松了些，王承天不停的用手电照向外面的‘人们’，却引不来任何关注。 　　看来这些东西，纯靠听觉。 　　孙方池盯着手电光柱里飘荡的黑色颗粒，伸出手指去接，黑色点点落在指腹，孙方池搓动手指，脸色变了。 第103章 死一个 　　黑色颗粒在碰到皮肤的瞬间,化成针尖大小的一粒黑痣，孙方池反复用揉搓，黑色纹丝不动。 　　用手电照向虚空,光柱之中翻腾着由黑色颗粒组成的气浪，人待在这种空气中，迟早有一天全身都被染黑。 　　黑色颗粒就是隐藏的死亡倒计时。 　　孙方池望向车外游荡的灵体,就算知道了黑色颗粒的害处，他们被困在车上也毫无办法，只能干等着天亮的到来。 　　希望天亮之后，小镇会恢复到昨日里生气勃勃的样子。 　　步西灵等人待在酒店四楼的房间，透过窗户看到五人手电筒的光芒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时间不断流逝，却不见五人回转。 　　步西灵心中焦急无处纾解,只能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来踱去,时不时趴在窗户上张望。 　　天空不知被多厚的云覆盖,不见一颗星，整个小镇漆黑一片。 　　于磊见步西灵坐立不安,开口安慰道：“放心吧，他那么狡猾,不会有事的。” 　　苏科帮腔：“是啊，美女你歇会儿，我看你走都看累了。” 　　步西灵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他能应付，但就是有点放心不下……” 　　苏科十分理解：“我明白,毕竟是男女朋友，舍不得分开片刻，更何况是在游戏当中。” 　　两人同步西灵说话,缓解她的焦虑，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嘘！”于磊右手握上刀柄，“谁？” 　　“是我们，有事要商量。”门外传来耳熟的声音，于磊打开一条门缝，认出来人是玩家之一，禹超。 　　“什么事？”于磊暗中戒备。 　　禹超道：“出去的人一直不回来，想必是碰到了危险，其他人在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我来喊你们过去。” 　　于磊向外看了一眼，“他们人在哪儿？” 　　“401房间。”禹超说完转身就走。 　　于磊关上门，对步西灵和苏科道：“咱们要不要去？” 　　苏科犹豫了一下，“去吧，要不去咱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 　　步西灵点头，“我也赞成。” 　　于磊道：“也好，那咱们过去听听，要是跟咱们没有冲突，咱们就不去管他们。” 　　三人来到401房间，里面或坐或站，一共五个人，加上他 　　们三个，留守在酒店里的玩家聚齐了。 　　万老板正在说话：“……这么久不回来，说明外面很危险，我们都藏在这儿也不会知道危险的来源，是不是需要再派两个人出去看看？” 　　禹超看了看刚走进来的三人，语气不太好，“谁想去谁自己去，别老派活给别人，大家都是玩家，没有高低之分。” 　　“就是，在已经知道外面非常危险的情况下，傻子才会往外跑。”梅露嘲讽地道，这里本是她和边桃的房间，她独自占据了一整张床，前来商谈的玩家要么坐在边桃床上，要么直接站在一旁。 　　万老板连续被驳，也不生气，“有愿意去的人可以雇用我，我的技能可以辅助玩家脱身哦，经济实惠，价格不贵。” 　　安静坐在床边的边桃说道：“就算我们能平安度过今夜，得不到线索，明天还是会面临同样的困境。我觉得，还是趁玩家多的时候，尽量获取更多的信息，现在出去，很可能遇到他们，也许有我们的帮忙，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于磊作为己方三人的代表，道：“想法不错，我们同意。” 　　梅露冷笑一声：“你们同意？还是她同意？真有意思，她男人在外面，她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 　　步西灵面对突出起来的嘲讽，只感到莫名其妙。 　　梅露并不罢休，“说你呢，你男人说不要死在外面了，劝你出去看看。” 　　步西灵眉头微蹙，出众的容貌在昏暗中动人心魄，“不许你这么说小方！” 　　梅露注意到看痴了的向涛和禹超，气不打一处来，嘴上更不饶人：“我就说就说，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什么说什么，跟你有关系？” 　　“你！”步西灵不擅长跟人吵架，也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小方不会有事的，你再说，我可要揍你了。” 　　“哈！”梅露翻了个白眼，“你小瞧你姑奶奶了！敢跟我动手，当心我把你打回原形！” 　　边桃无奈，“梅露，你少说一句吧，游戏里就咱们三个女人，自己打起来了算怎么回事。” 　　梅露冷淡地看她，“少跟我套近乎！” 　　万老板咂舌：“牛批！怼天怼地对空气，要不要我们男人腾出地方给你们三个？” 　　边桃瞪了他 　　一眼，起身拉住步西灵的手腕，“别理他们，在游戏里不能冲动，容易受伤。” 　　步西灵挣开，“我……不喜欢你们，不想给你们一起。” 　　于磊立刻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三个就不跟大家一道了。” 　　梅露挺直了背，“干什么？你们跟她什么关系？跟她一起能有跟大家一起安全？” 　　于磊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梅露为何敌视步西灵，甚至想要孤立她，都不重要。 　　自打于磊用了孙方池的组队令，知道孙方池竟然有能力改变游戏设定，便死心塌地的跟随孙方池，他有种直觉，若说存在摆脱游戏的机会，最大可能存在于孙方池身上。 　　所以，于磊果断的站在步西灵这边，“危险都可以克服，我只是更喜欢跟正常人待在一起。” 　　苏科笑了笑，“虽然我是精神病院的护工，但时刻跟精神病人相处也是会累的。” 　　梅露怒上心头，“你们骂我！” 　　“没有没有，我们不敢。”于磊摇着手，招呼步西灵苏科离开401。 　　梅露对着三人的背影，充满恶意地笑了，肩膀的披帛如同箭矢直射步西灵。 　　步西灵有感，回身抬手，一把攥住梅露的披帛，另一手一鞭甩向梅露。 　　在梅露既惊且恐的表情中，黑色鞭梢劈开她跟前的薄被。 　　“再敢惹我，就打你脸上。”步西灵撂下这句话，松开披帛走出房间。 　　三人离开后，房间中静止的五人才开始动弹。 　　“有没有受伤？”边桃关切地问道。 　　梅露狠狠推开她，自己蒙着被子躺下，“少装模作样，以为我会信？也不想想游戏里能有几个好人！” 　　边桃叹息，“现在怎么办？” 　　万老板饶有兴致地望向步西灵离开的门口，“等吧，等天亮，话说，你们女人之间的战争来得毫无缘由。” 　　“不要把我算进去。”边桃撇清干系，“我才不会陷入这样奇葩的战争。” 　　向涛困惑，“她到底为什么挑衅人家？” 　　万老板撇嘴，“谁知道，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太正常。” 　　“喂！”边桃不喜。 　　“好吧，我不说了。”万老板双手投降，“嘿，哥们儿，你一句话都不说，是怎么想的？” 　　冷眼旁观的林思远语气平淡：“ 　　没想法，我喜欢一个人行动，希望你们不要再用类似的理由找我，浪费时间。” 　　万老板挠头，“这可难办啦，怎么戴帽子那家伙一招呼就有人响应，我招呼就一盘散沙呢？” 　　禹超皮笑肉不笑道：“想不明白？明显是人的问题，有些人就是不行，怎么着都不行。” 　　万老板用鼻子哼气，“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是梅露，都怪梅露，她非要跟人家过不去，结果才……” 　　“滚！”梅露猛地掀开薄被，恶狠狠道。 　　她的声音尖利，一时间镇住了满室的人。 　　梅露狠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滚出我的房间！一群无能的碎催，只会叭叭叭，有本事出去看啊……” 　　边桃神情凝重地后退一步，撑开自己的油纸伞。 　　万老板和向涛连退两步，缩在大后面，林思远掏出一块铁质牌子，巴掌大小，目光紧紧盯着梅露。 　　梅露说不下去了，从众人的反应当中，她明白，自己身旁有东西。 　　可是，她的披帛并不具备防护功能。 　　怎么办？ 　　梅露眼神中充满绝望，都怪她，那个臭B子，要不是被她气坏了，自己根本不会大意失了防备，也就不会被危险近身…… 　　果然，长成那副恶心模样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梅露心中升起恶毒的想法，不能拉那个女人一起死真是太便宜她了！ 　　房间内长时间寂静无声，梅露并没有感受到痛楚，难道是那东西离开了？ 　　梅露缓缓地转过脸来，毫无心理防备对上一张恐怖至极的脸。 　　两颗凸出的眼球几乎挨着梅露的眼睛，对方干瘪的鼻子和空洞的大嘴也都跟她的鼻子和嘴一一对应。不同的是，对方两侧脸颊深深凹陷，使它脱离了人的范畴。 　　“啊——” 　　实在太近了！梅露控制不住从喉咙挤出一声尖叫，披帛疯狂的缠住对方，然而，对方只是灵体，披帛扑了个空，对方似乎被梅露激怒，猛地撞过来。 　　梅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下巴连同喉咙、胸腔中的呼吸道，一起消失不见了。 　　她仰倒在床上，活像侧面被人劈了一刀似的。 　　万老板等人噤若寒蝉，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保命。 　　梅露残存的意识还在惋惜，早知道这场会死，就应该先把那对贱人宰了，一个摆出楚楚可怜的脸装无辜，一个花言巧语谎言连篇，真的……好烦…… 第104章 分头行动 　　熹微的晨光中,小广场上游荡的小镇居民在一瞬间静止，几十秒后，就像刚从恍惚中回神一般,摇摇头继续之前的走动。 　　只是此时的居民们神色自然，跟来往的人笑脸相迎，哪里还有昨夜干瘪恐怖的模样。 　　黑帽子试着打开休旅车的门,刻意发出一点点声响，从旁边经过的小镇居民投以好奇的目光。 　　“……安全了。”黑帽子语气复杂地道，对小镇昼夜变化很难以接受。 　　孙方池下车，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得赶快回酒店歇会儿。” 　　一整晚那么久，不知道西西和于磊他们有没有遇到危险。 　　黑帽子也道：“对,赶紧跟大家汇合。” 　　王承天不以为然,“几个胆小鬼,汇合了能有多大帮助。” 　　黑帽子看他想要独自行动，赶紧劝道：“现在形势不明,尽量不要落单为好，镇子居民身上的变化你不是没看见,要是再来一次……” 　　李铭不停点头，“就是，还是跟大家在一起安全。” 　　王承天没有做声，在孙方池黑帽子等人向酒店方向出发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跟在最后。 　　酒店这边,梅露死了之后，玩家们几经周折摸清了厉鬼是根据声音辨认方位的，众人大气不敢喘,瞪着俩眼捱了一宿。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正打算逃离酒店，孙方池等人就到了。 　　“小方！”步西灵见到毫发无伤的孙方池，终于放下心来，流露笑意。 　　孙方池大致看了一圈，心中有数，“死了一个？” 　　于磊沉重地道：“那个叫梅露的女人死了。”把昨夜发生的一切跟孙方池详细讲了。 　　听到梅露找步西灵茬儿的时候，孙方池忍不住：“像她那样讨打的，不直接抽脸上，对不起她讨打的初衷。” 　　步西灵嗔道：“别说了。” 　　孙方池叹气，把自己外出遇到的情况一一道来，“……游戏几乎封死了咱们晚上行动的可能性，谁也不能保证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再加上空气中的黑色颗粒，任务看似没有限制时间，其实隐藏着期限，而且是越拖越难。” 　　黑帽子向其余的玩家讲同样的事，“想必大家都能想到，这次任务需要速战速决，我 　　提议咱们相互合作，节约时间。” 　　姜庆摇头，“你们出去一趟，就得到这么点线索，空口白牙让大家合作，让我们怎么相信？”他十分怀疑外出的五人隐藏了一些东西，想把他们这些人当排头兵。 　　“谁像你想得似的，我们说得都是真的，一个字都不会假！”李铭指天画地，“谁骗你们谁不得好死！” 　　姜庆低头，偷偷撇嘴，显然不大相信。 　　万老板拉长了腔调：“生意不是这么个做法，想让新客户相信，必须得拿出点诚意，让我们看见实际的东西，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想要利用我们？” 　　“哦哦——”孙方池似乎恍然大悟，“真知灼见，早说嘛，我这里有条重要情报，就当抛砖引玉，无偿奉献给大家。” 　　“对嘛，什么情报？”万老板等人看向孙方池。 　　“有关社团前辈们的消息。”孙方池一脸纯良，“镇上的警局里有他们的线索。” 　　万老板精神一振，紧接着又眉头紧锁，“你怎么知道？” 　　孙方池吹着口哨望天，就像没听见一样。 　　万老板：“……幼稚！” 　　孙方池宛如受到奇耻大辱，“西西，你听到没？他说我幼稚！我明明是个邪魅狂狷的帅哥，怎么会幼稚？” 　　步西灵：“……啊这，嗯……” 　　“西西？”孙方池幽怨不已，“你不爱我了？” 　　步西灵忍无可忍，给他一记肘击，“你正经点。” 　　孙方池苦着脸揉腰，“我很正经啊，他们不是正在商量去警局么。” 　　下楼时，于磊带着疑惑道：“你在哪儿发现的？难道昨夜你们去了警局？” 　　“梅露的尸体不见了。”孙方池道，在了解昨夜情况之后，他特地去看了一眼梅露的房间。 　　“是啊，那又如何？” 　　“可她的鞋子还在。”众人走到一楼，孙方池朝前台服务员飞了个挑逗的眼神。 　　于磊惊了，“失物招领？” 　　“答对了，可惜本次没奖。”孙方池一点也不可惜地道。 　　于磊啼笑皆非，暗自揣摩着孙方池的思考回路。 　　前台服务员看到孙方池一行人，回以灿烂的笑容：“祝客人们玩得愉快！” 　　姜庆没好气地嘟囔：“没有你们愉快！” 　　“我们毕竟是本地人 　　，更知道哪里好玩，不过狂欢回持续三天，不用着急。”前台服务员好脾气的笑着，丰润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昨夜杀人厉鬼的痕迹。 　　孙方池浮夸地道：“这真是太好了，足足三天，我们一定会好好享受。美女能否透露一下节日狂欢的日程安排？” 　　“我们这里崇尚自由奔放，节日期间，任何人都能享受我们镇上的美食美酒，完全免费哦……”前台服务员俏皮地说，“唯一固定的是，每天傍晚的花车□□，等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参与。” 　　孙方池眉毛高高挑起，慢慢落下，“太期待了……” 　　从酒店去警局的途中，步西灵不停看向孙方池。 　　“是不是发现了我惊人的帅气？”孙方池捋了一把头发。 　　步西灵闭了闭眼，无奈道：“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你的脸色不太好，心里有事？” 　　“多少有一点。”孙方池面上笑着，言辞谨慎，“这次的任务也许会多生波澜……” 　　“你感觉到了什么？” 　　“说不好，总觉得任务不会轻易完成。” 　　“……别担心。”步西灵沉默了片刻道，“小心应对就是了，你别想太多，会秃头的。” 　　孙方池倒吸一口气，坚定道：“……不可能！” 　　小镇的警局就在路边，只有两间门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警局里分区很明确，就是人员少了些。 　　十几个人涌进去，警局瞬间显得拥挤，坐在接待区的警员惊讶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黑帽子上前打交道，“我们是找人的。” 　　“瞎说，我们丢了东西，来看看有没人捡到。”万老板截下黑帽子的话。 　　黑帽子低头，捏了捏帽檐，借着遮掩对万老板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万老板干脆地道：“把所有的都拿上不就行了？” 　　黑帽子无言以对。 　　“你们看这边。”沉静的女声提醒众人，众人看向站在墙角的边桃，她指着墙上一排褪了色的纸，“这上面登的失踪人口，应该就是社团前辈。” 　　寻人启事：某某某，在本镇旅行时走失…… 　　详细写了失踪人员的衣着，下面还标注着本人走失前留宿酒店的行李。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警员，把警员吵的头疼，“你们 　　别激动，这人已经不在了，行李也不在警局，送到了其他地方。” 　　孙方池心中一跳，“你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警员支支吾吾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刚上班没多久，据我所知，他的骨灰保存在小镇北边的公共墓地，还有他行李的其中一样，就放在他骨灰旁边。” 　　“其中一样？”黑帽子马上追问，“这么说来，行李还有别的？” 　　警员索性说完，“有一本书，捐给图书馆了，还有一样东西，我没听说是什么，只知道被送到学校了。” 　　听完警员的说明，玩家们彻底沉默了，任务要求的物品有三样，并且分别保存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孙方池思索的时候，黑帽子道：“这可是游戏逼着大家不得不合作。” 　　万老板也挠头道：“这种情况下，合作确实是最划算的方式，兵分三路？” 　　姜庆立刻问：“怎么分配？墓地那么危险，谁会愿意去？” 　　王承天上前一步，“我！墓地有什么好怕的，我愿意去。” 　　姜庆张了张嘴，后退一步，没有说话。 　　黑帽子深深看了一眼王承天，“你可想好了？” 　　王承天满不在乎：“不用想，我愿意去。” 　　黑帽子叹气，“我跟你一道。” 　　“算我一个。”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林思远突然开口道。 　　黑帽子略显意外，“行，咱们三个走一趟墓地。” 　　万老板拉着向涛，“我们去图书馆，，还有没有起其他人一起的？” 　　姜庆在心里掂量着图书馆和学校哪个更差，还是决定去图书馆，至少知道要找的是一本书，去学校的话，谁知道要找什么东西，“我跟你们一起。” 　　边桃犹豫了一下，“图书馆。” 　　万老板笑着对孙方池道：“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们几位去一趟学校吧。” 　　孙方池抬眼，假笑道：“当然可以，对我们来说都没区别。” 　　分好了任务，众人返回小广场，他们要去的三个方向，刚好可以从这里分开走。 　　广场上的小镇居民摩肩接踵，成年人相互寒暄，孩子们牵着气球叽叽喳喳跑老跑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容，就算面对陌生的玩家时，也会亲切地问候。 　　苏科抱怨：“老实说，他们越和善，我心里越是发毛，总觉得不知道哪一刻他们就变成晚上的样子，把我给劈了。” 第105章 殡仪馆 　　“就跟我们医院的患者似的,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会在什么时间发狂。”苏科怀念地道。 　　于磊表情复杂，“……你真不容易。” 　　“哈哈，还成吧,精神病院的工作虽然累了点，但有时候还蛮有趣的……”苏科性格乐观，积极地为于磊打开精神病患者心灵世界的大门。 　　学校坐落在小镇正南方,四人从小广场跟其他人分开，沿着朝南的街道直走，听着苏科聊医院发生的趣事，渐渐远离了吵闹的区域。 　　作为小镇的配套设施，学校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有一正一侧两栋楼，四周栽了一圈杨树,与小镇的热闹截然不同,学校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正门大门关着，只留一道供单人进出的侧门,紧挨着保卫室。 　　“嗨，大哥！”孙方池笑眯眯地挥手。 　　头发花白的‘大哥’抬头看看他们,“你们是谁？” 　　“大哥，学校放假了？”孙方池不答反问，“镇上多热闹啊，你不去玩？” 　　‘大哥’被他自来熟的态度搞糊涂了，还以为以前见过面,“啊，是，这不过节嘛,学校放假三天，我看门，走不开，你们这是……” 　　孙方池佯装生气地道：“还不是我家熊孩子，到现在还照面，可能还在学校里，我们来找他。” 　　‘大哥’瞪大了双眼，“你这么年轻，孩子都上中学了？” 　　步西灵忍笑，孙方池干咳两声，“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弟弟，等我们找着他，看我不揍他一顿狠的。” 　　‘大哥’忙摆手，“别打孩子啊，你们自己进去找吧……” 　　学校中庭有一片空地，四人驻足，于磊望着两栋六层高的楼叹息：“连要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范围还这么广，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苏科抱着手臂，“要不要分成两人一组，各自负责找一栋楼？” 　　“不用。”孙方池看了看两栋楼，指着侧着的那栋，“就在这楼上，另外一栋不用找。” 　　“为什么？”于磊不解。 　　“前辈一共三样东西，分别放在墓地、图书馆和学校，为什么不一起都放在墓地？”孙方池提问道。 　　苏科想了想答道：“因为不合适。” 　　“ 　　额，可以这么想。”孙方池道，“我们现在知道了前辈留下来的书被送进了图书馆，已经能从侧面说明小镇在处理无主物品的态度，那就是，物尽其用。” 　　“较为私人的东西作为死者遗物陪伴在身边，有价值可利用的物品则会送到相应的地方，使其派上用场，比如，书。”孙方池耸肩，“以此类推，我们可以大概圈定出送到学校的物品的大概范围。” 　　于磊为难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一时之间，我想不出你所说的范围。” 　　孙方池望着楼上一个个如同窥探口般的窗口，“我们可以试着用排除法思考这个问题，首先，这样东西不是私人物品，是对所有人的意义或者用途都是一样的，其次，它是跟教学有关，否则不会送到学校来保存，最后，这样东西并非消耗品。” 　　三根修长的手指在于磊苏科面前晃悠，孙方池用期待的眼神看他们，“用以上条件限制，你们觉得这样东西会是什么？还有你，别想偷懒，好好思考问题。” 　　步西灵被他轻轻敲了额头，上身稍稍后仰，“你知道就行了，非要让我猜……” 　　“我们在一块，你是不用想，要是咱们失散了？你可怎么办？” 　　步西灵小声嘀咕：“那我把你看紧点。” 　　孙方池想要严肃点教训她，却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磊无言望天，“咳咳，天气不错啊……” 　　“是啊，太阳真圆。”苏科眯着眼睛，看的十分认真。 　　“别扯些没用的，答案是什么，说。”孙方池绷着脸道。 　　于磊分析：“按你的说法，这东西应该是一个老师上课时使用的道具或者类似的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不会在另一栋楼上。” 　　孙方池道：“这两栋楼各自作什么用途？” 　　“一栋是教学楼，一栋是综合楼。”苏科回答，正面南方的楼是教学楼，走廊设在南侧。 　　“学校放假三天，放假前一定会做的是什么？” 　　“……大扫除？” 　　孙方池点头，“对咯，不一定是大扫除，但老师一定会让学生把该带走的东西带走，他自己也是如此，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教学楼上什么都没有。” 　　于磊苦笑：“只能在教师办公室，或者多媒体教室、实验室之类的地方。知道答案再回头去想，真是……” 　　“真是一点都不难猜。”孙方池替他说完这句话，“走吧，上楼看看。” 　　黑帽子王承天林思远三人从小广场一路向北，两侧的建筑从喧哗的商店变成了幽静的住宅，最后变成一望无际的田野。 　　在路的尽头，孤零零的站着一幢灰色建筑物，平坦的房顶，像个巨大的方盒子，宽阔的门口上方嵌着几个黑色的大字，夕阳殡仪馆。 　　大门旁边的墙壁上钉着一块箭头形状的指示牌，指向建筑物的右侧，公墓。 　　黑帽子用食指顶了顶眼前的帽檐，“警员说是骨灰盒，先进去找找看。” 　　王承天一言不发踏入殡仪馆大门，黑帽子林思远都跟了上去。 　　一进殡仪馆，就感受到直透骨髓的寒意，皮肤因寒冷的刺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殡仪馆内空旷无比，没有别的，只有每一面墙壁上高耸到顶的柜子，每个格子里都摆着样式各异的骨灰盒，拳头大小的亡者头像无声的笑着。 　　“有点多，分头找，都还记得社团前辈的名字吧。”黑帽子没等到两人的回答，他们早已各挑了一面墙过去找，黑帽子苦笑一下，开始自己的搜索。 　　黑帽子负责的这面墙约莫十米宽，每个格子不足四十公分，每一排有约莫二十五六个格子，一排一排直到房顶，乍一眼根本数不出有多少骨灰盒。 　　骨灰盒大多是木质的方盒子，也有一些白色的瓷罐，黑白照片装在相框里单独放着，死者的姓名卡片就在格子靠近边缘的地方，棘手的是，多数格子里摆着祭拜的花束，把名牌挡了个严严实实，黑帽子不得不拨开花束，才能看到名牌。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否面对同样的情况…… 　　黑帽子倾耳听了听，没听到两人的抱怨声，动作顿了片刻才开始继续。 　　刚才瞬间，他看见旁边的格子里照片上的人笑容消失了，再定睛一看，那人依旧笑的和蔼，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错觉…… 　　黑帽子用一只手捏住帽子，放慢了检查的速度。 　　王承天简单粗暴，把遮挡视线的花束拽出来直接扔在地上，很快查 　　完了半边的格子，没有他要找的人，他没停下，立即从另一边找起。 　　噗、噗、噗 　　花束被扔到地面上时，根部携带的琼脂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王承天没放在心上，专心干着自己的活，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察觉不对劲。 　　这声音跟他扔花的速度对不上。 　　王承天停下手头的动作，然而，仍然不断有声音传来。 　　眉头隆起，他退后两步，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便发现，那声音是骨灰盒震动发出的。 　　由某一个骨灰盒开始，附近的骨灰盒跟着震动，像是借着声音传播，震动向四周蔓延开来，直到正面的骨灰盒都不再安稳。 　　每个格子里的黑白照片没了微笑，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神情望着王承天。 　　王承天拿出自己的宫灯，站在原地跟照片们对视着，像是不服输一样，“小小伎俩，我岂会怕？”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吓得站都站不住，可现在不同了，自从进入游戏以来，他通过数次生死考验，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往懦弱的那个自己。 　　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在游戏中活到最后！ 　　这是王承天摸索出来的规则，灵魂成长游戏就是选拔新人类的赛场，每通关一场游戏，玩家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变强大之后的他，不管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在现实里也所向披靡，王承天无比坚信，自己就是被选中的精英。 　　只要他不断磨砺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游戏的赢家！ 　　想用照片的变化来吓唬他，王承天露出肆意地笑容，拿起手边的相框狠狠砸下。 　　一声脆响，玻璃渣四溅。 　　王承天如遭重击，脑海震荡，视野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承天苏醒，第一反应是摸索自己的宫灯，很快他摸到了，宫灯还在自己腰间。 　　那就没问题了。 　　王承天安下心摸索周围。 　　他是躺着的，头顶、两侧、上方，都是硬邦邦的冰凉的平面，试着用拳头去砸，平面非常坚固，一丝震动都没有。 　　王承天蠕动身体，向下去，刚挪动了一点，脚下就触底了。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牢笼，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装下一个成年人刚刚好。 　　等等！ 　　王承天咬牙，这不会是口棺材吧！ 第106章 一人千面 　　黑帽子面对着整面墙的格子,目之所及之处，每张照片上的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让他无从下手。 　　是自己的行为激怒了它们？ 　　黑帽子扪心自问,要是有人在自己骨灰盒上动来动去，估计也会心情不好。 　　“我也是迫不得已……”黑帽子捏着帽檐的手指泛白，眼睛不敢离开格子,脚下缓缓后退。 　　右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黑帽子浑身一僵，听到耳熟的声音道：“没找到，王承天不见了。” 　　“……王承天不见了？”黑帽子背肌松弛下来，无意义地重复了一句,才敢回头，见是林思远,“你那边查完了？” 　　林思远扫了一眼柜子里的骨灰盒跟它们主人的照片,“没找到。” 　　“你怎么找的？没碰到同样的情况？”黑帽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照片。 　　“沾了技能的光。”林思远不欲多说，“我刚才看见王承天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黑帽子表示不解。 　　“我正要过去,看见他把花扫到下上，然后站住不动,然后就这么不见了。”林思远形容的时候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你说得他好像会瞬移一样。”黑帽子笑了一声，王承天的灵武他们都见过，不是瞬移技能。 　　林思远道：“我要出去看看，你自己小心。”说着就向外走，黑帽子看了一眼照片中诡异的视线,激灵灵抖了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等等我，我一起。” 　　两人顺着门口箭头指向来到公共墓地,墓碑拥挤凌乱，周围寸草不生。 　　墓碑上的字体模糊不清，两米以外就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这得有上千人吧……”黑帽子抬手在空中点数。 　　林思远道：“你找东一半，我找西一半，抓紧时间。” 　　黑帽子苦笑一声，“真不知道你们的胆子是不是用钢铁做的。” 　　王承天躺在黑暗盒子之中，心里多少有点慌，他刚刚用工灯照明看了，板材之间严丝合缝，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无论他躺的盒子是不是棺材，都不影响他命悬一线的事实。狭窄的盒子里能有多少氧气，可以供他呼吸多久？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因为 　　缺氧而死。 　　王承天手脚并用，使出浑身力气捶打上方的盖板，他被累得气喘吁吁，盖板却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说不定真的会死！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无法忽略它，王承天脑袋轰鸣，呼吸急促，他能清楚地听见血液奔腾的声音。 　　一定是缺氧了！ 　　“嗬啊——”王承天心跳加快，疯了一般捶打周围，幻想自己能一拳打穿盖板，突破困境。 　　终究是徒劳，只有些许灰尘从盖板上落下，给他仅有的回应。 　　“混蛋啊啊啊啊啊——”王承天脖颈上的青筋高高鼓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黑帽子穿过一块块冷灰色的石碑，突然听到了某种惨叫，心中一惊，停下了脚步。 　　他仔细去听，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墓地范围内一片死寂。 　　抬脚要走，那种奇特的惨叫声又出现了。 　　黑帽子啐了一口，这TM是跟成心他过不去吗？ 　　孙方池四人进入综合楼，一层都是副科教师办公室，办公桌上光溜溜的，连支笔都不见，二楼是音乐教室，前头放着钢琴，旁边的柜子里陈列着不同的乐器。 　　“嗯……”于磊望着一柜子乐器，显得很为难，“该不会……” 　　“不会。”孙方池道。 　　“为什么？”于磊问。 　　“男人的直觉。”孙方池一本正经道。 　　“……”于磊无语，苏科笑了笑，“男人的直觉是不准的。” 　　“噢。”孙方池失去了兴趣，“那就得从社团前辈的身份说起，一个所谓超自然研究社的成员，要去非常危险的地方考察，会随身携带一件笨重的乐器吗？” 　　“也许，他是为了伪装身份。”于磊有不同的看法。 　　“他完全没必要伪装，小镇对外开放，欢迎外来的游客，总不会刻意组织一个大学生的进入，他只是个有着旺盛好奇心的年轻人，非官方非坏人，伪装什么？” 　　苏科觉得很对，“是啊，万一他不会乐器，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于磊被他俩说服了，“姑且当你们是对的，继续找吧。” 　　三楼是美术教室，相邻的两间教室被打通，形成长长的空间，四周摆放着洁白的石膏像，大的几乎等身高，小的只有摆件大小。 　　孙方池经过维纳斯 　　身边，来到大卫前面，看了一眼教室中间摆成椭圆轮廓的学生画架。 　　有的画架上面夹着白纸，有的是画好的人物素描，那些素描画像的模特并非是周围的石膏像，而是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不同角度的画架上，呈现出来的少年神情各不相同，微笑的、愠怒的、柔和的、冷漠的，跃然纸上。 　　“感觉有点不对劲。”苏科托着下巴评价道。 　　于磊道：“同一个模特，怎么会画出如此多样的表情。” 　　孙方池问步西灵：“你说呢？” 　　“大家看到的都不一样。”步西灵不假思索道。 　　“这不可能！”于磊否定，“这些画明显是同一时间画的，模特的衣服都没换，看位置模特就坐在中间，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脸上同时表现出那么多情绪来？” 　　“谁说他是人了？”孙方池轻声问了一句。 　　“……不是人是……”于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行了，它是人是鬼不重要，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没有关系我们就不去管它，反正在游戏里，解谜还不如硬抗更方便。”孙方池叹道，不需要解谜的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苏科语调轻得像散在风中的蒲公英，“啊，我猜游戏是希望我们搞清楚的……” 　　闻言，三人不约而同望向他，一眼便看见他腿边的角落里，蹲成一团的瘦弱少年，他苍白的小脸仰着，目似点漆，正是画中少年。 　　几人如临大敌，摆开阵仗准备应对，却发现少年不见了。 　　“Emmm一次推理不准确并不代表侦探的真实水平。”孙方池对着步西灵自我辩解。 　　步西灵目光了然，一副她都明白的样子，让孙方池心生挫败，“我说得都是事实……” 　　“我懂，小方是最聪明的。” 　　“这话怎么听都一股子阴阳师的味道……” 　　苏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没有实体，近看有点透明，当我靠近他的时候，感觉非常冷。” 　　于磊扶了他一把，“它一定还会再出现，大家当心。” 　　孙方池扫视着教室内的物品，道：“快点找到前辈的物品，离开这里。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人神情肃然，虽然跟孙方池开玩笑说男人的直觉不准，但孙方池是个例外，几场游戏已经 　　证实了他的直觉相当准确。 　　“可我们还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 　　孙方池想了想道：“方便移动的、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可能是从大学里带出来的、对学生有一定帮助的，满足这几个条件的东西通通拿过来，分头去找。” 　　都不是新手，每个人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而且白天不是小镇危险性最高的时刻，孙方池愿意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让步西灵历练历练。 　　于磊苏科留在三楼，孙方池步西灵去了四楼，四楼是物理和化学实验室，两人一人一间，查探教室里符合条件的物品。 　　步西灵推开化学实验室的门，一步踏上讲台，身后黑板上写着她看不到的化学方程式，面前左右两边整整齐齐的实验桌，两张桌子之间夹着一个水池。 　　除了固定在桌面上的东西以外，没有符合小方要求的物品。 　　步西灵打算走进实验桌之间仔细寻找，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步西灵侧脸，果然是那少年，站在理她一臂之遥的地方，歪着头看她。 　　他什么时候来的？步西灵被他吓得跳向另一边，站定后再看，身影已经不见了。 　　步西灵低头片刻，继续自己刚才的打算，漫步走在学生实验桌之间，像是逛街一般，看过每一张桌子。 　　少年纤细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总是挑她视觉死角，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离她更近，好几次步西灵都险些撞上他。 　　步西灵从前走到后，确认这间教室里没有需要的东西，便朝着门口走去，熟料，刚走一半，教室墨绿色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纤细少年突兀地出现在步西灵身后，露出个阴惨惨的笑容，步西灵浑然不觉危险已经临近，还在低着头思考。 　　少年身处苍白的双臂，搭上步西灵的肩膀，问话阴森飘渺：“你猜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步西灵沉吟了片刻，反问道：“要是我猜白色的，你是不是要说我猜错了，然后送我一间‘红衣服’？” 　　少年笑容僵住，“你猜……我穿什么颜色的……” 　　步西灵自顾自地说道：“我总算明白了，小方为什么总抱怨恐怖电影一点创意都没有，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吐槽完，步西灵反手搭在少年冰冷的手臂上，诚恳地道：“你运气不太好，找错了，我不是玩家。” 第107章 汇合 　　孙方池听到动静,忙从隔壁物理实验室跑来，哐哐砸门。 　　门开了，步西灵拎着个纤弱的少年走出来,嗔道：“你别那么大反应,我没事。” 　　孙方池上下看看,果真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有进步啊,不怕了？” 　　“他没流血又没伤口，哪里吓人了？”步西灵把少年扔在地上,被她一顿胖揍,少年萎靡不振，躺在地上不动弹。 　　孙方池触景生情,回忆起步西灵拳头的滋味,干笑道：“西西威武。” 　　步西灵瞄到他手里拿着东西，“你找到了什么？” 　　孙方池举起来给她看,“望远镜。” 　　步西灵叹气，她什么都没找到。 　　四人把楼层搜索完之后,带着收获回到三楼汇合,一共找到了两样东西,望远镜,手持DV机。 　　拿着东西,四人很顺利的离开了学校,从头到尾只有少年一个厉鬼,又倒霉的选中了步西灵，这一趟的难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孙方池心中不详的预感一刻都不曾消失。 　　小镇街道的人越发多起来,四人只能在小镇人群中穿梭，碰到特别热闹的地段，甚至要停下脚步等行人让路。 　　“我不想去想想，他们要是现在变身了，咱们会有什么下场。”苏科笑得比哭还难，说道。 　　于磊冷酷无情：“那就别想，眼前即是一切。”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以防走散，一路上不断记两侧建筑，他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只是有备无患。 　　回到休旅车，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达，正在车里休整。 　　先到的是去图书馆的一拨人，他们人最多，去了六个人，此刻在车里的只有四人，向涛和李铭不见了，禹超躺在后面，半边身子被染红。 　　其他的人非常狼狈，散坐在车上，都不说话。 　　孙方池向万老板搭话：“有什么收获？” 　　万老板脱力一般瘫坐在座位里，“找得千辛万苦，还把我客户折进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赔本生意，真赔本。” 　　孙方池十分理解，“都不容易。” 　　姜庆冷笑：“你们都皮都没擦破，能跟我们比？我们可是死了两个！” 　　“这话说的，死人难道是光荣的事？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比谁死的多 　　？”孙方池冷下脸，这人不知所谓！ 　　边桃疲惫地道：“他不是那种意思，我替他道歉。你们找到了吗？” 　　于磊把两样东西拿出来，“不确定是哪个，就都拿来了。” 　　边桃愣了一下，“没有可以确定的线索？” 　　于磊摇头，“没有，DV我打开看了，里面录的是学生们，别的东西更是一点标记都找不到。” 　　“拿万一你们找错了怎么办？”姜庆烦躁，“要是没找全东西，还怎么离开小镇！” 　　孙方池一脸理所当然，“所以我们才来跟你们汇合，你们拿到的是前辈遗物里唯一文字性物品，也许里面有线索呢。” 　　边桃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把笔记给你们看……” 　　“别给他们！”姜庆狠狠瞪了边桃一眼，挡在她身前，“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才拿到的，你们说看就看？” 　　边桃皱眉，也觉得他有点拎不清，万老板兴趣盎然地看过来，想看孙方池等人如何应对。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孙方池反问道。 　　“至少……至少该向我们道谢，再拿出魂珠表示诚意！”姜庆梗着脖子道。 　　孙方池叹气，情绪跌落谷底，“是我疏忽了，我没有能换位思考，图书馆一定特别危险，连向涛都没活下来，你们一个个肯定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伤，我连声谢谢都没说就想拿你们的劳动成果，我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姜庆被他说到心坎里，“就是，要不然我生气呢……” 　　“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孙方池诚挚地道，“我明白，你并不是想要魂珠，只是对我的行为不满，毕竟你能通关到今天，实力非常强，怎会看得上我那一点魂珠。真是太感谢你勇闯虎穴，为大家取到了任务关键物品，谢谢你！” 　　姜庆被他吹捧，有点飘飘然，“话也不是这么说……” 　　“可你也要替我们想想啊，”孙方池大声抒情，“学校足足两栋六层高的楼，我们四个只能分开一间一间的找，偌大的楼上，一个人都不见，那种让人害怕的寂静，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你懂的！”孙方池使劲卖惨：“我一个人搜了多少间我都不记得了，已经被吓到神智不清，有点风吹草动我都用技能 　　，我的灵武折损率都快100%了！一定还会有厉鬼袭击我，我现在等于是个死人了！而且我们进学校时被门卫大爷嘲讽，在教学楼里被鬼学生威胁，我们根本都说不出口……” 　　于磊苏科：“……” 　　“那……你们也挺惨的……”姜庆咂咂嘴，放任边桃把笔记交给孙方池。 　　边桃同情地说了一句：“你别太绝望，大家多少会帮你的。” 　　孙方池翻开笔记，头也不抬，“什么帮我？” 　　边桃迷茫：“就……你不是不能用技能了？” 　　孙方池顺嘴道：“噢，我随口胡说的，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上当。” 　　“……我要杀了你！”姜庆气得胸口起伏，满脸通红。 　　步西灵一鞭甩在姜庆脚尖两公分处，阻止他靠近，“不许动他！” 　　孙方池朝步西灵飞了一个吻，“爱你哟！” 　　步西灵沉默了一瞬，“要不你还是发泄发泄吧，我也觉得他欠揍。” 　　姜庆指着孙方池步西灵，手指颤抖，“你们太过分了！” 　　步西灵深感冤枉：“跟我没有关系的啊。” 　　“找到了！”孙方池大声，“这里，笔记的主人写到他听说某个小镇发生了游客失踪的怪事，便将其当成课题，打算到当地查明真相。” 　　边桃道：“你指的是笔记的第一篇，我也看了，里面没提到他带了哪些东西啊。” 　　“假设你是他，你去一个有诡异传闻的小镇查神秘事件，并把事件整理成论文，你要带哪些东西？”孙方池问道。 　　边桃想了想：“防身用的武器？” 　　于磊失笑，替边桃答道：“可我们没找到武器，武器也不会送到学校去。他要带的一定会有做记录用的设备，要么是相机，要么就是录影录音设备。” 　　孙方池打了个响指，“正确答案就是DV机。” 　　边桃无语：“你们就是这样瞎猜的？” 　　于磊解释道：“不算瞎猜，他每次都能猜对。” 　　孙方池已经把整本笔记看完，“这笔记只有三分之一的内容，后面的都是在重复前面的三分之一，同样的内容出现了三遍。” 　　万老板道：“哦哦，难道是碰上了无良盗版？” 　　于磊反驳：“笔记是手写的，怎么盗版？” 　　边桃猜测：“也许是他怕笔记丢失， 　　留了备份？” 　　孙方池合上笔记本，“我们暂时不知道原因，应该不是备份那么简单。” 　　众人讨论时，最后一队终于回来了。 　　黑帽子和林思远一左一右架着王承天，艰难地穿过人群走过来。三个人灰头土脸，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于磊忍不住问。 　　黑帽子林思远合力把王承天拖到车上，让他坐下，捂着帽子道：“倒霉透了，差点被活埋。” 　　黑帽子在墓地寻找前辈的墓碑时，听到某个墓碑后面穿出呼喝声，还以为是厉鬼的攻击，立即使出技能，隐去自身气息，没想到呼喊声非但没有消失，还越听越耳熟。 　　待他终于想起来是王承天的声音，开口回应时，王承天都已接近昏迷了，最后说了一句让黑帽子不得不救他的话。 　　“要找的东西就在我手里。” 　　确定了墓里是王承天，还已经拿到任务物品，黑帽子只能叫来林思远，共同把王承天刨出来。 　　打开棺材时，他们还以为王承天已经没救了，便打算拿了东西走。 　　没想到王承天生命力顽强得很，悠悠转醒，奄奄一息要求两人救他，不然就把手里的学生证给毁了。 　　黑帽子两人不敢赌，只好把他带了回来。 　　几人忙着从昏迷的王承天手里拯救学生证，孙方池坐在一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 　　步西灵见状，“在想什么？” 　　“在想，任务的难度太低了。” 　　“没有吧，图书馆不是挺难吗？害死了两个人，只是其它两个地方轻松一些。”步西灵道。 　　孙方池摇头，“不是的，图书馆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用问都猜的出来，损失的两条命更大几率是因为去图书馆的人没找对方法。” 　　“你的意思是？” 　　“游戏的难度不会突然降低，如果任务的前期内容不难，后面的部分一定会难上加难。”孙方池望向车窗外，小镇的人们开始集结，街道尽头出现了花车的踪影。 　　“花车游行开始了，不知道我们今天还有没有时间逃出小镇。” 　　步西灵看看天色，沉重地道：“估计很难，天已经黑了。” 　　她的话音刚落，小镇上空传来悠扬钟声。 　　噹——噹——噹—— 　　孙方池感到奇怪，“昨天晚上有人听到钟声吗？” 　　众人纷纷摇头，黑帽子捂紧了帽子，道：“是在提醒我们，夜晚降临。” 　　众人向外看，方才还笑语盈盈的小镇居民，变成了苍白木然的灵体。 第108章 三天 　　密集的人群在街道两旁列队,为游行的花车空出路径，装饰成各种各样的花车缓缓驶来，一辆接着一辆。 　　比起用行驶来形容,花车更像是飘过来,被两侧的灵体无声无息的簇拥着,宛如一场盛大的出殡。 　　休旅车上的众人大气不敢喘，恨不得化成没有生命的石头。 　　小镇居民那一张张神似名画呐喊的脸擦着休旅车车窗经过，没有给玩家们一点下脚的空间。 　　‘怎么办？’黑帽子用手势比划。 　　少数几个人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万老板双手一起摇，表示不知道,边桃咬住下唇努力思考,看上去没思路。 　　孙方池跟于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开口,用嘴型说出一个字：‘等！’ 　　黑帽子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持同样的看法。 　　众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幸好待在车上不发出声音，外面的灵体也不回主动攻击,就这样苟一晚上,等天亮再行动,无疑是最保险的选择。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坐在双排座位里,一直盯着车窗外恐怖的景象看。 　　花车□□一直持续到子夜,长长的车队才结束绕圈,街道两旁的灵体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消失,直到空无一道身影。 　　小镇像是陷入了沉睡，万籁俱寂，连节日的布幔都静止不动,似乎空气都凝滞了。 　　昨天夜里并没有出现相同的状况…… 　　孙方池心中淡淡地疑惑，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起了变化，且是往坏的方向转变。 　　黑帽子两根手指交替挪动，指了指自己的的眼睛，问众人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思远悄无声息地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向外扔了一件车上的物品，清脆的落地声在空旷的小广场上回荡。 　　没有灵体突然出现。 　　黑帽子舒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要不要趁此机会找路离开小镇，反正东西我们已经找齐了。” 　　此时王承天已经恢复过来，他坐起身，抬手扳了扳脖颈，呻吟道：“为了找东西老子差点把命搭进去，拿到手了不走是傻逼。” 　　万老板也点头赞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把握时机。” 　　黑帽子看向孙方池，他看得出来孙方池代表了四个 　　人。 　　“我不反对。”孙方池最终也如是说道。 　　九个人带上一个伤员，想要靠两条腿走出小镇不太现实，众人计划开着休旅车行动，至于方向，小广场的五条路，其中三条他们以到过尽头，分别是公共墓地、图书馆和学校，进出小镇的路只可能在剩下的两条之中。 　　休旅车的钥匙还在，仿佛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交通工具，这让玩家们都对此次行动充满了信心，除了孙方池。 　　车打火时的声音尤为响亮，远远传开去，车头远光灯照亮小镇的道路，休旅车顺利起步，朝着两条路其中一条开去。 　　开车的是黑帽子，孙方池看不出这人的深浅，他好似什么都会一些。 　　孙方池的慎重感染了身边的步西灵，她凑到孙方池耳旁悄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气息喷在耳郭上，带起一阵麻痒，孙方池只感到这股痒意顺着头皮一直蔓延到尾椎，干咳两声掩饰，“没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信息被忽略了。” 　　步西灵似懂非懂，“没关系，你好好想想，跟我们离开小镇有关系吗？” 　　孙方池嘶溜吸气，“兴许相关吧，离开小镇需要满足的条件就一个，就是找齐社团前辈的遗物，根据从警局得到的提示，我们已经找齐了三样东西，正常来说，就可以离开小镇了……”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孙方池苦笑：“我被游戏搞出PTSD了，每次顺利进行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万老板听了一耳朵，插嘴道：“通关跟生意场是一样的，走得太顺利，就得反思是不是掉进陷阱了，一不留神就会赔个倾家荡产。” 　　“有道理。”孙方池接了一句。 　　苏科好奇地问道：“万老板，你在游戏里做生意，能赚到什么？” 　　万老板悠然道：“做生意是乐趣，不一定非要赚，有赚有赔才是人生，找客户卖东西是我的精神寄托，你不懂。” 　　“不，我还真懂一点，毕竟我是精神病院的护士，你一说精神寄托，我大概明白了。”苏科笑笑道。 　　“嗬，”万老板来了兴趣，“你给说说精神病院里有意思的事呗。” 　　眼看着俩人越聊越起劲，孙方池不禁扶额，苏科三句话不离精神病的癖好也着实 　　令人难以理解。 　　休旅车的速度降低，慢慢停了下来，黑帽子扬声说道：“前面没路了，咱们得调头回去。” 　　林思远木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没一点反应。 　　后面的王承天走到驾驶座附近，探身看了看，“快点啊，等什么呢。” 　　边桃忧心忡忡，“不会出不去吧……” 　　休旅车在相对狭窄的街道艰难地调头，重新回到小广场，选择了另一条路，车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孙方池有种莫名的肯定，这条路也不通。 　　果不其然，休旅车再次走到死路。 　　黑帽子踩下刹车，失落地道：“不成……” 　　王承天骂了一句娘，“有谁知道差在哪儿了？” 　　没人回答。 　　孙方池手肘撑在车窗上，用指尖敲了敲额头，“会不会是你们从墓地带回来的东西不对？”从黑帽子三人上车，孙方池还没找到机会看看所谓的学生证。 　　王承天不悦道：“就不可能错！那是我被封在棺材里摸到的，我看了，就是大学学生证，不是任务物品还能是什么？” 　　孙方池平心静气：“我只是想要看一眼，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王承天冷哼一声，冲着黑帽子道：“把学生证拿出来给他看看。” 　　黑帽子愣了，“不是在你手里吗？” 　　王承天勃然大怒，“说的屁话！老子刚才躺着的时候，不是你们从我手里抠走了？不认账啊？” 　　黑帽子慌忙摇头，“真没有，你捏得死紧，我们还没来得及抠出来，花车就来了，学生证还在你手里，不信你问他们几个！” 　　参与这事的几个人纷纷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就是，你那手跟铁钳子似的，我们害怕把学生正拽坏了，就没敢使劲。” 　　王承天怒极反笑，“好啊，合起伙来骗我？你们没拿，我手里怎么不见了？难道被鬼拿走了？” 　　万老板忙道：“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孙方池长叹一声，引来众人瞩目，“我想明白令我不安的点了，于磊，边桃，你们看看身上的东西还在不在。” 　　于磊条件反射摸摸自己放手持dv的口袋，悚然大惊，“不见了！” 　　另一边，边桃突然阴沉的神情，不用说众人也能看出来，笔记本也不 　　见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收的东西？怎么会突然没了？”姜庆愤怒地埋怨。 　　边桃分辩道：“我根本就没有动它，它就消失了。” 　　黑帽子也道：“先找找车上，没有人下车，要是掉，也会掉在车上。” 　　玩家们找遍车上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三样东西存在。 　　“什么情况！”万老板忍不住道。 　　“还记得笔记本重复了三遍的内容吗？”孙方池开口问道。 　　边桃回答：“跟那有关系？” 　　“正是，”孙方池苦笑，“我们疏忽了，现在想想，笔记里记录的是社团前辈进入小镇第一天的情况，然后，这一天的记录被他重复写了三遍。” 　　“所以？”林思远不喜人卖关子，皱着眉发问。 　　“所以，不是他写了三遍，而是他把这一天过了三遍。”孙方池说出一个令人震惊至极的结论。 　　万老板倒吸一口气，“过了三遍？” 　　“其实早上的时候，酒店前台已经提醒过我们了，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孙方池道，“她说狂欢会持续三天。” 　　“结合社团前辈的笔记来看，我觉得狂欢确实会进行三天，只是每一天都一样。” 　　王承天烦躁：“就算是三天都一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还不明白吗？同一天过三遍的意思就是，每到午夜十二点，一切都会回到前一天午夜时的状态。”孙方池冷声道。 　　黑帽子捏住帽檐，叹道：“所以，那三样东西又回到它们之前待的地方？” 　　孙方池摊手，没有回答。 　　车内静悄悄的，能清晰的听到玩家们的呼吸声，比起正常状态更加粗重，表明着他们难以平静的心态。 　　“这可难办了……”万老板喃喃自语。 　　想要离开小镇，就得携带三件物品，撇开拿到三件物品要付出的单价，单说浪费的时间，拿到物品再汇合，还要赶在花车□□开始之前离开小镇。 　　这事有可能吗？ 　　众人都在心中问自己，黑帽子缓解气氛：“大家别灰心，咱们已经知道三件东西分别放在什么地方，再去找的时候，一定能节省大量的时间……” 　　边桃附和道：“说得对，今天我们主要把时间浪费在了找东西上，等天亮了，我们直接到现场把东西拿过来，费不了多久，中午之前就能汇合，还有一下午时间可以找出路。” 　　她并不能确定物品的位置还在原地，只是此刻，绝不能放任大伙儿绝望，这次的任务，每少一个人，难度系数就会翻倍。 第109章 再去学校 　　刚刚拂晓,众人稍微放松下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打开车门，下车伸展身体,顺便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孙方池撸起袖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肤色,星星点点的黑色出现在每一寸皮肤上,看上去就像是雀斑。 　　暂时没有感觉到对身体有影响，但也不能不当回事，孙方池把他的发现向众人讲清楚。 　　“这种黑色物质散布在空气中,没有办法躲避，我猜测,积累到某种临界值时,会一次性爆发出来。” 　　众人纷纷查看自己，万老板自嘲道：“前有狼后有虎,用什么办法过去？昏过去呗。” 　　“就你幽默！”姜庆心情很差,逮着谁冲谁。 　　“冷静一点。”黑帽子声音平和地道，“只要我们今天的行动能成功,一切都会自然消失。” 　　边桃也道：“时间紧迫，还是兵分三路……” 　　“不行！”姜庆厉声道,“图书馆那么危险,凭什么还让我们去！” 　　边桃耐心地道：“我们已经去过一次了,知道里面的情况,比起他们来效率更高。” 　　姜庆用目光逼视众人,“我们可以把放笔记的位置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把其他两样物品的位置告诉我们,你所说的效率根本不能当成理由。” 　　边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承天讥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学生证就放在会吃人的棺材里,你要跟我换？” 　　姜庆没理会王承天的挑衅，本身他的目标也不是墓地，而是学校，孙方池四人毫发无伤的回来，证明学校在三个地点当中最为安全。 　　孙方池心情有点复杂，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觉得他的运气好。 　　“其实我不太在意去哪边，只不过不建议更换。” 　　姜庆不依不饶：“占便宜的人当然会觉得没什么不好，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天色大亮，时间每流逝一分钟，通关的压力就增大一分。 　　边桃劝不动姜庆，心灰意冷地站在一旁。 　　孙方池提出个折中的办法，“我们互换两个人，怎么样？” 　　目前还不能确定游戏设置的障碍是否完全找了出来，万一到时候出现变化，两个知情人在也好应变。 　　边桃感激地看向孙 　　方池，“好，那我们……” 　　“我和万老板去学校！”姜庆抢先道。 　　他们组幸存的四人，禹超重伤，边桃总喜欢跟他作对，姜庆想要甩开两个累赘。 　　边桃明显压抑着怒气，“你太自私了！” 　　“姜庆，人得知道好歹，人家都让了一步，你别得寸进尺啊……”黑帽子开口道。 　　“关你屁事，多嘴。”姜庆粗鲁地道。 　　孙方池望了望天，“总有些人觉得别人的成绩都是因为运气好，我答应了，就这么换，无情的事实会教他做人的。我跟西西去图书馆，有句丑话说在前面，碰到猪队友，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于磊苏科苦笑着对视一眼。 　　好不容易分好了组，太阳已经爬到半空，三组人匆匆赶去任务地点。 　　于磊姜庆四人来到学校，跟昨天一样，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卫大爷端坐在保卫室盯着他们。 　　于磊刚想跟门卫大爷打个招呼，姜庆目不斜视径自走过，惹得门卫大爷怒目而视。 　　苏科忙陪上笑脸，“大爷，我们去找孩子，一会儿就出来。” 　　“哼！”门卫大爷低头不理他们。 　　三人追上姜庆，于磊带着些怒气道：“喂！咱们四个人现在在一条船上，你别太由着性子！” 　　姜庆不以为然，“你跟一个游戏里的假人装礼貌，是不是痴呆？” 　　苏科拦住想要发火的于磊，指了指综合楼，“走这边，在五楼多媒体影音室。” 　　姜庆就像打了胜仗一般趾高气昂地走了综合楼，万老板叹了口气，“说实话，昨天他就是这副德行，我都有点习惯了。” 　　三人一脸无奈地跟在姜庆身后，一口气跑到五楼，姜庆一脚踹开影音室的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整栋楼都跟着震了震。 　　“你能不能轻点！”于磊心中窝火，语气不太好。 　　姜庆“哈”了一声，大步流星，直奔影音室里存放设备的角柜，双手握住柜门把手，脸上浮现兴奋，缓缓拉开。 　　苍白的少年蹲坐在柜子里，仰脸目无表情地对上姜庆的视线，向他露出了一个难以描述的笑容。 　　“我的妈！”姜庆脚跟碰脚尖，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于磊三人围上来。 　　姜庆指着柜子里，“有个 　　……人呢？”柜子里放着扩音设备，哪里有什么苍白的少年。 　　“刚才柜子里有个孩子！”姜庆急躁地道，“就十来岁，男孩子，我真的看见了……” 　　苏科宽慰道：“好好好，我们知道你看见了，别激动，慢慢说，我们都相信你。” 　　姜庆觉得苏科的安慰怪怪，总有种把他当傻子的感觉，“哦……我就是没防备吓了一跳，那孩子的脸太吓人了……”冷静下来的姜庆爬起来，定了定神。 　　于磊扫视四周，“小心一点，我们昨天也碰到了那孩子，它会随即出现在我们身边，问我们它衣服的颜色。” 　　“啊？那你们怎么回答的？”万老板问道。 　　“昨天它找的是步西灵，她好像有特别的办法可以跟厉鬼对抗，我们还是别想了，最好的情况是避开。”于磊道。 　　万老板起了兴趣，“不知道那美女的灵武是什么，应该挺值钱的。” 　　苏科温声道：“劝你别想，她男朋友会坑死你的。” 　　万老板被噎了一下，闭口不言。 　　姜庆见他们总也抓不到重点，开始暴躁：“净扯淡了，东西呢？你们不是说东西在这的？” 　　于磊眼神凝重，“昨天我们的确是在这里发现的DV，至于今天为什么没有，我们也不知道。” 　　“你妈的，你们跟我玩心眼儿？耍我是不是？想背着我做小动作？”姜庆凶狠地道，把他们往最坏的方向想。 　　于磊无言以对，“我都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别的不论，单说这次任务，谁看不出来人越多越占优势？我们是蠢到窝里斗，闲得慌才要害你！” 　　姜庆一点也不信，“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现在就说出来DV的位置，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于磊防备道。 　　姜庆步步逼近，眼中恶意满满。 　　苏科挺身站在于磊旁边，与姜庆对峙着。万老板再也忍不下去，“喂！你理智一点，再拎不清我们真的要撇开你了！你忘了昨天向涛李铭是怎么死的了？” 　　姜庆不屑一顾，“他们就是笨死的！” 　　“明明是被你连累了！”万老板毫不客气地道，“游戏了大家各扫门前雪，我不会吃饱了撑的替他们报仇，但你多少长点心？莫不是打算 　　把所有人推出去挡箭？” 　　姜庆舔舔干燥的嘴唇，“我说了，把DV找出来！” 　　于磊压抑着脾气道：“DV一定是换位置了，我们得重新找。” 　　“你们去，我在后面盯着你们。”姜庆恬不知耻地道。 　　于磊还想要说什么，被苏科一把拦住，“既然是这样，咱们走前面，让他安心。” 　　“……好。”于磊颇为意外地看了苏科一眼，碰上苏科温和的眼神，心中微微惊讶。 　　苏科所表现出来的好脾气，三句话离不开精神病院的患者，于磊此刻恍然发现，原来他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 　　万老板眼神闪烁，自觉地跟在于磊两人身边。 　　姜庆没有察觉有异，反倒是认为自己镇住了他们，心中得意非常。 　　四个人三前一后走出多媒体影音室，打算去别的地方寻找，一双冰凉的手抚在姜庆的脖子上。 　　少年阴森的声音问道：“你猜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姜庆全身僵直，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救……救我……” 　　三人回身看他，丝毫不意外。 　　“听过它的攻击方式，还非要走在最后，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蠢。”于磊低声道。 　　苏科笑笑，“也许是勇气使然。” 　　万老板打了个冷颤：“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好可怕。” 　　姜庆含恨看着他们谈笑，身后阴寒的气息贴近，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少年惨白的肤色，它凑近了自己耳边，“你猜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嗬啊——”姜庆使用灵武，外套下面泛起金光，逼得少年稍稍后退了些，但它冰块一般的手并未收回。 　　“你猜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姜庆想要挣扎，肩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白色！是白色的！”姜庆抓狂地喊道。 　　少年嬉笑：“答错了……你的眼睛不太好……”少年抬起一只手，两指微曲，慢慢抠进姜庆的眼眶。 　　“啊啊啊啊啊——”姜庆惨叫。 　　少年的笑声掺杂其中，令人心惊肉跳。 　　于磊三人不忍再看，转身离开现场。 　　小镇的另一边，孙方池步西灵跟着边桃来到了图书馆，他们只来了三个人，把受伤的禹超留在车上。 　　一进图书馆大门，就看见一楼大厅里骑着骏马的男人雕像。 　　孙方池不认识雕像的原型，便多看了两眼。 　　边桃说道：“笔记就在二楼个人传记区的5号书柜上。” 　　作者有话要说：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写着写着，发现多了一个玩家，并且，我找不出来多了谁……太可怕了……嘤嘤 第110章 5号书柜 　　图书馆中央的位置,上下被打通，站在一楼大厅正中央可以仰视玻璃穹顶，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给图书馆内部空间制造出一种如同沉浸在水底般的光影效果。 　　二楼呈现圆环形,款式保守统一的书架安静的列队,盛放着数不清的书本。 　　孙方池步西灵跟着边桃向管理员点头示意，乘着透明的电梯轿厢上了二层。 　　三人直奔边桃所说的5号书柜，书柜长约三米,高两米，共六层,看书籍的厚度,一架书可不得有五六百本书。 　　按说在一架书里找到提前知道模样的书，并不算难,但问题是,5号书柜上的所有书本都长得一个样子，书脊上也没写字。 　　孙方池无语地盯着书柜,半晌才道：“你们厉害了，昨天是怎么找到笔记的？” 　　边桃看上去比他更加震惊,“这……昨天明明不是这样的,昨天书的包装很正常,每本书都标注着名字。” 　　“那就是游戏给我们增加难度了。”孙方池并不意外,抬手抽出一本,翻开来,里面的内容是关于某地的旅游攻略。“里面没变,就是包装换成统一样式，想让我们一本一本的翻。” 　　把书本放回去时，孙方池猝不及防对上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睛周围光秃秃的，没有睫毛，白色眼球突出，有种在水里泡了很久的浮肿样，里面布满了红血丝。那只眼睛正通过他抽书空出来的缝隙锁定他。 　　孙方池不动声色，手稳稳的把书推回到缝隙里。 　　“书架只能单面放书，另一面没必要过去，咱们就在这边，把书都拿出来翻翻看。” 　　步西灵顺手抽出身边的一本书，翻开来道：“为什么？我们一本一本的抽抽出来看也……”她说不下去了，手里翻开的书页沁出殷红的液体，染红整个页面，并从书页上流淌下来，染了她满手都是。 　　孙方池眼疾手快，夺过书本合上，塞回到书架上，“搬出来看会更直观一些，每看一本就放在一边，省得重复。” 　　步西灵手上的血液消失不见，她不停的搓手，努力遗忘那可怕的触感。 　　边桃不解：“怎么会重复？一本挨着一本，我们总不会笨到连拿书的位置都搞混。” 　　孙方池 　　拉起自己的T恤给步西灵擦手：“要提前应对游戏可能会有的陷阱，若是我们任由书本在书柜上，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书，游戏完全能瞒着我们挪动书的位置。” 　　“要是笔记的位置会随即变换，就算我们把所有的书都翻一遍，也找不到它。” 　　边桃听了孙方池的话，立刻转变想法，“你说得对，还是搬出来的好。” 　　“搬之前，有点情况我要说在前面。”孙方池把刚才看见血丝眼睛的事情描述出来，问道：“你们昨天都遇到了什么情况，有那只眼睛的存在吗？” 　　边桃苦笑，“其实昨天发生了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 　　“怎么讲？” 　　“姜庆的脾气你也看到了，昨天我们刚一进图书馆，他就大呼小叫的，嫌书太多，我们就突然受到了攻击，没看到元凶……” 　　孙方池低头思索，按照边桃所说，他们后来分成两人一组，在图书馆各个区域搜索，受到了不同方式的袭击，李铭和向涛也在此时丢了性命。 　　是万老板罢|工，回到一楼大厅管理员那里待着，看到了图书馆的书籍来源记录，猜想出社团前辈的书可能是放在了个人传记区。 　　幸存的四人来到个人传记区搜索时，禹超被姜庆害得受了伤，边桃找到了笔记，四人便回到休旅车。 　　“……两死一伤基本都跟姜庆有关系，可他就连一丝丝的愧疚之情都没有，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他那样的人为什么总能活到最后……”边桃失落地说。 　　“因为这是一个好人和聪明人都难以生存的世界。”孙方池答道。 　　边桃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想要问清楚，孙方池却已经开始搬书，用行动拒绝往下聊。 　　三人陆陆续续把5号书柜上的书都搬到阅读区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两大桌。 　　“工程量还挺大。”孙方池感叹了一句，三人开始埋头翻书。 　　手里翻着书，孙方池一心三用，盯着书的内容，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还在心里思索着通关的办法。 　　按他的想法，今天务必要赶在午夜之前达成条件逃离小镇，否则，通关无望。 　　根据边桃的说法，昨日里图书馆任务的难度与今日难度是天壤之别，昨日有范围有标识，今日有范围无 　　标识，到了第三日，孙方池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无范围无标识，换言之，他们要在整座图书馆里几十万册书当中找出笔记，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难度呈几何倍数递增的情况，所谓的第三日，根本就是个幌子，真相信可以利用第三天的通关才是找死。 　　孙方池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今日通关，然而，他心里门儿清，就算笔记能顺利找到，还要看另外两路情况。 　　想到这里，孙方池感到一阵胸闷气短，自己的性命捏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实在不美妙，更何况其中还不乏极品。 　　‘扑通’一声，边桃突然倒地。 　　孙方池步西灵忙上前查看，边桃躺在地上力不从心的大口呼吸，脸色青紫。 　　“怎么回事？”孙方池皱眉。 　　边桃挣扎着发出气声：“喘……喘不上气……压力……在增强……” 　　孙方池愣了一下，“原来我胸闷不是被气的，西西，你感觉到压力变大了吗？” 　　步西灵用眼白看他，“你觉得我感受得到？” 　　孙方池摸摸鼻子，“口误，口误。”说着，他拿出张符纸，甩在边桃身上，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闪过流光，边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边桃立刻拿出自己的伞撑起来，孙方池浑身一轻，胸闷的感觉消弭一空。 　　步西灵仰脸盯着边桃头顶上胭脂红伞，古色古香，韵味十足，眼神流露出喜爱。 　　仅这么一小会儿，边桃身上的符纸符文消失，自然飘落到地上，孙方池惊讶地挑眉，自从他熟练使用符箓以来，这是效用最短的一次。 　　“撑得住吗？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孙方池道。 　　边桃点头，她的伞会给她撑出一个安全的结界，并不影响她找笔记。 　　三人重新开始翻书，动作远比刚才粗鲁多了，翻过的书就直接扔在地上，顷刻间，脚下便扔了一大片。 　　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上凌乱的书籍之间探出，悄悄靠近了孙方池。 　　边桃眼角余光看见地上的书似乎动了，定睛望去，那只干枯的苍白的手正要抓上孙方池的脚踝。 　　“哎！”边桃来不及提醒，以为自己就要目睹孙方池的死亡。 　　步西灵冷着脸，一鞭子抽在了那只鬼手上，鬼手手背 　　破裂，却还坚持靠近孙方池。 　　孙方池低头看着它，没有动作。 　　步西灵气得又赏了一鞭子狠的，竟把那只鬼手抽碎了。 　　孙方池抬头，笑嘻嘻对着步西灵比心，“爱你哟！” 　　步西灵作出想呕吐的表情，“下次再不小心，我就连你也抽。” 　　边桃：“……”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明明这里是逃生游戏啊。 　　两大桌的书被翻了大半，脚边都没有空地了，孙方池终于道：“找到了。” 　　边桃步西灵同时慨叹一声，相视而笑。 　　三人带着笔记，一路狂奔，回到小广场的休旅车上。 　　于磊苏科万老板三人也在同一时间从另一条街道跑回来。 　　“拿到了？” 　　“拿到了！” 　　双方异口同声，紧张的表情才慢慢松弛，现在就只剩下墓地的学生证了。 　　黑帽子三人正在墓地苦苦挣扎。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三人没有进入殡仪馆，直接来到墓地，挨个儿寻找社团前辈的墓碑。 　　直到三人把所有的墓碑看了个遍，还是找不到。 　　“就是这儿！你们昨天不就是从这里把我挖出来的？”王承天指着他认定的墓，十分肯定地道。 　　黑帽子摇头，“应该再往前走一些，我感觉当时墓穴距离边缘没那么近。” 　　林思远最实际，“挖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一连挖了五座墓，被厉鬼攻击了五次，仍然没有找到学生证。 　　“这办法不行，就算体力能支撑，光是耗技能都能把我们耗死！”黑帽子用指尖擦了擦帽子底下流出的汗，手指上的泥土混着汗水在脸上画下一道道土色痕迹。 　　王承天忽然扭头，用某种令人不适的目光望着他俩，“我有办法。” 　　黑帽子警惕道：“你什么办法？” 　　“就像我昨天一样，被抓到棺材里，给外面的人提示，不就找到了？” 　　黑帽子脸色变了，“太冒险了，这里上千个墓穴，万一我们没听到声音，救援不及，岂不是送人去死？” 　　王承天讥笑，“送人去死？你提前把自己排除了？” 　　黑帽子语窒。 　　林思远则道：“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黑帽子道：“你疯啦！” 　　林思远道：“时间紧迫，虽说还有明天一天时间，但我不喜欢掐着时间点干活。” 第111章 学生证 　　黑帽子不能接受,“你们两个难道不怕死吗？” 　　王承天不以为然：“怕个啥？通关这么久，你没发现，胆子越小死得越快？” 　　“话是这么说,但至少也要有一半以上的生存机会才叫办法,低于50%跟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王承天咧嘴,“我不就活下来了？说明成功率很高。” 　　黑帽子叹气，“我跟你说不着，反正我不赞成,谁赞成谁去。” 　　林思远则道：“你想错了，没有那么难。” 　　黑帽子看向他,等待他的解释。 　　“昨天他在棺材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出来休息一会儿又是活蹦乱跳，这还是在他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林思远分析道,“要是被埋起来的人很冷静,最起码撑50分钟以上。” 　　“就算是那样……” 　　“那样就足够外面的两个人找到他了。”林思远沉静的语气很有可信度，“昨天我们是不知道人在棺材里,耽误了时间，真的要找的话,两个人分头找,四五十分钟肯定能找完。” 　　黑帽子苦笑,“万一找不完？万一里面的人昏迷了？万一我们没听清楚,把正确的墓穴忽略过去了？这些风险你们都不考虑？” 　　“如果都要考虑,我们根本不可能拿到学生证。”林思远言简意赅。 　　王承天豪气的一拍胸脯,“不冒险哪能通关？我每一次都拼命,才能活到今天。” 　　“我保留意见，既然你们两个都同意，我也没办法,人选怎么挑？”黑帽子索性听他们的。 　　林思远斟酌片刻，“选谁都不够公平，咱们两个去殡仪馆，同时把那面墙的拜祭花束给砸了，选中谁是谁。” 　　黑帽子沉默着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王承天道：“我也一起，这样更公平！” 　　“昨天你已经躺过一次棺材了……” 　　“别特娘的唧唧歪歪！快点吧，着急！”王承天不听他把话说完，大步流星地奔向殡仪馆。 　　黑帽子无声叹气，参加游戏的次数多了，每个人都会总结出自己心得，像王承天这般激进的也不少见。 　　站在摆满骨灰盒的墙壁面前，三人顶着四面八方无声的视线，约好求救信号，同时抬手打翻了骨灰盒前的花 　　束。 　　一阵凉意掠过，殡仪馆里只剩下一个人。 　　林思远脸色大变，这下完了！ 　　飞奔返回墓地，目之所及处上千块墓碑所占据的巨大范围，根本不是林思远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跑完的。 　　太阳升至头顶，**的阳光不能阻止小镇居民外出游逛的热情，街道上的人渐渐增加。 　　“还不回来？这都中午了，我们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万老板伸长了脖子望向街道尽头。 　　休旅车内气氛焦灼，几人或多或少表现出焦急。 　　“不行，我们得去接应他们。”边桃说出众人不愿表明的担忧，“不能干等着，万一他们三个都回不来……” 　　众人脸色暗了一分，孙方池直接了当：“把车开过去，真到不得已的情况，人多也好办事。” 　　于磊自告奋勇，充当司机，发动休旅车，向着墓地的方向驶去，二十多分钟后到达了殡仪馆。 　　禹超奄奄一息的躺在车上，其余众人进入墓地。 　　林思远一筹莫展之际，看到神兵天降，大喜过望，僵硬的脸庞浮现庆幸。 　　“他们两个？”于磊看了一圈，只有林思远一个人在。 　　林思远用目光示意眼前林立的墓碑，“他们被吞进了棺材，我已经找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区域，还没找到。” 　　“多久了？”孙方池皱眉。 　　“超过半个小时了。” 　　万老板咋舌，“半个小时？那还能活？” 　　林思远尚且镇定，“昨天王承天待在棺材里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玩家的体质跟一般人不同。” 　　“也就是说，我们得在二十分钟之内找到他们。”于磊总结道。 　　“对，但是有个问题，”林思远道，“我们提前约好，一旦有人被装进棺材，要奋力制造声响，提醒外面的人，当时我们陷入昨天的定式思维，以为只会有一个人进去，两个人找人，结果他们两个都不见了，我自己找多花了很多时间……” 　　“你担心，他们会脱力？”万老板脱口而出。 　　“……嗯，要是他们陷入昏迷，不能发出声音，那我们就没办法找到他们。”林思远轻声说出判处死刑般的话语。 　　孙方池截住话头，“先找再说，真找不到的时候，再来想办法不迟。” 　　广阔的墓地被 　　划分成数个区域，每个人负责一块，寻找从地下传来的声响。 　　王承天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棺材里，狠狠骂了一句娘，真是倒霉催的，怎么两回都是他！ 　　有过一次经验，他并不太慌，今天比昨天强多了，最起码外面有人知道挖他，他仰脸躺着，不紧不慢地敲着上方的盖板。 　　按照他的预测，不出二十分钟，外面的人就该找到他。然而，久到他都快睡着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出事了？王承天第一反应是黑帽子林思远被拖住了，没能及时找过来。 　　接着他想得更远，万一两个人挂了，他岂不是失去了出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开始慌了，敲盖板的力度增加，后来手脚并用，制造出更大的声响，剧烈的动作消耗更多的氧气，所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要死了！王承天不甘，宫灯亮起，他打算自己找到出路，这一亮，他发现了不对，为什么棺材里没有学生证？ 　　黑帽子的情况比王承天差多了。 　　砸坏祭拜的花束，他眼前一黑，就从殡仪馆变换到了长方形的木盒中，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片刻的慌张。 　　冷静下来，他摸了摸头顶帽子，还在。 　　松了口气，他继续在棺材中摸索，指尖擦过潮湿的木板，很快摸到了硬皮卡片，把学生证收好，他开始按照约定，有节奏地敲击棺材板。 　　一个人待在黑暗中，除了自己敲木板的声音外，寂静无比，一旦停下敲击，他自己的呼吸声就充斥整个狭窄的空间，像是死亡的秒针，片刻不停歇。 　　黑帽子心中生出强烈的不适感，开始察觉到思维的迟滞，呼吸变得急促，氧气正逐渐转换为二氧化碳，再过不久，他就会缺氧而死。 　　他呼出一口气，打算休息一会儿，敲击的手自然垂落，然后，他浑身僵硬，心头发冷。 　　他的手碰到了另一只手。 　　一只冰冷的不属于自己的手，那只手正在从身体外侧摸索过来。 　　他极力保持冷静，动作迅疾按住帽子，使用技能，他的灵武附带技能是隐藏自己的气息，让厉鬼无法勘破。 　　使用技能时的他就算碰触厉鬼，也不会被察觉。 　　冰冷的手在他身 　　上摸索，寻找着攻击对象，黑帽子只当自己是具死尸，任由对方碰触。 　　煎熬的时光，一分钟就像一年那么长。 　　黑帽子放空自己，以为自己就将这样死去时，他听到了钝响，有人在附近找他！他精神一振，抓住这唯一的生机，拼命的用脚尖踢打盖板。 　　身侧的厉鬼就像是察觉了什么，摸索的动作更加急切。 　　外面的动静停下，黑帽子急了，顶着被攻击的风险，用更大的力气求救。 　　咚咚咚咚，外面连响四下，是提前约好的暗号，林思远和王承天发现他了！ 　　黑帽子压抑心中的迫切，查看自己的灵武折损率，计算剩余的时间，自己能活着出去了！ 　　孙方池于磊合力刨土，扒出一口黑色木质棺材，木材接近腐烂，两人推开棺材盖，一道苍白的身影在见光的瞬间烟消云散，露出底下的黑帽子。 　　黑帽子反复眨眼才能视物，对上孙方池复杂的表情，“兄弟，口味挺重啊，在棺材里还有约？” 　　“……哈哈。”劫后余生的黑帽子瘫在棺材了直笑。 　　另一边，林思远和万老板也找到了王承天，众人架着两个虚弱的人，返回休旅车。 　　“笔记、DV、学生证，三样东西齐了。”边桃把三样东西摆在面前，抬头望向众人，“可以走了。” 　　黑帽子体力不支，开车的还是于磊，他开大车有点勉强，幸好此地空旷，有足够大的场地供他绕圈调头，休旅车驶回小广场，进入两条可能是出口的街道其中一条。 　　乘客们紧张地盯着外面，前路关乎他们的生死，没法不紧张。 　　孙方池例外，他对外面毫不关心，摆弄着找到的三样东西。 　　步西灵由于不会受到伤害，对游戏一直缺乏恐惧感，这时也凑到孙方池身边，看着他的动作。 　　于磊把车开到街道尽头，众人失落地发现仍旧是一条死路。 　　边桃试着改善低沉的气氛，“这条不通，一定是另外一条，我们赶紧过去吧，再过不久就能离开小镇了。” 　　“就是，快走快走。”万老板催促道。 　　黑帽子缓过劲来，换下于磊，调头开往另一条路，这一来一回，又一去，再算上众人在墓地浪费的时间，等休旅车开到另一条路尽头时，已经接近傍晚五点。 　　十分不幸的，又是一条死路。 第112章 最后里程 　　休旅车内愁云惨淡,就连边桃都找不出宽慰大家的借口。 　　孙方池翻遍了笔记，三份一模一样的记录里没有找到任何对离开小镇有帮助的信息，孙方池不死心,又把DV内存里的视频记录看完,仍然没有线索。 　　到底还缺少什么？ 　　孙方池靠在座椅上,闭目仰头，疲倦地捏着眉心。 　　步西灵接过他手中的DV，好奇地打开,她没有操作过电子产品，一不小心把DV改成了录制模式。 　　巴掌大的屏幕上出现她的裙摆,步西灵感到新奇,把DV拿起来对准孙方池，人的面孔经过摄像头拍摄出来会有一定的变化,孙方池的脸在小屏幕里显得胖了一圈。 　　步西灵抿着嘴唇笑,为了不打扰小方思考，她把DV对准了窗外。 　　“啊！”短促的惊呼打断了孙方池的沉思。 　　“怎么了？”他关切地看向身边的步西灵。 　　步西灵窘然,她不是故意发出声音打扰小方，只是被DV里的画面惊到了,“我用这个照外面的人,画面不正常。” 　　孙方池低头看,步西灵把DV对准外面路过的行人,那是一位穿着格子外套的年轻人,满脸笑容地拿着棉花糖,而在DV的屏幕中,他变成了一个脸颊干瘪张着大嘴的苍白灵体。 　　“……原来在这儿！”孙方池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一直觉得关键提示可能会存在于DV里的内容里，没想到DV本身才是关键道具。 　　“都过来,找到离开的办法了！”孙方池举起DV招呼众人过来。 　　“什么办法？”万老板懒洋洋地问，已经失去了求知欲，躺平等死了。 　　于磊苏科对孙方池有更多了解，知道他从不无的放矢，走过来围观。 　　黑帽子与边桃见状也靠近。 　　孙方池把DV的画面展示给众人看，“这台DV就是离开小镇的导航仪。” 　　黑帽子惊疑不定，“这DV怎么……还兼具照妖镜的功能？” 　　边桃脸上僵硬的肌肉松弛下来，但还是不太敢相信，“它能带我们离开？” 　　“它能照见正确的路。”孙方池肯定道，“我们已经确定小镇的白天和夜晚是截然不同的，夜晚很危险，代表真实，白天很安全，代表虚假。” 　　“所以，我们在白天的时间段里，看不到真正的出路 　　。”黑帽子恍然大悟，“有了这台DV，我们就可以在白天看到真实的小镇。” 　　“对，我原以为DV是因为在小镇上难得见到高科技产品才被送到学校，事实上，它保存在学校并录制许多学生视频的原因是为了混淆我们。” 　　“那还等什么？走啊！”王承天急性子地催促，一把抢过孙方池手中的DV，推搡着黑帽子，让他去开车。 　　孙方池坐在位置上，再次陷入沉思。 　　游戏通关条件中提出的三件物品，绝不仅仅是带出去那么简单。 　　笔记本是时间重复的提示。 　　手持DV是小镇路径的提示。 　　那么，学生证的作用是什么？ 　　休旅车发动机响起，缓慢地调转方向，王承天拿着DV不停地扫过前方180度，深怕错过正确的出路。 　　很快他们返回小广场，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钟声。 　　当~当~当~当~ 　　众人色变，惊惧交加。 　　小广场上挤满的小镇居民齐刷刷化为灵体，在小广场上木然地游荡，休旅车不算大的引擎声瞬间吸引了所有灵体的注意，它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首当其冲的黑帽子猛然后仰，他尚且记得自己在开车，一手扶住帽子，一手握紧方向盘，脚下狠踩刹车。 　　车上众人纷纷向前栽倒，王承天一头撞上车前窗，跟扑过来的干瘪灵体隔着玻璃接吻。 　　“别慌！它们没办法进来！”孙方池的声线稳定，让大家冷静下来。 　　众人镇定精神望去，果真如此，四面八方扑过来的僵尸一般的灵体贴在玻璃上，本就狰狞的面目更显可怖。 　　林思远边桃面向右侧，于磊苏科戒备左侧，孙方池和步西灵负责车位部分，本来在最后一排躺着的禹超，早已滚落到车厢中央，万老板负责看住他。 　　“快开车！别停下！撞过去！”王承天手上的宫灯迸射出金色的光芒，车头处的灵体有点后缩的迹象。 　　黑帽子一狠心，右手挂档，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休旅车的引擎发出超负荷的声音，车体猛然向前窜，轰然撞开车头处的小镇居民，咯吱噼啪的声响如同鞭炮般不绝于耳，那是小镇居民骨头被撞断碾碎的声音。 　　黑帽子忍着内心的煎熬，稳稳地把住方向盘。 　　“左转 　　！”王承天一手举着宫灯替休旅车减轻压力，一手举着DV替黑帽子指路，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 　　休旅车灵巧地转弯，朝着王承天所指的方向驶去，站在车尾的孙方池透过车后面的玻璃看到，游｜行的花车从另一条街道驶入小广场，并向着休旅车追过来。 　　把这一情况向众人说了，万老板赶紧给黑帽子鼓劲儿：“快点快点再快点，又没有交警，不用遵守交通规则了！” 　　黑帽子一脑袋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别吵吵！吵的人心烦！”街道上都是白色身影，他不得找个更畅通的路径开？毕竟他开的是休旅车，并不是坦克。 　　王承天指着前方激动地道：“看到了！我看到出口了！” 　　黑帽子眯眼向前看，之前是死路的街道尽头，此刻出现了一条笔直向前的路，最边缘的建筑物上还竖着巨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50公里的字样。 　　“真的出现了！大家坚持住，等我们走完这五十公里，就通关了！”黑帽子宣布。 　　万老板直拍大腿，“好啊，快走快走，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边桃松了口气，顺势坐在身旁的座位上，林思远瞄她一眼，没说什么。 　　孙方池估算了下花车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和两者的速度差，短时间内靠近不了，“西西，我看着就行，你坐下歇会？” 　　步西灵反而道：“该休息的是你，昨天夜里几乎没合眼，我没事，你知道的，我不是……” 　　孙方池皱眉：“别总说这样的话，你现在就是正常人，没有区别。” 　　步西灵拗不过他，只能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反对，执意做好守备。 　　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黑帽子腾出一只手擦汗，避□□进眼睛里影响视线，车子前方出现一小波居民，朝着车头扑来，黑帽子没当回事，就像对待其他居民一样，直接撞了过去，被撞的居民一个接一个倒在车轮下，车体震了震，突然向左急转，单手开车的黑帽子来不及转动方向盘，休旅车就撞上了街道旁边的建筑物。 　　轰隆一声，车头冒起黑烟。 　　万老板等人都傻眼了，胜利在望时惨遭挫折，一时竟有些怒不可遏。 　　“你怎么开车的！”王承天一把拽住黑帽子的衣领，把 　　他整个人拎出驾驶座，怒气冲冲地质问。 　　黑帽子捂住帽子，“不怪我，车胎被骨头戳破了，我也没办法。” 　　其余人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责问，但眼中充斥着怒火，黑帽子撇开脸：“怪我有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办吧，五十公里刚跑了一公里，剩下四十九公里该怎么走？” 　　“还走个屁！我们是人，不是超人，难道还能飞啊？”万老板没好气道。 　　于磊接话，“我们这里唯一有可能在零点前走完五十公里的就是苏科，那也是在没有障碍的情况下，你们看看外面，怎么走？” 　　众人环视休旅车周围，已经被围了一层又一层，水泄不通。 　　边桃疲倦不堪，连续的奔波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既然这样，我们只能再等一天，明天一切都会从头来过，车也会变好。” 　　“不行！”孙方池斩钉截铁地道，把自己关于第三天的推测说出来，“不能再等了，根本不存在第三天通关的可能性，今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王承天用拳头捶大座位靠背，发泄心中的压力。 　　“没车就要找车。”孙方池意有所指：“现成的车不是正在送上门来？” 　　“送上门来？”万老板嘀咕，小镇上哪还有其它的车？ 　　于磊脸色铁青，“你所说的车不会是那一辆吧？” 　　众人顺着于磊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游行的花车缓缓驶来，同时带来了数量众多的小镇居民。 　　“你耍我们？”王承天目露凶光。 　　孙方池立即否认，“我可没有，我再认真不过，花车不是车？你们凭什么看不起花车？” 　　这是看起看不起的问题吗？众人好想问。 　　万老板艰难地开口：“你能看见那车上都有什么吧？” 　　“当然，我又不瞎。”孙方池斜眼，“那辆花车上面站着十来个厉鬼么。” 　　“那你还敢抢花车？” 　　“敢啊！”孙方池自豪地道，“谁让我女朋友厉害呢？” 　　步西灵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不成问题，点头道：“好，我负责赶走它们。” 　　黑帽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只是女方都发话了，他也不好态度强硬，便旁敲侧击道：“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能把女朋友推出去……不怕她会嫌弃你？” 　　孙方池拳头撞手心，横了步西灵一眼，“就这你就嫌弃我了？”大有步西灵敢点点头，他就躺下撒泼的气势。 　　步西灵想要发笑，奈何众人目光灼灼，无奈地道：“不会。” 　　黑帽子：“……” 　　万老板感叹：“这软饭硬吃的本事，学到手要交学费吗？我可不是想学你吃软饭，主要是想有个女朋友。” 第113章 完美的手 　　想要利用□□的花车离开,需要克服的困难有三点：第一是在外面的鬼山鬼海中活下来，二是努力登上花车，并把上面的厉鬼驱赶,三是驾驶花车。 　　每一项都堪称严峻的挑战,并且不容有失,一旦失败赔上的就是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众人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同意孙方池这个几近癫狂的想法。 　　最为沉默寡言的林思远第一个正面表示赞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只看可行性，他的主意能让我们离开小镇,我就同意。”林思远陈述自己的理由。 　　万老板喃喃自语：“有50%的利润。资本就能铤而走险,你才是个合格的商人，我还差得远……” 　　边桃说话声飘忽不定,“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黑帽子把帽檐拉下来一些,遮住自己的表情，“……走到尽头了。”在场人之中最绝望的人就是他,在棺材里待了那么久，他的灵武折损率超过80%,很可能下车就死。 　　王承天眼底布满血丝,明显是怕的,但他表现得很亢奋,“想要活下来,得冒险才能行！怕他个鸟！我给大家开路,都跟着我冲！” 　　苏科低头扶起禹超,“那他怎么办？” 　　没人回答。 　　步西灵眼中闪过不忍，然而她知道轻重，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再负担多一个人的重量。 　　禹超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我……我还……能走！” 　　孙方池垂眸看了他片刻,突然道：“我有个建议，能让你暂时恢复行动能力，时限只有十分钟，十分钟过后，你会现在更差，也有可能直接死掉。” 　　禹超缓缓咧开嘴，“我愿意试一试。” 　　孙方池掏出一张橘红色的符纸，是老顾特制的，能燃烧人的生机换取体力，是孙方池留在生死关头的最后手段。 　　此刻不失为一个好的实验机会，他想知道燃烧生机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孙方池把符纸贴在禹超心脏处，失血过多的禹超瞬间脸色爆红，颈间的血管高高鼓起，肉眼可见地变得消瘦而精神。 　　禹超咳嗽着爬起来，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剧烈的疼痛变成了麻木，活动活动手脚，就像没受伤一样。 　　万老板瞪大了眼，忍不住问 　　道：“嘿，你这是什么技能？忒牛逼了！不过还是有缺陷，起码不能自保，要不要从我这儿换一个防御性质的灵武？价格从优，童叟无欺……” 　　孙方池把他推开，“别说废话了，抓紧时间，越拖越危险。” 　　外面的居民越聚越多，再等下去，情况只会更坏。 　　王承天的技能适合开路，车门刚一打开，外面数个白色身影向车内探头，精致的宫灯亮起，小镇居民深恐被光芒灼伤似的，纷纷躲开。黑帽子跟在他身后一步处。 　　边桃撑开伞走在左侧，脚步轻得仿佛深怕惊动底下的某种生物，林思远更跟个幽灵似的尾随其后。于磊和苏科相互合作，一起走在右边，于磊负责砍掉扑过来的灵体，苏科负责帮于磊走位，避免被视线死角过来的的灵体扑到。 　　万老板装模作样地搀扶着禹超，厚脸皮地走在中间。 　　孙方池和步西灵断后，一根黑色的鞭子舞得水泼不进，保护着两人的安全。 　　“西西，鞭法又进步了哈……”说着夸奖的话，孙方池的表情十分扭曲，本该替她高兴，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重振夫纲？ 　　本以为能如此平稳地靠近花车，没想到打头阵的王承天突然停下了脚步。 　　孙方池的视线越过万老板和禹超，落在王承天壮硕的背影上，“出什么事了？” 　　万老板代替无法开口的王承天答道：“好像是前面‘人群’太过密集，挤不进去了。” 　　孙方池望了一眼花车，还有将近百米的距离，这百米路程内挤满了小镇居民，一双双暴突的眼睛盯着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说完这句话，孙方池接过步西灵手中的鞭子，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故技重施，用鞭子拴住街道建筑的广告牌，从上方跳跃过去。 　　边桃与王承天的技能作用类似，两人都只能靠硬挤。 　　万老板赶在被袭击的前一秒，拿出一个精巧的沙漏，细沙洒下，周围的鬼影猛然一滞。 　　“跟着我走，我能技能很有用。”万老板邀请于磊，看中了他的长刀。 　　于磊苏科护送万老板挤到花车前，孙方池步西灵早已从上方落进花车内，步西灵的鞭影闪烁，花车内的灵体被扔出去。 　　好不容易挤到跟 　　前的众人见状，爬进花车内，据车以守。 　　林思远身前浮现一块燃着火焰的牌子，用来开路，速度过于缓慢，距离花车还有点距离。 　　最无奈的是黑帽子和禹超。黑帽子技能本是隐匿气息，对开路毫无益处，拥有护臂能开路的禹超又不能得到有效庇护，两人被困在灵体堆里，挣扎不出。 　　“看来我非死不可了。”禹超苦笑道。 　　黑帽子脸色剧变，头顶上的帽子突然消散，露出一头棕发。 　　“……你也怪倒霉。”两人同病相怜，禹超略感安慰。 　　一张张黑暗巨口袭来，黑帽子犹不甘心，狠狠咬住舌尖，徒劳地挥臂反抗。 　　“啊！”黑帽子肩膀被咬掉一块肉，血迹蔓延，露出森白的骨头。 　　禹超自顾不暇，难以相助，黑帽子捂住伤口，狞笑一声，竟张嘴要咬回去，还没碰到灵体，他便顿住了动作——黑色帽子再次出现在他头顶上。 　　“突破了！”黑帽子惊喜交加。 　　帽子再次出现后，周围的灵体开始对他视而不见，黑帽子还能护着禹超一同爬上花车。 　　缩在车上的万老板看向黑帽子的视线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懂的情绪。 　　黑帽子顾不得伤口，第一时间去驾驶座，寻找开车的方法。 　　禹超“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面如金纸倒在车厢里。 　　其余的人各自守住一块，把小镇居民们拒之车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步西灵，一个人护住了车厢的后半段。 　　敞篷的花车可比休旅车难守多了，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灵体让人应接不暇，时不时有漏网之鱼跑到车厢内引起恐慌。 　　负责开车的黑帽子上下摸索了许久，仍然找不到发动汽车窍门，心中自然焦急无比，又被众人催促，憋屈得一拳捶在方向盘上。 　　“废物！连车都开不动，等死啊！”王承天快速回头骂了一句，脸上的汗珠甩到咫尺之间的灵体身上。 　　孙方池把学生证扔给黑帽子，“看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黑帽子无语地捡起学生证，“能有什么用，学生卡半价？” 　　嘀—— 　　方向盘下方响起电子声，花车的仪表盘亮起，黑帽子试着踩下油门，花车竟然真的加速了！ 　　“真的笑不出来……”黑帽子对游 　　戏的恶趣味感到无奈。 　　无论经过如何荒唐，众人总算是搭上了离开小镇的车，黑帽子驾驶花车，一路飞驰，直到甩开最后一名小镇居民。 　　“成功了！”王承天握拳喜悦地振臂一挥。 　　禹超躺在车厢内人事不知，孙方池特地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离死不远了。 　　“通关通关，还不知道能活几关，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是谁……”万老板大字型躺在车厢中，挡住了去路，林思远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黑帽子回头冲众人笑了笑，“好好享受，夜风很凉爽。” 　　就在他说话间，他头顶出现了一个裂口，里面透出圣洁的光，洒在黑帽子顶上。 　　一只完美无瑕的手伸出来，纤长的手指捏住帽子，轻轻一提，帽子离开主人的身体，然而，奇特的是，帽子底下还附带着半透明的张大嘴挣扎的黑帽子的灵魂。 　　就像是从土壤里拔出成熟的萝卜，黑帽子的灵魂融入帽子，被那只完美的手收回到空间裂缝中。 　　裂缝消失，一切恢复如常，花车仍在向前飞驰。 　　“那是……什么？”距离一切最近的王承天恐慌地问。 　　孙方池目光沉沉地望着瘫倒在驾驶座上的黑帽子本人，平静到令人害怕，“麻烦你看一下他还有没有心跳。” 　　王承天颤抖的手探向失去了黑帽子的脖颈，倏地收回，“死……死了！” 　　花车内静极了，站在花车最后面位置的步西灵都能听到王承天粗重的呼吸声。 　　“你他M的倒是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承天失控地嘶吼。 　　“你心知肚明不是吗？”孙方池反问，“果实成熟了，就到了收获的时间。” 　　王承天说不出话来，跌坐在副驾驶上。 　　帽子被收走时唯一没有惊讶的人，万老板仰望着天空，哼着悠扬的小调，“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是谁……” 　　“哼啊哈哈哈哈哈……”王承天笑得歇斯底里，“通关到最后还是个死……我他M的都在干什么……” 　　【无人小镇通关条件达成】 　　【玩家灵魂成长高于70%，潜力评价B】 　　孙方池听到丧钟一般的游戏提示音，心情有些糟糕。黑帽子突破了极限，立即就被收走了，万老板完全没感到意外，说明他早就知道，虽然知道但是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克制自己尽量少使用灵武。而王承天么…… 　　离开游戏前，孙方池最后看了他一眼，不出意外，又是一个疯老头。 第114章 郑奶奶病危 　　何百昌开车来到孙方池家附近的时候,刚凌晨两点多，他衣服都没换，背心裤衩人字拖,打开车门,脚还没落地,哈欠声先传出来。 　　孙方池步西灵早已等在路边。 　　“大半夜的，要不是你，换个人我看我理不理他！”何百昌把钥匙扔给孙方池,自己打开后备箱，拎出个折叠电动车。 　　孙方池让步西灵坐到副驾驶,对何百昌扬了扬钥匙,“谢了……” 　　何百昌跨上小电动，“嗨,跟我客气啥,快走吧，替我问候郑阿姨。” 　　“少占便宜！回去小心。” 　　孙方池驱车融入夜色,上永安高速，三个多小时后,天蒙蒙亮时,到达了孤儿院门口。 　　近乡情怯,步西灵下不定决心推开车门。孙方池温声道：“没事的,郑奶奶年纪大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不舒服,调理调理就会好,下车吧，她一直都想见你。” 　　昨天夜里，孤儿院的义工突然打电话给孙方池,说郑奶奶突然昏倒了，已经送医院急救，情况比较凶险，希望孙方池能到场。 　　夜里不通车，孙方池直接打电话找何百昌借车，连夜赶回孤儿院，下高速时，孙方池接到第二个电话，说郑奶奶已经苏醒回到孤儿院了。 　　步西灵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两人刚进孤儿院大门，就碰到了正要出门买东西的义工。 　　“小方，你可回来了，快去瞧瞧，郑阿姨昏迷的时候还在念叨你呢……这位是？”义工阿姨微微惊奇地看着步西灵，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赵姨，奶奶在她房间？”孙方池询问，得到肯定回答后，才道：“她是西西，以前也跟我一样，跟着郑奶奶长大，后来被家人接回去了。” 　　“啊？哦，这么漂亮的女儿都扔到孤儿院，真是狠心的父母……”赵姨感叹着买菜去了。 　　心中焦急的两人直奔郑奶奶的房间，郑奶奶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孙方池心头一紧，“奶奶？” 　　房间内有个十多岁的女孩，对孙方池道：“小方哥，郑奶奶睡着了。” 　　“医生怎么说？”孙方池问道。 　　“医生说奶奶是惊吓过度，一时昏过去了，身体没有大碍。”小女孩的眼睛不听话的偷瞄步西 　　灵。 　　受到惊吓？ 　　孙方池道：“西西，你照顾奶奶，臭丫头，跟我出去说点事儿。” 　　步西灵点头答应，小女孩被孙方池揪出去，撅着嘴抱怨：“我有名字，别叫我臭丫头。” 　　孙方池带上郑奶奶房间的门，面色变冷，“郑奶奶晕倒之前，家里发生过什么事？” 　　小女孩吓了一跳，说话结巴：“没、没什么呀……” 　　孙方池缓和语气重新问道：“别怕，你把这几天家里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任何小事都别忽略。” 　　小女孩听话地说：“好。” 　　步西灵坐在床边，轻轻捧起郑奶奶的手，白皙的手背映着灰褐色长着老人斑的松弛手掌，令人倍感年华宝贵。 　　“奶奶，我回来看你了……”步西灵声音颤抖，像哽咽一样。 　　床上的老人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步西灵惊慌地松开手，支支吾吾地自我介绍。 　　“您……我是……” 　　郑奶奶没等她说，缓缓露出笑容，“原来是西西啊……” 　　鼻子一酸，步西灵险些掉下泪来，十多年过去了，她从及腰高的孩童长成个大人，奶奶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是我，奶奶，我是西西。”步西灵含着泪微笑，捧起郑奶奶的手放在脸边。 　　郑奶奶端详着步西灵，粗粝的手指拂过步西灵的脸颊，“我的西西，受苦了……” 　　步西灵怔怔地望着她怜惜的目光，晶莹的眼泪落下，她努力压抑哭意，想要用笑容面对郑奶奶，“……我很好的，奶奶不用担心……” 　　郑奶奶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捏了一下，“西西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知道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你都能挺住，西西啊，坚强的孩子也是会受伤的，在我跟前，不用逞强……” 　　步西灵浅粉色的嘴唇颤抖着，试图说出完整的话，却总也不成功，“奶奶，我……” 　　郑奶奶的目光温柔如水，“回来就好，你和小方相互照料，我就放心了。” 　　步西灵拼命摇头，摇落一串晶莹，“奶奶别这么说……” 　　“我年纪大了，会离开你们，今后你们相互扶持，有小方在，你们能照顾好自己的。”郑奶奶十分豁达，对生死看得很淡。 　　步西灵低声啜泣，一年来，她以死灵 　　状态徘徊人间，虽然她能看见郑奶奶，郑奶奶却无法看见她，如今，她拥有了实体，郑奶奶却说出这般诀别的话…… 　　郑奶奶拍了拍步西灵的手，“西西别伤心，跟奶奶讲讲，离开孤儿院以后发生的事情，奶奶看得出来，你过得不好……” 　　步西灵吸吸鼻子，“奶奶看错了，我过得很好。” 　　张奶奶慈祥地笑笑，“你骗不了我的，我照顾过多少孩子，活得幸福的孩子，和活得不幸的孩子之间的区别，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怀念地道：“西西小时候可是个小辣椒，连小方都怕你，现在变成个温柔的大姑娘，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步西灵破涕为笑，“……他什么时候怕过我？” 　　郑奶奶乐呵呵道：“你自己不觉得，我们都看得出来，整个孤儿院，就只有你能制住他那个混世魔王。” 　　“他的确是混世魔王，但我可没本事制住他。”步西灵嗔道，“现在也是一样，他可不听别人的话。” 　　郑奶奶道：“旁人的话他不听，你不一样。西西啊，你们两个都没少吃苦，以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幸福来之不易。” 　　步西灵蹲下，下巴放在郑奶奶手心里，“奶奶，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郑奶奶望着天花板，怅然道：“我一个老太婆过得还能查到哪儿去？只是苦了小方，长着个聪明的脑袋瓜，却为了孤儿院放弃了学业……是我们拖累了他……” 　　步西灵眨了眨眼，歪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奶奶娓娓道来：“五六年前，县里计划把孤儿院统一归入市福利院，可那时候，市福利院里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我担心那种环境对孩子们性格发育不好，便自己把孤儿院接了下来……” 　　“院里的几个孩子刚上小学，我的工资养活大家勉强不饿肚子，那时候小方快成年了，我担心他上大学的学费不够，就多打了一份工，结果被他发现了……他就背着我，缺席考试。” 　　“为了这件事，我还打了他一巴掌。”郑奶奶叹息道，“他小时候再调皮，我都没打过他……我打了他，他也不哭不生气，就笑着跟我说，他要出去工作，担起孤儿院的花销，从那以后，他去了 　　永安，每次回来看我，都给我一笔钱……” 　　“你说他一个大学没读的人，能干什么呀……”郑奶奶心疼不已，“幸好碰到了可靠的朋友，他算是在永安稳定下来，期间他受过的罪，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过。”郑奶奶望进步西灵的眼睛，“跟你一样，报喜不报忧。” 　　步西灵感觉被她一眼看透了，忙撇开脸，躲避她的视线，“他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郑奶奶摸摸她的头，“人啊，在多恶劣的情况下都能挣扎着活过来，可道理不是这样的，天底下的年轻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当你们看着他们心生羡慕的时候，那种自己不配得到的绝望是旁人无法感受的痛苦。” 　　“凭什么你们就要受苦呢？没有这个道理啊。”郑奶奶道，“是大人的无能，没给你们打开通往幸福的门。我是没有办法啦，你们俩都是通透的人，我相信你们靠自己能找到的。” 　　步西灵听着郑奶奶温柔肯定的语气，垂下眼睛，“每个人都配拥有幸福吗？” 　　“当然，幸福像阳光一样，谁都能享受。”张奶奶对步西灵说：“不要害怕，在小方面前，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步西灵张了张嘴，会怕的，很多很多事情都会令她害怕，怕他生气，怕他失望，怕他发现她没什么好的，怕他提问，怕他沉默，更怕他觉得她性格无趣，甚至怕他的注视，怕他的碰触…… 　　郑奶奶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要紧的，西西，你想想看，你们一起长大，你可以相信他，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你。” 　　步西灵黯然道：“我并不希望他这样，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跟我在一起，对他没有好处……” 　　“西西，你本身对他来说，就是好处。”郑奶奶道：“他在世上孤单单一个人，他需要你陪着他。” 　　“这世界可怕吗？”郑奶奶问。 　　“可怕。”步西灵毫不迟疑的回答。 　　“小方也觉得世界可怕，所以，你们两个相互帮助，才能在可怕的世界里过好自己的人生。”郑奶奶说道。 　　步西灵不相信，小方那样胆子比天还大的人，竟也会觉得世界可怕吗？ 第115章 怪事 　　胆子比天还大的孙方池正在专心地听小丫头给他讲近期发生的事情。 　　“……就平常啊,我没发现家里有不对的地方，”小姑娘仰头想了想，“每天早上的时候,郑奶奶都起得很早,你不是知道嘛,她睡不着，就喜欢在院子里转悠，伺候她的小菜园,然后的话，我们就起来啦,吃了早饭我们都去上学,郑奶奶一个人在家，但很快赵阿姨会过来帮忙,嗯……我中午不回来吃饭,到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郑奶奶和赵阿姨就做好了晚饭,吃完赵阿姨就走了……” 　　小姑娘捏着下巴，故作成熟地道：“女人要拥有充分的睡眠,十点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孙方池弹她一个脑瓜崩,“小屁孩儿装什么大人。” 　　小姑娘捂着额头,非常不服气,“一个人成不成熟不能光看年龄！我的心理年龄已经成年了,比起你来并不差,你以为你长个大个子就是成熟人了？” 　　“不然？” 　　“你是个幼稚鬼！”小姑娘吐舌头，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大美女是你女朋友吗？” 　　孙方池竟生出一丝不好意思，“咳,是啊，漂亮吧？” 　　“挺漂亮的，就是眼神儿不行，怎么就看上你了？” 　　“王！二！丫！” 　　小姑娘气鼓鼓地道：“你才叫王二丫，我叫王心怡！” 　　“还王心怡，你以为叫心怡的都能当偶像片女主角吗？”孙方驰无情地道。 　　“气死我了，我要告诉郑奶奶，让她教训你！”王心怡闷头向着郑奶奶的房门冲去。 　　孙方池见势不妙，一把把王心怡夹在臂弯里，快步下了楼。 　　“放开我！你放开我！”王心怡挣扎的像个翻不过来的乌龟。 　　孙方池冷笑：“让你跟我作对。” 　　两人吵闹不休时，刚刚出去买菜的赵阿姨神思不属地走过来。 　　“赵姨回来啦？”孙方池礼貌的打招呼，目光触及她手里仍然折叠着的购物袋，眼底浮现深思，“赵姨，没买到新鲜的菜啊？” 　　“啊？哦……”赵姨如梦初醒，语焉不详地道：“嗯，是……厨房还有点菜，嗯……下午再买也行。” 　　孙方池把王心怡放下，打发她一边玩儿去。“赵姨，最近咱们孤儿 　　院里是不是有哪里不太正常？” 　　“没、没有啊……”赵姨略带结巴的说，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目光游移不定，不敢跟孙方池对视。 　　“嗐，我就是说一句，赵姨你紧张什么？”孙方池像是没有察觉地笑笑，“我听小丫头说，郑奶奶是受了惊吓，咱们孤儿院里生活那么平静，她怎么会受到惊吓呢？” 　　“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兴许是做噩梦吓着了……”赵姨自己也觉得回答的不像话，便找个借口想要溜：“小方啊，你去瞧瞧你奶奶，我得赶紧去做饭，省得耽误孩子们吃早饭。” 　　孙方池仿佛没听懂似的，热情地道：“哎哟赵姨，辛苦你了，我这既然回来了不能光让你一个人忙呀，我帮你！” 　　赵姨的脸色更差了，她勉强笑笑，没有接孙方池的话。 　　孙方池当然看得出她不欢迎，但同时也能看出来她有所隐瞒，有些强硬地跟进了厨房，干起了洗菜的活儿。 　　边洗边向赵姨搭话，“赵姨呀，我平时给咱们孤儿院的家用还够吧？咱这儿的菜价涨了吗？” 　　“够……够用的。”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能在伙食上节约。郑奶奶就特别的注重这一点，我小的时候，就算孤儿院的经济再困难，郑奶奶都要想方设法让我们吃上肉。”孙方池絮絮叨叨。 　　赵姨低头切菜，用嗯啊之类的词来应付孙方池。 　　孙风池也不急，说了好一会儿废话，突然来了一句，“赵姨，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咱们孤儿院闹过鬼。” 　　啪当一声，赵姨手里的菜刀滑落。 　　孙方池赶紧上前查看，“赵姨，您没伤着吧？” 　　赵姨惊慌失措，双手紧紧抓住孙方池的小臂，“小方，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孙方池眼含深意，“我说咱们孤儿院曾经不太平。” 　　赵姨有点急躁，“你跟赵姨说说，是怎么个不太平法？” 　　“那就多了，比如说外面的小池塘，偶尔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有人说那是淹死的女鬼，不听话偷偷去游泳的孩子，都会被她拉进水底当替身。”孙方池边说边观察着赵姨的神色。 　　赵姨认真的听着，脸上显现出一种失望。 　　“还有啊 　　，听说这里曾经是一片坟地，所以每到晚上的时候，孤儿院都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不认识的人走来走去。” 　　赵姨眼神闪烁，对这个说法显然有所反应。 　　孙方池索性不再兜圈子了，“赵姨，实话跟你说吧，我在永安市有个朋友，是专门替人处理这些事情的，我跟着他也学了一招半式。今天我一回到咱们孤儿院，我就看出来了，咱们院里来了不速之客。” 　　孙方池半真半假地炸她，赵姨吃惊地望着孙方池。 　　“所以，您就把实话告诉我吧，我奶奶究竟是被什么吓到了，或许我能解决。” 　　赵姨犹豫不决。 　　孙方池接着道：“您就跟我说吧，就算我解决不了，还有我朋友呢，我一会儿就打电话让他过来支援我们。” 　　见孙方池信誓旦旦，赵姨这才下定了决心，把事实告诉他。 　　“刚才我去买菜，又找不着路了，这个星期已经第三回 了……”赵姨心有余悸地道，“每次都是出了大门就迷方向，干在附近打转，就是走不远，但到晌午的时候就好了。郑园长担心孩子们会害怕，让我不要告诉你们。” 　　“说实话我真吓的不行了，要不是郑园长昨天病倒了，我真的不想来。” 　　“她是怎么受到惊吓的？” 　　“我晚上不住这儿，她也没有详细跟我说，我就听她提了两句……好像晚上的时候窗户外边会有人盯着她……她那是二楼啊，能在窗户外边盯着的，那能是人吗？”赵姨瑟缩了一下。 　　“有别的吗？” 　　“昨天，就昨天，郑院长晕倒的时候，我们两个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结果停电了，郑园长出门看电闸，突然就叫了一声，我赶紧跑出来看，就看见郑园长倒在地上，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我好像看到一个小孩子从她身上跑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赵姨眼底满是恐惧，“那个时间孩子们都在楼上，而且那孩子的身影，我看着眼生，从来没见过……” 　　“我知道了。”孙方池点头，“我去园子里看一看。” 　　园子里有一圈跟二层小楼差不多高的树，东侧是郑奶奶的小菜园，西侧是一汪小池塘。 　　小池塘每到冬季水量会减少，夏季 　　水几乎能满出来，离远了看池塘里的水是绿色的，但近看会发现它其实很是清澈。 　　孙方池伸手搅出一圈圈水波，小时候他曾经被里面水鬼拽过，被步西灵救下来以后，池塘里的水鬼就不见了，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是那水鬼惧怕步西灵。 　　而这里头的水鬼并没有再回来，院子里也没有奇怪的气息，究竟发生怪事的原因是什么呢？ 　　看来还是需要从郑奶奶口中获取消息。 　　孙方池回到二楼郑奶奶的房间，推开门一看，步西灵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郑奶奶闻声望来，孙方池向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奶奶你没睡着啊？” 　　“小点儿声，会吵到西西。”郑奶奶轻声道。 　　孙风池眯起双眼，“她刚回来一天，你就变心了？” 　　步西灵的眼睫扇动，醒了过来，郑奶奶带着点恼意虚空点了点孙方池：“你就爱调皮。” 　　孙方池表现的非常冤枉：“这能怪我吗？谁让她长了一双兔子耳朵呢。” 　　步西灵美目瞪了他一眼，给他让开位置。 　　“你啊……”郑奶奶无奈。 　　孙方池顺势坐在郑奶奶床边，“发生这么多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你去套小赵的话了？”郑奶奶不答反问。 　　“你别想转移话题。”孙方驰故作严肃。 　　“不是什么大事儿，小赵就是胆子小……”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都让120拉走了，还不算大事儿啊？”孙方池不允许她蒙混过关。 　　“我只是摔了一跤，年纪大了不经摔，就晕过去了，现在不就好了吗？”郑奶奶不愿正面回答。 　　孙方池抓起她苍老的手，“奶奶呀，我已经长成个可靠的男子汉，有什么事儿你得依靠我，不然让我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呢？” 　　“什么恩情！咱们是一家人。”郑奶奶不悦道。 　　“呵，这会儿知道咱们是一家人啦？碰着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孙方池拿郑奶奶的话堵她。 　　“你这孩子……”郑奶奶叹气，“告诉你能怎么样？从小能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当是好事儿？老老实实在永安过好你的日子，这些东西少沾为妙。” 　　“这人家找上门来的，我不得不应战。”孙方池挥舞手臂，摆了个蛇拳的搞笑pose，“这回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威风！”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可能得到凌晨了，小可爱们可以先睡 第116章 泥人 　　从郑奶奶房间出来,孩子们已经吃完早饭，各自上学去了。赵姨给孙方池两人留了饭，招呼两人去吃。 　　“我煮了粥,给郑园长送去。” 　　孙方池阻止了她,“赵姨别忙了,郑奶奶睡着了，一会儿我给她送，你吃过饭了吗？” 　　赵姨解开围裙,“那行，我吃过了,这里有你们照顾,我就先回去了。”哪怕孙方池向她保证过，她仍旧害怕待在孤儿院。 　　孙方池心知留不住她,便道：“也好,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跟您联系。” 　　赵姨走后,孙方池郑重其事地问步西灵，“你能做十个人的饭吗？” 　　步西灵夹菜的手顿住,“……恐怕不能。” 　　孙方池幽幽道：“那咱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你一个人喝就算了,这里不还有小孩子么？”步西灵皱着眉头道。 　　孙方池难以置信：“我喝你就不在意了？你到底关不关心我？” 　　步西灵放下筷子,看着孙方池认真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孙方池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有没有觉得咱俩的角色有点颠倒？通常都是男人这么说女人。” 　　“可无理取闹的并不是我。”步西灵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孙方池喃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 　　步西灵白了他一眼,没工夫搭理他,赵姨炒的芹菜还挺好吃。 　　吃过早饭，孙方池跟步西灵开始一寸一寸的搜索孤儿院，想要找到兴风作浪的凶手,结果没找到凶手的线索，倒是找到了一堆童年回忆。 　　郑奶奶是个念旧的人，很多东西几十年如一日没有改变。 　　小楼侧面墙体上的歪歪扭扭的标记，十多年过去了，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画下它的孩子因为力气小而多次重复的笔画。 　　纤细的手指拂过那些凹陷，步西灵眼中流露出怀念，“原来这些还在啊……” 　　“可不是，说好了一起长大，你长到一半却不长了，真是令人扼腕。”孙方池惋惜地道。 　　“我对身高很满意！”步西灵着重强调。 　　“那你不满意也没办法，你自己看，”孙方池指着两排一同慢慢升高的划痕，又抬手比了比两个人近二十公分的差距，“咱 　　们起点差不多吧？你再看看现在的结果，你是不是短了一截？” 　　步西灵憋气，“你一天不找揍是不是浑身痒痒？” 　　孙方池跳开一米多远，才还嘴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哦嚯！”孙方池迈开长腿飞奔，对着身后追来的步西灵道：“暴力不能令人屈服，你应该用真情来感化我……” 　　“像你这样的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步西灵引用郑奶奶的话，决定要捶他一顿。 　　“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孙方池边跑边回头，忽然表情大变，“你看后面！” 　　步西灵条件反射回头望去，园子里处处平静，什么都没有，回过脸来便一头撞进了孙方池怀里。 　　孙方池发出得逞的笑声：“嘿嘿，刚跟偶像剧学的，浪漫吧？” 　　步西灵一肘怼在他腰间：“浪漫个鬼！” 　　孙方池捂着腰，哀怨地蹲下来，“西西，你好狠的心……” 　　“呵！”步西灵冷笑一声，撇下他转到小楼背后。 　　有个年幼的孩子蹲在不远处，背对着步西灵，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步西灵心中疑惑，怎么还有孩子没去上学，不到年龄吗？ 　　“小朋友，你在玩什么呢？”步西灵慢慢靠近他。 　　孩子的背影小小的一团，并不回头，好似没听见。 　　步西灵又问：“你不用上学吗？大家可都走了哟……” 　　小孩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他正在做的事情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步西灵走到小孩身后一步之遥处，正打算弯腰看看小孩在干嘛，一条铁臂揽在腰间把收进怀里。 　　“它不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步西灵望着孙方池侧脸绷紧的下颚线，“那它是……”再回头望去，小孩子的身影消失无踪。 　　孙方池略带沉重，“它的气息很淡，我很难抓到感觉，跟一般的鬼不太一样。” 　　“我也没看出来，还以为它是个普通的孩子。”步西灵道。 　　之前在房间里，两人听郑奶奶描述的孤儿院里怪事，其中有一条就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 　　最近一周，郑奶奶经常看到这个孩子，刚开始她以为是孤儿院某个孩子带回来的朋友，但它的年纪有点小，孤儿院最小的孩子都是十几岁了，它看上去仅 　　仅五六岁的样子。 　　郑奶奶问了孩子们，得知不是他们认识的，便以为是偷偷跑进来玩的，想要找到它，把它送到父母身边，然而郑奶奶找了一圈没找到，回到小楼，就发现它就蹲在门口，接着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时，郑奶奶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不科学的事，在这之后，郑奶奶开始碰到更多的怪事，半夜惊醒时看见趴在她房间窗户玻璃上的黑色人影，孩子们都休息后，小楼里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郑奶奶昏倒那天，她要出门电闸，一开门就撞到了低头站着的小孩，浑身一冷就失去了知觉。 　　“所以，一切的起源就是这孩子，我们只要找到它就行了？”步西灵与孙方池一起返回小楼。 　　“可它一转眼就跑掉，我们很难找到它，只能守株待兔。” 　　“万一它都不出现呢？” 　　孙方池摊手，“那我们就只能做好在这里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步西灵皱皱鼻子，“我不信，你肯定有其它办法。” 　　“咱们先守夜看看情况，说不定一晚上就抓到大鱼了？”孙方池提议道。 　　步西灵审视了孙方池一番，勉强同意了。两人开始寻找适合守株待兔的位置，经过讨论和实践，最终决定在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里藏身。 　　“这间房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吧？”步西灵打量着房间四壁，老旧的柜子和金属上下铺，处处都觉得眼熟。 　　孙方池微不可查地笑笑：“是啊，以前我就睡在门后面的下床，总有一个血呼啦渣的女人从墙里面伸出头来，打扰我的睡眠。” 　　步西灵同情地道：“那时候你整夜整夜睡不着，挺可怜的。” 　　“要不，咱们重温一把以前的感觉，一起躺躺？”孙方池发出邀请。 　　“滚。” 　　“好勒。” 　　赵姨不来做饭，孙方池只好大展厨艺，给孤儿院的人做了一顿差强人意的伙食，孩子们都懂事了，都勉强吃了。 　　临睡时，孙方池特地给每个人床头都压了一张符纸，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拉着步西灵躲进了房间。 　　两个人互相作伴，倒也不困，接近凌晨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像是穿着厚底靴子走在碎玻璃渣上面发出的声响，不仅刺激耳膜，还沿 　　着神经一路窜到心底，让人浑身不舒服。 　　孙方池步西灵对视一眼，透过预留的门缝向外窥去。 　　一个成年人的身影慢慢上台阶，出现在二楼，它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每走一步就抖落一些。 　　这是个什么？ 　　孙方池疑惑，难不成孤儿院地底真有什么乱葬岗之类的地方？ 　　步西灵向来不喜欢视觉效果恶心的事物，看清来者之后立即移开了视线，用口型问孙方池怎么办。 　　孙方池表示再等等，目标还没出现。 　　泥人进入二楼走廊后，径直朝着郑奶奶的房间走去，抬腿踏步时伴随着咯咯吱吱的声响，帮助孙方池实时掌握它的位置。 　　它走到郑奶奶房间门口，顿了几秒钟，便打开门走了进去，孙方池并不着急，他为郑奶奶留下的符纸足够保她安全。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那泥人无功而返，向着楼梯走去，刚踏下一级台阶，它突然停住，回头向着孙方池步西灵所在的门望过来。 　　它没有眼睛，整张脸都被泥土覆盖，根本分不清五官，但孙方池有种感觉，他们隔着门缝对上了视线。 　　孙方池心头沉重了几分，这种感觉很怪，就像是眼前的泥人只是个空壳，跟他对视的另有其人。 　　泥人转身，向着两人所在的房间走来。 　　孙方池挥手示意步西灵退开，自己守着门，泥人走到门口，僵直站立，与孙方池隔着门板对峙。 　　数分过后，泥人突然暴起一脚踹在门板上，孙方池顺势放开对门板的压制，让泥人进入房间。 　　泥人攻向孙方池，拳脚颇有章程，然孙方池总能及时招架，你来我往拆了数招，孙方池忽的化拳为掌，手掌穿进泥人的肋间。 　　“找到了！”孙方池勾起唇角，抽出手时，手中捏着一块刻有花纹的木片，就在他抽出木片的瞬间，泥人轰然倒塌，化成一堆真正的泥土。 　　步西灵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孙方池眼底闪过暗色，“好像是玄界的东西。” 　　“玄界……”步西灵紧张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孤儿院？” 　　“是啊，为什么呢……”孙方池顺着说了一句无意义的话。 　　其实他心知肚明，无非是为了步西灵，他已经让顾鹤轩帮忙留意，却还是没能防住。 第117章 赵姨 　　顺利解决了拟人,地上残留一摊烂泥。 　　孙方池看看步西灵，有点尴尬，“早上我一定清理干净。” 　　步西灵抿嘴乐,“我又没说什么。” 　　“你嘴没说，但你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你的想法。”孙方池呵呵道。 　　“既然已经把它解决了,今晚可以收工了吗？” 　　孙方池沉吟：“多等一会儿吧，我总觉得泥人跟那个小孩不是一伙儿的。”说完,孙方池脸色大变，“糟了，郑奶奶房间里出事了。” 　　孙方池夺门而出，步西灵紧跟其后,“怎么回事？不是说做好了准备？” 　　孙方池没空回答，正是由于在郑奶奶枕头下放了符纸，他才有所感应,有东西在靠近郑奶奶。 　　砰的一声，孙方池踹开郑奶奶的房门,房间中的景象令步西灵忍不住惊呼。 　　郑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胸口有节奏的起伏，正在熟睡，浑然不觉她肚子上蹲着个孩子。 　　孙方池一步步缓慢的靠近床边,那孩子似有所觉，稍微蠕动了一下。 　　步西灵紧张得不敢喘气,深怕惊动了对方，会伤害到郑奶奶。 　　孙方池快到床边时，小孩突然转过身来，用正面面对孙方池,然而正面仍然看不见脸，它的脸隐藏在双膝之间，漆黑的眼睛透过膝盖间的缝隙盯着孙方池。 　　步西灵双手徒劳在身前有节奏的握紧，孙方池回头看看她，孩子趁机向孙方池伸出了小手，步西灵倒吸一口气。 　　孙方池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张符纸精准的贴在了小孩伸出的手上，滋啦啦一阵响声，小孩的皮肉被灼烧得冒出青烟。 　　“啊……”那孩子张大嘴尖叫，孙方池刚好看清了它的脸庞，愣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的走神，那孩子抓住机会消失不见了。 　　嗯？孙方池站在原地思索，为什么那孩子的长相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小方？怎么让它跑了？”步西灵快步走近孙方池身边，“有没有受伤？” 　　“走神了，我没事。”孙方池顺嘴说道。 　　步西灵有点恼，“你以为你天下无敌吗？什么情况都敢走神？真要被伤到了才会上心？” 　　孙方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西西……” 　　步西灵说出训斥的话来，自己比孙方池还要震惊，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关心我？”孙方池温声道，“西西别怕，我不会因此讨厌你，你平时揍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害怕。” 　　“……那不一样。”步西灵嗫嚅道。 　　那是小方在跟她开玩笑的，故意讨打，她揍他的时候也不会用力，痛得表现大部分都是孙方池装出来活跃气氛的。 　　而刚刚，她竟然在孙方池认真考虑事情的时候，因为自己的不悦朝他发火…… 　　孙方池知道触及步西灵的心结了，她永远在担心自己被讨厌被丢弃。 　　“西西，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辈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孙方池望着她惶恐的眼睛说道。 　　“……啊嗯。”步西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瞧瞧，他都保证啦，你还要担心什么呢？小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郑奶奶的声音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郑奶奶目光慈祥地望着他俩。回想刚刚的对话，俩人都有点不自在。 　　“奶奶，吵醒你了？”孙方池摸了摸鼻子。 　　“都快把房子震塌了，我早醒了。”郑奶奶笑道，“小方学到能耐了。” 　　“那你碰到事还不跟我讲。”孙方池泄气。 　　郑奶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小方啊，很多事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简单或复杂对我来说都一样，先要保障奶奶的人身安全，其它一切都靠后。” 　　郑奶奶望向窗外，那里没有以往夜里会出现的狰狞人影，而是皎洁的月光。 　　“我老了，活不了多久，孩子们我都安排好了，跟民z局申请过把他们转到市福利院。以后，你偶尔去看看他们，知道它们过得还好就行，等他们成年，你就不用再管了。”郑奶奶嘱咐道。 　　“奶奶！”孙方池压抑住焦急，“你身体好着呢，说什么傻话。” 　　郑奶奶认真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感觉，撑不了几天啦。” 　　孙方池低头不做声，郑奶奶望着步西灵：“西西，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郑奶奶用累了要继续睡当借口，打发他们离开房间。 　　孙方池强打精神，道：“我知道事情的根源在哪儿，跟一个人有关。” 　　“谁？”步西灵问。 　　“赵姨。” 　　步西灵惊讶：“跟她有关？她都吓得不敢来了。” 　　“那孩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要说一点关系没有……”孙方池意味深长道，“她吓得落荒而逃，到底是因为怕闹鬼，还是心中有鬼，我们可不知道。” 　　“我们去找她。”步西灵立刻道。 　　孙方池摇头，“不用，我们给打个电话，让她自己过来。” 　　翌日一早，孙方池跟王心怡要来赵姨的电话，联系赵姨，说昨天夜里事情大有进展，已经干掉了孤儿院的恶鬼，大家可以安心了，只是厨房里的蔬菜不够了，希望赵姨能送些过来。 　　赵姨一听恶鬼被|干掉了，便松了一口气，庆幸感连电话这头的孙方池都能感受得到。 　　很快，赵姨拎着一袋胡萝步来到孤儿院。 　　“小方真有你的，阿姨都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赵姨笑容满面道。 　　孙方池谦虚地道：“哪里，那鬼实力不强，很容易就解决了。” 　　赵姨道：“也是，毕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孙方池无辜地说，“不是啊，是个成年男鬼，满身都是泥巴，可把我恶心坏了，干掉之后还留下一地泥巴，赵姨不信，可以上二楼去看看，哎呀一地的泥……” 　　赵姨脸色发白，声音颤抖：“不是……小孩？” 　　“不是啊。” 　　“小方啊，阿姨……家里还有事，你们……你们自己弄点饭吃，我先回家看看去……”赵姨支支吾吾地说道。 　　“别呀，赵姨，留下来一起吃顿庆祝餐啊。”孙方池热情地挽留。 　　赵姨十分抗拒，“别、别，我真有事……” 　　孙方池遗憾道：“那赵姨就尝不到我的手艺了……哎，赵姨，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在园里看到一个跟你长得非常像的小孩，是不是您家孩子跑来玩的？” 　　赵姨的脸上失去最后一丝血色，语不成句：“你看到……长、长得像我的……孩子？” 　　“是啊，是个小男孩，跟您长得特别像，一看，就知道是您家的孩子。”孙方池饱含深意，“是您儿子嘛？” 　　赵姨慌了神，步步后退，“不……是、是，我不认识……” 　　“不认识？”孙方池的笑容失去了笑意，“我看它可认识您。” 　　“你说什么胡话……”赵姨勉强说道。 　　“哎，您都不问我跟它聊了什么，就说我说胡话，这可有点污蔑人啊。”孙方池胸有成竹，仿佛真的从小男孩那里得到了重要信息。 　　“你……你说什么？”赵姨浑身哆嗦。 　　“没说什么，赵姨，留下来吃饭吧。”孙方池再次盛情相邀。 　　赵姨恍惚地望着孙方池的笑脸，竟觉得十分可怖。 　　步西灵在房间里陪郑奶奶聊天，郑奶奶明明只待在房间里，却看穿了孙方池的打算：“小方是不是去寻你赵阿姨的麻烦了？” 　　“呃，没有啊，他就做饭去了。”步西灵帮他掩饰。 　　“唉，你们呐。”郑奶奶叹气，“小方处处都好，就有一点，凡事喜欢追究个明白……” 　　步西灵不解：“追求真相有什么不好吗？” 　　郑奶奶摸摸她的头，“世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过分的追求真相，伤人伤己，何必呢？” 　　“可是……”步西灵不喜欢这个论调，又不知道从何分辩。 　　“你们还年轻，觉得凡事都分个对错，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事情只分好坏，哪里分什么对错？”郑奶奶望向窗外，绿莹莹的树冠上，几只麻雀凑在一堆叽叽喳喳，像在商量大事。 　　“在这件事情上，小方如何处理会波及到一个悔改者的人生，事情的真相就存在于心中，把它打开，也许迎来的不是好结果，你们还觉得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吗？” 　　郑奶奶平静地看着步西灵，等待她的回答。 　　步西灵想了想，“我觉得找到真相，是没错的。奶奶，难道我们不应该做这些吗？” 　　郑奶奶看出她的迷惘，“做或不做，就像是事情的好与坏，只是结果而已，重要的是，无论你们做出了选择，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步西灵似懂非懂，“奶奶，你早就知道真相了吗？” 　　郑奶奶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赵阿姨的为人，她不愿意被揭破的事，必然有她的苦衷，我又何必为难她？” 　　“可事情已经危害到奶奶了……” 　　“那也是我的选择所酿成的后果，我做好了准备。”郑奶奶笑的平和，“可惜啊，抝不过你们两个。” 第118章 赵姨的往事 　　赵姨在孙方池‘强烈’的挽留下,只得留了下来，她猜测孙方池已经掌握了大约情况，一直以来隐瞒闪躲的神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放弃什么的决绝。 　　孩子们都去上学去了，孤儿院只剩下四个大人。 　　吃过午饭后,郑奶奶精神头好了很多，在步西灵的搀扶下来到园子里晒太阳,赵姨和孙方池分别坐在两旁，四人无声地等待着。 　　良久，小孩鬼出现在小楼的阴影处，蹲在墙角偷偷摸摸望向四人。 　　赵姨浑身一震,脸上交替浮现惊恐与悲痛，最后通通化为释然，她对着小孩鬼招了招手：“小康……过来。” 　　小孩鬼蹲在墙角,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没有动作。 　　赵姨苦笑,“……都是孽啊……” 　　孙方池直截了当：“不知道赵姨到底做过什么事，让它一直纠缠,还害到了郑奶奶，难不成它是你害死的？” 　　郑奶奶忍不住阻拦：“小方！” 　　赵姨对郑奶奶摇头：“郑园长，不用了,很多事也是时候让别人知道了。” 　　郑奶奶叹气，不再说话。 　　赵姨用一种类似梦呓的语气向三人讲述了自己跟小孩鬼的纠葛。 　　“小康是我儿子……” 　　赵姨年轻的时候,长相漂亮，性格单纯，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被男同学追到手，未婚先孕,没想到男同学翻脸不认账，让赵姨自己无助的面对严峻的后果。 　　辍学、被家里赶出来，赵姨独自生下孩子，靠到处打零工生活，就连奶粉都买不起，孩子刚出生的三年里，赵姨几乎尝尽了一个女人所有的苦楚。 　　后来赵姨遇到了一个憨厚的男人，对方执着的追求她，赵姨本不同意，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过孩子。 　　“他说他不在意，我也傻，就真的信了……”赵姨悔恨不已，“我没想到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赵姨当时非常感动，以为自己和孩子终于被接纳，跟那男人结婚后，赵姨非常用心的经营家庭，把男人的衣食住行照顾得面面俱到，还找了一份工作补贴家用。 　　刚开始，男人确实对小康态度很好，起码在赵姨能看到的地方，把小康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然而好景不长，男人因为犯错丢了工作，赵姨安慰他，不要焦急，家用方面还有她能支撑，男人便安心在家待业。赵姨为了增加收入，延长了上班时间，所以，她没能及时发现，男人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第一次被我发现的时候，他痛哭流涕，说自己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心里头难受，才想要喝点酒发泄发泄，我相信了，还很同情他，想着让他放纵一回也没什么……”赵姨咬牙切齿，“我怎么就不懂，有第一回 又有第二回，就会有第无数回……” 　　男人许是见赵姨容忍度高，便不再隐瞒，开始当着赵姨的面喝的烂醉，赵姨劝不住，只能任由他去了。 　　酗酒往往附赠家暴，在赵姨去上班时，男人在家喝醉了就教训小康，还吓唬小孩，让他不敢跟赵姨告状。直到偶然一次，赵姨忘了带工作证，回来取的时候，竟发现男人大剌剌的坐着喝酒，却让小康跪在他面前，骂骂咧咧的是不是踹小康一脚。 　　那么小的孩子，被男人踹倒后，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跪好，显然已经习惯了。看见这一幕，赵姨几乎疯了。 　　“等我发现的时候，小康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旧伤……”赵姨咬牙切齿。 　　赵姨大受打击，跟男人大吵一架，男人酒劲上头，连赵姨都打伤了。赵姨被男人癫狂的样子吓坏了，带着孩子躲了出去。 　　男人到处找他们，还跑到赵姨工作的地方大闹，赵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孩子不断换地方，希望能躲开男人。可两人的夫妻关系还在，男人总能找到她，像个寄生虫一样，巴着她吸血。 　　“光是养着他，我可以忍，而且，慢慢他开始戒酒了，我以为他变好了，在他又一次想我忏悔的时候相信了他……”赵姨锥心泣血：“就是因为我的轻信，才让小康丢了命……” 　　男人每天出门找工作，赵姨也放心的让小康自己待在家里，一天傍晚，赵姨下班回家，发现小康不见了。 　　赵姨到处找，附近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小康的踪影，最后，她终于找到小康了，就在她疲倦的回到家，拉开冰箱想要喝口冰水冷静冷静时。 　　“是那个畜生干的！”赵姨恨极了，“小康不见了之后，他一面都没露过。” 　　小孩鬼听着，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近。 　　“你是因为愧对它，才不敢面对它？”孙方池质疑道。 　　郑奶奶真的有点怒了，“小方！” 　　孙方池偷眼瞧了瞧满脸怒容的郑奶奶和步西灵，忙举起双手投降：“我的错，我不问了……” 　　赵姨擦了擦眼睛，“是我对不住小康，但凡我能多关心他一点，他也就不会死了……” 　　“当年你还年轻……”郑奶奶宽慰道。 　　“不是的……”赵姨说出多年来难以启齿的心里话，“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因为我……不是很爱他……” 　　“我，甚至是有点恨他……”赵姨愧疚地望着小孩鬼，“他来的太早了……我心里觉得，自己都还没长大，怎么就有了个孩子呢……” 　　“我也不懂母亲代表什么……有时候，他成宿成宿的哭，吵得我不能睡觉，我心里就想，干脆把他扔了……这个想法很多次在我心里出现，当我抱着他路过学校门口时，看到一家几口其乐融融时，我就想，扔了吧，就这么丢在花坛里，会有人把他捡走的……” 　　赵姨捂住嘴痛哭，“我不是真心爱他的，就因为我是个冷血的母亲，他才会死的……当他出现在孤儿院，我知道他是回来报复我的……我不配当他母亲……” 　　郑奶奶轻轻拍着赵姨的背部，“别这么想，你的想法就是普通人会有的，不代表你不爱他，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是我的错，都怪我……”赵姨捶着胸口，哭得难以自抑。 　　步西灵咬着下唇，小声地问孙方池：“小方，小康的死……真的怪她吗……” 　　孙方池盯着已经来到跟前的小孩鬼，“咱们不是当事人，没有资格评判，苦主在这里，让它决定吧……” 　　赵姨垂首望着小康，眼泪模糊视线，仍然执意睁大眼望着，小康抬起双手伸向她，赵姨等待迟到的惩罚。 　　久等不至，赵姨怔住，郑奶奶道：“它想让你抱抱它。” 　　赵姨失声痛哭，俯身把小孩鬼紧紧搂进怀里，“小康，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 　　郑奶奶回身抹眼泪，步西灵也抽了抽鼻子，攥紧孙方池的衣袖。 　　“看来，小康并不觉得它的死亡应该怪你。” 　　赵姨哭到脱力，怀中的小孩鬼身上散出点点星光，小康的面容变得鲜活，它冲四人笑了笑，消失不见了。 　　“小康——”赵姨徒劳地摸索。 　　“它的执念已了，投胎去了。”孙方池道。 　　赵姨低头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是吗……”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郑园长，这些年我为了弥补自己的悔恨，才来孤儿院照顾孩子们，现在，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郑奶奶早有所料，“你放心吧，孩子们已后会过得很好。” 　　赵姨冲她鞠躬，“多亏了您的照顾。”说完，赵姨转身向大门口走去，背影中透着一股子心如死灰。 　　“赵姨……”步西灵忍不住喊了一声，“您以后会去哪儿？” 　　赵姨回首笑了笑，“我会去自首。” 　　步西灵愣住，自首？ 　　“小方，她为什么要去自首？” 　　孙方池仰望着园中一排排树木，树叶哗啦啦摇晃，“赵姨的前夫或许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步西灵仿佛明白了什么，“是赵姨动的手？为了给小康报仇么……赵姨其实很爱护小康啊……” 　　孙方池没有回答。 　　当晚，郑奶奶把孙方池叫到房间，老生常谈嘱咐一番，在睡梦中安静的去世了。 　　孙方池步西灵两人忍着巨大的悲痛，为郑奶奶料理后事。关于孩子们和孤儿院，郑奶奶都提前安排好了，孩子们被市福利院接手，孤儿院的土地将被收回。 　　办妥一切事宜后，两人带着郑奶奶的骨灰，开车赶回永安市。 　　车子刚上路没多久，孙方池看了几眼后视镜，提醒副驾驶上的步西灵，“后面有人跟着，系好安全带。” 　　步西灵透过后视镜看见，车后不远距离出，一辆黑色轿车用同样的速度跟着。 　　“会不会是误会？” 　　孙方池目视前方，“那就看提速以后，他是不是还跟着。”说着，孙方池把油门儿踩到底，车子轰鸣着飞驰。 　　后面的黑色轿车同时提速，按照孙方池行车轨迹缀在车尾。 　　“现在可以确定，他的目标就是我们。”孙方池冷冷地瞥了一眼后视镜，“西西，坐稳，我们得加速了。” 　　车速很快提到了极致，孙方池全神贯注，操控着方向盘，车体灵巧地绕过一辆辆前车。 第119章 追杀 　　何百昌的车只是个中配,注重皮实耐用，速度不占优势，起码跟后面追来的黑色轿车比,基本算个废物。 　　孙方池一边开车，一边思索脱身的办法。步西灵坐在副驾驶,抱紧了郑奶奶的骨灰盒，背后一直传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急促。 　　黑色的轿车如同饿狼一半穷追不舍,孙方池根本甩不开它。 　　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一旦孙方池速度降下来，势必成为瓮中之鳖，孙方池可不相信对方不会在出口设伏。 　　前有狼,后有虎。 　　引擎的轰鸣声出现杂音，何百昌的车正在超负荷运转，目前的僵持将会很快结束,这就给孙方池出了个难题——如何在出口到来前，打破僵局,安全脱身。 　　通往永安市途中，会经过几个丘陵城市,高速路时而从半山腰经过。 　　“西西，咱们可能得赌一把了。”孙方池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的黑色轿车，“趁他们现在人少,咱们干脆冲出高速路，跑进山里,脱身的可能性大。” 　　步西灵紧了紧手臂，望着道路一旁的斜坡，“你有把握吗？” 　　“还真没有，要是翻车了,咱俩就成一对死鸳鸯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乱说话！”步西灵道，“走吧，听你的。” 　　孙方池一点点降低车速，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色轿车跟着减速，两车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孙方池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头直冲着路边护栏而去，撞开护栏，整部车腾空而起，落在山体斜坡上。 　　黑色轿车的司机显然没反应过来，刹车时带起刺耳的摩擦声，车上下来几人飞快扑到护栏边，只能目送孙方池的车歪歪斜斜地开远。 　　何百昌的车刚跑到相对平坦的地方，车头就开始冒烟，孙方池步西灵两人弃车步行。 　　“这下亏大了，回去还赔辆新车给他。”孙方池肉痛地道，接过步西灵手中的骨灰盒。 　　两人走在野路上，蹚着脚腕深的草丛，不太好走。山势平缓，植被茂盛，半山腰上还有几座红顶小房子。 　　孙方池拨通了顾鹤轩的电话，把被人追踪的事情说了，“初步猜测是林家人，别人不太可能派人专程来找我。” 　　“你们现在的位置？” 　　“我待会儿发定位给你，快点来救我们，晚了说不定就得给我们收尸了。”孙方池故意道。 　　“混账话。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派人过去接应。”顾鹤轩说道。 　　挂了电话，孙方池与步西灵朝着山腰去，想要在山中住户家里落脚，等待顾鹤轩的人。 　　山中昆虫众多，走几步就能看到许多虫豸隐藏在草丛中。 　　步西灵最怕这些，身体几乎都是麻木的，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才能够一步步向前走。 　　孙方池停下来，半蹲下，“上来，我背你走。” 　　“别闹了，这是在山上，背着人哪能走路。”步西灵拒绝。 　　孙方池耳朵微微一动，沉声道：“快点上来，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步西灵看他脸色变化，便知那些人追来了，咬咬牙道：“不用，我能行，背着我会拖慢速度，你走前面，我能跟上。” 　　孙方池见她坚持，只好走前面领路，并加快了脚步。步西灵强迫自己就盯着孙方池的后脑勺看，忽略自己脚下的情况，放空思维跟着跑。 　　两人走过不久，几个中年人追来。 　　“看痕迹，他们刚走过，能追上。”其中一人辨认草丛的倒向，给队伍指路。 　　“这个姓孙的，行事毫无章法，哪有人会因为被跟踪就直接开车冲下山的？”队伍中有人抱怨。 　　“我倒觉得他当机立断，咱们的目的是跟踪他吗？明明是要杀了他，那小子可能猜到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有人走漏风声，我看他就是不知道轻重，怎么没直接摔死他！”那人骂骂咧咧。 　　“别抱怨，你意见这么大，不就是不想辛苦走山路。” 　　“你想走？多费劲！” 　　“我当然也不想走……” 　　“别吵了！”领头的中年人一脸严肃，眉间有着深深的沟壑，像是常年皱眉不展形成的纹路。“快点，别让他跑了。” 　　孙方池感觉的身后的人越来越近，扫视周围，忽然停下脚步，把郑奶奶的骨灰盒放到矮灌木丛中。 　　“你干什么？” 　　“把她放着，比跟我们在一起安全。”孙方池低声道，顺便把灌木丛整理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拉着步西灵选择另一个方向冲去。 　　“小方？”步西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后面的人追的很快，他们当中应该有走山路的高手，以咱们的速度恐怕跑不过他们，要尽快走出山林，到人多的地方去求救。” 　　闻言，步西灵不敢再多说话，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赶路上，然而，两人还是低估了身后人的能耐。 　　孙方池停下来，把步西灵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精明脸中年人。 　　“还跑啊，怎么不跑了？”精明脸恶意地笑着，“再怎么挣扎，你们还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孙方池眼睛余光看看两侧，被包围了，嘴上却不输：“大叔，你的长相已经够险恶了，再加上爱说奇奇怪怪台词的毛病，你真的没有被人当成变态抓起来过吗？” 　　右侧位置的中年人笑出声来，精明脸恼怒：“嘴还挺贱，等一会儿我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怎么说！” 　　孙方池身后的领队冷声道：“别说废话了，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哎哎哎！”孙方池双手举在身前，抗拒他们的靠近，“我说，干什么喊打喊杀的，咱们有什么仇吗？我可是头一回遇见你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油嘴滑舌！孙方池，网名鬼池，恐怖游戏主播兼捉鬼师，前段时间刚把执业证考下来。”领队说道，“我说的没错吧？” 　　“大叔，你该不真的是变态吧？我对男人可没有兴趣，你们还长得这么辣眼睛……”孙方池假装起鸡皮疙瘩。 　　“混账！”领队大怒，“上！” 　　孙方池倏的冲向领队，左边的人立即上前回护，孙方池却趁机把步西灵从包围圈中推了出去，自己挡住所有人，避免腹背受敌。 　　领队冷笑一声，“上，生死不论。” 　　其它三名中年人朝孙方池招呼过去，他们的身手跟林家之前派来的人不是一个等级的，孙方池勉强抵挡，却找不出回击的空档。 　　“有两分奇遇，便不知天高地厚，孙方池，你就是死在自己的无知上。”领队评价道。 　　孙方池双手各架住一拳一脚，被第三人正面踢中小腹，孙方池向后飞出，落地时的冲击令他一时爬不起来。 　　腹中翻江倒海，孙方池躬成虾米，干呕几声。 　　“小方！”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步西灵都没来得及加入，战斗已经见了分晓。 　　步西灵扶起孙方池，忍住眼泪，“伤的重吗？” 　　“没事！”孙方池艰难的起身，咽下喉头的铁锈味，对着领队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们林家，从小的到老的，脑袋都很奇怪啊！是不是有遗传性中二病，一辈子都无法康复的那种？” 　　领队不懂孙方池话中的名次，但十分明白绝不是好话，横眉怒目道：“好哇，死到临头，你还敢大放厥词！” 　　“连骂人都不会，你活着还有意思吗……”孙方池边跟他周旋，边悄悄在步西灵手心上写下几个字。 　　步西灵会意，撑起孙方池的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做好准备，孙方池一手摸出一张质地奇特的符，是他闲暇时候仿制的金光咒。 　　“小子！剁了你！”精明脸按耐不住，朝着孙方池冲过来。 　　孙方池扬手，金光咒飞出，极为刺目的光芒大绽，四个中年人瞬间失去了视野。步西灵早有准备，闭上眼睛，撑着孙方池向后急退。 　　两人移动一段距离后，背对着金光的方向睁开眼，眼前一切都泛着白光，勉强能看清前路。 　　“快走！”孙方池悄声道。 　　步西灵扶着他，两人沿着斜坡下山。 　　“混账！混账！”身后传来一声怒极的吼声，步西灵向后看了一眼，神情大惊，扑在孙方池背后。 　　孙方池背上一沉，同时听到破空声，来不及多想，回身抱住步西灵转了一圈，激射而来的短刀直直插|进他的后心。 　　“哇——”孙方池喷出一口鲜血，扑到在步西灵身上。 　　“小方！”步西灵满身鲜血，颤抖的手摸到孙方池身上的刀柄，“小方，快起来……” 　　孙方池又呕出一口血，困难地说道：“……没事，西西扶我……起来……” 　　“……嗯好，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步西灵掉着眼泪，思维无比清晰。 　　“林换！”四个中年人相继追过来，领队冷冷地对俯视着步西灵，“你别不识抬举，大小姐看重你，我们才允许你活着，懂吗？” 　　步西灵充满恨意的眼神惹怒了他，领队抬手，孙方池背后的刀弹射回去，刀口迸射鲜血，步西灵慌张帮孙方池摁住止血，中年人甩甩短刀上的血滴，再次祭出，这次，把刀对准了步西灵。 　　孙方池用尽仅剩的力气，抱起步西灵从坡道上滚落下去，避开领队的短刀攻击。 　　山坡上遍布石头、尖锐草木，孙方池把步西灵牢牢护在怀里，自己承受所有，最后两个人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太阳落入地平线，步西灵抱住浴血的孙方池，清丽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她目光冰冷地望向逼近的四人。 　　她恨！ 　　她恨林家，哪怕她被折磨死的时候，都不像此刻这般痛恨林家！ 　　她也恨自己，以往无论小方如何诱惑，步西灵从没有觉得活着好，但这一刻，她恨自己是鬼，没有一丝反抗能力…… 　　领队举起短刀无情挥下，本该死在刀下的人，却不见了。 第120章 末日都市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末日都市】 　　【任务概述：末日灾难降临后,人类百不存一，曾经繁华的大都市成为幽灵的谜巢，这里仍有少数活人生存着,他们在高楼之上苟且偷生，直到生命终结才可以回到大地上。】 　　【通关条件：寻找离开的方法,存活至逃离城市】 　　步西灵抱着孙方池的上半身又哭又笑，“小方……我们暂时安全了……” 　　孙方池呼吸微弱,倒在她怀里不省人事。 　　步西灵心揪紧，轻轻摇晃他，“醒醒……小方……”步西灵把他撑起来，看他背后的伤口,皮肉绽开，但没有血液从伤口里继续涌出。 　　孙方池的伤势不再恶化，当然更不会好转,身体机能像是从进入的游戏的瞬间静止了。 　　步西灵稍稍安心，才有心情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此刻身处一栋建筑的顶层,光秃秃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水泥护栏,护栏上搭着一块不知道曾经用途的长方形木板，通向旁边的建筑的一扇窗口，木板表面干裂,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掰断。 　　步西灵皱着仰头，天空灰蒙蒙的,介于白天和傍晚之间，像是某个天气阴沉的午后。视野之内，无数高耸的摩天大楼林立，外表都年久失修,大块大块的墙皮脱落，玻璃外墙不知所踪，凸显出钢筋水泥的本质，每座相邻的高楼之间，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连接，简陋的比起他们身边的那块腐朽木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座无边无际的水泥森林，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座只是森林之中最不起眼的灌木。 　　周围寂静极了，只有风穿过高楼间隙时的哨声。 　　“小方，我们该往哪……”步西灵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她才惊觉，在这场游戏里，她无法像之前一样依赖小方，并且，她还要保护昏迷的他。 　　步西灵强迫自己平复心情，把昏迷的孙方池背在背上，由于身高差，孙方池的两条长腿拖到地面上，为了防止他滑落，步西灵用鞭子把他缠在自己身上。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孙方池的伤口缠鞭子时，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楼顶的入口传出来。 　　步西灵握紧了皮鞭手柄，警惕地望着入口。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团破衣烂布从里面跑了出来，那团用了多年的拖把头一样布条之中露出一张脸，还大声地对步西灵喊：“快跑！幽灵上来了！” 　　步西灵不为所动，那布团飞快的从她身边跑过，爬上水泥护栏，沿着窄木板小步小步挪向对面的大楼。 　　布团好不容易走到对面之后，回身冲步西灵喊：“快点过来！不然你会没命的！” 　　步西灵戒备地道：“你先走，我一会儿再过去。” 　　“嘿！”布团不满，“咱们都是活人，我怎么会害你！” 　　步西灵垂下眼帘，“活人才会互相伤害。” 　　“来了！”布团满脸惊恐，头也不回地跑了。 　　步西灵立即回身，果然看见有东西从入口处出现，那是两个类人的生物，有着人类的外形，却以野兽的姿态用四肢爬出来。 　　它们双眼猩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上下两排犬齿，涎水从半张的嘴里滴落，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小坑，冒出一缕白烟。 　　步西灵扶着孙方池，让他倚着水泥护栏坐下，自己对上两只怪物。 　　怪物张开大嘴，咆哮着扑过来，步西灵站立不动，黑色的鞭梢灵蛇般绕上怪物的脖子，将它重重地摔在另一侧水泥护栏上，同时，另一头怪物已然逼近步西灵身前。 　　步西灵闪过，抽回鞭子，在怪物腰间缠了两周，以自己为支点，双手抓紧鞭子，一个过肩摔，把怪物甩出楼顶。 　　“呜——”怪物哀鸣着坠落。 　　步西灵故技重施，将另一头也摔下楼。干掉它们之后，步西灵喘了口气，走到孙方池身边，把他重新背起来。 　　“哇哦……好牛批啊姐姐……”刚才逃跑的布团不知何时溜了回来，冒出头来，感慨自己目睹的一切。 　　步西灵把孙方池缠在身上，咬紧牙关背起，艰难地爬上护栏，盯着通向对面楼的木板。 　　“放心吧，很结实哒！”布团提示道。 　　步西灵踏出一步，孙方池的两条腿立刻悬空，她双手挽住孙方池的腿弯，避免失去平衡。 　　冷风通过高楼之间，产生狭管效应，步西灵脚下风速极快，吹动地面上杂物到处翻滚，间或能看见一些尸体残骸。 　　木板距离地面大概有三十多米，从这里摔下去必死无疑。 　　步西灵深吸一口气，又迈出一步。 　　对面的布团给她加油鼓劲，急得跺脚：“哇，姐姐，蜗牛都比你快吧……快点，快点，乌云来了……” 　　步西灵选择以稳为主，对布团的吵闹只当没听见，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走，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被她走出了十多分钟的记录。 　　终于踏上对面楼地面的瞬间，步西灵的双腿发软，险些跌倒。 　　布团扶了她一把，在步西灵的衣袖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印。 　　掌印很小，像个小孩子的手。 　　步西灵仔细看了看他，竟真的是个小孩子，最多十四五岁，身上穿着一层又一层不合身的破烂衣服，头发乱糟糟地像顶个鸟巢在头顶上，浑身皮肤灰一块黑一块，没有一处干净地方，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睛是唯一的亮色。 　　“你是玩家？”步西灵问道。 　　“啥玩家？”布团疑惑，“我叫张天，姐姐你叫啥？” 　　“步西灵。” 　　不是玩家？还是在骗她？步西灵眼神闪了闪，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而是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辐射怪！”张天兴致勃勃地道：“我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对付两只辐射怪！你好牛批呀姐姐……” 　　步西灵并没有感觉到被夸奖，“那种东西到处都有吗？” 　　张天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末日之后就是这样了，其实他们本来也是人，现在变成这样，蛮可怜的。” 　　步西灵通过窗口，望向外面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若辐射怪随处可见，她带着昏迷的孙方池，很难寻找通关的办法。 　　“这里就没有安全场所？你晚上会去哪儿？” 　　“晚上？不会晚上啊，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张天茫然，“姐姐你不知道吗？难道你以前不在这里生活？” 　　步西灵脸色稍变，“……我们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儿了，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张天摇头，“出不去的，我就出生在这里，我爸妈一直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十几年？一场游戏会持续十几年？ 　　步西灵心里一团乱麻，以往进入游戏，都是小方负责动脑，她负责动手，现在突然之间，她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办法，便会产生一种巨大的不适感。 　　“姐姐，这家伙死掉了？”张天指着孙方池道。 　　“他还活着！”步西灵察觉语气过激，缓和片刻才说道：“他只是受伤昏迷，会没事的。你知道有安全的地方吗？” 　　张天指着外面天空飘来的厚重乌云，“安全的地方没有，但危险的地方时常有，咱们快跑吧，酸雨下来，想跑都跑不掉。” 　　步西灵背着孙方池跟在张天身后，向上爬了五层，找到了通向另一栋高楼的通道，这回是用一排钢管铺设的，两侧还装了两根当护栏。 　　顺利地到达对面，张天并未停下脚步，而是迅速开始寻找通向更远高楼的通道。 　　孙方池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并且是个身高不错浑身精肉的男人，体重自然不会太轻，步西灵背着他行动本就吃力，连续爬了几栋楼之后，膝盖一软跪趴在地上。 　　“姐姐？”张天回身扶她，步西灵额间鬓角汗水滑落，她深知自己体力见底，便问道：“待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酸雨腐蚀性很强，活人淋到就会融化，”张天解释道，“一旦下起来，我们等于被困在了一栋建筑里，运气好了，等雨停了，还能活着离开，运气不好的话……” 　　“会如何？” 　　“会跟很多辐射怪困在一起，然后……你明白吧？”张天歪头道。 　　步西灵想了想，以她的体力，不可能跑得过乌云，迟早会被困在建筑里，相比之下，辐射怪对她来说，危险小于酸雨。 　　“你走吧，我跑不动了。”步西灵对张天说道。 　　张天不满，“不嘛，你把他丢掉就好啦。” 　　“我是不会丢掉他的。”步西灵认真地说，“既然你能在这里生活，自然有你活命的方法，你走吧，我要跟他一起留下来。” 　　张天扭扭身体，身上的破布条甩起来，“我跟你一起吧，现在再跑也晚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步西灵望向建筑外，豆大的雨点落下，空气中弥漫起酸呛的气味。 　　三人所站的这层接近顶楼，上一层有些地方已经破开大洞，有雨点落下来。 　　“姐姐，咱们往下走走，省得被酸雨淋到，会毁容的。”张天提议道。 　　步西灵背着孙方池，三人顺着楼梯下了几层，才安顿下来。 第121章 遇到同伴 　　“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三人找到一处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落脚，步西灵小心翼翼的把孙方池安顿好，张天双手托腮,看着步西灵的举动，突然开口问道。 　　步西灵点头,“你说。” 　　张天努努嘴指向孙方池的方向，“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是什么关系？”张天很好奇,“算是家人的一种吗？” 　　步西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一句：“算是吧。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几岁了？” 　　“是啊，从我有记忆，我就生活在这里,什么叫几岁了？” 　　步西灵沉默，这里不分白天黑夜，自然也感受不到时光流逝,不知道几岁也是正常的。 　　“你父母呢？” 　　“你是说我爸妈吗？他们死掉了，在我比现在矮一个头的时候。”张天低落的说道。 　　“抱歉。”步西灵歉意的道,张天现在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比现在还要矮一个头,顶多十一二岁，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还成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让步西灵不得不心生怜悯。 　　但有一个问题步西灵有点想不明白，如果说张天真的是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那他就不太可能是玩家，难道他竟然是原住民？ 　　属于游戏的NPC吗？ 　　想到这里，步西灵的心情越发沉重。这场游戏处处透着诡异，进入游戏时竟然不不见其他玩家的踪影,该不会这场游戏只有孙方池一个人参加吧…… 　　如果不是其他的玩家到哪里去了呢？ 　　而且游戏提示说要找到离开城市的方法，这座城市看不到边际，在如此巨大的范围里，找到出口要花费的时间精力难以想象…… 　　步西灵陷入沉思时，张天一直在盯着她看，忍不住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在想离开城市的方法。” 　　张天叹了一口气翻身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翘起二郎腿，“这你就不用想了，根本没有离开城市的方法。” 　　“你怎么知道？” 　　“我爸妈就是因为寻找离开城市的方法死去的。”张天回答道。 　　“你父母是怎么进入城市的？”步西灵自然知道他的说法不对，但此时又没有什么依据与他争辩，便问起了其它的事情。 　　张天打了个哈欠道：“我听我爸讲过。他们本来就住在这座城市，还带我去过他们以前的住处呢，后来大灾难突然降临，好多人都生病了，变成了怪物，天气也变坏了，成天的下酸雨，城市就变成现在这样。他们也一直在找逃脱这里的方法，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别放弃了，直到我出生了以后，他们觉得该带我出去，便参加了幸存者的组织去寻找出口，就再也没有回来。” 　　步西灵敏锐的提问：“你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怎么能确定他们是死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 　　张天不屑的笑了一声，“姐姐你太天真了，在这里死的人，哪还能见到尸体，都被辐射怪给吃掉了。” 　　步西灵语滞，一不小心再次踩雷，深感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张天一骨碌翻个身。，趴着撑起下巴，“姐姐，你好有趣哦，为什么老是向我道歉？” 　　步西灵再次陷入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窘境，使出拙劣的转移话题**，“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提起他的杰作，张天立刻蹦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把身上的布条甩的翻飞，非常得意的道，“怎么样？好看吧？” 　　“嗯……”步西灵眨了眨眼，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张天以为得到了步西灵的肯定，心满意足的坐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布条，“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跑了很多地方才集齐的。有了这个装备，就算我跑不及，一不小心淋到了酸雨，短时间内也不会受伤。” 　　步西灵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笑容，这个孩子明明生活在绝望的境地，却还如此乐观，让人同情他的同时更添一丝敬意。于是，她发自心底的称赞道：“你真厉害，你的衣服也很好看，很实用。” 　　张天嘎嘎大笑，笑了一阵又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说道：“姐姐我有点困，我先睡了，等你困的时候把我叫起来替换你……” 　　没等步西灵答应张天就已经睡着了。 　　而步西灵一丝困意也没有，周围潜伏着的危险，以及孙方池严重的伤势，她根本放不下心来休息。 　　外面的酸雨一直下着，豆大的雨滴组成无尽的珠帘，刺鼻的气味和泛黄的色泽显示着它的危害。 　　步西灵疲惫的叹息，闭上眼睛养养神。 　　熟悉的声音悠悠响起，“西西，你是把我拐出来度蜜月的吗？” 　　美目倏然大睁，步西脸望向地上躺着的人，孙方池唇角含笑，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步西灵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小方你醒了。” 　　“啊，辛苦你了。”孙方池道，他的声音依旧非常虚弱，多说两句就会呼吸急促。 　　步西灵担忧的扶起他，“你快别说话了，感觉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唉，多半是废了。”孙方池玩笑道，“西西，咱们俩的性命都要指望你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步西灵极为认真地承诺。 　　孙方池笑了两声，扯动背后的伤口，引起一阵剧痛，他用过人的意志力忍了下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尽量不让步西灵发现他的痛苦，然而呼吸的节奏不可避免的加快了。 　　“把进来之后的经过给我讲讲吧。” 　　步西灵让孙方池侧倚墙坐着，免得他压到后心的伤口。把进来之后对付了两只辐射怪，以及跟张天的谈话，一一向孙方池讲述。 　　“还有游戏的提示音在你昏迷的时候出现过了。”步西灵轻声把游戏提示重复了一遍。 　　孙方池边听边点头，想要深入思考的时候，却被一阵阵眩晕打断，他感觉到自己很难长时间的保持清醒，只能尽量简短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步西灵。 　　“这个张天的话大部分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咱们的首要任务是要与其他玩家会合，等雨停了之后，你尽量找到海拔足够的建筑物，吸引其他玩家过去，途中也可以用文字标记指引他们，这场游戏不集齐多名玩家是没有办法往下进行的……”孙方池说着说着又失去了意识。 　　步西灵攥紧了衣服下摆，哪怕孙方池已经听不见，她还是哽咽着回答：“我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她抬起手替孙方池擦去下巴上的血迹，替他调整姿势。 　　张天突然惊醒，动作激烈的跳了起来，“辐射怪来了，我们快跑。” 　　步西灵心中大惊，毫不迟疑地背起孙方池，“从哪边来的？你是怎么察觉到？” 　　张天闷头往下跑，“听出来的呀，姐姐你听不到吗？” 　　步西灵吃力的狂奔，根本顾不上说话。 　　身后传来响动，由远及近，像是野兽跑过来的声音。 　　张天显然十分习惯于在建筑物内奔跑，爆发力强，转向灵活。步西灵就差远了，更何况还背着个大男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让人生怕她下一步就会一头栽倒。 　　张天急得不行，不断的回头看步西灵，“姐姐你就把他扔了吧。，不然你们俩都活不了，把它扔了，起码你还能活。” 　　“不用说了，我不会抛弃他。”步西灵倔强地道，“你能不能听出来，后面追来几只辐射怪？” 　　“你别想了，起码有5只！”张天喊道。 　　5只……步西灵心底无奈，若只有两三只，她有把握对付，5只的话，她不能保证护得住孙方吃的安全。 　　“呜哇！”跑在大前面的张天忽然惊叫一声。 　　步西灵脚下一顿，扬声问道：“怎么了？” 　　张天大声道：“有其他人！” 　　其他人？会是敌人吗？ 　　步西灵缓下脚步，若真的是敌人，她宁愿面对5只辐射怪也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有思想的活人。 　　“我去！拖把都成精了，这什么世界！”年轻的男声吐槽道。 　　“你这话对人家太不尊重了，你这样的在我们医院会被扣工资的……” 　　这熟悉的说话方式，三句话离不开自己医院的口头禅，步西灵脱口而出道：“是苏科吗？” 　　拐角冲出一人来，正是熟人苏科。 　　“步小姐，还有孙方池？他怎么了？”苏科看清步西灵两人的处境，脸色剧变。 　　他没想到孙方池会在游戏的开场就受了重伤。 　　找到同伴，步西灵才放心地跟过转角，看到除了张天以外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后面有怪物追着，当务之急是先摆脱他们。”步西灵喘着气说道。 　　苏科主动去扶孙方池，“我来背。” 　　步西灵犹豫了一下，让他接了过去，自己守在旁边。 　　“这破地方，干脆咱们跑到一楼去，等雨停了直接走平地。”刚才吐槽的男声提议到。 　　“不行！”张天突然大喝，“不能下去！” 　　“为什么？”说话的男人不满地问。 　　另外一个陌生人的穿着很有张天的风格，他也说道：“真的不能接近下面，会出大事的。” 第122章 最高的楼 　　“城市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不能靠近地面，一旦靠近就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人解释，“起码我自己从没有见过下到三层以下还能平安回来的人。” 　　“你们就一直生活在高层上面？永远都不下去？”明显同为玩家的男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用不着下去啊,每一栋建筑物都相连接，我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并不非得通过地面。”原住民男人道。 　　张天原地踏步，“别扯了,它们快来了，怎么办吧？” 　　“来了多少？” 　　“五只。” 　　原住民男人看了看，“咱们现在一共有五个人，一人对付一只,跟它们周旋到雨停，然后趁机逃走。” 　　“它们不会追吗？”苏科狐疑。 　　“它们有领地意识，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离开自己地盘很远的。”原住民男人回答道。他对情况十分熟悉,自然而然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每人对付一只,女人和小孩子体力不支，其他人再从旁边支援……” 　　“用不着麻烦,我一个人就够了。”步西灵甩了一下鞭子，对苏科道：“帮我照顾好他。” 　　苏科保证说：“放心吧。” 　　“……她是你女人？你也不管管她？在你跟前逞能不要紧，在这里逞能可是会死的。”原住民男性一脸的不满。 　　苏科连忙摇头否认,“她跟我可没有关系。”这要是让孙方池醒来知道了，还不得整死他。 　　原住民男性对步西灵责备道：“女人,现在可不是你表现自己的时候，你还是老实点，省的给我们添乱！” 　　步西灵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原住民男性心中愤怒,“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分不清轻重的女人，任何时候都能争风吃醋，任性自我听不进劝，还总有男人愿意捧着你们……” 　　步西灵一鞭抽在他脚尖前几公分，激起地面饿尘土飞扬，“再多话我就抽你。”她正是心烦的时候，没工夫跟别人争论。 　　原住民男性吓得连退几步，讷讷不敢多言。 　　人形的辐射怪向野狗群一半低吼着奔来，步西灵手中的鞭子舞得如同一张黑色大网，将五只辐射怪兜头缠住，打退它们第一波攻势。 　　“嘶——”原住民男性倒抽一口凉气，“她是何方神圣？厉害得有点过分了……” 　　张天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脯，“是我姐姐，不久前她刚亲手干掉两只辐射怪，五只也只是小意思。” 　　苏科闻言多看了张天几眼，被他察觉，朝苏科做了个鬼脸。 　　“呃……”苏科表示不太理解小孩子的脑回路。 　　另一名玩家凑近苏科，“你跟她很熟？现实里认识？” 　　苏科含糊回答：“认识，她很厉害。” 　　玩家耸肩：“看得出来。” 　　步西灵挥鞭再一次打退五只辐射怪，双方陷入僵持。 　　一对五，果然稍微吃力。步西灵平复了一下呼吸，视线紧锁五只怪物，它们三前两后，还懂得相互照应，不简单。 　　“嗬……”中间那只辐射怪率先扑过来，左右两只紧接着攻击她两侧，步西灵急退两步，鞭梢缠住一只砸向右手边，两只摔成一团，她又一脚踢飞左边那只，一跃两米，鞭子缠上后面两只，陡然发力，把它们从窗口甩了出去。 　　两只辐射怪惨叫着坠落。 　　步西灵咳出胸口的浊气，对上爬起来的三只无辐射怪。 　　“我的个神啊！”陌生玩家一字一顿地道，“这明显不是普通人，她日常是干什么的？” 　　苏科哪里知道，只好胡诌，“她……有基础。” 　　陌生玩家摩挲着短短的胡茬儿，“我是不是也得加强锻炼了，同样水平的灵武，人家用起来可比我帅多了。” 　　短短时间内，步西灵又干掉了两只，剩下唯一一只苟延残喘。 　　张天兴奋地摇旗呐喊：“加油姐姐，姐姐加油！” 　　步西灵把最后一只处理掉，收起鞭子，回到苏科身旁，想要把孙方池接过来，苏科忙道：“你歇着，我背得动。” 　　“嗐！”张天嘲笑，“辐射怪都消灭了，外面下着酸雨，你们背来背去有什么用啊，咱们又不出去。” 　　苏科哑然失笑，“你说的对。” 　　“那是！”张天得意地昂头。 　　孙方池被放在相对干净的位置，步西灵靠着他坐，苏科张天也凑在一起。陌生玩家向步西灵搭话：“美女，身手不错啊，练武的？” 　　步西灵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抱膝听着外面的雨声。 　　“好高冷啊……”陌生玩家自我介绍道：“我姓方，朋友们都叫我方帅，因为我长得很帅。美女怎么称呼？” 　　步西灵略微惊讶，这人不要脸的劲儿跟小方有两分相似，而且还姓方…… 　　“我叫步西灵，他是孙方池。” 　　方帅瞧瞧不省人事的孙方池，“他受伤了？看着不像能醒的样子啊……” 　　步西灵眼神如刃，方帅不敢说下去了，“你们关系很好？” 　　苏科代为回答：“他们是情侣。” 　　“哈？”方帅难以置信，“这么巧的吗？情侣都进同一场游戏啦？” 　　步西灵不再搭理他们，一心关注着孙方池的状况。 　　苏科与方帅扯了一会儿，方帅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问原住民男性和张天：“……你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张天打着哈欠摇头，原住民男性答道：“所有想要寻找出口的人都会消失不见，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那说不定人家找到出口离开了啊。”方帅的想法和步西灵如出一辙。 　　“不会的，要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或许有这个可能，可他们当中也有拖家带口的，家人都还留在这儿，他们要是活着不可能不回来。” 　　“那可能是出口只能出不能进呢？”方帅还是持乐观态度。 　　苏科听着他与原住民讨论出口存在的可能性，低声问步西灵：“他怎么受的伤？昏迷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步西灵没有说出孙方池受伤的经过，只是把他的结论重复了一遍：“小方说，这场游戏需要集合大多数的玩家才能通关，npc的话不能全信，他让我去找城市里最高的建筑，让所有的玩家在那里汇合。” 　　苏科思索片刻，不得要领，“既然是他说的，一定没错。”转头就问原住民男性：“大哥，你知不知道这里最高的楼在哪儿？” 　　“最高的？”原住民男性微微吃惊，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找最高的楼干什么？” 　　苏科笑了，同时心中感叹不愧是孙方池，一下子就找到关键点了。 　　“因为我们有伙伴失散了，想去最高的建筑物上发个信号，让他好找到我们。” 　　原住民男性这才放松下来，劝道：“找人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去最高的楼，那里很危险的。” 　　方帅来了兴趣，追问道：“有什么危险？楼跟楼不一样？” 　　“最高的那栋不一样……”原住民男性含糊其辞，“我知道几个活人的聚集点，等雨停了我带你们去，兴许在那儿能找到你们的同伴。” 　　苏科隐晦的和步西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哥，我这人就忍不了话只说到一半，你给我们讲讲最高的楼有什么奇特之处，不然我静不下心来。” 　　原住民男性无奈，“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其实，那栋最高的楼里……”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说：“有鬼！” 　　苏科方帅：“……” 　　“原来是有鬼啊，真吓人！”苏科演技浮夸，“大哥，你再说详细点，是什么样的鬼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人说的，但有鬼是千真万确的！” 　　方帅哈哈一笑，“你越说我越感兴趣了，说不定出口就在那儿呢，正确答案往往存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嘛。” 　　原住民男性惊恐，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都是为你们好，鬼和辐射怪可不一样，辐射怪就算凶猛，活人还有对付的办法，鬼可是无敌的，人哪能伤害到鬼呢，碰到了就是个死！” 　　三人说得激烈，张天靠近步西灵，悄声道：“姐姐，他在撒谎，千万不能跟他一起去聚集点，会被吃掉的。” 　　步西灵冷静地看看他，没有出声。 　　张天急了，“我说的是真的！” 　　步西灵又轻又快地道：“雨停之后，我们回去最高的楼。” 　　“啊？”张天愣了，“可是那里有鬼……” 　　“既然你不去，到时候我们就分开走。”步西灵干脆地说。 　　张天撅嘴，“我不想跟姐姐分开，我也要去。” 　　“你不怕？” 　　“……怕。”张天没出息地承认。 　　“怕你还要去？” 　　“反正，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知道那天就死了，跟姐姐死一块，比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的死好多了。”张天笑嘻嘻道。 　　步西灵轻哼一声，“我不要死，我还有事要做。”放在以往，她会觉得张天的想法很好，但现在，她想法改变了，不想死了，她想要跟孙方池好好的活下去。 　　张天完全不挑，“姐姐不死，那我也不死了。” 　　步西灵勾勾唇角，望向窗外，“雨停了。” 　　“哇，真的哎，咱们可以出发了。” 第123章 走钢丝 　　外面无边的雨幕消失,开始弥漫起薄薄的雾气，空气的酸味不减反增，步西灵仔细辨认,那雾气不是水雾，而是被酸雨腐蚀的建筑材料的微小颗粒组成。 　　“雨停了,你们跟我走。”原住民男性建议道。 　　苏科笑着婉拒：“谢谢大哥的邀请，我们还是决定自己去找朋友。” 　　方帅意外,挑挑眉毛没有说话。 　　原住民男性急了：“怎么不听劝？都说了那边太危险，你们去送死？” 　　“我们会小心行事，多谢大哥的关心。”苏科坚持，向原住民男性道别。 　　原住民男性见他们苦劝不听,终于放弃了拉拢他们的想法，不无遗憾道：“既然你们真的打定主意了，我也没有办法,祝你们一路顺风，再见吧。”说完,他转身下了两层，通过下方的通道去了别的建筑。 　　方帅等他走远了才问道：“你们要去最高建筑？” 　　苏科：“一起走？” 　　方帅用评估的眼睛打量着昏迷的孙方池,坐在旁边的女人和孩子，“我很怀疑会不会被拖累，你们看起来可没有刚才那大哥存活率高。” 　　“但你没选择跟他走。”苏科陈述道。 　　“是啊,走吧。”方帅叹着气道。 　　苏科背起孙方池，步西灵从旁相护,张天负责带路。 　　“往那边走，要走好长时间。”张天指着一个方向，通往那边的建筑移动比一栋高。 　　一行人回到顶层，那里有一条金属横梁通向另一栋写字楼的中间层,横梁对面是一处玻璃外墙洞开的开放式办公室，腐朽的办公桌东倒西歪，办公室上方的吊顶坠在半空中，随风晃悠。 　　横梁不到二十公分宽，人站立在上面都很难保持平衡，更别说沿着横梁走到对面，苏科还要背着孙方池。 　　张天神色自然，招呼几人：“走哇。” 　　方帅吸了口气，“少年，不弄安全措施，就这么走？” 　　“什么安全措施？”张天纳闷儿，就没听说过这个词。 　　“那你先走。”方帅做出请的姿势。 　　张天还以为方帅指使他探路，撅起嘴切的一声，大步走上横梁，如履平地，走到中间还跺了跺脚，“瞧吧，很坚固的，我又不会害了姐姐。” 　　方帅瞪大了眼睛：“……” 　　张天见他还不敢上，转身又走了回来，“走啊，愣着干嘛？” 　　苏科脸上满是和善的笑，“我们不像你那么厉害，这么窄的梁上走路很容易掉下去，你有没有窍门教教我们？” 　　张天转脸看向步西灵，问道：“姐姐也不行吗？”见步西灵默认，他苦恼的挠挠身上的布条，“可我也没有窍门儿啊，直接走就行……” 　　步西灵对苏科道：“他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已经习惯了，我来背小方，万一不稳，我还有鞭子可以拉一把。” 　　苏科犹豫了一下，步西灵的灵武确实比他更合适，真要掉下去，他可没办法救下孙方池。 　　步西灵背起孙方池，跟在张天后面，踏上了金属横梁。 　　横梁很稳，但对走在上面的人来说，无时无刻不觉得横梁在晃动，步西灵不停的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然而每每抬起左脚，就会感觉横梁在往□□，换右脚，又会产生相反的感觉。 　　走出不到十米，步西灵额间的汗水都滑落到睫毛根处，刺激着她的眼睛。绝对不能闭眼，步西灵任由汗水搭在睫毛上，痒得恨不得把睫毛拔了。 　　呼——步西灵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死死扣住孙方池的腿弯，背着比自己大一圈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前走。 　　“姐姐，加油，就剩几步了！”张天在终点给她鼓劲儿，越是靠近，步西灵越是谨慎，最终平安踏上写字楼。 　　后面跟过来的苏科立刻帮她扶住孙方池，步西灵腾出手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揉揉眼睛，拽下了几根又长又翘的睫毛。 　　方帅对她刮目相看：“美女，厉害！” 　　步西灵不搭理他，对张天道：“继续走。” 　　“好。”张天听话地领着他们往楼上爬了几层，找到通往更高建筑的通道。 　　四人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建筑比出发点平均高了两倍多不止，建筑之间的通道上，已经看不清底下到底有多深。 　　方帅受不了了：“还有多远？我都快累死了！” 　　张天鄙夷，“好歹是个男人，体力太差了。” 　　“少年，就算我体力撑得住，心力也撑不住！”方帅接近崩溃，“咱们走的这是路吗？根本就是在走钢丝！” 　　苏科抹了把脸，“休息一下吧，真的到极限了。” 　　步西灵才是最累的人，但她心中担忧孙方池的安危，全靠一口气撑着，神经紧绷，感受不到疲惫，全身都是麻木的。 　　四人选择原地休息一会儿，步西灵帮孙方池调整好坐姿，探探他的心跳与呼吸，跟进入游戏时一般无二，虚弱之极却又不会更加恶化。 　　“姐姐，你别背他嘛，让大个子背。”张天蹲在旁边，不满地提意见。 　　步西灵低头给孙方池整理衣服，“我背着才放心。” 　　张天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冲昏迷的孙方池做了个鬼脸，“切……” 　　“少年，我问你个事儿，你们在这都吃什么喝什么？”方帅在地上躺成大字型，充分休息。 　　张天露出恐怖的笑容：“吃像你们这样的人。” 　　方帅噌的一下坐起身，“啥？” 　　张天咯咯大笑，捂着肚子打滚，“傻脸……” 　　“说清楚，吃什么？”方帅沉下脸。 　　“哼，放心吧，我不用吃。”张天不再笑了，“你要是跟他们走就不一定了，他们会把你们抓起来，腌成肉干。” 　　方帅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怪不得那么热情，你也不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张天撇开脸，不想理他。 　　“少年，你行事完全看脸啊，有原则，我喜欢。”方帅倒也不生气。 　　张天耳朵微微动了动，脸色大变，“快走，他们好像追来了。” 　　苏科立刻起身，“几个人？还有多远？”步西灵背起孙方池，跟着张天向上跑，张天大声道：“好多人！就快到了！” 　　方帅边跑边抱怨：“少年，之前怎么不说他们？非要等人追来了才说？” 　　“以前他们骗回去的人他们吃掉，骗不住人，也不会来人捉的。”张天颇感冤枉，“可能是你们人太多了，他们舍不得放弃。” 　　“还怪我们肉多咯？”方帅生闷气。 　　张天把他们领到通向对面建筑的通道，自己沿着一根手腕粗的熟铁棍飞快溜向对面，到达之后朝他们招手，“快过来！” 　　苏科方帅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方帅抬手扇了一下嘴唇，“我这乌鸦嘴哟！” 　　步西灵盯着熟铁棍，上面被酸雨腐蚀得坑坑洼洼，倒是方便了行走，否则以熟铁质地光滑，绝无可能走过去。 　　苏科看看步西灵，“我先走个试试。”说完，他抬脚试探着踩了踩铁棍，用足弓处卡住铁棍，两只脚掌交替挪动，双手向两侧僵直地伸开，用来保持平衡。 　　方帅捂住眼睛，不忍看苏科火鸡一般的姿态。 　　步西灵等苏科快走到对面时，果断踏上了铁棍，两个人的重量集中在足弓接触铁棍的那一点上，硌得生疼，步西灵嘴唇抿得发白，坚定地继续。 　　刚走到一半，方帅迫不及待地走上来，“美女，对不住了，你得快点。” 　　步西灵无法回头，“几个人？” 　　方帅苦笑，“不知道啊，我就听到好多人的脚步声。” 　　对面的苏科透过破开的墙壁看到了，双手呈喇叭状，喊道：“快些，他们有十来个人，差一层就上来了！” 　　步西灵心中焦急，但此刻的处境容不得她加速，她在保持平衡的同时努力加快前行的速度。 　　可原住民的速度显然更快，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来到了这一层，耳熟的声音道：“是我啊，你们快回来，我带人来帮你们了。” 　　“呵呵，他还当我们是傻子呢。”方帅在步西灵身后低声道。 　　步西灵依旧一步一步向前挪，引得原住民们大怒，“叫你们别走了，快回来吧，那边太危险了……” 　　铁棍上步西灵和方帅用缓慢的速度向前走，对面的苏科提着一颗心望着他们，张天缩在一边不敢露头。 　　“老大，他们不听话，我去把他们抓回来。”原住民们商量道。 　　“去吧。” 　　苏科眼睁睁看着原住民踩上铁棍，用极快的速度靠近方帅，焦急却无法，“你们别过来！” 　　方帅想象得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干脆停下脚步，“美女，保重啊。” 　　原住民伸手捉住方帅的脖子，方帅猛然回头，扯出笑容，顺势倒下。原住民一惊，来不及多想，被方帅推了一把，两人同时从铁棍上跌落，方帅早有准备，手脚并用抱住铁棍，像只树懒挂在上面，原住民被他推远，落入深渊。 　　铁棍在两人的动作下，滚了一周，步西灵脚下滑落，连带着孙方池一并落下，她一手挥鞭缠住铁棍，一手抓住孙方池的衣襟，两人的重量全靠她一双手臂拉住，双肩撕裂一般剧痛。 　　“小方……”步西灵不小心咬破了舌头，鲜血从嘴角流出。 　　两个人吊在高空，随风摇晃，步西灵手中的衣襟缓慢地滑出，她撑不了多久，小方就会掉下去！ 第124章 分道扬镳 　　“撑住！”苏科用尽全力扶住铁棍,看着上面两男一女摇摇欲坠。 　　后方原住民呼喝着想要冲上去，又忌惮铁棍的不稳定，只能等待时机。 　　步西灵整个人都在颤抖,抓住鞭子的手顺着鞭子下滑，哑光的黑色皮质上留下反光的液体,抓住孙方池的手为死死掐住他的衣襟，指甲盖剥落,痛得钻心。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孙方池眉间，唤醒他混沌的神志，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正上方步西灵吃力的表情。 　　“……”步西灵看见孙方池苏醒,努力的想冲他露出笑容，最终失败。 　　孙方池看清自己的处境，和胸前步西灵血迹斑驳的手,“西西，放手。” 　　步西灵眼神中透着拒绝和哀求。 　　“听话。”孙方池扣住步西灵的手,“松手。” 　　“不……”步西灵发出破碎的声音，血沫喷出,落在孙方池脸上，比火山喷发的岩浆更加灼热，烫得孙方池心在颤抖。 　　“西西……” 　　苏科激动地大喊：“坚持住！有救了！”他看到于磊正带着人赶过去。 　　原住民们正在合力撼动铁棍,似乎要把方帅三人连同铁棍一起推下去。 　　“你妈的，住手！”苏科急地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孙方池瞳孔微缩，眼神冷凝，望着原住民们的动作，语气沉重：“西西,听话，把我放开。” 　　步西灵固执地不愿放手，孙方池无奈，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我不想伤到你的……” 　　“不……”步西灵捞空，孙方池飞速坠落，消失在视线里。 　　与此同时，原住民们被赶到的于磊几人制住，方帅手脚并用爬到步西灵上方，朝她伸出手。 　　步西灵几乎崩溃，借助方帅的援手翻身回到铁棍上，埋头冲向建筑物。 　　“你……受伤了？”目睹一切的苏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干巴巴问了一句。 　　步西灵完全没有听进去，环视一周，一眼就看到空旷的楼层当中的楼梯，大步流星走过去。 　　张天突然出现拦在身前，“别去啊，姐姐，下面真的危险。” 　　“让开！”步西灵冷声道。 　　苏科这才反应过来，也上前挡住去路，“别冲动，他……不会希望你去找他……” 　　步西灵木然道：“让开，我要下去找他。” 　　方帅于磊等人沿着铁棍安全到达，加入了阻拦她的队伍，“冷静点，下面的情况你听说了吗？” 　　“让开。” 　　于磊理智的帮她分析，“根据我们接触到的土著提供的消息，靠近地面十米以内就会非常危险，而且……小方他……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估计……” 　　步西灵根本不想听，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喊叫：“让开！让开！” 　　于磊想要上前，被凌厉的鞭风吓住，步西灵再一次道：“让开，我要下去找他。” 　　挡路的三人静止不动，与步西灵陷入僵持。方帅叹了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步西灵看了一眼几人，“小方说，最高的建筑是破局的关键，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 　　我们，指她和小方，她不认为小方会死，一定还活着。 　　自认为道完别，步西灵从于磊苏科两人之间穿过，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下一层。 　　于磊望着她的背影，问身边的苏科：“你怎么想？” 　　苏科抹了一把脸，“要是能制住她，绑也要把她绑走，可惜，谁是她对手？” 　　“……可惜了。”于磊情绪低落，回身对其他人道：“咱们也出发，向最高的建筑。” 　　方帅抖抖胳膊抖抖腿，“是啊，总要活下去的，什么年代了，还逼我看这样的生离死别桥段，怪可怜的……” 　　张天瞪了他一样，冷哼一声，朝楼梯走去，还潇洒地挥挥手：“我不要跟你们一起，再见啦。” 　　步西灵尚不知道后面有人追来，正一圈一圈地跑下楼梯，这栋建筑足有上百层高，还只是个框架，内部没有装修，混凝土楼梯没有栏杆，光秃秃的向下延伸。 　　小方，等等我……步西灵在心里说。 　　越是向下，周围的光线越是昏暗，视野受限，步西灵的速度大受影响，而此次进入游戏突然，她身上没有携带照明物，只能半摸黑行走。 　　走着走着，步西灵的脚步停了下来。 　　身后有脚步声正在靠近。步西灵能感觉得到，会是谁？于磊？苏科？还是辐射怪？ 　　步西灵闪身躲藏在暗处，屏住呼吸等待身后的跟踪者出现。一片昏暗朦胧之中，有个圆锥体慢慢靠近，步西灵果断挥鞭，把它缠住狠狠一拉，圆锥体腾空飞起，惨叫着摔在这一层的空地上。 　　“怎么是你？”步西灵听着耳熟的声音，不禁无奈。 　　“姐姐，你好狠啊，我是来陪你的啊。”张天爬起来哀怨地说。 　　“我不需要，你回去。”步西灵拒绝。 　　“不要啊，姐姐你一个人多危险，我可以帮你躲开危险啊。”张天瘸着腿靠近步西灵。 　　步西灵看不清他的脸，用拿鞭子的手指着他的瘸腿，“就这样帮我？” 　　张天的声音低了八度：“这不怪你么，刚才我还好好的……姐姐，一会儿我就恢复了，跑得照样快。” 　　步西灵不想再耽搁时间，“随你吧。” 　　张天原地蹦了蹦，“好哒。” 　　两人正准备继续向下，细碎的脚步声再次从上面传来，步西灵仰头看了看，看不清，“还有人跟过来？” 　　张天摇头：“没了，就我自己。” 　　“……那就是敌人了。”步西灵拉开架势，等着对方到来。 　　果不其然，顺势结伴而来的三只辐射怪，身上的腥臭味离很远都能闻到。 　　步西灵对付这些东西已经摸索出心得来，它们的攻击模式简单乏味，想狼群一般依靠数量取胜，只要突破它们的包围圈，各个击破，非常容易把它们解决掉。 　　张天躲在一旁，给步西灵口头加油，“姐姐，好厉害，打它！” 　　步西灵将三只辐射怪扔到建筑物的另一边，同张天继续往下走，下面每隔几层就会遇到数只辐射怪，阻挡他们的行程。 　　“每栋楼都是这样？”步西灵很不耐烦，心疼被浪费的时间。 　　张天道：“这不奇怪，辐射怪奔来就是群居的，喜欢待在阴暗的地方，不然通道为什么都装在顶层附近呢，就是为了尽量减少从楼里通行的时间。” 　　步西灵走到楼层的边缘，向下望去，距离地面还有段距离，不过已经能看到底下的浓雾，遮蔽着地面。 　　“小方！”步西灵对着底下喊了一声，声音在建筑物之间回荡，直到消失。 　　“没用的，”张天泼冷水，“我从来没见过落地的人还能活着回来的。” 　　步西灵数了数临近建筑的楼层，估计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在三十层上下，便继续往下走。 　　张天毫不迟疑地跟着她，非常不识趣地道：“姐姐，要是到底下看见了他已经死透了，你就别管他了嘛。” 　　“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步西灵平静地说。 　　她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其实是作为小方的灵武而存在于游戏中，若是小方死亡，她就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有的是时间找他。反正她也都死过一次，要做的无非就是找到小方，活着的话保护他，死了的话陪着他。 　　就这么简单。 　　张天很不满，“他有什么特别的？你非得找他，换个人就好了嘛。” 　　步西灵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弄的无言以对，只能说：“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你可以告诉我啊。” 　　“……我也说不明白。”步西灵转移话题，问他：“你们所说的，距离地面十米以内就很危险的结论是怎么产生的？” 　　张天打了个哈欠，“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妄想靠近的地面的人，都会腐烂而死，痛苦无比，至于你刚刚说的十米，我没听说过。” 　　步西灵困惑，“腐烂而死？什么原因？被酸雨腐蚀？” 　　“不知道，没见过。” 　　“你真的没听说过十米的限制？” 　　“没有。”张天直摇头，“我们这里人不都是一样的，有一些群居生活的人，消息会比我们独居的人更灵通，也许我该找个聚集点交换点情报了。” 　　步西灵喃喃道：“你们这的生活还挺复杂。” 　　“那当然，姐姐你要不是遇到我，可有的难啦。”张天吹嘘道。 　　步西灵脑子一团乱，听张天的话，就觉得这城市的事错综复杂，要怎么样才能抽丝剥茧找到关键？ 　　小方…… 　　步西灵再次到边缘看了一下，这里已经到达十层左右的高度了。 　　手腕一抖，黑色的鞭梢灵蛇一般绕住旁边的承重柱，步西灵拽了两下试试，很坚固，“你待在这儿，我下去看看。” 　　张天一张脸缩进布条当中，“真的要去啊？” 　　“嗯。”步西灵回答得极为肯定。 　　张天小大人似的叹气，“那你去吧，要小心哦。” 　　步西灵走到建筑物边缘，将皮鞭手柄绕在手腕上，一跃而下，皮鞭似乎能无限延伸，步西灵稳步下降。 　　很快，她降落到浓如牛乳的雾气中。 第125章 巨网 　　浓重的酸味以及常年不见日光发霉腐朽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温上一口便觉得鼻粘膜和呼吸道都火辣辣的痛。 　　步西灵继续下降，雾气浸染之下,露在外面的皮肤变得湿润，衣襟和头发汲取着水气变得潮湿阴冷。 　　与地面的距离逐渐缩短,步西灵似乎看到浓雾当中有长条状物体在身边游动。 　　是另一种怪物吗？ 　　步西灵放轻呼吸，眯起眼睛仔细看,刚好气流涌动，线状物在他眼前飘过，布西林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种类似棉絮的质地集结成绳子，跟浓雾呈现同一种颜色,所以离远一点就无法发现。 　　步西灵伸出手捞了一把，把那棉絮状的绳子抓在手中。 　　非常轻，非常软。而且像棉花糖一样,一搓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东西？它的形状的确像一根绳子，但如此绵软的材料做成的绳子能顶什么用？ 　　步西灵迷惑不解,顺手把绳子向外扯了扯。 　　这一扯不当紧，周身的浓雾掀起波涛,步西灵待这一阵雾浪散去，步西灵震惊的看着手中绳索连接的全貌。 　　同样质地的绳子整齐排列，十字打结,织成一张巨大的白色的网。 　　网的形状看上去眼熟极了，不就是那荒凉的房屋檐下、人迹罕至的树木间,蜘蛛拉起用来捕捉猎物的网吗？结构一模一样，只不过放大了千倍万倍。 　　普通蜘蛛的网只能抓个蚊子苍蝇，而眼前这张网抓个大活人也不在话下。 　　网的中间有个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步西灵此刻正身处这洞中，手里拿的绳子正是网破碎后的线头。 　　这一定是小方落下来的时候砸的。步西灵如此认定。 　　不管这张网代表着什么，是什么样的生物设下的，她都要落到地面上去看一眼。 　　步西灵抖动手腕，皮鞭继续伸长，她的高度继续下降。 　　周围的气味越发浓烈，步西灵有些头晕目眩，她用袖子捂住口鼻，试图减轻呼吸道火烧火燎的感受，然而这种举动能带来的也只是心理安慰，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浓雾对人具有强烈的危害性，这一点步西灵很确定，若普通情况下遇到这些浓雾，应该要躲得越远越好。但步西灵此刻，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更加深入。 　　因为小方还在下面。 　　步西灵不怕死，却也知道自己在浓雾当中撑不了太久，于是她放弃戒备，加快了下降的速度。 　　几乎是任由重力把她拽向地面，步西灵重重的落下。 　　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泥浆般的污垢，步西灵的鞋子大半陷在淤泥里。 　　她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用目光一寸一寸搜寻着附近的地面。 　　步西灵很怕看见支离破碎的小方，幸好她恐惧的画面没有出现，但同时也不是那么好，因为这里压根也不见小方的踪影。 　　“小方……孙方池……你在这里吗？在的话就回答我一声……” 　　步西灵扬声呼唤着，然而这处死寂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回答。 　　步西灵失望的抓了一把头发，几缕青丝夹在指间脱落，步西灵这才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出数个不起眼的破洞。 　　没有办法，步西灵只能先回到张贴所在的楼层修整。 　　张天心疼的帮步西灵拿掉腐蚀脱落的秀发，嘴里嘟嘟囔囔，“早知道就应该把我的战衣借给姐姐穿，这么漂亮的头发掉了好可惜哦！” 　　步西灵一直仰着脸止住鼻血，由于呼吸道受损，说话的声音沙哑，“小方没在下面，他一定还活着。” 　　张天撇着嘴动了几下唇，很不以为然的道：“姐姐那么肯定？也许他被风吹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会，我找到了他落下来的证据。”步西灵十分肯定，那张网上的洞就是孙方池砸出来的。 　　她把那张网的形状详细的描述给张天，问他：“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张天杵着下巴想了半晌，“不知道，我听都没听过，靠近地面的浓雾里竟然有蜘蛛网，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步西灵不自觉的咬住下唇，被雾气侵蚀过的皮肤太过脆弱，一不留神咬出伤口，血丝渗出。 　　“我再到去附近的地面去找找。”她打算把附近的地面搜索一遍，直到找到小方的踪迹。 　　“你会死的。”张天提醒，这次下去之后，步西灵变得像个瓷娃娃一样脆弱，皮肤像纸一样薄，稍稍一碰都会出现伤口。 　　根本不能想象她第二次下去的后果。 　　步西灵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虽然焦急并不莽撞，张天说的是对的，若没有一点防护措施再次下去，恐怕没有找到小方之前她就会先死。 　　“你有办法吗？” 　　张天泄气，“我没有办法……但是我觉得可以先去问一下那张网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就能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问谁？” 　　“我知道有一个人喜欢住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想来他比我知道更多关于地面的情报，我叫他五叔，咱们可以去找他。” 　　步西灵觉得张天的建议不错，但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去找他路程远吗？我赶时间。” 　　小方生死未卜，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 　　张天道：“不远不远，刚好很近，咱们走个二三十栋楼就到了。” 　　步西灵微微挑眉，这样算下来，直线距离确实相当近了。小方坠落的位置，张天突然建议说熟人就在附近，这真的是凑巧吗？ 　　‘他的话你可以信，但不能全信，要有自己的考量。’ 　　小方嘱咐过的话，突然出现在步西灵的脑海里。 　　“你带路，咱们现在就去。”步西灵决定相信张天一次。 　　张天兴奋的笑道：“好啊，咱们快走。” 　　两人通过打楼中间层的通道去往旁边的建筑，再借助另外一个方向的通道去往更远的建筑。 　　步西灵暗中记下每一次移动的路线，确保自己就算没有张天带路也能够返回原点。 　　正如张天所说的，两人移动了二三十栋建筑之后，来到了一栋楼接近顶层的位置。 　　那里被人收拾的很干净，放置着一些奇怪的收藏品，通向四面建筑的通道都集中在上下两层，非常方便主人出行。 　　“五叔？五叔！”张天大声嚷嚷。 　　络腮胡子的男人踩着独木桥外的通道从另外的建筑过来，见到张天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还活着呢？” 　　张天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没一句好听的话！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络腮胡子上下打量着步西灵，“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张天不服气的反驳：“要惹麻烦也是你惹我好着呢！给你瞧瞧，这是我看上的媳妇儿。”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步西灵则是满头黑线，“你在胡说什么？” 　　络腮胡子笑够了才道：“你人不大，主意够大的，你瞧中人家，人家瞧上你了吗？” 　　张天胜券在握的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妈说过我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姐姐跟我相处久了，自然知道我的好。” 　　步西灵无奈，对络腮胡子道：“他在开玩笑，我有男朋友了。” 　　张天点头：“对，我就是来找你，帮姐姐找到她男朋友。” 　　络腮胡子一时也无言以对：“天儿啊，你的想法真是不一般呐……” 　　“五叔，我们来想问你知不知道下边的雾里面有一种白色的网是什么？” 　　络腮胡子顿时脸色凝重，“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在那边的楼底下。”张天不假思索道，“五叔，你曾经跟我说过，靠近地面就会血肉腐烂而死，是不是被浓雾腐蚀的？” 　　络腮胡子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下去了？怎么就不听话？” 　　“我没下去，是姐姐，她男朋友掉下去了，她非要去找。”张天说道，“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雾的问题？” 　　络腮胡子看了看步西灵，“既然下去了，你应该也体会到那雾气的厉害，以后切记，千万不能靠近。” 　　步西灵委婉拒绝他的嘱咐：“我要找人，人没找到，我还是会下去的。” 　　“啧！又一个不听劝的。”络腮胡子心情大坏，“去去去，想送死就去，少来烦我！” 　　张天缠着他：“五叔，别忽略我的问题，你知道那张网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你们不看见了？那就是蜘蛛网。”络腮胡子敷衍式回答。 　　步西灵道：“那网非常大，样子虽然像蜘蛛网，可什么样的蜘蛛能有这么大的网？” 　　络腮胡子耷拉下眼皮，“你自己也说样子就像蜘蛛网，网大当然蜘蛛也大。” 　　张天不以为然，“能有多大？” 　　络腮胡子冷笑，“就像这一层楼那么大。” 　　步西灵看着这一层超过300平方的面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诡异的城市中竟有如此巨大的蜘蛛，不能以人力抗衡。小方消失不见，是被蜘蛛捉走了吗？ 　　步西灵扪心自问，她有本事从那么大的蜘蛛巢里把小方救出来么？ 　　答案，是否定的。 第126章 巢穴 　　“五叔,为什么以前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张天不满地抱怨，“不说就算了，你还编谎话骗我,害我在姐姐面前丢脸。” 　　络腮胡子烦躁，揉了一把脸,胡子纠结成一团，“你小子事忒多,完全遗传了你老爸的好奇心，问我要跟你说底下有大蜘蛛，你非得抓一只看看不可。” 　　张天反以为荣：“嗐，那当然了,这城里不能有我不知道的生物存在。” 　　络腮胡子道：“那就别怪我不告诉你了，让你乱跑丢了小命，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妈？” 　　“切……”张天撅嘴。 　　“请……”步西灵咳了两声,才勉强发出声音：“请问，您知道蜘蛛的活动范围是？” 　　络腮胡子讶然,“你该想得到那巨型蜘蛛有多危险，还敢去招惹它？” 　　“我得找人。”步西灵表情淡然地道。 　　“告诉你也可以,但你自己去，天儿留下。”络腮胡子道。 　　步西灵立刻同意，“可以。”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没必要拖张天下水。 　　络腮胡子神色缓和下来，“那好……” 　　“不要！我也要去！”张天抗议道。 　　步西灵坚定地道：“你留下,我一个人去。”张天还想要分辩，被步西灵严肃的表情吓住，“不要让我讨厌你，你的任性,会让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络腮胡子的胡子抖动，“你很明白，过来，我单独告诉你。” 　　步西灵从络腮胡子处得到巨型蜘蛛的巢穴地址，在张天伤心的注视中，冷着脸独自踏上未知的路。 　　张天扁嘴看着外面空荡荡的独木桥，眼中满是委屈，络腮胡子用力揉揉张天的脑袋，把他搡得东倒西歪。 　　“别碰我！”张天躲开大手，气呼呼地道。 　　“嗬，气性还挺大。”络腮胡子没趣儿地收回手。 　　“为什么要把我和姐姐分开？”张天质问。 　　络腮胡子无奈：“真的太危险了，你当那巨型蜘蛛是玩具？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吓人着呢，你老实待着。” 　　张天小脸变得凝重，“有危险你不提前说！姐姐都去啦！这下完了……” 　　“她去就由她去，我管她干什么，我光管你就够累了。” 　　“臭五叔！你快说啊，到底有什么危险？”张天急了，跳到络腮胡子身上去拔他的胡子。 　　“哟哟哟！”络腮胡子扛不住，只好道：“好了我告诉你，你快下来！” 　　张天这才放他一马，“快说啊。” 　　络腮胡子叹气，把有关巨型蜘蛛的事情告诉张天。 　　步西灵从络腮胡子的住处离开，按照自己记下来的路线回到孙方池坠落的建筑物附近，按照络腮胡子教她的方法寻找巨型蜘蛛的踪迹。 　　那蜘蛛生活浓雾之中，二者仿佛相伴而生，哪里雾气最浓，哪里就会有巨型蜘蛛网，而借着浓雾的掩饰，蜘蛛网能完美隐藏，不被人看见。 　　巨型蜘蛛捕获的对象包括活人和辐射怪，都是它的食物，只要有活物落到它的网中，都会被巨型蜘蛛带回巢穴吃掉。 　　想要找到巨型蜘蛛的踪迹，只要触动它布下的蛛网，很快它就会前来查看。 　　步西灵先要找到一张网才行，可她面前还有一道坎，那就是浓雾的腐蚀性太强，她不能深入到雾中寻找，但在雾气范围之外，又很难发现其中的蛛网。 　　她只能寻觅到雾气浓密的地方，挥鞭去试探，通过鞭梢的破空声和手掌感受到的阻力去判断，以她发现的那张破网为中心，她在周围的建筑物之间不断寻找，终于在相当远的地方找到了。 　　步西灵朝着两栋建筑中间，雾气最浓的地方挥出一鞭，黑色的鞭子抽开白雾，在半空中停住，她心中一凛，便知道她抽中了网，狠狠一拉，鞭子带着一点白色的絮状物回到她手中。 　　手指搓搓，跟她在那张破网上发现的质地相同，步西灵确定这里有一张蜘蛛网，冲着浓雾，她不停抽打，雾气随着蛛网震荡，显露出蛛网的轮廓。 　　步西灵闪身躲在稍高一些的建筑物内，借着混凝土柱子的遮挡，守网待蛛。 　　只是她心中有点疑惑，是她之前忽略掉的，巨型蛛网的质地如此脆弱，是如何捕获猎物的？照那絮状物一搓就消失的样子，但凡是活的生物就能挣脱蛛网逃走，巨型蜘蛛还怎么获得猎物？ 　　时机不容许她考虑太多，很快，浓雾泛起巨大的波动，雾气宛如潮水一般起伏扩散，步西灵眯起眼睛盯着，那浓雾当中有巨大的东西过来了。 　　一只长矛般锐利的蛛腿穿破浓雾，锃的一声插|进步西灵藏身的混凝土承重柱，与其中的钢筋碰撞发出金戈之声。 　　那只蛛腿关节处足有步西灵大腿粗，比手掌还要长的灰黑色的毛附着在上面，看上去既危险又恶心。 　　步西灵咬住下唇，她有想象过蜘蛛的大小，但没料到它的一条腿就如此巨大，而且力量非同一般，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 　　巨型蜘蛛拔出腿，爬向蛛网处，躲在柱子后面的步西灵偷偷看到它的全貌。 　　数条长而尖锐的蛛腿架起它的身体，葫芦形的身体，腹部鼓油油得像个巨大的海胆，只是上面长满了黑毛，蜘蛛头部毛发更多，多对眼睛藏在毛发里，巨大的口器狰狞无比。 　　步西灵最怕虫子，眼前这只超出想象的巨虫，光看一眼，就令她浑身麻木，脸色发白。 　　不能怕！小方还等她去救，不怕，蜘蛛而已，不用怕的…… 　　步西灵努力安抚自己的心，注意着蜘蛛的举动。 　　巨型蜘蛛爬到网上检查，似乎是发现网已经破了，它的口器晃动着，寻找猎物的下落，它在网上爬来爬去，说来也怪，易碎的蛛网竟然能承受得住它的体重。 　　那网果真有古怪…… 　　步西灵心想，隐藏身形偷窥着巨型蜘蛛，见它转了几圈，没找到猎物打算离开，步西灵等它爬出一段距离后，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蜘蛛爬行的速度很快，步西灵按照常规方法根本追不上，她只能借助鞭子的便利，像猿类一样在建筑物之间飞荡，偶尔不能找到合适的着力点，步西灵还需要从建筑物中间穿过，再寻找蜘蛛的踪迹。 　　幸好，她没有跟丢，缀在巨型蜘蛛后面，来到一处巨大的建筑物跟前，形状像个倒扣的碗，外面覆满了白色的蛛网，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已经成为了巨型蜘蛛的巢穴。 　　巨型蜘蛛从靠近地面的入口进去，之后没了动静。 　　步西灵藏在附近的楼上盯了许久，蜘蛛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只能冒险进去一探究竟。 　　她没有选择从入口处进入，而是落在巢穴的上方，想要找到进去的缝隙。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蜘蛛巢穴的顶端是整个建筑物接触雾气最少的地方，就像是沉浸在浓雾之中的一块礁石，只要露出来的一点没被雾气淹没。 　　步西灵自知时间有限，动作迅速地拨开巢穴顶端的蛛网，絮状物下面覆盖的是纵横交错的金属梁，顶棚的结构像个金属线团一样，怪不得蜘蛛选了这里作为巢穴，原来建筑原本的模样就神似蛛网。 　　从金属梁之间的缝隙进入，步西灵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音被蜘蛛发现。巢穴当中没有光线，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模模糊糊看见里面的东西。 　　这幢建筑以前或许是博物馆或体育馆，中央有很大的空间，蜘蛛就待在空地中休憩，周围都是杂物，被蜘蛛喷满了絮状物，重点是从顶端的梁上垂下许多椭圆形的物体。 　　步西灵靠近摸了摸，是由蜘蛛的丝织成的茧，用或长或短的蛛丝悬挂在梁上，像是许多奇特的果实。 　　这里面，恐怕是人。 　　步西灵心头发冷，每个茧都有两米多长，足够把一个成年人包在里面，巢穴当中，视线看得到的地方，处处都吊着同样的茧，若里面如她所想，装的是人，整个蜘蛛巢穴得有上千人！ 　　若小方也被藏在其中一个，她该如何才能救出来？ 　　正当步西灵一筹莫展之际，巨型纸质突然动起来，步西灵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险些冲上去拼命，只不过转瞬她就发现，蜘蛛的关注点不在她身上。 　　入口处有光亮起，步西灵忙躲起来。 　　来的居然真的是活人，步西灵偷偷看过去，那些人衣着风格与络腮胡子张天有着迷之相似，或许整座城市的原住民都擅长叠穿吧。 　　每两个人抬着一人，陆陆续续进来五组，步西灵就看着他们把五个人扔在了蜘蛛跟前，然后便退走了。 　　巨型蜘蛛竟真的不攻击他们，而是将口器探向身前无反抗能力的人，两条后腿从腹部抽出蛛丝把那五人一个接一个缠成茧，吊起来，完成一切后，蜘蛛又缩起来不动弹了。 　　步西灵吐出一口浊气，现在确定了，那些茧当中的确是人，也确实是巨型蜘蛛把他们吊起来的。 　　可如何找到小方所在的茧？又如何能不惊动蜘蛛而把他们放出来？ 　　说到底，被缠成茧的人还活着吗？ 第127章 蛛丝茧 　　步西灵打算先偷出一个茧,试试看能不能剥出个活人。 　　如果成功的话，步西灵就增加了一个同伴，两个人再打开蛛丝茧找人,便可以增加到四个同伴，情况理想的话,同伴人数会呈几何倍数递增，才有把所有蛛丝茧短时间内打开的可能性。 　　若为了达成增加同伴的目标,最优的选择当然是片刻前原住民们送来的那五个人，刚刚被蛛丝缠起来，存活的可能性最大。 　　但那五只茧跟巨型蜘蛛之间的距离太短了，很难做到不惊动蜘蛛而取出茧来。 　　所以,步西灵把目标放在了巨型蜘蛛背面，离它最远最隐蔽的位置的几个蛛丝茧上，先从那里偷出一个来。 　　步西灵轻巧地移动到看中的位置,那里比较靠近建筑顶端，高高低低吊着十多个白色的蛛丝茧,步西灵身上没有刀，只能徒手去撕扯棉絮状的蛛丝,然而，之前一碰就散的絮状物竟然出乎意料的坚韧，一次只能撕开薄薄一层。 　　也许,是由于蛛丝太厚了，层层叠叠挤压过后,脆弱的蛛丝形成了新的结构，变得更加有凝聚力。 　　步西灵如此猜测，挥鞭抽向悬挂巨茧的白色蛛丝，黑白缠绕,稍一用力，两米多高的巨茧掉了下来，厚厚的絮状物成了最好的减震器，一点撞击声都没有发出。 　　蛛丝茧滚了两下，横躺在地上，步西灵上前开始动手，一缕缕一块块絮状物从椭圆形的茧上撕扯下来，蛛丝茧逐渐变薄，里面的东西轮廓变得明显。 　　看上去里面的人在拼命挣扎，手掌向外推出，两条腿一伸一蜷，头昂得快要碰到后心，整个人的姿态痛苦不堪。 　　步西灵揪下最后一层絮状物，小小的破口露出里面的人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干硬的皮肤紧紧箍在骨头上，就像尘封已久终于出土的木乃伊。 　　死了…… 　　步西灵猛地推开面前的尸体，闭上眼睛深呼吸，她不想看，不愿去想，孙方池极有可能就如同眼前这具尸体一样，悄无声息却又极度痛苦地死在了某一个蛛丝茧中…… 　　冷静下来的步西灵起身，走到另一个茧旁边，如法炮制，剥开了它，里面是同样干枯的尸首。 　　步西灵对自己说，不是这里，是她选择的位置不对，小方不会在这边，他一定跟那五个活人待在一起，必须抓紧时间救他才行。 　　巨型蜘蛛长矛般的腿在身边围拢，头顶上两两相对的黑玻璃珠般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也不知道它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步西灵没有选择，只能迎着危险靠近巨型蜘蛛。 　　最后裹成茧的几个人就吊在它右前方，距离不过四五米，若是靠近时被蜘蛛发现，它伸一伸腿就能扎穿了步西灵。 　　脚步要轻，动作要慢…… 　　步西灵一口气要分成几次呼出，她印象中，小方曾经跟她说过有关蜘蛛的小知识点。那时她因为出租屋阳台上一只小小的蜘蛛惊叫，小方帮她摁死了之后，还要唠叨她：为什么要怕蜘蛛呢，蜘蛛该怕人才对，蜘蛛的眼睛跟个装饰品一样，只能模糊的感受光线，根本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它们是靠震动和嗅觉辨认的。人类对它来说过于庞大的身躯，就跟一座山没有两样…… 　　眼下，人与蜘蛛的大小颠倒了个，不知道小方看到了，还能不能用同样的语气嫌弃她的胆小。 　　这样想着，好像孙方池一定是活着的，步西灵心中安慰了两分。 　　缓缓靠近巨型蜘蛛，步西灵把每个动作放慢几倍，向前一步要花十几秒的时间，数分钟之后，终于来到了那一堆蛛丝茧的下方。 　　她抬起头看，椭圆形蛛丝茧的下边缘与她的胸口齐平，她双手合抱，用力摘下一个蛛丝茧，使出浑身力气，把巨型茧抱到蜘蛛巢外。 　　外面都是浓雾，掩蔽了她和巨型茧的踪迹，步西灵脱力的把茧扔在地上，歇了口气，才开始剥茧。 　　刚一触碰到茧的表面，步西灵愣了，跟刚才在蜘蛛巢内剥开的两个蛛丝茧的质地完全不同，这个茧的蛛丝绵软湿润，一触即化，就像她头一次摸过的蜘蛛网。 　　这是怎么回事？ 　　步西灵脑子里涌出多种猜测，蛛丝存在于空气中时间长越坚韧？抑或是蛛丝中的水分蒸发了之后就会变得的强度更大？还是说跟茧中人的生死有关？ 　　想不明白……步西灵三两下把蛛丝剥开，里面的人时不时抽搐一下，没有明显的外伤，体温正常，就只是昏迷不醒。 　　步西灵狠狠掐了掐他的人中，拍着脸颊叫醒他。 　　“谁？”那人醒来后大惊失色，触电般爬起来想要逃跑。 　　步西灵怎么会允许他走？一鞭把他捆起放倒，居高临下地问：“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答案我满意了，就放你走。” 　　那人一脸灰败，“你是谁？我怎么还活着？” 　　“你知道自己的遭遇？”步西灵问道。 　　“知道，我被喂给了雾蜘蛛，是你救了我？”那人仰头看了看步西灵，他的脸被污垢覆盖，但颈纹昭示着他的年纪不小了。 　　“我救了你，你并不高兴。”步西灵陈述事实。 　　“本来干脆利落的死行了，现在变成了生不如死，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那人心灰意冷地道。 　　步西灵指着地上的絮状物，“干脆利落的死？不太可能，我拆了两个时间久了的茧，里面的人死得非常痛苦，像是活活风干的。” 　　“不可能！”那人满脸不相信。 　　“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你可以自己动手拆一个，我没必要说谎骗你。”步西灵坦然自若地道，“肯定不会比你现在的状态更好。” 　　“不……怎么会呢……”那人迷茫地喃喃自语，“他们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告诉我被雾蜘蛛注射毒液会毫无痛苦的死去……” 　　“为什么要死？不想活着？”步西灵问出这句话后，哑然失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她嘴里问出为什么要死的话来。 　　“不想活，活个什么劲儿……”那人仰脸躺平，目光呆滞地望着上空，“你看看上面的毒雾，几年前只有二楼那么高，现在已经快淹到四楼了，以后，整座城都没活路的。” 　　步西灵抬头看了一眼，“为什么雾会变多？” 　　“下雨下的呗，酸雨不停地下，毒雾就会越来越多，直到整个世界被吞噬，这就是末日。”那人神神叨叨地说。 　　“这跟你要寻死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我不想被毒雾腐蚀而死，太痛苦了。” 　　步西灵还是觉得奇怪，“可是蜘蛛的毒液并不想你所说的那样能快速致死。” 　　那人绝望不已，“我怎么知道！他们明明跟我说，雾蜘蛛的毒液沾上就死！要知道会像你说的那样，我干脆跳下来摔死好了！” 　　步西灵脸色微变，有气无处撒，“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送你来死？” 　　那人已经放弃了生存，问什么答什么，“是一个聚居点的人，他们信奉离世精神，会主动收拢一些失去生活意义的人，帮助他们寻找没有痛苦的死法。”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步西灵感到费解。 　　“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我们。”男人毫不迟疑地道。 　　步西灵持怀疑态度，但见那人深信不疑，也不再提，转而问道：“你确定他们真的认为蜘蛛能让人死得没有痛苦？” 　　那人斜睨步西灵，“你什么意思？”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知道蜘蛛杀人的方法，只是将错就错的把你们送来？”步西灵试着说道。 　　“不可……”那人勃然色变，突然间也不敢肯定了，“不会的……” 　　步西灵皱眉，这人知道的东西都是表面，并不了解深层的真相，失望地道：“你走吧，想要送死的话，从入口进去就行了。” 　　那人在步西灵收回鞭子后，愣愣地躺在地上，“……听了你的话，我还怎么敢进去找死……” 　　“不敢进去，就去别的地方，不要在这里碍事。”步西灵冷淡地说。 　　那人继续躺在地上，竟开始哼起了歌，荒腔走板，十分难听。 　　步西灵警惕地望了一眼蜘蛛巢穴，轻轻踢了他一脚，“闭嘴！把它吵醒了，我就……”步西灵顿了一下，发现用伤害威胁不到对方，“我就把你扔进去，让你好好体会在蛛丝茧里的感受！” 　　那人不满地闭上嘴，旋即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不知不觉死了不好么？” 　　“早知道你是自己要死，我绝不会救你。”步西灵道，“我的同伴坠入蜘蛛网中，现在失去了踪影，我要找他。” 　　“哦，那他不一定在这儿。”那人说道。 　　“什么意思？”步西灵回头紧盯着他，把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这么看着我。”那人道，“雾蜘蛛的网在浓雾当中很容易破损，它织网并不是为了捕猎，掉进雾蜘蛛网里的人，很有可能被聚居点的人带回去了。” 　　蜘蛛织网不是为了捕猎？这是什么神奇的道理？ 　　不，这些都不重要——步西灵只关心一点，“聚居点在什么地方？” 第128章 聚居点 　　张天飞快跑过高空的通道,向步西灵所在的地点狂奔，心中默念：“姐姐，可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五叔终于把有关巨大蜘蛛的秘密告诉了他。 　　原来,末日降临后幸存的人类大部分都知道雾蜘蛛的存在，像他父母和五叔都曾经见过雾蜘蛛。 　　巨大的蜘蛛可以生活在辐射值超标的地面上,到处织就巨大的蜘蛛网，占领地盘，驱逐非同类，建起自己的巢穴,比人类更适应废墟城市的生活。 　　由于地面的辐射和腐蚀性极强的雾气，人类本就不能在地面生活，又斗不过雾蜘蛛,便主动放弃地面，常年生活在建筑上层。 　　数年时光过去,地面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雾蜘蛛的数量急剧减少。幸存者们都对地面以及雾蜘蛛的事讳莫如深,以至于后来出生的孩子几乎都没有见过雾蜘蛛的踪影，也不知道雾蜘蛛的存在。 　　张天就是其中一个，五叔从来都只是说地面危险,下去之后会皮肉腐烂而死，没有说过原因,更没说过雾蜘蛛的事。 　　“那姐姐多危险！大蜘蛛会吃了她的，五叔你为什么让她自己去冒险？”张天急道。 　　五叔却答：“不单单是雾蜘蛛，我不让你去的原因还有别的。雾蜘蛛固然危险，但现在数量少了,躲得及时倒也能活下来，更危险的是人。” 　　“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附近的活人少了很多。”五叔沉重地说：“以往三两天多多少少碰到一两个人，可是，从我上回见到活人到今天，已经足足半个月了。” 　　张天惊讶：“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一定是有我们看不见的变化发生了，落单很危险，你以后要跟我一起行动。”五叔神情凝重：“我听说，有聚居点把雾蜘蛛当成神来崇拜，自愿给它当食物，要是雾蜘蛛吃惯了人，恐怕已经学会主动捕猎了。” 　　张天立即往外冲，“那我就更得去救姐姐了！” 　　“小子！”五叔一把没捉住，让张天溜了。 　　“五叔，你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的！”张天大声喊着跑远了。 　　五叔想要追上去，可他比不上张天灵活，在建筑物之间的通道上浪费时间。张天那小子从小生活在这里，会走路就敢过通道，论起走钢丝的技术，五叔差远了，那小子跑过通道的时候，心里一点波动都不会有。 　　张天速度极快，找到步西灵时，她正在质问聚居点的位置。 　　“聚居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人像滩烂泥躺在地上，神经质地笑起来：“去找你的同伴？我劝你别找了，进入聚居点，见到了首领，你同伴就会跟我一样，不想要再活下去，你去救也没用，还会把自己搭上。” 　　“不会的，小方不会寻死。”步西灵坚定地道，小方不是软弱的人，现实生活那么困顿他都撑过来了，不会因为别人的劝说放弃生命。 　　“那是你没见过首领……”男人嘲讽道：“听过首领说话的人，就没有不想死的。包括我，哪怕我现在知道雾蜘蛛并不能让人无苦痛的死亡，也不过是想换个死法罢了。” 　　步西灵固执地说：“小方不会的。” 　　“她会的，因为世界已经完蛋了，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步西灵抿唇，“……你为什么不试着逃出这座城？” 　　“出城？”男人宛如听到了天方夜谭，“你在发梦？” 　　步西灵不会说服人，只能诚恳地说：“城市的出口一定存在。” 　　“噢，那你去找吧，我等死就好。” 　　步西灵沉默片刻，心知改变不了这人的想法，有点失落，这些人究竟是真的活人，还是游戏制造的npc，她分不清，只是不愿意见到他们在这里困死。 　　“姐姐——”张天乐呵呵地跑来。 　　“你怎么会来？”步西灵皱起眉头，张天不是被他五叔给留下了？ 　　“我来救你！”张天表心意，“我向五叔问出了雾蜘蛛的事，害怕你遇到危险，就来绑你了呀。” 　　“用不着，我能应付。”步西灵冷酷地拒绝。 　　张天黯然低头，“姐姐，你嫌弃我……” 　　“……不是。”步西灵心有不忍，“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可能会跟很多人发生冲突。”从男人的口风，步西灵能听出聚居点的人必定不少。 　　张天抬头挺胸，“我不怕！我能给你带路！” 　　步西灵无奈，“真的不需要，我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 　　既然小方是在网下被人带走的，她只要回到那附近，伪装成跟小方同样的情况，想必会有同一人来带走她。 　　这样也就避免了与聚居点人们正面冲突的发生，如果小方被困，或者那些人真的不怀好意，她也好带上小方伺机逃走。 　　“我也要去！”张天道。 　　“你……你在暗处接应。”步西灵不想让他犯险，“帮我盯着，要是他们把我关起来，你还可以来救我，我们都进去，反而不好。” 　　张天撅着嘴想了想，“好吧，我接应。” 　　步西灵松了口气，同张天一起返回小方坠落的地点。至于要自杀的男人，既然人家心存死志，步西灵也不会多管闲事。 　　她有经验，那样的人没必要劝，也劝不动。 　　正如那人所说，孙方池并不在蜘蛛巢穴之中。 　　掰开步西灵的手，孙方池从高空坠下，仰望着步西灵徒悲痛欲绝的徒劳朝他伸手，孙方池心中遗憾的想，终究还是不能共伴一生了…… 　　很快，在重力的撕扯下，孙方池飞速下坠，上方的人影从视野中消失，他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却不料坠入了一片柔软的云雾之中。 　　入眼白茫茫一片，身下的触感如同棉絮，然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又表现出非同小可的韧性，孙方池摔在白色的网中，上下弹动，看似脆弱的网牢牢兜住他，待他稳住之后，身下的网面分崩离析，孙方池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在这次坠落的起点只有十几米高，孙方池的身体强度还能撑得住，浑身剧痛的摊在地面，他犹有兴致举手观察指间的白色絮状物。 　　这东西相当有趣，有些像非牛顿流体的特性，所受的冲击越大，质地越坚韧，反之，在微小的外力下，变得像棉花糖般一碾就碎。 　　孙方池抬头往上看，浓雾被他冲破一个大洞，周围的雾气正慢慢填满，洞开的空间足以让他看清兜住自己的网的外形。 　　嗯，非常像一张蜘蛛网，前提是真有那么大的蜘蛛的话。 　　缓了缓，孙方池试图爬起来寻找生路，毕竟无处不在的雾气所携带的酸味，每呼吸一口，就隐隐作痛的胸口，都在提醒他，这不是久待之所。 　　没等他蹒跚几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靠近，孙方池冷眼看着一队人冲破浓雾，跑过来把他架起来，继续往前冲。 　　孙方池没有出声，静静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去不知名的目的地。 　　那些人把孙方池带到了一栋装有外附电梯的高层建筑物上，电梯十分简陋，就是几块木板拼凑成的长方形木箱，并且是有人力驱动的。 　　孙方池被拉上了二十几层的高度，这层建筑住了许多人，他们或坐或躺，麻木的视线望过来，看清是熟悉的人后又移开。 　　仅有的几个眼中尚且存有生机的人都等在电梯旁边，带头的是个坐木头轮椅的瘦弱男人，他朝被两个人架着的孙方池张开双臂，满脸笑容地说：“欢迎来到幸存者之家，可怜的家人，从今天起你必须再迷茫了，因为有我们与你在一起。” 　　孙方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对方的笑容僵硬，才突然笑开：“真的？我真是太感动了。” 　　轮椅上男人眼中的怀疑褪去，“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共同追求美好的天堂。” 　　孙方池挑眉：“天堂？可是我做恶多端，估计上不了天堂……” 　　坐轮椅的男人：“……” 　　“没关系，我们都在追求天堂，至于能不能去要交给伟大的命运去决断，我们只要寻找通往天堂的路就好。” 　　“哦？通往天堂的路在哪儿？”孙方池眼前又开始模糊，强打起精神道。 　　对方一脸神秘地说：“时机成熟就会让你知道。” 　　“……好，我等着。”孙方池昏过去之前说道。 　　轮椅上的男人看他失去知觉，面色立刻阴沉下来，“把他拖进去，找个地方安置。” 　　“力哥，咱们还需要多少人？今天一整天就这就一个收获……”把孙方池带回来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力哥回头扫视一眼楼层中的人，“差不多了，很快咱们就能拿到入场券了。” 　　“那就好啦，最近人少的太多了，其他势力都起疑心了……找人越来越难……” 　　“我心里有数，还有，去给雾蜘蛛送货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了。” 　　“嗯，一会儿你们再去转一圈，看看还能不能有收获。” 　　“知道了，力哥。” 　　坐轮椅的男人望向远方，那边一栋比一栋更高的建筑，阴鹜的眼中满满的势在必得。 第129章 隐藏答案 　　聚居点的搜索队听了力哥的吩咐,沿着日常的搜索路径重新走了一遍，当真又捡到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在捡到刚才那个奇怪男人的地方,竟然又出现了个女人，躺在同样的地方昏迷不醒。 　　“今天上面发生了战斗么？”搜索队的人站在蛛网下,仰头望去。 　　“要不要派人上去看看？” 　　“还是别了，力哥说过不要节外生枝。” 　　“这女人怎么办？” 　　“当然是带回去,女人好歹也能充个人头。” 　　步西灵双目紧闭，装成毫无知觉的样子，静待着他们的下一步动作。这些人的话她听在耳中，喜上心头,小方果然是被他们带走了。 　　幸好，小方还活着。步西灵感到由衷的庆幸， 　　搜索队的人把步西灵扛起来,带着她返回聚居点。硬邦邦的肩胛骨顶着步西灵的腹部，硌得她很想吐,她全力忍耐着，扮演着昏迷不醒的人。 　　藏在建筑物当中的张天盯着那些人带走了步西灵,不高兴的扁嘴，好想冲上去让他们放开姐姐，只是思及步西灵的叮嘱,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暗中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程后,步西灵感受扛着她的人停下脚步，进入了一处建筑中，周围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 　　她眯起眼睛偷看，他们站进一个木箱当中,正奇怪时，扛着她的人晃了晃，连带着她不自觉身体僵硬，这是人以为会摔倒时自我保护的身体反射，步西灵没能克服。 　　扛着她的人立刻察觉她已经醒了，把她放了下来。 　　步西灵站稳身体，一手背后，按住腰间藏着的武器，盯着面前的众人。 　　搜索队的人对她态度和善：“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要救你，没有恶意。” 　　步西灵根本不信，面上装出将信将疑，“你们是什么人？” 　　双方对峙时，木箱一直在上升，等步西灵问完这句话，木箱刚好停在聚居点所在的楼层，力哥照旧等在电梯的出口。 　　“神啊，没想到城市中居然还有幸存的女人，欢迎你，可怜的人，欢迎来到幸存者之家。”力哥张开双臂，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步西灵冷冷地盯着他，没有作声。 　　力哥心中咒骂，今天真是邪了门儿了，一个二个的，都是木头脸！想想自己的大计成功在望，不用忍耐这些废物几天了，力哥重新挤出耐心来，对步西灵道：“不用害怕，来到这里，你就拥有了安全平静的生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大家会帮助你的。” 　　步西灵不想听他啰嗦，只关心一点，“你们有没有见到比我早一些时侯掉下来的男人？” 　　力哥微微惊讶，“原来你们认识？” 　　“你见到他了？”步西灵急切地问。 　　力哥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消瘦的脸上表情令人不适，“他受了重伤，如果不是我们把他救回来，恐怕他人就没了。” 　　“他在哪儿？” 　　力哥冲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带她去。” 　　搜索队的领头对步西灵粗声粗气地道：“跟我走。” 　　力哥微笑着道：“别着急，到了这，你们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步西灵全然没听到，脚步飞快，向里面张望。 　　力哥脸色黑下来，目露凶光，盯着步西灵进入聚居点中心的身影，手下凑过来道：“力哥，这两个新人很扎手，要不要教训教训他们？” 　　“不用了。”力哥摆手，“他们活不了几天，没必要计较，咱们的大事要紧。” 　　“哎，还是力哥高明。” 　　步西灵跟着带路的人，穿过一排排行尸走肉般的人群，来到角落里，孙方池平躺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褥子上。 　　“小方！”步西灵扑到他身边。 　　见状，给她带路的人瞥了孙方池一眼，满眼嫉妒地走开。 　　步西灵眼眶潮湿，握住孙方池的手，轻轻摇了摇，“小方？你醒醒？” 　　孙方池安安静静地躺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小方……会没事的……”步西灵双手捧起他一只手，用额头抵住，像是在祈祷，“我哦一定把你就出去……” 　　“嗯，拭目以待。”虚弱的声音含着笑意道。 　　步西灵猛然抬头，孙方池正望着她，还反手握住她的手，虽然力道可以忽略不计。 　　“你醒了！”步西灵吸吸鼻子。 　　“嗯。”孙方池呻吟一声，力哥那些人粗暴的把他扔在这儿，他背上的伤口造成了二次创伤。 　　“……很痛吗？”步西灵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孙方池拍拍她的手背，“没事，我成撑住。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步西灵把自己遇到的巨大蜘蛛，并找到蜘蛛巢穴，偷出蛛丝茧救出一个人，才得到关于聚居点的消息，如何伪装成坠楼的人，被搜索队带回来的经过巨细无遗地告诉孙方池。 　　孙方池闭目养神，实际上用心听着步西灵的经历，在心里推测各种可能性。 　　“那个小子还在附近？你确定他能在关键的时刻接应？”孙方池问了一句。 　　步西灵点头，“张天虽然年纪还小，但挺懂事的，而且很听话，他能做好的。” 　　孙方池直勾勾地盯着步西灵的双眼，盯得步西灵不自在地道：“……怎么了？” 　　“不开心，吃醋了。” 　　“……啊？”步西灵怀疑自己的耳朵。 　　“才多长时间，你就完全相信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子？”孙方池酸溜溜地抱怨。 　　步西灵无语，“眼下是多危险的状况，你能不能正经点？” 　　孙方池哼了一声，“你只用相信我一个人，别看我受了点伤，完全不影响我的实力，看我带你飞——哎哟喂！” 　　扬言要带飞的人虚弱地倒回褥子上，痛的苦着脸喘气。 　　步西灵头痛不已，“你安分点，小心伤口，你想到什么交给我去做，你就负责养伤。” 　　孙方池非常失落，“只能如此，西西，我真是无能……” 　　“你说不说？”步西灵的脾气接近爆发边缘。 　　“……说。”孙方池瞬间老实了，“力哥，也就是这里的头目，他的目的我们暂时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他会把这里的人都送给雾蜘蛛作为贡品，且就在最近。” 　　“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并不宽裕。我大概算了一下聚居点里的人数，有主观能动力的人全部都是力哥的人，约莫有二十个，剩余的人数多，但跟活死人没两样，满脑子都说是寻死的念头，根本排不上用场。” 　　步西灵眉头微簇，“我们得冲破二十多人的围堵逃出去？就算有张天在外接应，也不太容易。” 　　“不，我们得留下来。”孙方池摇头。 　　“为什么？”步西灵不解，留下来不是很危险么？ 　　“我们得弄明白力哥想要跟雾蜘蛛换取的东西是什么，可能对通关有帮助。” 　　“换取的东西？”步西灵完全不明白孙方池的意思，雾蜘蛛只是动物，没有思想，怎么能做交易？“张天的五叔说过，雾蜘蛛的领地意识较强，除此以外没有提到雾蜘蛛会跟人做交易的事情。” 　　孙方池抬手帮她梳理发梢，“傻姑娘，我不是告诉过你，原住民的话可以信，不能全信？力哥的目的连聚居点里的人都不清楚，张天他们怎么会知道？” 　　步西灵气闷，“那你说，他想做什么？” 　　“我替你捋一捋，第一，力哥建立了聚居点，到处收拢幸存者，表面上说是为了互相帮助，实际上却是送他们去做雾蜘蛛的盘中餐；第二，按照力哥的说法，城市湮灭近在眼前，由于酸雨雾气增殖，城市中的活人都将迎来死亡；第三，力哥要做的事情严格保密，除了亲信以外谁都不告诉，就连那些想死的人都不知道。”孙方池一项项列出来，提问道：“综上所述，力哥隐瞒了什么？” 　　步西灵知道孙方池在指导她，开动脑筋想了半天，仍旧抓不住重点，“……什么？” 　　孙方池笑的无可奈何，“傻姑娘，当然是隐瞒了生路。” 　　“……他知道出城的方法！”步西灵惊奇不已。 　　孙方池喘口气，接着道：“力哥嘴里说的城市的末日应该是真的，否则不可能哄骗到数量众多的原住民，让他们失去了求生意志，然而你看他的那些死忠，个个表情坚定，跟身边的行尸走肉截然不同，这说明，他们心中有希望。那希望能是什么？” 　　“活下去的办法。”步西灵答道。 　　“回答正确。”孙方池逗她，“除此以外，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那他们给雾蜘蛛送人，就是因为出城的方法跟雾蜘蛛有关？”步西灵问道。 　　孙方池闭上眼睛歇息，“出口在城市的最高建筑里，这一点应当不会错。我猜测，力哥向雾蜘蛛进贡，是想要从雾蜘蛛处获得进入出口的必备物品，类似关键道具一般的东西。” 　　步西灵这时才明白孙方池说要留下来的原因，“你想要趁机把道具夺过来？” 　　孙方池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对，尚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对玩家有没有用，但落到力哥手里，很大可能会对我们通关造成阻碍……” 　　“我明白了。”步西灵道，“你好好休息，动手的活就交给我吧。” 第130章 协商 　　张天在搜索队把步西灵带进建筑物之后,悄悄溜进旁边的楼上，爬到同一层的高度，隐藏在建筑物内监视。 　　那些人没有为难步西灵,还带她找到了男朋友。 　　张天撅着嘴遥望着步西灵与孙方池笑着说话，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些人也不像坏人么,张天心想，还想要干脆自己也加入其中,但深怕坏了步西灵的计划，让她生气，便气鼓鼓地忍下冲动。 　　聚居点的人没有发现张天，规律地进行着活动,搜索队休息之后就会外出寻找活人，在步西灵之后，又带回了两个人来。 　　如此平静的过了许久,张天睡过去又醒来，反复了几次,聚居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搜索队空手而回，像力哥汇报了一些情况,力哥努力收敛着表情，还是能明显看出他非常激动。 　　力哥把聚居点内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说是有事情要宣布。 　　孙方池步西灵相互对视一眼,都知道时机到了。步西灵扶着孙方池起身，走到人群当中,静待力哥的讲话。 　　“亲爱的家人们！”力哥露出和煦的笑容，朝麻木的众人张开双臂，“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孙方池小声跟步西灵嘀咕：“你说这些人都什么毛病？是电视看多了吗？非要让人做选择题……” 　　步西灵轻轻拧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静。 　　力哥沉痛地说：“自从末日降临后,我们的城市就死了，我们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条命苟活着，我与大家一样，以为总能熬过去。” 　　“可是，命运无情！它没有给咱们留活路，这座城快要迎来终结，大家也察觉到了，酸雨比以前频繁，雾气也比以前范围更大了，很快就将淹没所有地方，你、你包括我，咱们所有人都会在雾气的腐蚀中化成一滩血水。” 　　“过程有多么痛苦，想都不敢想！”力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忍心让大家死前还要遭受痛苦，便把大家聚集起来，一同寻找没有痛苦的死亡方法，之前，咱们已经送走了许多个家人，现在，终于到了大家一起上路的时间了！” 　　人群麻木不仁的脸上浮现希冀，有人问道：“力哥，雾蜘蛛的毒液够用了？” 　　力哥重重的点头，“对！经过咱们这段时间规律的送家人去雾蜘蛛的巢穴，它的毒液分泌量大大增加！运送队的人已经确认了，这次雾蜘蛛的毒液足够咱们所有人享用了！” 　　“……太，好了。”那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扯动嘴角笑笑，可惜目光之中净是悲哀。 　　其他人也是一样，嘴上说着解脱了的话语，脸上的表情，眼底的神色所表现的都是相反的意思。 　　孙方池道：“力哥这人搞传销估计也是一个好培训师。” 　　步西灵无奈，“你还有心思想有的没的，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安全的躲起来。” 　　孙方池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步西灵肩头，“不是还有你嘛。” 　　力哥扬起手，大声呼吁：“家人们，咱们出发，从此以后，都不用再忍受痛苦的人生了！” 　　搜索队维持着秩序，一批一批的放下人群，力哥满意地看着接近上百人像羊群一般被驱赶着送死，他的轮椅由两个手下抬着，搭上了电梯慢慢落地。 　　步西灵扶着孙方池混在人群之中，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免引起力哥那伙人的瞩目。 　　搜索队最后几个人从建筑物内跑出来，同大队伍汇合，力哥一声令下，搜索队一半前面领路，一半在队伍后面盯梢，带着队伍往雾蜘蛛的巢穴走去。 　　浓雾厉害，走到半途，就有人承受不住倒下，搜索队不由分说扛起倒下的人继续赶路，力哥象征性的找了个借口：“大伙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一定把所有人都送到雾蜘蛛巢里。” 　　有人实在无法忍受在浓雾中呼吸的灼痛，就地坐下，“我不去了！我不想死了，不用你们管我！” 　　力哥微微偏头，立刻有人走上前去把那人扛起来，“那可不行。”力哥冷笑着说道：“我既然承诺过，是必定会履行诺言，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而且，真正的末日就要来了，你们现在不死，过一段时间也是要死的，到时候死得痛苦不堪，何必呢？”力哥的话听上去苦口婆心，都是为了大家好，众人对城市终结深信不疑，因此对他这些怪异的话也不曾怀疑。 　　孙方池昏昏沉沉，听着力哥的声音时远时近，步西灵撑着他的身体，唤他名字时似乎带上了哭腔。 　　“小方，坚持住……” 　　孙方池很想说自己没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眼皮无比沉重，阖上了用尽全力也睁不开，只能听着步西灵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呼唤。 　　别担心啊……孙方池想着，手掌心触到步西灵的手臂，系统提示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灵魂武器：召唤戒指】 　　【武器（步西灵）折损率：75%】 　　孙方池激灵灵清醒，瞬间睁开眼睛，事情大条了！ 　　也是他糊涂了，进入游戏后，他的状况一直不好，竟把最重要的事情忽略了，步西灵作为灵武，在一场游戏当中能发挥的作用是有限制的。 　　这场游戏，他完全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全都靠步西灵一个人单打独斗，出手次数多，折损率自然高。 　　孙方池对自己生气，怎么没能早一点注意到？ 　　“西西，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步西灵疑惑，“我？没有，受伤的明明是你，要不舒服也该是你。” 　　孙方池张口想要说话，不小心吸入一口浓雾，嗓子眼儿又痛又痒，忍不住咳起来，切越咳越厉害，弯着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步西灵轻拍他的背部，目光看到一点殷红，吓了一跳，“小方！你怎么了？” 　　孙方池强忍住咳嗽，忍得额头蹦起青筋，好半晌才有余力回答：“没事。” 　　刚好这时，一行人来到了雾蜘蛛的巢穴。力哥被人推着上前，他仰望着白色蛛丝包裹的巨大建筑物，眼中满是痴迷。 　　“我们到了，这就是雾蜘蛛的巢，是我们通向天堂的钥匙……”力哥着魔似的道，竟嘿嘿笑了起来。 　　搜索队的人俯身请示：“力哥，现在咱们做什么？” 　　“蠢货，当然是把人送进去。”力哥笑骂，脸上没有一丝怒气。 　　“是！”手下的人得到指示，动作粗鲁地推搡着人群，“到了，到了，都进去！只要进去了，就能不疼不痒的死去。” 　　听到力哥手下的话，那些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意动，真有人主动走进去，剩余的人看到有人带头，竟也一个接一个走进了雾蜘蛛的巢穴。 　　“哈哈哈哈哈……”力哥猖狂的大笑，“成了，咱们成功了，你进去看看……你们怎么没进去？” 　　力哥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人待在外面，正是身受重伤的孙方池和扶着他的步西灵。力哥警觉，这两个人果然不对劲，分明不相信他的话，却一直没有反抗的意思，特别是那个重伤的，快要死的伤势，居然能一直撑到现在。 　　孙方池换了个站姿，把重心从左脚移动到右脚，“力哥，我们不想进去，我女朋友她害怕蜘蛛，身为她男朋友，我怎么能强迫她去面对害怕的东西？” 　　力哥表情狰狞，“少废话，上两个人，把他们扔进去！” 　　“你们谁敢！”步西灵挡在孙方池身前，长鞭一挥，面前白色空气为之一空。 　　力哥表情变了，眼中生出杀气，孙方池按住步西灵的肩膀，笑容满面：“干什么打打杀杀的？有事好好沟通，是吧，力哥？” 　　“……哼！”力哥冷哼一声，手下们成圆形包围两人。 　　孙方池懒洋洋地摆手：“我劝你们别动手，你们打不过我女朋友的。力哥，我是诚心诚意的想跟你谈谈，你这是干吗？” 　　“等你死了，咱们好好谈。”力哥恫吓道。 　　“啧！”孙方池不满，“力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威胁我？不是君子所为，你应该学学我——我还有同伴隐藏在暗处，只要你动我们一个指头，他就把你的计划告诉城市里所有的幸存者——我用来威胁你了嘛？” 　　力哥顿时脸色难看至极，“你少唬我！我能有什么计划！” 　　孙方池笑着摇头：“力哥，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心诚意想加入你们，出城也带上我们。” 　　“我，哪有什么出城的方法！”力哥彻底慌了。 　　孙方池假笑：“不要把别人都当傻瓜，也就是在这片废墟里，幸存者们互不关心，你们的举动才没有穿帮，放在别的环境下，就你们这点计策，简直就像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力哥恼羞成怒，“你又是哪个势力？谁指使你来的？” 　　“没有，我背后可没有势力，是你们把我捡回去的，怎么来怪我？”孙方池大喊冤枉，“我们就是想出城，既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妨合作？” 第131章 合作 　　力哥沉默良久,消瘦的脸上阴晴不定，足以看出内心挣扎之激烈。 　　半晌，力哥道：“你想怎么合作？” 　　孙方池微微一笑,“既然力哥愿意合作，是不是应该先把派出去找人的手下叫回来？” 　　力哥狞笑,“好小子，算你厉害”说完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偷溜出去寻找孙方池口中的朋友的人叫了回来。 　　孙方池状似无奈地道：“力哥，我真的是诚心诚意跟你合作，为什么要抗拒我们的好意？” 　　力哥阴沉着脸，没有作声,心里却想着，这两个人来路蹊跷，该不会是其他势力已经得知了雾蜘蛛的用途,特地派人前来搅局的吧？ 　　真要是有另一个势力想要得到雾蜘蛛产出的东西，力哥还真的不能让出去,想到这里，力哥心中暗下决定,如果对方过于强势，干脆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独占。 　　孙方池从力哥的表情里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我说真的,别把我们想得那么坏，我们没有要抢你们东西的意思。” 　　力哥却是不信，“不抢东西，你跟我们能有什么合作？” 　　“比如说,合作出城？”孙方池道。 　　力哥怒极反笑：“还说不抢东西，你既然想要出城，怎么可能不需要雾蜘蛛的产褥？” 　　孙方池了然，“哦，原来你们想要的是雾蜘蛛的产褥啊……” 　　“你不知道？”力哥自觉失言，懊恼不已。 　　步西灵好奇地问道：“产褥是什么？” 　　孙方池解释道：“蜘蛛是卵生，一般蜘蛛在产卵前，会先用蛛丝做出一个类似褥子的东西，把卵产在上面。” 　　步西灵头一次听关于蜘蛛产卵的知识，新奇不已。 　　力哥按耐不住：“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孙方池坦然地说：“我们想要出城。” 　　“出城就根本离不开雾蜘蛛的产褥”力哥觉得孙方池在耍他，“别说你不想要，你们既然要出城，必然要跟我们争” 　　“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孙方池脸上带笑，在力哥看来完全就是挑衅，他的手下仇视着逼近孙方池，孙方池忙解释：“不过，我们是真的不需要，我们只要找到出城的通道就好，雾蜘蛛的产褥你们自己留着，嗯，也不是完全不要，我们有个朋友需要。” 　　力哥心里一松，面上仍旧绷着，“就一个？” 　　孙方池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步西灵，步西灵这才想到，原来小方是替张天要求的，她想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人。” 　　力哥不悦，“最多两个，再多，咱们就不必谈合作了。” 　　孙方池点头，“没问题。” 　　力哥冷哼一声，神情复杂，“不是我狠心，我得对我的兄弟们负责，雾蜘蛛的产褥就那么大，你们多占，我的兄弟就会少一个名额。” 　　周围力哥的手下听了这话，纷纷感动地望向力哥。 　　步西灵小声对孙方池说：“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傻姑娘，你忘了雾蜘蛛的产褥是用什么换来的了？”孙方池的笑容中没有笑意，被他一提醒，步西灵想起来之前被力哥骗进蜘蛛巢穴的人群，顿时觉得力哥面目可憎。 　　孙方池扬声道：“不要说得冠冕堂皇，对我们来说没用，只要你们自己觉得踩着同胞们的尸体铺就的道路，心安理得就好。” 　　力哥与手下们面色难看，力哥摆摆手，有两个手下从雾蜘蛛巢穴的入口走了进去。 　　孙方池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猜测力哥他们早已摸清了雾蜘蛛的习性，这会儿进去的人雾蜘蛛丝毫不感兴趣，一动不动。 　　片刻后，两个手下跑出来汇报，“力哥，雾蜘蛛已经开始做产褥了。” 　　“好！”力哥激动地道，“盯紧点，产褥一成型就动手，千万别让雾蜘蛛在上面产卵，一旦产卵，就没用了。” 　　孙方池咳嗽两声，皱着眉头咽下一口腥甜，“看你们如此重视，它该不会是最后一只雾蜘蛛了吧？” 　　“不是。”力哥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孙方池，“你很会猜，它不是最后一只雾蜘蛛，但它是最后一只雌性雾蜘蛛。” 　　孙方池点头，“其它的都被你们杀了？” 　　“是我们，也不是我们。”力哥怀念的道：“上次同我猎杀雾蜘蛛的那批人，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出口就那么危险？” 　　“岂止是危险？”力哥眼底猩红，道，“从我们第一次发现出口的位置到现在，已经足够一个孩子长大，少说也有十多年了，中间我们不断的尝试，组织一队又一队的人进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时候我还年轻，他们不让我去，我才能活下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有去无回，后来所有幸存者都怕了，人们都是想活的，哪怕活得不怎么样。” 　　力哥眼神迷离，陷入深深的回忆，“这种状况直到有个人裹着雾蜘蛛的产褥做的披风进去后活着出来才有所改善，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雾蜘蛛的产褥是离开城市必不可少的东西。” 　　“那个人当时是我所在的聚居点的人，所以，我们整个聚居点的人都知道了，首领开始带着我们寻找雾蜘蛛的巢穴，可是雾蜘蛛只有在产卵时才做产褥，而产卵需要储备很多能量，你懂的。” 　　孙方池垂下目光，“所以你们就守住这个秘密，以免别人争抢。” 　　力哥瘦削的脸颊凹陷，笑的时候都有两分可怖，“你觉得我们是坏蛋？” 　　“我们并不是单单想要独占这个秘密，而是考虑到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后果，一定会有人像我这样做，那对城市中的幸存者来说，是灭顶之灾。” 　　“你这么说不无道理，也确实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但为何现在你又做了明知是错的事？”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力哥道，“那时候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收集死尸送给雾蜘蛛，但现在不同了，终结很快就要到了……” 　　步西灵问道：“真的有终结这回事？” 　　“你不信？你觉得终结是我用来骗他们的？”力哥急躁。 　　孙方池道：“不，我们信。大家都是在城市里生活了多年的人，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不可能蒙骗得住他们。” 　　力哥平静下来，“很正确，终结是真的，并且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大家都会死，还不如用部分人终将逝去的生命换回另一部分人的生机。” 　　“所以，我并没有阻止你不是吗？”孙方池近乎冷漠地道。 　　“你的选择是对的。”力哥赞赏，“因为一只雾蜘蛛做出来的产褥，最多只够二三十个人用，若是所有的幸存者都来争抢，怕是最终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孙方池不置可否，这些都是力哥的一面之词，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这次的做法是否是他第一次做，都不得而知，但孙方池也不会深究，因为就算力哥冷血无情作恶多端，与他并没有干系。 　　人与人之间的纠葛，无非就是以强凌弱，弱者要么心甘情愿的死，要么努力变得更强，林家人的做法不就在践行这一点么。 　　力哥能在废墟般的城市中，以残疾之躯活下来并收拢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定然不是好相与之辈，与之打交道，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孙方池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力哥悼念一番过往，自以为把孙方池两人给感动了，才把心思放到雾蜘蛛的巢穴里，刚好此时，他的手下回来报告，雾蜘蛛的产褥很快就要做好了。 　　“大家注意，小心点围上去，现在雾蜘蛛不会主动攻击，但只要有人动它的产褥，它就会变得疯狂，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力哥嘱咐道，突然望向孙方池和步西灵，“要是有人能吸引雾蜘蛛的注意力就更好了。” 　　手下会意，立刻站出来指责孙方池：“喂！你们说跟我们合作，是想等着我们办好一切？你们什么都不做，就想占我们的光？” 　　孙方池站着都很吃力，可对方的要求不能不应，要是想继续合作，己方也该拿出点诚意，他向前踏出一步，被步西灵拉住。 　　“受伤了就好好待着，我去就行。” 　　孙方池心中记挂着折损率75%的提示，哪里会肯，“听话，我能……” 　　“你能干什么！用嘴炮打败雾蜘蛛？”步西灵一顿抢白，让孙方池哑口无言，“你老实点吧。” 　　‘嘴炮战士’孙方池被强制休息，目送步西灵上了前线。 　　躲在暗处盯着一切进展的张天急了，姐姐怎么进去雾蜘蛛的巢里？里面该有多危险呐！ 　　他距离孙方池等人很远，完全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这时还以为步西灵跟前面的人一样，主动走进雾蜘蛛巢穴送死去了。 　　“不行，我得去救姐姐。”张天纵身就要往下跳，被人一把拎住。他跳起脚尖努力接触地面，回头看向限制他行动的黑手。 　　“五、五叔……”张天讪讪道。 　　络腮胡子恶狠狠地说：“你心里还有五叔？我还以为你无法无天啦！” 　　“没有，我就是……担心姐姐，想要帮她一把……”张天越说越小声。 　　“你这是想帮她一把？你这是去送死！”络腮胡子胸口闷气，从小看大的孩子为了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失落。 　　张天举起手想要拨开扼住他命运的衣领的大手，“五叔，你快放开我，我得赶紧去帮姐姐……” 　　络腮胡子没好气地道：“你还去什么，估计她早被雾蜘蛛连皮带头吞了，连根头发都不剩下！” 　　张天非常生气：“五叔！你好烦！” 　　络腮胡子大受打击，“天儿……” 　　“五叔，你就救救姐姐嘛……”张天央求，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络腮胡子想起他小时候乖巧听话的记忆。 　　“……下不为例！”络腮胡子最终败在张天的撒娇攻势下，同意帮助张天对步西灵是施以援手，只不过，他有要求：“行动要听我的指挥，你可以不能硬冲上去。” 　　张天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络腮胡子指着雾蜘蛛巢穴入口，“我们不能从那儿进，他们的人太多，我们不是对手，得从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进去。” 　　“哪边？” 　　“雾蜘蛛巢顶上。”络腮胡子看中了巨大巢穴平坦的顶部，“可以从附近的楼上跳过去，雾气相当浓，我们动作轻一点，他们不会注意到。” 　　张天跟着络腮胡子向附近的建筑物进发，而此时，步西灵正在与雾蜘蛛对抗。 　　步西灵与力哥的手下分工，一半人和她一起攻击雾蜘蛛，吸引它的注意力，另外一半人趁机偷走雾蜘蛛的产褥。 　　进入的时候，孙方池靠近步西灵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温热的气息喷在步西灵耳朵上，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躲。 　　但小方要说的一定是重要的话，步西灵要紧牙忍住，听清孙方池说的话后，整只耳朵通红，甚至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进去之后，不要一开始就使出全力，注意防备力哥的人。” 　　步西灵装作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力哥等人，他们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她，步西灵微不可查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进入巢穴之后，步西灵第一时间发现，雾蜘蛛的状态不对劲，比起她上次进来时，雾蜘蛛蜷缩起来休憩的模样，这次雾蜘蛛显然有些狂躁，长矛般的腿不停的抖动，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蜘蛛圆滚滚的腹部胀的表皮光溜溜的，像是快要爆炸了。 　　步西灵每看一眼，就会在脑海中幻想出爆炸之后，里面黄绿色的体液四处飞溅，甚至迸射到她脸上的场景，不由得心中犯恶心。 　　“快看，那就是雾蜘蛛的产褥。”力哥的手下指着雾蜘蛛身下一块巨大的圆形扁平装物体道。 　　步西灵看了一眼，确实像个巨大的棉花被子，十分厚实。 　　“动手！” 　　力哥的手下一声大喝，用自制的武器攻击雾蜘蛛，雾蜘蛛被激怒，长腿扬起，重重落下，上半截身体和头部高昂，发出声波。 　　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阵头昏目眩，像是头部被重锤。 　　步西灵忍着头痛，一鞭甩在雾蜘蛛的口器上，打断了雾蜘蛛的声波攻击。 　　力哥的人缓过气来，各自使出自己的本事，他们之中大多数用的是用铁链拴住的重物，砸向雾蜘蛛，然后收回来，再次砸出去。 　　乍一看，倒是与步西灵的武器形态相似，让步西灵没那么显眼，然而，被攻击者却能感受到谁打的更疼，雾蜘蛛很快察觉到步西灵的攻击最令它难受，便朝着步西灵冲了过来。 　　一只巨大的浑身长毛，头顶上还有多对眼睛的蜘蛛在向她靠近，步西灵整个人都不好了，雾蜘蛛形态上给予的冲击比它本身的攻击更强，步西灵脸色发白，死死咬住下唇，与雾蜘蛛维持在一定的距离，既不让它靠近，又不让它追丢。 　　另一边力哥的人把产褥卷成卷，一列人扛着从出口跑出去。 　　雾蜘蛛发现了，抛下步西灵，疯狂地冲过去。 　　“拦住它！”力哥的手下呼喊，步西灵挥鞭，鞭梢缠上雾蜘蛛的一条腿，限制住它的行动。 　　雾蜘蛛所有的怒火集中在步西灵的身上，数条长腿挥舞，活像七八个巨人同时用长矛攻向步西灵，步西灵见势不妙，撤回鞭子甩向上方，脱离地面躲避危险。 　　“姐姐，我来救你！”张天趴在顶棚上大声喊。 　　步西灵震惊地回头，发现张天和络腮胡子就站在蜘蛛巢穴顶上，络腮胡子用评估的眼神望着下面的状况，似乎在掂量要不要插手。 　　而张天急得趴在顶棚的破口处，跃跃欲试想要跳下来。 　　“别下来！”步西灵阻止的话脱口而出。 　　雾蜘蛛昂首再次发出声波攻击，步西灵头痛欲裂，手上不稳，落在了雾蜘蛛的攻击范围内。 　　力哥的人趁机从入口处溜走，留下步西灵肚子面对愤怒的雾蜘蛛。 　　“姐姐，小心——”张天直跺脚，“五叔，我们快救她！” 　　络腮胡子拿张天没办法，用自己做拐杖用的钢筋当做标枪投向雾蜘蛛，一米多长的钢筋像道利箭射向雾蜘蛛的眼睛，它来不及防御，一只眼睛被钢筋扎穿。 　　雾蜘蛛吃痛，声波攻击被打断，步西灵抓住机会，利用鞭子跃上顶棚，“快跑！”三人一起从别的路溜走。 　　力哥的手下扛着白色的产褥狂奔出来，“力哥，抢到了！” 　　“干得好！”力哥狂喜，上半身向前倾，伸手去摸，“有个产褥，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孙方池看都不看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入口。 　　力哥志得意满，“你在等她？她一个女人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孙方池眼神变冷，带着锋芒的目光逼视过力哥的手下们，他们纷纷避开，不敢与孙方池对视。 　　力哥暗暗心惊，这家伙明明身受重伤，怎么还能带给他如此大的危险感？ 　　“小方！”远远传来一声呼唤，孙方池的深情冰雪消融，朝着步西灵跑来的方向露出笑容。 　　“欢迎回来，西西。” 　　步西灵完全没理解孙方池话里的情感，飞奔过来扶起他，“咱们快跑，雾蜘蛛发狂了，这里危险。” 　　孙方池：“……” 　　罢了，谁让自己行动不便，否则非得让她尝尝壁咚强吻的滋味。 　　孙方池心中的龌龊念头步西灵自然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是雾蜘蛛即将追出来的可能性，恨不得把孙方池背起来跑。 　　力哥也被手下抬起来逃命，两拨人跑到了安全地带的建筑物里，才算放松下来。 　　安全了，自然要讨论分赃的事。 　　力哥本想让步西灵死在雾蜘蛛巢里，岂料没成功，他也看出来了，这一男一女都不是好对付的，便退让一步，按照先前说好的，把产褥分给孙方池两人份。 　　孙方池拿到了两块压成薄薄一层的产褥，像两块毛毯，步西灵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张天，片刻后，张天和络腮胡子出现。 　　步西灵把两块产褥交给他们，并把关于出城的秘密告知，让他们自己选择。 　　张天兴奋道：“我们当然也要出城，对吧，五叔？” 　　络腮胡子思考很久，终于长叹一声：“没想到，出城的方法真的存在。天儿的父母到处寻找出城的路，结果死得无声无息，连具尸体都找不到，我是真的怕了……放在以前，我是不会同意的，可现在，不拼一把不行了。” 　　“好耶，我能跟姐姐一起出去了！”张天兴奋抓住步西灵的手臂。 　　孙方池用食指点住张天的额头，用力推开他时扯动肌肉，狠咳了一阵，“小朋友，她是我的。” 　　张天朝他吐舌头，“你都活不久了，管不着我们。” 　　孙方池气得吐血，是真的吐出了一口血，嘴角染着血迹还要斗嘴：“想都别想！” 　　步西灵又急又气又无奈，“少说一句吧……” 　　“是他先挑衅的……” 　　“你难道也是个孩子吗？”步西灵无语，想像平常时候揍他一下，偏偏此时又舍不得。 　　力哥的人把产褥分给己方的每一个人之后，点齐人头，准备出发。 　　力哥被手下推着，来到孙方池面前：“前面的路是你们想象不出的危险，你真的要把产褥让给两个不相干的人？” 　　孙方池笑了笑，“力哥，挑拨的话就不必说了，咱们的合作还是要继续的。” 　　“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一行人开始走上建筑物高层，用原住民们最习惯的移动方式，向着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群行进。 　　于此同时，于磊苏科还有其他玩家，从各个方向赶到最高建筑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惜都被堵在外面，不得其门而入。 　　本场游戏的提示里，有提到幽灵的存在，然而一路走来，于磊苏科等玩家没有见过一个幽灵，城市里最危险的就是辐射怪，那种类似于野兽的变异生物。 　　于磊思及孙方池曾经说过的，一场游戏的难度是有标准的，前面过于简单，到了后期，肯定难上加难。 　　这场游戏，就是如此。 第132章 重聚 　　自从孙方池坠楼,步西灵跟着追过去寻找，双方各走各的，于磊苏科同其他的玩家一起,胁迫了几个原住民带路，奔着城市中心的最高建筑直线前进。 　　一路上,玩家们大显身手，挑翻了几十只辐射怪,他们自己不觉得如何，倒是惊掉了原住民们的眼球。起初被逼无奈才领路的几个原住民竟开始心甘情愿地当起了马前卒，相互之间还因为谁表现得更好而争风吃醋。 　　这样一来，于磊等玩家在途中轻松了很多,在带路的原住民挑着更安全更近的路走，很快，玩家们就来到了城市中心的建筑物。 　　玩家们站在附近的建筑物上,往下看一眼，深不见底。他们一路都在向上走,此时突然回首望去，真真是一览众山小。 　　俯瞰半边城市,若不是城市上空一直是灰蒙蒙的，这栋建筑大概能高耸入云吧。 　　不同于城市当中其它的建筑都互相连接，这栋最高的建筑孤零零的耸立着,与四面的建筑都不相连，并且建筑外墙完好,每一块玻璃都很完整，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原住民们见于磊等人居然打算进入建筑，大惊失色，七嘴八舌地劝阻： 　　“不能去啊……” 　　“千万不能去,非常危险，有去无回！” 　　“就是，我们看得出你们很强大，但那栋楼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 　　玩家们互相对视，于磊提问：“你们怎么知道里面危险？” 　　方帅也道：“问到点上了，按你们所说的，有去无回，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你们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 　　原住民们讷讷难言，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很多年前，像你们一样厉害的幸存者们有很多，他们在城市里到处寻找出口，最终他们认为出口就在那栋楼，就组织队伍进入探索，他们去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那一次过后，城市里的幸存者少了一半多，也就没有人敢再靠近那栋楼，要不是看你们厉害，我们几个也是不敢过来的。” 　　于磊望着三十米开外的建筑，“被你这么一说，我们更得进去看看，出口也许真的在里面。” 　　苏科为难：“咱们要怎么过去？” 　　“你们说的那些人是怎么进去的？”于磊问道。 　　“那栋楼有古怪，无论搭多少次通道，总是转眼就塌了，撑不久。” 　　方帅问原住民：“哎，你们会搭桥？我看相邻的两栋楼之间都有通道，是你们做的吧？” 　　原住民们猛摇头，“那是末日降临后，大多数人还活着的时候做的，每一栋建筑上都有活人，大家相互配合弄出来的，现在人死得不剩几个了，哪还弄得出来！” 　　方帅不太高兴，“你们最好不是故意不帮忙。” 　　“我们不敢，说的都是真的。” 　　于磊劝了一句，“他们应该没说谎，别为难他们了。” 　　“你有办法？”方帅用嘲讽的目光望着于磊，好似看穿了于磊的心思，于磊一窒，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方帅冷笑，“还以为你能上，才说得那么大方。” 　　于磊的想法很容易看出来，玩家之中有个人的技能是瞬移，在赶路时用过几次，于磊打算跟他合作，建造出通向对面建筑的通道。 　　然而方帅的目光在指责他，让于磊怀疑自己的方法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 　　方帅见于磊沉默不语，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这可不好，要是于磊真的放弃了计划，他们就无法到达对面，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我也没资格说别人，你有办法就用。”方帅试图亡羊补牢。 　　于磊心情复杂，还是找到瞬移技能的玩家商量，两人决定试一试。由瞬移玩家带着于磊，移动到对面建筑同样高度的外墙，于磊抓住机会用刀敲碎玻璃，进入对面建筑。 　　两人冒险尝试，一次就成功了，于磊松了口气，胸口的郁气也慢慢消散，再回头与方帅对视时，心里那点不自在消失了。 　　方帅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表情变回自然，甚至还笑着冲对面的于磊竖起大拇指。 　　两个人之间难以察觉的摩擦消弭于无形。 　　玩家们找来材料，把通道搭建起来，安全来到目标建筑。留下一个人守着通道，其余的人开始探索。 　　这一次探索，玩家们扔下了两条人命，无功而返。 　　玩家们穿越通道返回，惊魂未定，就看见才搭好没多久的通道碎成几段掉落下深渊。 　　玩家们一筹莫展，望着高耸的建筑，进不得，也退不得。 　　于磊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那个破口，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到。苏科走过来，劝于磊一句：“整天干看着，只会心里更烦，你还是歇一会儿。” 　　“不用……”于磊摇头，带着些不确定问道：“你仔细看看，洞口好像比之前缩小了？” 　　苏科失笑：“你迷糊了？怎么会缩小？那是混凝土，又不是人的皮肤，还带自我修复的。” 　　于磊也觉得自己的话说不过去，自嘲地笑笑：“是我看花了眼，脑子也不正常了。” 　　苏科拍拍他的肩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自从孙方池摔下去以后，于磊似乎觉得自己要负担起所有玩家的姓名，像孙方池一样给众人指明道路。 　　于磊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有吗？” 　　苏科没有回答，摁着于磊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 　　于磊叹气：“要是小方还在的话，可能已经找到办法了。” 　　苏科张着嘴指向斜对面，“……那不是他吗？” 　　“谁？”于磊扭头望去，在斜对面的高层建筑上面看到了一群人，当中两张面孔飞航熟悉，于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眨眨眼，并不是幻象。 　　“孙方池？” 　　于磊惊诧的声音远远传开，还带起了一点回声，双方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目光汇聚到一起。 　　孙方池含笑道：“哟，好几不见。” 　　“……呵，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于磊想笑，表情却近似于哭。 　　孙方池向身边披着白色棉褥的人们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冲于磊等人招手，“来呀，欢迎加入我的family。” 　　熟悉得令人无语的说话风格，于磊苏科早都习惯了，两人相视一笑，跟己方的玩家商议之后，集体移动到孙方池所在的建筑物上汇合。 　　孙方池依靠在步西灵身上，病怏怏的，脸上带着气人的幸灾乐祸，“怎么样啊两位？我不在的时候，共同渡过一段美好时光？” 　　苏科哈哈一笑，上前给他一记熊抱，大掌像蒲扇一般在孙方池背后拍了两下，险些把孙方池拍背过气去。 　　“兄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咳咳咳咳……”孙方池忍着咳嗽，“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于磊拉开苏科，问侯道：“伤势重吗？” 　　孙方池摆手，“没事……” 　　“那就好，都在等着你想办法通关。”于磊不加修饰地道。 　　孙方池：“……”一脸可怜相地回头向步西灵寻求安慰，“西西，你看他们，塑料战友，根本不关心我。” 　　步西灵只觉得头痛，“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孙方池喃喃自语，“连你都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嗯？”步西灵斜眼看他。 　　“没，我说的是，咱们需要一条通向对面的通道，力哥他们肯定知道。”孙方池瞬间切换状态。 　　力哥也确实在考虑通道的问题，他为了这次行动做了很久的准备，通道的搭建自然也在计划当中，用来搭建通道的材料，早已准备好了。 　　“去几个人，把横梁带过来。”力哥吩咐手下，搜索队的人里走出四五个飞奔下楼，不一会儿扛上来一根粗壮的横梁。 　　横梁不太厚，足够长，一头削尖还绑着绳索。 　　几人把横梁扛上来后，不用力哥指挥，其他的人就凑过来帮忙，把横梁的一头固定在楼顶边缘，用绳索控制方向，让横梁另一头笔直落向高耸的建筑物。 　　砰的一声巨响，尖锐的横梁砸穿了对面的玻璃，刚刚好搭在高度相当的那层楼板上。 　　“厉害。”孙方池惊叹，“术业有专精，效率很高啊。” 　　于磊无语，总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他们是什么人？” 　　孙方池咳了两声，“城市里的幸存者，他们守着城市出口的秘密。” 　　“秘密？别的土著不知道？”于磊觉得不对，“我们也抓了几个土著来带路，他们对那栋楼的情况一无所知。” 　　“嗯……他们不知道……”孙方池闭上眼睛喘气，步西灵扶住他，撑住他的身体，轻声说道：“小方的伤势比较严重，醒一会儿昏迷一会儿，不能说太多话。” 　　于磊张了张嘴，“那他……” 　　步西灵坚定地道：“我会负责带他出去。” 　　苏科忙道：“别这么说，咱们都是朋友，我们会帮忙的。” 　　于磊点头，“只是那些人……” 　　步西灵知道他担心力哥等人，便把与力哥合作讲一遍，让于磊苏科了解他们与力哥之间的关系——为了同一个目的相互利用。 　　“那我们就明白，还有一点问题，他们很冷吗？一个个都披着棉被？”苏科奇怪地说。 　　“那不是棉被，是雾蜘蛛的产褥。”步西灵解释道，“他们说产褥是出城的关键物品，费了很多功夫才拿到的。” 　　“出城的关键么……”于磊沉思，那东西对出城肯定是有益处，但小方两人身上没有，说明产褥对玩家很可能没用，于磊科不相信孙方池是没本事弄来。 　　所以，产褥的事跟玩家的关系不大。 　　力哥的人很快准备就绪，派了个代表过来询问孙方池，是否跟他们一起进入。 　　孙方池清醒的时候提醒过步西灵，她果断地道：“我们一起过去。”等力哥的人走了之后，步西灵对于磊苏科，以及走过来的张天络腮胡子说道：“小方说过，我们跟力哥他们一起进入，力哥曾经参与过对那栋楼的探索，他知道里面该怎么走，前期我们先跟着他走，见机行事。” 　　四人点头表示明白，于磊把表面的情报跟其他玩家共享，并询问他们的意见，愿意参加的玩家可以一起。 　　方帅第一个表态，“我跟你们去。” 　　除了他以外，还有四个玩家，可惜都被第 　　一次进去时发生的恐怖事件吓出了心理阴影，纷纷表示：“你们先去，我们等一等再去。” 　　力哥冷眼看着孙方池身边的人增加了三个，也不阻止，微微一摆头，手下心领神会，背起力哥，走在队伍中间踏上了通道。 　　他们的队伍过去之后，于磊方帅立即跟上，苏科帮着步西灵分担孙方池的重量，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通道，张天和络腮胡子留到了后面。 　　“五叔，该咱们了。”张天提醒，推着络腮胡子走向通道。 　　络腮胡子只感到两股战战，那条横梁通道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通往地狱的阶梯，“天儿，你可想明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张天断然回答，“五叔，咱们可不是等死的懦夫。” 　　络腮胡子狠狠揉了一把张天的头发，“你吃了豹子胆？胆子比天还大！” 　　“谁让你们给我取名叫张天呢。”张天皱皱鼻子。 　　络腮胡子踩上通道横梁，一步一步向前挪，“你叫张天，是希望你能有朝一日看到蔚蓝的天，可不是让你学大胆的。” 　　“一样的啦，不出城怎么看到蔚蓝的天？”张天嘀咕，“我还没见过蔚蓝是什么样子……” 　　络腮胡子脚下一顿，再次抬腿时，脚步顺畅了许多，“是啊，不出城怎么看到蔚蓝的天……” 　　张天走下通道，所有人到齐了，力哥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簇拥着他开始走向下一层。 　　于磊感到意外，“我以为出口在上面，结果是在地下啊？” 　　方帅吹了声口哨，“往下可得有百十层？” 　　几个玩家都把目光投向他们之中唯二的原住民，张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没来过这儿。” 　　络腮胡子苦笑：“关于这栋楼的传闻可是很吓人的，我们从不敢轻易接近这边。” 　　孙方池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地问道：“我仿佛听到，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众人：“……” 　　步西灵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高楼里，力哥他们一进来就往下面走，你不是说让我们跟着？” 　　“哦，好像是说过。”孙方池恍然，撑起沉重的眼皮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栋楼光线非常弱，毕竟外侧墙体相当完整，玻璃外侧又附着了厚厚的尘土，光线无从进入，幸好玩家们身上有便携式光源，可以用来照明。 　　按理说，墙壁没有被破坏，建筑物里面更不可能损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建筑物内的一切凌乱不堪，隔断倒塌，吊顶脱落得七七八八，地面上许多废弃的文件夹与纸张。 　　孙方池咳了两声，“力哥用什么照明？” 　　“啊？”背着他的苏科茫然，于磊步西灵也都没有在意这些。 　　络腮胡子回答道：“好像是火把，我们经常用火把来照明。” 　　“不要猜想，跟上去看看，这很重要。”孙方池忍住喉咙里的痒疼，勉强说出几个字。 　　步西灵帮他拍背，“我这就去办，你别着急。” 　　孙方池喘息，把步西灵的手握在掌心，“西西，这里……与外面不同，你们要时刻注意力哥的举动，不要被他们甩开……” 　　步西灵慌乱地替他抹去淌到下巴上的血渍，“我知道、我知道……” 　　于磊郑重地承诺：“放心吧，我跟苏科，不会让她出事的。” 　　孙方池握着步西灵的手紧了一下，闭上眼睛再次陷入迷糊状态。 　　于磊扫视周围的人，“加快速度，咱们追上去。” 　　方帅看得出孙方池的叮嘱必有深意，当即点头：“我看也有必要。” 　　络腮胡子和张天刚刚知道城市有出口的秘密，就马不停蹄的跟着步西灵来到在这里，连心里建设的时间都没有，就踏进了传说中只进不出的恐怖地点，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主意，自然是孙方池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一行人加快脚步追赶，这才察觉，力哥等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苏科使用技能，脚不沾地般迎头赶上，向人群中央的力哥打招呼，“力哥好，我叫苏科。” 　　“……”力哥用眼角瞄他一眼，没有回答。 　　苏科丝毫不气馁，“力哥，你们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咱们还是稳扎稳打，剩的遇到危险来不及反应。” 　　力哥抬手一挥，两个手下站出来，挡住苏科，三人僵持着落后，力哥被人群簇拥着飞快前行。 　　步西灵于磊等人跟了上来，看到三人的站位，于磊眼底闪过谨慎，“两位，我们兄弟不是提前都跟力哥谈好了？咱们互相帮助，离你们太远，还怎么帮助？” 　　力哥的人并不回答，眼看挡不住众人，便沉默着返回了力哥的队伍。 　　于磊小声说道：“真的像孙方池说的，力哥还藏着情报，咱们得跟紧。” 　　方帅嘶溜吸了口气，“这哥们儿还能不能醒？至少把话说清楚。” 第133章 脚步声 　　孙方池昏迷着,一时半会肯定是醒不来。 　　玩家们指望不上他，只能先跟紧了力哥，再做打算。这时,他们也看清了力哥及其手下们并未使用任何照明工具。 　　于磊心中犯嘀咕，“他们能看得见？” 　　方帅道：“他们常年生活在城中,大概已经习惯了微弱的光线，进化出了跟猫一样的眼睛？” 　　于磊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己方的原住民,络腮胡子和张天。 　　络腮胡子否认：“没有，黑了照样看不到。” 　　张天也点头，“就是。” 　　“那就有点反常，他们不担心视野受影响……”于磊想不明白。 　　苏科背着孙方池,专心的赶路，旁边步西灵问了一句，“之前你们进来过？” 　　“进是进来过,但我们是向上走的。”于磊答道。 　　张天道：“那你们遇到什么了？” 　　方帅叹气：“就跟送餐员似的，找到辐射怪的老巢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见过了。” 　　“……你们辛苦了。”络腮胡子心情复杂，“能扛住那么多辐射怪，你们身手不错。” 　　“丢了几条人命,差点以为出不去了。”于磊叹道。 　　张天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窜到步西灵身边,找她聊天，步西灵心中担忧着孙方池的安慰，哪里有心情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 　　众人跟在力哥的队伍后面,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越发黑暗，步西灵帮苏科拿着手电，照出一块圆圆的光斑，光斑前方就是力哥手下人的脚后跟。 　　周围的黑暗宛如有了实质一般，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源昭示着他们的存在感。 　　就像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们不像是行走在一栋建筑物中，更像是行走在虚空之中，没有方向。 　　步西灵有点心慌，前方人的鞋后跟交替向前，一不留神就跟不上了。她不由自主地将手电筒角度调整得更加水平，将光斑照射在前方人的大腿处，自己的脚步也加快速度。 　　苏科背着个人，更加紧张，“于磊，好像不对啊，想想办法。” 　　于磊察觉到不对之后就一直在动脑筋，可一时之间哪能找到关键，“先跟紧，别掉队。” 　　方帅相当焦急，大声喊道：“喂，前面的，别走那么快！危险，你们看得见吗？” 　　前方传来力哥阴测测的笑声：“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看不见？既然看不见，干脆把手电筒关掉试试，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语气带着玩味和挑衅，让人拿不准力哥的真实意图。 　　“关掉手电筒周围就全黑了！当我们傻？”方帅问道。 　　力哥笑了两声，也不多作解释，“随你们便。” 　　“说清楚啊，咱们好歹是同伴？”方帅又问了两句，力哥不再回应，方帅低声道：“怎么办？” 　　络腮胡子立即道：“不能听，他一定是在骗我们。” 　　步西灵则道：“可以一试，不行的话可以再打开。” 　　“一旦关掉手电筒，我们很可能跟丢。”于磊道，“关掉手电筒太过冒险。” 　　苏科背着孙方池走了这么久，多少有些吃力，“试一试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想要跟上他们我得一直高度集中，精神上撑不住。” 　　于磊想了想，确实如此，一狠心道：“听他的，我数到三，一起关掉手电筒，要是……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跟身边的人靠近些，当心走散。” 　　张天抓住步西灵的衣摆，步西灵则是腾出一只手抓住孙方池的垂下的手。 　　“一、二、三！”几人同时熄灭了手电筒，眼前瞬间漆黑一片，紧接着事业当中出现了一片一片的莹白。 　　那荧光白很微弱，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足以让众人看清周围的景色。 　　张天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发出微弱光芒的雾蜘蛛产褥，惊奇不已，“姐姐，这个会发光！” 　　玩家们身边的亮光只有两块，络腮胡子和张天，而力哥那方，每个人身上的产褥连成一片，照亮了整个空间。 　　最前头的力哥速度越发快了。 　　于磊庆幸不已，要是晚一些，他们很可能会被力哥等人甩掉。 　　方帅道：“这棉花真有用，你们就两块？” 　　步西灵答道：“小方就跟力哥要了两块，原因他没告诉我。” 　　“败笔，大败笔。”方帅感叹着，眼神黏在张天的背上。 　　走在前面的力哥被手下询问：“力哥，为什么要把窍门告诉他们，让他们掉队才好。” 　　力哥幽幽道：“你以为有了产褥就能一路平安？后面的路难走，他们跟着也好，说不定能为咱们分担。” 　　“哎，我听力哥的，您拿主意。” 　　大部队顺着楼梯一路向下，数不清走了多久，前头的人一直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迹象。 　　孙方池从苏科背上换到于磊背上，再换了回来。 　　并且，不知道从哪一层开始，楼梯间里不再出现窗户和出口，已经变成了一个直上直下的楼梯井，除了每层拐角处暗淡的楼层标志之外，所有的景色都一模一样。 　　走到众人已然麻木，只剩下机械性地下楼梯动作，特别的声音出现了。 　　最开始参杂在众人的脚步声中，后来那种声音越来越响亮，压过了玩家几人的脚步声。 　　步西灵等人最先察觉，那声音扩大到一定程度，连力哥都忍不住回头来问：“谁的脚步声？” 　　走在最后的络腮胡子和方帅回头看了好几次，身后并没有人，但声音明显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看不到人，只有声音。”方帅回答。 　　步西灵听着那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不确定的说：“好像……是高跟鞋的声音？” 　　前方力哥突然大喝一声：“走！快走！”力哥的队伍立即提速。 　　玩家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力哥反应激烈，也跟着紧张起来，于磊道：“快跟上，后面可能有危险。” 　　苏科背着孙方池拔腿就跑，步西灵从旁辅助，张天紧紧跟在步西灵身边，后面的三人也大步流星，同时还戒备着身后可能袭来的危险。 　　哒、哒、哒…… 　　清脆的鞋跟声就想踏在了众人的心上，那声音的节奏跟随着众人的速度而变化，他们跑的快，那高跟鞋敲击声就密集，他们的速度慢，高跟鞋的敲击声就舒缓。 　　“是有人在跟着我们？”络腮胡子实在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别回头！”方帅脸色丕变，却没来得及阻止，络腮胡子已然看清了身后的情况。 　　一双鲜红色的高跟鞋跟在他们身后，空荡荡的鞋子交替着向前踏步，发出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 　　“啊——”络腮胡子从没见过这阵仗，腿一软，从楼梯上滚落。 　　张天被他牵累，跟着滚了下去，落在力哥的手下们当中，止住坠势。 　　“你们干什么！”力哥的手下们怒气冲冲地质问。 　　张天扶起络腮胡子，“五叔，你还好吧？” 　　络腮胡子惊魂未定，“有、有鬼啊……” 　　“胡扯什么！” 　　“真的有！红色高跟鞋，后面没有人，只有一双鞋，跟着我们……”络腮胡子语无伦次地道。 　　方帅吆喝一声：“前面的快点走。” 　　同时，力哥也道：“别管他，我们快走！” 　　一前一后都在催着前进，力哥的手下们只好放弃了找麻烦的想法，继续往下，苏科步西灵走过络腮胡子身边，步西灵拉了张天一把，于磊经过时，拉住络腮胡子，低声劝道：“别害怕，就当它不存在，不要回头。” 　　络腮胡子以为他不信：“就在后面……” 　　“我知道！”于磊反而问道：“想不想活？” 　　络腮胡子咽了咽，“想。” 　　“那就继续走，别回头。” 　　络腮胡子终于明白，眼前几人如此平静，是对身后那异常的现象习以为常了！他定了定神，跟上于磊的脚步，张天还在前面，他不想死。 　　哒、哒、哒…… 　　清脆的踏步声如同魔音，无处不在，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走到哪儿，高跟鞋跟到哪儿。 　　络腮胡子从起初的战战兢兢，逐渐变得平静，那双看不见主人的高跟鞋好似没有恶意，只是一味跟着他们。 　　走到某一层时，耳边忽然安静，那声音不见了。 　　“哈……”络腮胡子咧开嘴，还没等他向众人表达脱险的感想，另一种脚步声代替了高跟鞋的声音。 　　帕塔、啪嗒、啪嗒…… 　　像是一个提不起腿的年迈者穿着拖鞋在走动。 　　络腮胡子欲哭无泪，“这……没完没了……” 　　方帅沉着脸，跟于磊交换了个眼神，“有办法？” 　　于磊摇头：“暂时看不出，主动攻击太冒险，等等看。” 　　方帅不以为然地挑眉，“你行事太保守。” 　　于磊哑然，“依你看？” 　　方帅眼神冰冷，“与前面的人交换位置，走了这么久，也该他们断后了。” 　　“……难办。”于磊没想到方帅打的是这个主意，被熊追，不一定非得跑得过熊，只要跑得快过另一个人就好。 　　只是，力哥能愿意？ 　　方帅道：“咱们是合作，又不是求他们，平等互利才行。” 　　“都到这时候了，力哥已经不当我们是合作伙伴吧。”于磊看得明白，力哥对待他们的态度可不像是平等互利的样子。 第134章 选择 　　“这样岂不是更好,本来就没情面，直接上。”方帅道。 　　他看的出来于磊苏科等人属于不愿主动背叛伙伴的类型，跟力哥之间不明朗的关系正中他的下怀。 　　于磊犹豫,这一路走来，虽说力哥总试图甩掉他们,但没有摆出明刀明枪的敌意来…… 　　方帅用眼神示意于磊，让他聆听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 　　节奏与他们踏步的频率相当接近,若不是那音色明显异常，就跟他们队伍中的人一样。 　　那种提不起脚来，只能拖着腿一步一步向前，鞋底大面积与地面产生摩擦,发出来的奇异声音，听入耳中，难受在心头,令人恨不得把手伸到胸腔里狠狠挠几下才能缓解。 　　于磊头微微偏了三十度，眼角余光能瞄到后面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鞋尖。 　　脚步声跟随的时间越久,众人产生的心理压力越大，断后的三人当中,于磊方帅自恃有保命的办法，状态尚且好些，作为原住民的络腮胡子此时已然脚步踉跄,恐惧到了极点。 　　方帅再次示意于磊，于磊眼神变来变去,终于坚定下来，“咱们往前。” 　　“这就对了。”方帅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架起络腮胡子，加大步伐,向前方挤。 　　他们前面就是背着孙方池的苏科，步西灵与张天。 　　于磊低声道：“快点走，走进他们队伍当中。” 　　步西灵微微张开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仅仅点了点头。 　　她明白于磊这句话当中暗含的意思，现在小方受重伤，他们不能一味被动。 　　几人一旦开始行动，立即就被力哥队伍最尾端的人察觉，他们肩并着肩，把楼梯走道完全填满，“挤什么？” 　　“就是，想使心眼儿？” 　　“滚啊，让你们跟着就不错了，还想让我们垫背？” 　　方帅不紧不慢地道：“这话我可不爱听啊，通道是大家的，你们能走，我们自然也能走。” 　　力哥的手下们见方帅等人铁了心要挤到前面去，纷纷向力哥告状。 　　力哥趴在手下背上，距离于磊他们有一个拐角的距离，“通道是大家的，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力哥，咱又不是买东西，还排什么队？你的人脚程太慢，好狗不挡道，干脆让我们先走？”方帅趁说话间，见缝插针推了张天一把，张天个子小人瘦弱，从前方人缝之间挤了进去。 　　方帅紧跟其后，撕开了一道口子，于磊几个趁机挤到队伍当中。 　　力哥身边的人见状大怒，“力哥，我去教训他们……” 　　“站住。”力哥冷声道，“不要做多余的举动，加快速度。” 　　“力哥……”手下非常不解，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为什么不反击。 　　力哥叹气：“这里太危险了，越快离开越好。至于他们，挤到中间又能怎么样！” 　　手下心头一跳，低头道：“是，都听力哥的。” 　　力哥与手下的交谈时音量很低，于磊等人并未听清内容，见他们半晌没有动静，有些许意外。 　　“不反击？”于磊疑惑。 　　苏科下意识回答：“说明力哥心底还挺善良的。” 　　于磊：“……你的结论一定比他本人善良。” 　　方帅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问步西灵道：“你们之前跟他约定过在建筑里的合作吗？” 　　步西灵摇头，“只是说好一起找到离开城市的出口。” 　　于磊接过话：“那他不理我们，要么因为他真的放我们一马，要么是因为他清楚，我们的举动没有实际作用。” 　　张天听来听去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么？” 　　“意思就是说，后面跟着的东西，可能根本没有害处。”苏科道。 　　方帅毫不留情地戳穿，“乐观过了头，我更倾向于后面的东西攻击范围与距离或者方位无关，无论我们站在什么位置，都有可能被攻击。” 　　苏科叹气：“给小孩子塑造点希望不好吗？” 　　于磊道：“对这小子没必要。还撑得住么？我跟你换？” 　　苏科拒绝：“你的能力可以帮到大家，我在狭窄的空间里发挥不出来，还是留着力气背人。” 　　方帅突然扬声喊道：“力哥，谈笔交易怎么样？” 　　于磊步西灵几人意外地看向方帅，于磊问他：“你想要做什么？” 　　力哥同样也在问：“谈什么？” 　　“我想跟你换几张产褥，你开个价？”方帅径直说道。 　　力哥哑声笑笑，“放屁！你们不是说只要两张？” 　　于磊拽了拽方帅，“你冷静点。” 　　他们正身处力哥的队伍之中，周围的人都在怒目而视。 　　方帅推开于磊的手，“说要两张的又不是我，况且，那个时候我们又不知道雾蜘蛛产褥的作用，现在知道了，才明白当初的交易，我们很吃亏。” 　　“那我可不管，交易已经结束，当时我问过你们的人，他一口咬定就要两张，这会儿来跟我讨要，算怎么回事？”力哥道。 　　方帅也不意外，而是说道：“所以我不是白要，咱们再做一次交易。” 　　力哥道：“你躺下做梦还快一些。” 　　方帅沉默，于磊劝道：“别固执，现在不是跟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忍一忍。” 　　“你们难道不想要？有了产褥，我们完全可以超过力哥他们自己走，比跟着他们受煎熬好多了。”方帅反问于磊，他们被力哥压制着，后面又是随时可能袭来的未知的危险，若能有了产褥，顷刻间就能改变此时的处境。 　　于磊语滞，他何尝不明白方帅的想法，所以他劝方帅不是劝他放弃，而是劝他忍一忍。 　　方帅看于磊不回答，便明了于磊已经心动，干脆挑明道：“我一定要拿到一张，他不给，我就抢。” 　　于磊紧张地看看周围，方帅的话说得含混不清，力哥的手下们并没有听清楚，“不要乱说话。” 　　步西灵突然插了一句，“别那么做。” 　　于磊一惊，“你、你听见了？” 　　怪了，身边的人没听到，跟他们隔了一个苏科的人反而听到了。 　　步西灵道：“小方只要两张产褥，一定有他的用意。” 　　于磊想想也是，孙方池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举动，“是啊，方帅，我觉得咱们还是等一等看……” 　　“我承认，你们的同伴可能有点小聪明，”方帅想起与孙方池的一面之缘，“但现在他能不能醒都是个问题，他这种状态，跟力哥交易时，是否神志清醒还做两说。” 　　于磊再次沉默了，方帅说的也很对，也许孙方池当时重伤思维不清晰…… 　　“不可能！”步西灵坚决维护孙方池，“小方当时非常清醒，而且他绝对会醒过来！” 　　方帅只当步西灵是个无条件相信恋人的恋爱脑，不愿与她多争辩，问于磊道：“你相信谁？” 　　于磊举棋不定，他很想相信孙方池的决定，但其伤势确实可能影响了他的决断，这种情况下，再盲目相信孙方池并不算明智。 　　“找机会动手。”于磊最终决定实施方帅的想法，从力哥一方抢到产褥，足够每个人一张，他们就能摆脱力哥的牵制，同时远离身后的威胁。 　　步西灵闭了闭眼，“你们去做吧，我不参与，把小方给我。” 　　苏科躲开她的手，“别，我和你一起，也不参与。” 　　“苏科……”于磊神色复杂。 　　苏科笑笑：“去吧，我背着他，保证不会出问题。” 　　决定动手的于磊和方帅继续在队伍里挤，很快挤到靠近力哥的位置，力哥的亲信立即靠过来挡在力哥身后，“你们，离远一点。” 　　方帅拖长了音：“凭什么——我有事情想请教力哥……” 　　力哥的亲信马上掏出简陋的武器，匕首或者钢管之类的，指着方帅，“别想耍花样，滚远点。” 　　方帅盯着鼻尖不远处的钢管，“能不能拿开？我不是很喜欢别人指着我。” 　　“哈？你说不喜欢，我就得拿开？你算老几——”手拿钢管的男人一声惨叫，方帅不知何时突进到他胸前，并折断了他的手腕。 　　周围的人奋起，于磊噌的一声亮出长刀，与众人对峙。 　　队伍停下，力哥回过神，阴沉的目光注视着两人，“你们想干什么？” 　　方帅双手举起，手心朝前，“我们就想要几块产褥，好声好气你不搭理，只好来硬的。” 　　力哥道：“你们的做法可是一点脸面都不要，自己人说过只要两张……” 　　“不用你提醒。”方帅面瘫似的，“我就不要脸了，雾蜘蛛的产褥你必须得给。” 　　力哥：“……”他还真拿方帅没有办法。 　　力哥收拢的人手大多是滥竽充数，空有量没有质，真要打起来就得拿人数去换，可惜他的人还有别的用处。 　　“给他一块。”力哥道。 　　身边的亲信恨恨地掏出一块扔给方帅。 　　方帅接住：“不好意思，一块不够。” 　　力哥笑了，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多的没有！” 　　方帅眯起眼，威胁道：“那力哥是想跟我们动手？” 　　“随你们便！”力哥铁了心道，“动手就动手，我能给你们的，就这一块，是当初多出来的，别的不可能给你，你多拿一块，我的兄弟们就有一个人没有。” 　　“力哥！”“力哥……”力哥的手下们感动不已。 　　于磊把长刀收回，“算了，方帅，一块就一块，你拿着。” 　　方帅睨了他一眼，“别来这套！我既然拿到了，肯定是我的。只是你临到头来突然放弃，把恶人都推给我一个人做，让我很不开心。” 　　于磊：“……我没这意思。” 　　“有没有这意思，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方帅冷笑。 　　于磊心中后悔，他容易被别人的话所影响，不自觉地被牵着走，之前有孙方池当主心骨还好，这次来回摇摆竟然把同伴给得罪了。 　　——还是太过依赖别人。 　　于磊自我反省，立即诚恳地向方帅道歉：“是我态度有问题，抱歉了。” 　　“口头道歉管什么？”方帅用眼神示意，“你抢下一块，我就当你是诚心道歉。” 　　于磊深吸一口气，这回无论如何，他要坚持自己的想法，长刀再次亮出，刀尖指向力哥，“力哥，我看你舍不得兄弟们，那就把你的拿出来吧。” 　　力哥脸色僵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们别太猖狂！” 　　“想动力哥，先过我们这关！” 　　于磊扫视一圈挡在前面的人，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力哥，意思很明显，把选择权交给了力哥。 　　是选择让兄弟们跟他硬抗，还是选择自己受损失。 　　力哥双拳捏得咯吱作响，片刻之后，脱力一般陡然放松，“把我的给他。” 　　“力哥！” 　　“不要啊，力哥！” 　　“怕他们个鸟！我们一起上，揍死他们！” 　　力哥摆手阻止，“大家听我说，太危险了，不宜跟他们发生冲突。” 　　“可是——” 　　“我就是个残废，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给兄弟们指路。”力哥摆出高风亮节的姿态，“把你们送出去我就满足了，至于我，有没有雾蜘蛛产褥都无所谓了。” 　　“力哥……” 　　“给他们吧，他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力哥宽容得像个圣人。 　　方帅打了个冷颤，“……真肉麻。” 　　于磊赞同：“的确。” 　　力哥给自己的亲信打了个暗号，亲信愣了一下，听从力哥的指示把他身上披着的莹白絮状物拿给于磊。 　　于磊接了过来，谨慎地握着长刀，“多谢。” 　　力哥挥手，“兄弟们，继续走，加快速度。” 　　方帅于磊则放慢了脚步，跟步西灵等人汇合。 　　包括孙方池在内的七人，有四个人身披雾蜘蛛产褥，苏科及背上的孙方池，步西灵三人没有。 　　张天积极地道：“姐姐，咱俩披一个。” 　　“不用。” 　　张天泄气。 　　步西灵则问道：“你们不是打算抢到了产褥之后，取代力哥的位置，走前面？” 　　于磊和方帅两人对视一眼，方帅道：“原先是这么打算，可是通过刚才的交锋，我们发现力哥很可能隐藏了重要信息。” 　　苏科不解：“没听出来？” 　　一切都发生在狭窄的楼梯间，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于磊方帅与力哥的交谈内容，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步西灵道：“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于磊点头，“的确，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小组织的头目，在手下面前不该是一退再退，没有底线。” 　　方帅喃喃道：“我们都做好了动手硬抢的准备，没想到他还忍得下。” 　　苏科追问：“所以，他隐瞒了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啊……”于磊沉吟。 　　几人猜测着力哥可能隐瞒的内容，夹在心怀着满满敌意的人群当中走着。很快，形势发生了变化。 　　跟在队伍后面的脚步声再一次换了，这回换成了皮鞋的声音，节奏也不再与队伍相似，而是一蹦三跳，十分欢快。 　　方帅满头黑线，“像个神经病般的男人。” 　　“嘘！”于磊制止，“小点声，万一触怒了它。” 　　方帅砸了砸嘴，不再发言。 　　苏科背了孙方池一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喘气声粗重，步西灵拦住他：“换我来，你已经到极限了。” 　　张天自告奋勇，“我，我来背。” 　　步西灵直接把他忽略，试图从苏科背上把人接下来。 　　就在此时，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密集起来，像鞋子的主人正向队伍冲刺过来，众人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 　　一个透明的西服男人飞快地冲进队伍，从人群中穿过时，他诡异地笑脸映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啊——”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从队伍尾部蔓延到头部，直到透明人影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有人惊惧交加地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谁都不知道答案。 　　“死了！” 　　“谁死了？” 　　人们乱成一团，队伍当中有一块自发形成的空地，当中有个人趴在地上，他背上的雾蜘蛛产褥照亮了他的脸，诡异的笑容与透明人影一模一样。 　　力哥的手下们纷纷向力哥寻求解答以及安全感，步西灵几人低声讨论着属于玩家的看法。 　　于磊捏了捏眉心，“该来的总归会来，力哥一直在怕的就是这个吧，雾蜘蛛产褥也防不住的东西。” 　　方帅失望，“产褥的作用有限，所以他才会给我们。” 　　苏科把孙方池放下来，由步西灵撑着，调整呼吸，道：“那咱们是不是该走到前面，撇开力哥他们。”他的技能只能用来逃跑，在人群之中，限制了他逃跑的路径，万一透明人影攻击他，他只能等死。 　　于磊道：“你考虑得很对，既然咱们知道了力哥隐瞒的事实，就没必要再跟他们耗在一起。” 　　方帅道：“走吧。” 　　苏科想要把孙方池背起来，被步西灵抢先一步背起来，苏科见状，也没有再坚持，想着让步西灵背一段距离，自己再接回来。 　　张天跟在步西灵身边，帮她扶住，还招呼络腮胡子，“五叔，快跟上。” 　　络腮胡子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进入建筑之后发生的一切冲击着他固有的世界观，冲得渣都不剩，他是真的对张天服气，这小子是心太大，还是缺根弦？ 　　几人正在缓慢地穿过人群，却听见力哥声嘶力竭道：“兄弟们，不要怕，咱们抓紧时间冲出去，停在这咱们都得死，跑出去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许是这话激励了手下们，力哥的队伍重新出发，闷头往下冲，于磊等人勉强跟上，根本无法超过去。 　　队伍启动的同时，后面一蹦三跳的皮鞋声再次响起，不知疲倦般的跟了上来。 　　落在队尾的人吓的失去血色，呜咽着奋力向前，然而，再一次的，密集的皮鞋冲刺的声音响起。 　　透明的西装男人扬着诡异的笑脸从人群当中穿过，纵穿整个队伍之后，消失在黑暗当中。 　　这次，死了两个人，都是力哥阵营的人。 　　力哥嘶哑着喊：“别管了，跑！快跑！” 　　队伍再次加速，周围人的行动肉眼可见的僵硬，像群待宰的羔羊，在力哥的指挥下只知道向前冲。 　　玩家们倒是在寻找着机会，方才两个人临死前发生的事情，都被尽收眼底。 　　“是重叠，透明人影跟原住民完全重叠的瞬间，原住民就会死。”于磊道。 　　方帅点头，“没错，这就是透明人影的攻击方式，它穿过人群，伺机跟队伍中的人完全重叠。” 　　苏科道：“我们只要避免跟它完全重叠就行了？” 　　“……理论上说，是的。”于磊带着几分不确定道。 　　“不对！”张天插嘴，“我看到了，那人影跟死去的人并没有完全重叠，最起码手就没有。” 　　方帅挑眉，“少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张□□他做鬼脸，“我没看错。” 　　方帅跟于磊对视一眼，于磊道：“或许他真的看见了，我们不能完全肯定。” 　　第三次攻击如约而至。 　　方帅出人意料的大胆，当透明人影冲刺过来时，竟敢伸手捞了一把，左手四根手指的前两个指节从透明人影当中穿过。 　　透明人影仿佛看懂了方帅的用意，诡异的笑脸扭向方帅，丝毫没有停顿地从人群中掠过。 　　这回又死了三个人，三具尸体倒下的同时，方帅的四根指头齐齐断掉。 　　殷红的血涌出来，溅在他披着的雾蜘蛛产褥上，莹白一片上斑斑点点的红色，甚是好看。 　　方帅右手捂住伤口，张大嘴无声的呐喊，苏科第一时间替他止血，于磊在旁边手足无措，“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得到情报……”方帅有气无力地说，转头看向张天，“少年，你说得对。” 　　张天憋了半天，道：“……本来我就没看错。” 　　方帅笑了一声，目光投向于磊，“咱们猜错了，那家伙不是靠完全重叠杀人。” 　　“……情报很有用，差点我们就走了条找死的路。”于磊肯定方帅的付出。 　　苏科给方帅的手扎死，“先把血止住，时间久了手指会坏死，等通关了，会恢复的。” 　　方帅自然知道，只是痛楚并未减少，“若是弄不清楚那家伙杀人的规律，咱们只能试试跑路。” 　　说话间，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靠近，众人勃然色变，闪身躲开飞速靠近的透明人影。 　　攻击的节奏加快了！ 　　诡笑着的透明人影直直地冲了过来，刚好对上背着个人的步西灵，步西灵想要闪开，背上的重量压制了她的行动。 　　……小方，结束了吗？ 　　步西灵茫然地想，短暂的瞬间，她好似看清了身旁几人急切惊恐的表情，脑海当中还想着该对孙方池说声抱歉，没能把保护好。 　　透明人影冲到步西灵身前几公分之处，突然折向，换了个方向冲了出去。 　　步西灵不明所以地逃过一劫。 　　方帅和于磊同时变了脸色，把肩上披着的雾蜘蛛产褥扯下扔在地上。 第135章 十八层 　　于磊满脸哭笑不得,方帅更是低低咒骂一声。 　　“聪明反被聪明误。”于磊感叹自己和方帅的行动多余。 　　苏科明白过来，“它的攻击和雾蜘蛛的产褥有关？” 　　“从刚才的情况看，它应当是只会攻击持有雾蜘蛛产褥的人。”于磊一言难尽地道。 　　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了，数秒后,张天嘎嘎直笑，指着于磊和方帅嘲笑道：“让你们不听姐姐的话。” 　　络腮胡子迅速的揭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絮状物,顺便把张天身上的也揭开扔掉。 　　苏科望着步西灵身边昏迷的孙方池，“还是小方厉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测出雾蜘蛛产褥有问题的。” 　　于磊深以为然地点头：“小方是个看得透彻的人，可这并不能解释他提前知道雾蜘蛛产褥危害的理由,他一定是从力哥那里得到消息，才直接放弃了可以拿到的份额。” 　　络腮胡子眼神隐晦地看了看孙方池，没有作声。 　　步西灵却道：“不是的,如果小方提前知道雾蜘蛛产褥的危害，一定会叮嘱我们,而不是把产褥给了张天和他叔叔，这不是小方的风格。” 　　络腮胡子眼神微动,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张天则对步西灵的看法全盘接受，“姐姐说得一定对,我相信。” 　　方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怎么得知的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这简单，只要让大家都把产褥扔掉就行了。”苏科道。 　　于磊摇头，“比起咱们几个，他们更相信力哥的话,但力哥好像不想说出真相。” 　　方帅盯着斜下方慌乱的人群，高声提醒道：“快点把雾蜘蛛的产褥扔掉，披着它就会被幽灵袭击！” 　　所有人都被方帅的话震惊到，力哥的队伍停下脚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质疑：“你胡说，产褥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就是，你凭什么说会被袭击？” 　　“他在骗人，骗咱们的宝贝！” 　　“对，都别上当，我们把雾蜘蛛产褥扔了，他们的人就会捡走。” 　　方帅牙疼似的抽抽嘴角，“喂！力哥，说句话吧。” 　　力哥身上没有披絮状物，背着他的人身上的也不知哪儿去了，力哥趴在那人背上，被围在人群之中，面部隐藏在那人脖颈后方，看不清神色。 　　“力哥，我们只听力哥的。”他的手下们七嘴八舌表达自己的忠心，雾蜘蛛产褥是在力哥的指挥下取到的，通向城市外的方法也是力哥说出来的，他们对力哥深信不疑。 　　力哥翻起眼皮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道：“披着雾蜘蛛产褥就会被袭击的说法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证据？” 　　于磊帮腔：“刚才情况说明了一切，我们的同伴身上没有雾蜘蛛的产褥，反而因此躲开了袭击，铁一般的事实，你还要什么证据？” 　　“谁看见了？”力哥貌似疑惑，左右扫视着自己的手下们，“你们谁看清了？” 　　手下们纷纷摇头，“没有，没注意。” 　　力哥道：“没人看见啊，只有你们在说，很可能你们编造了谎话，毕竟你们刚才还在逼我拿出雾蜘蛛的产褥。” 　　于磊皱眉，还想要跟力哥理论，被方帅拦住，方帅道：“你不想公开真相，打的什么主意？” 　　“随你们污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到城市外面，兄弟们，不要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力哥说完，指挥着手下们继续向下跑。 　　玩家们和张天络腮胡子被抛在后面，随着力哥的队员远去，周围的环境昏暗下来，两块莹白色像是长在地面上的光斑。 　　“怎么办？”苏科休息得差不多，走到步西灵身边，把孙方池重新背起。 　　于磊道：“咱们得跟上去，弄清楚力哥到底在隐瞒什么。” 　　络腮胡子用脚点了点地上的莹白色的絮状物，“那着两块东西怎么办？” 　　方帅直接道：“丢下，不要了。” 　　那怎么行？络腮胡子第一反应是不同意，转念想了想，这一路上雾蜘蛛的产褥除了提供照明以外，好像也没别的用处，再加上还会招来透明人影的攻击，真的没必要带上。 　　众人重新出发，向楼下发出隐约亮光的地方追了过去。 　　他们走后，两块莹白色的光斑之间，一双黑色的皮鞋交替向前路过。 　　力哥队伍的速度很快，仅仅是一会儿功夫，抛开玩家队伍三四层，双方都是奋力加速，一时之间，玩家们竟然追不上。 　　雪上加霜的是，玩家队伍的身后，一蹦三跳的皮鞋脚步声越来越近。 　　络腮胡子有些腿软，“它来了……” 　　“镇定点，我们已经摸清了它攻击的条件，不会有事的。”于磊安抚他。 　　话虽这样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只能等着透明人影再次出现后验证他们的推测。 　　皮鞋踏步声改变节奏，噼里啪啦的冲过来，半透明的西装男人破开黑暗冲向他们，几人早有准备，动作迅速地贴向楼道两边，给透明人影留出中间通行。 　　络腮胡子反手把张天按在墙壁上，自己龇牙咧嘴的紧闭双眼，一阵心惊肉跳，半晌没有啥感觉，才敢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我……还活着？”络腮胡子双手摸摸自己的被胡子覆盖的脸颊。 　　张天嘲笑：“五叔，别这么胆小。” 　　络腮胡子想要教训小孩，下面一阵惊叫声吓住了他。 　　“快走，跟上去看看。”于磊立刻反应过来。 　　力哥的队伍损失了四个人，算上之前的，整个队伍几乎折了一半，饶是手下们相信力哥，也都怕了。 　　力哥额头冒汗，嗓子眼发紧，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大家别怕，咱们继续跑，很快就能脱离危险，出口就快到了！” 　　“力哥……要是鬼再来，咱们都会死的……” 　　力哥竭力保持镇定，“听我的，出口就快到了……” 　　“快到了是多远？”跟上来的玩家队伍里，方帅突然开口问道。 　　力哥冷冷地盯他一眼，“有本事你们自己找路。” 　　“我们正有这个意思，力哥，我看你们正在被那透明人影所困扰，要不就把路让开，让我们先走？”方帅再次出招试探。 　　力哥阴沉地一笑，“好啊，让你们先走。” 　　玩家队伍从力哥幸存的队伍中穿过，越过力哥身边时，于磊忽然道：“前面有我们无法通过的地方？” 　　力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对自己的手下们说话。 　　于磊与方帅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力哥不说话也没事，他们已经从对方的反应当中看出了答案。 　　方帅笑了，“仔细想想，还是跟着力哥安全，我们不走了。” 　　“耍我？”力哥猛然回头，眼神当中充斥着怒火。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恶意。”方帅举起双手显示自己的无害，“我们是看死了好多兄弟，于心不忍，想陪在兄弟们身边，说不定会有帮助，你看，我们可是一个人都没死。” 　　被他意有所指的话提醒，力哥的手下们也发现了，玩家们队伍里七个人，竟然一个都没少，就连那个重伤的瘫子都还在。 　　“诶？你们为什么没死人……” 　　“是不是他们命好？” 　　“他们刚才不是说过……” 　　“快看，他们真的没带雾蜘蛛产褥。” 　　力哥的手下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前可以把方帅的话当成空气，现在双方的损失已经证实了某些说法，力哥的手下们心里不由得动摇了。 　　“……力哥，您看他们……” 　　“力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是，力哥，要不然咱们也试试？” 　　“不行！”力哥大喝一声，吓得众人一愣，力哥缓下语气：“你们信我还是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说不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故意引那透明人来杀我们。” 　　方帅见他想要甩锅，立刻不干了，“哎哎哎，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对这楼里的情况可没有你知道得多，要用手段也是你用，我们哪会？” 　　力哥发狠：“那就不要添乱。” 　　方帅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说的话是在添乱啊，那力哥是怎么知道的？” 　　“我……”力哥被套路，恼怒无比，“兄弟们咱们走，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于磊提高声音说：“奉劝大家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说谎。透明人影只攻击携带雾蜘蛛产褥的人，这个事实已经被我们所证明，为什么力哥不肯正面回答我们的疑问？还有，如果真的有携带雾蜘蛛产褥的必要，你们已经死了很多人，为什么力哥从不提起把死者的雾蜘蛛产褥回收利用？” 　　这下，有头脑清醒的手下们发现了不对，小声提出建议：“力哥，他们确实没有死人，咱们要不要试试，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 　　方帅火上浇油：“对啊，万一我们说的是真的，你们不听不是亏了？”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方帅的话，符合着试一试的提议。 　　力哥脸色难看至极，“你们要听我的，就继续走，千万不能把雾蜘蛛的产褥拿下来。” 　　苏科同步西灵张天络腮胡子站在旁边，低声对步西灵道：“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力哥好像很焦急，像是有死亡线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步西灵观察着力哥的神态，认同苏科的看法，“他们两个太急躁了，力哥的盘算不一定全是坏的。” 　　张天凑过来道：“姐姐别相信他，他不是好人。” 　　步西灵摸摸他的头顶，“我不觉得他是好人，就算他是坏人，不一定每一方面都是坏的。” 　　张天撅嘴，只觉得她的话复杂难懂，好人就是好人，像五叔一样，坏人就是坏人，就像力哥，像城市了生存的许多人一样，为了自己生存就踩着别人的尸体。 　　于磊和方帅成功策反了大部分的人，力哥的命令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听从，有几个人甚至把肩上的雾蜘蛛产褥举到力哥面前。 　　“力哥，你跟咱们说实话，这东西到底会不会要人命？” 　　“就是啊，力哥，我们的命都是力哥救的，都能为保护力哥而死，但你不能让我们死的不明不白……” 　　力哥还在坚持自己的说法：“兄弟们，咱们就快到了，再忍一忍，希望就在眼前了……” 　　步西灵蹙眉，“他一直在说快了，到底什么快了？出口？” 　　苏科扫视周围，“这里是二十楼，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路程，不会是出口。” 　　不是出口，那指什么？ 　　这边几个人正在思索力哥话里的含义，那边力哥竭力劝阻自己的手下们不要丢弃雾蜘蛛的产褥，紧密的皮鞋跑动声由远及近，令所有人倍感恐怖的透明人影又一次出现。 　　“救命——” 　　“又来了！” 　　“快跑——” 　　所有人都记在一起，哪里跑得掉？眼看着透明人影快速靠近，即将带走数条人命，方帅突然大声提醒道：“把产褥丢掉！” 　　力哥的手下们如梦初醒，一把扯掉雾蜘蛛的产褥，扔在地上。 　　“不要！”力哥嘶喊。 　　透明人影顶着诡异的笑脸冲进人群，然而只能避开丢弃了雾蜘蛛产褥的人，最终只袭击了一个手慢的男人，穿出人群消失在黑暗中。 　　“哈哈！我没死……” 　　“谢天谢地，幸好我丢的快……” 　　男人们清醒着自己的举动保住了性命，于磊和方帅只关注力哥，他正颓然的喃喃自语，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 　　“完了……完了……” 　　方帅抬手想要搭上力哥的肩膀，背着力哥的人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方帅笑笑，道：“力哥，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力哥心如死灰般摇摇头，“还有什么可说的，已经没有希望了……” 　　“你以为我们是你那些蠢蛋手下，随口一句话就能骗住？”方帅没好气道，“我们刚提醒你们躲过一劫，现在该你回报了。” 　　力哥惨笑：“躲过一劫？你们真的让我发笑，滚开，我没话想说。” 　　方帅心生恼怒，闪电般出手扣住力哥的小臂，“喂，我可没说你能走！” 　　力哥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随你的便。” 　　“……”方帅反倒没了办法。于磊捏捏眉心，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很可能又选错了，“算了，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再逼他也不会告诉我们。” 　　方帅忙活一场，捞了个空，烦躁地道：“他不说咱们怎么通关！” 　　于磊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岔口，咱们只需要继续往下走，要是出了问题，力哥还在队伍当中，到时候再问不迟。” 　　方帅默认了于磊的想法，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力哥身边，并排向前走。 　　“把雾蜘蛛的产褥拿上几张，当作照明物，只要在透明人影出现时及时丢掉，不会有太大影响。” 　　力哥的手下们此时从慌乱和清醒当中回过神来，对力哥的欺骗产生了极大的愤怒。 　　“力哥原来是在骗咱们！” 　　“为什么骗人！” 　　“力哥说句话，为什么要骗我们？” 　　身后不断有人质问，力哥充耳不闻，倒是方帅听得心烦，“别吵吵了，烦不烦？” 　　“嘿小子……” 　　“别别，他们有两下子，别招惹……” 　　有人看不惯想要动手，也有人眼明心亮拦住了找死的人。 　　队伍在微弱的光线下，一路向下走，神奇的是，很长时间过去，透明人影都没有再次出现。 　　“看来是所有都丢掉雾蜘蛛的产褥，就会触发某种机制，透明人影攻击消失。”方帅推测道。 　　于磊认为他的想法是对的，“透明人影的攻击非常明显，只跟雾蜘蛛的产褥有关，本质上用来照明的产褥会吸引透明人影的攻击，只要达成所有人都丢掉产褥的条件，攻击就会停止。雾蜘蛛产褥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误导，让人以为是好东西，其实是催命的毒物。” 　　两人讨论着，并不避讳中间的力哥，力哥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抗拒与他们交流。 　　又走了许久，仍不见出口，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力哥，你不是说出口就快到了，这怎么还看不见？” 　　于磊和方帅也已察觉有异，正在戒备地扫视着周围，想要找到出口。 　　力哥蓦地笑了，“还想找出口？没有啦，已经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方帅脸色大变，一手攥住力哥的衣领，“说清楚！” 　　力哥睁开眼，从嗓子眼儿挤出几声笑，“你看看这是第几层？” 　　方帅眯着眼睛看向斜上方的标示，“十八层，怎么了？” 　　力哥只是笑，并不回答。 　　于磊拍拍方帅的手臂，让他松手，“故弄玄虚，咱们继续走，既然已经到了十八层，很快就能到达底层。” 　　方帅松手，一行人继续向下。拐过两个弯，力哥忽然开口问道：“你看看这是第几层？” 　　方帅恼怒，“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不就是十六层！” 　　于磊震惊道：“不……不对！这里不是十六层，这里还是十八层！” 　　什么？方帅惊骇地抬头看，前方墙壁上的贴纸里，硕大的数字填在中间，这里仍旧是十八层。 　　“怎么回事？” 　　“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 　　力哥的手下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原住民对超乎想象的事情接受度普遍都低，络腮胡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会儿坐倒在台阶上，茫然失措。 　　张天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在兴致勃勃地问步西灵：“姐姐，为什么咱们下了好久，总是停留在十八层？” 　　步西灵摇头：“我不知道。” 　　于磊方帅仔细查看了墙上的贴纸，没有异常，破损的边缘显示着贴纸已经贴在墙上很久了，不是临时贴上的样子货。 　　“会不会是从某一层开始，下面的全是同样的贴纸？”方帅试图解释奇怪的现象。 　　于磊沉吟：“很有可能，做个记号试试看。” 　　两人在贴纸旁边画了个三角形，抬腿继续往下，苏科等人自然跟上，力哥的手下们见背着力哥的人都走了，也纷纷跟了上去，队伍又下了两层。 　　结果就是所有的人围在贴纸跟前，观察于磊刚刚留下的记号。 　　方帅死死盯着贴纸旁边的三角形，“还真的是同一层。” 　　于磊的头越发疼了，“你们等在这里，我再下一层试试。” 　　其余众人目送于磊消失在拐角，片刻之后，从上方的拐角处转了过来，双方视线相交，都愣住了。 　　苏科深深呼吸，“这可不是玩笑了。” 　　络腮胡子贴着张天站着，好似是想从小孩身上汲取勇气，对尚且能保持镇定的于磊方帅两人投以敬仰的目光。 　　方帅两人来到力哥跟前，力哥一直在笑，绝望地笑：“都是你们害的。” 　　于磊眉心出现沟壑，“凭什么说是我们害的？” 　　“你们非要让他们抛掉雾蜘蛛产褥，现在这就是结果。” 　　方帅牙疼似的道：“跟那有什么关系，你想唬人也要说得像样点。” 　　“随便你们信不信……”力哥也不强辩，“进入了十八层的循环，不到濒死出不去。都留在这儿等死吧！” 　　看着力哥瘦到凹陷的脸上疯狂的表情，若不是时机不对，方帅是肯定要揍他一顿，忍了半天，方帅才平静下来：“力哥，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情报就说出来，不然咱们只能同归于。” 　　力哥惨笑：“没用的……你们别想了，城市里已经没有合适的雌性雾蜘蛛，就算能逃出去，也没有机会了，回去也是等死，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方帅和于磊对视一眼，对心存死志的力哥无计可施。 　　“怎么办？” 　　于磊想了想，“以往跟孙方池通关的游戏里，有相似的情况，每当进入无限循环之时，孙方池就会让我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就能突破。” 　　方帅眼前一亮，“说的有道理，试试？” 　　于磊仍是道：“你守着他们，我试着向上走走。”他握紧长刀，踏上了返程的台阶，方帅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上方拐角处，然后从下方的楼梯走了上来。 　　两人隔着数级台阶相互看看，面上都是苦涩。 　　一旁的苏科步西灵看着他俩寻找出路，两声咳嗽声在苏科耳边响起，步西灵惊喜地发现，小方醒了。 第136章 生还 　　“你醒了？” 　　步西灵和苏科异口同声道,孙方池感到受宠若惊：“我单知道西西想我，没想到你也如此思念我？” 　　苏科哭笑不得，“……你说得没错,大家都很想你。” 　　“哦？”孙方池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了然道：“碰到难题了？” 　　于磊方帅注意到三人的交谈,快步靠近，于磊惊喜：“你终于醒了,快看看怎么才能走出十八楼。” 　　方帅观察着于磊找到主心骨的庆幸，截住话头，“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雾蜘蛛产褥的危害，所以才没向力哥索要足够每个人使用的份额？” 　　孙方池疑惑地挑高眉毛,“雾蜘蛛产褥怎么了？” 　　苏科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讲给孙方池听，“……太厉害了，你怎么会知道雾蜘蛛产褥会招鬼？” 　　“我不知道,”孙方池坦然道，“游戏当中不可能出现作弊器,你们不是都体会过？” 　　于磊苦笑，“是,体会过是一回事，事到临头仍旧存在侥幸心理。” 　　孙方池换了个姿势，缓解身体上的疼痛,“所以，现在咱们困在十八层了？力哥怎么说？” 　　“他已经完全放弃,什么都不肯说。” 　　孙方池想了想，“背我过去，我要跟力哥来一场残障人士之间的恳谈。” 　　苏科：“……”背着孙方池来到力哥身边。 　　背着力哥的男人沉默寡言到了极点，无论周围发生任何事,从来面不改色，不说一个字，完美演绎了移动工具，力哥半死不活地趴在他背上，哪怕孙方池靠近也不给反应。 　　“力哥，没想到咱俩行动不便的人比活蹦乱跳的人还命长。”孙方池打招呼道。 　　力哥抬眼看看孙方池，“早知道有这一刻，我就不该相信你。” 　　“是我们的人不知轻重，坏了力哥的打算，我替他道歉。”孙方池态度诚恳，打算先笼络力哥的心，“可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我们都是些普通人，哪能猜出力哥的意图，把所有兄弟们的姓名当成祭品什么的，我们想都不敢想。” 　　力哥变了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方池装傻，“哟，力哥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 　　“你！”力哥压抑着怒火，低声道：“让他们听见，你也好不了！” 　　手下们虽然已经知道力哥在雾蜘蛛产褥上说谎，但并不知道他说谎的真实目的，要是让他们得知力哥是故意让他们送死，一定会报复，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力哥想跑都跑不了。 　　孙方池装作不懂，“诶？他们还不知道力哥的打算？” 　　力哥警告道：“别找死！” 　　“好吧。”孙方池顺从地揭过这一章，“既然力哥怕跟他们共处一室，那何不跟我们合作，想办法突破这一层？” 　　力哥冷哼一声，“突破？做梦去吧，这里短时间内不会有出路。” 　　孙方池点头，“原来如此，那请问力哥，大概要多长时间出口才会出现？” 　　力哥噎了一下，“……只有等所有的人都熬得快死了，才能从十八层走出去。” 　　“除了等以外，没别的办法？” 　　“没有。” 　　“嗯……”孙方池沉吟，“那我知道了。” 　　力哥惨然道：“那就等着吧，看谁能撑到最后，可惜，已经没有雌性雾蜘蛛了，无论谁能出去，仍会死在末日。” 　　孙方池不为所动：“我想请问，十八层重复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力哥是如何知道的？” 　　“都说了没有办法，你还不死心？” 　　“抱歉，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过剩，不弄明白，我死都不瞑目。”孙方池微笑着说。 　　力哥慎得慌，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告诉你也无妨，在场的人当中必须有一半以上吸引透明鬼影的袭击，一旦透明鬼影消失，所有人都走不出十八层。”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亲身经历，我的腿就是丢在了它手里。”力哥怅然道。 　　更多的疑问力哥无法解答，他就知道这么多，还是从上一次队伍的组织者处偷听来的。 　　孙方池回到伙伴们身边，将得到的信息共享给大家。 　　“也就是说，力哥亲身经历过十八层的困境，然后失去双腿，最后幸存，却只能回到城市中。”于磊总结道。 　　孙方池已经陷入沉思，苏科代为回答：“听他的话，是这么个意思。” 　　方帅难以接受，“那岂不是说，十八层的出口是通向城市内部的，我们白跑一趟？” 　　“都是骗子，早觉得你们奇怪，根本就没有出口，非要骗着哄着让我和天儿下来……”络腮胡子又惊又怒，口不择言地抱怨。 　　方帅搭上络腮胡子的肩膀，没见他怎么用力，络腮胡子承受不住的弯下身子，方帅微笑着问：“安静一点，嗯？”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方帅这才放手。 　　除了张天，谁都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继续着谈论和猜测。张天扶起络腮胡子，不满地盯着方帅看。 　　孙方池好似想通了什么，突然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苏科无奈地抗议：“能不能别在我头顶上拍？” 　　“啊，抱歉啦。”孙方池笑道，“我想到离开十八层的办法，一时激动。” 　　“你想到办法了？” 　　“什么？” 　　“真的？” 　　几人同时激动地问，孙方池含笑点头，“想通了并不难。” 　　“难的是想不通，快说吧。”于磊叹道。 　　孙方池扫视周围，解释道：“楼道里一共就这么些东西，我们只要找到关键的变量就可以解开空间重叠。” 　　方帅忍不住问：“你认为这是空间重叠？” 　　孙方池摊手，“不然该怎么解释？你们说向上走会从下面上来，从下面走会从上面下来，毫无疑问，上面的通道被连接在了下面的通道上。” 　　“我不想懂其中的原理，你告诉我该怎么出去？”方帅烦躁。 　　孙方池拿出自己曾经通关过的雨夜站台游戏，“就像雨夜站台一样，在空间的连接处可以找到突破口。” 　　于磊迷惘，“这一点之前你说过，无限重复的时候，可以试着向相反方向突破。结果你也看到了……” 　　“不对。”孙方池否定道，“如果说相连的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比如我所说的公交车a和公交车b的关系，是可以通过向相反方向前进来破局，但现在我们所遇到的情况是，相连的是同一个空间，十八层形成了一个环形，环形没有相反方向。” 　　于磊明白了一些，“那……该怎么办？” 　　孙方池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空间内的所有东西盘点清楚，游戏没有死路，一定会发现一线生机。” 　　苏科不解：“力哥不是说等到濒死时刻，就可以回到城市中，那不算生机吗？” 　　“他都知道回去就等于死，自然不是生机。” 　　几人按照孙方池的想法分头行动，把楼梯间上下仔细排查一遍，把情况汇集，一一摆明。 　　“首先是人，力哥和他的手下一共还有十三个人，加上咱们七个，一共还有二十人。”苏科说道。 　　于磊道：“除了咱们几个以外，力哥他们的武器就是简陋的钢管斧头之类，没有特别的东西，唔，雾蜘蛛产褥用来照明，基本人手一个。” 　　方帅兴致不高地说：“除了外来的人和携带的东西，楼梯间本身只有扶手和墙上的记号，别的什么都没有。” 　　孙方池沉思着，方帅砸砸嘴道：“你不会是想说楼梯的循环跟墙上的贴纸有关吧？我和于磊都仔细检查过，那贴纸没有异常，墙壁上的记号是我们划上去的。” 　　方帅说了些什么，孙方池根本没听进去，他心中有个不太乐观的猜测，令他整个人有些紧绷，脸色也不太好看。 　　力哥冷眼旁观，见几人的探索陷入僵局，竟有些幸灾乐祸，“早说过没出口，还要自己找一遍才死心……” 　　孙方池叹口气，“力哥，你对楼里的情况知道的不少，就没有办法走出十八层？” 　　力哥忿忿：“我要有办法还呗困在这儿？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跟你们一起走！” 　　“别呀，力哥，一会儿我要走出去了，你知道的再往下面的情报拿出来分享，怎么样？”孙方池笑着道。 　　“哈！只要你有本事把我带出去！”力哥道。 　　“唉……”孙方池叹息一声，“力哥，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上次你们走到十八层还剩多少人？” 　　力哥不确定地道：“记不清，剩下有个五六个人吧……走到十八层，太难了……” 　　“是啊……走到十八层。”孙方池目光缓慢深刻地看过每一个人，“想要离开十八层，咱们多了一个人。” 　　孙方池的话声音不高，只有玩家们小群体和力哥两人听到。所有听到的人脸色都变了，力哥追问：“你什么意思？” 　　孙方池垂下眼帘，“十八层循环的触发机制，持有雾蜘蛛产褥的人低于总数的二分之一，那么突破循环的机制很可能也与数字有关，咱们这里现在能牵扯到数字的一共三样，人数，持有雾蜘蛛产褥数，还有持有武器数，你们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被提问的众人回答不出来。 　　孙方池继续道：“我个人觉得人数的可能性最大，也最接近，这里是十八层，咱们共有二十个人，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跟我女朋友的性命通过特殊的方式共享，只能算做一个人，这样算下来，咱们多出一个人来。” 　　多出一个人怎么办？ 　　杀掉一个。 　　孙方池的未竟之言，几人都听懂了，说是一回事，落到实际又是一回事。 　　苏科几次张嘴，最终没忍住说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方帅干脆地说：“我赞成。” 　　孙方池没理会几人的纠结，闭目养神，步西灵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力哥沉默半晌，突然发狠地狞笑，“我信了，但……要是走不出去，你就把命赔回来！”说话间，背着他的沉默男人快速出手，扭断了距离稍近的人的脖子。 　　咔嚓一声脆响，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 　　“力、力哥？”手下们怯怯地说，力哥长久的积威让他们不敢高声质问。 　　力哥敷衍地解释：“这小子想坏事，咱们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差点被这小子害得走不出去，我杀了他，是为了大家。” 　　包括孙方池在内的玩家只是沉默的看着力哥的行事，力哥回过头来问：“对吧？咱们现在可以走出十八层，你是这么告诉我的对吧？” 　　孙方池泰然自若，“对，出发吧，咱们继续往下走。” 　　玩家队伍和力哥的队伍一前一后，刚好把力哥和孙方池夹在中间。力哥低声道：“要是不成功，你知道后果！” 　　孙方池平心静气：“放心吧。” 　　走在前方的于磊方帅屏住呼吸迈下台阶，慢慢靠近拐角，望向提示楼层的贴纸，数字十七赫然在目。 　　“真的……出来了？”方帅恍惚地问。 　　于磊忍不住露出笑容，“是啊，咱们到十七层了……”紧接着他回头大声道：“咱们到十七层啦！” 　　队伍中所有人兴奋地欢呼，就连力哥都在震惊之余咧开嘴笑。 　　孙方池心态平静，对力哥说道：“瞧，我说没错吧，咱们是最有可能走到出口的人，力哥，考虑的怎么样？之后的情报该拿出来了吧。” 　　力哥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好说，既然你能走出十八层，我再信你一次。” 　　按照力哥所说，他曾经参加的城市里自发组织的探险队，试图从大楼最底下的出口去往城市外面。 　　探险队拥有前辈们用性命换来的经验，发现想要走到出口处，要具备三个条件： 　　一是大楼里不允许有光，外来者对黑暗束手无策； 　　二是光明是危险的，黑暗同样是危险的，二者各有一线生机。 　　三是在接近地面的楼层里会有最危险的情况出现，勇敢坚定的心才是通过考验的关键。 　　力哥说出三个条件之后，玩家们一个个皱眉。 　　“这算什么？□□里暗藏玄机的歌谣？”方帅吐槽。 　　“意义不明，前两条结合我们的经历才能勉强看明白，最后一条根本看不明白，只知道底下还有危险，可危险到底指的什么？”于磊思索着说。 　　力哥不负责任地说：“上次只走到了十八层，下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没有听他们说起。” 　　“边走边看吧。”孙方池道。 　　只能如此，众人继续向下前进，雾蜘蛛产褥的莹白照亮周围，楼梯拐角处的楼层贴纸上的数字不断变小，众人提着心走到了二层，等待中的危险仍旧没有出现。 　　“该不会三个条件的说法是假的？”苏科低声问。 　　力哥极力否认：“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不会有假。” 　　“那你怎么解释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方帅质疑。 　　“这……” 　　于磊打圆场道：“没必要吵啊，没有危险更好，咱们可以直接出去，对吧？”最后的问句抛向孙方池。 　　孙方池只得道：“先下去看看再说。” 　　队伍来到一楼，一扇门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玩家们尚算冷静，力哥和其手下们却已经为之疯狂。 　　“是出口！” 　　“我们终于找到出口了……” 　　“真的有！我可以活着离开……” 　　原住民们热泪盈眶，就连络腮胡子也跟着哽咽了，“天儿，咱们能出去了，你父母在天之灵终于能得到安宁。” 　　张天嗯了一声，望着大门的眼神里同时有着希冀和惶恐。 　　于磊拿不定主意，想要征求同伴们的意见，“咱们一起，还是先派个人试探……” 　　“躲开！别挡路！”力哥吼道，手下们一窝蜂涌上去，挤开于磊，拉开了大门。 　　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长时间待在黑暗当中的人条件反射抬起手挡住眼睛，饶是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还是有人强迫自己睁开眼望向外面。 　　“是太阳！是树！啊哈哈哈哈……” 　　原住民们发疯似的冲向外面的田野，沐浴在阳光之中，络腮胡子拉着张天往门外跑，张天回头不舍地看着步西灵，步西灵仅是对他微笑，挥手告别。 　　“小方，他们出去之后会去哪儿呢？”步西灵对张天还是有些关心的。 　　孙方池道：“可能跟我们一样？我们回去现实世界生活，他们会去到一个新的环境，有生机的地方继续生存，开拓属于他们的世界。” 　　“你说，他们是真的人吗？” 　　“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他们就只是一堆数据，游戏中的npc。” 　　两人的交谈没有影响到旁人，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门上。 　　方帅大笑，“没危险，走吧，跨过门估计就能通关！”说着，率先踏出门框，整个人消失在光明之中。 　　于磊苏科放下心来，四人一同走向光明。 　　【末日都市通关条件达成】 　　孙方池眨眨眼，曝光过度的视野慢慢恢复正常，他正躺在步西灵怀中，满身的鲜血沾染了步西灵的衣服，两个人同样的狼狈。 　　步西灵担忧地问：“伤势有没有加重？” 　　孙方池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跟游戏当中一样，暂时不会恶化，林家人呢？” 　　步西灵环顾四周，猜测道：“不在，或许看见咱们突然消失，以为咱们逃跑了。” 　　孙方池爬起来，“快点离开，以防他们杀个回马枪。” 　　步西灵扶着孙方池，两人向着山脚下的公路走去，害怕林家人追来，两人尽量安静的快速行进。 　　带着一个伤员，速度大受影响，走了许久，与公路之间的距离却仿佛一点未曾减少，步西灵实在担心，强逼着孙方池停下来休息。 　　“我没事，一点都不疼……”孙方池拍着胸脯保证。 　　步西灵一丝丝也不信，“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影响。” 　　孙方池说服不了她，挫败地坐到一棵树下，按照步西灵的要求‘休息’。 　　山下的公路根据山势蜿蜒，孙方池看了半天，车的影子都没见一个，两个人走在公路上目标明显，不能及时坐上车还不如藏在山林中。 　　孙方池又抬头向上望，接近山顶的地方坐落着几处红顶小房子，那是山中的住户，之前他和步西灵还算到人家家里求救…… 　　“西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进入游戏的时间？”孙方池突然问。 　　步西灵想了想，“我记得咱们弃车进入树林的时候，大概接近中午，后来跟林家人交手，又受伤滚落山坡，时间大概在午后一两点。为什么突然问时间？” 　　“时间对不上，咱们好像还在游戏当中。”孙方池说了句惊悚的话。 　　步西灵愕然，“还在游戏中？可，周围明明是……” 　　“是咱们进入游戏时的环境，”孙方池道，“若真的是现实，时间是在午后一两点，太阳的位置不对，并且，咱们走了这么久，路上没有出现一辆车，明显不正常，周围也没有动物昆虫的声音，你总该记得，被树林之中的虫子吓得不敢走路的事吧？” 　　步西灵呆了一呆，“……我敢走的。” 　　“嗯？”孙方池没听清。 　　“我是说，那怎么办？”步西灵忙回答道。 　　孙方池用眼神搜寻着周围景象的破绽，“得找到从幻境当中脱离的关键。” 　　步西灵疑惑：“那是什么？” 　　“不该存在的东西，或者不该缺少的东西。”孙方池头也不回地说。 　　“嗯……比如说那个？”步西灵指着一处地方，孙方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形状不规则的絮状物挂在不远处的灌木上飘摇。 　　雾蜘蛛的产褥。 　　孙方池忍不住笑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开始就看见了，但我还以为是类似的东西，又着急离开，就没把它当回事……”步西灵不好意思地道，觉得自己差点坏事。 　　“西西真棒！”孙方池不吝啬于夸奖她，步西灵惊讶于孙方池并不埋怨她，两人视线相交，同时笑出来。 　　“走！”孙方池拉着步西灵朝雾蜘蛛产褥走去，抬手抓住，眼前的明亮变作黑暗，只有手中的产褥提供微弱的光线。 　　步西灵看看周围，他们正站在五楼的拐角处，除了刚刚醒来的自己与小方，其他人满脸痴迷的表情，像一根根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方池重新感受到满身痛楚，勉强站着，“雾蜘蛛产褥是唤醒他们的关键，把产褥放在他们眼皮底下，让他们意识到产褥的存在。” 　　步西灵按照孙方池的话，把雾蜘蛛产褥递到苏科鼻尖处，莹莹的白光映入苏科眼底，他脸上开始出现挣扎，片刻之后，如梦初醒。 　　“你们要不叫我，我正打算泡个澡。”苏科苦笑。 　　按照同样的方法，两人把于磊方帅唤醒，四人再去唤醒更多的人，直到所有人都醒过来。 　　不知道在幻境当中经历了什么，力哥疲惫不堪，“……幸好，这就是最后一关么。” 　　孙方池肯定他的猜测，“你说的三个条件之三，勇敢坚定的心才是通关的关键，对应幻境的诱惑，只有成功抵御，才能清醒过来，应当没错。” 　　力哥点头，看向雾蜘蛛产褥的目光爱恨交织，“……这东西……真是不知道拿它怎么办……” 　　“等出去之后留作纪念。”孙方池玩笑似的道：“雾蜘蛛产褥由始至终贯穿在路途之中，在安全和危险两边反复起作用，挺有意思。” 　　队伍来到真正的一层，同样的大门前，所有人的心绪不宁，深恐这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吧。”多说无用，孙方池只说了这两个字，有人拉开大门，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身上一片暖洋洋，众人再次跨过门框，步入光明之中。 　　【末日都市通关条件达成】 　　【玩家灵魂成长度高于100%，潜力评价A】 　　孙方池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来，打湿步西灵胸前的衣服，“小方……小方……”步西灵慌张地呼唤着孙方池的名字，除此之后，她竟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林家的人站在周围，被突然消失又出现的两人震惊，“隐身符？居然能一点气息都不泄漏？” 　　能做到的人无一不是玄界的长老，眼前的两个小年轻何德何能？ 　　领头的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孙方池看，伤势货真价实，不及时处理危及生命，不可能有余力再使出厉害的招式，领头的心里不得不承认，孙方池的实力在同年龄的人之中算是拔尖的，又不是大家族的苗子，自学成才，的确有可称道之处。 　　但，方才突然消失，隐匿身形，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做到的。 　　“……你的同伙在哪儿？”领头的自以为看破了孙方池的诡计，“佯装高人相护，企图吓退我们？我们可是林家的人。” 　　孙方池咧嘴不屑地笑，嘴角流出殷红的血，“怎么？林家人吹牛更有力度？” 　　“竖子无礼！”领头的怒喝。 　　孙方池握住脸颊边步西灵颤抖的手，“西西，一起死吧？” 　　“嗯，好！”步西灵不停地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别废话了，赶紧办完事赶紧回去。”精明脸中年人不耐烦地道。 　　领头的见孙方池嘴硬，下令：“杀了他，把林换带回去。” 　　步西灵厉声道：“别过来！” 　　领头的中年人逼近，想要亲自动手擒住她，步西灵作出防御姿势，哪怕要同归于尽，她也不会随他们回林家。 　　双方一触即发时，远处有人飞速靠近，还扬声喊道：“都住手！” 　　身穿长衫的男人仿佛踏着草丛飞掠而来，挡在狼狈的一男一女身前，“林家的前辈，请住手。” 　　孙方池脱力躺倒，“老顾啊老顾，黄花菜都凉透了……” 　　顾鹤轩偏头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力气留着保命，说不定黄花菜还能热热。” 　　“嘿嘿咳咳咳……”孙方池想笑，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许多血沫。 　　“小方……”步西灵吓坏了，说话带着哭腔。 　　顾鹤轩见识两人的惨状，眼中涌现愤怒，“诸位，行事过分了些！” 　　精明脸中年人嗤笑：“你算老几？小小年纪就敢管我们的事？” 　　领头的中年人抬手阻止手下发声，“昔日的顾家天才，你跟他们有关系？” 　　顾鹤轩冷声道：“这两个是我手下的人，不知道你们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你手下的人？那女子分明是我林家人！” 　　顾鹤轩冷漠地说道：“那要她自己说了算。” 　　“这么说，你是要跟我们过不去？”领头的中年人威胁似的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做过的事，并非没人知道。”顾鹤轩意有所指，“玄界人并非可以无法无天，小心因果。” 　　领头的中年人脸色突然阴沉，而后冷冷一笑，“好，顾家小子，身为天才，小心陨落。” 　　“不用费心。”顾鹤轩招来自己的手下，抬起孙方池，一同离开。 　　精明脸的中年人宛如受了奇耻大辱：“就让他们走了？” 　　领头的盯着顾鹤轩的背影不做声。 　　“咱们奉小姐的命令抓人，结果让人跑了，回去拿什么交差？那小子什么来历？说要人就给他？” 　　“你傻了？刚刚头儿说了，昔日的顾家天才，还能有谁？被赶出家门的顾家家主呗。” 　　“都被赶出家门了，还算个屁的家主？咱们至于顾忌他？” 　　领头的听不下去，“蠢货！平日里对外面的消息多关心关心，那顾鹤轩已然是一股冉冉升起的势力，你说的蠢话！” 　　精明脸中年人被训斥，满脸的不服。 　　“头儿，受伤那小子落下的东西。” 　　领头的接过来看，是一块劣质的玉符，上面刻划的符文深浅不一，一看就是个新手制作的，然而奇怪的是，符文的内容他竟一点也看不懂。 　　“从没见过的符文。”领头的中年人道。 　　“可能就是他使出瞬间消失的玉符。” 　　领头的中年人摇头，“不会，这符是初学者所做，初学者怎么可能作出能完全隐匿的符文？不过这东西确实有点特别，带回去看看，说不定隐藏着那小子的秘密。” 第137章 首映 　　“……幸好没有对内脏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病人失血比较严重，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尽量不要运动，卧床静养为好……” 　　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孙方池飘散的知觉重新回到身体当中，感觉自己像是被埋在沙堆下,处处都是沉重的压力，就连手指头都重逾千斤,难以挪动。 　　撑开几乎是黏在一起的眼皮，视野出现一道白光，缓慢地眨眼适应之后，孙方池才看清洁白的墙壁,正对面贴着个禁止吸烟的标志，右侧是与房间等宽的玻璃，外面阳光正好。 　　上方悬挂着输液架,这明显是病房。 　　房间当中站着几个人，认识的有步西灵与顾鹤轩,正在认真的听，阐述病情医生双手插|进白大褂兜里,口罩眼镜遮挡着脸，听声音不算年轻，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人。 　　对步西灵嘱咐了注意事项之后,医生们离开继续查房。 　　孙方池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的点滴，“老顾啊,我梦见你在武林大会上跳脱衣舞，还要比武招亲，最后获胜的那个人足有一米五高，也一米五宽,我特别真诚的恭喜你，你居然还问我要份子钱，真吓死我了……” 　　步西灵惊喜地坐到床边，“你醒了？伤口疼吗？” 　　顾鹤轩冷哼一声，“疼死活该，还有力气瞎说八道。” 　　“我命大着呢，想让我死，不容易。”孙方池闭上眼睛笑道。 　　顾鹤轩语气不好，“只是这次运气好，icu逛了一圈，还好意思说，离开永安市的时候怎么不打声招呼？也是我疏忽了，没有料到林家行事如此出格。” 　　“嗯……”孙方池鼻腔发音，“孤儿院里出现的怪事，有一方面是林家人的手笔，他们一项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顾鹤轩窝火，“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叫我去接应？” 　　“谁知道呢，我以为他们会在孤儿院动手，结果没有，我放松了警惕。”孙方池慢吞吞地说。 　　顾鹤轩冷哼，对孙方池少见的失策按下不提，“我已经与林家现在的主事人联络过了，他们表面上答应我的要求，但暗中一定会继续，你先在医院安心养伤，这边在我的人监控下，林家人不至于在我的地盘动手，你们两个不要离开医院。” 　　孙方池装死，顾鹤轩只好看向步西灵，见她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听见关门声，孙方池立刻睁开眼睛，“终于走了，跟个老妈子似的。”抱怨着，孙方池抬手摸索，步西灵主动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你别太任性，顾先生是为你好。” 　　孙方池把步西灵的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手上的伤口好了吗？”他深刻地记得步西灵救他时翻开的指甲盖。 　　“没事了，出游戏之后，手上的伤就消失了。”步西灵由着他看，好让他放心。 　　孙方池握着步西灵的手放在胸口，“那就好。” 　　不知怎么的，步西灵鼻子一酸，“……吓死我了，你这一回。” 　　孙方池静静地望着步西灵，听着她说，“好几次，我都以为没法救你……你掉下去的时候，我……”步西灵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心理感受，“幸好，你没事……我实在是无能，没能帮到你，还得依靠重伤的你……” 　　“嘘——”孙方池安慰她，“我能活着通关，一路上全靠你的保护，西西，你能不能正视自己的功劳？” 　　步西灵眼眶微红，“……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你救下我。”孙方池肯定地道，“西西，都过去了，咱们还活着。” 　　步西灵眼泪滚落，顾鹤轩把两人保下来，她没哭，送小方的路上，她没哭，在冰冷的icu外面等了一夜，她也没哭，反而是在听到小方说都过去了，她却忍不住落泪。并且眼泪涌出来就止不住，她埋头在病床边上，肩头小幅度的耸动。 　　孙方池理解她，用手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柔软的发丝从指间穿过。 　　十几分钟后，步西灵的呼吸平稳，竟是哭着哭着睡着了。 　　孙方池没有叫醒她，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种子已经埋下去，现在需要静待变化。 　　钟朔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拎着果篮乘上电梯。 　　同乘的三十多岁的抱孩子女人不停地偷看他，钟朔推了推墨镜，侧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那女人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演电视的？” 　　钟朔摇摇头，刚好电梯到了，他快步走出电梯。自从孙方池帮他解决了见鬼的难题，还把生出器灵的瓷碟让他保管，钟朔的星途突然变得平坦顺利。剧组杀青之后，他立刻接到了一部网剧，背靠视频网站，网剧很快上线，以精良的制作，曲折的情节吸引了超高的点播，钟朔靠着网剧翻红，还上了两部综艺。 　　现在已经是个不缺片约的演员了。 　　钟朔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对孙方池感激不尽。这次，他打电话邀请孙方池参加之前拍摄的电影的首映时，得知孙方池在住院，无论如何都要前来探望才行。 　　找到孙方池所说的病房，钟朔有些紧张的敲了敲门。 　　数秒之后，病房门从里面打开，钟朔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我来看望孙先……”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舌尖，看见开门的人，钟朔直接愣住了。 　　这、这人是…… 　　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脸庞，令人呼吸暂停的美目。 　　钟朔心跳少了一拍，这不是在梦境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神么？ 　　“是你，快请进。”步西灵认出钟朔，微笑着请他进去。 　　钟朔傻傻地跟进房间，傻傻地看着步西灵给他倒水，傻傻地撞上孙方池不满的目光。 　　“……孙先生。”钟朔尴尬不已，“您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不会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孙方池翻了个白眼。 　　钟朔无奈，“我没……就是很惊讶，没想到能在现实当中见到……您女朋友。” 　　孙方池哼了一声，“你们好运呗，就让你们看看。” 　　“不许乱说话！”步西灵训他，把茶水端给钟朔，“你别介意，他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钟朔躬身接过来，“没关系没关系，孙大师的性格独特，很幽默。” 　　孙方池伸手拿了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最近混的不错，看电视的时候你的脸经常出现。”他在医院闲的没事，只能看看电视。 　　“托您的福。”钟朔脸上浮现笑意，又有些忐忑不安，“我最近的运气出奇的好，好得我有些害怕，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吧？” 　　孙方池啃着苹果，大剌剌地说：“安心吧，没事，你好好养着那个盘子精，会交好运的。” 　　钟朔松了口气，“我一定养好它，多谢孙大师。” 　　孙方池摆手，“你找我|干嘛？” 　　“噢，电影要上映了，我想着挺有纪念意义的，邀请您参加电影首映。”钟朔掏出一个信封，暗自庆幸装的是两张，而不是一张。 　　孙方池挑眉，“就那散装恐怖片？导演挺有本事啊，出人命案了还能上线？” 　　钟朔没法回答，转移话题道：“也许经过后期剪辑，片子会很精彩，拍摄时的感觉不一定准。” 　　“啧！”孙方池说道：“行吧，我们去看看。” 　　钟朔赶紧把信封放在床头柜上，“到时候导演和主要演员都在，我等您。” 　　孙方池应了一声，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最近，林家的人有没有联系你？想要你的盘子精？” 　　钟朔答道：“确实联络过我，想要从我手上把碟子买走，我不卖，他们甚至找到了公司的人。” 　　孙方池勾起唇角，“这也难怪，毕竟器灵难得一见。你最好不要卖给他们，那盘子精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东西。” 　　钟朔深以为然，“我正是这样想的。”碟子带给他的好运，关系到他的未来和理想，他疯了才会为了钱把碟子卖掉。 　　同孙方池聊了一会儿，钟朔起身告辞。他走之后，孙方池把信封打开，抽出两张电影票，满意地点头，“西西，去看电影吧？” 　　步西灵迟疑，“可是你的伤……还有顾先生说，不让咱们出医院。” 　　孙方池拍拍自己的肚皮，“我身体倍儿棒，伤口已经长住了，嗯，至于不能出医院，等电影上映的时候，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这几天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快得出奇，很可能得益于强悍的灵魂力量。 　　“啊？”步西灵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孙方池但笑不语，没打算向她解释，几天后，步西灵在医院看见了旧相识，才知道孙方池暗中做了手脚。 　　那日，步西灵陪着孙方池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傍晚的天空中漂浮着彩霞，太阳逐渐接近地面，越是下落，色泽越是深沉，直将人间的一切照得红彤彤的。 　　孙方池步西灵并排坐在树下的长凳，惬意地享受着宁静，却有个没眼色的人走上前来打扰。 　　步西灵看清眼前人的刹那，浑身紧绷，脑海中警铃大作，戒备地盯着对方。 　　孙方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漫声道：“别紧张，放轻松，医院还有老顾的人在，没事的。” 　　自始至终，孙方池都没有把眼神分给来人。 　　林言心情复杂，只盯着孙方池一个人，轻声问道：“那玉符是你故意落下的？” 　　孙方池双手撑在身后，半瘫着看向林言，笑道：“碎了？” 　　林言沉默。 　　孙方池笑笑，“西西，去帮我们的客人拿瓶水。”步西灵明白孙方池想要支开她，焦急地想要开口，被孙方池截住：“听话，去吧。” 　　步西灵见他坚持，想着他有是否有什么打算，一步三回头地进入病房楼内部。 　　林言问道：“那玉符从哪里得到的？” 　　孙方池伸了个懒腰，“怎么样？虽然不怎么美观大方，但至少效果不打折扣吧？那可是我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结果被你们偷走了。”是啊，为了林家人，孙方池可足足熬了三宿，才把老顾那张玉符研究透了，并制止出简陋版。 　　“你做的？”林言不愿相信，“那玉符将人送去的是什么地方？” 　　林家人把玉符捡走，带回林家研究，以为可以得出一种隐匿身形的符文，结果林家最精通符文的人也没看懂。为此，林家把精通的符文的人叫到一起，讨论符文的用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拿玉符的人突然消失了。 　　众人以为这是找到符文的窍门儿了，几分钟后，消失的人再出现，实力居然长涨得十分明显。 　　前后不过几分钟，怎么会产生如此惊人的进步？ 　　据那人所说，他被玉符带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就像是一个恐怖世界，在那里处处都可能遇到危险，但好处同样多，他得到了一个本命法宝，灵魂强度也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下，林家人宛如挖到了宝藏，他们总算弄清楚了孙方池实力增长的方法，原来竟有能快速提升实力的环境，岂不是先人典籍当中所描述的秘境吗？ 　　想到林家可以得到秘境，一跃成为玄界最大的势力，所有知情的林家人都兴奋了。 　　可惜，孙方池的玉符只能用那一次，用过之后就产生了裂纹，灵气消散，变成废玉。 　　这才有了林言亲自前来跟孙方池谈判，林家迫切的想要得知秘境的入口。 　　孙方池兴趣缺缺，“好地方，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怎么过去？”林言追问。 　　“喂喂，你当自己是谁？这是请教人的态度吗？”孙方池道。 　　林言握紧拳头，孙方池轻慢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侮辱，“我代表林家来的。” 　　孙方池笑了几声，“你代表林家，觉得自己很牛逼？可是林家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这可怎么办？”孙方池装出疑惑的样子。 　　“孙方池！”林言称呼孙方池的全名，“我可以代表林家向你保证，以后不再追究林换复生的原因，只要你把进入秘境的方法说出来。” 　　“啧啧啧！”孙方池感叹，“你们林家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傲慢这个词的认知，现在是你们想要从我这里换消息，不是我求你们，拿不出别的条件，就滚吧，我还可以跟张家，跟道家协会之流谈谈，说不定他们能拿出更高的价格来。” 　　林言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道：“你居然想让我林家拿出条件，来换消息？你不怕我们把你们两个带回林家？” 　　孙方池摇摇手指，“我赌你们没法从老顾的地盘把我们带走，同时，我找到合作伙伴的速度一定快于林家能把我们带回去的速度。” 　　林言无言以对，忍气吞声道：“……你想要什么？” 　　孙方池哈哈一笑，“我想要的多了，端看你们为了‘秘境’能付出多少。” 　　林言从没有经历过与草根修者讨价还价的事，神情冰冷僵硬，“不要太过分，得寸进尺只会招来恶果。” 　　“哎呀，你说怪不怪，我这个人不受威胁，别人越威胁我，我开出的条件就更多。”孙方池无赖地道。 　　林言忍耐地闭上眼，半天才睁开，恢复冷静，“你说。” 　　步西灵在住院楼大厅里转来转去，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儿担心孙方池被林言给骗了，一会儿又担心孙方池被林言给打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过去会不会坏了孙方池的计划…… 　　终于，她忍不住了，转身就要向外面走，不料小方已经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两人差点撞上。 　　“小方？”步西灵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吧？” 　　孙方池摊开双手让她查看，“我能有什么事。” 　　“……她呢？”步西灵眼看孙方池确实没受伤，眼神复杂地问道。 　　“走了。”孙方池打了个哈欠，“西西，回去了，我好困。” 　　步西灵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这么轻易就走了？不是来抓我们的？那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孙方池揽着步西灵的肩膀，“大概是来挖宝的吧，她想从我这里知道去地狱的路线。” 　　“啊？”步西灵迷茫，小方的话，每个字都听的明白，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她，她为什么要问地狱的路线？” 　　说到底，为什么要问小方？地狱又指的什么地方？ 　　步西灵狐疑地盯着孙方池看，想看出他在搞什么鬼，孙方池厚脸皮地道：“看我看得挪不开眼神？被我英俊的面孔震撼到了？” 　　“呕！被你的无耻恶心到了。”步西灵没好气道。 　　“那正好，咱们回病房点个开胃的外卖，治治你的恶心。”孙方池泰然自若道。 　　“切！” 　　林言来过之后，两人的生活恢复平静，钟朔电影的首映日到了，孙方池换下病号服，拉着步西灵死活要去看电影。 　　“你个负心的人！把人家骗到手就变了，连约会看电影都不愿意，人家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孙方池控诉道。 　　步西灵扶着额头，“都说了，顾先生不让出去，外面危险。” 　　孙方池一口咬定：“不会有危险，林家答应了，以后不再骚扰咱们。” 　　“……你做了什么？”步西灵追问，“是跟林言达成了协议？” 　　“哇，西西真聪明！”孙方池装模作样地夸奖。 　　“为什么不告诉我？”步西灵望着孙方池，见他仍旧不答，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她站起来要往门外走。 　　孙方池慌了，拉住她：“西西！你去哪儿？” 　　步西灵回头不解，“不是去看电影？” 　　“……啊。”孙方池陡然笑了，心放回原处，“是，去看电影，走吧。” 　　两人打车来到电影院，步西灵出众的容貌引来了许多目光，注意到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步西灵有些踟蹰。 　　她还难以适应如此多人的瞩目。 　　孙方池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跟着我走，把他们都当成空气，或者一排土豆也行，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情侣，来看场电影，不用管他们。” 　　步西灵抿唇微笑，“好。” 　　钟朔主演的电影海报贴在观影厅的通道里，画面之中，钟朔拉着女主角朝正面跑来，两人脸上都是惊恐，身后是凌乱的课桌，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摆着精美的碟子，碟子上短短的一节蜡烛燃烧着，绿莹莹的火苗里睁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单看海报，就不怎么样，透着一股廉价的混装恐怖套餐的感觉。”孙方池神色一言难尽，“要不咱们换别的看吧？” 　　步西灵轻轻捶他，“别闹，咱们是来看钟朔的电影，看别的算怎么回事，钟朔会伤心的。” 　　孙方池小声逼逼：“谁管他怎么想……” 　　“你说什么？” 　　“没，走吧，看。”孙方池立刻闭上嘴。 　　两人进入观影厅，找到票上的位置，钟朔给的位置很好，是影厅正中央最适合观影的位置。 　　陆陆续续，影厅几乎坐满了，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只是很多人脸上都没有对电影的期待。 　　孙方池叹口气，“钟朔不容易啊，电影还得请人来看。” 　　“别说风凉话。”步西灵嗔道，人家的电影刚上线，小方就说泄气的话。 　　两人笑闹间，影厅的灯光暗下来，巨大的屏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叮铃铃铃铃 　　一阵很有年代感的铃声过后，画面中显示出教室内的景象，老师收拾书本离开，学生们三三两两背起书包，几个学生截住一个女生，嘻嘻哈哈地邀请她一起玩游戏。 　　说是邀请，其实就是欺凌。 　　孙方池用食指刮刮眉尾，并不意外，一般校园恐怖片的主题都是校园霸凌，更何况他还曾经看过故事梗概。 　　这里玩游戏的几个人当中没有钟朔，类似先导片，演到几个学生半夜玩碟仙，那个女生莫名其妙的死了。 　　画面一黑，紧接着显示字幕，一年后。 　　孙方池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 　　因为他困了，越看越困，可电影才开演不到十分钟。 　　谁来告诉他，如果跟女朋友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时睡着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看看专心致志的步西灵，孙方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振奋精神继续看。然而无论他如何硬撑，还是敌不过睡意，陷入睡眠之中。 　　“醒醒！”睡得正香的孙方池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摇摇头，孙方池直起上半身，向步西灵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 　　对方嘲讽道：“你知道自己错了？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睡觉的！” 　　嗯？孙方池抬头看去，戴着眼镜的男人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捏着粉笔，瞪着自己，“别再睡了，再睡出去睡！”说完，男人走回讲台上继续讲课。 　　孙方池茫然四顾，看到周围的同学跟他是一样的懵懂。 　　再仔细看看，步西灵坐在他同桌，其他位置的人也都有些眼熟，是同一场看电影的人。 　　右后方是满脸惊恐的钟朔，像是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第138章 电影 　　在所有人按捺不住的前一刻,一阵铃声从教室外传来，代课老师收起书，喊了声下课,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走，整个教室瞬间沸腾。 　　“这是什么地方？” 　　“谁允许你们把我弄来？小心我告你们！” 　　“是观影的特别活动吗？” 　　“摄影机呢？导演呢？我上电视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结伴来看电影的人，找到自己的同伴交头接耳,有急性子的冲出教室想要找到‘幕后’的导演。 　　孙方池步西灵钟朔三人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孙方池问明显比别人知道得多的钟朔：“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们搞出来的活动。” 　　钟朔哭丧着脸，“孙先生，出大事了……” 　　“说。” 　　“咱们被电影吸进来了,现在正在电影里，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正片开始的第一幕,学生们正在补课……” 　　“唔……”孙方池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就是你们拍的电影？叫……重生碟仙什么的？” 　　钟朔无奈,“叫《碟仙再临之惊魂夜》，您也参加拍摄了,还记得教室的场景？” 　　孙方池想着，难怪看上去很眼熟，他们所在的教室不可就是他去剧组时,旁观的那个场景么。 　　钟朔战战兢兢地左看右看，深怕突然出现个鬼影把他生吞活剥,“孙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啊……” 　　孙方池侧头问：“西西，你怎么看？” 　　步西灵想了想，“感觉有些熟悉,跟……类似。”钟朔在场，她把游戏的字眼隐去。 　　“没错，这感觉太熟悉了，简直跟我第一次被拉入游戏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孙方池眯了眯眼，赌五毛钱的，眼前的状况跟游戏脱不了干系。 　　钟朔惊讶，“有这样的游戏吗？全息网游吗？”现代科技已经进步到如此地步了？ 　　“啊嗯，可以这么说吧，真实度接近100%的游戏，只有少数人才能登陆资格。”孙方池满口跑火车。 　　钟朔却深信不疑，赞叹道：“听上去就很好玩，可惜我从没听说过，一定很贵吧。” 　　“可不是，贵的要命。”孙方池笑眯眯地看着钟朔，“话说，如果咱们真的被吸入了电影当中，在场的最清楚未来的就是你，你可是所有人的引导员。” 　　“不不不……”钟朔慌张摆手，“快别开玩笑了，孙先生，您快想想办法。” 　　孙方池大步流星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大喊一声：“安静！” 　　嘈杂的大龄学生们被镇住，茫然地望着讲台上的孙方池。 　　“各位同学，大家好。”孙方池脸上洋溢着微笑，“您还在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感到困扰吗？还在为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疑惑吗？请允许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个人，他能为我们解答所有疑问。让我们掌声有请——我们的男主角钟朔！” 　　教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钟朔，直看得钟朔心乱如麻，但身为一名演员，他的修养让他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大方的姿态。 　　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孙方池身边，钟朔嘴唇不动地发声：“孙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孙方池在讲桌下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对着满教室的人说道：“告诉大家一个非常震惊的事实，那就是，我们正身处一部恐怖片当中。” 　　台下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快别演了……” 　　“对啊，多蠢的剧情都想得出来，你们节目导演也太没才华了吧？” 　　孙方池微笑着听台下的人吐槽，等他们说过瘾了，慢慢安静下来，才向他们提出一个问题：“请问，有谁记得自己时怎么出现在教室里的？” 　　台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稍变了脸色，有部分人已然察觉到了违和的地方，他们明明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里？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有人害怕，“你们该不会是绑架犯吧？” 　　“能煽动电影的男主角跟我一起绑架观众，那我也太厉害了。”孙方池直视提问题的人。 　　对啊，明明是电影的主演，不太可能是绑架犯。 　　前排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托腮痴迷地望着钟朔，“钟朔朔，你本人好帅啊……” 　　“……钟朔……朔？”孙方池一言难尽地看着钟朔。 　　钟朔硬朗的脸上泛起可疑的暗红，清了清嗓子：“是我以前的粉丝。” 　　呵呵，孙方池表示自己不屑。 　　“小姑娘，你偶像说的话，你相信吧？” 　　“当然，只要钟朔朔，他说什么我都信。”少女坚定不移道。 　　孙方池顿了顿，“行吧，就你一个人信也没差，现在咱们穿进了你偶像的电影里，得齐心协力逃出去，你愿不愿意配合你偶像的行动？” 　　“一百个愿意！”少女拼命点头，“钟朔朔，我叫何可依，你可以叫我依依，偶像，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 　　“这……”钟朔左右为难，“孙先生，您到底想做什么？” 　　“找个女主角陪你走剧情。”孙方池理所当然地答道，“我看了一圈，电影里的女主角没在，你不要奢望西西充当女主角。” 　　“我没奢望……不，我是想问，为什么要走剧情？”钟朔差点被带偏。 　　“为了出去。”孙方池道，“离开电影需要达成一定的条件，暂时还不知道条件是什么，找个女主角防患于未然，省得需要找的时候，人都死光了。” 　　钟朔吓了一跳，“人会死？孙先生，这……” 　　“纯属个人猜测，不要紧张。”孙方池笑嘻嘻道，推着钟朔，让他去外面，顺便让小姑娘依依跟钟朔一起，紧接着他和步西灵往外走，离开教室的最后一步时，孙方池回头，“各位，友情提示，大家别忘了咱们本来要看的是部恐怖片，千万要小心莫名其妙出现的盘子碟子哟！还有，想要得到更多情报的人，欢迎来跟我们交换信息，我们男主角钟朔，可是手拿剧本的人呐！祝大家活到片尾！”孙方池留下个既温和又怪异的笑容。 　　教室里的人傻傻地望着无情关闭的门，心中一阵不安。 　　“不、不会的吧，法制社会了，他一定是在吓唬人……” 　　“就是，我看这就是个整蛊节目，说不定他们正在通过针孔摄像头观察咱们的反应……” 　　“他们一定是想偷|拍咱们吓得屁滚尿流出丑的表情，作为电影宣传的噱头！” 　　“对，大家都不要上当！” 　　“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大家相互鼓励，自认为躲过了孙方池的诡计。 　　而离开教室的四人来到了小操场上，钟朔忧心忡忡，“孙先生，还是劝大家一起行动吧，真的出事了也好有个照应。” 　　孙方池蹲下来用指甲抠抠塑胶跑道，“他们不会信的，要是电影吸进来的人少还能劝他们相信，可惜啊，进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钟朔不解：“人多力量大，不是更好吗？” 　　“前提是大家齐心协力，有共同的利害关系。”孙方池解释道，“可现在不行，这个世界太正常了，跟现实世界没有两样，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们所说的，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安全感过剩。” 　　步西灵道：“因为他们人多？” 　　“不错，人有从众心理，单独一个人身处陌生环境，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影响，但同伴多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放弃思考，用习惯的思维模式去看待一切，他们会把看到的事情合理化。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一张网，除非我们能用颠覆性的证据去证明，否则别想从网上抽出任何一根线。”孙方池说着，开始自问自答：“那我们手里有颠覆性的证据吗？没有。” 　　钟朔不认同：“有啊，所有的人都是看电影的时候突然穿过来的，这不够颠覆吗？” 　　“远远不够。”孙方池道，“说真的，我就没有感受到穿的过程，而是睡着又醒来，就坐在教室里，你能看明白事实，是因为你参加了电影的拍摄，知道这是电影中的场景，而他们和我一样，并没有真切的感受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只会把这件事合理化，比如是睡着了被搬过来的，节目组整蛊之类。” 　　“那、那就不管他们了吗？”钟朔颓然道，从孙方池残酷的话语中，他多少能明白电影相当危险，很可能……会丢掉性命，既然知道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电影观众们搞不清楚状况而……实在不忍心。 　　孙方池叹了口气，“操心太多，把你的圣父心收起来，先把你傻乎乎的小粉丝护好，再想别的，他们都是成年人，懂得看形势，等他们碰到真正的危险，会找你求救的，到时候你自己别先死了就行。”希望在那之前，不会死太多人。 　　钟朔看看跟在身边的何可依，沉重地点头。 　　何可依觉得自己此刻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当中。她粉的偶像近在咫尺，自己竟然有幸能和他搭档，对何可依来说，已经比中彩票更幸运，更别说，偶像身边还有另外两个颜值超高又超级速配的一男一女，天啊，这是要让颜控的她心跳加速而死吗！ 　　偶像温柔地对她说：“你就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乱跑。” 　　嗯嗯嗯，何可依点头的速度超过颈椎的负荷，两眼放光地仰视着钟朔。 　　对上何可依池痴迷的表情，钟朔看得出她没听进去，不由得无奈，“算了，我多注意些。” 　　步西灵头一次见到如此直白的小姑娘，忍俊不禁，孙方池调侃：“是不是在想，要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听话就好了？” 　　钟朔苦笑。 　　“行了，玩笑到此为止，来说正事。”孙方池收起戏谑，“把你知道的剧情从头到位讲一遍。” 　　钟朔跟着严肃起来。 　　《碟仙再临之惊魂夜》的主人公是由钟朔饰演的优等生小俊。小俊是高三（4）的尖子生，经常考班级第一，人长的又帅，在班里人缘特别好。 　　小俊的同桌小文是个聪明温柔的女孩，长得很漂亮。两人之间存在着若有似无的情愫，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经常被同学们拿来开玩笑。 　　班级内有几个抱团的小太妹，为首的女生暗恋的小俊，对小文各种看不惯，伺机找茬欺负她。趁着假期补课期间，学校监管不严，小太妹们逼着小文在宿舍半夜玩碟仙的游戏，装神弄鬼地吓唬小文。 　　小文根本不相信碟仙游戏，比起碟仙她更害怕小太妹们，被戏耍一通之后碟仙游戏不了了之。 　　从第二天开始，小文发现小太妹们变得异常，半夜梦游，偶尔还会神智不清，最严重的是其中一个人女生疯了，见人就胡说，尖叫碟仙来了。 　　而小文身边也开始出现诡异的动静，小俊见小文很惊恐，问清缘由之后，决定帮助小文摆脱碟仙的纠缠。 　　小俊说服了小太妹参加他和小文的行动，为了摆脱碟仙，小俊先后尝试了各种方法，期间小太妹们一一死去，直到最后，小文也被杀害了，只有小俊一个人活了下来。 　　到此为止，逻辑上没有硬伤，只可惜，犯了国产恐怖片不可避免的通病——总要有个无神论的结尾。 　　影片最后，小俊查明，一切都是补课老师搞的鬼，为了给高二时因小太妹们的霸凌而意外身亡的妹妹报仇雪恨。 　　“既然凶手是补习老师，我们现在去把他捉起来控制住，会不会就能改变即将发生的事？”钟朔神情中带着希望。 　　孙方池没有正面否定，“说不准啊，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太少，还不能确定某些事一定会发生，亦或者不会发生。” 　　“那怎么办？” 　　孙方池道：“先把关键道具找出来，你知道碟子的位置吗？” 　　钟朔仔细回想：“好像是被女生们藏在宿舍里。” 　　“啧，那就只有闯一趟龙潭虎穴了。”孙方池环视周围，指了个方向，“先去宿舍楼找找。” 　　宿舍楼就在教学楼的后面，周围花坛里绿意盎然，假期只有高三的学生在，整个校园静谧非常，宿舍楼这边更是过于安静。 第139章 可能性 　　孙伟是一名烂片吐槽视频up主,专门来抢第一手烂片热度的，什么《笔仙再临之惊魂夜》，一听就是无可救药的大烂片。 　　好极了,等他狠狠吐槽一波发到网上，视频播放量一定蹭蹭蹭往上涨。 　　电影烂就烂呗,越烂孙伟越高兴，烂出风格烂出名气更好,他的吐槽视频会更爆。但在首映礼上整啥骚操作？把几十个观众都搬到电影场景类似的学校里，上演一出笔仙惊魂啊？ 　　呵，导演挺有创意…… 　　可玩到他头上就笑不出来了。孙伟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主演员几个离开教室，其他人讨论着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要怎么办。 　　认真的吗？ 　　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相信封建迷信啊。孙伟直接站出来道：“我的时间宝贵，不参与木明奇妙的活动，有谁要一起走吗？” 　　一半以上的人响应：“就是,我也走。” 　　“还有我。” 　　剩余一小撮人见这形势，随大流地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笔直地朝着校门口走,两三分钟，便穿过大门来到了马路上。 　　孙伟瞧着周围景色眼生,也没多想，抬脚就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还没走出两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仿佛是个信号,后面的人一个跟一个倒下，再没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笨蛋！” 　　“不怪我啊，我也是头一回弄这个，有点失误在所难免……” 　　两个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判若无人的拌嘴，只有声音，却看不到身影，无人发现这诡异的一幕。 　　“说你愚蠢还不承认。” 　　“怎么回事啊？我看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人物都可听话了，让去哪儿去哪儿，让干嘛干嘛，到了我这儿，怎么不灵？是不是你的程序坏了？” 　　“哼！我给你的可是原始程序，比外面那些盗版不知道强多少倍，明明是你操作不当！” 　　“不可能！我的操作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你程序坏了。” 　　“你敢说我的程序有毛病？我问你，你设置奖励和惩罚了么？给人物提供线索与任务了么？” 　　“啊？这么麻烦？” 　　“废话！” 　　“太费劲，偷猎不应该是个轻松的生意吗……” 　　“快点把他们弄回去，抓紧时间，被发现了会被劈死。” 　　“唉，知道啦……” 　　两个声音争论告一段落，横七竖八倒在地面上的众人突然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了教室当中。 　　孙伟听到几声呻吟，睁开眼一看，几个眼熟的人正在揉着自己的头、肩膀、手肘等部位，坐起身，孙伟自己也感受到额头上的刺痛。 　　抬头轻触，指腹染上血丝，孙伟出离愤怒，“片方想做什么？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我送到这，还打晕我？这是犯罪！” 　　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引起在座的众人声声附和：“说得好！” 　　“我要找律师告他们！” 　　孙伟振臂一呼，“大伙儿听我说，咱们分头在校园里找，把摄制组找出来，让他们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对！” 　　“把他们找出来！” 　　教室之中的众人义愤填膺，三三两两冲出门去寻找罪魁祸首。 　　孙伟和一对大学生情侣结伴而行，他们穿过小操场，向餐厅走去。 　　“摄制组的人数应该不少，他们肯定需要开阔的室内空间，藏在餐厅的可能性很大。”孙伟十分睿智地说出结论。 　　大学生情侣不住地点头赞同，表情严肃，左顾右盼的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孙伟心中不屑，傻瓜情侣，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总以为被拍摄是好玩的事，等被网友们评头论足甚至恶意辱骂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大步走到餐厅门口，孙伟发力推开大门，大喝一声：“找到你们……了？” 　　大学生情侣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偌大的餐厅里整齐的桌椅安静的摆放着，宽阔的空间一览无遗，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哎。”女孩子好奇地道。 　　男生跟着说：“好像找错地方了。” 　　两人态度平常，孙伟却像是受到了侮辱，大声道：“是他们故意误导，不在这里，就在旁边的楼里。” 　　大学生情侣愣愣地点头。 　　“跟我走！”孙伟勾手让他们跟上，俩年轻人相互看看，憋着笑跟了上去。 　　他们要进入的建筑，正是女生宿舍楼，孙方池四人正在建筑物内搜索。 　　钟朔记不清楚女主角住的宿舍号，只记得是在三楼，四人一间一间的查找。 　　不知道是否是为了方面他们探索，女生宿舍全都没有锁门，整栋楼一点声音都没有，更没有宿管老师。 　　宿舍两两相对，一间朝南一间朝北，朝南的光线充足，室内干燥，而朝北的，阴冷潮湿不说，室内氛围压抑，从窗户望出去，像是天色阴沉，又像是天黑前的余晖。 　　每间宿舍四张上下铺，两侧中间各放着一个四格柜，用来存放学生的个人物品。两个女人负责打开柜子查看，碟子是否在里面。 　　四人一连找了十几间宿舍，终于在314房间找到了重要的道具。 　　钟朔惊疑不定，眼前这碟子跟自己带回家供奉的一模一样，“孙先生，分毫不差……” 　　孙方池掂了掂，“还是有区别的，这里头没有那小坏蛋。” 　　钟朔放心了，“要把盘子砸掉吗？” 　　“先不用，等等看游戏会不会有提示。”孙方池耳郭微动，食指竖在唇边，用眼神示意外面。 　　其余三人同时收敛动作，保持安静，步西灵脚步轻巧地走到走到门后，戒备着外面。 　　孙伟嘟嘟囔囔领着两个年轻人爬楼，在二楼走了一圈没发现人，又爬上三楼。 　　“别让我找到他们……”孙伟怒火中烧，忍住骂人的冲动，摄像头不知道藏在什么位置，被拍到就不好了。 　　这也是孙伟最生气之处，这一路上，他一定给片方贡献了很多搞笑素材，若真的被剪辑成搞笑视频广为宣传，他up主的英明形象还要不要了！ 　　一上三楼，孙伟精神为之一振，三楼有人，宿舍房间门有一半是开着的。 　　孙伟得意的朝两个年轻人使眼色，蹑手蹑脚地靠近314，那是所有开着门的宿舍当中最远的一间，人一定在里面！ 　　站在314门口，孙伟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镇住里面的人，门忽然开了，一道人影闪出，柔软灵巧的手臂绕过孙伟的右肩，把他的右臂扳在身后。 　　“啊疼疼疼……”孙伟哪吃过这种苦头，大声叫唤。 　　步西灵制住他以后，把目光投向旁边站着的大学生情侣，两个年轻人张着嘴傻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孙方池扫了一眼，对孙伟眼熟，“西西，放手吧，他们是影院里的观众。” 　　步西灵这才松手，孙伟哀哀叫唤着扭回手臂，“报警，演员打人了……快打110！” 　　在孙伟的想象中，只要祭出报警这个大杀器，摄制组的人一定慌了，肯定要现身声称只是录节目，劝他不要报警，哼，不可能，只要用报警来威胁，片方说不定还会为了安抚他，让导演和演员们向他道歉，甚至会给些金钱上的补偿。 　　想到这，孙伟整个人美滋滋。 　　然而事实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他喊着要报警，动手的女人，还有那个男人、男主演钟朔，没有一个人脸上表情产生变化。 　　他们不怕？不可能…… 　　孙伟继续大声咆哮：“你们等着，我这就报警，等警察来了，你们电影算完蛋了！” 　　孙方池抬手作出请的姿势，“快点打，我们都等着警察来解救。” 　　孙伟下不来台，一狠心掏出手机拨号，色厉内荏地用目光凌迟这孙方池四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听筒里传出无情的女声。 　　孙伟呆了一呆，报警电话怎么会无法接通？ 　　孙方池点头，“公平了，还以为只有你的手机能用。” 　　孙伟慌了，他被困在学校里，不知道暗处隐藏着多少片方的人，看刚刚动手的女人就能看出来，都不是善茬儿，这要是悄无声息把他害了，可怎么办？ 　　“喂喂，不要想些奇奇怪怪的事好吧？”孙方池无奈，孙伟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别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 　　孙伟惊起：“你们别过来！我家可没钱，绑架我没有钱赚……”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孙方池无语。 　　“这位大哥说要找摄制组。”男青年代为回答。 　　孙方池摆手，“这里没有，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孙伟又惊又喜，还以为他们要把自己怎么样，结果没啥动作，果然是个节目，根本不敢伤害素人。 　　“咱们走……” 　　“帅哥，我俩想跟你们一起。”大学生情侣异口同声道。 　　孙方池看他们的目光意味深长，“好啊，欢迎。” 　　孙伟气愤，指责两个年轻人，“叛徒！你们简直丢了国人的脸！” 　　钟朔都看不下去，“这位大哥，又不是打仗，上纲上线不好吧？” 　　“哼！快叫你们的人出来，把我放出去！听好了，被你们弄进来的人，很多都不满意，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众筹告你们！” 　　“那也得有命出去才行。”孙方池完全不放在心上。 　　“好哇，你咒我！”孙伟怒气上升，伸头到孙方池眼前，“你杀！我人就在这儿，我看你敢把我怎么样？” 　　孙方池抬手捏住孙伟的后颈，孙伟宛如被抽去浑身的筋，手脚无法动弹，像个假人似的被孙方池拎着，孙方池强迫他昂起头来，温柔地问道：“别激动，咱们用成年人的方式沟通，好吧？” 　　孙伟心生恐惧，艰难地点了点头，才被放开后颈。经此一遭，他再不敢向孙方池挑衅。 　　钟朔担忧：“孙先生，这样做会不会……” 　　孙方池盯着走廊，没有理会钟朔的问话，他的表情凝重，像是看到了危险来临。 　　步西灵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走廊正中间的空气中，突然开始出现红色的痕迹，一笔一划组成字体，就如同有人在虚空中写字。 　　众人都凑过来看，孙伟也不例外。 　　“恭喜你们找到了碟仙的信物，你们的任务是：在宿舍里玩碟仙游戏，成功可以得到碟仙的喜爱，失败了，你们都会死。”男大学生轻声读出来，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钟朔脸上失去血色，惶然地道：“孙先生，这可怎么办？碟仙游戏万万不能玩，玩了就会出现鬼……” 　　孙伟讥笑：“得了，别装了，谁信啊，也就立体投影技术蛮厉害的，你们有这技术不留着做电影特效？真是用心做综艺，用脚做电影！” 　　孙方池投以赞许的目光，“观点犀利。” 　　孙伟受宠若惊，“还、还好吧……” 　　孙方池正色道：“这是提示，是幕后之人拉我们进电影的目的，要是不按照他的话去做，咱们都会危险。” 　　钟朔慌了神，“可是碟仙游戏同样危险……” 　　“话说，这提示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劲啊，一般来说，提示会在我们观察环境的时候出现，让我们了解自己的处境，最合适的时机应该在咱们都在教室时，为什么会此时出现？感觉像是对方忘了，又匆忙找机会补充的……”孙方池捏着下巴思索。 　　众人都答不上来，大学生情侣相互看看，没有出声。 　　孙方池注意到大家茫然的表情，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来吧，大家来上一场赌上性命的碟仙游戏吧。” 　　步西灵眉头微蹙，小方的状态稍微有些奇怪，她没能看出原因，盲目顺从游戏的提示不是小方的风格，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孙方池朝步西灵眨了眨眼，步西灵把疑问摁下不表。 　　钟朔对孙方池的提议最为抗拒，满脸的不情愿，他的小粉丝立刻安慰他：“钟硕硕，别担心，我看过很多恐怖片，万一有情况，你听我的，我带你跑。” 　　看着何可依细如麻杆的胳膊腿，钟朔忍不住想笑，又担心不已，“你不用担心我，保护好你自己，要是待会儿生出乱子，你记得跟紧孙先生，他本事大，跟着他最安全。” 　　“哦噢！”何可依点头，偶像的话就是圣旨。 　　大学生情侣好似搞不清楚状况，一点都不怕，还挺积极。孙伟就不同了，他理智上清楚一切都是假象，但孙方池等人的互动令他感受到一股真实的恐惧，所以，他不太想参与碟仙游戏。 　　可是，要让他当众示弱，他更不乐意。 　　钟朔把碟仙的咒语教给大家，七个人就开始在314宿舍里玩起了碟仙游戏。小太妹们准备工作做得挺足，除了碟子外，宿舍里还藏有写好了数字和是、否选项的纸张。 　　a3大小的纸张平铺在地面，七根手指摁住碟子边缘，众人心中默念，“小碟仙快来，小碟仙快来……” 　　室内温度骤降，纸上的碟子开始轻轻转动。 　　钟朔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本应该是女主角问的问题：“碟仙碟仙告诉我，校园里曾经死过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碟子缓缓平移，挪向写着是的方位，参与游戏的所有人都在相互打量，猜测使碟子移动的是否真的是碟仙。 　　只有孙方池明确的知道，碟仙并不存在。 　　他玩过真实的笔仙游戏，知道若是召唤成功，作为碟仙的鬼魂就会出现，然而，现在碟子上什么都没有。 　　是游戏使然？还是人为的原因？ 　　孙方池一一看过每个人的表情，西西先排除，钟朔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恐惧，何可依只当成单纯的游戏，孙伟面皮紧绷，有紧张也有害怕，剩下的两个大学生，表情跟何可依差不多。孙方池心中有了底，接着问道：“碟仙碟仙告诉我，是你把我们拉进电影当中的吗？” 　　碟子平滑移动，回到了起始位置，相当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孙伟壮壮胆子，“碟仙碟仙告诉我，是不是节目组在暗中整蛊我们？” 　　这回碟仙愿意回答，碟子缓缓移动到否的位置，孙伟脸色难看，强自镇定地说道：“你们有本事别用劲。” 　　孙方池没理他，抬头问对面位置的大学生情侣，“你们有没有问题要问？” 　　大学生情侣对视一眼，摇头道：“没有。” 　　“唔，这样啊，那抓紧时间结束吧。”孙方池道。 　　“碟仙碟仙，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你可以走了。”众人齐声念道，房间之中的温度恢复正常。 　　钟朔想要问问题，孙方池抬手阻止他，盯着半空像是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半空中勾勒出红色的字迹，“恭喜你们完成第一个任务，碟仙决定给你们一项奖励，你们每个人可以自由挑选一样东西作为武器，武器与灵魂绑定之后，可以无条件保护你们十五秒。” 　　孙方池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越来越像了，这次的时间必定与灵魂成长游戏有关。 　　“这什么意思？”孙伟不满，“你们节目有完没完了？” 　　钟朔向孙方池请教，“孙先生，您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暂时没有。”孙方池指着渐渐消散的字迹，“我劝你们尝试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危急关头多一条命。” 　　“……”钟朔沉默片刻，下了决心道：“该怎么做？” 　　孙方池微微惊讶：“我以为你会先问有什么坏处？” 　　“您既然说了这里危险，再坏能坏哪儿去？”钟朔苦笑，“被拉入电影的都是我的观众，我能力有限，可也想保护我的粉丝。” 　　“钟朔朔……”孙方池还没说话，何可依感动的两眼泪光，双手握在胸前，“你放心，我很能跑的。” 　　“行吧，不懂你们。”孙方池望着半空中，喃喃道：“绑定武器的方法也该出现了……” 　　他的话音刚落，半空中果真出现了红色字迹，“挑选好物品后，将其置于掌心，向碟仙表明这是你要选择的物品。” 　　钟朔看看自己身上，能拿下来放在手心的东西，除了手机就是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手表，放在右手手心，轻声说道：“这是我所选择的武器。” 　　手表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钟朔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联系建立在他与手表之间，明明手表是死物，钟朔却觉得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孙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孙方池用便于理解的方式解释道：“看过仙侠片吗？手边就跟里面的滴血认主的法器类似。” 　　何可依与大学生情侣顿时激动了，“哇，好神奇啊！” 　　“好神奇。” 　　孙方池看了他们一样，“你们也可以试试。” 　　何可依在身上的饰品当中选了选，最终挑中了头上的水晶发卡，经过一番同样的操作，也感受到了钟朔所说的非常玄妙的感觉。 　　此时，孙伟的感觉非常不好，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的渐行渐远，半空中的字体还可以用三d投影来解释，手表发卡突然发光是什么鬼？ 　　再加上一直神神叨叨的孙方池，孙伟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不科学。 　　两个大学生正在学着找自己的武器，孙伟忍不住道：“你们几个，真的不是节目组的托儿？要是整蛊节目，现在揭穿还不迟，再晚我可真的要起诉你们！” 　　钟朔不忍地戳穿他的自我欺骗，“这位大哥，我们真的不是整蛊节目。” 　　“真的不是？”孙伟无法接受，站都站不稳，连续退了两步，“……假的吧……” 　　钟朔上前扶住他，“冷静些，孙先生还在这，他一定能把咱们平安带出去的。” 　　孙方池不置可否，“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吧，找到大部队，他们也该发现真相了。” 　　七人回到教学楼，转过墙角，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教学楼前吵吵嚷嚷，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眼神好的几人看见被围着的变形的人体与不规则的血迹。 　　“有人死了。”孙方池平静地说道。 　　钟朔如遭重击，忙冲上前去，拨开人群挤到前排，何可依紧紧跟在他身后。 　　死的是位女士，孙方池对她有些印象，进入电影的第一幕时，她就坐在后排，化妆精致，坐同桌的男性与她举止亲密，看得出关系不一般。 　　而此时，这位女士摊在地上，胳膊几乎扭成麻花，腿反向弯曲，眼睛圆睁，假睫毛掉了一半，挡住了她极端恐惧的眼神。 　　孙方池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寻找，看到与死者同桌的男人，他正站在人群里哆嗦，“哈喽，这位大哥，麻烦你说一下你女朋友的死因好吗？”孙方池当众问道。 　　男人惊慌失措，竟挤开人群向外逃走，孙方池游鱼般穿过人群，一把把他拉了回来，“跑什么？她是你杀的？” 　　“不！不是我杀的！跟我没关系！”男人矢口否认。 　　“那你跑什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反正不是你杀的。” 　　男人愣住，“你……相信我？” 　　孙方池啧了一声，“什么毛病？相信你反而不舒服？非得把你当凶手才行？” 　　“不不不，相信我好，真的不是我杀的……”男人放松下来，蹲坐在地，望着女友的尸体，悲从中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两个上楼去找摄影师……结果就在六楼，发生了特别可怕的事……” 　　他和女朋友两个人一起行动，上楼本不是为了找人，就是想找个地方两个人单独待一会儿，没想到遇上了怪事。 　　六楼没有人在，俩人站在走廊上晒太阳，欣赏原处的景色，听到了教室门打开的声音。 　　“我以为是摄影师不小心，跟她一起找人，六间教室，从这头到那头，每一扇门都锁着，根本就打不开。”男人摸了把鼻涕。 　　两人发现所有的门都打不开的时候，没有太害怕，以为楼下的声音，向楼梯走去，这时，又一声开门的吱呀声。 　　像是一扇门轴多年未上过油的门被打开。 　　男人怕了，拉着女朋友往下跑，跑着跑着，女朋友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最后完全听不见了，男人回头问怎么回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拉着的是个塑料假人。 　　“我害怕……把假人扔下楼，想要回去找她，可就是抬不起腿……”男人悔恨，“过了很久，我听到她在喊救命，又跑回去，找到她时，她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了，我带她下楼，结果一不注意她挣脱我跑走，再看见她，她已经……” 　　孙方池用询问的眼神看看钟朔，钟朔沉重地道：“是电影中的情节，在女生宿舍第一次玩碟仙游戏之后，有个女生被困在教学楼，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疯了……可，电影里那个女孩子没死！” 　　孙方池并不意外，“电影发展的脉络可以作为参考，但程度上要往最坏的程度去想。” 　　钟朔痛苦地闭上眼睛，“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演的电影，她也不会死……” 　　孙方池道：“你太高估你的体质了，这回的事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也许你才是被牵连的倒霉蛋。”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明明电影是我演的……”钟朔以为孙方池在安慰他。 　　“可以怪罪的人多了，最应该恨的不是制造状况的幕后黑手么？”孙方池不带笑意地勾起唇角，“你们说是吧？” 　　被他眼神掠过的孙伟、何可依、大学生情侣都感到一阵寒意。 　　“没时间了，钟朔，现在你的任务最重，你得把一盘散沙整合起来，去告诉他们一切真相，让他们知道，如果不听你的忠告，下场就跟这位女士一样，然后，咱们要抓紧时间去下一个情节点。” 　　钟朔自知责任重大，拿出自己对抗网暴的心态，向所有人说明情况。听完他的话之后，一半多的人直接崩溃了，经过他们在校园里的查探，此刻心里已经明白钟朔说的是事实，可让他们接受自己随时可能死亡的险境，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 　　一小部分习惯随波逐流的人，接受度良好，就像他们盲从于孙伟的说法，现在只不过换了一边跟，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 　　钟朔焦头烂额地安抚着脆弱的观众们，孙方池在这边与其他几人展开了讨论。 　　“大家觉得咱们进入电影是哪种力量造成的？都说说自己的看法，集思广益么。”孙方池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何可依举手回答：“我觉得是外星人！” 　　“……很有可能。”孙方池煞有介事地夸奖，“你们觉得呢？” 　　孙伟双目无神，失去了斗志，“不知道……是在做梦吧……” 　　“嗯，第二种可能性，大家都在梦境中。还有吗？” 　　大学生情侣顶不住孙方池期待的眼神，男生硬着头皮说道：“我认为是高维空间的力量。” 　　孙方池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男生说道：“我们是三维生物，只能三维空间里生存，我们的认知也局限于三维，但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世界，也许有更高维度的生物在观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能轻易地看到我们的所有，而三维生物却无法察觉。” 　　“现在的我们就像是抓紧瓶子里的蚂蚁，我们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异世界，其实我们还在原来的世界，只是我们被关起来了。” 　　孙方池听得入迷，半阖着眼，“那这位帅哥，你猜到蚂蚁为什么被抓起来吗？” 　　男生眼神微妙，“不知道。” 　　“嗯……”孙方池笑了，“也对，咱们都是瞎猜，我问了也是白问。” 　　男生也笑了，“太对了。” 　　那边钟朔终于摆平了所有人，让他们答应听从孙方池的指示行动。 　　“第二个危险场景是哪里？” 　　钟朔回忆道：“是餐厅，有个女生被附身，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用勺子挖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用筷子捅穿了大脑。” 　　孙伟呻吟一声，“国产恐怖片居然有这么恐怖的镜头？” 　　钟朔愧疚地道：“电影里面画面不算吓人，就是血浆多了点。” 　　“钟朔朔，没事的，我不晕血！”何可依自夸。 　　一行人朝餐厅走去，步西灵拉着孙方池走在最后，语气担忧：“小方，我总觉的你有点奇怪，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冒险？” 　　孙方池哑口无言，他自认为表现得与往常一样，不知道步西灵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我一心破解谜团，没什么异常。” 　　“不对，你别想瞒我，你整个人的状态不对劲，你在激动什么？” 　　“嗯……”孙方池努力找补，“我就是想着，这次的事说不定能让我们发现游戏的线索，所以心里着急。” 　　“真的？” 　　“真的。” 　　步西灵还是不太相信，“那你保证，不能冒险。” 　　“行，我保证！”孙方池举手表示决心，步西灵这才作罢。 　　等她走到前面，孙方池心中暗暗道歉，对不起了，西西，这次无论如何要把游戏搞清楚。 第140章 大学生情侣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后跟踏进餐厅时,餐厅的金属大门轰隆一声关闭，走在最后的人连忙回身去推，大门严丝合缝纹丝不动。 　　人群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有人硬气地站在原因，握紧拳头四下张望,有人身边的同伴索求安全感，还有人冲上去拼命地捶打金属大门,好似只要他们的情绪足够激动，大门就会重新打开似的。 　　“开门！快开门！” 　　“救命啊……怎么办……” 　　孙方池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西西平静地回视他，钟朔则是略带期盼的看着他,何可依盯着钟朔，孙伟跟其他人一样激动，只有大学生情侣两人的反应不太一般。 　　两个人紧靠在一起,满脸害怕的样子，但孙方池看的出来,他们的害怕流于表面，没有程度的变化,而他们的眼神当中流露出的，是兴奋。 　　孙方池掩去眼底的思索，决定提醒众人一句,“大家注意下周围，不要白费力气,门既然关上了，一定会等餐厅里发生过什么才会打开。” 　　众人对他的话感到不适，纷纷谴责。 　　“站着说话不腰疼！” 　　“待在原地等死才是傻|逼的做法。” 　　“也不一定啊，想想迷雾……” 　　“你跟他一伙儿的？” 　　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所有人都把心中的焦躁冲孙方池发泄，钟朔看不过眼，上前一步，把孙方池挡在身后，“你们冷静点！孙先生是为了大家好，请你们不要误解他的好意！” 　　有人被激怒，对钟朔脱粉回踩，“少tm逼逼，要不是看了你两期综艺，我怎么会脑子短路来看你的电影？就不会遇上倒霉事了。” 　　“是啊，既然是你演的电影，至少得负起责任吧……” 　　钟朔身形一僵，艰难的向众人坦诚：“……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保护大家安全回去，可是这里情况诡异，我本人恐怕担不起大家的期待……” 　　人群中冲出一个矮壮的男人，双手抓住钟朔胸前衣服，用力摇晃：“都是你的错！老子要是不能活着出去，就把你打死陪葬！” 　　钟朔抵抗不过，身体随着对方的动作前后摇晃，几欲摔倒。何可依尖叫一声冲上去对着矮壮男人一阵抓挠，“放开他！” 　　简直是场闹剧，孙方池深吸一口气，耙了把头发，状似无意地对身边的大学生情侣抱怨：“幕后人真是恶趣味，迟迟不进入正题，八卦撕逼这么好看？” 　　男大学生微翘的唇角僵住，口不对心地附和：“嗯，是啊。” 　　话音刚落，餐厅内发生了变化。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白雾，不知不觉中，铺满了餐厅旷阔的地面，温度慢慢下降，争执的人群停下动作，把注意力放在白雾上。 　　雾气越来越浓厚，餐厅四周被白雾占据，留下众人站立的小块地方没有被白雾淹没，温度已经降至活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每个人都在发抖，话语如果有实体，那也是波浪形的。 　　“好……好冷啊……” 　　“冻死人了……我们会被冻死的……” 　　说话人喷出的白气散在空气里，令人心底寒上加寒。 　　雾气之中，朦胧的身影缓缓走出，突破雾气的阻挡，人们这才看清来者的外貌，它们只是长着类似人的形状，而细节只是随便长长，像是劣质游戏里建模失败的僵尸。 　　这种形象，放之平面游戏当中，或许透着两分憨厚可爱，但当它们拥有了立体形象，出现人们眼前，无形的恐惧传播开来。 　　人们惊叫着挤成一团，“这什么东西！” 　　“快、快开门！”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孙方池把已然昏了头的钟朔揪出来，让他面对着不断靠近的僵尸们，“钟大明星，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 　　钟朔六神无主，手脚发软，“孙先生，我……我能做什么……” 　　孙方池一根指头点了点他的手表，“你不是绑定了武器？正是用的时机。” 　　一旁的大学生情侣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钟朔。 　　钟朔得了句含糊的答案，苦笑着低头研究自己的手表，这块表还是他当年流量大热的时候买的，过气之后，就不好意思拿出来戴，这回是想为自己的电影讨个好彩头，才戴着出席首映，没想到就弄成现在这样。 　　“钟朔朔，小心！”何可依在后面紧张地大声喊。 　　钟朔抬头，见摇摇晃晃的僵尸已经走到了两三步远的地方，心中一慌，钟朔条件反射地屈肘挡在身前。 　　柔和的光辉出现在周围，以钟朔为中心生成了一层淡淡的光幕，僵尸走到光幕处，就像是撞在了墙上，徒劳地原地踏步。 　　钟朔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孙先生，这就是我的能力吗？” 　　孙方池不停点头，“对啊对啊，你就是被魔法之神选中的人，即将成为一名魔法少女。” 　　钟朔：“……” 　　相比于钟朔的无语，旁观者的心情就复杂多了，比如孙伟，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超自然力量，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把他的三观震碎到粘都粘不起来，此刻看到钟朔身边的光幕，竟然感觉很惊喜。 　　他掏出自己的钢笔，这就是他绑定的武器，他试着在空中挥了挥，在心里默念着可能存在的咒语，‘钢笔钢笔快显灵……’ 　　钢笔瞬间射出一道光剑，一米多长，细细看去，光线极快的震动着。 　　男人谁没有个用光剑砍人的梦想？孙伟把钢笔当作剑柄握在手中，摆了个笨拙地姿势，刺向被钟朔挡住的僵尸，僵尸被光剑刺到地方，出现一个圆形的空洞。 　　“……哈！哈哈哈……”孙伟激动地大笑，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僵尸很快被他戳零散，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快看！我多厉害！” 　　旁观的人们彻底激动起来，开始试验自己的武器。 　　孙方池冷眼看着，眼角余光看到毫无反应的大学生情侣，扭过头去笑眯眯地问道：“你们不试试？” 　　男大学生笑着回答：“我们一会儿再试。” 　　孙方池眉毛扬起，评价道：“你们两个可真不像年轻人呐，心态这么稳？对如此神奇的武器一点都不好奇？” 　　男大学生笑容僵住，“挺好奇的，我们俩比较谨慎。” 　　给他们一个“我懂”的眼神，孙方池表现得十分赞同，“谨慎是对的，谁知道幕后人有着什么恶心的用意，是吧？你看看我，我都不绑定武器的，就害怕到最后被害，不光是我，我女朋友也不绑。”孙方池把步西灵拉到身边，向大学生情侣炫耀自己的‘谨慎’。 　　男大学生看看步西灵，又看向孙方池，“那万一遇到危险，你们两个怎么办？” 　　孙方池转过身体背对着钟朔，用手背挡在嘴边，‘恬不知耻’地表示：“当然是叫钟朔保护我们，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怪他，让他当肉盾是理所当然的。” 　　男大学生面上飞快闪过一丝鄙夷，笑容虚假，“真是个好办法。” 　　孙方池得意洋洋，向男大学生建议道：“我看你们干脆也靠着钟朔，别用那武器了。” 　　男大学生敷衍地笑笑，没有作声。 　　对方明显没有谈话的兴致，孙方池却好像看不明白，仍然喋喋不休，“你看那些人，现在表现得人模狗样，待会儿遇到真正的危险，一个个跑得别谁都快！” 　　男大学生神情不耐，“是吗。” 　　“我看人最准了。”孙方池大肆吹嘘，“你就看着吧，后面肯定有更厉害的陷阱等着咱们。” 　　男大学生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孙方池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大学生，直到对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才慢吞吞地说：“猜的。” 　　男大学生偷偷看看自己的女朋友，才干笑着说：“猜的也许不准呢？” 　　孙方池不以为意，摆摆手，“嗐，我就那么一说，你看你还当真了。” 　　男大学生被溜，面上显出尴尬，刚想开口，就被孙方池打断：“不过有一点，我还真的想不通。” 　　“……是什么？” 　　“就是武器，”孙方池两指捏着下巴，像是在问：“要是这些人拿着武器相互攻击，能杀死人吗？” 　　男大学生脸色微变，立即掩饰住失态，“也许可以吧，你为什么这么想？” 　　孙方池傻傻挠头，憨笑道：“我想着幕后黑手可能就藏在人群当中，要是这样，咱们可以趁机把他抓出来，逼他送咱们出去。” 　　男大学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孙方池，漆黑的瞳孔有些瘆人。 　　注意到他的变化，步西灵的戒心提到最高，而孙方池看不见似的，“到时候，咱们一拥而上，把他包围起来，让他无处可逃，然后用他让咱们绑定的武器打他，那该多过瘾！” 　　男大学生半晌面无表情，待孙方池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突然笑了，“你想的很好，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嗯？”孙方池满脸求知欲地望着对方，期待男大学生的解释。 　　男大学生微笑地指着钟朔等人手中的各色武器，“你也说了，这些东西是幕后之人搞出来的，那他应当不会被这些东西所伤。” 　　“还有，我可不觉得他会藏在咱们之间，倒是很可能躲在我们绝对无法找到的地方，暗中观察着我们，退一万步，就算他在，咱们真的围着住他？他可能是高维生物，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空间对他来说，并不是界限。” 　　孙方池边听边点头，不时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后来了一句：“你说的还真复杂，那你说，咱们该怎么才能抓到他？” 　　男大学生笑了，轻松地道：“或许得拿出同样等级的力量才行。” 　　“比如呢？” 　　“比如……啊！”男大学生痛呼一声，捂着腰咧嘴道：“我怎么知道，都是猜测。” 　　孙方池瞄了瞄他身后躲着的女大学生，“也是，就像你说的，也许幕后之人根本躲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他们在这边交谈，钟朔在那边领着众人把雾气中不断出现的僵尸们处理都处理掉了，期间指挥众人配合，俨然成为了领头羊。 　　僵尸被处理完，餐厅中的雾气逐渐消散，气温恢复正常，全靠着运动取暖的人们这才感觉好点，靠近金属大门的人想要靠着门休息，不料竟把门给推开了。 　　餐厅中众人振奋，“门开了，咱们可以逃出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 　　“让我出去，我老婆还在等我……” 　　人们涌向门口，钟朔逆着人流走过来，“孙先生，咱们该出去了。” 　　孙方池表情浮夸地夸赞他，“钟朔你真棒！我们的性命全靠你了！” 　　钟朔不知道孙方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支吾地应下：“啊……嗯。”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在钟朔的建议下，往小操场走去，那里是电影里女主角第一次被碟仙伤害的地方。 　　途中，钟朔走在孙方池身边，小声地问他：“孙先生，您有计划？” 　　孙方池眼含深意地望着前面队伍中大学生情侣，“从现在开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指望我会出手，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解决。” 　　钟朔愣住，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孙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方池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敏锐。” 　　“那……” 　　“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管好自己就行。我发现了一件事，所以现在咱们的目标不再一致，你们想要活着出去，而我有别的事要做。” 　　那……就没办法了。钟朔在心里对自己说，总不能一直麻烦孙先生，毕竟孙方池的神色看上去非常认真，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孙方池见他忐忑，心头一软，抬手拍拍他的背，“放心吧，你能行。” 　　钟朔浑身一震，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坚毅，“我明白了，孙先生，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孙方池嘶溜吸了口气，“西西，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脸要上刑场的表情？” 　　步西灵指责他，“你说的话，听上去就像是要跟他分道扬镳的意思。” 　　孙方池挠头，“是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就是想说我得隐藏实力而已。” 　　步西灵立刻追问：“那你为什么要隐藏实力？跟那两个人有关系？” 第141章 偷猎者 　　自从在女生宿舍遇到了孙伟三人,小方的眼神就一直流连在大学生情侣身上，步西灵心中猜测，那两个人身上大概有怪异之处。 　　孙方池微微一愣,继而点点头，“你的想法没错。” 　　“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最要紧的问题就是,那两个大概不是人。” 　　步西灵面露震惊，“……不是人？” 　　孙方池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认真地对步西灵要求：“西西，待会儿有情况，你先不要动手。” 　　步西灵连忙摇头，“不行,你会有危险。” 　　“正因为如此，我需要你当最后的保险，如果我跟他们动起手来,压过他们固然好，可惜更大几率是我不是对手,到那时，我需要你带着我逃走。” 　　步西灵怔怔地望着孙方池,眼神中满是疑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孙方池坚定地回视另步西灵心下稍安，“好，我会等待时机。” 　　两人在队尾商量着生死大事,被他们关注的对象也在窃窃私语，只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流仿佛身边的人都听不见。 　　“嘴上没个把门的,非要把事情泄露出去才甘心？” 　　“放心，就算我把事实说出来，他们也不肯相信的……” 　　“你注意点，我看那个人好像猜出了咱们的来历。” 　　“不可能！你疑心病太重,他一个三维空间的人怎么可能想象的到咱们的存在……” 　　“是你把答案告诉他了。” 　　“没关系，那只是个玩笑话，又不会被当真。” 　　两人争论了一路，直到领头的钟朔站定，才停下无意义的口舌。 　　钟朔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与大家分享，“在电影当中，碟仙第三次出现就是在这操场上，参加过碟仙游戏的女主角迟迟没有回到宿舍，室友报告宿管老师，宿管老师带着一群人到处寻找，最后在操场上找到了她，她从下午放学就开始在操场上跑步，一直跑到天黑，怎么也停不下来，等到大家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鞋子被鲜血浸湿，浑身的肌肉严重拉伤。” 　　众人议论纷纷，孙伟最是活跃，“既然咱们已经来到操场上，想必等不了多久，碟仙就会出现。” 　　“有道理，就跟餐厅里的经过一样。” 　　“只要用好武器，根本不必怕碟仙的诡计。” 　　“我现在有种在玩全息网游的感觉，还是恐怖类游戏，真太刺激了……” 　　经过一场战斗，并且以胜利告终，这些原本瑟瑟发抖的人们此刻自信心爆棚，总觉得自己所向披靡。 　　钟朔深感忧心，试图扭转众人轻视敌人的态度，“大家千万不要大意，咱们的处境很危险……” 　　孙伟不等他说完，便嘲笑道：“你还敢自称是荧屏硬汉，屁大点事就把你胆子吓破了？在场的人谁不比你勇敢，我们才应该叫硬汉。” 　　其他人起哄，“就是……” 　　“哈哈，明星们的人设有几个能信的？” 　　钟朔被群嘲，望着他们脸上张狂的笑容，有口难辩。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只小手，钟朔低头一看，原来是何可依。 　　何可依心疼钟朔，细声细语地安慰他：“钟朔朔，别理他们，都是一群头脑发热的笨蛋，我相信你，你说的才是对的。” 　　钟朔心中酸楚，他无法叫醒眼前这群狂热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玩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生命，只有这么个听话的小姑娘愿意相信他，然而他亦无力相救，只能任她面临未知的危险。 　　操场上的外周长200米，跑道是橘红色橡胶质地，中央是足球场，绿草如茵。本该平静的地面上慢慢长出许多鼓包，像是放大了百倍的雨后蘑菇，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头来。 　　人群中的议论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开始围绕鼓包衍生出更热烈的讨论。 　　“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跟打怪升级一样，还挺有意思。” 　　“真要是打怪升级，这次的怪会比上次的厉害？” 　　鼓包突出地面半米时，覆盖的泥土爆裂开来，显露出里头面容模糊的泥偶，泥偶挣出双手，按住地面把自己的下半身从泥土当中拔出来。 　　“什么啊……” 　　“好恶心啊……” 　　每个鼓包里面都跑出一只泥偶，一眼望去，整个操场的地面没有一处平整，都在向外冒出大小不一的凸起。 　　人们迫不及待地激活自己的武器，朝最前面的泥偶发起攻击，孙伟首当其冲，用光剑戳穿了一个泥偶的头颅。 　　泥偶被攻击，立刻就会破碎，看上去十分脆弱。 　　这让人们大为振奋，“大家快看，这些东西很弱，只要受到攻击就会变成泥土，咱们很快就能全部解决。” 　　泥偶在人们的攻击下重新变回一滩泥土，肉眼可见的，人与泥偶的交界处，出现一道泥土堆出来的土坡。 　　土坡在不断升高，可眼前的泥偶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 　　这些人平日养尊处优，体力相对较弱，经过一段时间的对抗，身体被疲劳席卷，动作越发迟缓。 　　“该死的，怎么杀不完！” 　　“走开！去死！” 　　“想想办法，这些东西不会死，杀一个就长出一个……” 　　钟朔比其他人好一些，尚且能忍受双臂的酸痛，他挡在众人前面，成为了对抗泥偶的堡垒，阻挡泥偶走入人群。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躲在人群当中，看着他们煎熬，不为所动，甚至还有心情向步西灵调侃几句，说钟朔的动作奇奇怪怪。 　　大学生情侣的位置离他不远，看上去也在奋力抗击泥偶，男大学生转头问孙方池：“老兄，你就真的一点力气都不肯出？你可看清楚，要是大家伙撑不住，你们俩也会跟着玩完。” 　　孙方池右手手背拂了拂自己的左肩，“我害怕呀，他们总不能硬逼着心里恐惧的人去战斗吧？我不行的。” 　　男大学生皮笑肉不笑，“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孙方池大为摇头，“自然是因为试过了才知道的啊。” 　　男大学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孙方池回以浅笑，右手不停的在身前挥动，像是前襟沾了许多脏东西需要拍打，“小兄弟，我劝你也不要太卖力，之后不一定还有更危险的等着咱们，现在把力气用尽了，待会儿可要等死咯。” 　　“不劳你操心。”男大学生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转头跟自己的同行者抱怨，“白瞎了一副好皮囊，还想着能卖个好价钱，结果是专爱投机取巧的滑头。” 　　‘女大学生’看了一眼孙方池：“不要说话。” 　　“怕什么，他又听不见。” 　　‘女大学生’盯着孙方池看了数秒，总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似的，那不应该啊，他们谈话时并不用张嘴发出声音，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听到？‘女大学生’摇去脑中无缘由的想法，暗叹自己真的疑心病加重。 　　孙方池不露声色地进行着自己的动作，把符纸隐蔽地弹向正确的方位。 　　正面对抗泥偶的人们精疲力尽，无穷无尽的泥偶像是潮水般一波猛于一波，终于，有个身材虚胖的中年人倒下，泥偶从他留出的缺口处涌入人群，像是饿狼走入羊圈，羊们无论强壮还是虚弱，都往后躲。 　　泥偶扑到倒地的中年人身上，他惨叫一声，身上升起白色的光晕，光晕之中，他的灵魂冉冉上升，被虚空中的光圈所吸收。 　　这一幕实在眼熟，孙方池想起了无人小镇任务中，黑帽子的死法。 　　凡是目睹者都被吓到了，就连钟朔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 　　“那、那时什么……” 　　“死人了……” 　　“救命！” 　　众人从虚假的勇敢当中清醒过来，到处逃窜，然而失去了团结的羊群更加不堪一击，很快落单的人被泥偶们各个击破，操场上升起一个又一个光圈。 　　钟朔强拖着脱力的身体，救援着视线之中的人们，何可依兢兢业业地辅助他。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退开，泥偶们仿佛看不见他们俩，从他们身边绕开，直奔别的活人。 　　大学生情侣一边与泥偶打斗，一边向孙方池询问：“老兄，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孙方池摊手：“大约是我人品好，不然该怎么解释呢。” 　　男大学生引着两具泥偶慢慢靠近，嘴里说着：“我不太相信啊……” 　　孙方池双手微张，任由他引来的泥偶靠近，又从他身边绕开。 　　男大学生困惑不已，挠着头对女大学生说道：“快来看，这位老兄好像攻击免疫。” 　　女大学生停手，扑过去的两具泥偶同时停下动作，转个方向走开，女大学生不再掩饰自己的异常，走到孙方池面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对于对方发出的低沉男声，孙方池毫不意外，眼珠转了转，道：“你们根本不屑掩饰，中间我试探了几次，你们都给我正面回应，难道不是在鼓励我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男大学生不明所以，“什么时候给你正面回应了？” 　　孙方池一一举例：“比如在宿舍里，我说不知道怎么绑定武器，你们立刻就给出了答案，还有在餐厅里，我假装嫌弃你们爱看八卦，你们才开始发动攻击，诸如此类，当然，还有你回答我的问题时，就差把‘我是卧底’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男大学生惭愧捂脸，‘女大学生’了然道：“通过这些线索，你确定我们的身份？” 　　孙方池道：“不是啊，从看你们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毕竟，刚进入电影时，为防万一，我站在讲台上，把所有人的长相都记了下来。” 　　‘女大学生’愣住，男大学生受不了地喊道：“终于发现一个比你病情更严重的疑心病患者！” 　　“你很不错，可惜了。”女大学生惋惜道，说话间，她的外貌开始变化，明明是同样眼睛鼻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从一个年轻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同样相貌的帅哥。 　　孙方池不以为然，“没按照你们的计划行动所以可惜？” 　　“不，是你只是个三维生物，可惜了。” 　　孙方池狠狠啧了一声，手掐指诀，默念咒语，硕大的明黄色光圈应声浮现，一道由数十张黄符组成的环状锁链浮在半空，包围住来历不明的两人。 　　刚刚揭露身份的帅哥盯着光链，非常惊奇，眼中满是探究：“这种力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显是高于三维空间的力量，你怎么会拥有？” 　　孙方池冷道：“你们不断地把人类拉入类似这里的空间，到底有什么目的？” 　　两人都不理会孙方池的问话，一人专心致志的盯着光链，而男大学生则蹲下来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完了，我的一世英名，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 　　“你想多了，对于你的愚蠢，大家早已有所了解。” 　　“洛曼！不要再伤害我脆弱的心了……”男大学生抱怨。 　　被叫做洛曼的男人转头看着孙方池，“嗯？刚才你说了什么？你去过类似的空间？” 　　孙方池冷冷地盯着他，“那也是你们的手笔？” 　　男大学生连忙摇手，“不不不，我这可是第一次偷猎，第一次！” 　　孙方池脸色变得阴沉，男大学生见状，心虚了一下：“真的是第一次，我向你保证。” 　　“我可没有资格得到你的保证。” 　　洛曼安抚住自己紧张的同伴，自己跟孙方池对话，“他确实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与你的怨恨无关，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孙方池直视对方，“所以是你？” 　　洛曼望着操场上所剩无几的泥偶，眼神悠远，“可以说是我，可以说不是我。” 　　“故弄玄虚。” 　　洛曼笑笑，“并不是。搭建出这种空间的人是我，然而最终获利的不是我。” 　　孙方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深沉的愤怒以及浓重的失望，半晌才睁开眼睛，目光已经古井无波，“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洛曼眼中闪过激赏，悠然道：“我猜，你被选参加了灵魂试炼对吗？” 　　试炼？ 　　孙方池不言语。 　　洛曼继续道：“其实，灵魂试炼本名叫做灵武养，这个空间是编号7832养殖场。” 　　“灵武养殖，是我主持开发的程序，用来批量生产低品质灵武。比如说……”洛曼冲着远处疲于逃命的孙伟招手，刹那间，孙伟像断了线的木偶栽倒在地，灵魂茫然地脱离肉体，化成一道流星飞入洛曼手中。 　　光芒散去，出现在洛曼手中的，正是孙伟的钢笔。 　　原来，这就是灵武。 第142章 以高看低 　　洛曼向孙方池介绍,仿佛一个最称职的推销员，“这样生产出来的灵武，最大程度的保存了灵性,使用便利，价格低廉。” 　　他把钢笔激活,光剑出现，在他的动作下,划出炫目的轨迹。洛曼挥剑，一道虚影迸发，孙伟半透明的轮廓，挥舞着剑冲锋,看碎了一具泥偶之后消散在空气中。 　　“当然，比起大师们用心打造的灵武来说，还差得远,但优点也很多，成本低,可以批量生产，造型新颖,贴近生活，不失为一种别有创意的日用品。” 　　……日用品。 　　孙方池盯着地面上破碎的泥偶，看不出在想什么,一个字也不说。 　　洛曼把光剑恢复成钢笔的样子，手掌一抛一接,“我的程序是不是很不错？” 　　孙方池一字一顿地问：“是谁在搞所谓的养殖？” 　　“是一家名叫平民之光的公司，”洛曼撇撇嘴，“他们可是靠着我的程序大赚了一笔。” 　　孙方池难以形容的目光落在洛曼手中的钢笔上，“把人的生命当成饲料,有趣吗？” 　　洛曼耸肩，可不想担责任，“不能怪我，我只是个普通职员，公司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回的事，只是我朋友想要见识见识灵武的产生，我才给他做了个小游戏。” 　　男大学生双手一起摇，“我就是开开玩笑，老在别的盗版店里发现同样的产品，好奇心使然。” 　　孙方池冷不丁笑了，抬眸看向两人，双手开始掐动指诀，“有好奇心是好事，我对你们两个也很好奇，就麻烦你们留下来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随着他的动作，明黄色的光链突然像藤蔓一样生长出枝叉，成为像鸟笼一样的形态，把两人困在其中。 　　洛曼与朋友对视一眼，轻笑着道：“不会吧，你觉得这东西能困住我们？”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所以说，可惜啊，你只是个三维生物。”洛曼不无惋惜地摇头，“你理解不了我们的存在，这东西只能困住我们周身的空间，却困不住时间，当然，在三维生物看来，你已经封锁了我们所有的出路，可实际上，靠三维的牢笼困不住更高维度的生物。” 　　说着，两人突然消失在符纸交织而成的笼子，出现在孙方池身后。 　　洛曼抬手，“瞧，在你看来，我们消失后又出现在别的地方，可我们只是当着你的面，走到这里的，你却想不明白。” 　　孙方池双手垂了下去，在身侧握紧成拳，符纸牢笼失去操控者，四处散落。 　　洛曼望着一地狼藉，双手一拍，道：“你这个人真有趣。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的偷猎就算了，待会儿就放你们回去。噢，对了，如果你觉得公司对待你们太过残忍，可以想办法找到程序的漏洞，也许可以到达新世界。” 　　两个人身影逐渐透明，交谈声越飘越远。 　　“还说我嘴上没把门儿的，你这就差把内|裤颜色告诉人家啦。”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辞职了……” 　　孙方池茫然望天，良久，才开口道：“西西，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了被割韭菜，被薅羊毛？为了像强者献媚，向弱者施压？还是苦苦挣扎之后，成为更强者的盘中餐？ 　　步西灵感到窒息，小方与那两人之间的寥寥数语，令她回忆起了每隔一段时间被人带去林言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上仅有的温暖缓慢流逝的场景。 　　无法反抗也无法挣脱的绝望。 　　大概，小方此刻也体会到了那种绝望，步西灵想，至少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可思来想去，她无从说起。 　　“……我不知道，是你告诉我要活下去，会教会我好好生活，你问我，我问谁？”步西灵迷惘地道。 　　孙方池蓦然惊醒，回身揽住步西灵，“对不起，西西。” 　　步西灵犹豫着抬手攥住孙方池的衣角，小声说道：“别丢下我。” 　　“不会，我们以后都一起。”孙方池用心保证。 　　钟朔终于撞碎了最后一具泥偶，膝盖一软，半跪在地，呼吸声粗重失序，饶是如此，他仍关心着其他人，抬头环视一周，发现幸存者寥寥。 　　孙方池步西灵两人走近，钟朔仰脸哀求：“孙先生……” 　　孙方池只是道：“辛苦了。” 　　等他们回到现实中的影院，电影已经播放完毕，剧场里的灯亮起来，电影主创人员排队上台向观众打招呼时，才有人发现身边的人已然没了气息。 　　尖叫声此起彼伏，影院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以及报警，剧场中乱作一团。 　　台下的孙方池与台上的钟朔遥遥对望，钟朔无声落泪。 　　这次的时间被称为国产恐怖片的黑色首映礼，当天观众猝死了二十多人，震惊了全国，钟朔的电影理所当然的被禁，成为了传说。 　　生还的观众不知怎么的，对电影当中的记忆模糊不清，根本无法为警方提供可靠的证言，留有记忆的孙方池步西灵以及钟朔，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经此一役，钟朔备受打击，选择沉寂一段时间。 　　孙方池找到凌霄，用魂珠换了一套安静位置的别墅，与步西灵过起了平静的生活，说来也怪，自从孙方池重伤通关之后，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孙方池没有再被拉入游戏。 　　这能算作好事，孙方池也不焦急，乐于窝在家里休养生息，顺便调戏女朋友。 　　平静的日子，止于老顾出现。 　　老顾登门的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孙方池躺在露天泳池边上晒太阳，挑开墨镜瞄了一眼，又躺了回去。 　　“稀客登门，蓬荜生辉。”孙方池懒洋洋地道。 　　顾鹤轩站在身前，挡住阳光，在孙方池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方池疑惑：“你上我家来，问我想干什么？” 　　顾鹤轩居高临下俯视他，“少装傻充愣！林家的玉符是你给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泄漏给其它家族的？” 　　孙方池挑了挑眉，“这件事啊，是我，怎么了？” 　　顾鹤轩忍住怒气，“你想看天下大乱？” 　　“话不能这么说。”孙方池从躺椅上起身，摘掉墨镜，“玄界而已，算什么天下？老顾，世界那么大，你得去看看，别把玄界当一切。” 　　顾鹤轩窝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方池转身想房子里走，招呼客人道：“你第一次来我新家，进来喝杯茶，有话慢慢说。” 　　顾鹤轩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孙方池端上一杯水，碧绿的茶叶在玻璃杯中上下浮沉，杯中热气蒸腾，茶香四溢，“尝尝，碧螺春，我闻着味道香，入不入你的口我可不管。” 　　顾鹤轩哪有心情喝茶，玄界都乱成一锅粥了，罪魁祸首还心思研究碧螺春，强逼出两分耐心，顾鹤轩道：“孙方池，小步与林家，两不相干不好吗？你何必如此激进？” 　　孙方池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底下闻味道，白色的雾升起，他的表情看不清晰，“债主可以说两不相干，欠债的能说吗？” 　　顾鹤轩顿了一顿，“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说出来商量，驱虎吞狼，胆子不小，就不怕被反噬！” 　　孙方池翘翘脚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唉……”顾鹤轩长叹一声，“你太过偏激，反受其害。” 　　孙方池放下茶杯，玻璃与桌子相碰发出一声脆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等你听过之后，咱们再聊林家的事。” 　　“与你做的事相关？” 　　孙方池道：“道理一致。” 　　顾鹤轩耐心地听，孙方池把在电影首映礼上遭遇洛曼两人的经过说了出来，加上他自己的领悟与猜测。 　　洛曼两人，就如他们自己所说，是来自高维度的生物，把观众们带入电影的技术，就是洛曼本人开发的。 　　同时，灵魂成长游戏的原理也是一样，通过洛曼的程序。 　　按照洛曼所说，程序是被平民之光公司所有，公司利用程序随机抽取三维生物，把他们放入提前设定好的空间里，给他们绑定上各种形态的武器，让他们不断与武器磨合，达到一定程度，公司就会把武器收走，被绑定的人类灵魂，也就成了武器的器灵。 　　这样大规模的操作，生产出大批灵武，当作平价商品出售获利。 　　茶杯中的水温渐凉，茶叶平稳地泡在水杯里，绿莹莹煞是好看。 　　孙方池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平淡，顾鹤轩却一阵心惊肉跳，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可真是……”顾鹤轩找不到词汇评价。 　　孙方池说了一句让他更加无语的话：“觉得难以接受？就跟林家对西西做的事一样。” 　　“……你说得对。”顾鹤轩无法维持一贯的优雅淡定，苦笑着说道。 　　孙方池指头敲了敲桌面，“还有一点，我试着用符纸困住他们，结果不起作用，你有没有办法，既能把人困住，又能使其身上的时间静止？” 　　“此话怎讲？”顾鹤轩惊异。 　　孙方池描述他困住洛曼的经过，“……也就是说，他们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普通的方法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 　　顾鹤轩转开头，视线落在了一旁散落的书本上，“你弄明白了高维度的形式？” 　　孙方池摇头，“他说的是对的，我们无法想象高纬度生物的形态。但我们可以做一下类比，比如二维生物与我们。” 　　说着，孙方池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内点了一个点。 　　“假如这个点是个二维生物，它只能在平面上活动，那么我在它周围画上一个圆圈，对它来说，这是个不可突破的牢笼。” 　　“然而，”孙方池抬起手，把手指垂直放在桌面上放，“对生活在三维空间的我们来说，这个圈仅仅是个圈，我们甚至用不着突破，想要离开，抬抬手就行。” 　　“对这个点来说，我的手指所碰触的位置，就是它看见的我，是我在二维世界的投影，当我抬起手，在它看来，我消失了，当我把手落在圈的外面，在它开来，我是突然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并且突破了本不可能突破的牢笼。” 　　顾鹤轩若有所思，“所以说，你咋电影中所看到的洛曼两人，只是他们在三维空间的投影，并不是全部的他们。” 　　孙方池抹去桌面上的水迹，“对，我们无法猜测，也无法想象出他们的全貌，但我们可以试着把他们的一部分给囚禁住。” 　　顾鹤轩深吸一口气，“嗯，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些。” 　　“他们两个曾经说过，我无法在时间上困住他们，我想，他们逃脱的关键，就在于时间的流逝。” 　　顾鹤轩是个有热爱探索，有求知欲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改革而被家门摒弃，孙方池的话，恰好让他来了浓厚的兴趣——能进行更高层次力量的探索，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不过，他也没有忘了这次来的目的。 　　“这件事我回去研究研究。关于林家，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你想设计林家，让其他势力把林家毁掉，也要考虑林家的反击，若是他们选择开诚布公的与其他势力沟通，到时候众矢之的将会是你。” 　　孙方池不甚在意地摆手，“放心吧，只要你不拆我的台，拿出大批的玉符给其他家族，林家的事不会出差错。” 　　“你很有把握？” 　　“当然，我用了一种无法复制的材料。” 　　正像孙方池所预料的，林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孙方池那里得到了玉符，林言回到林家宣布从此林换查无此人，不许再提。同时，选拔本家及旁支所有有天赋的年轻人，到本家特训，为他们开启修炼秘境，可快速提升实力。 　　林家所有人都疯魔了，旁支竞争激烈，所有年轻人都向本家汇集，优中择优，林家选中了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由林言带队，带着玉符进入了游戏当中。 　　玄界人在游戏中占有优势，但并不是所向披靡，游戏中各种暗藏的线索、不清不楚的规则、以及语焉不详的通关条件，令林家子弟一个头两个大。 　　而且，进入游戏后，游戏的其他玩家同样拥有了力量，把林家子弟愣头青般的表现看在眼里，便生出了恶念，杀人夺宝的举动防不胜防。 　　游戏中情况瞬息万变，林言很难顾及到每一个人，于是，林家进入‘秘境’的年轻人，很快开始减员。 第143章 夺命拓展 　　林言最近一段时间,只感到焦头烂额，这还是自她记事以来最为烦躁的一次。 　　身为家族内定的接班人，她一向是家族中年轻一辈的榜样,就连很多长辈都对她俯首帖耳，她习以为常,也不从不骄傲，她心中明白,肩上的责任重大。 　　从孙方池手中得到玉符之后，她带着精挑细选的年轻人进入异世界，那是一个厉鬼横行的世界，对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但对于林家人，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现实世界的厉鬼,起码现实世界里，厉鬼还拥有神志。 　　前两场游戏,林家子弟还算谨慎，听从林言的安排,在游戏中集体行动，全员无恙，顺利达成了‘逃离闹鬼的建筑物’和‘找到死者信物’的通关条件,小队的整体实力得到大幅提升。 　　最幸运的一个，修为竟然涨到了林言进入游戏以前的程度,放在玄界年轻人当中，可算是妥妥的奇才。 　　风险小，收益大，参与其中的年轻人们,胆子迎风便涨。 　　第三场游戏中，林言的话就不那么好用了，林家年轻人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到处探索，主动触发厉鬼杀人条件，把灵武时长耗尽之后，再以各种手段抵抗。 　　不出所料，第三场游戏通关后，年轻人们的实力再翻一番，几乎能跟族中长老一比高下，林家人彻底疯了，无论是成为玩家的几个年轻人，还是他们的家人、背后的旁支势力，都赞成用更激进的方法来通关。 　　林言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却也只能被族中意见裹挟。 　　变故发生在第四章 游戏，比之前三场，这一场游戏的难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进入游戏，林家的人就被迫分散，林言只能先寻找同伴。 　　然而一路上遇到攻击的次数多不胜数，亏得林言是继承人，身上的法宝众多，才能够硬抗下来。 　　可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自己能扛，其他人怎么办？ 　　不好的预感很快得到验证，林言发现了同伴的尸体，不止一具。 　　死相凄惨，各种死法都有，林言检查了他们的随身物品，得出一个令人惋惜的结论，这些人都是被生生消耗死的。 　　第四场游戏结束时，除了林言以外，只有两个人活着出来。 　　前后不过一刻钟，林言从林家人人追捧的继承人变成了千夫所指的自私者，所有的人都在怪罪她无能，只顾保住自己的性命，不管身后的跟随者，不配当林家未来的家主。 　　旁支痛失英才，把怒火对准了本家，林家乱作一团。屋漏偏逢连夜雨，其他几大家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派人上门来说些不阴不阳的话来刺探。 　　林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件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走岔了。说到底，林家与孙方池之间是敌非友，如果玉符是全然的好处，孙方池为何如此轻易就把玉符拿出来交换？ 　　而且给的数量恰恰能把林家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都网罗在内…… 　　林言从头开始回忆，她得到林换灵魂仍在的消息后，派人抓林换，被孙方池阻止，而后，林言查到孙方池是顾鹤轩庇护的人，于是便派人到孙方池小时候生活的孤儿院做点手脚，把孙方池和林换引出顾鹤轩的势力范围。 　　等到孙方池两人回程时，派出长老去捉拿，被顾鹤轩劫走了人，只得到了孙方池不小心落下的玉符，继而发现玉符的神奇作用。 　　知道玉符的宝贵之处后，林家又无法复制，只能与孙方池妥协，用区区一个林换的灵魂换取数块玉符，这生意做得合算。 　　但此时回头再看，事情发展得有些过于顺利了。 　　说到底，玉符真的是孙方池‘不小心’落下的？ 　　有没有可能，孙方池根本就是故意的呢？就为了这一刻，把林家优秀的年轻人都坑在里面的结果？ 　　林言倏地站起身，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念急转。 　　以此为前提，所有的事情就说得通了。孙方池故意把玉符留下，等林家人发现玉符的蹊跷，同时也知道了玉符天大的好处，再用玉符当筹码，赎走林换，并把巨大隐患的玉符送到林家…… 　　怪只怪，林家人被玉符的作用迷了心智，没去想另外的可能性，也是孙方池的演技厉害，林言与他谈判时，他一脸为了林换放弃所有的无悔表情让她放松了警惕。 　　只可惜，现在看穿孙方池的诡计，也不过是事后诸葛亮，于事无补。 　　林言大步跨出房间，向家主的住处走去，她要把事实告诉其他家族的人，不能让孙方池在暗处得意。 　　孙方池并不像林言猜测的那样逍遥，他最近也很忙，同住在一个家里，步西灵都很少见到他，不是整天在房间里埋头看书，就是去找顾鹤轩研究符纸，根本没空闲时间关心林家的事。 　　步西灵看着空旷的房子，空间宽敞，装潢奢华，可在步西灵心中，远不如之前两室一厅的出租屋温馨。 　　这里就像是短暂落脚的酒店房间，舒适，但并不让人留恋。 　　孙方池的举动，令步西灵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她有种莫名的感觉，事情很快要迎来终结的时刻。 　　结尾是好是坏难以预料，总归会得到解决。 　　她只能每天多加练习，把鞭法练习得更加娴熟，然后等待。 　　几天之后，步西灵似有所感，清晨早早醒来，拉开窗帘，孙方池就站在楼下草坪上远眺，他听到声音，回头仰望，对步西灵微笑。 　　“西西，咱们去约会吧。” 　　步西灵知道，她等待的时刻到了，欣然答应：“好啊。” 　　两个人就像世间最普通的年轻情侣一样，手拉手去逛街，去看爱情片，去夹娃娃，去拍照留念，黄昏时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两人静静地望着夕阳下的美景，步西灵轻声问：“我们还能回来吗？” 　　孙方池牵起她的手，“无论去哪儿，我们都不会分开。” 　　夜幕低垂，两人回到家中，并肩坐在客厅沙发上，步西灵靠在孙方池肩头，心中一片宁静。 　　【欢迎来到灵魂成长游戏】 　　【任务名称：夺命拓展】 　　【任务概述：身为公司的中流砥柱，你被公司送去参加公费素质拓展活动，活动中要与同事一起完成各项游戏，还能观赏户外美景，然而，拓展活动中的游戏难度很高，有的人竟然无法完成，这些人终将被淘汰。】 　　【通关条件：完成所有拓展活动，存活到最后】 　　视线极近处，一片洁白，再看看，是前面座位的布料。孙方池眨眨眼，看清眼前的情况，他们正坐在一辆大巴车的中部，窗外的景色向后飞快的退去。 　　大巴车前后大概有二十排，左右各两个座，全都坐满了人。 　　要都是玩家，这次的游戏可玩大了。 　　孙方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附近座位上的人，满脸警惕，穿着奇异，是玩家无疑。 　　“大家好！” 　　车内回荡起音响声，孙方池一惊，望向车头方向。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所有的乘客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车头处站立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身披黑斗篷，头上带着尖顶黑帽子，手上一双黑色手套，拿着黑色麦克风，全身上下唯一的白色，就是脸上的面具。 　　冷白色的面具上，眼睛处是两个漆黑的洞，嘴巴处呈现微笑的月牙形缺口，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我是这次拓展的培训师，将由我负责本次拓展活动。” 　　像张天一样的智能型npc？还是高维生物亲自参与？ 　　孙方池面上不显，心中猜测对方的身份。 　　培训师继续道：“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要提前宣布本次培训的三条要求，第一，被选中参加游戏的玩家不可拒绝，第二，培训游戏的规则不可违背，第三，游戏的奖励或惩罚不可逃避。”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培训师的白色面具面向乘客们，每个人都觉得黑洞洞的眼睛在看自己，“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开始报数。” 　　培训师指了指第一排最右边的人，“从你开始。” 　　那名玩家向后躲了躲，小声说道：“一。” 　　培训师面具微侧，面向第二个人，旁边的玩家赶紧接着报数：“二。” 　　“三。” 　　“四。” 　　孙方池望着前面玩家们顺序报数，心算出到自己这里，应该是二十六和二十七，报到最后一个人，应该是四十六。 　　报数的意义是什么？ 　　数人头？不会吧…… 　　孙方池做出个大胆的决定，他对隔了一条走道的男玩家说道：“哥们儿，咱俩换个座成吗？” 　　“十三。”前面报数声不断传来。 　　男玩家偷眼看了看前面的培训师，摇头拒绝，孙方池扬手，之间夹着一颗透明的魂珠。 　　男玩家：“……你先站起来试试。”要是随便活动会触发惩罚机制该怎么办。 　　孙方池立即站起身，站到走道上等着，最前面的培训师注意到了孙方池的举动，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监督报数的人。 　　男玩家送了一口气，快速起身换到孙方池的座位上，顺便把孙方池手中的魂珠取走。 　　孙方池刚刚坐定，就轮到身边的人报数，紧接着是他，孙方池扬声道：“二十四。” 　　男玩家道：“二十五。” 　　步西灵跟着报：“二十六。” 　　很快报到最后，四十六个人全部报完，培训师满意地道：“非常好，下面开始分组，奇数的人一组，偶数的人一组。” 　　车厢内一片哗然，游戏当中第一次有分组的设定。 　　男玩家惊奇地问孙方池：“你怎么知道他要分组？” 　　孙方池回以两个字：“猜的。” 　　“那你猜的还真准！难道你是欧皇？”男玩家继续追问。 　　孙方池旁边的玩家忍不住道：“还说呐，傻不傻？都不是一个组，以后就是敌人了，看人跟你说话不？我都替你尴尬！” 　　男玩家呆住，看清孙方池脸上的冷漠，讪讪闭嘴。 　　大巴车驶入一处山坳，停在了山谷入口处，培训师让所有人下车，分成两组排队。 　　孙方池如愿跟步西灵站在一起，这时，步西灵的身体突然一僵，孙方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对方视线冰冷地望着他们，不难看出敌意。 　　步西灵神色复杂，“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她。” 　　孙方池倒有些惊喜，他还遗憾没机会亲手惩治林言，这不，对方自己撞过来了。 　　林言被分在不同的队伍，真要动起手来，更没了顾忌。 　　孙方池对此表示很满意，只是这想法不好说给步西灵听，便说了一句：“是啊，挺巧的。” 　　步西灵率先移开视线，“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游戏里就当是陌生人吧。” 　　“啊。”孙方池应了一声，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反而是林言，憋着一口气，打算在后面的游戏环节中，给两个人一点颜色看看。 　　培训师对着麦克风讲话，没看到扩音器，声音却像通过音响放大了数倍，在山谷内回荡。 　　“你们别分是a组和b组，各自合作穿过山谷，我在出口处等你们，哪一组的人先到，可以随机淘汰对方5人。”话音刚落，培训师不见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便开始分组围成一堆讨论。 　　孙方池所在的b组，有几个脑袋瓜子好使的，领悟到了淘汰5人的含义。 　　“一定要想办法先到，淘汰5人肯定对之后的游戏有很大的影响。” 　　“我看也是，都分两组了，到最后会是两组对抗，人数多占优势。” 　　“这些都是废话，眼前要说的，是怎么样才能先到。” 　　“还不知道山谷里的情况，现在能聊个啥？” 　　“先要弄明白游戏规则，培训师说了，规则不能违背，可又没说规则内容，要我们怎么做？” 　　一群人言口无言，最后有人道：“先进山谷探探情况。” 　　山谷就像个细口葫芦，从入口进去，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圆形平坦地块，对面山体微微收拢，形成一道‘门’，门的另一边，是更大更宽阔的空间，培训师就站在最远处等着。 　　重点是，葫芦中间的‘门’，两侧山体之间长满了蜘蛛网般的藤蔓，‘门’被藤蔓切割成许多不规则的小块，大小不一。 　　两组人都被堵在了‘门’前。 　　“谁的灵武是刀剑类的，把这些藤蔓砍了。” 　　“没有刀剑，盾牌也行吧，直接冲过去……” 　　双方都在想不同的办法，孙方池叹了口气，问道：“谁还记得这场游戏的主题？” 　　b组的人奇怪地看看孙方池，觉得他有毛病，有玩家嘲讽道：“连主题都能忘，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孙方池看这周围人不断点头赞同的样子，深感心累，“我没忘，恐怕是你们忘了。” 　　“放屁！当谁跟你似的！” 　　孙方池挑眉，“那你说，是什么？” 　　“夺命拓展啊……嗯？” 第144章 高草丛 　　被孙方池的话提醒,b组的玩家们恍然大悟，眼前这透着奇怪的熟悉的场面不正是拓展活动中常有的一种游戏——穿越电网。 　　不知道谁扔出一张纸巾，搭在藤蔓上,忽的凭空生出一股幽蓝色的火焰，纸巾在藤蔓上燃烧殆尽。 　　“所以,这东西怎么玩来着？”有玩家不清楚游戏规则。 　　b组中唯一带眼镜的玩家，推了下眼镜,道：“我曾经参加过公司的拓展活动，其中就有穿越电网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个格子只能通行一次,所有人互相合作，想办法全员通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真正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思管别人？在场的都是从一场场游戏里杀出来的，深知保全自己才最重要,想要所有人一起合作，难。 　　况且,就算大家表面上愿意合作，谁真的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 　　这藤蔓随机搭就的网格，有大有小,谁占着大的，自然平安无事,可谁愿意从小格子通过？毕竟沾着就烧起来了，可不是好玩的。 　　没人出头，局面僵持住。 　　孙方池看看另一端已经开始行动的a组，不由得叹气,“你们搞错了重点，对手不是身边的人，而是另一组。” 　　b组玩家望向a组，醒悟过来，“没错，若是他们先成功，咱们就算活着穿过电网，也有很大几率会死。” 　　“眼镜仔，你之前玩过，你来指挥。” 　　眼镜玩家沉吟数秒，“也行，玩这个游戏，最重要的分配格子。” 　　按他所说，先找出两个足够大，位置低，足以靠单人的力量通过的格子，一个给打头阵的，一个留给断后的。 　　其次，所有的格子就按照组员们的体型分配，电网两边的抬着人通过，被抬着的人保持身体僵直不动就行。 　　理智上，众人知道他的说法是对的，但是轮到个人头上，开始打起小算盘。 　　“我吃的胖，得从大格子里过。” 　　“你有我胖吗？” 　　“别争了，我愿意第一个过去。” 　　眼镜玩家控制不住场面，被挤得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险些用脸体验一把藤蔓的威力。 　　孙方池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躲远几步坐在草丛里拔草玩，步西灵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扒开茂密的草丛，用手指挖开松软的泥土，孙方池把一个小小的木片放在里面，再把挖出的泥土填回去。 　　步西灵抬眸看看对面林言正在对a组的人说着什么，然后a组的人变换动作，尝试从另一个格子把人塞出去。 　　“不管他们没关系吗？” 　　孙方池救了一片草叶，绷在唇边，试着吹出响声，却总是失败，“还不是时候。” 　　“万一我们输了？” 　　“这个游戏总是要吵架的，早发生晚发生都要发生。” 　　孙方池两人躲开纷争，旁观b组的人争执许久，终于不情不愿的妥协，妥协的原因是隔壁a组的人已经通过一半，再不追赶就输定了。 　　眼镜玩家最终重掌指挥权，吆喝孙方池两人：“喂，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帮忙。” 　　b组玩家一旦开始行动，动作相当迅速，分工明确，很少停下来重新调整，毕竟之前把如何选格子的事情都争吵明白了。 　　反观a组的，藤蔓两侧的玩家越吵越激烈，越往后进展越缓慢。 　　作为主导者的林言深感不耐，这些人如一盘散沙，根本不懂得团结一致的道理，比起林家子弟差远了。 　　b组的进度很快追上，甚至超过a组的人，双方团队氛围截然相反，b组的玩家愈加振奋，而a组则变得更暴躁，一点就炸。 　　“……去他|妈的，剩下的都是小格子，想卡死我？” 　　“怎么说话呢？别人都能过，就你不能过，你比别人金贵？”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先过去的把简单的机会都用了，剩下些小的不规则的给我们……” 　　a组的争吵声越发响亮，藤蔓两侧人气红了眼睛，像是斗鸡一样伸长了脖子，如果不是有网拦住，恐怕早都打起来了。 　　孙方池轻声提醒己方看热闹的玩家，“抓紧时间，咱们就快赢了。” 　　那玩家不太在意，眼神黏在吵架的人身上拔不出来，“别着急，他们有的吵呢，咱们赢定了，先歇会儿。” 　　孙方池叹了口气，抬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认真地道：“兔子输给乌龟就是因为中途偷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那玩家肩头像裂开般剧痛，想要挣扎，却感到手臂沉重到抬不起来，对上孙方池眼中幽光，心中胆怯，“我、我明白了……” 　　“嗯，那就好，咱们继续吧？” 　　“好、好的。”那玩家忙不迭地答应，才从孙方池铁钳下逃开。 　　紧赶慢赶，剩下最后两个人的时候，孙方池担忧的事情发生了，a组剩余的人跑来围住b组的两人，显然不怀好意。 　　“你们干什么？”b组的玩家们大声质问。 　　a组剩余的五六名玩家把b组的两名玩家驱赶开，“找地方穿过去，除此以外还能干什么？” 　　“休想！你们自己的位置不用，凭什么来抢占我们的位置？”b组玩家指责道。 　　a组剩余玩家根本不搭理，他们早就再暗中觊觎，对b组留下来的格子了如指掌，而随着他们的行动，a组已经通过的玩家来到b组玩家的地盘上接应。 　　b组玩家出离愤怒，与a组针锋相对，“你们这是犯规！无|耻！” 　　a组玩家讥笑道：“规则上又没有说，不允许用另一组的位置，那就说明我们能用。” 　　双方争吵起啦，孙方池盯着人群当中默然站立的林言，眼底一片阴暗，林言似有所觉，与孙方池对视，还勾起唇角笑了。 　　孙方池冷哼一声，不再关注林言。 　　a组剩余的人多，逼得b组剩余的两人无法靠近藤蔓网，而b组这边的人多，可以阻止a组的人进行接应，双方僵持不下，只好协商，各让一步。 　　最终a组的人靠着挤压b组玩家的空间，全员通过，两组重新站回到起跑线上，朝着培训师所在的位置飞奔。 　　及膝深的草丛互相虬结，玩家们行走在其中，如同趟沙，每一次抬腿都承受着巨大的阻力。 　　越往前走，草丛越深。 　　玩家们望着远处培训师轻松的站立者，草叶只淹没了他的脚腕。而众人才走了不到一半，草丛已然没到腰际。 　　不难猜想，等他们走到培训师跟前，草丛怕不是要没过他们头顶了。 　　“请问培训师，我们要怎么过去？”有玩家扬声喊道。 　　培训师充耳不闻，白色的面具直直的对着所有玩家。 　　玩家们恨的咬牙，有人道：“没办法了，走吧。” 　　众人继续向前走，果不其然，草丛很快高到他们的胸口，下巴，直到把所有人都湮没。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两人站在一出，周围都是高草丛，看不到其他人的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抓紧我，小心失散。”孙方池叮嘱道。 　　步西灵手上力气加大，深怕孙方池的手松开。 　　培训师的声音忽然从各个角度传来，仿佛草丛的每一片叶子都在反射着他的声音：“第一局，b组获胜，a组受到惩罚，随机淘汰五人。第二局游戏开始，穿越草丛，哪一队先汇合哪一队胜。” 　　孙方池闭上眼睛仔细地听，判断培训师的方位，步西灵停下动作，以免发出声音给孙方池带来影响。 　　片刻后，孙方池忽然睁开眼，拉着步西灵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又蹲下来开始挖洞，步西灵环视周围，帮他戒备周围。 　　哗啦啦啦…… 　　草丛当中穿出声音，像是有人从旁边经过，引起了草丛的摩擦。 　　孙方池比出个噤声的手势，紧紧握住步西灵的手腕，拉着她慢慢后退。 　　步西灵另一只手反扣住腰间的鞭子手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位。 　　哗啦啦啦……对方没有察觉到孙方池两人，声音渐行渐远。 　　“我们走。”孙方池小声说，拉着步西灵与对方呈45度角前进。 　　不多时，草丛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培训师的声音响起，“b组成员被抓到，自动加入鬼队。” 　　孙方池再次判定培训师的位置，拉着步西灵朝培训师所在的方向走去。两人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可惜，草丛的草好似是特别的，草叶摩擦时会发出非常响亮的沙沙声，向周围通报着这里有人。 　　“啊——” 　　又是一声惨叫，培训师很快宣布又一人加入鬼队。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不断变换方向，一路上数次碰到有动静与他们擦肩而过，孙方池总是先一步停下脚步，让对方从旁边经过，步西灵不知道那些是人是鬼，也不想去深究。 　　“坚持住，还差一点。”孙方池回头轻声说道。 　　步西灵摇摇头，“我没事。” 　　孙方池听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知道她累了，“等走出去，就可以休息了。” 　　步西灵点头，跟着孙方池快步向前走。每前进一段距离，孙方池就会拉着她变换方向，这让步西灵有些不解，起初她以为孙方池是为了躲避草丛中的其他人，可是有好几次，周围并没有声音，小方还是会转弯。 　　这是为什么？要走出去，明明是走直线更快啊。 　　孙方池没有回头，却仿佛听见了她心底的疑惑，解释道：“我们现在走的才是直线，这些草的流向又古怪，顺着流向走，感觉上像是在走直线，其实是在兜圈子。” 　　步西灵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草丛，还有这样的事？小方不说，她都没有感觉到。 　　满眼都是或深或浅的绿色，草叶子修长且舒展，横七竖八的相互交错，哪里能看得出流向？ 　　步西灵轻咬下唇，觉得自己有点笨。 　　孙方池时刻注意着步西灵的状况，眼角余光看见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怎么了？” 　　步西灵迟疑道：“……没什么。” 　　孙方池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放松，自然滑落，与她十指相扣，“让我来猜？是不是觉得男朋友很聪明？” 　　步西灵无语，紧接着无奈地笑了：“对，你很聪明。” 　　“嗯，这就对了。”孙方池得意洋洋，“谁让你运气这么好呢，找到了我这么个优秀到世间少有的男朋友。” 　　步西灵但笑不语。 　　孙方池自觉快要突破草丛的范围，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打算让步西灵稍微缓口气。 　　一瞬间放松的想法换来了不太美妙的后果，有响动快速靠近，孙方池步西灵两人立刻警觉地望着来者的方向，几秒之后，冲开草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熟悉又不受欢迎的人。 　　林言。 　　林言正在被追击，只顾着向前跑，没特别注意前方的动静，这才一头撞上了孙方池两人，她才是那个更不情愿的人，总觉得孙方池林换两个会趁机害她。 　　孙方池啧了一声，暗道一声倒霉，他可没忽略林言脸上的焦急，“西西，快跑。”步西灵立刻跟上孙方池的脚步，两人多场游戏培养出来的默契，林言都没反应过来，被甩在身后。 　　拨开柔软坚韧的草叶，孙方池拉着步西灵飞快逃跑，林言追在两人身后，而在林言身后，有着更大的声音逐渐靠近。 　　三人没有一个回头，孙方池憋着一口气，拼命向前冲，就在林言身后的草丛被炸开，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冲上来的危急时刻，孙方池拨开眼前的草丛，跑出了草丛的最后一层。 　　三人炮弹一般冲出来，弯腰喘气，步西灵回头看了一眼，退回到草丛当中的，扭曲的人形，庆幸不已。 　　林言多少算借着孙方池的帮助脱险，想着自己应该道谢，可对孙方池的恨意与心中强烈的自尊让她开不了口，只能用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目光盯着孙方池。 　　孙方池自然也没想过林言的感谢，缓过劲儿来，第一时间询问步西灵，“西西，没事吧？” 　　步西灵调整呼吸，用摇头来回应。 　　孙方池这才放心地打量周围情况，培训师像座石雕像一样站在空地上，已经有几个玩家或坐或站在培训师身边，孙方池回头看看，一人多高的草丛像一道高墙，挡住了视线，里面正在发生的或已经发生的惨剧，与外界隔绝开来。 　　培训师宣布道：“a组成员被抓到，自动加入鬼队。” 　　孙方池看了一圈，眼前没有几个b组的人，拉着步西灵在一旁等着，从高草丛里还会出来别的玩家。 　　林言已经找到a组的玩家们交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每隔几分钟，从草丛中冲出玩家来，最后出来人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第145章 渡河 　　培训师无情地宣布：“时间到,第二局游戏结束。” 　　侥幸逃脱高草丛的玩家们难以置信，还有大半的人没出来呢。 　　“不会吧……”有玩家强笑着，试图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培训师不为所动,冰冷的白色面具透出更加冰冷的视线，语气更是冷得掉冰渣,“请ab两组回答问题，先答对的一方,可以选择另一方的生存人数。” 　　“场上第三组共有多少成员？” 　　在大多数玩家还茫然不知所措时，两个声音同时道：“十三个！” 　　孙方池深深看了林言一眼，对方亦是露出忌惮的眼神。 　　培训师宣布有玩家被捉到，自动并入鬼队,一共有七次，加上最初可能存在的鬼——a组被随即处罚的五人，共十三个。 　　培训师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分别看了看孙方池和林言，“这可真是意外,两组同时回答出正确答案，那么,双方可以进行协商。” 　　说完，培训师静止不动，等待着ab两组成员商讨的结果。 　　答案是由孙方池和林言答出来的,顺理成章的由两人代表己方进行协商。 　　两人距离三米开外，相对无言。 　　同样等级思维的人,不需要用太多的语言去说明，形势与选择是明摆着的，往往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若是两人不曾有过节，说些场面话也无妨,只是如今，两人之间已经失去了好好交谈的可能性。 　　孙方池挖坑陷害林家，林言心中怨恨，这样的两个人要不是顶着培训师监督的目光，早就打起来了。 　　对峙良久，培训师忍不住问道：“你们的意见是？” 　　“全员存活。” 　　“全员存活。” 　　再次同时说出同样的字眼，两人冰冷的视线对视，同时别开头去。 　　步西灵目睹这一过程，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小方比不够聪明，可从来没想过会有与小方十分默契的女人出现在身边。 　　……好刺眼。 　　步西灵在心里唾弃自己心胸狭窄，明明小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徒生猜疑？ 　　培训师平静地接受了孙方池和林言的答案，带着众人继续深入，向第三关的场地走去。 　　穿过山谷狭长的出口，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条宽阔的绕山河流，水面平静，金色夕阳洒在水面上，反射的粼粼波光令人目眩，微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 　　若不是身处夺命的游戏当中，此处不亚于任何知名景区。 　　玩家们身处山体边缘，前行的路被水流阻断，想要渡河，平静的水面上没有船也没有桥，只有一些微微浮出水面的礁石可以落脚。 　　参差出现的礁石，间隔不一，拼凑成一条通往对岸的道路。 　　培训师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声音悠悠回荡在空气中：“每组每次一人通行，掉入水中者淘汰。”话音刚落，他漆黑的身影出现在河对岸。 　　孙方池手搭凉棚仔细端详，从玩家们所在的位置到培训师所在的对岸，大约有百米多远，水面上的石块大多直径三十公分左右，间隔从一米到两米之间，最顺畅的路径达到对岸，也至少需要跳跃一百多块石头。 　　培训师离开意味着闯关开始，a组b组的人都在观望着，孙方池不着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拉着步西灵后撤了几步，挑了个正对着培训师站立位置的地方坐下休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步西灵聊天，手上不停的挖土。 　　步西灵看着他玩耍般的动作，把注意力放在了试图过河的玩家身上。 　　“应该有隐藏的规则？光是跳到对岸，对玩家们来说很简单吧。” 　　孙方池故作惊讶，“西西好聪明，我还没想到，被你一提醒，还真是那么回事。” 　　步西灵被他哄小孩的语气弄得害臊，拿手肘杵了他一下，“别闹，说正经的。” 　　“好好好，我说。”孙方池埋好土坑，甩开手上的泥土，讨饶似的说：“你的想法是对的，这条河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河面宽，表面水流平缓，水面一下应该有暗流，培训师也说了，落水即被淘汰，那大概出了暗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 　　“比如，水怪什么的。” 　　步西灵的嘴微微张开，非常惊讶，“水怪？尼斯湖水怪？” 　　孙方池忍不住笑笑，“真要像尼斯湖水怪那么难见到就好了，恐怕是些食人鱼之类的，只要落水，必然被啃。” 　　步西灵闭上嘴，望向水面的目光隐含惧色，“……那应该挺恶心的。” 　　孙方池用肩膀轻轻撞她一下，“走，去看看。” 　　天色渐晚，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玩家们自然想趁早渡河到对岸，谁知道拖过一晚上，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孙方池弯腰掬了一把水洗手，视线穿透水面，河水清亮，然而看不到本应该透明的水下情况，明亮的水面更像是一层伪装的布料，遮盖着无尽的黑暗。 　　a组b组各走出一名玩家，站到岸边，蓄势待发。 　　孙方池拉着步西灵躲在一边看戏，对面的林言亦是如此。 　　两名玩家同时跃上距离岸边最近的石头上，在寻找下一块落脚的石头，对于身体经过强化的玩家们来说，跳过一两米的距离根本不是难题。 　　两人像是在竞争一般争先恐后，你跳一块石头，我也跳一块，你跳两块，我抓紧时间跳过三块，你追我赶，很快来到了河中央。 　　孙方池眉头微微皱起，步西灵敏感的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小方，怎么了？” 　　“有点不对。” 　　孙方池望着河中央的两名玩家，他们的动作不如之间干脆利落，像是对接下来要跳过去的石头感到迟疑。 　　为什么？两人所处的位置，可以通向前方的石头就只有一块，没有别的选择，更不需要犹豫，为什么两人都没有动作？ 　　“喂！继续啊！”岸上的玩家们开始起哄，高声喊着催促两人。 　　两名玩家依旧不为所动，动作僵硬的在站立的石头上转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孙方池眯起眼睛，过人的视力足以让他看清，两个人的嘴唇在动，他们之间正在交谈。 　　在聊些什么…… 　　孙方池心念急转，不会是闲聊，能通关的玩家不会愚蠢到如此程度，非要在危险的水面上聊天。那就是在聊过河的事，明明石头就在脚边，非要停下来聊天，说明他们无法顺利到达下一块石头。 　　可能存在的问题，第一种，途中出现了变化，两人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变化，所以要沟通，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启迪，第二种，规则突然增加，很可能他们得到了提示，跳向下一块石头，必须得满足某种条件，而这个条件需要双方参与，比如同时落到下一块石头…… 　　一瞬间，孙方池脑中闪过数种可能性，又排除掉其中一大部分。 　　岸上的玩家们急了，那两个人过不去，他们就无法过河，有人开始不满。 　　“磨蹭什么呢，不赶紧过去……” 　　“出什么问题，倒是说一声，这不言不语不动弹算什么。” 　　“快点走！干嘛呢！” 　　玩家们叫喊的声音掠过水面，冲向茫然转圈的两人，两人浑身一震，同时捂住耳朵，面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我去！还说不得了……” 　　“我偏要催，喂喂，赶紧往前滚……” 　　玩家们被激出逆反心理，提高了音量吆喝。 　　水面上的两人再也不愿意听，猛然转身，跳向下一块石头，诡异的是，他们都没能跳到正确的位置。 　　石头就在跟前，夸张点说，腿长的人迈一步也就上去了，可两个成年人，竟然真的跳了个空，直直的落入水中。 　　咕咕噜噜冒出几个泡，水面恢复平静。 　　唯有视力超群的孙方池看清了，清亮的水中一片红色扩散开来。 　　“不是吧……” 　　“……奇怪，那么近怎么还跳空了……” 　　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个玩家僵硬地说着无意义的话，深怕众人将两人的死因赖到自己头上。 　　“可不怪我们，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有明智的人说了句靠谱的话，“别胡说了，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过河没那么简单，大家都想想，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可问了一圈，谁也没有说出有价值的线索，孙方池就算心中想法再多，拿不出相应的佐证，也无法取信b组的人。 　　不知道途中究竟出现了什么类型的危险，自然没有人敢再过河，于是所有人都在岸边干等着。 　　很快，天色黑暗下来，玩家们拿出自己的照明工具，在岸边围成了两个据点。 　　孙方池步西灵顶着b组玩家们的目光依偎在一起，盯着由几只手电筒搭成的“篝火”发呆。 　　步西灵倚着孙方池的肩膀，仰脸望向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纯粹的黑，她感到遗憾。 　　孙方池看上去在发呆，心中一直在考虑渡河的办法。 　　正在闲聊的b组玩家们忽然惊奇地望着a组的方向，孙方池挑眉，听着背后踩着草地靠近的脚步声，猜到了来人是谁。 　　“孙方池，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林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孙方池感受到紧挨着自己的步西灵身体瞬间僵硬，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西西放心，我跟她无话可说。” 　　林言目光扫过步西灵时，流露出不耐，语气仍然温和道：“为了渡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只有我们两个合作才有渡河的可能性。” 　　孙方池充耳不闻，林言垂眸掩去不悦，换了个谈话对象：“林换，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没必要谈？哪怕他也会死在这一关？” 　　步西灵深深呼吸，鼓足勇气转身直面林言，说话声音止不住颤抖：“我从来不会拦着小方做正确的事，如果你真的有渡河的办法，我不会成为你们合作的阻碍。” 　　林言微微点头，“最好如此，我知道你一向最懂事。” 　　步西灵身体在颤抖，孙方池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林言的视线，“你这人是没有心吗？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一块心理阴影？” 　　林言忍住怒气，“孙方池，我是为了大家的活路，才愿意找你合作，希望你理智一些，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入大家的事情当中。” 　　几句话把孙方池推到了多数玩家的对立面，周围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 　　步西灵着急地拽拽孙方池，“小方，我没关系，你别。” 　　孙方池蓦地笑了，露出个恶意的笑容，“合作是吗？好啊，咱们慢慢谈，好好谈。”回身对步西灵低声说：“西西，我先把这一关应付过去，回头再给你出气。” 　　步西灵赶紧摇头，“不用的，小方，能顺利过关最重要。” 　　孙方池跟着林言走开一段距离，“说吧，你的想法。” 　　两人的位置远离光源，只能依稀看到个人形轮廓，林言身形如竹，长发飘飘，语气柔软，在幽暗处甚是动人。 　　“孙方池，这场游戏中，咱们也算同伴，你我之间非要如此针锋相对吗？” 　　“唔……”孙方池沉吟，“你的意思是，可以暂时放下外面的仇恨？” 　　林言说：“仇恨是你单方面与林家的，你我之间有仇吗？” 　　孙方池意味深长地道：“说的对，你我之间有仇吗？” 　　林言自认为说到了孙方池的心坎上，“我知道你对林换在林家的待遇不满，但你要明白，林家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信奉的是林家共同的利益，每一个林家人都要为了林家贡献自己，林换也不例外。” 　　孙方池不置可否。 　　林言继续道：“所以，林家并不是针对林换，换成任何一个林家子弟都会是同样的遭遇，当然，这是家族的弊端，以后我会亲手摧毁这样的规矩。” 　　孙方池勾起唇角，若不是他深知林家人的德行，以及步西灵真实身份，还真能信了林言的鬼话。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希望以后的林家不再出现像西西这样的牺牲品。” 　　林言在孙方池看不清的黑暗中无声的笑开，语气诚恳无比，“这点我向你保证。” 　　孙方池道：“那好，你说说想怎么合作。” 　　林言反问：“你已经猜出来，渡河的两个人的死因了吧？” 　　“有个想法，还没验证。” 　　林言并不意外，“我的猜想是，水面上应当设有迷阵，等到玩家走入迷阵之后，眼前看到的景象就会发生变化，很可能他们所看到的不只是一块石头，还有很多虚假的路线，两人就是因为无法分辨真假，便挑中了假的石块。” 　　孙方池点头，“很可能。” 　　“所以，我希望能与你结伴渡河，我可以勘破迷阵，保你不受影响。” 　　孙方池不为她的话感到惊喜，而是冷静地问道：“这样对我有好处，对于你来说，怕是没什么必要吧？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林言道：“没有原因我不能跟你合作吗？” 　　孙方池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双方虽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有关林家的心结总是在的，平白无故的，无法取得对方的信任，林言便道：“一定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算是我给自己找个保险，必须要有个实力足够强，同时能认识到我的价值的人，才能在我破除迷阵后保住我的安全。” 　　有点牵强。 　　但孙方池不会挑刺儿，他知道林言藏着真实的目的没说，他并不介意，不如说他就在等着。 　　孙方池顺水推舟，“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同意了，可以跟你结伴渡河。” 　　林言满意道：“既然如此，等天一亮咱们就行动。” 　　孙方池答应，定好时间后，两人回到各自的队伍当中。 　　步西灵盯着人群正中的手电筒堆怔怔出神。 　　林言找小方，要谈什么呢…… 　　关于林家的事？还是……有关自己的事情？ 　　步西灵心中忐忑不安，她想不到林言要说的内容，更不知道林言会给她与小方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在想什么？”孙方池在步西灵身边坐下。 　　步西灵微微一惊，她想得太出神，没察觉到孙方池的靠近，认清人后放松下来，道：“没，你们聊了些什么？” 　　孙方池深了个懒腰，顺势躺在她腿上，“她想要跟我合作，同时渡河。” 　　步西灵讶然，“想要跟你一起？” 　　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找小方？ 　　孙方池看出她心中的疑问，笑着解释道：“大概是看我实力还可以？” 　　林言的目的，孙方池大概猜的出来，无非是想要利用他，利用完以后在顺手干掉他报仇。孙方池不惧，想要杀他还要看林言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这些不能告诉步西灵，她一定会担心。 　　步西灵愣住，轻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渡河？” 　　“林言推测出河面上可能存在迷阵，想要渡河的人被影响了判断，才会跳进河中，她能破阵，我替她摆平破阵时的其他危险。” 　　步西灵目光涣散，转瞬恢复，笑着说：“那你可要加油了，林言很厉害的。” 　　孙方池拉起她的手把玩，“放心，我可是你的小方，要对我有信心。” 　　步西灵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想要问他：你们合作渡河，那我呢？不是说，我的小方吗…… 　　然而，她无法开口。 　　现在是在游戏中，随时可能遇到生命危险的处境，她不能任性，不能为了无用的情绪而耽误小方的行动。 　　手电筒堆成的‘篝火’无法提供热量，在漆黑的夜色中，步西灵感到丝丝缕缕的寒气透进心底，让她频频窒息。 　　不要想，这些小方会处理好……步西灵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孙方池闭目休息了片刻后，坐起身来，摁着步西灵的肩膀，让她休息，“睡一会儿，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天亮，一直熬下去不是办法，你先睡，后半夜我喊醒你替换我。” 　　步西灵顺着他的力道，半躺在他怀里，身后是孙方池温热的胸膛，心底里的寒意被着热度驱散了些，步西灵忍不住道：“小方……” 　　“嗯？” 　　“……没事，有点冷。” 　　孙方池把步西灵搂紧了些，“忍耐一下，我们靠近点就不冷了。” 　　步西灵感受着他双臂的力道，鼻子酸酸的，“嗯，好。” 　　似睡非睡之间，步西灵仿佛回到了在林家的日子，小小的荒芜院落就是她的天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刀剑，只有躲在破败的屋子当中，她才是安全的。 　　某天闯进来的孪生姐弟发现了她的存在，后来姐姐又来到院子里，想要帮她逃走，步西灵并不是那么想逃，逃出去又能去哪儿呢？ 　　天下之大，也只有这个小小的院子是她的容身之处。 　　孪生姐弟的姐姐眼睛中闪着火，步西灵不忍心让那火熄灭，便跟着逃走，可惜被发现了。 　　步西灵也并不伤心，只是有点遗憾——没能让那女孩子眼中的火焰燃烧下去。 　　逃跑被捉回来之后，林言来看她，对她说了一番话。 　　“人跟动物的不同，在于人有思想。我有思想，你也有思想，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但偏偏人类擅长合作，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人类可以认识到自己的弱小，继而学会了依靠别人，人们把资源集中到族群中最优秀的人身上，让他们承担起开拓对的重担，而普通的没有天分的人，只要在优秀之人的引领下庇护下活着就好。” 　　“这是人类强大的原因，也是林家兴盛的原因。林换，你认识到自己的本质了吗？你是个没有作用的人……” 　　“没有人在意你，因为你对世界没有意义，没有人喜欢你，因为你太普通了，所以，你的职责就是把力量贡献给更重要的人……” 　　林言对她笑的很好看，“林换，要听话，否则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步西灵浑身一震，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布满冰凉的汗水，心跳剧烈，跳得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 　　天色蒙蒙亮，孙方池没有在身边。 　　步西灵走到河边，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一些，忘却梦中种种，抹去脸上的水渍，步西灵转头寻找孙方池。 　　此刻，他正与林言并肩站在另一组的地盘上，望着对岸，聊着什么。 　　冰冷的河水不像是泼在了脸上，更像是泼在了心间，步西灵哽了一下，深吸几口气才能勉强调匀呼吸。 　　没事的，小方不一样的…… 　　步西灵无声地说着，他不会被林言抢走的，不会。 　　也许是察觉到了步西灵的目光，孙方池向这边望过来，正好对上步西灵的视线。孙方池冲她微笑招手，步西灵愣了愣，挤出个笑容作为回应。 　　孙方池愣了一下，忽然大步走到步西灵跟前，用手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步西灵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林言，把孙方池的手扒拉下来，“我没事，刚洗了脸，水太冷了。” 　　孙方池松了口气，搓热手心捧住步西灵的脸颊，“别用冰水洗脸，一天不洗，不会变丑的。” 　　步西灵想哭，忍住，道：“胡说八道，哪有人不洗脸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孙方池满不在乎，又问道：“饿不饿？” 　　步西灵摇头，“我不饿，你呢？” 　　孙方池刮了刮步西灵的鼻尖，“秀色可餐，我饱了。” 　　林言看到两人的互动，冷冷一笑，站开了些，扬声道：“你们稍微注意点，这里不是打情骂俏的场合。” 　　孙方池啧了一声，“管得太宽了。” 　　步西灵摇头阻止他，“别闹了，先办正事要紧。” 　　林言面色缓和，“还是你懂事，孙方池，该行动了，希望你能慎重对待。” 　　孙方池摆手，“放心，在正事上，我不会出差错。” 　　林言在孙方池转身之后，深深凝视了步西灵一眼，那目光步西灵很熟悉，熟悉到条件反射性的战栗，那是林言想要拿走她某样东西时的眼神。 　　步西灵不由得跨出一步，喊住孙方池：“小方！” 　　孙方池回头，“嗯？” 　　步西灵说不出话来，该说什么？说林言居心不良？ 　　不能，小方不会信的，林言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 　　孙方池见步西灵讷讷说不出话来，安慰道：“没事，我去去就回，不会有危险的，你对我还没信心么？” 　　步西灵低着头小声道：“能……不去吗？” 　　孙方池沉默片刻，“理由？” 　　步西灵张了张嘴，没说话。 　　孙方池意有所指道：“西西，只要你说出理由，无论是什么，我都信你。” 　　步西灵抬眼看了孙方池一眼，嘴唇翕动，“……要小心啊。” 　　孙方池失望不已，振作精神回答道：“放心吧。” 　　无法开口……步西灵痛苦地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对自己的无能深感懊悔，为什么说不出来？ 　　明明想要让他留下，不愿意让他跟林言一起行动，想法很清晰明了，为什么无法靠口呢？ 　　胸口上堵着的那一团，和导致她吐不出一个字的，到底是什么…… 　　步西灵站在岸边，茫然的望着孙方池和林言同时起步，跳上临近的两块石头，是梦吗？拜托让这梦醒来吧…… 　　孙方池站在鞋盒大小的石头上，果断的朝下一块石头跳跃，单脚落下，另一只脚并拢过来，稳稳站到下一块石头上。 　　如此在水面上行进，对孙方池来说，几乎没有难度。 　　林言同样轻松，两人一左一右，很快达到河水中央。 　　孙方池大致评估了一下，这里就是昨天两名玩家落水的地方，前方的石块位置清晰可见，没有任何问题。 　　林言跟孙方池站在一条直线上的另一块石头上，同样望着前方的石块，“接下来，就要当心了，如果一旦发现眼前的景象不对劲，你要立刻站定，不要乱动。” 　　“了解，走吧。”孙方池向前跃起，落下的刹那，眼前忽然一黑，看不见了。 　　“啧！”孙方池用脚尖试探出自己所站立的石块边缘，高声道：“姓林的，还活着吗？” 　　林言不高兴的声音传来，“不要叫我姓林的。” 　　“你可不就姓林，”孙方池小声嘀咕，提高声音问道：“我现在看不见了，你什么情况？” 　　“跟你一样。”林言道，“我本以为是迷阵，没想到会是视觉出现了问题。” 　　孙方池干脆闭上眼睛，“只是不知道范围是多大，短时间内的石块位置我还记得，更远的就不确定了，要是一直到对岸都看不见，那就惨咯。” 　　林言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法宝，试着让自己恢复视力，却都一一失败。 　　孙方池侧耳听着林言那边的各种动静，漫不经心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林言徒劳一番后，忍着怒气道：“你能不能别出声，现在的情况多严峻，你还在哼歌，不怕死？” 　　孙方池哼地更大声了，顺便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他提醒了一句，“嫌我的声音难听，待会儿有更难听的，你还是捂住耳朵，省得受苦。” 　　林言追问：“什么意思？” 　　孙方池全当听不见，开始吹口哨。林言咬牙，想了想，还是听从孙方池的建议捂上耳朵。 　　下一秒，一阵如金属摩擦又像是玻璃刮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来越响，身体都能感受到阵阵声波。 　　捂住耳朵都挡不住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心中抓挠难受。 　　良久，声音消失，林言像是度过一劫般放松下来，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孙方池重新吹起了口哨，抽空回答，“没听明白吗？是爱的呼唤。” 　　林言：“……”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林言实在无法忍受，“我们是合作伙伴，你是故意耍我吗？” 　　孙方池叹了口气，“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林言气闷，“……我不喜欢幽默。” 　　“行吧，人各有志。”孙方池发出不含笑意的笑声，“你不记得昨天那两个人死前的情景了？” 　　林言用心回忆，昨天的两个玩家应该也突然失去了视力，然后在石块上迟疑，再然后强行向前跳跃，跳空落水…… 　　“是岸上人的声音？”林言难以置信。 　　孙方池没有表示，自顾自地吹着口哨。 　　林言喃喃道：“原来，那两个人真的是被岸上人的呼喊声逼下水的……”接着，林言哑然，“你把岸上人的催促声称为‘爱的呼唤’？” 第146章 好感 　　“我爱的人站在岸上,说不定其中就有她的声音，称为‘爱的呼唤’，不是最贴切么？” 　　林言心中不喜,“孙方池，我不太懂,林换到底哪里好，能让你如此着迷？” 　　仗着双方都看不见,孙方池脸上写满了嘲讽，语气依旧平淡，“怎么？你很关心？” 　　林言沉默了片刻，仿佛认输了一般道：“……对,我承认，我忍不住关心。” 　　“……你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孙方池颇感意外。 　　林言苦笑，“也许不是误会呢。” 　　信你就有鬼了！孙方池无声冷笑,“没心情跟你聊与任务无关的事情，还是专心想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困境要紧。” 　　“你有办法？” 　　两个失明的人站在河面中央的小小石块上，周围没有人提示,也感受不到任何迹象，要凭空猜测跳跃到另一块鞋盒大小的石头上，难度不言自明。 　　若是失足落水,瞬间毙命。 　　可不是闹着玩的，亦不是碰运气就能成功的。 　　林言左思右想,除了硬闯没有别的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探测出石块位置的手段？” 　　孙方池摸了摸后腰的鞭子，“问我？是你大言不惭说可以破除迷阵，我才跟你合作的,现在反倒问我？” 　　林言忍气，“就算是我提议的，现在这种状况你都不愿意出手？” 　　“是你根本没有明白重点。” 　　“重点是什么？” 　　孙方池叹气：“你我都看不见，除非能拿出代替眼睛的办法，否则就不要想着依靠试探的手段，游戏的空子哪有那么好钻，更大可能把自己装进去。” 　　林言略一思索，“那依你看？” 　　孙方池道：“首先要确保落水后的安全，毕竟以两个盲人落水的可能性高达99％。从昨天的情况来说，玩家落水之后，血液扩散，说明是外伤而死，那么制造外伤的原因有两种，一是生物，二是机关。” 　　“针对这两种，咱们要做的准备哟，第一，可以消除气息的东西，避免水下生物察觉到我们，第二，足够坚固的护盾，避免受到水下机关的伤害。” 　　林言了然，“照你的说法，如果我们有这两样东西，完全可以从水路到达对面。” 　　孙方池鼓掌：“说得好！问题是，你有吗？” 　　林言气虚，“……倒是不知能不能在水下使用。” 　　“嗯，那先把水下的需求放一边，我们来说说水面上的关键，如果我们不能落水，那么要如何正确的跳跃到一米之外的势头上？并且要跳五十次以上。” 　　林言沉默，孙方池继续说道：“你之前说了，想要找替代视觉的方法，比如说试探出石块的位置。” 　　“但习惯了视觉辅助的人，靠感觉是行不通的，没有经过常年的锻炼，单纯感觉出来的位置和实际的位置相差过大，若是在现实之中，平地之上，还可以通过试验来矫正感知。可我们前面的状况是，差一分就落水，没有试验的机会。” 　　“你的话听起来，我们就直接等死好了！” 　　“当然不是。你怎么还没明白？”孙方池罕见的耐心解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关键点在于能不能落水，咱们要是扛得住落水的后果，就放心大胆地跳，甚至可以从水里游过去，要是扛不住，那就要绝对的避免落水。” 　　林言焦躁，“还不是一样！我们不能落水，还能干什么，只能站着等死。” 　　孙方池叹了口气，“既然明知道不能落水，我们在水面上的所有行动都要围绕这一个原则。” 　　“一堆废话！” 　　“并非如此，”孙方池平静地道：“很多时候，我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以为的并不真的是你以为的。所以很多看上去一目了然的事情，我们重新思考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比如说现在，我们已经得出来行动宗旨——以不落水为原则行动，同时做好落水后的针对性防御。” 　　林言被孙方池的车轱辘话弄得心烦，“你直接说明白不好吗？” 　　“唉，我总觉得这些是一点就通的道理，不知道大家为什么放弃思考。”孙方池抱怨，“规则并没有规定我们一定要在石头上跳跃前进，只是玩家们自己没有使用别的方法而已。” 　　林言惊喜，“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水面上行走？” 　　这回轮到孙方池惊讶了，“你竟然有这种本事？” 　　林言气闷，“是你说的，我还达不到那种境界。” 　　孙方池领悟，“噢，吓我一跳。要是能在水面上行走当然最好，不能的话，我们只能靠互相帮助，一个人提供支点，一个人腾空，来寻找合适的石块。” 　　林言顺着孙方池的话想象了一下，“……难度不小。” 　　“那也总比直接掉进水里要强吧？” 　　林言不得不承认，孙方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暂时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便决定按照孙方池的方法来实行。 　　她拿出一根纤细的绳索，“接着。”靠听声音分辩出的大概方位，把绳索一端扔出去。 　　孙方池侧耳听着破空声，伸手接住，摸索着道：“这是什么？” 　　“万钧索，捆在腰间。”林言道，“这绳索可承受的拉力可达万钧，按照我的意念伸展。” 　　孙方池挑眉，把绳索系在腰间，“你们玄界的人虽然不行，工具还是挺不错的。” 　　林言气结，“孙方池，偏见会蒙蔽人的思维，你难道只是个偏听偏信的人么？” 　　孙方池勾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姓林的，你觉得这游戏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出现的？” 　　“你知道？”林言一惊，立刻追问，有关游戏的事她迄今为止都知之甚少，若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便能在林家长老面前戴罪立功。 　　“告诉你一条有趣的消息，这整个游戏就是为了制造像你手里使用的法宝一样的东西。”孙方池慢慢说出事实。 　　林言一时懵了，“什么意思？” 　　“自己去想。” 　　站在岸边的步西灵目不转睛地眺望着远去的两人，见他们也停在了昨日两个玩家落水的位置，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又停下了！” 　　“那个位置肯定有问题。” 　　“用的着你说，谁还看不出来！” 　　“别吵，快看。” 　　岸边的玩家们朝两人呼喊了一阵，如昨日一般，孙方池林言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模样。 　　“咱们声音对他们有影响。” 　　“不要喊，他们好像不想听。” 　　“到底是怎么了……” 　　步西灵掐紧了手指，望着两人伫立在水面上的身影，时间变得无限漫长，步西灵数次想要冲上石块，仅剩的理智阻止了她。 　　“小方……”步西灵低低出声。 　　要是跟小方一同站在水面上应对危机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众人瞩目之中，孙方池和林言开始行动。 　　孙方池甩动万钧索，林言就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被孙方池拉扯着在距离水面几公分的高度滑行，脚下一旦碰触到石块，立即就能站稳，若是不幸错过石块，也会在万钧索的拉力下返回孙方池身边，得以落脚。 　　两人相互配合着，判断着方向继续往前走。 　　这一番操作惊掉一地眼球，岸上的旁观者比亲身上阵的两人还要激动，一个个涨红了脸握紧了拳盯着两人。 　　再一次，孙方池把林言甩出去，这次没能顺利找到石块，林言被孙方池拉回去。 　　岸上的人勉强能看见，在两人试探的方向上，根本就没有石块。有玩家忍不住大声提醒：“喂，换个方向啊……” 　　“闭嘴啊！”有清醒的玩家窜过去捂住他的嘴。 　　孙方池正打算把林言拉回来的瞬间，身后强烈的声波靠近，林言脚下一滑，往水里栽去。 　　孙方池当机立断，猛地用力，让林言站稳，自己坠落水中。 　　步西灵脸上瞬间失去全部血色，抬腿往石头上跳，被玩家们给拦住。 　　“让开！”步西灵冷声道。 　　直面她的玩家吓得后退一步，有人赶紧道：“别激动，人还好好的活着呢。” 　　步西灵望去，孙方池已经被林言拉出水面，两人靠得紧紧的站在一块石头上。 　　还好。 　　步西灵心中既庆幸又酸楚，幸好小方没事。 　　林言惊魂未定，呵斥道：“当心点！” 　　孙方池吐出一口河水，“这话该对你自己说，是你没站稳，我为了救你才落水的。” 　　事实如此，林言无从否认，只是问道：“感觉到水下的东西了吗？” 　　“落水时间短，我又看不见。”孙方池摇头，“底下水流很激烈，跟面上的平静完全相反，若是落水的人没有外力的帮助，根本不可能脱离。” 　　林言叹气，“只有继续往前了。” 　　孙方池扯过万钧索，拿回主动权，把林言整个人甩出去，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探明道路，缓慢前行。 　　孙方池眼前出现微微的亮光，像是遮光性能最高的窗帘掀开了一条缝，线形的亮光透进眼睛。 　　眨了眨眼，线形光亮扩散开来，孙方池重新看见了眼前的一切，明亮的水面微微荡漾，一米开外的石块浮出水面，再跳过两块石头，就能踏上对岸。 　　培训师站在岸上，白面具上的黑色孔洞正注视着他。 　　“……能看见了。”林言复杂地感叹。 　　“嗯，接近岸边才会恢复视觉。”孙方池沉吟，低头思索着。 　　林言不解，“走啊，先上岸再说。” 　　孙方池摇头道：“不，你自己去，建议你可以多跟培训师聊聊，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你呢？” 　　孙方池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我要回去接人。” 　　“……你疯了！”林言震惊，“好不容易来到对岸，你竟然想回去，如果你再次失明，一个人怎么过河？” 　　“不劳你费心。”孙方池头也不回。 　　“孙方池！”林言失态地打声喊。 　　孙方池站定，回头无奈道：“干什么？” 　　“林换到底有什么好？”林言崩溃似地道，“换成别人不行吗？” 　　孙方池有些动容，笑了笑，摆摆手，继续向河面中央前进。 　　林言目送他远离岸边，眼神转冷，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果断地跳上岸边。 　　步西灵望着孙方池赶回来的身影，内心涌动，想要大声喊他的名字，却又怕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朝着尚且遥远的孙方池笑，笑中含泪。 　　岸上的玩家们议论纷纷。 　　“竟然又回来了！” 　　“怕不是个傻子吧……” 　　“小点声，没看见人家的女人站那儿么……” 　　“色令智昏，没救了。” 　　孙方池目光投向岸边的步西灵，脚步不停，飞快的跃过一块又一块石头，快速的靠近。 　　等到达距离岸边两三米远的地方，孙方池朝步西灵张开双臂，“西西，我来接你。” 　　步西灵愣了一下，笑了，不管身边的玩家们各色表情，抬脚跳上第一块石头。 　　孙方池扬声道：“a组的有人愿意上么？没有我们就走了。” 　　岸边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有个年轻男子走出来，“带上我。” 　　孙方池满意道：“这才对嘛。” 　　前半段，步西灵和a组玩家靠自己向前，不需要孙方池帮助，到了河中心，两人停下脚步。 　　孙方池转身，“别怕，西西，我在这儿呢。” 　　步西灵缓解了下紧张的情绪，“嗯，我知道。” 　　孙方池跳上距离步西灵最近的一块石头，“听清楚我的位置，距离一米三，用力跳过来，我会接住你。” 　　步西灵抿了抿唇，眼前黑暗一片，只有孙方池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她深吸一口气，凭感觉向前跳跃，快要落地时撞上了孙方池的怀抱。 　　孙方池接住步西灵，后仰身体消除步西灵的冲势，脚下牢牢站稳。 　　步西灵双臂圈住孙方池的脖子，踮起脚尖晃悠，孙方池给她让出一点位置，“右边一点，站稳。” 　　步西灵试探着站到了石头上，两个人挤在一小块石头上，很难转圜。 　　孙方池松开步西灵，问她站稳了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脚下轻点，跃到另一块石头上。 　　a组玩家听着孙方池帮步西灵前进一步，激动地道：“兄弟，也帮我一把。” 　　孙方池扫了一眼对方面前的石块，指挥道：“十一点钟方向，距离一米，跳吧。” 　　“哎？”a组玩家傻眼。 　　孙方池没好气道：“不然呢，你在想桃子吃。” 　　a组玩家支支吾吾，“多少也扶着我点……” 　　“少废话，跳吧，不会让你掉下去。”孙方池道。 　　a组玩家没办法，狠心跺脚，按照孙方池的指挥向前跳跃，落在石头上的瞬间失去平衡。 　　要死了……a组玩家绝望地想，不知从哪里甩来一道绳子拉他一下，a组玩家得以重新站稳。 　　孙方池收回鞭子，“继续，一点钟方向，距离一米二。” 　　a组玩家心中大定，听从孙方池的提示，一步步向前。 　　孙方池边提醒a组玩家的路线，边接应步西灵。 　　“小方，我也像他一样，自己来吧。” 　　孙方池严词拒绝，“不行，他是他，你是你，那能一样吗？” 　　A组玩家满头黑线：“……这么说有点失礼。” 　　步西灵心头一甜，立刻觉得自己太矫情，“小方，别胡说。” 　　孙方池只是站在她前面，道：“过来，我接着你。” 　　两岸的人无语地观看这一场区别对待，林言盯着他们的眼神极冷，都快跟培训师一个温度了。 　　孙方池带着步西灵很快走到了岸边，a组玩家同时恢复了实力，乐陶陶道：“谢了啊，兄弟。” 　　孙方池一鞭子挡住他的去路，“别着急啊，我帮你过来的报酬还没给呢。” 　　a组玩家一愣，“……你想要什么？” 　　孙方池抬抬下巴，示意对岸，“你去把他们接过来。” 　　a组玩家面露难色，“为什么啊……” 　　“除非你想就四个人一起面对最艰难的关卡，不愿意的话，去把他们接过来。” 　　孙方池扔下一句话，便拉着步西灵上岸，找个地方歇着，不再去管a组玩家的选择。 　　倒是对方见他不在意，反而愿意去做，毕竟孙方池说话的神态，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并且，一路走过来，中途回头接人的孙方池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林言走到孙方池两人身边，问道：“你怎么知道回去的人不会有危险？” 　　孙方池叹气，“麻烦你动动脑子。” 　　林言感受到羞辱，“孙方池！” 　　孙方池捏捏眉心，对步西灵抱怨：“西西，跟她解释起来太费劲了，根本说不明白。” 　　步西灵有些想笑，但看见林言扭曲的面孔，又怕触怒了她，悄悄勾了勾孙方池的手指，让他收敛一些。 　　林言把步西灵的动作收入眼底，撇开脸不再去看，一副强忍伤心的样子。 　　步西灵心中一凛，总算是知道了不安的来源——林言竟然喜欢上了小方？ 　　不、不可能吧…… 　　步西灵忐忑地想，林言从小是天之骄子，一般人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然而，小方是一般人吗？ 　　步西灵惶恐起来，撇开日常的搞怪，小方无疑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外形好看，坚韧乐观，有才能，大概林言看上小方也不奇怪吧…… 　　孙方池捏了捏她手心的软肉，“西西，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妙的事，说出来听听？” 　　步西灵挤出个笑，“没想什么呀……” 　　孙方池刻意与她对视了一眼，“好吧，西西说没有就没有。” 　　“孙方池！”林言冷喝一声，“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忽视我！” 　　“现在就有了，以后会更多，你要习惯。”孙方池漫不经心道，“世界可不是以你为中心的。” 　　林言拂袖而去。 　　a组玩家按照孙方池的方式，返回对岸，接应两名玩家渡河，途中因为其中一个对距离把握不准，不慎落水，只有一个人到达。 　　然后玩家们开始接力，顺利渡河的人回去接应下一批玩家渡河，直到所有的人都过来，存活率只有60％。 　　剩余的玩家们集合在培训师身边，跟着他走向下一关的所在地。 　　孙方池回头望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水面，锐利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河水。 　　“小方？河里有问题？” 　　孙方池摇头，“西西，山谷河流看起来真漂亮，你说，这些是真实存在的么？” 　　步西灵不解他的深意，跟着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色，“不存在吗？在我看来是真的，起码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时间不是虚假的。” 　　“……是啊，起码一起度过的时间是真的。”孙方池感慨道。 　　步西灵看他心情变好，跟着轻松起来，想了想，她试着问：“小方，林言她……” 　　“她怎么了？她找你麻烦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对我们有恶意吗？”步西灵抿唇。 　　孙方池用眼角余光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眼底含笑，语气懵懂，“说不准呢，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恨我，会想办法来为难我，但从她的举动来看，似乎对我保留着善意？” 　　步西灵的头更低下去，“啊，这样啊，那也挺好的。” 　　“那你觉得，她是真的不在意我坑害林家的事吗？” 　　步西灵心虚，“……我不知道，也许吧。” 　　孙方池若有所思，“嗯……看来需要多跟她接触看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不行！”步西灵急道。 　　孙方池惊讶：“西西，你不喜欢？” 　　“也……不是吧，她……”步西灵喘了口气，有点绝望地道：“她是很厉害的。” 　　孙方池心中叹息，抬手摸了摸步西灵柔软的发丝，“好吧，西西说不行，咱们就不跟她打交道。” 　　“……真的？”步西灵怔忡地仰视他。 　　孙方池给她肯定的眼神，“只要是你说的，说什么我都听。” 　　步西灵的心像是被谁揉了一下，又酸又涨，泪腺也像失灵似的，向外喷水汽，她用力眨去眼前的薄雾，“……不行的。” 　　“行的。” 　　没头没脑的话，孙方池却知道如何回应。 　　走在人群前方的林言收回视线，唇角拉平，像是对后面两人的不屑。 第147章 新的征程 　　经过几次减员,进入游戏时近五十名的玩家，如今只剩下十多人，缀在培训师身后,来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前。 　　培训师转身对玩家们冷淡地解说：“穿过死亡森林即可通关，规则一,通关名额只有三个，前三名走出森林的人获得,规则二，玩家群体中随机产生一名引路者，引路者将获得雷达，可探测走出森林的路线,规则三，不禁止玩家之间攻击，仅限于灵魂武器。” 　　三条规则一出,玩家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跟身边的同伴拉开距离。 　　开玩笑,这关明显就是鼓励玩家们自相残杀，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敌人。 　　培训师白色面具上漆黑的孔洞对着众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无机质的目光，“如无疑问，踏入森林游戏自动开始。” 　　玩家们相互看看,有人怯怯地举手提问：“引路者有什么标记吗？” 　　培训师转脸面向他，“引路者每次使用雷达,会发出浅蓝色光芒。” 　　再确定了所有人都没有疑问之后，培训师要求所有人依次进入森林。 　　孙方池把一支小巧的手电筒塞给步西灵，“没有必要不要使用，进入之后,我们必然被分开，每隔五分钟，我会用间断打出三次光，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找我汇合。小心隐藏自己。” 　　步西灵慎重点头，“我明白，你也要小心。” 　　两人手牵手一起踏入森林，瞬间，身边的人失去了踪影。 　　孙方池握紧空虚的手心，把对步西灵的担忧压在心底，此关卡虽鼓励玩家互相杀戮，但多少还套了个游戏的壳子，不会一上来就见血，玩家们一定被随机传送到森林的各个角落，接下来要打的是遭遇战。 　　关键是隐藏自身的同时，歼灭敌人。 　　然而，只有孙方池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给步西灵提供找到他的坐标。在这黑暗的林间，发光提示自己的位置无疑十分危险。 　　孙方池用手电筒闪了三下，藏到附近的位置静观其变，五分钟过去，周围没有动静，孙方池从藏身处走出来，在旁边过分粗壮的树干上刻下一个标记，并把一颗小小的玉珠塞进树皮里。 　　做完这一切，他挑了个方向前进。 　　步西灵轻巧地在林间跑动，踏过厚厚的腐叶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昏暗的视野，只能朦胧看到一根根直冲天际的树干，由近及远，像是牢笼的支柱。 　　得赶快找到小方。 　　步西灵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每五分钟小方就会主动暴露一次位置，并且还把武器留给她，实在太冒险了。 　　啪嗒 　　步西灵停下脚步，身影从飞奔到静止，花了一秒钟不到。她闪身躲在一个树干后面，屏息凝神听着动静。 　　有人在附近走动，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步西灵侧身偷望，陌生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存在。 　　等那人走远之后，步西灵继续飞奔，同时关注着四周，寻找孙方池的信号。 　　忽的远远望见有一片荧光，步西灵精神一震，焦急的心情稍稍舒缓，直奔着光线处跑去。 　　越是靠近，光亮位置的动静越大，像是一块蜜糖吸引了周围的昆虫，附近的玩家纷纷向光亮中央赶过来。 　　步西灵着急，超过其他玩家第一个赶到，却发现那个双手捧着一抹蓝光的人，自己不认得。 　　原来是引路者。 　　步西灵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退开了。 　　拿到导航确实重要，可当务之急是先与小方汇合，保障他的安全。 　　至于路线，小方会想办法……的吧。 　　步西灵这般想着，转头离开了即将发生争斗的场地，没走出几步，碰上了绝不想单独相处的人。 　　林言。 　　相对无言良久，步西灵低头绕过林言，换个方向走。 　　林言叫住她：“林换，站住，我有话要说。” 　　步西灵咬唇，转身看着她，“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呵。”林言意义不明地冷笑一声，“他给你的底气很足啊，以前你可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步西灵无言以对，朋友？供需关系也算是朋友？ 　　林言自顾自说道：“我发现你的运气不错，流落到孤儿院还能碰上个厉害的青梅竹马。” 　　步西灵忍不住：“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已经跟林家没有关系了……” 　　“真敢说，林家养了你十年，不说回报，你至少不该是这种态度。”林言冷冷道，“你的想法我再明白不过，旁支很多年轻人都与你一样，因为天赋差，只能成为家族中的工蚁，人生碌碌无为，却对一流的人才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你对我，就是如此吧？” 　　步西灵看着林言，费解地道：“你认为，我嫉妒你？” 　　“不是吗？我不会使用‘嫉妒’这样丑陋的字眼，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林言宽容地道。 　　步西灵哑然失笑，第一次发现林言此人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完美，“我并不嫉妒你，更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林言笑道：“撒谎。你我差不多同龄，我是万中无一的极阳之体，机缘巧合需要你的辅助，你看着我被林家当成下一任家主培养，而你却只能在废园里偷生，心中难道没有不平？坦白说吧，我并不介意，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在天上，有的人注定在泥里。林换，你现在的行为证明了你心中的不平衡，不然，你为什么要同孙方池一起在我面前故意亲昵？” 　　“……并没有。”步西灵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分辩，小方对她的态度跟往常一样，哪里有故意做什么。 　　林言很纳闷地说：“是什么给了你信心，让你敢做出向我示威的举动？” 　　步西灵摇摇头，觉得没必要与她纠缠，“我不想跟你们打交道，你不必把我放在心上，以后大家两不相干。” 　　林言不愿意，“你在我面前炫耀了一通，然后跟我说不玩了，那可不行。我得让你明白，想跟我比较，是你最大的狂妄。孙方池，只是一个男人。” 　　步西灵不高兴道：“不许招惹小方！” 　　“我不会招惹他，就怕他主动来找我。”林言信心十足，“可能你觉得自己的相貌不错，能够令他把你放在心上，那只是因为他身边没有出现更好的。” 　　“现在有了，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死心塌地？” 　　步西灵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把小方当成什么了！” 　　“一个男人。”林言淡然道，虽然她对孙方池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她绝不允许在这件事上林换自认为赢了。 　　步西灵坚定地道：“我不允许任何人打小方的主意。” 　　林言完全不将她威胁的话放在心上，“那是我跟孙方池之间的事，他的意愿最重要，你，很快就只是个前女友了。” 　　两人争执的中心人物孙方池，对她们的对话尚不知情，他还在孜孜不倦的到处发信号，埋玉珠。 　　引路者现身的位置陷入混战，光芒消失之后，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是引路者，大家都在攻击身边的人，因为你不主动杀人，就会被别人杀死。 　　毕竟，通关的名额只有三个，多杀一个，就减少一个潜在的威胁。 　　有人趁乱杀戮，有人趁乱逃走，真正的引路者已经跑出了玩家们的打斗圈子，跑向寂静的方向。 　　不多时，就跟向战场中央靠近的孙方池迎面撞上。 　　只有一个人。引路者发现孙方池落单，欺身向前，双臂浮现拳套，裹挟着风势直冲孙方池脸颊。 　　孙方池闪身躲过，长腿如鞭体去，两人一言不发的打起来，拳拳到肉。 　　对方有灵武加持，拳头势大力沉，孙方池全靠身体硬抗，幸而他的身体强度不一般，勉强跟对方打个平手。 　　但这不是办法，孙方池记得很清楚，培训师宣布的规则当中，第三条，不禁止玩家之间的斗争，仅限于灵武。 　　一两招就罢了，一直用肉体攻击，恐怕会被判违规。 　　孙方池摸出一张符纸，出掌攻击时趁机贴在对方身上，引路者身体僵直，一时动弹不得，孙方池抬手捏住对方后颈，找准位置稍一用力，引路者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把昏迷的人拖到一边，让他靠着树干半躺。孙方池找道附近的位置埋下玉珠。 　　对着空旷处连闪三下光，孙方池躲到一旁等待。几分钟后，有人在悄悄靠近。 　　来人有两个，看样子是结盟了，两人来到孙方池打光信号的位置，四处搜寻。 　　“人不见了。” 　　“应该还没跑远，找一找。” 　　孙方池藏在暗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寻找，趁他们发现昏倒的玩家失了戒心的瞬间，从身后突袭，敲晕了他们。 　　把三个人摞在一起，孙方池故技重施，用手电筒的光线吸引其他玩家过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回从两个方向跑来了五六个人。 　　孙方池谨慎的隐藏自己，不打算同时对上五个以上的玩家。 　　反倒是这两拨人，撞见之后打成一团，一时间呼喝声不断。 　　步西灵循着光亮赶来，听到打斗声还以为孙方池身陷其中，立即冲上来，加入混战。 　　林言就跟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冲进战场。 　　孙方池的视力极好，看见步西灵的鞭影闪烁，赶紧上去支援。 　　“小方？”见到孙方池，步西灵放下心来，还好小方没事。 　　孙方池提醒道：“专心点。” 　　林言在孙方池出现之后，出手帮助孙方池，三人对上两倍于他们的玩家，却轻而易举地碾压。 　　林言出手狠辣，随手祭出的法宝就能取人性命，孙方池见状喊道：“留下命，还有用。” 　　林言的攻势随之一缓，目标从杀人变成了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把现场的其他玩家全部打晕扔到一起，乍一看上去还挺壮观。 　　林言抢先问道：“不让我杀他们的理由？” 　　“之前我告诉过你，游戏的真正目的，你想出答案了吗？”孙方池不答反问。 　　“你是说，游戏让我们绑定灵武，本质上是让我们帮它提升灵武的质量？”这是林言在听过孙方池的只言片语之后，思考之后得出来的答案。 　　孙方池道：“沾了点边。本以为行事像你们林家这般狠辣的，一定能猜出游戏的目的，没想到比起游戏来，你们还差了一点。” 　　“有话说明白。” 　　“还不够明白？游戏我们当成器灵培养，等灵武与我们灵魂的契合度达到一定标准，就是游戏收获成果的时机。你真以为这场游戏有通关的可能性？” 　　孙方池无情的戳破假象：“太天真了，这场游戏只是收获的过程，所有人都要死的，因为这场游戏根本就是用来屠杀的。” 　　“穿蛛网，过草地，跳石头，你觉得有什么用处吗？只是那个人的恶趣味罢了。” 　　林言怔怔出神，孙方池的话听起来很残酷，细细想去竟真的能成立，“这太荒谬了，谁能做下如此庞大的局……” 　　“自然不是普通人。”孙方池把之前在电影院遭遇高维生物的事情有选择性的说出来，“进入游戏不久，我就在猜想游戏运作的原理以及目的，也曾想过游戏想要从玩家身上获取某些东西，结果也是确实如此，我认为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们还没必要骗一个被游戏玩弄于掌心的人。” 　　林言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叫高维世界？高维世界的人更加高级么？游戏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话，玄界的术法算什么，二者不是互相矛盾吗？ 　　孙方池看出她的困惑，“你们所使用的道术只是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就像是电，闪电一直存在，直到近代，我们才能够使用它。” 　　“力量也是同样的道理，某种力量被我们使用，而使用者并不知道原理，把它当成了神迹。高维世界已经能熟练的掌握运用，比如说用那种力量搭建出整个游戏世界。” 　　林言努力消化孙方池话中巨大的信息量，相比于天马行空的说法，她更倾向于游戏就是某个大能做出来收取活人灵魂用来炼器的法宝，简单明了。 　　“权当你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落在幕后人手上，下一步就要被抽取灵魂了？”林言找准关节。 　　这可不妙。 　　林言心中生出焦虑，想要从拥有制造小世界能力的高人手上逃生，自己的修为可不够看。 　　孙方池赞许道：“你抓住重点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突破游戏的限制，才能逃出生天，我有个主意，需要你的配合。” 　　林言没有立即答应，“先说你的想法。” 　　孙方池指着地上一堆玩家，“游戏的目的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取走我们的灵魂，那么只要我们不死，就已经违背游戏的预期，作为本场游戏的监管者，培训师一定会来到森林里查看，到时候咱们联手，把他制住，从他身上得到脱离游戏的方法。” 　　林言了然，“所以你不让我杀人。” 　　“正是。” 　　“可光我们不杀人，有用吗？” 　　孙方池没有咬死结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试想，如果让你去监管捉鬼师资格证的考试，所有的考生迟迟不肯完成考验，背着你不知道干什么，你会不会好奇，想要去弄清楚？” 　　林言代入情境想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给我点时间，布下阵法，只要他来了，就一定出不去！” 　　孙方池对她胜券在握的话持保留态度，只是道：“那我和西西负责把其余的玩家引过来，省得他们作死。” 　　闻言，林言深深看了步西灵一眼，用赞叹的口吻说道：“孙方池，你很优秀，在我所接触的人当中，同年龄的你可以排第一。” 　　孙方池错愕，“呃，是吗？” 　　步西灵知道林言事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夸赞小方。 　　“是，如果我们之间的种种纠纷都不存在就好了……”林言带着浓重的遗憾，“真希望，我们单纯的认识，单纯的交个朋友，说不定……” 　　话未完，意未尽，引人遐思。 　　孙方池叹息，“谁说不是？接触之后，我发现以前对你的看法有些片面……没关系，等这场游戏结束，来日方长。” 　　林言勾唇，“是啊。” 　　三人分成两路，林言留在原地布阵，孙方池同步西灵一起吸引玩家过来。 　　步西灵忍不住问道：“小方……林言的话不能相信。” 　　“唔，为什么？”孙方池打着闪灯，不太在意地道。 　　“因为……她，”步西灵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讲，“她好像对我起了竞争的心思，故意招惹你的……” 　　孙方池站定，问道：“你觉得她是因为跟你过不去才对我好言好语，跟我本人没关系是吗？” 　　步西灵愣了，被这么一说，她对自己的想法没信心了，“或许，是我想错了？” 　　毕竟，小方人很好，林言喜欢他也不奇怪。 　　孙方池扶额，无声叹息，“西西，若林言对我的和善都是虚假的，就是想跟你打擂台，你要怎么办？” 　　“啊？”步西灵张口结舌，她真的没有想过如何应对，只是单纯的想要提醒孙方池。 　　孙方池则道：“没想到？那你现在就开始想，想明白为止。” 　　步西灵呆呆地想，小方想让她怎么做？跟林言打架，把她赶走？还是让她退让，给林言腾出空间来？ 　　搞不懂…… 　　小方想让她怎么做，说明白就好了…… 　　步西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孙方池啧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几个循着光线前来的玩家。 　　把他们扔到玩家堆上，孙方池看着依靠树干休息的林言，“准备工作完成了？” 　　林言点头，“七星锁妖阵已经布设完成，只要有活物踏进来，没有我的允许，就不可能出去。” 　　孙方池吹了声口哨，“不错。” 　　步西灵拣了棵根须裸露出地面的大树，抱膝坐在横穿地面的树根上，暗自生闷气。 　　她自己也不懂在气谁，总而言之是心情不舒适。 　　孙方池凑过来火上浇油：“想到了吗？” 　　“没有。”步西灵冷硬地回答。 　　孙方池失笑，“这么难吗？” 　　步西灵低声说：“我不明白，你想让我怎么做，告诉我就好，我会照做的。” 　　孙方池爱怜地拂过她的发丝，“西西，是我没问清楚，我想问的不是你打算‘怎么做’，而是‘你’打算怎么做。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步西灵痴痴重复。 　　孙方池温柔地道：“对，你的想法，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无论是多么无理取闹的想法，说出来，我都为你实现。” 　　啊，原来是这样…… 　　步西灵出神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孙方池，昏暗中，孙方池的轮廓更显深邃，眼睛处被阴影遮盖，看不清眼神，但步西灵能确定，那双眼睛里全都是自己。 　　“就算……我想要你以后都只把我看做最特别的人，也可以吗？”步西灵用尽力气，声如蚊蚋。 　　孙方池惊讶，继而欢欣地道：“当然。” 　　步西灵低声笑开，张开双手，如同哽咽一般：“我想要个拥抱。” 　　“好。”孙方池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拥着，稳健的心跳声传递给步西灵，在阴冷的森林里提供给她专属的温暖。 　　林言距离两人有段距离，中间又隔着一堆哀哀呻吟的玩家们，只能看见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看样子，两个人和好了。不过林言并不气馁，她自认是个有耐心的猎人，看上的猎物不会让他跑掉，况且，接下来就是她大显身手的好机会，通过默契的合作，共同拿下培训师，还愁孙方池不对她另眼相看？ 　　到时候孙方池就会知道，空有皮囊的林换不是好选择，实力才是永恒的通行证。至于说，猎物上钩之后该怎么安排……林言认为构不成问题，无非是多了一个追随者。 　　七手八脚纠缠在一起的玩家们看看这边的孙方池，瞧瞧那边的林言，最终选择原地躺下，起来逃不掉还要挨揍，何必呢，反正躺下也不会被杀。 　　本该互相消耗的玩家们被孙方池控制起来，游戏的进程强制停止了，守在外面等着收获的培训师左等右等，不见有玩家死亡，还以为游戏程序出了问题，进入森林查看。 　　然后就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三名玩家把其余的玩家都打倒，强迫他们安静躺着不许起来？ 　　培训师迷惑不解，挥手把时间线拉到前面，观看这块场地上的玩家们的动态。 　　有意思，竟然有玩家察觉到了游戏程序的存在。 　　培训师猜想着孙方池口中跑到电影院偷猎的究竟是谁，排除了几个可能的人选，最后确定是不久前离职的工程师之一。 　　“回头一定上报总部。”培训师心中想着，对于孙方池的挣扎，他没觉得困扰，反而心生怜悯。 　　可怜的低维生物，根本不明白以三维世界的手段，根本就困不住高维生物。 　　培训师在玩家们面前显出身形，就跟孙方池玩玩，让事实证明他们只是徒劳。 　　漆黑的身形，惨白的面具，培训师的形象令人毛骨悚然，出现的方式更是无法解释。 　　他就这么突然被注意到，就像由始至终他都站在那里。 　　“玩家孙方池，蓄意破坏游戏进程，就不怕受到惩罚？” 　　孙方池、步西灵、林言呈三足鼎立状把培训师围在中央。 　　“游戏开始前你宣布的三条规则里，没有任何一条提到不能拖延时间。”孙方池摊手。 　　培训师微微侧头，“我查阅了你之前的游戏记录，你很擅长抓游戏的漏洞。” 　　“我姑且把它当成夸奖。”孙方池镇定自若。 　　“可惜了。”培训师机械的嗓音完全表达不出惋惜的情绪。 　　“别！”孙方池表示拒绝，“还没交手，哪知道谁赢，万一我们赢了，你这话多尴尬。” 　　“精神值得称赞，行为却着实愚蠢。”培训师道，“你们的大脑甚至无法理解我的存在，想要抓我从何谈起？” 　　孙方池漫不经心道：“谁说得准呢，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林言蓄力完毕，抬手祭出四面小旗，周围的树叶无风自动，哗啦啦响成一片，林海起浪，涛声震天。 　　以林言为中心，圆形光阵冲天而起，将培训师、孙方池以及步西灵都圈在范围内。金色的光壁上面浮动着似曾相识的文字，大大小小，起起伏伏。 　　培训师看着施法的林言，“这些对我无用。” 　　林言冷声道：“那就试试看！”她变换指法，光壁上的文字游鱼般靠近，首尾相连，生长出来，将培训师整个缠成金色线团。 　　培训师沉默了一瞬间，转头看向孙方池，“是你的话，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孙方池紧紧盯着培训师，“你指的是，明明是在好心提醒她在做无用功，却被认为是挑衅的无奈心情？” 　　培训师点头，“你果然明白。” 　　“很正常，习惯就好。”孙方池抛出几枚玉符，穿透金色线团，打在培训师身上，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培训师低头看看自己，“没用的。虽然命运不能给你们好的结果，但接受也是一种勇敢。”说完，培训师从金色线团中消失，身形出现在圆形光阵之外。 　　他轻描淡写的举动，对林言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敲得林言一阵恍惚，“不可能……怎么会……” 　　培训师好心解说：“我能走出来，不代表你的力量不足，而是咱们的本质不一样。” 　　孙方池面色阴沉，“姓林的，再来一次。” 　　培训师略感意外，“刚刚还夸你相对智慧，怎么转眼就变蠢了？” 　　林言掐动指诀，四杆小旗互换位置，光阵再次把培训师圈在中间，大小不一的金色文字从光壁上涌出，把培训师包裹起来。 　　培训师很无奈的样子，抖了抖披风，将要有动作时，孙方池忽然道：“我知道你是利用时间脱困。” 　　“哦？你可以详细说说。”培训师站住不动，静待回答。 　　孙方池把自己跟顾鹤轩讲过的那一套二维到三维之间的说法拿出来，“……原理相同，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是单行线，对你来说则不同，在你看来，时间或许像一本书？你可以随意翻阅，到达任何一个时间点……” 　　“那你想要脱困就很简单了，你只要回到阵法还没法动或者已经结束的时间点，换个位置站，再回到我们所处的时间点，就能完美脱离束缚。” 　　培训师抬手，缓慢拍了几下，“不简单。不过，你既然明白院里，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举动？” 　　孙方池咧嘴笑，“你猜？” 　　培训师突然明白了，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孙方池疾声道：“西西！” 　　步西灵手中的鞭影如灵蛇狂舞，封锁住大片地方，只留下林言身边的位置。 　　孙方池双手手心向上，如同托举重物，“嗬啊——”伴随着一声大喝，数条极细的光线从森林外直射林言身前，没入虚空，光线消失的位置培训师的身影出现。 　　“这是？”培训师惊异地问，没入他身体的光线让他感觉很不妙。 　　孙方池脱力地垂下手，虚弱至极，还要撑着笑：“不错吧？特地为你准备的。” 　　林言顾不上自己的七星锁妖阵，着急地质问孙方池：“你做了什么？这些光线是什么东西？” 　　孙方池喘了口气，直起腰，“这些是可以超越时间的绳索。” 　　“那为什么会沾到我身上？”林言试图拂去身上的光线，双手穿过光线，无法触到实质。 　　“想要把高维生物拴住，我不光需要绳索，还需要一个锚点。”孙方池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被串在一起的林言和培训师，“你就是我选好的锚点，有了你，他就无法跨越时间了。” 　　林言试图冲向孙方池，却被几根极细的光线固定在原地，“孙方池！你害我？” 　　“别这么说，搞得好像只有我是个坏人似的，明明你也不安好心。”孙方池掏掏耳朵，不爽地反驳。 　　培训师自从游戏开局就高高在上的冷淡态度此刻终于起了变化，他有些惊慌地道：“你这么做会违反规则，将会被后台程序处罚，快放了我。” 　　孙方池挑眉，“你的想法好奇怪，游戏憋着劲儿杀我，我还怕得罪它？” 　　培训师彻底慌了神，他只不过是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怎么也没料到会被低维生物给困住，这要是被同事知道了，该有多丢脸，“有话好说，你可以提条件，在我的权限范围内都可以满足你。” 　　孙方池漫步走近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我想要你高维生物的身份。” 　　“你说什么？”培训师怀疑自己的听力，“身份怎么能给你？再说，你要来也没用，高维生物与低维生物是完全不同的，你又没办法冒用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法？”孙方池歪头反问。 　　“不可能……”培训师根本不相信，孙方池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关于偷猎者提供的线索，培训师听后惊恐地望着孙方池，“你们是疯子……” 　　“疯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我或许是个疯子，那个人应该是个天才，好歹你们公司的工程师？” 　　孙方池食指点在培训师眉心的位置，白色的面具碎成两半掉落，露出培训师的脸庞，诡异的是，那张脸平整光滑。没有五官。 　　满头雾水的旁观者们惊呼跑开，只以为培训师带着面具，没想到是压根儿没有脸。 　　孙方池持续点着培训师的眉心不放松，身体上泛起点点荧光，周围的树干上提前埋好的玉珠呼应，光线在各个树干之间折射，织成密集的网络。 　　网络中间，孙方池身体吸收着树干飘出的光芒，通过手臂流向指尖，注入培训师的眉心。 　　渐渐的，培训师的脸上浮现五官，逐渐变成了孙方池的模样。 　　事情的发展惊呆了所有人，林言从玩家们的脸上发现端倪，疯狂挣扎，“孙方池，你这个疯子！”越挣扎力气流逝越快，身上扎着的光线像是生命力的输送管，把林言身上的力量送到培训师身上。 　　孙方池闭上眼睛体会，许久之后，说道：“高维生物有点丑啊。” 　　培训师的身体化成液体被孙方池从指间吸收，他睁开眼睛，双目深邃不可直视，旁人看上一眼便好似陷入无尽漩涡。 　　孙方池向步西灵伸出手，“西西，我们该走了。”他拿到了一张单程票，目的地未知，这一去，再也无法回归。 　　步西灵懂了，她把手放在他掌心中，两人的身形慢慢消散。 　　衰弱到极点的林言表情狰狞，怒吼着：“林换！孙方池！你们不得好死！” 　　孙方池对上她仇恨的目光，林言胸口一震，呕出一口鲜血。 　　“林言，今日我取走的，便是往日你欠下的，你用西西的命多活的够久了。”话音落下，再不见孙方池两人的踪迹。 　　林言目光涣散，已然没了气息。 　　剩余的玩家们则听到了天籁般的提示音： 　　【通关条件达成】 　　【有玩家晋升入高维世界，游戏程序错误，开始维护……】 　　【维护进行中……】 　　【所有玩家退出登录】 　　【游戏下线中……】 　　—正文完结— 第148章 番外 　　凌霄是在三天后才察觉孙方池失踪了,连带步西灵一起，消失的杳无踪迹。手机和其它随身物品都放在别墅里，仅仅两个大活人找不到了。 　　查遍了别墅外围的摄像头,没有出去的影像，说明两人是在家里消失的。 　　凌霄找孙方池是为了给悦悦准备几件防身的物品,找不到孙方池，只好找到顾记杂货铺,顺便把孙方池失踪的消息带给顾鹤轩。 　　当时，顾鹤轩正坐在柜台里，用软布擦拭着一只骨瓷的小碗，见到凌霄来了,用眼神示意他找地方坐。 　　“顾先生，孙先生失踪了。” 　　顾鹤轩拿软布的手顿住，几秒之后继续轻柔地擦拭着小碗,“凌先生有什么需要？” 　　凌霄已从顾鹤轩的动作里看出来，这位早知道孙方池失踪的内情,“顾先生，小女的试炼又快到了,我本想着请孙先生匀几件防身的物品，没成想……不知顾先生能否施以援手？” 　　顾鹤轩拿出几块桃木符交给凌霄，凌霄躬身感谢,“这费用……” 　　“不必了，以前那家伙需要钱,现在他用不着了，我也不会收你的费用。” 　　凌霄心里猛的一沉，情绪低落地告辞。 　　他离开之后，顾鹤轩把小碗放回多宝阁上,给自己煮了一壶茶，对着门外的阳光啜饮。 　　顾鹤轩第一次见到孙方池的时候，正是他人生最狼狈的时刻。 　　他因为改革激进被家族驱逐，曾经得罪过的仇敌落井下石，暗中追杀，顾鹤轩一次与人两败俱伤后，倒在了孙方池所在孤儿院的附近。 　　那时候孙方池不到十五岁，把昏迷的他拖到附近的废弃房屋里，帮助他躲过一劫。顾鹤轩醒来时，见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趴在窗口，托腮望着外面。 　　破旧的屋子门窗都掉了，剩下方形的缺口，从缺口里透射进来的光线里，灰尘漂浮闪烁，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小朋友，这是哪儿？”顾鹤轩艰难起身。 　　孙方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极具穿透力，冰冷且锐利，不像个孩子的眼神。“你的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顾鹤轩捂住腹部被役鬼抓出的伤口，“被车擦过，划了一下。” 　　孙方池笑了一下，“肇事逃逸啊，要报警吗？” 　　顾鹤轩顿了顿，“不用了，谢谢。” 　　孙方池回过头去，托着下巴望着外面，顾鹤轩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在看什么？” 　　不远处的树冠下，吊着一团青灰色的怨气，顾鹤轩微不可查地皱眉，只当作没看见，“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 　　孙方池笑了，撑着左耳侧头看他，“据说那棵树曾经吊死过人。” 　　“传言不可信。”顾鹤轩道。 　　“是啊，所以我不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孙方池指着那棵树，“吊死的人当时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他是用腰带上吊的。” 　　顾鹤轩愣住，半晌没有说话。 　　孙方池继续道：“要是他知道死后也无法安息，反而要一直吊在上面受罪，或许就会选择别的自杀方法。” 　　“你看得见？”顾鹤轩惊诧地问。 　　“你不也看得见。”孙方池用的不是问句。 　　顾鹤轩花点时间平复心情，没想到在偏僻的小城里碰上了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驱除那些恐怖的东西。” 　　孙方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如果你想还我人情，不如向我们孤儿院捐些钱。” 　　顾鹤轩流亡之中，囊中羞涩，窘道：“你们是公立机构，不至于需要现金捐赠吧？” 　　孙方池并未因此失望，沉静地道：“最近有些当官的来我们孤儿院视察，我听到他们私下聊天，孤儿院如果要并入市福利院，郑奶奶必定会舍不得孩子，她年纪大了，想要养这么多孩子，会很难。” 　　顾鹤轩哑口无言，他的人生中头一次遇到如此现实的问题，无关思想分歧、争权夺利、流派强弱，就只关乎吃饭活命的简单需求。 　　孙方池小小年纪，有一双能看尽恶鬼的眼睛，却过着极其现实普通的生活，这让顾鹤轩产生了好奇心。 　　他就在县城里暂时落脚，隔三差五去找孙方池聊天，次数多了，顾鹤轩心中的郁结居然渐渐散了，他不再纠结于族中人的背叛，思维更接地气，变得像个真正活在社会中的人。 　　让他有这些改变的，是个十多岁的小小少年。 　　顾鹤轩想要帮助孙方池，再一次被拒绝了，因为孙方池没有想要的东西，孤儿院的花销被孙方池用瘦弱的肩膀一肩扛起，不再需要顾鹤轩的捐助。 　　两人来往时间长了，顾鹤轩多少听了些孙方池的往事，得知了他有个青梅被家人接走，以及孙方池心中美好的祈愿。 　　然而，命运总是不愿优待特殊的人，孙方池的青梅变成鬼魂回来了。 　　顾鹤轩首次见识了孙方池怒气勃发的模样，也是孙方池首次主动要求学习道术，之后的时间流逝得飞快，孙方池被迫进入游戏求生，为了保护步西灵，孙方池如饥似渴的学习着相关的知识，顾鹤轩不得不叹服，就连玄界最有名的天才都比不上孙方池的速度。 　　就算如此，顾鹤轩也万万没有想到，孙方池竟然能从通过他为进入游戏所做的玉符反推，弄出了一次性的入场劵，坑了林家。 　　林家以为游戏是秘境，投入人力，结果年轻一代的好苗子几乎死绝。同时，孙方池暗中透出消息，让其他几家误认为林家有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偏偏这消息确有几分真实，林家拿不出东西，便抛出孙方池，可孙方池失踪了，任何人都无法找到，其他几家只会认为都是林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更加确信林家有密法。 　　林家艰难支撑的时候，倾尽所有资源培养的继承人林言竟然死了。 　　顾鹤轩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事已至此，林家的颓势已经注定。 　　孙方池那家伙，临走时还要坑一把林家，真的是记仇。 　　顾鹤轩望着外面的日光，恍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孤寂的、游离于世外的眼神。 　　嗯，就算冒险，有小青梅陪在身边，那家伙会开心一些吧…… 　　孙方池怕是不在了。 　　凌霄心情沉重，难道是死在游戏里了？孙方池这么厉害都撑不下去，悦悦又该怎么办？ 　　凌霄吃不好睡不好，撑到了进入游戏的时间点。给悦悦换上方便跑动的鞋子，凌霄抱着悦悦坐在床边等候。 　　于磊一身冲锋衣，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候游戏的召唤。 　　上一场游戏，他没有遇到任何熟人，孙方池和他的女朋友、苏科，都不在，于磊感到不适应，出了什么状况？ 　　只有自己掉队了吗？ 　　苏科监督病人服药，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宿舍，洗完脸对着镜子看。他跟伙伴们失散了，上场游戏里没有遇到他们。 　　苏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游戏好像结束了。 　　不同世界，同样的夜晚，游戏玩家们等待进入游戏的瞬间。 　　从天黑到天明，所有的玩家恍惚明白，游戏真的结束了。 　　凌霄抱着女儿软软的身子，对着朝阳又哭又笑，悦悦被吵醒，小手摸摸凌霄的脸庞，“爸爸……” 　　凌霄浑身一震，宛如得到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不离不弃，感谢22、盛世、三块六毛五、272727、我想改个名儿、归心话梅糖、半夏、淮南以北、藤丸立香、睡眠质量特别好等小可爱们的打赏，感谢莫银鹄、暖于晴、秋霜惊湖粼、koi等亲亲的暖心评论。下一本要换个类型了，大家有兴趣的话，咱们下本书再见。 　　预收文《末世小队的古代生活》 　　顾浅拉起一支精英异能者小队在末世里努力建设自己的小家园，队员们个个是问题儿童，基地每天鸡飞狗跳，顾浅一个头两个大，生活别有滋味。 　　不料一场黑风暴毁了一切，小队基地被毁，人员四散，顾浅穿越成古代的高门庶女，陷入女人们的纷争中。 　　同时，江湖上出现各种奇怪的传闻：某地有隐士高人，料事如神，犹如诸葛再世；某某武林高手一手暗器出神入化，莫可匹敌；某教圣女撒豆成兵，可使百亩良田一夜成熟；某位风流侠客竟引得四大名妓争风吃醋，引火烧身，还能从火场安然脱身…… 　　好不容易从抄家灭族祸事中逃出生天，尚且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顾浅心情十分复杂，如果我说，我是他们的头头，你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