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与人外的种田日常》 作者：使魔幽梦 　　文案： 　　拯救世界？天赋异禀？魔法奇才？贤者之孙？ 　　不，这些其实都和我的女主瑞瑞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一个奉行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佛系人类，让她困扰的从来不是“我该如何拯救世界” 　　老鼠兵偷走了她的两块金币 　　给蛋奶施的冰冻魔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失效了 　　两天没打扫卫生被子上突然长出了会嘲笑自己的巨大菌子 　　这些问题才是瑞瑞的困扰 　　当然，作为村里的赤脚医生，划掉，药剂大师，瑞瑞还有其他工作 　　隔壁人马太太左前蹄痛的不行还肿了起来 　　住在湖畔的塞壬一家快生孩子了 　　村头的兽人掉毛掉出秃斑 　　这些工作也是她的日常之一 　　哦对了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冒险者回家的时候 　　瑞瑞要熬夜接一个归心似箭，肯定会连夜赶回家的家伙 　　她要在他用长长的尾巴接走自己的灯，鼻子呼噜呼噜的埋在她手心里的时候，摸一摸他的角，说一声： 　　“欢迎回家，斯维瑟。” 　　提问：请问两位在共同生活当中面对的最大的矛盾是什么呢？ 　　瑞瑞：这个家伙老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斯维瑟：不，是嘲笑蘑菇先动的手！ 　　食用指南： 　　1、一个普通的异世界种田文，就是无聊的日常 　　2、男主是奇美拉，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外形是阿幽原创的，我也没找到类似的图，最近正在约人设。他不是人类，也不会变成人类，换句话说他是人形，但是不会有人类的外貌，就是异形 　　3、女主有过前男友 　　4、是一篇非常慢热的文，我慢慢写，你慢慢看 　　一句话简介：为美好世界献上祝福 　　立意：不向生活低头妥协，永远保持希望和阳光 　　内容标签：种田文 竞技 甜文 东方玄幻 　　主角：瑞瑞，斯维瑟 ┃ 配角：人外 ┃ 其它： 第1章 001 欢迎雇佣兵回家 　　瑞瑞看着面前扭扭捏捏不愿意脱掉上衣的狼人，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她觉得如果这头狼再在这里跟自己叽叽歪歪一个字，就一个字，她就会冲上去把他上衣掀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瑞瑞！！！” 　　被自己的主治医生用这种眼神注视着实在是太过就可怕了，又或者医生对于患者来说天然就是压制地位，蒙托觉得原本处于捕猎者地位的自己一下子成了猎物，僵硬的尾巴一下子成了一条铁棍，他可怜地抱住自己，整个狼都直板板的，就差呜咽起来。 　　而面前的瑞瑞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她冷酷无情道：“反正我是没见过来看医生还讳疾忌医的。你自己看看你尾巴都秃成什么样子了，大热天还戴个帽子也不嫌热，到我这里开始诉说心路历程，我已经陪你在这里耗了快两个沙漏的时间了——那说到底你到底脱不脱？” 　　蒙托一下抓住自己自己的尾巴，检查一样地赶紧捋了两把，下意识反驳：“乱说什么，我的尾巴还没秃呢!” 　　说着他就把尾巴塞进了上衣。 　　瑞瑞：这放在我们世界，必须要用此地无银三百两来形容一下不可了。 　　这一切结束，狼人才后知后觉愣住，一只手拽着衣服下摆，一只手捂住脸，一边狼嚎一边抗议地大声哔哔：“瑞瑞！你怎么能随便说别人的尾巴已经秃了！我还是一个青春强壮的狼人呢！我的尾巴不会变秃！你这个坏人类！！！……吃掉你啊！” 　　瑞瑞：“哦，吃了我你的毛也不会长出来，就这么秃着吧——话说你到底脱不脱？” 　　“！！！快闭嘴我脱我脱就是了！！” 　　· 　　大夏天穿着一身秋装裹得严严实实的蒙托脱掉自己紧巴巴的大衣时，大衣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两只爪子用力扇瑞瑞递给他的扇子，整个狼热的快融化一一样。 　　看着他吐舌头哈气的时候，瑞瑞突然想起了她的狗狗，那是一只毛发过于旺盛的阿拉斯猪，或者说叫做行走的蒲公英也没什么不对。有旺盛的食欲和温柔的性格，除了有时候会因为过于激动，冲过来的时候用九十斤的体重来个野猪冲撞之外实在没什么不好。 　　以前瑞瑞还会偶尔嫌弃它一下，嫌弃它吃得多拉得多掉毛掉得多，可是现在好像只能想起她们两个最开心的事情了。 　　——不行不行！作为一个医生面对自己的病患究竟在想什么呢！即便他是和阿拉斯猪一样的毛茸茸也不能这样！ 　　她用力甩头，重新集中精神。 　　拿着放大镜正在观察没有毛毛覆盖的皮肤，瑞瑞问：“所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长时间了呢？是从换毛的时候旧毛掉光新毛没长出来吗？” 　　“…是的。” 　　“之前有到脏水或者泥巴里面洗澡玩耍过吗？” 　　“没有。” 　　“有向毛发之神缇斯的信徒炫耀自己的毛又浓密又光亮，即便没有信仰他也一样能有完美的毛毛吗？” 　　狼人倒吸一口冷气，一迭声：“没有没有没——等等。” 　　蒙托愣住了，他思考了一下，两只爪子捧起瑞瑞的脸颊，把她的脸颊挤得嘟起来，做出一副凶凶的样子：“瑞瑞，你这家伙是不是又把神明的名字记错了？毛发之神是缇特啊！” 　　瑞瑞：这不重要。 　　当然，这句话她在心里反驳下就够了。 　　被拍开爪子，原本还能作出凶相的狼人耳朵又成了飞机耳，他悄悄地叹了口气。 　　其实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严重的，毕竟换毛季到了，有的时候毛长得慢一点也是有了，然而他直到快夏天了毛还没长出来，甚至开始出现秃班他才害怕起来。 　　想想吧。正年轻力壮的青年才俊，本来正准备开始探索世界施展抱负，然而却深受脱毛困扰，不敢和姑娘们搭讪，也没办法跟朋友们一起去玩耍，为了掩藏自己的秃斑大夏天穿着风衣，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装在套子里的狼。 　　嗷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没什么大问题，不是皮肤病，我看不像发炎，反倒有点像过敏。”放大镜放在桌上，瑞瑞一边思索，一边皱着眉走向自己的药台，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到抉择了半天，最后还是开了一点耳青石和羊角瓜核研磨成的泡澡粉末。 　　“最近不要乱吃以前没吃过的东西，等毛长出来之后再说吧。这个泡澡粉主要还是舒缓皮肤不适的，用法我磨好之后再另外给你写一下。心情放松一点，这不是什么大事。当然要还是一直没用你再过来找我吧。” 　　研磨完毕，瑞瑞擦了一把汗，羽毛笔又开始在莎草纸上写写画画。其实她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刚才询问狼人的日常饮食，他吃的东西与平时也没什么不同，这附近也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新植物，应该不是花粉或者别的原因。 　　过敏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还叫人怪在意的。 　　沙沙沙的声音中，狼人狗头狗脑地问：“能吃可可豆和烧烤吗？” 　　瑞瑞：？ 　　她抬起头，就看见蒙托狗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两只爪子正在苍蝇搓手。 　　蒙托：“就，可可豆和烧烤嘛，你知道的啦。可可豆煮出来真是好好喝哦，我还喜欢加一点奶一起煮，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一边烧烤一边来一杯牛奶可可真是太棒了！——下次我带一点来给你吃，真的好好吃哦。” 　　瑞瑞：……：） 　　羽毛笔和莎草纸都是珍贵物品，都是斯维瑟外出工作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礼物，理智的弦突然紧绷，瑞瑞保持着战术假笑将自己的物品规整了一下，放在桌子的右上角避免被破坏。 　　她无比和善地问道：“刚才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新鲜食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蒙托：“哦，这个我是从去年冬天就屯了两袋就开始吃的，现在都已经吃完一大袋了，不算新鲜食材。” 　　他狗嘴一咧：“所以，瑞瑞医生，这个还可以吃吗？” 　　瑞瑞笑容抽搐。 　　她听见自己的脑袋里啪的一声。 　　· 　　蒙托：“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拽我的耳朵！嗷嗷我的毛！我的毛掉了！” 　　· 　　哭唧唧的狼人一边抱怨着“这个坏人类呜呜狼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嗷”，一边回家把自己的可可豆抗过来，不甘不愿的交给瑞瑞没收。 　　他抱着袋子依依不舍，恨不得全身都贴到上面，好像只要用身躯挡住它，他们两个就不会被冷酷无情的人类棒打鸳鸯。 　　蒙托泫然欲泣：“等我好了就来接你。” 　　突然，他耳朵一抖。等蒙托又竖着耳朵听了两秒，表情突然滑稽起来。 　　蒙托小碎步跑到收拾药箱的瑞瑞身边：“瑞瑞啊，最近是不是没有打扫卫生啊？我听见菌子在二楼大声嘲笑的声音咯～” 　　瑞瑞目光无比和善，看着他时让人想起了童话中住在糖果屋里的老奶奶，她拍了拍蒙托的狗头：“下次我会给你多加一点苦胆的，不用谢。” 　　“!!!饶了我吧瑞瑞我什么也没听见嗷呜！” 　　· 　　蒙托走后没多久天就阴了下来，没一会便哗啦啦的下起了雨。空气潮湿又闷热，身上黏糊糊的时候，嘲笑菌子吸收水分涨的原来两倍大，像是泡发的木耳，整个菌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它大声地抨击着瑞瑞作为人类的卫生习惯，深刻分析巨怪、史莱姆和烂泥怪在这间房子里安家的可行性，用夸张浪漫的手法深情描绘地上调皮的灰尘和杂乱美的摆设。 　　虽然知道身为人类不应该跟个蘑菇计较，但瑞瑞还是跟它激情对线两小时。 　　这个臭蘑菇有一个神奇的特性，那就是在同一个地方生长的嘲笑菌子，它们之间的记忆是会传承的。 　　上一个菌子消失之后，它短暂的生活经验和贫瘠的知识便会遗传给下一个从这块地方上长出来的菌子，然后以此类推。然而，瑞瑞本来以为这种特性会让他们渐渐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先进，甚至也许有一天会变成贤者之类的存在，但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这些菌子只能从那些知识当中吸取到关于对线的经验和知识。 　　于是嘲笑菌子并没有变得越来越先进，它只是变得越来越会对线。 　　在长久的斗智斗勇之中，这里的嘲笑菌子也明白了，房间里的两个主人，谁是可以激情对线的，谁是看见就要把伞盖收起来，努力降低存在感的。 　　看看天色，又看看沙漏，瑞瑞有点算不准雇佣兵今天回来的时间，想了想还不如现在就出发。 　　雨虽然停了，但是地上到处是积水泥泞，瑞瑞给菌子留下一句“回来再收拾你！”后，提上灯换上雨鞋，抱了一盆吃虫草出门了。 　　豆大的灯火在一片漆黑中随着脚步踉跄偶尔摇晃一下，她在村门口的巨石边停下。本来想把灯挂在树上，又怕滴水把灯淋灭，只好继续提在手里了。 　　唉，要是我也有夜视能力就好了。瑞瑞想。 　　巨石还湿淋淋的，不能靠着，瑞瑞左右脚换着站，没带沙漏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反正月亮也一直没出来，周围一直乌漆麻黑的，不过之前出来的时候抱了这盆草，现在看着它的三个头左右突进的吃虫子，瑞瑞觉得真是比自己世界的花露水和蚊香好用多了。 　　吃虫草第一个头打了一个饱嗝的时候，瑞瑞听见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偶尔还会有踩进泥水里的叽啦声。 　　声音很近了，她提起灯，豆大的光亮照出了一个正快速朝她奔来的黑影。 　　瑞瑞笑起来时，这黑影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前。 　　怀里的吃虫草已经被接走了，瑞瑞的手也被握在了硬硬的爪子里，有骨头脑壳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又用力闻了她一鼻子。这骨头脑壳贴过来冰冰凉，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潮气，她忍不住想，之前大雨的时候这家伙说不定又没有打伞。 　　听着雇佣兵发出快乐的呼呼声，瑞瑞动作熟练，直接把自己手中的灯挂在了对方那条细长的尾巴上。 　　握了握这只硬邦邦的爪子，瑞瑞笑起来。 　　“我们回家吧，斯维瑟。我给你做了夜宵。” 第2章 002 吃生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其实瑞瑞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也还保留着一颗年轻人独有的、躁动不安的心。 　　少年人向往一切与日常无关的梦幻。魔法，炼金术，人类之外的神奇生物，所有神秘的一切都能吸引她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幻想自己如果来到异世界会有怎样的建树，这是瑞瑞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像小孩子烦恼以后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一样，瑞瑞也非常烦恼——她是做一个世所罕见的魔法天才震惊大陆好呢，还是做一个英勇无畏的屠龙勇者拯救帝国好呢？ 　　在对那些神秘魔幻最上头的时候，她要每天在睡眠之前都悄悄进行奇怪仪式，确保自己能尽快开启一段神奇冒险。 　　也许她的愿望真的被传达给了神明，不想成为偶像的瑞瑞在去参加全国中学生课外知识能力大赛决赛的途中，完美复刻了《佐贺偶像是传奇》的经典名场面。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中二病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异世界。 　　只可惜事情与她想象得似乎有些不同——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如同那些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样，轻而易举的获得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 　　在这个到处都充满了未知生物的世界，她无法在手掌间燃起火苗呼风唤雨，没有办法轻而易举擎气巨剑驯服魔兽，那些关于炼金术、本源、奥数的深奥知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凭空出现在大脑里的。 　　在那个时候，瑞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坚定的豪情。 　　她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小目标：先听懂这些人都在说什么东西。 　　很快，瑞瑞解决了语言问题，于是有了第二个小目标：她想解决身份问题。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个异世界的人类聪明坚韧，像一团火苗一样永不熄灭，在她如愿以偿成为了冒险家工会的注册冒险家后，那副闪闪发光的模样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为她举杯祝贺。 　　然而陌生的世界想要磨灭一个年轻人眼中的火苗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即便是瑞瑞，在几番磋磨、几经生死之后，她也再不想去冒险了。 　　她从一个热血沸腾的中二病，变成了一个没什么远大志向，非常向往安定的普通人类。换句话说，她终于接受了，自己从世界的中心成为了普通的瑞瑞。 　　虽然瑞瑞自己可能再也不会从事那些，在她的世界中只会出现在小说和游戏当中相关职业，但是她的同居对象却是一个资深冒险家…或者雇佣兵？瑞瑞不太能分的清楚。 　　她不知道斯维瑟在外面名声如何，但是，他每次工作都能活着回来，带回不菲的佣金和各种各样顺手买的小礼物，光凭这一点瑞瑞就觉得他应该还是相当厉害的。 　　因为地上还有些泥泞，斯维瑟自然而然地抱起瑞瑞，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冒险家尾巴上挂着一盏豆子一般的灯火，背上背着他外出工作时惯用的背包，另一只手寄托着一盆两个头都已经吃饱了，渐渐有些消极怠工的吃虫草，脚步在雨后的泥泞之中无比轻快。 　　这次的工作周期实在是有些太长了，长到瑞瑞都要出门来迎接他。 　　【她也想念我】 　　一想到这件事情，斯维瑟就忍不住高兴地嘻嘻呼呼的。他亲昵地用自己的骨头脑壳蹭瑞瑞的肚子，把自己的角往她怀里怼了怼。 　　哦，这是在让瑞瑞抓好呢。 　　把手搭在角上，瑞瑞在分叉处挠了挠，斯维瑟立刻缩起脖子，扭动着发出仿佛被咯吱了的呼呼声。 　　他颠了瑞瑞两下，发出色厉内荏的威胁，试图让她不要胡闹。 　　简直像是大狗狗一样。 　　瑞瑞大笑：“好啦好啦，我不挠你痒痒啦，快点回家吧。” 　　大狗狗飞奔起来。 　　斯维瑟的高速行动有两种模式，这种较为平稳，像是飞快行驶的汽车一样的方式其实并不是他最快的速度，但即便如此迎面吹来的风已经足以让人拥有金毛狮王同款发型了。 　　带上兜帽挡风，脑袋埋进斯维瑟颈窝，瑞瑞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闭嘴，免得吃了太多风等等又要肚子疼。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说话。 　　“这次工作怎么样？” 　　“呼呼” 　　“受伤了吗？” 　　“唔” 　　“我买了好多材料，明天我们吃饺子吧。” 　　“！！waiiiiii！！！！” 　　明明还是在回家途中，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的奇美拉高举爪子欢呼，真不愧是个“水饺狂热爱好者”。幸好他还记得瑞瑞正坐在他的手臂上，为了防止她因为自己急停被甩出去，他抱紧瑞瑞，于是只举起了吃虫草。 　　这盆可怜的吃虫草因为突然的海拔升高，害怕的三个头缠在一起瑟瑟发抖。 　　等恢复过来，其中一个头龇牙咧嘴伸长脖子想咬一口奇美拉泄愤。 　　它张开嘴的时候，斯维瑟也不甘示弱。 　　尖锐的鲨鱼牙在幽暗的灯光下阴森森的闪着寒光，看起来简直是要一口咬过来。 　　吃虫草：嘤！ 　　那个头发出害怕的声音，一下子和别的头缠在一起。 　　斯维瑟还要再威胁一下，突然这张大嘴一下被人推住下巴猛地合上了！ 　　斯维瑟：嘤！ 　　吓死人了差点咬到舌头！ 　　瑞瑞一脸不赞同：“不要吃生的东西，对胃不好容易生病。——咬到舌头了吗？来张开嘴我看…” 　　那个发出害怕声音的吃虫草头刷得动了！ 　　它这次瞄准的并不是那个看起来就硬邦邦的骨头脑壳，而是柔软的人类手腕，食人花张开大嘴眼看就要咬住了！ 　　有人比它更快。 　　斯维瑟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警惕，现在只是做完了他之前想做的事情。鲨鱼牙轻而易举的就切断了吃虫草的茎，那个咬人的吃虫草像某种脆脆的水果，咀嚼起来卡兹卡兹的。 　　这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瑞瑞缓过神来，斯维瑟都快要咽下去了。 　　瑞瑞，盯。 　　斯维瑟在这样的目光中负隅顽抗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向路边张开嘴，把已经咀嚼的看不出来的吃虫草呸出去，并讨好的拿脚翻起地上的泥把它埋住，把骨头脑壳往人家怀里拱这撒娇。 　　开门时锁子总会发出一声咔啦的响动，自从嘲笑菌子长出来之后，这仿佛已经成了它开始和瑞瑞对线的发令枪。 　　现在也是一样。 　　巨大的讥笑声传来，斯维瑟看着瑞瑞，瑞瑞理直气壮看回去。 　　怎么啦，工作繁忙忘记打扫卫生这不是正常的吗？等我想打扫的时候我会大扫除的！ 　　“没事，不用管它。”瑞瑞说：“咱们先去洗洗手，然后你先去暖一暖，我等等再去和它对线。” 　　斯维瑟摇头。 　　他一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交给自己来解决。 　　瑞瑞：？ 　　她不信任的摇头：“…你怎么跟它吵架？” 　　你都说不了话。 　　然而斯维瑟脑袋扬得高高的，一脸自信。 　　洗过手，他推着瑞瑞进去厨房，并戳戳她柔软的肚子（被打手“不要戳别人的赘肉！讨厌！”），自己也雄赳赳气昂昂，上了二楼。 　　瑞瑞摇摇头，她实在想不到一个不能说话的奇美拉要怎么跟嘲笑菌子吵架，尤其还是吸了水像个木耳一样膨胀了的嘲笑菌子。 　　算啦，大不了自己热好了宵夜再上去对线吧。 　　然而饭热好了，斯维瑟还是没下来。 　　· 　　那时候，瑞瑞忘记了，对于斯维瑟来说，他有比吵架更有效的方法。 　　· 　　“你怎么样了斯维瑟？”她爬上楼梯：“还没好吗？我上来了。” 　　瑞瑞推开卧室的门，探头进去。 　　斯维瑟靠墙立正站好，腮帮子鼓鼓囊囊，两只爪子背在背后。 　　瑞瑞：？ 　　她走进去。 　　嘲笑菌子生长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伞盖碎片。 　　瑞瑞：…… 　　：） 　　· 　　漆黑的夜啊，冰冷的风。 　　晚归的冒险家没有抵挡住嘲笑菌子的诱惑，偷吃时被他的伴侣当场揭发。 　　斯维瑟：……你吃吗？ 　　看着毫无悔改之意的奇美拉，药剂大师，出离的，愤怒了。 　　总之现在，被扫地出门的斯维瑟，手里拿着剩下的菌子，可怜兮兮站在窗子面前。他看着瑞瑞呼啦啦地吃掉她自己的夜宵，又拿过他的大碗，用力的吃了两口。 　　哦她该吃不下了，再吃要不舒服了。 　　斯维瑟想。 　　果然，瑞瑞吃了两口就停下了。 　　她揉着肚子顺着气，突然听见窗户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敲击声。 　　她扭过头去，看见了一张讨好的脸。 　　他正拿着他的图画本，把它贴在窗户上，试图求饶。 　　瑞瑞看了看这副刚刚创作的连环画。 　　【这个夜宵看起来真好吃】 　　【你再吃要肚子痛了】 　　【让我来吃光它吧！】 　　图画本又翻了一页，一个简笔画奇美拉正在对着一个简笔画小人（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有一堆星星，可能是想表现一下她最闪亮）大哭求饶，眼泪已经把地都淹了。 　　瑞瑞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正在生气，于是又虎起脸。 　　打开窗子，瑞瑞色厉内荏：“下不为例。” 　　斯维瑟发出一声欢呼。 　　他直接翻窗进来，长长的骨头吻部对着瑞瑞用力的闻了半天，细长的尾巴缠住她的手腕轻轻摇晃。 　　简直像是大狗狗一样。 　　瑞瑞想着。 　　紧接着她就看见这个大狗狗正想偷偷的把菌子撕成小块放进碗里。 　　瑞瑞：？？？ 　　你还来？？？你再动一下试试？？？ 第3章 003 斯维瑟的秘密 　　除了和瑞瑞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时间斯维瑟都更喜欢用更原始的方式进食。放弃了餐具和烹饪的束缚，抓到什么就塞在嘴里的生活那真是充满了野性和风一般的自由。 　　当然，味道也不能强求就是了。 　　两人刚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为了让斯维瑟养成使用餐具和不要胡乱往嘴巴里塞东西的习惯，瑞瑞真是什么办法都想过了。 　　说来可笑，她每天为了这种事情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头发，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他直接把餐具吃掉了这种事情。要知道成年人每一根掉落的头发都是有姓名的！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这么算了的！ 　　所以虽然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她那个时候就是坚定的的认为这一定会是两人分开的□□。 　　那段时间她情绪始终有些低落，对于这段感情也越来越不看好没有信心，觉得这么一点小小的习惯两个人都没有办法给保持同步，人类和奇美拉之间，从外形到内含，全部一样，这怎么能走得下去呢。 　　她始终悲观，直到，她发现这个顽固到油盐不进的奇美拉隐藏的终极秘密。 　　——这家伙，是一个狂热的水饺爱好者。 　　事情要追溯到long time ago，那时候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也是瑞瑞对两个人的关系最怀疑的时候。 　　那天，在不知名的感召下，作为人类的瑞瑞在集市上被一袋面粉吸引了视线，明明是一袋最普通不过的面粉，可就是这样一袋普通的面粉，竟然带着不可名状的吸引力，诱惑着瑞瑞伸出了手。 　　当时时间挺紧急的，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没时间调陷了，于是瑞瑞把昨天吃剩下的一种与口感与板栗类似的果实和红薯一起剁碎，往里拌了些柠檬酸汁和咸味调料做成了馅料，然后就把它们非常敷衍地包了进去。 　　要瑞瑞来说味道相当凑合，就是食物最原始的味道，她全靠蘸料吃下去。 　　但另一位完全不同。 　　结束了任务甩着尾巴回来的斯维瑟估计老远就闻到了这种异乎寻常的味道（瑞瑞：就是面粉和板栗红薯的味道），跟脚下踩了棉花似的一路飘飘悠悠进来。有一说一真的很像猫和老鼠里面跟着香味一起飘起来的卡通人物，脖子伸得老长，尾巴成了波纹状，明明是个骨头脑壳，竟然让人觉得这股神情非常的梦幻。 　　当天没有剩饭。 　　斯维瑟把汤都喝光了。 　　瑞瑞：……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了转机。 　　在他央求瑞瑞明天也要吃这种美味到不真实的神奇食物的时候，狡诈的人类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以不同种类不同馅料的水饺为代价，诱惑被早就已经被神奇美味迷得晕头转向的斯维瑟签订了重重不平等条约。 　　比如不许随便吃奇怪的东西，括号，这个奇怪的解释权归瑞瑞所有。 　　比如要用餐具进食，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要这样。 　　比如要讲卫生。 　　比如不许随便践踏她的药圃。 　　斯维瑟尾巴甩成螺旋桨，脑袋里只有水饺的倩影和美味，也没听见是什么内容就全部答应并且安上了自己的爪印。 　　第二天头脑清醒之后，看着这份不仅有文字描述，甚至还有连环画（他亲笔绘画）描述的条约，奇美拉那双豆豆眼控诉地看着老奸巨猾的人类试图唤醒她的良知——失败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用尾巴缠住她，举着自己画了【不许制约自由的奇美拉】简笔画的画板，配合短促有力的“呜呜”声，抗议了好久。 　　抗议中，这位坚定的奇美拉表示，自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奇美拉的自由与野性，绝不向人类势力妥协！绝不向人类低头！餐具说不用就是不用！ 　　饺子上桌之后，他原本想要绷住脸，全程把不妥协写在身上，然而…… 　　“这个在馅料中加了今天新鲜到货的西边的巨虾~就是那种很难很难吃到的，非常Q弹有嚼劲的魔兽的肉~还有这个除了加了新鲜蔬菜和地蜥后背肉，我还放了超大量菌子哦~最难得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些我包了超珍贵馅料哦~” 　　在瑞瑞无比热情、抑扬顿挫地介绍下，这位信仰坚定的奇美拉，尾巴又一次变成了螺旋桨。差点直接上天的他，发出超大的欢呼声，一边“waiiiiiiii！！！！”大叫，一边冲过来抱住瑞瑞转圈，并用自己凉凉的骨头长吻拼命用力闻她。 　　被搞得好痒的人类忍不住笑，但是根本推不开这个用力往她身上钻的骨头脑袋。但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瑞瑞：“但是不拿餐具不准上我的餐桌，我的水饺只给用餐具吃饭的人吃。” 　　奇美拉：……wai？ 　　经过两秒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手拿叉子一手拿筷子的奇美拉已经端正的坐在了饭桌前。 　　· 　　等等，你不是要捍卫自由和野性吗？ 　　斯维瑟：捍卫？捍卫美味的水饺吗？我可以！水饺天下第一！真香！ 　　· 　　于是在这个家里，关于斯维瑟就没有什么事是水饺解决不了的。 　　将名为水饺的武器紧紧地攥在手中后，家庭当中的食物链迅速确立。人类啊，明明如此羸弱，却能在这片大陆上顽强生存下来，也许，这就是其中的原因吧。 　　· 　　总而言之，斯维瑟就这样心甘情愿被水饺打败，现在已经建立了良好的进餐礼仪了。 　　现在时间已经相当晚了，斯维瑟已经吃完了宵夜，推着瑞瑞的后背把她推到自己的背包前，自己哼哼着去洗碗。 　　斯维瑟的背包请魔法师上过庇护，并不会被水淋湿，因为他们家里没有人会使用魔法，所以隔段时间就要去加固。这一点有点麻烦，但就性价比来说真是太棒了。 　　紧紧系在一起的绳结在瑞瑞伸出手指时突然警惕，缠住她之后发觉是熟悉的触感，于是与她碰了碰手指，打开了。 　　背包里除了没吃完的干粮、有些磨损的绳索、用了一半的武器油之类的东西之外，继续往下翻，就摸到触感截然不同的东西。 　　用布帛包起来莎草纸和炭笔、墨水盒下面，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块，拿起来非常坠手。瑞瑞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层层包裹的三本书籍，等面上烫金的《魔药史》让瑞瑞眼睛都直了。 　　书籍在这个大陆上绝对属于奢侈品，这本书的封面上还有火漆的漆封，不是二手货。 　　这，这太贵重了！ 　　这个过于昂贵的礼物让她想要直接转身就冲过去，抱住斯维瑟一边欢呼一边转三圈。 　　斯维瑟：【停，等一等】 　　他胳肢窝夹住图画本，又把瑞瑞推回到背包前。 　　瑞瑞瞪大眼睛：“还有？” 　　斯维瑟，点头点头点头。 　　于是她继续探索下去。 　　这家伙肯定趁我不知道的时候给自己的背包扩容了，这种容量装满的话背起来很容易受伤的。 　　不行，我要说说他。 　　瑞瑞想。她转过头去。 　　奇美拉也正关注着她探索的情况，看见她回过头来，斯维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歪了歪头。 　　瑞瑞：…… 　　……今天、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说吧。 　　大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瑞瑞终于摸到了最里面的东西。 　　装在盒子里，费了半天才掏出来。她在斯维瑟强忍着得意的眼神中缓缓打开了盖子。 　　斯维瑟打开了自己的图画本，简笔画大师横空出世： 　　【寒季马上就要到了】 　　【我这次工作正好遇到了正在换毛的特步黎族，跟他买了很多绒毛回来】 　　【这次小队里有擅长手工制作的蜘蛛，我给他付了些钱】 　　盒子里有一双手套和靴子，摸起来还带着一股太阳的温度。 　　奇美拉的骨头脑壳从画板后面钻了出来：【这样，瑞瑞就不用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啦】 　　· 　　异世界小课堂—— 　　瑞瑞：今天我们学习的内容是【巨虾】和【地蜥】，【巨虾】并不是巨大的虾这么简单哦。作为一种生活在西方山地中的魔兽，巨虾虽然因为肉质鲜美，和肉眼可见的补充精力功效备受美食家和冒险家的青睐，个体的攻击型也不高，但因为是群居生活，团队协作精神非常强，所以也让很多冒险者和雇佣兵非常棘手，因此市面上并不是每天都有巨虾出现，而且价格也决定了不可能每天出现在餐桌上，是一种对我来说非常美味，也非常珍贵的食材。 　　斯维瑟，举牌子：我更喜欢地蜥肉！ 　　瑞瑞：真不愧是斯维瑟，我也非常喜欢烹饪方便经济实惠的地蜥肉。地蜥作为一种家畜，在这片大陆的地位大概和我的世界的猪差不多，除了肉是绿色的之外，其他方面都能让我回忆起自己的家乡哦！尤其是味道方面！ 　　斯维瑟：【所以才用饺子把它包起来吗？】 　　瑞瑞：对！眼不见为净，自欺欺人冠军就是我！ 　　斯维瑟：【真不愧是瑞瑞！】 第4章 004 没有懒觉休息日没有灵魂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刚刚下过冷雨，天气又潮湿又冷，想一想明天虽然是休息日，但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总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快点洗个热水澡去去寒，然后赶快睡觉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个人类因为礼物的原因，现在在斯维瑟怀里又拱又蹭，抱住人家不愿意撒手，还时不时的会发出平时只有斯维瑟会发出的那种哼唧声。你懂的吧？就是那种撒娇专用的哼哼唧唧！ 　　不过也没关系，奇美拉对于这种接受非常良好，倒不如说非常享受。他不仅用两只爪子环住人类，连鞭子一般的细长尾巴都环在了瑞瑞的腰上，一圈一圈虚虚得一直顺着她的大腿缠绕到膝盖。骨头脑壳放在人类的头顶，斯维瑟觉得自己抱了一个热水袋，暖烘烘的，烘的人想睡觉。 　　回到家之后好像疲惫会指数倍地爆炸，之前在作为冒险家时，他需要全神贯注，始终保持警惕，而现在，抱住瑞瑞，斯维瑟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了。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他蹭了蹭瑞瑞的头顶，咕噜噜着表示自己想睡觉了。 　　“现在不能睡。”埋在他怀里的人类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洗个澡再睡觉，暖暖的比较舒服。” 　　斯维瑟，缓慢地点头，打哈欠。 　　瑞瑞，一边埋在斯维瑟身上蹭蹭，一边说：“不能再抱在一起了，快点去洗澡。” 　　斯维瑟，点头，咬一咬瑞瑞的脑袋。 　　· 　　……所以你们两个倒是给我手放开啊！抱在一起怎么去洗澡啦！ 　　· 　　总之，这两个像是被502粘在一起的家伙最后终于去了浴室，真是太艰难了。 　　浴室早就已经蒸汽腾腾，即便是在这样很冷的夜里，一推门进去也感到热浪和潮气轰一下扑面而来。 　　在异世界生活的这几年里，瑞瑞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在他们两人回来之后，她第一步就是开始烧热水，现在夜宵也吃完，锅碗都收拾过，她连两个人抱在一起不愿意放手的时间都已经算到了，现在进去时间刚好。 　　热腾腾的水汽让人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斯维瑟需要让自己的攻击性和优势最大化，除了斗篷以外，身上基本就只剩下一些简单防护和武器。 　　因为奇美拉的生命力有些强过头了，再加上本人面对瑞瑞的时候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讳疾忌医，所以在他回来的时洗澡的时候，除了放松休息，其实更像是瑞瑞医生给他做的一次体检。 　　斗篷脱掉，然后依次是肩甲、胸甲、护肘护腕、腰部护甲。 　　“遇到难缠的对象了吗？”拆掉左边护肘，上面的钢刺都没了。断面并不十分光滑，不是利器斩掉，更像是被巨力撞断的。 　　斯维瑟唔了一声，大概是对难缠这个形容词不太满意。 　　虽然护具磨损比较严重，但好在斯威瑟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瑞瑞捏他的关节骨头都不说痛也不躲，反倒偶尔会出现做作假哭——那大概是没什么关系了。 　　“真是危险呀。”她将护膝放到一边：“这次工作遇到的对象是力气特别大的那种吗？真是让人怪担心的。” 　　斯维瑟先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巨大、长满刺又会翻滚的球（瑞瑞估计这大概就是他们这次遇上的难缠对象），紧接着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发出“呼”的骄傲一声。 　　瑞瑞经常用这个动作来表示自己非常强壮，配合她得意的表情，斯维瑟觉得真是太可爱了！久而久之，斯维瑟也喜欢在瑞瑞面前用这个动作表示自己非常强大。 　　热爱拥抱的奇美拉抱了抱瑞瑞，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后背。 　　“唔，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完全不担心啊…没关系，我很相信斯维瑟嘛。”拍一拍奇美拉的胸膛上的外骨骼，她说：“好啦，这次没受什么伤真是太好啦，最后是尾巴，让我看看……呀！” 　　她伸手去拽对方的尾巴，却突然被抱紧。 　　瑞瑞疑惑的看过去：？ 　　斯维瑟：“……呜。” 　　看着这家伙眼神躲躲闪闪的，见多了不配合患者的瑞瑞医生一下子福至心灵，当场就明白了。 　　“斯维瑟，我可是医生哦。”她拍他的胸膛：“受伤了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医生现在要检查你的尾巴。” 　　不配合的患者：“……呜呜。” 　　他一边呜呜，坚持自己没有受伤，一边把医生抱的更紧，尾巴摇来摆去就是不让人家看，最后被瑞瑞抓住了没有外骨骼覆盖的腰侧。 　　怕痒的奇美拉当场就呱呱呱的扭成了一根弹簧，被医生一把抓住了尾巴。被抓住的时候，斯维瑟整个人瞬间僵住，然后委屈得缩成一坨。他的眼神委屈又控诉，只可惜作为医生的瑞瑞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类。 　　瑞瑞：我，莫得感情！ 　　“真是的，每次你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了。”狡猾的人类一边絮絮的，一边把他的尾巴一点一点摸下去：“我没看到什么明显创面…哪里痛要说啊。” 　　斯维瑟捂住眼睛不讲话。他整个人绷得像一块铁板，那根尾巴像一条上好的细皮鞭，光滑坚韧，比人类的温度要略低一些。他觉得瑞瑞的手指上像是烧着火，从尾巴根一点点顺着尾巴摸过来简直快要把他点着了。 　　“别发抖，是不是有点痒啊？没事，我很快结束噢。”低声地安抚了一声，瑞瑞加快动作。 　　尾巴整体摸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好像没有突出的骨头，那应该是这一块没什么问题。 　　那就只剩下尾巴尖上的骨刺了。 　　到瑞瑞要取下尾巴上的套爪时，斯维瑟突然抖了一下。 　　“痛吗？稍微忍一下，我轻轻地取下来。” 　　尾巴也是斯维瑟的一个重要攻击手段，除了整条尾巴像鞭子一样坚硬柔韧，尖端还有四支可以收拢打开的骨刺，配上强大的爆发力，威胁相当大。但是尾巴上的骨刺尖锐却又些脆，正因如此他才有一个专门的定制套爪，就套在尾巴尖上，一方面是提高攻击力，但更多的是保护他的骨刺。 　　爪套取下来的时候，斯维瑟痛得嘤嘤嘤，四条骨刺有两条形状都有点扭曲。 　　啊呀，有点严重。 　　“你这个家伙，尾巴都成了这个样子刚才也不知道跟我说。”可能病人情绪都会突然脆弱，这句一点也不严厉的抱怨一下就让斯维瑟变成了一个撒娇鬼。 　　他嘤嘤嘤地抗议着，把瑞瑞抱起来，用骨头脑壳用力拱别人的肚子。他的鹿角到处乱戳，瑞瑞的鼻子被打了好几下，她觉得好笑，这个家伙撒起娇来真是专业级别的，让人根本没办法严肃起来跟他说正事。 　　但是肯定要包扎的，这个是跑不掉的。 　　“不是，你这个…你撒娇也没…用。”正在被嘤嘤怪的骨头脑壳用力磨蹭脸颊的瑞瑞，觉得自己想要坚持原则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她据理力争：“必须包扎，没有商量啦…那我给你洗了澡再包吧？这就极限啦，不能再妥协啦！” 　　斯维瑟：呜呜呜。 　　这个沮丧的家伙挎下肩膀，好歹让瑞瑞的脚重新落在了地上。等斯维瑟拿着一个刷毛都像两边撇的刷子过来的时候，瑞瑞已经把袖子裤腿都挽了起来。 　　“这个刷子用的时间都有点长了，我给你重新买了一个，你要试试吗？”她拿出一个新的乌漆嘛黑洗澡刷：“新买的，是你喜欢的颜色哦，之前卖光了，我去逛集市的时候正好遇到，我记得你还挺喜欢这种刚毛材质的洗澡刷，就帮你买啦。” 　　啪嗒。 　　是旧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等他呼一下跑过来又抱住瑞瑞开始咕噜咕噜撒娇，她都忍不住拽住他的鹿角，试图把这个脑袋从自己身上推走：“唔啊！你这个人！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啦！” 　　· 　　坐在热水里的时候，斯维瑟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整个人又往下塌了塌，懒懒闭上眼睛。 　　“稍微往前靠一点啦，我刷不到了。” 　　刷子上擦着泡沫，斯维瑟身上许多地方都有外骨骼附着，刷背的时候会有擦啦擦啦的声音。尾巴受伤了，于是被瑞瑞拽着，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这条尾巴正在她手里摇来摆去。 　　等他满身泡沫，舒服得哼哼起来的时候，他就渐渐开始不安分了。 　　于是湿淋淋的爪子探出来，去拽别人的袖子，衣摆，裤腿，还会坏心眼地弹水，试图打湿别人的衣服。玩闹中，水滴滴答答，甩得到处都是。 　　“斯维瑟？别闹啦我的衣服都湿了。”瑞瑞左右躲避，可是这家伙太能闹了，手臂又长，最后湿漉漉的爪子捏住了柔软的脸颊。 　　骨头脑壳缓缓的凑上来，长吻轻轻的闻她一下。又闻了一下。 　　唔，不行不行！ 　　瑞瑞甩甩脑袋，她试图跟这个家伙讲讲道理：“唔，今天太晚了，不行不行，明天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呢，而且我的衣服…啊！” 　　犯规的家伙手臂突然发力，一下把她抱起来。 　　浴缸里的水哗啦一声溢出去。 　　这下衣服打湿完了。被拉进浴缸，瑞瑞看着一脸无辜，甚至歪了歪头的斯维瑟，恼火的锤了他一拳。 　　“……已经很晚了。”她最后提醒了一遍：“明天早上可没有早饭了哦。” 　　斯维瑟向她吹了一个泡沫，并咬了她的脖颈一口，表示同意。 　　· 　　水汽蒸腾中，浴室里好像更热了。 第5章 005 盲盒饺子 　　今天是难得休息日。 　　反正斯维瑟回来之后的第一天基本都是休息日，要是没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会来打扰他们两个。 　　毕竟是重逢嘛，伴侣想要在一起多待一会儿也无可厚非。 　　睡到日上三竿的感觉美妙的让人不想清醒，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大亮的房间，瑞瑞伸了个懒腰抱住被子，打算再眯一会。 　　然后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神清气爽的斯维瑟哼着小调，走进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新鲜的烤面包的味道，混杂着一路上染上的花香青草味。 　　骨头脑壳和鹿角都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轻轻蹭过来，隔着被子抱一抱还没有睡醒的瑞瑞。 　　“你回来啦。”瑞瑞抓住鹿角的分叉，摇一摇。她吸了一口斯维瑟身上的味道，笃定道：“你买了人马太太家的新鲜面包和纳伊先生的奶酪。” 　　斯维瑟点头，他又往上凑了凑，让瑞瑞再闻。 　　可是人类的嗅觉并不如这群人外这么发达，她闻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 　　斯维瑟伸出爪子点了点瑞瑞的额头，动作夸张的叹了口气。 　　他在小声的尖叫和推搡中从柔软的被子里把只穿这一条睡裙的少女挖了出来，在瑞瑞慌手慌脚的整理自己的衣服时，他一边发出愉快的咕噜咕噜声，一边把瑞瑞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弯着腰，自从瑞瑞第一次坐在他肩膀上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头，斯维瑟就很小心了。 　　站在楼梯口，他一手扶着瑞瑞，另一只手如同拥抱一半伸展出去，那架势简直像是“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在瑞瑞还在睡觉的时候，勤劳的奇美拉不仅买了面包和奶酪，还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犄角旮旯正在生长的菌丝全部清理干净，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嘲笑蘑菇来跟人吵架了。房间里亮晶晶的，弥漫着淡淡的肥皂味，花瓶里还插上了新鲜的花。窗台上倒掉着两只偷东西失败的老鼠兵，风吹来和风铃一起摇来晃去。 　　斯维瑟的尾巴在背后甩来甩去，而瑞瑞搂了搂这个正散发着“快表扬我”气息的家伙，弯腰在这暖融融的脑袋上亲一下：“表现不错，小同志。” 　　她举起拳头：“本人类要起床啦！准备做饺子！” 　　斯维瑟，一起举起拳头，开心的欢呼：“waiiii！！！” 　　睡裙的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臂上像印花一样还没散的浅浅牙印。 　　瑞瑞刷的就把袖子撸下来了。 　　原本高举的拳头落在了斯维瑟的头顶，突然被锤的奇美拉有点懵逼，刚想询问的看过去，就被扯住鹿角。 　　“不准看我。”瑞瑞凶凶地命令他。 　　接着，虽然这句话说了好多遍了，但目前为止收效甚微——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 　　瑞瑞：“以后不准咬我！” 　　斯维瑟一边点头赞同，毫不保留得表示你说的对，一边握住她的手腕，偏过头去咬她一口。 　　虽然又被锤了，但奇美拉皮糙肉厚，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得意地哼起了歌。 　　· 　　换好了衣服，瑞瑞伸着懒腰，打开药箱招手让试图躲在一个盆栽后面的斯维瑟赶紧过来。 　　盆栽后面举起来一副连环画：【尾巴已经完全不痛了！超灵活！】 　　翻页：【真的！超级强壮！完全没事了！】 　　瑞瑞翻了个白眼。 　　“快点快点，不要再负隅顽抗啦！”准备好了换药的东西，瑞瑞再次招手：“昨天让我在那种情况下给你包扎，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太为难了，肯定包的不好，现在赶快过来换药——你这家伙快过来啦！” 　　好大一只奇美拉被别人拖着角从盆栽后面拖出来的时候，真是太可怜了。被按在患者的座位上，撒娇怪一边呜呜呜，一边被铁面无私的瑞瑞医生拉走了尾巴。 　　拆开纱布，重新上夹板，换药，再包起来。这对于现在的瑞瑞来说并不是什么艰难的工作，毕竟，奇美拉血条厚成条行码，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负伤，有这么一个好伙伴，瑞瑞的实操能力越来越强了——事实上瑞瑞的医疗水平就是在和斯维瑟在一起之后飞速进步的，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很多治疗方案，斯维瑟都是小白鼠。 　　“昨天我包的竟然不错诶，我真厉害。”换了药，固定夹板，又把斯维瑟的尾巴包得像个流星锤，她拍了拍这位患者：“好啦，已经结束啦。” 　　斯维瑟：呜…… 　　拼命撒娇之后，瑞瑞给他塞了一块面包，让他吃完之后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而她也开始准备做饭。 　　“除了奶酪，我记得之前买的蔬菜”小声说着，瑞瑞喊了斯维瑟一声，说她去库房拿点东西。 　　毕竟房间里地方有限，再加上在这里又没有冰箱，想要让食品保鲜，没有什么比冰冻魔法更方便快捷了。只是这种魔法作用范围往往比较大，村子里也没什么对于魔法掌控力超强的人，于是关于魔法效果方面，大家只能在【长时间维持】和【小范围作用】二选一，没办法鱼与熊掌兼得。 　　因为瑞瑞家里没有人会使用魔法，于是聪明的人类和勤劳的奇美拉二话不说在房子后院直接修了一个专用的冷库，购买了寒冰法师的冰晶。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内部可以存放冰块，中间是冷冻区域，外围就是普通的冷藏。 　　建好之后，瑞瑞高兴了半天，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超豪华超巨大步入式冰箱”。 　　菌子、绿叶菜、巨虾、地蜥肉，想了想，瑞瑞最后还是决定再带上栗子和红薯。说实话最后两种食物包在饺子里的时候其实并不能算得上多么美味，但是可能因带着甜味，或者只是单纯的这是第一次吃到饺子的馅料，斯维瑟还挺喜欢的。 　　栗子和红薯上次收拾的时候放在了柜子的最上层，用来垫脚的小木凳子一时间找不到了，瑞瑞挽起袖子，在柜子的格挡上用力压了压，没听到木头痛苦的嘎吱声，于是踮起脚，试探着缓慢踩着格档往上爬去。 　　等她全身的重量都踩在柜子的第一层时，她觉得这个柜子似乎摇晃了两下，但人类一贯擅长掩耳盗铃，她催眠自己这是错觉，并且开始给柜子说好话，让它不要在自己还没跳下去的时候倒下，等等一定会给它好好上一遍油。 　　可能是这个承诺打动了柜子，虽然摇晃得很厉害，第一层木板也持续发出嘎吱嘎吱的可怕声音，但最终人类还是有惊无险的跳了下来。 　　“来都来了。”瑞瑞自言自语：“去检查一下冰冻魔法的状况吧。” 　　再往里走两步，就让人打个寒战，再往里走就忍不住想要发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瑞瑞取了两瓶牛奶拿在手里，关上仓库的门。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头上顶着一团被子的斯维瑟走出来。 　　因为这家伙是鹿角，需要拿什么可以挂住的东西的时候，总是格外喜欢直接挂在自己的角上。据本人说是因为这样可以把双手腾出来应对各种状况，也算是同居之前养成的战斗习惯。但是因为和瑞瑞在一起生活之后，要拿的东西渐渐地从武器、情报之类的东西变成了食材、药箱、还有今天的棉被之类的物品，他现在已经没有只要头上放点什么东西，肌肉就下意识的绷紧的习惯了——至少家里不这样了。 　　也许是这幅顶着棉被的样子成功的愉悦了瑞瑞，他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人类有点懵逼，被擦了擦眼泪的瑞瑞告知，在她的家乡，有一种叫做麋鹿的动物，有往自己的角上挂水草来求偶和展示强大的习惯。 　　“像你这样，顶着棉被的。”瑞瑞擦着眼角，看着双手叉腰的斯维瑟，忍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又笑起来。她断断续续接着说：“这么大的一坨，肯定是最厉害的！” 　　哼！ 　　斯维瑟扬起脑袋，伸出双手，做了一个赛文奥特曼登场时的动作。 　　没错，我是最厉害的！ 　　现在，这位最厉害的麋鹿，雄赳赳气昂昂晒被子去了。 　　接下来就是瑞瑞的时间。 　　制作饺子的时候斯维瑟一般不会参与，毕竟并不是单一馅料，吃起来简直像是抽盲盒，如果早就知道了盲盒的内容那又有什么意思。但是瑞瑞也不让他去给那片小小的药田翻土，一个人呆着怪没意思的，那条尾巴摇来甩去，突然像是过电一样biu的绷直了一瞬。 　　原本坐在地上的奇美拉忽的站起来，告诉了瑞瑞他要出去散步之后就跑了出去。 　　两个人没约定回来的时间。 　　反正等到水饺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他就会顺着香味飘回来了。 　　等到炉子上的水咕噜噜得冒起来，盲盒饺子全部下锅，香气飘出来之前，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正午阳光正好，光从背后照进来，被花朵浓烈的香味熏的打了个喷嚏的最强麋鹿插着猩猩手，大步走进来。随着他的动作，每一步都有一些花和叶子落到地上，但是这家伙毫不在意，一口气走到瑞瑞的身边。 　　【怎么样？】简笔画翻页：【看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用星星表示闪亮，现在本子上代表斯维瑟的小人身边充满了星星。 　　瑞瑞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抱住这头角上缠满了鲜花和香草的憨憨麋鹿，连声附和：“对对，看起来真是超厉害的，我简直被你迷住啦！” 　　· 　　当天家里没有剩饭，斯维瑟开心的干了三锅饺子，荣获【最强干饭麋鹿】称号。 第6章 006 生气了吗？生气了！ 　　烹饪需要面粉的料理，一般情况下瑞瑞会在开工之前，在厨房挂上“无关人员不得入内”的牌子。 　　反正家里就只有两个人，谁是无关人员不言而喻。 　　听说某位无关人员对比曾经大为不满拼命反抗，使用了许多极端方法，包括但不限于试图通过吃光人类身边的空气、举着画板在家里走来走去、抱住别人不让人家去厕所等，最后被人类用力敲打了脑袋。 　　最后抗议结果是，无关人员因为嘴巴张得太大、咬合太用力差点下巴脱臼。 　　两只爪子托着自己的下巴，斯维瑟已经快委屈成巨大的一坨，缩在盆栽旁边，尾巴垂头丧气地抽打那片可怜的巨大绿叶。 　　这副哭唧唧的样子也……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瑞瑞真的很想笑——幸好她忍住了！反正这块面团很柔软，而且做的稍微多了一点，她揪下来一块面，团一团，塞了一个捏成斯维瑟的模样的面人。 　　“好啦，这个给你。”她把面人放在那个斯维瑟的脑袋上。看着那个骨头脑壳上站了一个格外抽象的小斯维瑟，瑞瑞更想笑了。 　　她赶快看向别处！ 　　“我现在还在忙呢。”她说：“你就先别来捣乱啦。” 　　原本正拼命向上看，试图看清楚那个小人到底什么模样的斯维瑟：？？？捣乱？你说谁？谁捣乱？？？ 　　然后这家伙举着自己画着【拒绝歧视勤劳的奇美拉】的宣传画板，头上顶着瑞瑞捏的斯维瑟面人，脚爪在地上踩的咚咚咚，尾巴缠在瑞瑞腰上，在人家背后跟了一下午。 　　啊其实这实在不是故意歧视，主要是这家伙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灵魂深处住着一只比格犬，面粉就像是某种催化剂和诱导素，他总是忍不住玩面粉。 　　之前有一次瑞瑞让他帮忙和面，自己出去买菜了。出门之前这个比格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结果回来以后一看，好嘛，家里像是下了一场室内雪一样，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而且更令人窒息的是，因为清理方式不当，地上很多地方，面粉已经成了面糊，看起来像爬行的蠕虫，亵渎又疯狂。 　　瑞瑞当场理智归零，她赶快掐住自己的人中，免得自己当场昏厥。 　　她目光如电刺过去，某个罪魁祸首正缩着脖子，试图把自己藏在拖把后面。 　　瑞瑞，痛心疾首：我当时啊，我当时就是后悔，这个狗他真是让我突发心绞痛啊！那么多！那么大（双手比划）！半袋面粉就这么没了！他还是直接用湿的拖把收拾的你知道吗，直接给我把面糊糊的到处都是啊！（捂胸，痛苦） 　　从那之后，瑞瑞痛定思痛，再也不让他掺合有关面粉的事了。 　　· 　　饭后，两个家伙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时，斯维瑟突然问起关于家里多出来的一袋可可豆。 　　“不是我买的。”半眯着眼睛的人类懒洋洋的：“蒙托那家伙最近皮肤病，不能接触这些过敏原，我信不过他的自制力，暂时没收了。” 　　【蒙托？】 　　奇美拉稍微思考了一下，炭笔在画板上画出擦擦的声音，片刻后翻过来。 　　画了一个…大概是不规则圆圈长了许多毛刺，看起来非常不可名状的图案，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瑞瑞：“……” 　　她就觉得无语的不得了，指一指自己：“你画一个我。” 　　斯维瑟，拇指：没问题！ 　　一时间笔走龙蛇大开大合，甚至完全不需要修改，一气呵成！大作完成，斯维瑟长长呼出口气，流星锤似的尾巴甩呀甩的。他翻过画板，俨然是一幅神形具备的高分速写，阴影拿捏已是大师水准，甚至还添加了与多浪漫夸张的梦幻表现手法，给瑞瑞加上了花冠，还在身边描了许多小星星。 　　没错画的是很好啦。 　　瑞瑞眼神写满了无语，伸手去拽他的鹿角，摇晃：“你这家伙啊！这不是明明可以画好吗！” 　　正在被摇晃的斯维瑟：【炭笔很贵的！】 　　瑞瑞：不，这不是炭笔贵不贵的问题。 　　这是你画了这么一幅画之后，我以后见到蒙托岂不是直接就联想到这个东西了的问题哇！我可是一个医生！回不去啦！ 　　· 　　趁着下午阳光好，吃饱喝足得瑞瑞找出自己的遮阳帽，打算带上钓竿和小桶出去钓鱼。 　　斯维瑟：？ 　　“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出去逛一逛嘛。”一边收拾东西，瑞瑞一边说：“而且住在湖里的塞壬好像快要生小宝宝了，我从来没有对付过孕妇，这里也只住了这一家塞壬，没有实践过其实心里很紧张呢。” 　　【可是我的尾巴坏了】斯维瑟发出一声泫然欲泣的哭腔，翻页：【我没有鱼竿】 　　【难以想象，在家里竟然没有我的鱼竿（大哭）】 　　看着画板上抱着尾巴大哭的奇美拉，瑞瑞忍不住敲了这个脑壳一记：“我一直都给你准备着呢，是你自己一直喜欢用自己的尾巴钓鱼啦！” 　　被敲了的撒娇鬼，真的像画板上那样，抱住瑞瑞嘤嘤假哭起来。 　　唉，这个家伙在刚刚出差回来的这几天总是这样，每天都拼命撒娇，像大狗狗一样，恨不得全身上下写满“你只准看我你只准爱我”，两个人要用强力胶水沾成一个才好。 　　准备就绪，斯维瑟一只手扶着坐在肩膀上的瑞瑞，另一只手里提着钓鱼用的小水桶。他轻轻晃了两步，看着被瑞瑞扛在肩上的两只鱼竿浮子轻甩，荧光的姜黄和澄蓝，像两只蝴蝶。 　　乎乎。那么好的亲爱的游客，现在斯维瑟号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能前往巨石村附近唯一的无名湖泊！ 　　唯一的游客兼车长瑞瑞：现在发车！ 　　斯维瑟号：收到！现在出发！ 　　待瑞瑞一手握紧他的角，一手扶稳鱼竿抱好野餐篮子，在她的小声欢呼中，斯维瑟号开动了起来。 　　这个村子村民其实并不十分多，再加上村子里并不是一个种族的聚居形式，生活的习惯也不完全相同，如果密度太大反倒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摩擦。也正是因为这样，村子里几乎人人都有院子，一户一户之间的房子各具特色，也都保留着空间。 　　人类和奇美拉的家在巨石村中部靠前的位置，从这里前往湖泊完全可以选择一条相当僻静的路，但瑞瑞每次都坚持从村子里穿过去，不是要对谁登门拜访，但对每个在路上遇到的人都要打招呼。 　　希望谁也不要碰到。 　　斯维瑟如是想到。 　　因为每次碰到什么人就要寒暄好长时间，和瑞瑞玩耍的时间就变短了。 　　这样想着，迎面就走来了卡拉卡拉。 　　卡拉卡拉是一个骷髅，两只黑洞洞的眼窝里有一团蓝色的鬼火和一团漆黑的鬼火。他说自己没有名字，也有可能是把名字忘记了，反正他没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的（斯维瑟一口咬定是瑞瑞，但瑞瑞坚决不承认），反正大家都叫他卡拉卡拉，因为骷髅走起路来难免骨头之间相互碰撞，卡拉卡拉的响。 　　之前卡拉卡拉骨折了一次，本来以为他要去换一根合适腿骨了，其他人都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出门狩猎或者挖坟，结果瑞瑞出手，直接把断骨接起来了。 　　从瑞瑞之后，孤僻的骷髅才开始和别人打起交道来。 　　寡言的骷髅向他们微微颔首：“你好，瑞瑞。” 　　“你好，卡拉卡拉。”她笑着拍了拍斯维瑟头顶：“今天我和斯维瑟打算去钓鱼。” 　　说完她停下来，继续笑着看骷髅。短暂的沉默之后，骷髅第二次问好：“你好，斯维瑟。” 　　斯维瑟想假装没听见，但抓着他角的手突然发力起来。他总是很奇怪，明明人类这点伎俩根本不足以让人低头，但每次瑞瑞扯他的角，就是能把他脑袋拽下来。 　　他于是被迫的也向卡拉卡拉点头致意。 　　短暂的会面之后双方各自前进，已经经过下一个路口时，斯维瑟用力打了个响鼻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瑞瑞笑嘻嘻的摸他头顶，从野餐的篮子里掏出一块烤鱼肉塞进斯维瑟嘴里，自己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加了香盐胡椒和柠檬汁烤出来的鱼肉真好吃，瑞瑞自己也忍不住掏出来一块。 　　还没喂到自己嘴里，旁边这个骨头脑壳拱拱她，张开嘴。 　　瑞瑞叼住鱼肉，手动把他张大的嘴合上，期间因为被舔了手指还锤了他一下。 　　靠在奇美拉的角上，瑞瑞问他：“还生气吗？” 　　奇美拉打了一个色厉内荏的响鼻。 　　于是人类开始了今日份的投喂。 　　“还生气吗？”水果。 　　“还生气吗？”蓝莓派。 　　“还生气吗？”腌肉奶油卷。 　　“还生气吗？”鲜奶小蛋糕。 　　斯维瑟，斯维瑟威武不能……不能错过今天的投喂！ 　　他哼哼唧唧，侧过头拼命的想去拱拱瑞瑞，动作还没成型，他脑袋上又被锤了一下。 　　瑞瑞乱叫：“你这家伙把油都拱在我的身上啦！” 　　斯维瑟：……QAQ？？？ 　　我刚才还在生气诶！！！ 　　生气了！我宣布生气了！谁也哄不好那种！ 第7章 007 瑞瑞：毁灭吧，累了 　　同寻常的小说游戏里的设定一样，这个世界当中存在着数量相当庞大的生物，几乎所有的物种都有自己所信奉的神明，也都为神明们所眷爱。 　　身上神眷的多少直接关乎生活质量，被神格外看中眷爱的个体，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优越的生活。神殿会抛出橄榄枝，其它人会自然而然的敬仰倾慕，在相关的领域永远事半功倍。 　　被战神眷爱，会获得旁人难以比拟的武斗天赋；被药神眷爱，随便拽一棵野草说不定也能治好病痛；被爱神眷爱，就提前预订了万人迷的位置。 　　但不知道是不是就像一个学校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小朋友会被莫名其妙的排挤，被莫名其妙的校园霸凌，在这个世界，被其它种族集体霸凌的，差不多就是奇美拉了。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神承认和喜爱这个种族。 　　所有神都说好了一样漠视了他们，于是他们的信徒们有样学样，在察觉到自己的神明不喜之后，为了获得更多的宠爱，纷纷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孤僻、愚蠢、粗暴、不敬神明，一个一个的标签被钉死在他们身上，仿佛这个种族本身就成了原罪。 　　在瑞瑞的世界，欧洲中世纪是曾有过一次针对女巫的猎巫行动，在这个世界，这倾巢的恶意便全都朝着奇美拉涌过去了。 　　奇美拉的外骨骼饰品曾经风靡一时，既是时尚，又是一种攀比。贵族将那些胸骨打磨镂空，做成精致的摆件，老牌家族几乎家家都有一整套外骨骼打制的宴会餐具。勇士则粗糙一些，他们将牙齿串成项链，用数量来彰显勇武。 　　鲜血最能让人清醒，于是这场屠杀中心的奇美拉们在几次求和未果自后，便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抵抗。没有神眷就没有魔法，一群物理系的战士刺客收割坦克，面对魔法系牧师法师战士刺客，竟然真的把战线拉得旷日持久。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最初的狩猎时，基本上已经给奇美拉做了一次筛选了。 　　身体虚弱的、自愈力差的、行动迟缓的、反应迟钝的、脑子转的慢的，基本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别人身上的骨头饰品，没办法参加战斗了。剩余的奇美拉，几乎人人都是以一当百的超级战士，于是战局一下便拉扯起来。 　　两边的牺牲都在不断增多，但不管怎么算，以一己之力对抗其他种族的奇美拉到现在还没有灭绝，怎么样都是赚了。战争旷日持久，土地已经无法埋葬这样多的尸体。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中没有神明降临，也没有神明给信徒降下神谕或者神眷，于是便有人开始怀疑，这场战斗究竟是否正确，来自奇美拉的鲜血，究竟是否令神明欢喜。 　　在这种怀疑的声音出现之后，与为了活命，只能破釜沉舟决一死战的奇美拉不同，其他死伤惨重的种族忍不住开始退缩。这仿佛是一种信号，战争中的其他人也不如一开始那么热烈了。 　　这场莫名其妙就轰轰烈烈开始的战争，最终结束的同样这么莫名其妙，除了一地的尸体鲜血什么也没留下。热烈加入战场的人默默退场，没有道歉或说明，父母迎接子女，伴侣拥抱亲吻，孩子们为双亲的回归欢呼，一派和乐融融，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仿佛无事发生。 　　那之后其他人很少狩猎，但奇美拉变得更少了。有些不堪忍受旁人的恶意隐居起来，更多的则是不能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霸凌不需要理由和借口，唯一的原因是霸凌者存在，这一点也许对奇美拉来说，也许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虽然现在的局势并不如同战争时那样严峻，其他种族对于奇美拉的排斥也正在渐渐软化，但他们在寻找工作时候，大约还是只有冒险者或者佣兵行业表示大欢迎。这种曾经凭一己之力对抗几乎整个世界的种族，他们的强大力量在这种时候格外令人放心。 　　比如斯维瑟。他并没有接受雇佣兵的固定小队邀请，工作性质上偏向更加自由的冒险家。 　　曾经和瑞瑞一起看星星时，他曾在画板上坦言，自己最想做的工作其实是酒馆的调酒师，听听来往旅者的故事，白天可以悠闲的小憩一下。或者做一个炼金术士学徒，见识一下深奥的知识好像也不错。然而作为一个奇美拉，在有限的职业选择之中，冒险家似乎是最优解了。 　　当然，这之后瑞瑞爱心泛滥要给斯维瑟传授草药知识让他体验一下学徒的生活，在背书一天之后这位奇美拉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连三赶四的出任务去了，回来以后当场改口“我最想做冒险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这位冒险家正葛优瘫在树荫下的小毯子上。红黑格子的小毯子非常适合野餐，因为“这块毯子耐脏又好洗，我不心疼”。 　　尾巴受伤之后就不能直接下水了，于是他自然而然变得懒下来。爪子在野餐篮子里摸一摸，他摸出一颗蓝莓扔起来，张嘴去接。其实这两个家伙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篮子里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现在一点都不饿甚至还有点撑，但……怎么说，可能就是嘴巴寂寞。 　　瑞瑞就在不远处的湖畔，头戴一顶漂亮的明黄大遮阳帽，像一朵向日葵。她旁边放着一个小水壶，偶尔拿起来喝一口，看起来气定神闲的。 　　那个小桶里好像也没多少鱼啊？ 　　斯维瑟回忆了一下，从瑞瑞钓鱼开始，这小桶里好像只装了几条。 　　可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 　　她好像一直都这样，出来钓鱼最在意的并不是钓了多少鱼，摘果子也是。收获颇丰自然高兴，但就算没有收获，她好像也很少垂头丧气。 　　看了一眼自己的流星锤尾巴，斯维瑟又摸出一颗蓝莓。这次他没自己吃了，他在篮子里摸来摸去，又找了两个出来，握在手里，篮子用尾巴一提，去找瑞瑞。 　　被这样突然从背后抱住，瑞瑞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稳住鱼竿，水面上的浮子动了动便重新静止下来，她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小声问：“怎么啦撒娇鬼？” 　　“呼呜” 　　发出一声哼唧，斯维瑟从背后将她完全环绕起来。把自己的脑壳放在瑞瑞的头顶上，他给她投喂了一个蓝莓。 　　瑞瑞有时候觉得斯维瑟对待自己的有些动作，可能就像人类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会非常喜欢狂撸自己的猫狗一样，他非常喜欢抱抱，还喜欢闻她。在两人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还能稍微矜持一点，就是坐的近点，站的近点，睡的近点。然后在一次试探性的拥抱没有被拒绝之后，这家伙就像打开了不得了的开关一样，完全变成了一个粘人精。 　　早上醒来先来抱抱，出门回来（哪怕是去冷库拿了点东西）赶快抱抱，好像没想到什么明确理由，总之先来抱抱吧。 　　曾经瑞瑞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体温让他感到非常舒服，所以才会经常想要抱抱，或者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刚刚在一起，大家都还非常有热情，所以才会这样，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斯维瑟还是非常喜欢抱抱，没事干就闻闻她。 　　倒不是讨厌，被自己的伴侣喜欢怎么会讨厌，但是就是觉得……咳，这还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如果拒绝就会收获一只沮丧得仿佛连骨头都要变软，角都要耷拉到地上的奇美拉……偶尔还要举一块画着“反正我就是没人爱，瑞瑞也不喜欢我，就让我一个人在角落孤独地待着”的画板，一边假哭一抖一抖，还要一边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再加上这家伙总是吹嘘自己这么厉害那么厉害，尤其是在外面还非常冷酷，简直帅气得快要飞起来，导致她经常很好奇，这家伙在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 　　又被投喂了一块奶油卷，瑞瑞口齿不清的问他：“你在佣兵团里就这样？” 　　斯维瑟嗤了一声。 　　这是表示不屑。 　　瑞瑞有样学样也嗤了一声。 　　斯维瑟拿起画板刷刷刷几下，大作举到瑞瑞面前：【你嗤起来是可爱冠军】 　　这个坏东西把火柴小人的鼻孔画的巨大，他自己顶个鹿角还在一边撒花，看的瑞瑞扔下鱼竿就来锤他。 　　奇美拉跳起来就跑，还略她，于是人类跑到半路又回去拿起鱼竿打算好好锤他一顿。 　　哗啦一阵水声之后，一个湿淋淋的脑袋从水里弹出来，可是沉迷你追我打的两个家伙……不，其实只有人类并没有马上发现。水波荡漾起来的时候斯维瑟乜了一眼，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管。而瑞瑞当时实在太想揍这家伙了，过于投入，导致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塞壬一家围观了，等她发现的时候，这个人类动作完全僵持在了高高举起鱼竿的时候。 　　当时所有人一动不动，只有瑞瑞心中飞快刷屏的弹幕能证明，这是非静止画面。 　　不仅围观他们，还带了小鱼苗一边吃一边围观他们的塞壬一家，咀嚼着：“啊，瑞瑞医生发现我们啦！” 　　瑞瑞：……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第8章 008 猜猜我会怎么做呢 　　这场围观进行了多久，瑞瑞已经不想深究了，她现在已经被人类的羞耻心击倒，暂时社死了。 　　更别说，旁边还有一群塞壬一边吃鲜鱼零食，一边说着“看到瑞瑞医生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真可爱”之类的话，瑞瑞简直想跪下来求求他们快闭嘴吧，别再说了。 　　但无论如何，今天过来钓鱼本来就是还有一点想要过来复诊的意思存在的。现在既然塞壬一家已经浮出水面，正好省了瑞瑞再下去叫了。 　　冷静一点，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社死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没事的我一个短生种人类，这一辈子很快就完了呜呜呜…… 　　可怜的医生埋在她的伴侣身上，花了些时间终于克服了羞耻心。她摸着自己的耳朵，虽然整个人依然是红彤彤的，但是终于可以正常行动了。 　　他重新收拾起作为医者的姿态，清了清嗓子，后背挺得笔直。可能是因为这副模样太板正了反倒叫人有点不太适应。 　　塞壬们互相看了看。 　　怀孕的塞壬夫人丽莎，试探着：“瑞瑞医生，你现在还觉得有点别扭或者羞耻吗？” 　　瑞瑞：虽然知道种族之间的文化习惯都会不同，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好了。”瑞瑞强行忽略那句问话，走到水边，“来，我们准备开始复诊吧。” 　　“嗳，好嘞。”丽莎手撑在岸上，直接哗啦一声整个塞壬坐到了岸上。身手矫健到完全看不出来身怀有孕，已经差不多快到预产期了，甚至水还甩了瑞瑞一身，湿淋淋的手指轻轻揩掉一滴正要从瑞瑞下巴滴落的水，“有什么需要我做哒？” 　　丽莎夫人性格活泼可爱，作为塞壬来说面容也相当姣好，只是之前因为生吃鱼，鱼血还残留在嘴角，给她添加了一丝魔幻的魅力。 　　瑞瑞面无表情。 　　她其实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撩起衣服下摆娴熟的擦了擦自己的脸，没有马上答话，反而向不远处的斯维瑟招了招手。奇美拉明明看见了，却突然被脚下的石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就是不过来，于是瑞瑞说了声“稍等”，站起来拉住斯维瑟的手，将他也一起带到了水边。 　　“今天正好有空，天气也这么好，原本我是和我的伴侣一起过来钓鱼的。”她弯了弯眼睛。 　　这个人类明显就是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她就是这样柔柔软软的笑着，然后保持着沉默，温和的等待着。塞壬一家之中最小的那个女孩在斯维瑟过来之前就已经吹出了一串水泡，一头扎进了水里。丽莎的嘴嘟起来，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的丈夫和其他的孩子们则皱起了眉头。 　　这种场面非常正常，塞壬是一个非常固执的种族，不撞南墙不回头。在瑞瑞目前遇到过的大多数种族中，让塞壬屈服几乎是最困难了。可是再固执的生命也必须要屈服于生活所需。 　　比如，屈服于如此稀缺的医疗资源。 　　塞壬延续了母系氏族，每一个小群体里真正说了算、地位最高的必然是年长的女性。比如像现在，瑞瑞温柔的目光没有离开丽莎的脸，她与斯维瑟站在一起，柔软的手牵着他的爪子。 　　沉默的对峙到最后，终于，丽莎哼了一声。她背对着斯维瑟，不情不愿的打了声招呼：“你好，奇美…瑞瑞的伴侣斯维瑟。” 　　在她开口之后，她的丈夫和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向斯维瑟问好，大儿子甚至松了口气，然后无法说话的奇美拉弯腰欠身回礼。 　　同时，瑞瑞重新在水边坐下。 　　她重新热情起来，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不过既然丽莎你上来了，那就不需要我再叫你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比如肚子痛，或者有的时候假性溺水之类的情况，有发生过吗？” 　　丽莎用力地哼了一声。她将吃了一半的鱼扔会湖中，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指挥自己的儿子下去把妹妹拖上来，竖瞳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有种被蛇类锁定的感觉。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拖到水里，然后什么都不做，只要让你碰不到岸边，你的性命就只能拿捏在我的手里了。”丽莎的声音不知道更偏向威胁还是发脾气，她双手环在胸前，嘴巴不高兴地撅着。 　　瑞瑞笑起来。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发：“那真是吓人啊，要不要猜猜我的包里有没有装遇水即溶，随便就能把湖水变成毒潭的奇怪魔药呢？” 　　哗啦一声水响，原本潜进水里的小塞壬被重新拖到了岸边，大声抗议着绝不屈服，然后被她妈一顿吼之后，一边委屈得直呜呜，一边向斯维瑟打招呼。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划掉，是药剂大师，瑞瑞对丽莎的复诊也相当负责任。因为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记不住这么多有用信息，于是专门带了小本子一边问一边记，偶尔在丽莎的肚子上按按摸摸，询问对方是否有不适感。 　　这次瑞瑞还着重检查了丽莎的鳃部，毕竟之前看到书上说有时候塞壬怀孕时会因为鳃处分泌粘液造成呼吸困难，有时候还会出现增生等情况，很容易出现假性溺水之类的症状，这种时候频繁上浮对母体和胎儿都没什么好处，除了例行的检查之外，最好还是都呆在水底好好养着。 　　观察到她的指甲有一小段脱落了，瑞瑞觉得应该是因为饮食太过单一，于是要求除了鱼类之外，丽莎还要多吃一点藻类。 　　“诶——”丽莎拖着长声：“不想吃藻类！” 　　“可是你的指甲都已经变得这么脆了，不吃没有办法啊。”记录的手停了一下，瑞瑞想了想：“或者现在好像快到毕马草的果实成熟的季节了，实在太过反感藻类的话我可以尽量帮你收集一点那个，但是这个东西治标不治本，而且毕竟是药，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我还是建议你要平衡饮食多吃藻类。” 　　丽莎，毫不犹豫：我选吃药。 　　瑞瑞：……行吧。 　　· 　　接着是给塞壬一家的体检。德尔先生和几个男孩都非常健康，活蹦乱跳，甚至他们的大儿子还有点害羞的送给瑞瑞一个之前去入海口玩的时候捡到的几丁质甲壳。 　　“那个时候正好是是德斯克（一种海怪）脱壳的时候，这个在晚上会像夜空一样漂亮的。”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她正在和德尔说话，于是杰克动作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珊瑚，一把塞进斯维瑟怀里。 　　整套动作下来，他又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他老妈好像对此全然没有察觉，于是便像完成了一项壮举一样松了口气。 　　杰克看着一脸懵逼的斯维瑟，解释：“是一个珊瑚哨子，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之前被拖上来打招呼的小女孩用力哼了一声，整个人背过去，对她哥哥的行为不忍直视。 　　斯威瑟很少从别的人那里收到礼物，现在还有点懵懵的，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向对方道谢。 　　轮到那位小姑娘的时候，她正缓缓靠岸，正打算爬上来，而瑞瑞却开始收拾起东西，呼唤斯维瑟，准备回家。 　　黛西完全愣住。 　　这边瑞瑞的话题已经从体检和药材直接来到今天的晚饭，她扶了扶自己的遮阳帽，一边说着“时间还来得及去买人马太太的馅饼”，一边真的打算走了。于是黛西瞪大眼睛忽得一下蹿上岸来。 　　“喂！瑞瑞医生！等一下！”窜的太快，尾巴还没有变成腿，她趔趄了一步才能继续追上去。看着瑞瑞停下，询问的看着她，黛西带着蹼的手指指向自己：“还有我呢！你忘记给我检查啦！” 　　“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我的检查才对呀。”瑞瑞失笑道：“我们人类的所有积极意义的活动都必须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完成，可是你并不尊重我，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可以理解为，你不需要我的友谊和帮助。” 　　明明是有些尖锐的话，可是从这个人类嘴里不疾不徐地说出来，仿佛就变得柔柔软软的了。 　　黛西不明就里，只能大声说：“我很尊重您的！” 　　“那么我非常感谢。” 　　这么说着，瑞瑞缓步靠近。她在塞壬少女的面前蹲下来，仰着头看她，她降低了声音，继续柔软地说：“如果有人尊重你的母亲却唾弃你的父亲，那你猜猜你母亲会怎么做呢？” 　　黛西毫不犹豫：“把那个人撕开然后今天全家加餐。” 　　瑞瑞：……真是相当具有人外风格的回答呢。 　　作为人类来说，她虽然已经来到这里相当久了，但是每次听到这种回答，还是会忍不住噎一下。 　　“恩，对。因为塞壬非常有力量，所以能顾轻而易举的把侮辱自己伴侣的生物撕开。”她继续说：“但是我作为一个孱弱的人类，我并没有那种力量。既然如此，不如你来猜猜我会怎么做吧。” 第9章 009 我很在意 　　由于塞壬是母系社会，家里的大家长是地位最高的女性，在接受所有人的尊敬时，自然而然的也会肩负起保护家族成员的责任。 　　黛西前面有几个哥哥，在全家来这片湖里定居之前，他们也没少经理各种各样的困难，她也见识过母亲处理问题的手段。她对于母亲的崇拜很大一部分便来自于她与家人荣辱与共，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拼尽全力的保护所有家人。 　　她也幻想过，在未来离开家族，与自己的伴侣组成成为新的家族，成为首领的自己一定也会遇到像瑞瑞提出的这样的问题。 　　而对于这种问题早就知道答案。 　　她的母亲曾经撕下了对父亲言辞轻浮的塞壬的舌头，她知道自己长大了也会有这样的力量。这就是塞壬的处事方式。 　　但她对于人类并不十分了解，只是隐约听说过大约是雌性十分柔弱，需要别人的保护。于是漂亮的塞壬女孩歪了歪头：“你会哭吗？” 　　瑞瑞：“.…..其实不会。” 　　黛西：“那你会生气吗？” 　　说完黛西又补充道：“如果有人在未来侮辱我的家庭成员的话，我一定当场就气得要加餐了。” 　　这个比喻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瑞瑞缓了一下，说下去：“.…..对，虽然人类不太一样，但我相信情绪有很多部分都是可以共通的，所以可能就心情来说差不多。那你是不是忘记了，斯维瑟就是我的伴侣呢，黛西。” 　　黛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仿佛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看着愣住的塞壬，瑞瑞没有在意，她继续说：“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回避过任何人。我们两个互为一体，对于彼此的情感感同身受。所以你用带毒刺的贝壳扔他、对他做侮辱性的手势、去找其他孩子玩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对我的伴侣的轻蔑，这些我都可以看做是对我的侮辱。” 　　“可是他是个奇美拉！”黛西大声辩解：“而且他有外骨骼！贝壳在打中之前就被他的那条尾巴打开了！而且就算打中了他也不会受伤的！” 　　“既然你看到贝壳在打中他之前就被发觉，你觉得为什么你在做出偷袭的时候斯维瑟没有立刻反击呢？” 　　她看着黛西，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隐去：“因为我告诉过他，孩子的世界观正在建立，他们会有很多试错性的行为，在纠正的过程中才能获得成长，而成长的过程中需要很多的爱和包容。但同样的，我也了解在这片大陆上，你们或许更加奉行的适者生存法则，既然选择挑衅，那么就如同发起了决斗，如果对方反击，对于可能发生的任何结果，你除了欣然接受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我的伴侣首先向你投注了尊重，可是显然，他的尊重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这让我觉得很生气，也很伤心。” 　　“你说的对，黛西，我的伴侣是个奇美拉，有外骨骼，你的贝壳不会伤害他。”瑞瑞站起来：“我是个医生，我的药箱也有盖子，我有权利选择不打开它。在你向我的伴侣道歉并学会尊重我的伴侣之前，上一次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看诊。黛西小姐，祝你健康。” 　　她牵起斯维瑟的手：“久等啦，我们回家吧。” 　　· 　　踏着夕阳回家的时候，斯维瑟提着装着小鱼的水桶和空了的野餐篮子，瑞瑞扛着两个人的鱼竿。迎着夕阳走，两个人的影子都被拖得长长的，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斯维瑟沉默了一路，连尾巴都没有左摇右摆。路上碰见了刚开始药浴，浑身毛湿哒哒出来吹风的蒙托。 　　这头之前被脱毛问题困扰的狼，本来以为现在这种时间，在这种荒僻的小路上碰不到别人，才敢大胆的脱掉大衣。瑞瑞的药真是有效，在他戒断了烧烤和可可豆，再搭配药浴之后，原本的秃斑上都已经有绒毛长出来了，蒙托现在整个狼都美滋滋。 　　原本，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准备打算就这样一直到自己的毛毛都晾好。 　　然后就迎面遇上了这两个家伙。 　　他毛还湿着，手里拿着一件大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尴尬中，这头狼干脆蒙住了自己的脑袋，掩耳盗铃的打了个招呼，随后恼羞成怒的大声道：“这种时候钓什么鱼啦！这下我不是给你们全部看到了嘛！讨厌讨厌讨厌！！！吃了你们啊呜……” 　　青春期的狼，情绪就是这么波澜起伏。 　　瑞瑞拍了拍他，正好干脆当场查看了一下秃斑的情况，让脸皮薄的狼人差点当场社死。然而在一边的斯维瑟难得的没有当场作画记录这一羞耻时刻，蒙托从大衣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这家伙还是这么一副木木的，他忍不住戳了戳瑞瑞：“斯维瑟那家伙怎么了？” 　　瑞瑞看过去，又看回来：“没事，可能是饿了。你这里没什么大碍了，坚持药浴，不要吃烧烤，等毛全部长出来之后记得过来拿你的可可豆。我们就先回家啦。” 　　蒙托：“嗳，好嘞！” 　　· 　　等两个人关上家门，瑞瑞正打算看看今天都钓到了些什么小鱼，突然肩膀被点了点。她转过去，斯维瑟的画板就怼到她的面前。 　　【我不在意别人，我也不要别人的尊重】 　　翻页。 　　【我只要瑞瑞就好了】 　　两个小火柴人，一个长着鹿角，一个背着药箱，正紧紧地抱在一起，被圈在一个圆圈里。 　　瑞瑞拿过画板，也开始在上面动起手来。她说道：“可是今天你收到哨子的时候不是也挺高兴的嘛。而且也已经和蒙托是好朋友了不是吗？经常互相记录羞耻时刻的感觉如何？” 　　奇美拉张大嘴，发出呼呼声，急切的想要反驳。 　　“我知道我知道，你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不擅长画画的瑞瑞缓慢的描线，同样不急不缓的继续说：“可是我好在意呀。我们明明是一起的，既然如此，我也有责任要保护我的伴侣不被别人欺负。” 　　她把画板翻过来。 　　原本拥抱在一起的两个火柴人身边又多了许多人，有看起来像海胆的狼人、有拖着三角形尾巴的塞壬、有长着翅膀的翼人、全身都是虚线的骷髅，还有很多很多。原本框住两人的的圆圈被加了许多花瓣，看起来就像是拥抱在一起的所有人站在一朵花上一样。 　　瑞瑞的脸从画板后露出来：“我的斯维瑟这么好，我不允许有人随便欺负他。” 　　奇美拉整个身体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须臾之后，他发出一声如同狗狗般的呜咽，抱住瑞瑞，拼命地想要钻到她怀里去，只可惜他太高大，鹿角又硌得人好痛，所以把干脆把瑞瑞按在他的怀中。这个柔软的人类身上都是让人安心的气味，温暖都过衣服和外骨骼，一路渗到血液中，流进心脏。 　　“唔啊！”突然被疯狂的闻嗅，偶尔还又舌尖舔舔自己的耳垂，长吻呜呜咽咽的在往她脖子里钻，骨头外壳原本有些凉，但在两人的玩闹中很快就染上了人类的体温。 　　双臂收紧还不够，连尾巴都缠在对方的小腿上，这个骨头脑壳不断的蹭着瑞瑞耳边柔软的头发，全身都在表达一种信息。 　　【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第10章 010 出村！ 　　黛西过来道歉的时候吃了闭门羹。 　　倒不是因为瑞瑞高冷，而是因为斯维瑟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而时间差不多到了瑞瑞去邻村看病的时候。 　　上一次钓鱼回来之后，两人休整了几天便启程出发了，现在已经出发了半天，想追上也不太容易。 　　毕竟在这里医疗资源太过紧张，等待青春期的塞壬过来道歉这件事情从来不在瑞瑞的行程单上。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斯维瑟闲聊：“对了，之前你是不是给你的背包扩容了？” 　　奇美拉的尾巴biu一下绷直了。 　　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收拾着东西的瑞瑞，原本是想从她的肌肉紧绷程度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比如她是否生气之类的征兆，然而对方并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偶尔还要嘟囔一下“晒干的龙香草要收回来”之类的话。可能是他久不会话，瑞瑞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给我回话呀。”瑞瑞皱着眉头：“炭笔找不到了吗？” 　　不是不是。 　　两只手捏着自己的尾巴，因为骨头脑壳硬邦邦，根本看不出什么“皱眉”之类的表情，他两只手用力的拧着自己皮鞭一般的尾巴，小步的挪到瑞瑞身边，轻轻蹭她。 　　“不要乱蹭。”铁面无私的药剂大师推开了他：“我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事情，这不是一来二去的打岔就给忘记了吗……别别别，别蹭我——我没想骂你。” 　　一边把着他的角把这个用力往自己肩窝里钻的脑袋往外推，瑞瑞一边战术后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黑豆眼，用力清了清喉咙，表示自己非常严肃。这个家伙的撒娇本领简直和那些大狗狗一脉相承，要不是没有毛绒耳朵，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在做了坏事，被突然严厉点名的时候出现飞机耳。 　　被推开的斯维瑟可怜巴巴。他找出自己的画板和炭笔，写写画画试图让这件事情显得合理。可是画来画去觉得自己总是不能回答瑞瑞所有的问题。 　　“之前我们做的测试，你背三容量的背包是最合适的，不影响行动，容积也应该足够你装下所有需要的物品。我也是做过冒险者的人，非常明白在战斗之中如果不能保持非常敏捷的身手，那生存率就会自然而然的降低。我不是在生气你给背包扩容这件事情，我是对你的生存率表示担忧。” 　　奇美拉：【强壮！】 　　火柴小人健美先生一般隆起的肌肉让人想到汤姆猫，瑞瑞用一声咳嗽掩盖住没收住的笑声，随后又冷下脸，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一定要斯维瑟给个答复。 　　奇美拉脚在地上拧来拧去。 　　【因为之前装了很多东西之后，瑞瑞的礼物没有地方放了】连环画这样说：【队里的魔法师正好可以做，也省钱，我就扩了——只扩了一次，我绝对不把它装满】 　　最后一格用三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知道瑞瑞相信了没有，反正斯维瑟也没敢看。 　　“我还是觉得不行。”瑞瑞说：“但是生物和生物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是个人类，自然只能通过自己作为人类的思维来思考，最后还是要有斯维瑟来做决定。我希望你能够把自己的安全作为最优先的东西来考虑，每一次出去之后安全的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被斯维瑟的尾巴吸引。无他，这个尾巴现在还包着纱布，摇来摆去的时候像一个晃动的小沙锤，因为这样包着很不好看，注重形象的斯维瑟几次抗议无效之后，就开始用炭笔在上面画图。 　　有的时候瑞瑞也会参与。 　　比如这次，作画的人是瑞瑞，画的是原子吐息的简笔哥斯拉。 　　……总之就是很难不让人去注意那个摇来摆去，还画着哥斯拉的沙锤。 　　幸好奇美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自从钓鱼回来之后，瑞瑞说自己要担负起保护伴侣的责任，这个家伙就成了这副样子。只要她表现出在意或者关心，这位奇美拉就会开始向外辐射小花花，整个人眼睛都眯起来一副老幸福了的样子。这番表现一度还让瑞瑞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时是不是对他关心不太够，导致现在她只不过时作出了一件如此普通的事情，就让斯维瑟这么高兴。 　　于是，她无中生友，在换药时暗戳戳询问了一下翼人崔妮蒂之后，这位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前最后一次友好交流的时候喝太多了，飞回来的时候连环撞树，导致翅膀骨折被迫养病的前交际花冷静的想了两秒，脸上的羽毛走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瑞瑞明白这是在微笑。 　　崔妮蒂：“斯维瑟这种反应太正常了，毕竟大家都很讨厌奇美拉嘛，就算现在情况比圣战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也只是无视而已，习惯被这样对待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想要保护他的人，会兴奋感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瑞瑞：“.…..那是我的朋友的遭遇，不是我和斯维瑟。” 　　崔妮蒂：“好吧随便啦，那你就这样告诉你的朋友好了。”她朝上吹气，额头上的羽毛被气流带出一个浅浅的凹陷，翼人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轻轻向前趴了趴，气息喷吐在瑞瑞的鼻翼：“瑞瑞真可靠，我也好想瑞瑞来保护我哦~” 　　作为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同时也是巨石村村龄两年的人类，对于这里的住民以及其种族文化也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再加上这并不是第一次，瑞瑞对这种行为根本不为所动。冷静的把正在轻轻刮蹭自己小腿，勾住她的长袜边沿，试图把它褪下去好进一步去摩挲自己皮肤的脚爪推开，果断地按住顺着腰往上爬的翼手，瑞瑞的脸宛如一只藏狐。 　　“崔妮蒂。”她说：“再强调一次，第一人类的文化里没有用来一发表示友好的惯例，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叫做性骚扰。第二我有伴侣，我们彼此相爱，在我的文化中伴侣之间要互相忠诚。第三我不搞姬。第四，你虽然打得过我，但是打不过斯维瑟。第五，他也是有临时加餐习惯的生物。” 　　翼人噗的一声吹了一下自己的额毛，一脸没趣重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你可真没劲，亲爱的。” 　　这没趣没持续两秒，她便又兴趣盎然爬前来，引诱一般展开自己腹部柔软艳丽的羽毛。她握着瑞瑞的手腕，将她的手按进自己的羽毛里：“我可不知道硬邦邦的奇美拉有什么好，我们是这么好的额你有，如果你愿意跟我试一次，我保证你唔唔唔——” 　　一把抽·出手，用力捂住崔妮蒂的嘴，瑞瑞迭声：“好了好了，再说下去阿晋就要锁文了。可以了，收。” 　　· 　　锁上门之后，瑞瑞与隔壁的人马太太道别，拜托她如果有人过来找她，麻烦说一声她出去看诊了——虽然这个隔壁其实也离得不太近。 　　人马太太正在烤面包，她的小儿子听见之后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还抓了一把野花送给瑞瑞：“祝你一路顺利，瑞瑞医生，要早点回来啊，我会很想念你的。啊当然了，要是又被扣住了，我会跑得飞快来救你的！” 　　说着，他从瑞瑞的花束里分出了一朵，有点别扭地递给斯维瑟：“可不是送给你的哦……只是让你好好保护瑞瑞医生，反正，反正……” 　　他没反正出来，最后把花一把怼到斯维瑟脑壳上，转身就哒哒哒的撒开蹄子跑了。 　　被花怼了一脸的奇美拉有点懵逼。 　　他在画板上问瑞瑞：【他想用花偷袭我？太蠢了吧！】 　　瑞瑞大笑：“才不是呢，这是小孩子脸皮薄容易害羞罢了，你这个傻麋鹿！” 　　把收到的花插在斯维瑟的鹿角上，上路之前，他们两个像往常那样牵起手。 　　冒险家背着背包，药剂大师扶正自己的药箱。 　　“走吧，斯维瑟。”瑞瑞说：“我们要快点啦，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 　　中午日头不那么毒的时候，有一道犹犹豫豫的人影在瑞瑞的屋子前徘徊许久之后，扭扭捏捏的上前，轻轻叩门。 第11章 011 隔壁那个医闹村 　　奇美拉的自愈能力确实强大。 　　看着斯维瑟已经恢复如初的尾巴，瑞瑞如是想到。 　　这几天两个家伙沉迷在斯维瑟的沙锤尾巴上作画，光顾着玩了，一时间尾巴到底好了还是没好都不是人最关心的了，现在想来，可能斯维瑟前几天就已经长好了，只是贪玩，所以不仅没说还格外配合——想想就知道了，这么配合的换药包扎，肯定不是还没好全的样子。 　　他有个坏习惯，身上有伤的时候非常非常讳疾忌医，但是正常的时候反倒非常配合，尤其是瑞瑞有什么新的包扎手法想要尝试一下的时候，这个奇美拉比模型还要称职，甚至偶尔还会发出一点撒娇一般的哼唧声，举着自己画着【医生好痛哦轻一点】的画板。 　　想到这个就让人生气，可是就算把他的骨头脑壳像个木鱼一样敲敲敲也无济于事，这家伙每次都是一个大写的【我错了，下次还敢.jpg】。 　　其实到隔壁村子的路上，斯维瑟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沙锤尾巴解放出来，毕竟身体健康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喜欢这种医生病人的游戏。 　　但是一阵风带来了令人讨厌的气味，原本和瑞瑞争辩刚才看见的那只虫子到底是吃花还是吃蜜的斯维瑟下意识地向那边瞥了一眼，然后一只爪子举着画着【奇美拉在这种问题上永不认输】【我就见过它吃花瓣】的速写画板，另只爪子则解开了自己尾巴上的纱布。 　　尾巴上骨刺开合两次，尖端偶尔擦过彼此发出轻微的呲呲声。检查过状态已经恢复之后，斯维瑟把画板塞给瑞瑞，一边继续发出呼哧的不赞同声，手从包里掏出新的套爪。 　　村子里的矮人工匠帮忙打的，因为是瑞瑞去的，所以即便说明是给她的奇美拉伴侣只用也打了八折，那个讨厌的矮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的手艺是真滴没的说。即便是走南闯北的冒险家斯维瑟也要赞叹一句真是一个好匠人。 　　他把套爪在尾巴上装好，也许是因为这次用的材料更加贵重，重量并没有增加，但尾巴摇晃时明显有【切割感】。轻微的动作都能斩断空气破开飓风，寒光闪闪的刀刃让斯维瑟满意的唔了一声。 　　“怎么啦？”瑞瑞看向他：“周围有别的人吗？” 　　【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大概是这个东西】 　　他翻页，这一页上画着一块烂泥巴，还在冒泡。 　　瑞瑞：…… 　　她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不可以这样说凯恩先生啊，他只是住在沼泽里，不能这样攻击别人。” 　　斯维瑟的回复时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 　　“好吧好吧，每个人都有讨厌别人的权力，那这样吧，如果等等不是他先跟你打招呼，你就不用理他了。在打过招呼之后，如果不想回应，你可以继续保持高冷，就和以前一样，这样好不好呀。” 　　斯维瑟又干呕了两下，最终还是保持这恶心的表情同意了。 　　果不其然，再向前走一段，在一条小河前，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河对岸的凯恩。高大魁梧到让人有些害怕的鳄人明黄的竖瞳看过来，巨大的尾巴布满了棘刺，坚硬的鳞片从尾巴尖开始一路攀爬到后颈上，即使是坐在石头上，看起来也让人有些害怕。 　　隔着一条河，斯维瑟有意无意的嗤了一声鼻子，宛如一声冷笑。 　　凯恩视而不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两人的关系恶劣至此早就无法修补，也没人愿意讨好对方，瑞瑞本人也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所以就这样了。 　　“瑞瑞医生。”涉水而来的鳄人上岸后没有马上靠近，他先抖了抖身上的水滴，向她颔首：“你这次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些，我等了你几天，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斯维瑟这次的归期比预想得稍微晚一点，再加上之前下了雨，路上不好走，所以晚了。”她笑了笑，解释道：“我总要等他回来才能再来。” 　　凯恩太过高大强壮，站到面前时像一座小山，投下的阴影能把瑞瑞整个包裹起来。然而他知道这位人类医师虽然从不言明，但事实上并不是非常喜欢仰视别人，因此没有靠得十分近。 　　人类一向不喜欢有话直说，遇事最爱阴阳怪气，瑞瑞已经算是其中相当温和包容了。她的话并不令人惊讶，倒不如说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嘲讽谴责之类的情感，也没有丝毫不快。年青的医生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一如她一贯的那样。 　　凯恩稍微沉默了一下，他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想一块木板一样趴进了水里：“上来吧。小心点，别弄湿了鞋子。” 　　河水因为之前的雨比之前宽了些，水流却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湍急，现在也不是汛期，巨大的鳄鱼游得又稳又快，站在他的背上时让瑞瑞想起甲板。 　　斯维瑟站在她身边，一只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瑞瑞察觉到他还有些紧绷，安抚的拍了拍他，最终没有说话。 　　· 　　说实话，赶路的时候如果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紧绷起来之后，好像耗费的力气也要比平时更多。 　　瑞瑞看了一眼斯维瑟的尾巴，那条平时在身后总是摇来摆去，还总喜欢往她身上缠，还会偷偷甩进花丛，给她连根拽出一把花的尾巴，现在像是定格了一样。它骨刺朝前，与斯维瑟的肩膀几乎平齐，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绷紧了身体的蛇。 　　被隔挡在另一边，瑞瑞心中直叹气。 　　幸好，过了河只要再走一小段就能到村子了，瑞瑞握了握斯维瑟的手，小声说：“我们到啦。” 　　斯维瑟嗯了一声。 　　来迎接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现在自己家门前偷偷的张望，想上来打招呼又不太敢的样子。 　　斯维瑟气势全开，他现在更像是作为雇佣兵，或者干脆回到了和瑞瑞相遇前的状态，一副随时准备和别人玉石俱焚的样子。 　　瑞瑞和凯恩说好，这次和以往一样，吃过午饭休息一下，然后今天下午、明天一天、后天上午，这段时间内，有问题的都可以过来看看，然后明天吃过午饭他们就要动身回去了。 　　“如果有人担心我会在工作的时候带入个人情感，那就让他们直接不要来了。我的人品如何，大家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就不做什么保证了。当然，要是没有人愿意再来的话，那我和斯维瑟就提前回去了。”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背后还有些佝偻的大鳄鱼，拍拍他：“之前我确实失望又愤怒，但是你们也付出了代价，我说过翻篇，不会揪着不放的。” 　　凯恩稍微沉默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绷得更紧了。他伸出布满鳞片，短小而坚硬的爪子，想想他们关系还很友好的时候一样，拍拍揉揉她。只是还没挨到瑞瑞身上，奇美拉的尾巴便刺了过来。 　　骨刺几乎戳在了他的手臂上，最终凯恩放下了手。 　　“你好好休息吧。”凯恩说：“我们下午再过来。” 　　大门关上。 　　小山一样的鳄鱼离开了之后，房间都觉得宽敞了些。过了一会，斯维瑟在长长叹气一声之后，终于放下防备一般挂在了瑞瑞身上。 　　这个巨大挂件像没骨头一样，两只手抱着她，好想把自己想像成了一件斗篷，小声哼哼。 　　【你根本就不应该来。】 　　斯维瑟把画板用力塞进瑞瑞怀里，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些都是坏东西。】 　　一堆乱七八糟，被划上巨大叉号的图形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但瑞瑞早就练就一手看图识字的好本领，一下就明白了斯维瑟的意思。 　　她捧住这个快钻到她脖子里的骨头脑壳，认真又严肃地看着那双狗狗眼，然后吧唧亲了他一下。 　　在斯维瑟一脸懵逼的时候，瑞瑞已经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其实瑞瑞对斯维瑟反常的过度保护行为特别理解。 　　因为她是个医生。 　　而这个村子是个医闹村。 第12章 012 医闹往事 　　由于医生几乎都住在城里，或者直接是专门给贵族服务，能匀给平民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对于这个世界来，医生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源，于是这个职业自然而然的会得到尊敬。 　　以及觊觎。 　　因为这个世界的各位都有领地意识，比如别的村子里的人突然一下闯到了自己村子里来，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一种挑衅。所以最开始的时候，瑞瑞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每个月都会前往隔壁村去看诊一次。 　　斯维瑟最开始有点不赞同，因为有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可能会有冲突，山路也很难走，还会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挤占掉原本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你不可以那么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馋你这个人！】 　　画板上，与其他火柴人画风迥异的瑞瑞，浑身散发着代表着闪耀和好吃的小星星，周围围着画风简陋奇形怪状流口水的不规则图形。 　　奇美拉气急败坏，试图用加粗的炭笔和抽象的画风引起人类的注意，然而，那时正因为实现自我价值而成就感自信感爆棚的人类嘴上说这自己一定会注意的，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往心里去。 　　于是，在斯维瑟的工作时间又一次和瑞瑞的看诊时间重合之后，瑞瑞在家里留下了一封书信，背起药箱就出发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隔壁的村子自从知道这里有一个没有从属的人类大夫之后，每到看诊的时间便会派人过来接她，而且因为这几年和村子里的人外们轻松和谐的相处，对外村这几次看诊也比较成功愉快，瑞瑞自觉自己一个人过去也没有问题。 　　于是在三天看诊结束的时候，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他们提出了辞行。 　　“诶？还要离开吗？”兔兔的长耳朵一抖，整个兔子蹭到她的身上，柔软的绒毛挨过来，有点痒痒的。 　　“不要走啦，我们会非常珍惜瑞瑞医生的。”红眼睛看过来，他朝着瑞瑞的耳朵哈气：“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瑞瑞医生。” 　　瑞瑞：？ 　　等到被几个姑娘小伙子簇拥着回到了屋子里，连上厕所又会有人跟着一起去的时候，瑞瑞突然反应过来：啊，我似乎被软禁起来了。 　　大意了。 　　瑞瑞曾经是做过冒险者的，只是现在过于安逸的生活让人难免有些懈怠了，此时，关于这些非人类对于争取资源的手段，以及一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正在缓缓复苏。 　　无非就是先礼后兵，到难以转圜的时候放弃或者把人一口吃掉。毕竟自己并没有隶属于某个医学组织，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消失了不会招来灾祸，最多是让便利了一些的生活回归原样——而且这些非人类身体强壮，就算真的又不舒服，在没有医生的时候也是硬抗过去的，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并不多，身边有一个医生好像只是一个保险。 　　人类和人外的文化差异，总是在这种时候让瑞瑞觉得无所适从。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心中闪过许多想法：比如要是能听斯维瑟的话就好了、比如要是自己再厉害一点就好了、比如要是没有来异世界就好了。 　　当然还有一瞬间的“那个史莱姆真的能随意变形啊！ta说的极致体验是什么？是我想到的那个？我是已经有伴侣的人了可是不会随便去追求刺激的！”之类的糟糕的想法。 　　连续几天拼死拒绝了几个少年少女以及史莱姆（性别不明）的自荐枕席之后，她觉得大家似乎开始变得急躁起来了。已经开始暗自度量到底是活着更重要还是再努力努力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更重要的瑞瑞，面对午饭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村子里传来了骚乱声。 　　她迅速贴到了门边。 　　然后就看见了斯维瑟。 　　结束了任务的雇佣兵在家里扑空，看见那张字条之后只觉天旋地转。 　　好在当时就一把火烧起来的脑袋勉强还能思考，隔壁的村子他也去过，里面并没有主食是人类的种族，而且瑞瑞是稀有的医生，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匕现图穷的地步。 　　于是他直接杀了过来。 　　长途跋涉之后本来就风尘仆仆，他从河里直接淌过来，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又在全速前进中被爆裂的风吹得半干，那些尘土直接被和成了泥，一块一块糊在他身上。 　　之前瑞瑞过来的时候便是和斯维瑟一起，这里的人也都认识他。只是双方并没有这样兵戎相见过。 　　斯维瑟兵甲俱全，来的太过突然，他凶相毕露杀意沸腾，像是一道闪电穿梭于刀兵斧钺之中。史莱姆的粘液困不住他，翼人的羽箭射不中他，那条会开花的尾巴狠狠地刺进巨大的鳄人肩部，在他身体里张开骨刺，血花与鳄人吃痛的咆哮声一同暴起。 　　暴怒的奇美拉张着大嘴对鳄人嘶声咆哮。他的背后还背着外出工作时一贯使用的背包，里面除了干粮绳子之类的东西，还装着武器。此时他一只爪子已经伸了进去，瑞瑞看见他握住了一把尖锥。 　　“斯维瑟！”她叫道：“我在这里！” 　　这呼喊声突然打断了奇美拉蓬勃的战意，这骨头脑壳刷的转过来时仿佛还有点懵懵的。鳄人甩来的尾巴被斯维瑟下意识的用尖锥钉在地上，他看见瑞瑞，便直接抽出自己的尾巴，下一秒，瑞瑞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巨大又暴冲的狗狗撞击了，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没退到位，半步之后便被斯维瑟拉了回去。 　　这个怀抱紧的叫人有点痛，奇美拉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紧紧抱着她的两只爪子好像还有些发抖。片刻之后他又急急忙忙把瑞瑞拉开，转圈的查看，仿佛要侦查出是否有被人偷偷吃掉的部分。 　　瑞瑞悄悄地说：“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 　　斯维瑟点头又摇头，让人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又没办法现场发问，瑞瑞只能隐晦的看了他一眼。她握住斯维瑟的手，这几天来第一次这么有底气的向前一步，尽管声音发抖的频率和奇美拉爪子发抖的频率是一样的，但她依然大声的说：“这几天，真是谢谢招待！我们村子的朋友们很快就回来接我回家，各位就不必强留了！” 　　右手臂和身体好像就连着点皮肉，连森森骨茬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鳄人竖瞳看过来。 　　“是吗。”他说。“那就等他们来接你。” 　　凯恩擦了一把自己的血：“不然，你们两个就都留下来吧。” 第13章 013 瑞瑞：禁止在看诊的时候帮倒忙…… 　　说实话，当时瑞瑞还是象征的害怕了一下。 　　为什么说是象征性呢？ 　　emmmm，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斯维瑟在旁边，有了人撑腰壮胆，总是叫人格外有底气说硬话的。之前斯维瑟大杀四方势如破竹很大程度上鼓舞了瑞瑞，或者说有人因自己而来这种事情本来就能给人极大地鼓舞，因此，即便他们只有两个人，面对层层围堵，包括她最害怕的“加餐威胁”，也只是象征性的抖了一下。 　　她哼了一声：“你等着吧，我的邻居们很快就要来了！” 　　凯恩：“希望他们能在我们吃完之前赶到。” 　　瑞瑞扬起下巴，表示自己充满自信。 　　然后她觉得自己和斯维瑟牵着的手变得腻腻的。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奇美拉粘稠的血液正缓缓的滴落，看这个匀速滴落汇成了一小片泥潭，伤口要不然很严重，要不然就是他已经虚弱到暂时没力气恢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斯维瑟捏了她一下，他眼睛始终紧盯着鳄人，偶尔扫过其他跃跃欲试的村民。之前杀神降临一般的场景不仅给瑞瑞带来了鼓舞，还给其他人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现在几乎没人敢正面直接跳上来——哪怕他们都看见了地上的那摊血液也是一样。 　　尴尬的沉默之中，没有人等来巨石村村民的声援，甚至连地面都没什么震动，瑞瑞心如鼓擂。她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突然一下变了好多，之前只是担心自己会突然被吃，现在担心斯维瑟这个大傻子真的是一个人来的、担心他的伤口的严重程度、担心他现在还能支撑多久，担心他们两个人会不会成为全村开席的大菜。 　　可能是太紧张了，这导致她不太记得他们两个是怎么回到村子里的。记忆变成了非常分散的片段，只记得最先杀过来的是人马太太一家，叮叮当当里，塞壬一家走水路也到了，骷髅卡拉卡拉和狼人、暗夜精灵一同赶来，崔妮蒂在天上和别人撕吧起来，嘲讽对方羽毛难堪，精准踩雷程度我愿称之为阴阳怪气带师！ 　　回家的时候，蒙托和崔妮蒂骄傲地宣布，巨石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们的村民，哪怕那是一只奇美拉！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们的医生！ 　　蒙托还小声跟她告状，说斯维瑟来求救都不会好好把纸条递到别人手里，幸亏他聪明叫了其他人一起来，不然这个坏东西这次可死定了！ 　　瑞瑞听都没听，直接嗯嗯嗯敷衍过去。 　　矮人先生是在他们回家的途中碰上的，脾气暴躁的矮人正喘不匀气，看见蒙托大骂狗崽子没良心，把他背到一半看见卡拉卡拉和精灵加速直接就把他扔下了，害的他命没了半条，现在才跑到这里。 　　这些事情，包括崔妮蒂又一次发来希望见证友情的请求、卡拉卡拉的关怀、暗夜精灵的突然失踪，这些瑞瑞都不太在意——她最在意的是，斯维瑟握着她的手越来越没力气了。她之前简单的处理之后，血虽然已经不再继续往下流，但是那片伤口实在是太严重，他现在连画画的力气都没有，恐怕是强弩之末了。 　　这次医闹事件让本来就在工作中受伤的斯维瑟直接躺了七天，同时也拒绝何瑞瑞发生任何交流。这是斯维瑟第一次单方面和瑞瑞冷战，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新奇的体验。 　　最终瑞瑞写了道歉信和保证书，再加上持续的饺子攻击，终于在一个下午换来了一个和斯维瑟交流的机会。这次的交流最后以斯维瑟咬一口瑞瑞作为结束，这一口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实在生气又后怕，所以他这次直接把瑞瑞脑袋咬进去半个。 　　大概就像狼的“含头之爱”，瑞瑞当时只觉得大脑一下子宕机了，写进生物本能的“害怕被吃”突然启动，她一下就陷入了僵直状态，懵住了。 　　【我知道你很害怕被吃掉】奇美拉画板翻页：【并不是只有这个动作才代表你会被吃掉，希望你做出决定的时候能够尽可能多的避免被吃掉的可能性】 　　翻页：【比如，带上我】 　　【我会帮你吃掉所有想要吃掉你的人】 　　这句话本该是一句有些温情的话，但是挂了一头口水的瑞瑞才刚刚从僵直中缓过来。这个对于负面情绪有些迟钝的人，之前因为照顾斯维瑟一直神经经绷，忙碌不停，还没有时间来消化她的这些情绪，现在那些委屈和害怕突然一下就冒上来，你追我赶涌出眼眶。 　　她看起来还是呆呆的，然后眼泪就在大滴大滴的坠落。 　　斯维瑟一下慌了，他赶快看看是不是自己把瑞瑞咬伤了，没有啊，除了口水连牙印都没有，还没有他们两个晚上打架的时候用的力气大呢。 　　那为什么瑞瑞就哭起来了呢。 　　奇美拉不明白原因，之前想要维持的高冷也维持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瑞瑞不要在这样看着他不说话直掉眼泪了。 　　手忙脚乱中，斯维瑟举起画板，问她：【吃水饺吗】 　　瑞瑞抽噎了一声：“吃。” 　　这次过去之后，两个人达成共识，日后瑞瑞有什么需要出村的活动，为了方便和安全考虑，必须要配备一名随行护卫（此处特指斯维瑟，没有别人），同时，医者仁心也是要被理解的。 　　虽然斯维瑟觉得“因为他们住在上游，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希望搞好关系”这种理由不太成立，他们的想法比较简单，要是水源出了问题，那就在死之前先把他们杀光，但是瑞瑞的想法出错的时候非常少，他相信瑞瑞。 　　哦哦这可绕的太远了，还是说回他们在鳄人的村子看诊的事情吧。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和准备，瑞瑞医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病人——一棵树。 　　这并不是侮辱性的称呼，因为这确实是一颗树。 　　因为有些太过高大进不来，所以他…她…树用自己的枝丫敲了敲窗子。 　　瑞瑞走出来：“怎么称呼？” 　　树：“我的名字太长了，你可以叫我小姐。” 　　瑞瑞：“好的小姐，请问你怎么呢？” 　　小姐：“我不开花，瑞瑞医生。” 　　没有吹风，可树冠上的叶片却沙沙的响了起来。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现在是黎平索树开花的季节，可是我身上连一个花苞都没有，我们的花期并不长，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完成授粉，我在死去之前就无法结出果实了——那我就真的要死了！最近我的叶子已经掉了许多，你看，已经能看见我的树杈了，我不想死瑞瑞医生，请不要让我明天死去。” 　　瑞瑞：。 　　这种病人她见多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焦虑过度。 　　而且…… 　　她飞快的翻了翻带的笔记，黎平索树的花期并不短，可能就像人类的经期一样，有的时候会有点不准。反正就瑞瑞所知，这种树一般是从三月开始，花四个月时间来开花授粉，到将近八月才结束花期——然后七天之内就会开始结果！ 　　这颗小姐非常健康，除了过度焦虑引起的掉叶子，好像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小姐：“医生，我是不是不行了？……不，我来到这里还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现在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也许才是争取的选择……那个奇美拉吃完那个奇怪的食物的时候，我的生命就会终结吧……” 　　整棵树瑟瑟发抖，发出如同呜咽一般的声音的时候，背后端着一碗水饺，因为嘴里是塞得太满连骨头都好像撑得鼓了起来的斯维瑟眨了眨眼。 　　他把所有的饺子都倒进了嘴里，并把空碗展示给小姐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奇美拉灵魂作画。 　　他眼神关切，举起画板：【是不是觉得快要死了？】 　　小姐：...... 　　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姐整棵树尖叫起来。瑞瑞刷一下转过头，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斯维瑟。”她微笑着：“不、许、在我的工作区域吃东西。” 第14章 014 卫生安全常识重于泰山 　　作为一名人外（赤脚）医生，瑞瑞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心累。 　　没有经过正规培训，没有经过专业学习，甚至到目前为止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的正规医生。今天能这样给人看病全靠她自学成才。因此有时瑞瑞会很疑惑，会忍不住想，其他医生面对自己现在这样的场景，会怎么样做呢？ 　　比如，面对一颗正在大哭嚎啕、树叶哗啦啦往下掉、让人不得不打一把伞防止那些飘落的树叶雨全部都落到自己身上的黎平索树究竟该怎么办。毕竟黎平索树哭泣的时候树叶表面会有一种非常粘腻、粘性极强、超级难以清洗的粘液。 　　有一回斯维瑟作死砍了黎平索树的树枝，然后那棵树就大哭起来……总之瑞瑞非常不想回忆把它们拱到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她最初还能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小姐，表示自己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在花期正常开花，而且就算错过了授粉，雌雄同体的黎平索树本来就可以自己授粉，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授粉的问题结不出果实。 　　小姐崩溃：你是说我没有人爱！ 　　瑞瑞，连忙：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树冠又茂密，正是好年纪呢。 　　小姐，更加崩溃：那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还没开花！ 　　瑞瑞：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姐：我要你让我明天就开花！！！ 　　瑞瑞：。 　　这种无理要求恕我做不到啊！我大姨妈不来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到让它明天来它就明天来！凭什么你想明天开话我就能让你明天开花啊！！！ 　　她一下就成了藏狐，举着一把伞看着这棵树在那里大崩溃哭泣，一把伞上的黏液滴滴答答正往下落，房间里的斯维瑟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空碗，擦干净嘴啧啧啧地摇头，嗅嗅鼻子还发出了一声干呕。 　　瑞瑞回头去用眼神杀他，直接把他杀到门后面去了。 　　现在做的任何沟通都是无效沟通，等小姐哭完可能更好一点。 　　抽抽搭搭中，小姐断断续续说明了自己最近情绪特别不稳，原因是自己因为旁边的一颗普通松树树冠茂密而心生好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别人知道了，所有人都嘲笑她是个变态，竟然喜欢了一棵树（……）。这种令人当场社死的状况让小姐恨不得连夜逃离这片森林，但是现在她又不开花，她竟然不开花（这两者有联系吗）！ 　　小姐抽泣：“反正就是因为我不开花，如果我能开花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情了。” 　　可能因为自己也有一个异族恋人，瑞瑞对小姐还是有一点点感同身受的，但她确实憋着一肚子关于“论黎平索树和树的差别”的槽想吐。小姐非常健康，她只是非常焦虑，瑞瑞给她开了点安慰剂（人马一家换毛季节掉下来的部分毛），让她把这个毛毡小球挂在自己的枝丫上，暂时等等。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开花了。 　　因为瑞瑞曾经救活了濒死的凯恩，所以小姐非常相信她，怀抱着对于自己明天就能开花的强大信心，她抽抽搭搭地走了。 　　瑞瑞：看见了吗，我不仅是赤脚医生，有的时候还要兼职心理咨询和跳大神。 　　今日心累1/1 　　然而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太天真了，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小姐给地上留下了太多粘液，导致这片地根本没办法站人了，所以现在首要的工作并不是看诊，而是清出地面来。于是赤脚医生和雇佣兵此时又成了掘地工人，一人一把铁锨，开始铲地皮。 　　瑞瑞铲了两下，觉得腰都开始痛的时候看看脚下大概只有十步干净的地方，她抬头看见斯维瑟已经清出去一片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锨，没想到尾巴也正拿着一把小铲子——然而瑞瑞隐约觉得那把铲子有点眼熟，跟自己之前给药田翻土的铲子长的可真像。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明明铲条直路就行了，结果非要把这路铲的跟迷宫似的。她在背后叫他，让他好好清一条直路，斯维瑟发出噗的一声，然后那路更加歪七扭八了。 　　不过好在第二位患者很快就来了，小兔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是耳朵一伸起来比斯维瑟还要高点，铲地这种事情也是快的不行。新的竞争者加入之后，斯维瑟的好胜心一下就出来了，原来跟迷宫似的路一下就笔直起来，两个人你追我赶，铲起的土扬得狼烟动地，眨眼的功夫就把路挖好了。 　　兔人在患者位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瑞瑞医生，我可能要变成不死族了，怎么办。” 　　这话放在两年前能给瑞瑞唬得一跳，但是现在，瑞瑞已经能够非常平静地面对这种惊人之言语了。她说：“哦，那大概是什么症状呢？你之前有死过一次又重生吗，或者有没有偷吃不死族的血肉，还是被不死族咬了一口？更换信仰臣服于腐烂之神？” 　　兔人耳朵一抖：“……当然没有啦！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哦，那真是太好了。”瑞瑞说道：“那你有很大概率不是正在转化，腐烂之神的信徒都没见过，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 　　“不可能！”兔人两只爪子撑在桌面上，忽的一下站起来……没站起来，站了一半被斯维瑟的尾巴一下戳到眼前，再往前一点眼睛必然被捅，于是又紧急战术后仰坐了回去。那双红眼睛一瞪过来还是让人有点瘆得慌的，但反正被瞪得也不是瑞瑞，她也没什么感觉。 　　兔人非常焦急，脚忍不住在地上踩缝纫机：“我最近耳朵一直觉得很痛，而且你看看，这块已经没有毛了，皮肉的创面都在变大，也一直没有好。用水洗没有用。” 　　这只耳朵的顶端确实有点溃烂的症状，部分伤口还挺新鲜的，但是有点流脓，看起来像是感染了。 　　瑞瑞问：“除了水洗，你还对它做了什么？” 　　兔人：“我遵从了神的指引，用烂泥糊它，但是也没用。” 　　瑞瑞：。 　　我能怎么办呢？请问你们就没有哪怕一点点卫生安全常识吗？用烂泥是什么操作？请问？ 　　没脾气，根本没脾气。 第15章 015 神给我说了，你说的不对…… 　　因为这个世界是有真的有神和魔法存在的，比如神的地上代言人就是真正的“代行者”，就是会有神力。所以有的时候瑞瑞觉得自己的知识可能并不能很好地作用于这些病症上。 　　有些苦恼的医生曾经把她的苦恼说给了另外一个没有信仰的家伙，可是两个人的状况截然不同，本来出生在红旗下医生家庭的瑞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从懵懂渐渐变成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斯维瑟他并不是主动不信神的，而是因为奇美拉这个种族没有受到任何神的祝福，所以他们没有可以信仰的神明，因为这样才被迫成为了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因此对于瑞瑞“神力轻而易举可以带来或者治愈绝症，可是想要通过我的手段将它们治好却几乎不太可能”啦，“草药的治疗一定会有局限性，可能只能治疗很少的一小部分病症”啦，“我不能理解魔法，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理解神的存在”啦之类的烦恼，斯维瑟其实并不能非常感同身受。 　　他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瑞瑞不信神却能治好疾病，也不太能理解瑞瑞口中的“不想让自己得到的所有一切最后都被一句‘神赐’轻飘飘的盖过去”，在这位奇美拉看来，或者说这个大陆上的生活方式就是信仰一些神明，这样给自己的生活就会带来很多便利。 　　不想洗衣服的时候可以虔诚地向风神或者水神祷告，看看对方有没有空来聆听一下信徒的愿望，说不定真的刮来一阵大风或者水里出现旋涡，然后你的衣服就会干净如初不用自己动手洗了（但是神很忙，这种事情一般没空听）。给家里的蛋奶施加冰冻魔法，如果是冬之神的眷族，一般情况下魔法失灵的概率很小。 　　这种事情瑞瑞深有感触，比如她家里因为没人信神，所以他们家只能使用冰晶来给食物保鲜，还很容易失灵。有一次大夏天，她正好和斯维瑟一起外出看诊，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屋子已经成了食腐魔物的派对，嘲笑蘑菇长得像一把伞，大声嘲讽，瑞瑞崩溃地连制止斯维瑟吃乱七八糟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觉得自己想大哭一场。 　　考虑到自己以后肯定也要长久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瑞瑞非常认真地考虑了自己的信仰问题，然而最终得出的答案还是——她没有办法信仰神明。 　　中二期的时候还能因为中二相信，可是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无法相信神明。作为一个渺小的人类，她需要担忧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多到瑞瑞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命运全部交付到另外一个生物的手中。 　　你看，神明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更加发达更加先进维度更高的生物，因为她似乎已经想通了，已经没有办法把他们神圣化了，所以就无法做到对神明事事遵从。 　　而且，大脑当中的认知功能在她的世界还没有被人类研究透彻，或者几乎没什么办法展开研究，因此瑞瑞也分辨不清楚自己患者的脑海当中出现的什么念头是神眷，什么念头是灵光一闪。 　　所以她现在只能一脸便秘地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兔人，没办法对对方“遵从神的指示”往病灶糊烂泥的这种行为做出评价——她一个无信仰者，总不能一口咬定说“不可能，神不可能给你这种神经病指示”吧？要是那样也不用看病了，大家打架就行了。 　　“别只是看着我啊瑞瑞医生！”兔子的耳朵飞快地抖动了一下，他扯住自己那只有点溃烂的耳朵直往瑞瑞眼前怼：“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瑞瑞，我真的好害怕！” 　　“别担心......但是我的治疗方法里不允许病患再把烂泥和别的我不允许的东西往伤口上抹，这样的治疗方法可以接受吗？” 　　兔人，更加焦虑：“啊？那万一又有了神的指示怎么办啊？” 　　瑞瑞：。 　　血压上来了。 　　她赶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且隐晦地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啊，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们的女儿也要拥有这种“我在百度上搜过了，你说的不对”的相似经历，虽然事情的性质不太一样，但心累的程度恐怕是完全相同的。 　　冷静，我是一个成熟理智又稳重的医生了，我不能被这种奇怪的质疑打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兔人的神奇操作，小意思小意思。 　　于是一场辩论展开了。 　　关于脑海当中出现的究竟是神的指引还是普通的灵光一闪，正反双方展开了激辩。正方辩手兔人坚定认为这就是神给出的指引，反方辩手瑞瑞对此持保留意见，她坚持要兔人拿出这是神眷的证据。 　　“这，这——”兔人着急得身上的毛大了一圈，他手爪子乱飞：“这，神眷的事，能有证据吗......那是很私人的！不能......” 　　瑞瑞：好家伙，孔乙己都甘拜下风，鲁迅先生见了都要直呼内行。 　　她的助手在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本来尾巴一直与肩平齐随时准备取兔性命，但是现在，他的尾巴甩到不远的桌上拿了一杯水过来，往瑞瑞脸上怼了怼。 　　【补充能量】他举着画板：【等等再战】 　　瑞瑞：...... 　　她愤怒地喝干了温水，并且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尾巴。虽然斯维瑟发出了好不走心的惨叫声，但瑞瑞依然觉得很不解气。 　　兔人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皮肤病和外伤，如果他之后没有什么神奇的骚操作应该并不难痊愈，瑞瑞端详了半天，询问了一下他最近的起居状态，得知这个伤口最初是他在水下摘果实的时候被一条龙鱼戳刺了一下造成的之后，她的脸马上又变得藏狐了起来。 　　要知道，龙鱼的刺比松针还要细一点，而且几乎没什么毒性。 　　那个刺哪怕把你的耳朵捅了个对穿，你的伤口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我不想知道你因为神的指示对你的伤口做了什么，别说了，我真的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兔人带着瑞瑞开的药走的时候是发了誓的。 　　他保证在神没有明确指引，比如直接跟他说话或者让代行者过来找他，的情况下，绝不随随便便对伤口使用清水正常擦洗和瑞瑞医生的药膏之外的东西。 　　发过誓的兔人耳朵颓丧的耷拉着，他抽抽搭搭活像刚被欺负过的小媳妇，猩红的眼里全是幽怨和委屈，跑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呜呜了一声。 　　门还没关上，斯维瑟的笑就已经憋不住了。 　　这个坏东西笑得叽叽呱呱，如果能说话恐怕当场就能背诵一首咏鹅。即便瑞瑞用不赞同的眼神杀了他好几遍，他也停不下来——最终，斯维瑟选择把瑞瑞按在自己怀里，然后呱呱呱大笑。因为手拿不住笔，他好几次想画画，最后都放弃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了。 　　【兔人非常固执，能让他发出这种誓言，真不愧是瑞瑞】 　　瑞瑞哼了一声：“要不这样，万一他又想往上糊烂泥之类的，破伤风了真是十个我也救不回来了。” 　　代表“管他呢”的画画了一半，斯维瑟半路掉头。 　　【每次看到瑞瑞这样，我就觉得好喜欢你】 　　瑞瑞：“这有什么好喜欢的？” 　　【明明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可瑞瑞还是管了】 　　翻页。 　　【我好喜欢爱管闲事的瑞瑞】 　　在医生关于语言辞措不妥当的抗议之中，斯维瑟用力抱住柔软的人类，骨头脑壳贴在的头发上，长长的吻部把带着瑞瑞气息的空气用力吸进肺里。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格外安心。 　　他的深呼吸让医生有点痒，她正在偷偷地笑。现在气氛正好，斯维瑟决定要轻轻地舔瑞瑞一下！人类毫无防备，他稍微低头，正要飞快地完成这个动作—— 　　咚咚 　　敲玻璃的声音。 　　一个面无表情的翼人正站在窗外。窗子没锁，他推开窗子。 　　“打扰了。”他说：“可以请你们看完病之后再继续吗？或者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也可以一起加入吗？毕竟我也是瑞瑞的好朋友。” 　　斯维瑟：...... 　　瑞瑞：...... 　　瑞瑞：“斯维瑟。” 　　瑞瑞：“今天不加餐，不许吃我的病患。” 第16章 016 请不要喜欢别人 　　不能加餐实在是让人有些沮丧，斯维瑟不高兴地甩着尾巴砸吧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作为一个斤斤计较的奇美拉，他当然没有忘记在自己杀进凯恩的烂泥村（人家不叫这名字！）的时候，这个翼人也是对抗他的人之一，他本来以为自己对他的好感度已经跌到了最低，现在看来，他自己错的很离谱。 　　——这个鸟竟然可以更加讨厌：）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目光无比审视的想要看看这个鸟到底有什么毛病。 　　让翼人感到苦恼的是，最近他发现他的一条腿好像突然变得弯曲起来了。 　　他伸出自己明显弯曲的右腿：“突然有一天好像变得不能落地，如果我用力踩它就会有点痛，有的时候会突然发生让我一脚踩空的感觉。总之我觉得这样的腿走起路来不太舒服。” 　　看起来像是关节炎。瑞瑞伸出手去捏了捏，变形的部位并没有病态的水感或者肿胀感，红斑和压痛也不明显，瑞瑞还去听了，没有明显的骨摩擦声。不管是捏还是戳，询问翼人他也只是说“你捏的我有点痛”“这样好舒服，可以再捏一次吗”之类的话，这样基本上也可以判断应该不是骨头的问题。 　　把斯维瑟蠢蠢欲动、骨刺相互摩擦发出较为明显骨摩擦声的尾巴攥在手里，瑞瑞思考着，这个翼人还非常年轻，看起来应该不像是因为衰老引发的骨质增生之类的，而且问过他最近的生活和行动，好像也没有突然超大量剧烈运动...... 　　这种病患并不是第一次遇到，瑞瑞把自己基本能想到的情况一个一个排除完了之后，觉得除了剩下的那个自己并不想去确认的可能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叹了口气，瑞瑞认命了。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炭笔，坐好，开始询问。 　　瑞瑞：“你认不认识巨石村的崔妮蒂？” 　　翼人：“认识的。” 　　瑞瑞：“最近你们两个又没有进行过友好交流？” 　　翼人：“不知道你的‘最近’是指什么时候。她骨折了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瑞瑞：我觉得差不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她的那位不愿提起名字的前男友吗？” 　　翼人，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 　　他脸上的表情现在看起来非常疑惑，伸直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脑袋上漂亮的绒毛：“为什么是前男友？我和崔妮蒂现在还在一起啊。” 　　瑞瑞：好的，看来你们并没有就到底是不是前男女朋友的问题达成一致，你也不知道，崔妮蒂在骨折一路走回村里的时候，你在她的心中就已经被判为前男友了，不过这些在这里都不是那么重要，总之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鉴于之前给崔妮蒂上夹板的时候，她曾经真情实感诅咒了前男友两个小时，甚至还包括向诅咒神祈祷，内容从“让他毛掉光”到“O萎”，因为内容实在是太多了，瑞瑞现在也不太清楚这里面有没有让他的腿变成这样的内容。 　　见多识广的瑞瑞医生在思考了一下之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年轻翼人信仰的问题，甚至包括“你有没有向你的神祷告让祂把你治好”之类的之后，作出了最后的判断。 　　她两手一摊：“你这个病我可能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可能要你自己去和崔妮蒂谈谈。” 　　诅咒的事情被善良的医生一笔带过，她着重描述了一下崔妮蒂遭受的痛苦。翼人在听的时候全程面如静水，一点反馈的都没有，只有偶尔的点头能证明他确实还在听，并且在听完之后的除了最后的结论：“看来崔妮蒂确实已经不再是我的好朋友了。” 　　瑞瑞：何以见得？ 　　年轻翼人：她竟然没有诅咒我。 　　瑞瑞：。 　　瑞瑞：…… 　　每次遇到这种文化差异，她总是觉得自己格外的委屈。 　　诊断结束之后，翼人对于自己的腿的事情已经丝毫不在意了。那双平静的眼睛变得含情脉脉起来，温柔地看向瑞瑞。雄性翼人的飞羽一般要更加艳丽，现在他将它们全部打开，露出翅膀下柔软的绒毛。 　　看起来一副非常想要和她友好交流的样子。 　　然后，下一秒。一条鞭子一样的尾巴抽过来。 　　那个奇美拉也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现在只能呲起牙，用一种相当原始但非常具有威慑力的动作去威胁和恐吓对方。骨刺的尖端已经几乎戳在了年轻翼人的睫毛上，全盛状态下奇美拉的外骨骼甚至可以正面抵抗近距离的羽箭。 　　斯维瑟将自己像一件斗篷一样，从后面包裹住瑞瑞，气氛一下剑拔弩张了起来了，直到被瞬间拉进怀里的瑞瑞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呈交叉状抱住自己的爪子。 　　“别这样斯维瑟。”她小声说：“翼人就是这个毛病，让我来处理吧。” 　　唉，虽然遇到的病人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这样或者那样让人着实接受不能的文化习俗，大部分人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挺正常的——但是每次都要给翼人说我不能和你友好交流快乐一炮，这真是太烦了！ 　　看着翼人从窗户里飞走，向巨石村相反方向飞过去的时候，瑞瑞觉得翼人这个种族真是神奇。不仅仅是友好的表达方式，更多的是他们对于情感的处理——笑死，根本不处理，大家都是“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有的时候甚至不是下一个，是下好多个。 　　还是同时。 　　之后几乎就没有病人来了。再过来的大部分都是探头探脑，门缝窗子偷看一眼就赶快跑掉。 　　没办法，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全村人都是积极参与者，现在这种尴尬恐怕还会维持一段时间。瑞瑞对此早有准备，也没什么在意的。她不打算去照顾这些人外的情绪，虽然有些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没精神，让人心生怜悯——可是你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一个二个那可是精神的不得了啊！ 　　总之，作为一个有脾气、并且掌握核心技术，还带着高武力值保镖的人类，瑞瑞这次稳得不得了。 　　等到此次看诊结束，她收拾东西打算回家的时候，凯恩又来了。 　　鳄人大部分都长得特别高大，金色的竖瞳冰冷又充满杀机，鳞片坚硬又嶙峋，从尾椎一路蔓延到后颈，那条过于有力、布满棘刺的尾巴看起来都非常可怕。从这个人的气息出现的时候开始，原本还在和瑞瑞在画板上胡乱画画的斯维瑟就正经了起来，他将画板和炭笔递给瑞瑞，整个人从小板凳上站起，仿佛一下子舒展开。 　　瑞瑞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冒险家，她知道，斯维瑟现在身上有一种比较内敛，但依然非常抖擞的凛冽战意。 　　他的尾巴又与肩膀同高了，尖锐的骨刺指向正前方，像昂首的蛇。 　　凯恩的尾巴甩了一下。鳄人习惯用尾巴猛击地面的方式回应威胁，可是这条尾巴下意识的抬起后，却只是轻轻落下。 　　他侧身让开门的位置。 　　“瑞瑞医生。”他说：“我送你们回去。” 　　这一路非常沉默。 　　凯恩走在最前方，脚步平稳却并不缓慢，斯维瑟和瑞瑞并肩行走，他用尾巴环绕过瑞瑞，确保她离自己足够近，却并不像往常那样撒娇的粘着她。奇美拉保持着爪子屈起的姿态，尾巴像个平衡仪，不管两个人怎么走，它都始终悬在瑞瑞外侧肩膀的位置。 　　鳄人在将他们送过河岸之后与两人道别。 　　他看瑞瑞只能垂下头来，因为人类不喜欢被别人的尖牙俯视，所以说话的时候他有时退后一步，有时微微屈膝。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这位小医生还曾经下意识地扶住他的嘴巴，检查了一下他有没有蛀牙。 　　那个时候，她就算把脑袋都快伸到他的嘴里了，好像也丝毫不担心他会一口咬下来。凯恩当时握着拳头，努力张大嘴巴，担心自己的牙齿划伤瑞瑞的皮肤。 　　可是现在凯恩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和瑞瑞告别。 　　她除了看起来礼貌了许多之外，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这真是叫人不知所措。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瑞瑞善意地提醒：“我们已经到了，凯恩先生。” 　　凯恩突然反应过来。他庆幸自己嶙峋粗糙的外皮没有发红或者变烫的功能，几次犹豫之后，只能说出一句再见。 　　他回去了。 　　一直到看不见鳄人落寞的背影了，瑞瑞才看向斯维瑟那条终于从肩膀回到了身后的尾巴。 　　斯维瑟太紧张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依然目视前方的奇美拉：“我们回家吧，现在没事啦。” 　　奇美拉不为所动。 　　瑞瑞：？ 　　斯维瑟从包里掏出画板，笔走龙蛇：【你在难过】 　　这幅画浅显易懂，然而，作为人来说，这…叫人可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呢。 　　瑞瑞有点嗔怪：“这种时候可以选择不说出来啊。” 　　【为什么？那是一个坏家伙，他想要伤害瑞瑞】 　　“对，但是我曾经也把他当成了亲密的朋友之一。这就是我有点难过的原因，斯维瑟。他曾经是我的朋友，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做出了伤害我的事情，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所以凯恩先生以后都不能在作为我的亲密好友了。我和他都失去了一个朋友，这确实叫人遗憾又难过。” 　　【你们会和好吗？】 　　“恐怕不会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容易害怕的人。现在他让我有点害怕。” 　　在瑞瑞叹气之前，斯维瑟又翻页了。 　　下一幅：【你喜欢凯恩吗】 　　瑞瑞：……？ 　　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跳得太快了？ 　　斯维瑟一脸严肃，他的一只爪子搭在瑞瑞的肩膀上，另一只举着画板。 　　【瑞瑞也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伤害瑞瑞，所以也请你不要伤害我】 　　【请你不要喜欢凯恩】 　　【可以为他难过，但是时间不要太长。因为你难过的时候，我也很难过的】 　　啊呀。 　　瑞瑞有点吃惊。她觉得自己脸上正在璨开非常明媚的笑容，她已经用尽力气尽量保持严肃了，可是还是失败了——她忍不住眉眼弯弯起来。 　　“啊呀，那我该喜欢谁呢？”她向后退一步，眼睛来回的看着斯维瑟，人却渐渐越退越远。 　　“我该喜欢这朵小花吗？还是那棵挺拔的大树呢？啊呀，蝴蝶这么漂亮，我是不是也应该喜欢蝴蝶呢？”她言语间笑意快要藏不住，可是奇美拉看起来还傻傻的，这让她更想笑。 　　斯维瑟看起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听着瑞瑞一路的自问自答，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瑞瑞询问一朵蓝色小花“我可以喜欢你吗？”的时候，她伸出的手指被轻轻握住了。 　　“呜呜” 　　奇美拉发出了如同小狗呜咽的声音，推销一般将自己的骨头脑壳放在了那柔软的手指上，尾巴也在飞快的甩了几下之后绕过来，悄悄环绕在瑞瑞的小腿。 　　啊呀呀，这可叫人没办法再装下去啦！ 　　瑞瑞觉得心里软成了一片水。她一把抱住这个骨头脑壳，用力的亲一口！ 　　“我也最喜欢斯维瑟。”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喜欢凯恩，也不会喜欢别人。我最喜欢斯维瑟！” 第17章 017 我与老鼠兵不共戴天！ 　　不知道是不是瑞瑞的保证让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斯维瑟突然安心了下来，这一路上，他突然变得非常多事。 　　这朵小花好看，那朵小花也好看，让这些小花更好看的方法是让它们挂在瑞瑞身上。于是许多好看的小花被连根一起拔下来，被编成花环，最后套在了瑞瑞的脖子上。甚至因为这家伙编得实在是太长了，挂上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垂到她膝盖了。 　　除了花环，瑞瑞还收获了许多其他的礼物，原本两个人离开溪源村（没错这就是医闹村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一些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仅是为了缓解尴尬，没有歉意表示）的小礼品，现在倒好，直接快把背包装满了。 　　两个人手牵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没错，因为他们这种非常不省时间的赶路方式，几乎用了两倍的时间才回到家里，并且感觉疲惫感是往常的好几倍，瑞瑞甚至连洗澡都不想洗了，她现在只想直接睡觉。 　　这个人累瘫在沙发上，整个人一副咸鱼模样，伸出一根看起来快要没骨头的手指：“我想喝一瓶冰的果汁提提神，还要加上蜂蜜，斯维瑟给我拿一下，就在——” 　　压在沙发上的手突然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到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抬起手看了一眼。也许是过度的疲惫和已是深夜，家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的关系，瑞瑞当时没反应过来她手上是什么，大约两秒之后，她突然像鲤鱼打挺一样，一个咸鱼弹射就从沙发上飞了起来。 　　“斯维瑟！！”她一边奔向窗台一边大吼：“斯维瑟你快过来！” 　　狂奔到窗台上，果然之前被吊着尾巴拴在那里的两个老鼠兵不见了！甚至连之前挂在窗子上的捕梦网现在都只剩下半个，在瑞瑞眼里如同挑衅的战书。 　　她现在手上还有一堆老鼠兵身上特有的铁沙子，这种东西成群结队的活动，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神出鬼没。因为信奉的是风神，做自由如风的事情，所以整个族群全部都是窃贼。而且能被称作“兵”，那肯定也是训练有素的盗贼了，加上形态比较小，说实话真的是很不好抓。 　　要他们自己说，那肯定是“盗亦有道”，但是这道不道的瑞瑞也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的家里遭贼了，那些把自己东西偷走的，他们就是贼。至于信仰，那和她有关系吗？ 　　反正就她知道的，老鼠兵都小心眼又斤斤计较，别看每个老鼠个头小小的一点点，实际上他们做的并不是一些能用恶作剧敷衍过去的事情。这个种族非常阴险狡诈，手段也很残忍，虽然说他们的信条是“不会偷走对于这家人财务总量来说占比过于巨大的财务”，但这不妨碍他们还会搞破坏啊。对于一些体型比较小的种族，直接半夜摸到床边门牙磕开脑门嘬脑花都有呢！ 　　好家伙，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瞬间睡意全无！瑞瑞现在可不顾上等斯维瑟了，她举着唯一的一盏灯火速赶往他们的超豪华巨大步入式冰箱，没别的，现在她就想确认一下这些鼠东西有没有碰她的冰箱，她的药材食材还好吗。 　　夜风瑟瑟，吹得一豆灯花左右摇曳，瑞瑞脚步飞快，来到仓库门口，她正要推门一步进入——收回来了。 　　前冒险家瑞瑞现在穿着粗气，两只眼睛发红，她用烛火一照，看见那扇门的门锁是开的，当时心就凉了半拉子了。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瑞瑞正要抬脚去踹门，脚抬到半路上，被人抱住腰一下半举起来。 　　斯维瑟终于过来了。 　　他的鲨鱼牙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不明物体，在瑞瑞举着灯查看之前像嗦粉一样直接把那东西给吸溜回去了。这骨头脑壳上还有一点欲盖弥彰的血迹，他还回味一样用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这下可好，舌头扫过的地方全都染色了。 　　“斯维瑟。”瑞瑞把等举到脸旁边，冷静地说：“我知道你刚才肯定又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不是要鼓励你的这种做法，而且我想提醒你，大半夜的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杀人狂魔。” 　　斯维瑟：随便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杀人狂魔是什么东西。 　　长尾巴支住门，斯维瑟第一次发力的时候甚至没有把门推开。那些坏家伙肯定在门上架了东西，斯维瑟稍微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机动性，将瑞瑞往远推了一点，猛地发力推开仓库的大门。 　　盆子掉在地上打翻，里面的东西也都哗啦啦的跑了出来。多足生物的尖足和几丁质甲壳、地面、盆子摩擦的声音在黑夜里一下炸开。那些小东西动得非常厉害，丝丝拉拉的声音像是一盘倒在地上的豆子，一下子就向四面八方滚开了。 　　这种声音、这点灯火、这漆黑的夜晚，这些东西都在疯狂唤醒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瑞瑞觉得自己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一股说不上是冷还是热的感受一下从头皮炸开，血液突然集中到了脑袋上。她觉得自己可能一口气没有呼吸上来，也有可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身体陷入僵直的短暂一瞬，大脑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指令。 　　要跑！ 　　作为一个药剂大师，她的衣服上有很多口袋，除去药箱，那些口袋里也经常要放一些常用的药材，比如驱赶毒虫的就是瑞瑞平时随身携带的。 　　这个时候身体几乎只剩下本能可以反应了。伸手从身上的无数口袋里找到存放驱虫药粉的那一个，抓出来扔出去，拉住斯维瑟，向虫群的反方向狂奔。 　　回到家里关上大门的时候，瑞瑞这才开始剧烈喘气。她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神惊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但她全力抓着灯台，也没发现，现在那灯台像是受冷了在打摆子一样发着抖。 　　人类没有夜视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思考很多，于是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家伙，甚至有点庆幸现在室内一片黑暗，斯维瑟看不见她现在这幅样子。 　　直到那只爪子试探的搭上她的肩膀，与人类的指腹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人如梦初醒。理智上知道，这个奇美拉一定是现在最在乎自己，和她最亲密的人了，可是情感上，瑞瑞突然觉得特别的想哭。 　　也许是因为老鼠兵的突然造访，也许是因为被这伙盗贼盯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有些麻烦，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和巨大的无力与悲伤。 　　曾经生活在无数人类当中的瑞瑞突然理解了濒临灭绝的动物的感受，她的大脑中突然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个念头：在她的世界只剩下三头的白犀牛，它们彼此之间还会吵架吗？ 　　斯维瑟正在安抚她。 　　那只爪子从肩膀轻轻地抚摸到后背，拍一拍，再回到肩膀上，周而复始，直到瑞瑞的呼吸平稳下来。她的伴侣非常体贴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种时候瑞瑞对他的沉默格外感激。 　　“我没事。”她努力说：“我只是......那种声音，让我想起了自己还是冒险家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很糟糕的事。” 　　斯维瑟咕了一声。 　　这个语调表示理解，她知道自己的伴侣在向她表示，如果不想说话不用勉强。 　　“......还是要去查仓库。”瑞瑞抱紧了斯维瑟：“我们带上火把和药粉再去，今天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治愈的PTSD就不做正事，这样就太耽误事了......没关系，我不用休息，这种时候有点事情做反倒是好事。” 　　虽然斯维瑟觉得查仓库这种事情明天再做也没事，不过在瑞瑞的坚持下，两个人又回到了当初逃跑的那里。她拒绝了斯维瑟留在原地等待的提议，将驱虫药粉涂满了两个人的全身，几乎已经到了皮肤变色、周身粉尘的致死量，她终于点头说可以进去了。 　　仓库内看起来还挺整齐的，除了一点。 　　他们的步入式冰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制冷功能了。 　　刚刚走进去就已经开始闻得见酸腐的味道了，再往里走一走，瑞瑞几乎已经断定，他们确实丢了一样东西。 　　“夏天就要到了。”瑞瑞平静地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我和老鼠兵不共戴天。” 　　·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想一想，炎炎夏日，什么是你必不可少的好伙伴呢？是冷饮？是空调？还是披着毯子坐在空调房里吃冷饮的绝美体验呢？ 　　是谁，能保住人类在夏天的一条小命？ 　　对于不能呼风唤雨的瑞瑞来说，她一般都是在步入式冰箱的冷藏区度过整个夏天的。在这里支一张小桌子，想吃什么东西随便拿，都是冰冰凉凉的。她本来就怕热，看见外面灼热的太阳，只要想起自己的小冷库都会心情舒畅起来。 　　而现在，她美好的夏日计划全部成空了。 　　——这群鼠东西把她的制冷冰晶偷走了。 第18章 018 哭的时候可以拥抱吗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毕竟遭遇了老鼠兵嘛，这个损失并不算是很严重。 　　但是情感上，瑞瑞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 　　半夜回到家，飞到沙发上舒服的瘫下来的时候先摸一把铁沙子扎了手，然后斯维瑟估计在他们的卧室里发现了正在准备偷金币的老鼠兵，当场加餐，而她本人，飞奔到仓库门口，被一大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肯定有几丁质甲壳和尖锐多足的昆虫当场激发应激反应。 　　再然后，她发现自己的冷库成了普通仓库。 　　一个冰晶的价格并没有达到普通家庭无法负担的高度，但瑞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并不是第一个遭遇老鼠兵光顾的人，而往常那些人，只要摸到那种特殊的铁沙子，只要确认了这是老鼠兵，总会说一句“没办法，他们的风神的信徒”，然后感叹一句真倒霉，狠狠咒骂他们一顿就是了——可是瑞瑞没办法接受这种处理方法。 　　真的是！凭什么啊！她就是理解不了！ 　　啊，就凭他们的信仰神明是风神，所以他们偷东西都有道理了？他们把别人家里弄得一团糟还有道理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大家都是赚血汗钱，凭什么仅仅因为一个信仰就能全部都一笔勾销呢！这些神、这些信徒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伤害别人，给别人的生活添着些麻烦呢！ 　　那她的信仰是科学，是普通真理，是唯物主义，是不是那些神就全部陨落都不存在了呢！ 　　她一边打扫卫生、清点家里丢失的财产，一边忍不住气得哭。 　　她呼吸非常正常，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发出抽噎声，专门把呼吸拉得又长又和缓，偶尔用手背或者袖子摸一把眼睛，憋着一口气继续打扫。 　　原本她和斯维瑟各自占据房间的一角，这样清点起来效率最高。可是斯维瑟现在实在有点心不在焉。 　　他手里的翼毛掸子（崔妮蒂：不用谢）正在敷衍地轻轻拍打储物柜的一层，那一层他已经检查了大概有三个沙漏的时间了，然而现在问他这层放了什么东西，他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还答不上来。 　　这个人现在平均三秒回头看一下瑞瑞，并向她的方向小步挪动一下，每次瑞瑞用手背擦过眼睛、或者长时间弯腰造成腰背酸痛直直腰的时候，他总要额外再回头看一眼。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工作。 　　斯维瑟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像被人一把攥住了一样。他有点拿不准这个时候自己应不应该过去。 　　在他们两个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偶尔瑞瑞也会这样，不出声音，自己找个小小角落，或者干脆用毯子盖住自己，悄悄的流眼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瑞瑞告诉他，有的时候人类的情绪会因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起伏巨大，这种时候不要惊慌，只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就好了。 　　这好像叫做“个人空间”。 　　瑞瑞好像总是一副非常神气的样子，至少斯维瑟觉得瑞瑞一直都非常神气。这不是说她盛气凌人或者把头仰得很高，而是这个人类永远都有一种......一种，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让人非常向往的东西。她有让人尊敬的知识，喜欢去多管闲事，很多时候即便心中有些害怕，但也不会因为这份恐惧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斯维瑟没有见过别的人类，瑞瑞是他在这片大陆上见过的唯一一个，甚至连人类这个称呼，都是瑞瑞告诉他他才知道的。所以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总是因为没有先例和参考，觉得手忙脚乱。 　　瑞瑞说过在这种时候她需要一些个人空间，可是看到那的小小肩膀耷拉下来的背影，斯维瑟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于是尾巴紧紧的绷起来，他一点一点蹭过去。 　　瑞瑞不知道是太过专心检查打扫还是因为斯维瑟的脚步实在是太轻了，反正显然他没有被人类发现，于是他忍不住加重了呼吸，希望等等不要吓到过于专心的人类。等到他已经来到瑞瑞的身后，站了几秒她还是没反应，于是斯维瑟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瑞瑞回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停下了，可是却没有回过头来，而是深呼吸了一次。在极短的一瞥中，斯维瑟看见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没事。”她说：“赶快看看还有什么没了。” 　　她嗓子有点沙哑，这听起来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斯维瑟试探着上前一步。他将手里的翼毛掸子小心地搁在了旁边，缓慢地伸出手，小心地绕过瑞瑞的脖颈，轻轻地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瑞瑞的体温比平时好像要低一点，她每次情绪低落的时候体温就会降低。 　　他们之间好像有太多的东西不一样了，瑞瑞的很多事情他无法理解，比如现在。老鼠兵入侵确实是一件让人非常懊恼的事情，可是以瑞瑞的坚韧程度，她好像本应该生气得跺脚，做好一切防御措施，然后就开始正常生活了。老鼠兵对于这片大陆来说并不是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说实话这件事情实在不值得生这样大的气。 　　斯维瑟用尾巴画好了一副连环画。他想告诉瑞瑞，他们好像并没有丢失多少财产，而且就算丢失了数量巨大的财产，他也一定会拿回更多的佣金来。 　　可是她看完了之后把画板反面扣在了自己的怀里，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斯维瑟，于是斯维瑟觉得她可能并不是在为事情生气。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稍微收紧了手臂，他想，希望这样会让她好一点。 　　· 　　把家里打扫完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这事情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啊，家里东西被偷了，原本和伴侣之间又是小花花又是梦幻泡泡的气氛当场消失不说，甚至还要熬夜打扫卫生，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 　　统计完了之后，家里丢失的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块冰晶了。卧室里的小箱子，那群鼠东西不是没想动，看箱子周围的铁沙子数量，应该是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之后应该是在打开箱子之前就被斯维瑟发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反正瑞瑞在擦拭上面干涸血迹的时候看了一眼紧张得尾巴都握在手里，生怕下一秒就要挨骂的斯维瑟，拍了拍他。 　　“情感上我不反对你吃老鼠兵，但是理智上这样做不对。”她说：“我知道到了一个山头就要唱一个山头的歌，但是我就是唱不出来——所以以后在家里请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 　　斯维瑟：好的。 　　在短暂的自我厌恶和矛盾了一小会儿之后，瑞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看看之后要做些什么事情。天马上要热起来了，冰晶必不可少，所以我要再去买一块。但是你的假期好像要结束了是吗？”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回来之后再去工作】 　　“这样多不好的，你之前还说这次的行动里面不是还有一个跟你关系挺不错的兽人吗，不要鸽人家。” 　　【瑞瑞更重要】 　　看着那个画在自己和巨大蝌蚪（兽人）之间的大于号，瑞瑞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不会一个人去的。”她靠在斯维瑟身上，把那条缠住手臂的尾巴握在手里，轻轻地抚摸尾巴尖上的骨刺：“像之前的那种事情不会在发生了，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为我耽误自己的工作。我去拜托卡拉卡拉或者斯卡先生陪我去吧。” 　　【瑞瑞最重要】 　　哦，看来上次的事情给斯维瑟留下的阴影比给她自己留下的要更大一些。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斯维瑟去或者不去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但是现在，她必须一个人去。斯维瑟在跟她在一起之前可能并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至少不会主动去，再加上奇美拉的身份，所以很多时候他的想法会有一点偏执，也更加保守。所以当他产生了什么想法，如果没有马上纠正或者干预，之后可能两个人的分歧也会变大。 　　她也不太习惯和斯维瑟之外的人踏上旅途，但是这次她觉得必须这样做。她要用一次安全的独自短途旅行让斯维瑟知道，让她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虽然自己确实很弱小，但也还没有到随便就会被人一口吃掉的地步。 　　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更多的问题，过度保护会让信任感和分寸感逐渐缺失，这样的话，一旦两个人的关系不再平等，以后斯维瑟可能很难把她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 　　这样想着，瑞瑞坚定了这次要自己去买冰晶的想法。 　　她本来以为斯维瑟固执，或者耍赖，可是这家伙只是沉默的在画板上画了一堆杂乱的线条，然后把自己的大脑袋塞进了她的怀里。 　　他发出有点委屈的咕噜声，爪子勾住了瑞瑞的衣角。 　　斯维瑟不会说话，当他放弃绘画的时候，瑞瑞只能猜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抚摸那个骨头脑壳，抚摸鹿角，抚摸他敏感的后颈，这种不安感理解起来其实很容易，尤其是在这样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时刻。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多的给彼此更多的安全感。 　　“斯维瑟。”瑞瑞说：“有的时候我想，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斯维瑟发出一声咕噜噜。 　　瑞瑞猜测，他大概是在说，他也一样。 第19章 019 和柜子的约定要好好遵守 　　冒险者的假期结束之后就又要展开一段新的冒险了，在这之前，需要首先收拾一下背包。武器、保养用的油、护具以及一些辅助的东西斯维瑟自己准备，他用的顺手最重要，瑞瑞主要是要查看一下他是否携带了解毒剂和各种日常需要的药品。 　　不知道别人对上次从医闹村（溪源村！）把自己营救回来这件事情里印象最深刻的是情是什么，如果是瑞瑞本人的话，她可能对于当时斯维瑟身上的毒印象最深的。 　　据两个人后来和好之后，斯维瑟说的，他暂时也不知道这种毒素到底来自那只咬了他的虫子，还是来自那个带着腐蚀性气体的白菜状植物，反正跟他们两个战斗结束之后，他的痊愈速度就变得非常缓慢，周围的皮肉飞快的腐坏，而且血有点止不住了。 　　瑞瑞当时觉得自己能把斯维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因为她真的已经看见死神的使者在他们家门口乱晃了！ 　　当时邻居们看见那个站在门口的使者，甚至已经回去开始准备吊唁的东西。说实话当时瑞瑞一方面是觉得“好家伙还真有这种东西”，慌得几乎连东西拿不住了，另一方面，她好像突然一下冷静了下来。 　　斯维瑟当时还在昏迷之中，她走过去，来到床边，郑重的握住斯维瑟有点冰凉的爪子。 　　“你和我都没有关于神明的信仰，就算有一天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我相信我们也不需要门外面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生物的东西来引渡——我会救活你的，你也不要放弃。我是团.员，等你坚持下来，我介绍你入团。” 　　——当然，最后因为这里并没有支部，所以瑞瑞至今也没有完成介绍斯维瑟入团的宏愿。 　　但这让瑞瑞一下子了解到，关于毒抗这方面，可能斯维瑟还是有所欠缺的，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就重新调整了药物配比，在解毒和急救方面更花功夫了。 　　于是现在就有了一个挑战。 　　斯维瑟的解毒药只剩下小半瓶了，如果要带上重新配置的，她就必须要进入仓库，但是之前他们因为担心老鼠兵们撒的虫子到处乱跑，又不知道那群鼠东西弄来的到底有毒没毒，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瑞瑞把驱虫药在仓库周围撒了一圈。还让斯维瑟通过投掷的方式，在屋顶上扔了药丸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现在，那些令人san值狂掉的虫子们还是依旧在仓库里：） 　　瑞瑞：我现在就弃医从毒，这一生都要以成为一个灭鼠专家为己任！！！ 　　从窗口已经往里面喷了超级大量的驱虫药，往仓库的更深处扔了药丸，站在门口，她和斯维瑟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彼此手中的装备。斯维瑟的鹿角上被涂了对于鼻子灵敏的奇美拉来说几乎是致死量的驱虫药，他忍不住打喷嚏，看了一眼几乎把自己装进了袋子里的瑞瑞。 　　他在之前瑞瑞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画好了一副【不至于吧】，现在却觉得还是不拿出来比较好。 　　瑞瑞整个人如临大敌，要上缠着一个小布包，里面全是一些她自制的简易喷壶，里面装着是被致死量的驱虫药溶液。她现在手里也拿着两个。 　　好担心那些东西在杀死虫子之前先把我这个无辜的奇美拉杀死了啊！ 　　斯维瑟已经想好了，等进去了他就停止呼吸。 　　我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那些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收拾完。 　　斯维瑟下定决心。 　　——至少得在自己被杀死之前！ 　　大门推开了。门页有点缺油，腿开始发出了短促嘎吱一声，斯维瑟看见自己身边这个惊弓之鸟立刻瑟缩了一下，然后举起了喷壶。仓库里静悄悄的，没有虫子爬行时发出的窸窸窣窣，但这也叫人不敢放松。 　　进入之前，斯维瑟悄悄地点了点瑞瑞的肩膀，想做一点最后的努力。他表示，能不能让自己带上喷壶进去，保证把所有的虫子都杀死再出来叫她。 　　瑞瑞：这实在很诱人。 　　“我差点就同意了。”瑞瑞叹了口气：“唉，但是我不能总是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退缩，我必须要勇敢的面对这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斯维瑟，指甲在门上刮下去发出一声有点沉闷的窸窣。 　　瑞瑞直接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对他的脸按下了喷壶。 　　Emmm，怎么说呢？ 　　总之当时，斯维瑟走得很安详。 　　·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给的驱虫药量已经很足了，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到处都是虫子的尸体。有点像蝎子个蜈蚣的结合体，没有蝎子的毒针，但却拖着一条多足的常常身体，看得人当场理智归零。 　　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瑞瑞挑了其中几个半死不活的，用镊子夹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小瓶子里。然后戴上口罩，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喷洒驱虫药的机器。 　　跟在瑞瑞身后进入仓库的斯维瑟：幸好我已经屏住了呼吸。 　　无论瑞瑞会不会成为一个灭鼠大师，至少现在她已经是一个驱虫能手了。这些虫子在斯维瑟看来并不是什么猛毒虫之类的，放在平时属于一脚踩死没事，不踩死也无所谓。这个长相也不见得又多么难看（瑞瑞：？），而且因为外面还有几丁质的硬壳，咀嚼起来可能会非常的酥脆（瑞瑞：！）。 　　看起来应该是老鼠兵豢养的专门用来恶心人的东西吧。 　　之后清扫收拾就不用多说了，反正就是延续了“扫→虫子抽搐→疯狂喷→虫子死了→继续扫”的模式。等他们基本上把仓库清出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至少瑞瑞这个脆弱的人类想要直起腰已经有点不容易了。 　　扶着墙缓缓，瑞瑞在寻找自己的之前准备好的草药时，发现之前为了方便打扫，他们把木凳拿出去了。 　　懒得出去拿一次了，就这样爬上去算了。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偷懒成功了，这个人类心中抱着侥幸，一步一步又开始往上爬。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想起任何的关于上一次对柜子许下的重重承诺。 　　于是在木板卡擦一声断裂，她猛地往下一坠时，瑞瑞下意识的双手扳住柜子的顶，这时候关于曾经没有兑现的承诺的记忆才渐渐的复苏过来。然而在她全部想起来之前，还有更快的。这个柜子在人类松手之前，已经开始向前倾斜了。 　　瑞瑞：！！！ 　　人类的本能会让他们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东西，于是这个时候，她也一样遵从了本能。 　　她心中在一大串“啊啊啊啊啊啊”的刷屏，在弹幕的缝隙，她艰难的思索着：等我的脚落地，我能不能撑住这个柜子的重量？ 　　她没有答案。 　　也许实践一下就能知道。 　　这样想着，瑞瑞已经准备发力了—— 　　她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一帧，紧接着向自己压迫过来的力量就没有了。掉下来的时候被斯维瑟接住了，他看起来也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巨大，把瑞瑞抱得紧紧的。 　　瑞瑞这才看见，刚才从自己眼前闪过，现在顶着柜子的，就是斯维瑟的尾巴。会开花的骨刺完全打开，卡在隔板上，现在正想把它推回去。 　　虚惊一场之后人总是想要深呼吸一口的，奇美拉也不例外。 　　然后斯维瑟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的很不安详，但是他又走了。 　　· 　　瑞瑞垂着头。 　　用两团棉花堵住鼻孔的奇美拉依然在情绪激动的笔走龙蛇，他已经激情作画十二幅了，几乎每一幅都在形象生动的控诉瑞瑞作为一个人类的懒惰，还有不守信用。 　　——和柜子的约定就不算约定吗？柜子也会感到很受伤的啊！约好了要替人家上油，怎么能转头就忘记呢！ 　　瑞瑞无话可说，于是她在心中想，要是她非常喜欢的富坚老贼也能有这样的手速，会不会在她穿过来之前《猎人》就已经结局了，读者也不用再和作者比命长了。 　　啪啪啪 　　奇美拉的爪子用力拍在自己的画板上，愤怒：【你有没有在看啊！】 　　瑞瑞：在看了，我在看了。我已经在反省了。 　　斯维瑟用力地打了个响鼻。 　　他像瑞瑞平时那样敲他一样，手指屈起，在瑞瑞脑袋上有点用力的敲了一下，然后就要回到家里去。走到半路，他又折了回来，看看刚才那里被敲红了没有，给她揉了揉，还重重闻了人家一鼻子之后，这才回家去。 　　不一会儿，带着工具箱和木板的斯维瑟又回来了。 　　【马上要走了】他举着画板：【这柜子一直这样可不行】 　　奇美拉用尾巴提着工具箱，木板夹在胳膊下面，画板翻页：【你可不要以为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只是觉得这个柜子不能继续这样坏着，我可还是很生气的噢！】 　　好吧好吧。 　　瑞瑞看着又打了个响鼻，差点把棉花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斯维瑟，拼命忍住没有笑。 　　因为还要去配药，所以瑞瑞也没有时间看斯维瑟修柜子——瑞瑞其实还挺喜欢看斯维瑟做这种手工的，没事情的时候她能什么也不干就这样看他做东西看一整天。 　　挑选、切碎、研磨、混合，最后装进瓶子里。做完最后一瓶，瑞瑞听见自己的窗子被敲了敲。 　　她探出头去。 　　奇美拉看起来还像装作非常高冷的模样，然而那条尾巴已经把他出卖了——它看起来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风扇，摇晃的激烈程度让瑞瑞有点担心会不会突然变成螺旋桨带着斯维瑟突然升空。 　　注意到了瑞瑞的目光，斯维瑟咳嗽了一声，一把把自己的尾巴揪在了手里。 　　【木板还有剩下的，我还做了其他的东西】 　　斯维瑟收起了画板，期待的看着瑞瑞。他本来是想要让瑞瑞自己来猜猜他都做了什么，可是等待实在是太难熬了，于是他想算了，还是自己说吧！ 　　瑞瑞看见斯维瑟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双手做欢迎状，发出“tada”的声音。 　　瑞瑞什么也没看见。 　　她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这才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车。 　　斯维瑟神气地仰着头。他的画板翻页了。 　　【我给你做了一个带着轮子的小拉板！那东西会更省力！】 　　【如果你现在实在想要夸奖我，我也没有办法哦！】 第20章 020 瑞瑞：震撼我全村！ 　　在这个小拉板车正式投入使用之前，它短暂的成为了瑞瑞和斯维瑟的玩具。 　　因为家里院子的地面还算平整，于是瑞瑞飞快地去找了一个垫子。人类兴奋的脸都红扑扑的，坐在拉板车上，拉住奇美拉的长尾巴，一声令下，享受短暂的冲刺和激烈的漂移式转弯。 　　瑞瑞发出尖叫，偶尔还会让斯维瑟“再快一点！”因为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害怕，斯维瑟在几次短途加速减速之后，开始渐渐往里添加了甩尾、急停、大转弯之类的高难度动作。 　　他兴奋地发出嘎嘎声，同时随时注意瑞瑞的手是否还抓着自己的尾巴。之前他们整理旧东西的时候，他从一个已经非常破旧的箱子里竟然发现了一套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斯维瑟突然想起来，曾经瑞瑞也做过冒险家，看见这套东西兴奋的不得了。 　　当然，他们在经过短暂的比试切磋之后，斯维瑟非常庆幸幸好瑞瑞很早就转行做医生了，毕竟冒险家的工作还挺危险的。 　　那次之后，斯维瑟对于人类的力量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于是他现在一边希望瑞瑞能更加开心，另一边，也要时刻注意她的双手是否还能握住他的尾巴。 　　但是她看起来实在是太高兴了。 　　虽然头发已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但是她一直都在发出开心的尖叫声，还不停地要求“再来一次！”“再高一点！”，这幅期待的模样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曾经的游乐园刺激项目爱好者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斯维瑟号过山车让她又重新想起了曾经每个月去一次游乐场尖叫的时光。 　　因为没有安全带，安全措施是自己的手，在一瞬间分心的同时，她觉得自己一下就飞出去了。 　　撞在斯维瑟的外骨骼上的时候有点痛，再加上斯维瑟还通过在空中翻滚的方法连续卸力，瑞瑞只觉得头昏眼花。她刚想把头抬起来，就被压了回去，斯维瑟发出一点不满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谴责她突然走神。 　　· 　　离开的前夜总是让人感到格外不舍。 　　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是斯维瑟还是瑞瑞，好像都有无数的话想要交代给对方。不管是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还是让他再确认一遍东西是否收拾妥当，这些真的都是老生常谈了，几乎每次出门都要叮嘱一遍。 　　这种时候能不能说话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人类没有也是的能力，所以就算他画好了画瑞瑞也看不见，再点灯太麻烦，于是叮咛嘱咐全部都化在各种拟声词里面。原本他还会担心瑞瑞没有办法理解他的意思，后来他渐渐发现，不是所有的话都要通过语言或者文字图画才能表达出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然而两个人好像都还没什么困意。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什么打一架就有睡意了，大家明天还要早起，还有别的事情，请不要提这么费时间费力气的睡前运动。可是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办法，如果继续聊天的话，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于是瑞瑞轻轻搂住斯维瑟。 　　“把眼睛闭上。”她说。 　　在瑞瑞还没有来到这片充满了人外和剑与魔法的大陆的时候，她除了喜欢幻想之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摸摸她家的阿拉斯猪。她和躺下快要跟自己一样长的大狗一起窝在地摊上，然后给狗狗摸背顺毛。她的狗狗已经非常巨大了，但是对于这项活动依然有着非常高的热情，于是瑞瑞也知道了，原来不止有猫咪会有呼噜呼噜声，狗狗在非常舒服的时候也会嘤嘤嘤的哼唧起来。 　　等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发现很多生物，在强调一次，这里的很多生物，都非常喜欢摸摸后背这项活动！ 　　这其中就包括斯维瑟。 　　据本人说，在被瑞瑞摸摸后背的时候会有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好像躺在云上，不用费力的去思考什么东西，还会变的昏昏欲睡。 　　瑞瑞：你果然也是狗狗的一种吧！ 　　总之，这项活动几乎成为了分离之前的标配。 　　但是今天，斯维瑟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轻轻的按住了瑞瑞的手。 　　“怎么啦？”人类疑惑地抬起头：“今天不想摸后背吗？” 　　那倒也不是。 　　他将瑞瑞的手重新摆好，自己则手臂绕过他的身侧，往瑞瑞的跟前凑了凑。之前还不了解他想干什么的瑞瑞，在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明了了。 　　“哇真稀奇诶！”她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非常兴奋，整个人有点扭来扭去：“我长大之后感觉都不太好意思被别人这样了——不过没关系，斯维瑟可以哦。” 　　她亲了一下这个骨头脑壳：“那我今天就接受你的摸背服务了，摸好一点哦！” 　　斯维瑟：呼呼！ 　　· 　　不知道是不是斯维瑟手法太过高超，反正瑞瑞自己在闭上眼睛一小会儿之后就睡着了。人类的皮肤细腻光滑，没有毛茸茸的感觉，但斯维瑟更喜欢这种轻轻触摸就能交换体温的触感。瑞瑞的呼吸变得悠长了，在这种安详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昏昏欲睡了。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即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即便瑞瑞现在已经睡着了，斯维瑟悄悄靠近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的乱跳。 　　面对强敌的时候它好像都没有用这种频率跳过，可是每次面对瑞瑞，他的心脏都会想突然上紧发条一样。这个现象曾经一度让斯维瑟怀疑自己生病了，还曾经猜测瑞瑞是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他一靠近她心跳就开始加速。 　　他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去见瑞瑞之前每次都要做好战斗准备，甚至会因为觉得太过危险而由于是否应该继续前往，现在想来可真是可笑。 　　心跳中，他悄悄地靠近少女熟睡的脸旁，飞快地闻了她一下，然后赶快回归原位。 　　瑞瑞亲吻他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做的，贴上来，吸气，飞快的一下，偶尔也会稍微停留。这个动作好像是只有和非常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反正他没见过瑞瑞对其他人做过这种叫做“亲吻”的动作。他之前的习惯里并没有这个动作，但是他现在也非常喜欢闻瑞瑞。 　　他的心跳现在还安静不下来，于是趁着现在心跳加速，他又飞快地闻了瑞瑞一下。 　　这下可以啦！ 　　斯维瑟用骨头脑壳蹭了蹭人类柔软的头发，发出一声甜蜜又满足的喟叹。他又往她的身边挪了一点点，闭上眼睛。 　　·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好了，反正两个人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瑞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用超高速完成洗漱，这种如同七点到校六点四十才睁开眼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人类身上出现过了。 　　等两个人都完成战斗洗漱，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幸好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核实过背包里的东西没有问题，于是出门的时候两个人都颇有些连三赶四的。 　　时间紧迫如此，两个人的离别吻也非常潦草，光速的亲完之后，没有互相叮嘱，没有一贯的长时间拥抱，斯维瑟背包甩在身上转身就跑！瑞瑞也是回家赶快收拾东西，然后就飞奔前往斯卡的家。 　　斯卡是住在村子边缘的暗夜精灵，和卡拉卡拉住的很近，瑞瑞现在之所以这么飞快地赶过去，是因为基本上过了早上，斯卡就不在家里了。 　　她也不知道人家去干什么了，大概是游吟诗人之类的工作，不知道，反正这个人就是不在家了。 　　塞壬一家快要生孩子了，时间也快要到人马种植的农作物收获，蒙托毛没有长齐哪怕房子着火也绝不出门。 　　崔妮蒂骨折原本即将痊愈，但是听说之前前男友过来的时候她正和别的好朋友在一起友好交流，于是给双方引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之后三个人玩的太开心，总之现在她旧伤复发，没有办法出门了。 　　思来想去，她的朋友当中，除了卡拉卡拉之外，就只有斯卡最合适跟他出门。可是卡拉卡拉毕竟是骷髅，有的时候在路上遇见别人，有些人会非常忌讳死神眷属同路，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瑞瑞才这么着急忙慌。眼看就要中午了，瑞瑞飞奔过去，正好遇上正要锁门的斯卡。 　　“瑞瑞医生？”高大的精灵看着扶着树狗喘气的少女，把门锁好，他拢着斗篷从树上跳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精灵落地又轻又稳，从那么高的树屋上跳下来，落地时候和猫一样，瑞瑞羡慕的擦了擦汗。 　　她说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略过了对老鼠兵的控诉，瑞瑞真诚的拜托斯卡能够和她一起前往寒冰法师的住处重新购买一块冰晶。 　　斯卡：“可以是可以，但是请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瑞瑞：“好的，非常感谢您，我在这里…等……您？？？” 　　看着斯卡脱下斗篷身上穿着非常骚气的短上衣，没什么意义的交叉宽皮带，还有那条瑞瑞觉得无法形容的裤子，她整个人完全目瞪口呆。 　　被她宛如雷劈的目光吸引，斯卡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精灵疑惑了两秒之后，恍然大悟。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城里有一家新开张的酒馆，叫做巨猫眼。”他平静地说：“我现在一般中午过去上班，如果你要去，可以指名我。” 　　瑞瑞，手里握着烫手山芋，结巴：“好、好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总之谢谢。” 　　她这幅震惊过头，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又可笑，斯卡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暗夜精灵天生便有一种桀骜狂放的气质，一般情况下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在挑衅或者嘲讽。 　　但他现在心情确实不错，于是多说了一句。 　　斯卡：“那你现在应该好好攒钱了，瑞瑞医生。” 　　瑞瑞：“啊？” 　　他不紧不慢：“我的出台费很贵。你是邻居也不会打折。” 　　看到已经快要掐人中的人类，斯卡觉得今天不过去上班也挺好的。 第21章 021 暗夜精灵是真的狗 　　寒冰法师的家离村子并不远——当然，这个不远并不是说步行三五分钟就可以到的那种不远。 　　瑞瑞来到异世界之后，运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大概就是自己的十一路，也明白了所有两天以内能到的地方，统称为“不远”。之前做冒险者的时候曾经有幸骑过一次脚蜥，瑞瑞当时就惊为天蜥！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深深的爱上了这种跑得又快又平稳、能负重、性格还温顺的动物。直到今天，瑞瑞的目标都还是攒钱买脚蜥！ 　　而现在，瑞瑞正预备把买脚蜥的这个计划尽可能地提前。 　　比如现在，要是有脚蜥的话，她就不用在刚刚有一次社死之后，还要和斯卡一起走这么长的路了。 　　瑞瑞：我已经习惯了，成年人的世界社死是很正常的，没关系，我是一个短生种，这辈子很短的......我已经习惯了（安详哭泣）。 　　现在，她正维持着一步一间三室一厅的状态。 　　之前听斯维瑟说暗夜精灵有的时候会玩弄自己的猎物，在精灵里面算是非常恶劣的一种，性格也不是很好，他们更有好奇心也更加些斤斤计较，就算当时没有突然发作也会在心中狠狠记一笔，如果是作为敌人会是非常麻烦的一种类型。但是作为同伴的话，抛弃它们性格当中的缺陷（没错别字），还是非常可靠的。 　　当时听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没什么实感，因为平时和斯卡的交往并不多，即便在村子里已经住了两年，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暗夜精灵好像也依旧并不十分了解。当时还以为是斯维瑟图画错误，但是又觉得不对，因为那家伙特别强调了自己没有错。 　　现在她懂了。 　　因为暗夜精灵再不做人的时候，它可真不是人啊！！！ 　　这一路上，斯卡几乎把暗夜精灵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发挥到了极致，他就想看看瑞瑞到底能因为这件事情羞耻到什么时候。这个坏东西闲庭信步，总是能轻易赶上这个努力想要走快点的人类，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要靠近一点方便继续观察。 　　“人类还真是奇怪。”他坐下，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扶着膝盖，语言轻松又愉快：“这只是一件小事情啊瑞瑞医生，你要和我别扭到什么时候。” 　　瑞瑞：“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么久之后还对这件事情感到有点尴尬，如果不是你一直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尴尬上，我想我一定会尽快走出来的。” 　　斯卡：“走去哪？巨猫眼吗？到时候记得指名我啊。” 　　瑞瑞：“啊啊啊啊求求你别再说了！” 　　·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这两个人的行动速度明显和平时有较大区别，这就导致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到达预计地点。 　　斯卡无所谓，他睡不睡觉休不休息其实没那么重要，但是瑞瑞是一个人类，她是需要睡眠和休息的。就算她在自己的世界也经常自封熬夜冠军，随时准备白日飞升，但是这个世界一到夜晚就会出现非常多的不确定因素，没有什么地方比有灯光的建筑物内更加安全了。 　　瑞瑞看着斯卡：“如果我现在打你一拳的话你会还手吗？” 　　斯卡：“如果你能打到，那你一定会后悔。但我不觉得你会有后悔的机会，因为你碰不到我。” 　　说真的，论嘴欠，暗夜精灵真的很有一手！ 　　瑞瑞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路程，她有点担心，恐怕到了地精的旅馆时间也已经到半夜，那个时候登记进去在洗漱一下，脑袋刚挨到枕头就又要起床了赶路——这怪谁呢！这都怪斯卡！要是没有他一路上各种操作，她用得着脚下抠出迪士尼吗！ 　　瑞瑞：我现在就是后悔，要是当时喊卡拉卡拉来和我一起去买冰晶就好了，真是太后悔了。 　　不过好在斯卡估计也想到了医生脆弱的体质经不起一晚上的奔波，如果瑞瑞跟他一起出去但没有一起完好无损的回去，等那位雇佣兵回来之后麻烦事在后面——毕竟奇美拉在面对瑞瑞的各种问题上刻薄的简直像个讨债鬼。 　　两相权衡，斯卡向瑞瑞招招手。他说：“我现在有一个能够快速赶到旅馆的方法，你想听听吗？” 　　瑞瑞：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她半信半疑，脸上露着明显的不相信和不情愿，但还是缓缓的靠过去了。 　　银发的高大精灵在那个时候笑的真是温柔宽和，如沐春风，甚至还透露出一股子慈祥的意味，看着面前的瑞瑞的眼神简直如同在看自己可爱又无知的曾孙子。这位曾孙子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突然芒刺在背到底是为什么，以及，当暗夜精灵不做人的时候，他到底有多不做人。 　　斯卡：“你的背包背好了吗？” 　　瑞瑞：“？好了啊，挺稳的，怎么了？” 　　斯卡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说：“那就好。” 　　瑞瑞只觉得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她的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腰上和肩膀上突然受力，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被人擒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搞明白自己现在到底算个什么姿势，她—— 　　她觉得自己乘坐的敞篷兰博基尼突然发动了。 　　哦我的朋友，你享受过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感受超跑瞬间从零加速到时速二百四吗？ 　　我有过：） 　　风头太烈了，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瑞瑞眼睛根本睁不开。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住自己的肚子，顶得她肋骨和胃都痛得不行，脑袋觉得摇晃成一团浆糊了，然而她觉得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风太烈，她没办法呼吸了。 　　就算用力吸气呼气也没办法，她太憋了，已经严重心慌起来。 　　只有这一项没办法忍耐。 　　出现急性缺氧症状之前，瑞瑞大吼一声：“斯卡！” 　　兰博基尼骤停。 　　总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运动虽然停止了但是惯性还在。瑞瑞觉得自己突然一下就飞出去了——真正的飞，像个风筝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那种。 　　虽然暗夜精灵还知道过来保护一下，但是这个体验...... 　　瑞瑞：今生不想再来一遍。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服，拼命的大口呼吸，等瑞瑞抬起头的时候，斯卡愣了一下，他有点奇怪：“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瑞瑞，拼命喘气：“因为...人类，在缺氧，的时候，脸就会变成紫色——你跑的太快了我没办法呼吸，没办法呼吸，我就会死的。” 　　斯卡蹲在一边，这番言论让他听得愣了半晌后啧了啧舌，瑞瑞听见他小声说了一句“真脆弱”之类的话。因为她现在身体还有点生理性的颤抖没办法走路，于是斯卡扯住她的胳膊半拉半抱让她趴在自己背上，把她背起来。 　　“我出台都没有这种服务呢。”斯卡声音懒洋洋的：“医生，你赚翻了。” 　　疲惫的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瑞瑞：随便吧，毁灭也无所谓，累了。 　　因为现在是这样的情况，两个人显然是没有办法赶到地精旅馆了。 　　夜幕降临，就到了幽灵活跃的时候。身边偶尔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感受，而且有些幽灵还会跟着你走一段，极个别话痨的，还会一边跟你讲恐怖故事，一边发出各种呼哧呼哧的音效。有的幽灵会突然出现，穿过活人的身体，在别人打寒战的时候发出嘲笑声或者奇怪的味道，一般情况下这不会是什么好闻的香味。 　　其实这都还好，都能忍耐，唯一有一点是，跟幽灵靠的太近相处时间太长一方面会非常寒冷，另一方面则是会沾染上“死亡的气息”。有的时候这种气息会给死神的使者造成干扰，还会出现带错人的事情。 　　比如人马太太远房表妹邻居的同乡说，他侄女的朋友曾经就因为爱上了一个幽灵，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他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死亡气息，所以直接被死神的使者带走了。 　　人马太太：“你想想啊！连崔妮蒂都不愿意半夜去和幽灵交朋友，那肯定是幽灵实在没什么好的啊！” 　　瑞瑞：什么都好，我就想知道一下那个人马是不是真的死了。 　　本来死了，但是最后又活过来了。因为灵魂被带到河边，准备引渡到死神的宫殿的时候发现发现他上不了船，于是那位使者一拍脑袋：哦豁，弄错了！于是一边骂人一边连三赶四得把这个人马抽打回自己的身体。幸好当时还挺及时的，再晚一步他就只能拿一堆灰做身体了。 　　斯卡敷衍的嗯嗯两声：“所以，我们是继续这样赶路还是你需要休息一下？” 　　唉，这荒郊野岭的，周围还出没幽灵和其他不明生物，这叫人怎么休息啊。想到这个，瑞瑞又剜了斯卡两眼，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其实，除了地精旅馆，有的时候我们也会选择其他的住处。”比如资金非常不充裕的时候。 　　瑞瑞，沮丧的：“这里还住着一个巨蛛怪，可以去找找她。” 　　斯卡：“也是旅馆？” 　　瑞瑞支支吾吾：“......去了你就知道了。” 　　· 　　巨蛛怪希拉：“哦我的老天鹅！瑞瑞医生你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不过别担心，希拉的八只脚随时都准备为您服务——孩子们！快去织网，瑞瑞医生的网一定要又厚又密，哦但是一定要注意，她可不喜欢太软的床！” 　　十二只猩红复眼看过来，让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斯卡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人类记恨他之前的兰博基尼行为，于是他缓慢地靠近，在瑞瑞耳边咬牙切齿：“如果你是故意的，斯维瑟也救不了你。” 第22章 022 不傲娇算什么精灵啊 　　被暗夜精灵威胁一般情况下还挺严重的，毕竟这些家伙的威胁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连听起来是玩笑话的有的时候都会认真履行——要知道这些家伙对于承诺都没有这么遵守呢！ 　　然而现在，面对一个暗夜精灵真情实感的咬牙切齿，瑞瑞表示随便吧，我已经很疲惫了。 　　她面无表情，同样偏过头一点点小声道：“闭嘴吧，要不是你我们两个早就已经在地精旅馆休息睡觉了——晚上好希拉，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斯卡震惊地看着川剧变脸老艺人笑语盈盈的迎上去，甚至还假装拍了一下巨蛛怪的一只鳌。毕竟那上面的刚毛坚硬到能够在盔甲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人类的皮肤就更没什么防御力了。 　　巨蛛怪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哦千万别这么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你呢——嘿瑞克，好儿子不要把没吃完的东西拖着到处乱走，你看看它现在把我们的地面都弄脏了，而且还这么吵——哦哦别在意瑞瑞医生，你知道的，小孩子总是什么也做不好。” 　　几十岁的小孩子吗。 　　瑞瑞，笑得勉强：嗯嗯，我都理解的，求求你把那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赶快从我面前拖走吧球球了。 　　躺在网上的时候，斯卡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跳进餐盘的香肠。 　　那只巨蛛怪的口音如同舞台剧一般的咏叹调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但现在，斯卡像是看恐怖电影一样看着瑞瑞躺在网上，面对巨蛛怪提出了“因为今天晚上还挺冷的，希望你能给我织个被子”的请求。 　　巨蛛怪口器上的大牙在一起碰了碰：“没问题！” 　　斯卡：震撼我一百年。 　　因为他自己并不需要，所以看着希拉把瑞瑞缠成个茧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类是不是疯了——从进入洞穴开始他的手就没离开自己的刀子太远，本能警惕反应导致短短的一小段时间简直比一整天的赶路还要疲惫。 　　在希拉离开之后，他chua的一下从自己往上跳起来，像一个蹦床运动员，直接跳到瑞瑞的脑袋边上，蹲下：“你应该知道，那个巨蛛怪随时能咬掉你的头吧？你是终于疯了吗，瑞瑞医生？” 　　已经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瑞瑞：“对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能不说这个了吗我真是太困了。晚安斯卡。” 　　说着她真的就眼睛一闭头一歪，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睡过去了，徒留下一个眼睛瞪得巨大，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多大力气才忍住不捶她一拳的斯凯。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类真的睡得实在是太快了，斯卡甚至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是不是巨蛛怪蛛丝上的毒素把她毒死了——没有，她呼吸正常，都快流口水了。 　　运气的斯卡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用他的短刀在瑞瑞面前比划了半天，刀刃都贴到了脸上，但是这个人类除了轻微的呼噜声没有任何反应，最终他只能恨恨地收起了自己的短刀。 　　“我知道我一向很记仇的，瑞瑞医生。”他坐下来，刀刃舞蹈在指尖一般跳动，他看了一眼人类的睡脸，随后可能是因为担心那副过于智慧的面庞将睿智的气息传染给自己，于是紧急移开了眼睛。但这样可不解气，于是他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瑞瑞的脸颊，一字一顿：“我记住了。” 　　·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除了因为这块被子缠的有点紧、蜘蛛的蛛丝携带的少量毒素让她稍微有点麻之外，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在这个人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准备把手从茧里挣扎出来伸个懒腰的时候，她听见在自己的不愿出传来了一声幽幽的“醒来了？” 　　她猛地一抖，赶快看过去，发现是斜倚在身边的斯卡。他看起来非常无聊，心情也非常差，正在那里玩刀子。因为这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太臭了，刚醒来的瑞瑞实在想不到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一下这么生气，但是现在这幅样子教人实在不敢贸然发问。 　　毕竟是暗夜精灵嘛，脾气上来之后做事情还管什么后果，先爽了再说。 　　斯卡眼神像是一把小刀子，随时准备从她身上剜块肉下来，这种情况下，面对巨蛛怪早餐邀请，瑞瑞表示非常感动，但是确实还有别的事情，连三赶四的拒绝了。 　　“哦你真是太见外了医生！”四只脚插起来的时候，希拉的状态看起来就像人类的叉腰，她头上戴着一个三角帽，不满的挥动着另外的一只脚：“你可是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什么不留下来一起吃顿早饭呢，我还准备了你一定会喜欢的烤鱼呢！” 　　瑞瑞：“这次真的对不起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啊！” 　　带着希拉赠送的不知名动物尸体、虫子粘液饮料和奇怪巨大叶片（还在大声乱叫），穿着蛛丝防晒衫的瑞瑞和斯卡乘坐巨蛛怪的孩子们拉的车（一块巨大木板）离开。这个其实非常简陋，就是找块巨大木板，然后用蛛丝粘住它，然后开始向前移动。 　　希拉站在洞口，巨大的身形几乎把整个洞口都堵了起来，一只大鳌钳住一块用她的丝做的巨大手帕正挥舞着，十二只复眼有七只都看向瑞瑞离开的方向，一边挥手娟一边呼喊：“路上要小心啊瑞瑞医生！你要常来做客哦！” 　　一个拉木板的蜘蛛低声抱怨：“您应该多来看看妈妈的瑞瑞医生，一个人住在这里她是很寂寞的！” 　　另一个附和：“对啊，她有的时候还会给你织毛衣呢，用她自己的丝，但是因为你老是不来，毛衣都放坏了！所以我们就把你的毛衣都吃了。” 　　因为路途太过颠簸，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不抓住斯卡就站不稳随时准备跌下去的瑞瑞：我实在不是不想回话，我是一说话就会咬到舌头。 　　这样的护送一直到巨蛛怪的领地边缘，因为知道了因为老鼠兵的原因瑞瑞才需要过来购买冰晶，这两只只有几十岁的年轻蜘蛛无比惋惜又义愤填膺。他们给瑞瑞想了诸多办法，包括但不限于“用蛛丝把房间都包裹起来”“在家里喷上粘液”之类的办法，但是想到瑞瑞没有蛛丝也没有粘液，两只巨蛛怪都非常失落。 　　有了巨蛛怪的帮忙，虽然全身骨头都被抖散架了，但是好在距离寒冰法师的家也就只有一小短路了。 　　瑞瑞看着斯卡油的几乎贴在脑袋上的头发（没错，精灵的头发也会油），猜测：“斯卡，你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哦豁，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憋了半天的暗夜精灵在一声冷笑之后冷言冷语倾泻而下，阴阳大师之所以是大师，就是因为他的阴阳怪气已经达到了和呼吸同样的频率，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每一句话都让人听了觉得阴阳怪气！ 　　瑞瑞：幸好，现在还能这样跟人说话，问题不大。 　　这种时候要抛开现象看本质，比如瑞瑞其实还挺感动的，毕竟斯卡到现在也还没有用短刀跟她讲道理，只是在那里冷言冷语，说明自己对于他来说已经被归在朋友这个范畴里了。不用面对作为敌人的暗夜精灵真是比什么都强！ 　　反正从他嘴里，瑞瑞从那些阴阳怪气里东拼西凑出了大概是昨天真相的东西。 　　斯卡本来就反对入住巨蛛怪的黑毛旅社，即便那些家伙看起来和瑞瑞非常熟稔也让人丝毫不能放松警惕。一方面他本来就埋怨让他们身处险境的瑞瑞，毕竟没有人会想在身边全是潜在敌人的地方休息，另一方面，他觉得瑞瑞非常不信任他。 　　本来这两个原因随便抽出一个来都让人觉得够恼火了，现在两项叠加，好嘛，瑞瑞觉得也许自己就是正在雷区大跳踢踏舞，随便再来点什么小事斯卡就能微笑着拔刀了。 　　——但是说真的，没想到斯卡昨天晚上竟然守夜了，暗夜精灵作为同伴真是太可靠了（拇指）！ 　　她不太好意思地靠过去，想伸出手去拍一拍对方，果不其然落空了。斯卡说的没错，要是他不想瑞瑞是绝不可能碰到他的。他看起来也是正常走路，与瑞瑞的指尖就只隔一点点，但她就是碰不到他。 　　“对不起斯卡，我昨天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这种时候别说别的话，赶快先诚恳道歉。瑞瑞小跑跟着大步向前的暗夜精灵：“明明是我拜托你一起出来的，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可是我不想睡在旷野，而且我要去借宿的地方是巨蛛怪的巢穴，我觉得说了你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就自作主张了，对不起。” 　　斯卡发出一声嘲讽，瑞瑞觉得这是“继续”的意思。 　　“然后是关于希拉的事情。对不起这个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作为一名医生，我要遵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我要保护我的患者的隐私。”她双手合十，朝看起来依然很生气的斯卡拜了拜：“所以这件事情拜托你别问了。” 　　斯卡面无表情：“你也没有告诉斯维瑟吗？” 　　瑞瑞：？对啊，说了保护隐私自然不会了。 　　他审视了瑞瑞两秒，右手向后握住腰间的刀柄：“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啊？ 　　瑞瑞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思考：“应该不会吧？可能一时兴起会有这样的行为，但是仔细想想可能会发现这并不划算，也不太合适。希拉的事跟你没啥关系，而且如果你通过暴力的方式得知了这件事情，无论我能否回到村子里，都没法善了了，斯维瑟认真起来应该还挺难缠的。” 　　短刀出鞘一半。 　　暗夜精灵的刀不会寒光闪闪，他们的兵器能与黑夜融为一体，都是吸光的。 　　嚓。 　　斯卡将刀推了回去。他对于瑞瑞的表现似乎不太满意，甚至抱怨：“我是不是对你太和善了？瑞瑞医生，这个时候你应该感到害怕。” 　　瑞瑞：其实刚才还有点害怕的，但是估计你没发现。 　　之后，斯卡估计是突然之间好奇心发作，他追问瑞瑞：“要是有人真的通过这样的方式逼问你，你会说吗？” 　　啥？患者的隐私啊？我不明白这有啥好逼问的啊，人家就生了个病跟你们有啥关系啊？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她还是稍微思索了下：“如果不危及生命，没有痛苦到让我觉得无法忍受，我可能还是会选择不说吧。毕竟是医生嘛，要有职业操守。” 　　这个答案叫人有点意外。 　　毕竟瑞瑞又弱又怕死，斯卡还以为她会马上就屈服呢。这个人类的大部分情绪都写在脸上，至少从现在来看，他认为她没有说谎。 　　垂在身侧的手高高举起，他一把压住瑞瑞的脑袋，在她“唔啊啊干什么！”的惊呼声中用力压了压，随后松开手，任由愤怒的人类在背后追逐着想把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那句轻飘飘的“向你致敬”一下就被淹没在了追逐之中。 　　· 　　寒冰法师是一只离群索居的独角兽，性情比较高傲，非常难打交道。 　　当两人来到他家门口时，瑞瑞突然发现门好像是开着的。 　　瑞瑞：？ 　　她和斯卡对视了一眼，暗夜精灵挑眉示意她去推开大门。瑞瑞想连敏锐的斯卡都没有预警，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大门推开。 　　一只独角兽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脑袋偏到一边，舌头吐得老长。 　　瑞瑞：？ 　　瑞瑞：。 　　瑞瑞：...... 　　他的肚子还有微弱的起伏，眼睛紧闭，在瑞瑞走近他蹲下的时候，他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 　　强忍着自己吐槽的心情，瑞瑞和缓地问：“优尼克法师，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优尼克睁开一只眼睛：“如你所见，瑞瑞医生。” 　　他说：“我正在装死。” 第23章 023 不想做行为艺术家的魔法师不是…… 　　优尼克是一只独角兽，不仅如此，他还是独角兽中的天选之兽。 　　瑞瑞曾经非常喜爱的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个被大家叫做“龙妈”的角色，这个人有巨多的称号，大部分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优尼克也是一样。 　　就他自己说，作为天选独角兽，他出生在一个不平凡的冬天。那天是一整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刻，而他出生时突然降下了暴雪和天光。别的独角兽在出生之后往往会在一个春天之后才会渐渐发掘出自己的天赋，但是他不一样，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冰霜亲和力太强导致寒意直接从窗户和门缝侵袭了进来，家里结了厚厚的霜，冰棱从灯上挂下来，就连跳跃的炉火都因为家里太冷直接逃走了。 　　冰雪降生、霜冻支配者、冬神眷顾（已弃用）、叛逆者、独角的艺术家、百年最强冰冻大法师。这些全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称号。 　　哦当然，最后一项要是没有达成，一百年后再说一遍就是了。 　　优尼克对这件事情非常骄傲，毕竟说到这里，他的高傲已经淋漓尽显。 　　从那之后，他的与众不同日益明显了起来。比如大部分的独角兽会选择更为温和或者更亲近自然的魔法，成为医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个种族深得神明的喜爱，所以他们好像随随便便做点什么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这就让优尼克不太高兴。 　　他的冰霜魔法确实与生俱来，但他不觉得这和他努力钻研没有关系。神明的宠爱是一方面，可是如果他不努力的话……等等，好像有神明的宠爱，不努力也没什么不好的。比如他的邻居就是一个不靠努力全靠神眷的蠢货。 　　这让他更不高兴了。身边的这种家伙让他的努力显得更加像个笑话。所有人说起他来，第一个说到的一定是“那个被冬天喜爱的孩子”，第二个才是“他的冰霜魔法可是相当厉害的”，当然，紧接着就会跟着一句“真好啊，神明可真是宠爱他”。 　　优尼克很不高兴。可是他无法去反驳那些话，他不愿意接受对方这种发自内心的赞美，可同样的，他确实没有办法去反驳。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优尼克从出生开始受到的教育、接触的环境都让他没有办法在沉默之中爆发，所以他没有任何意外的，变态了。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只独角兽突如其来的叛逆期，作为长生种，这种事情在日后看起来大概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除了给日后无聊的声明中增加点笑料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优尼克的叛逆期没有过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对于魔法的研究处于半放弃的状态，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狂热的行为艺术家。 　　有的时候突发奇想，看见猪头人正在用烂泥洗澡，于是他也会撒开蹄子奔过去直接以一个高台跳水的姿势三百六十度转体进入泥潭。因为这种打扰别人洗澡的行为频频发生，猪头人不得不做了一块【烂泥怪与优尼克不得进入】的牌子。 　　他们也曾经强烈要求独角兽们加强对优尼克的管束，毕竟“没有人会想要在正洗澡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一边叫着‘呀呼’一边跳进你的澡盆里来吧！而且他的角还戳到了我的屁股！” 　　然而这个请求却迟迟没有得到满足。不是说独角兽的族群包庇优尼克，而是这家伙确实……大家都感觉他疯了。 　　有时在阅读典籍的时候会给自己身上倒点银鱼酱，直接一头杵在地上，假装自己因为不堪知识重负已经快要爆体而亡。有时突然想到“死神的使者是什么样子”，于是紧急奔赴荒野，和幽灵们待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装死，等使者真的过来的时候，突然从地上翻身而起，大叫着“耶！骗到了好耶！”撒开蹄子跑走。 　　这与独角兽的高贵优雅温和实在是相去甚远，除了发疯之外，大家实在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曾经那样优秀的、几乎是作为楷模一般存在的优尼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与其他独角兽格格不入的他，也在某一个夜晚留下了一封书信之后不告而别。 　　当然，那封书信里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他亲笔画的一坨大便。 　　优尼克：“要不是我走了，我其实特别想看一看那些家伙看见信的表情，一定特别有趣！” 　　抱着冰碗的瑞瑞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一脸费解：“可能是我太狭隘了，独角兽说到底在我看来也是一张马脸，马能有多么丰富的表情吗？有点好q…啊！” 　　她的脑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冰晶锤子，在脑门上咚的敲了一下，甚至在敲完之后还拼命扭动全身，蹭出了一堆冰屑在她脑袋上，最后消失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一声类似吐舌头“噗”。她愤愤不平得看向那个依然端的稳稳的独角兽，看着对方故作高冷的姿态，以及他身边浮空飘起的冰碗和勺子，用力哼了一声。 　　独角兽虽然是四只蹄子，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浮空的，隔空取物之类的事情对于独角兽们来说好像已经和吃饭呼吸一样的本能了，根本没有人会真的像一匹马一样低头吃东西喝水。 　　——就算是优尼克也只在家里为了恶心别人这样做过，他那个时候还会“奥尼奥尼”的叫假装自己是一头驴，直到别人忍无可忍要过来揍他他才赶快跑掉。 　　而现在，这位刚刚结束了装死行为艺术的独角兽一边在墙上蹭背，一边看着瑞瑞，保持着一张高冷的脸，优尼克说：“这次跟你来的那个暗夜精灵还算讲礼貌。” 　　瑞瑞：“那当然，斯卡先生人很好的。” 　　优尼克没理她，自顾自说：“这个人在笑的时候还知道不要在我的面前笑，对一个暗夜精灵来说，这份教养已经非常难得了。” 　　这真的叫人很难反驳。虽然瑞瑞觉得斯卡更多的是考虑到惹火一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独角兽非常麻烦，尤其是这个独角兽还有点厉害。 　　冰晶制作对于优尼克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这次购买的时间不对。在听到关于老鼠兵的事情，优尼克想了想，“那我这次给你做一个厉害点的，如果不是标记过的人进去就直接冻死的那种。” 　　瑞瑞：啊这，这倒也不必。 　　“有的时候我不在家里，邻居可能也会去我的冰箱里，那要是不登记就冻死了，那不是还会有误伤别人的风险吗。”叹着气，瑞瑞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我特别怀念自己的世界那种捕鼠粘板和捕鼠夹，要是这里也能......有...... 　　“优尼克！”她猛地往起一站，眼睛瞪大：“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从进门看到一只正在装死的独角兽开始，斯卡就知道这个房子里的生物肯定不简单。 　　这个不简单不是那种、那种柯镇恶见到王重阳，觉得“此人定不简单”的不简单，而是一个正常人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认为自己是一颗突发癫痫的树，并且突然开始非常投入的扮演这个角色的人，那时候，恐怕不管是谁都会不有的在心中感叹一句“此人定不简单”的那种。 　　因为暗夜精灵也具备使用魔法的资质，斯卡并不像瑞瑞一样需要购买这种魔法制品，因此他并不需要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附近住着一个寒冰法师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奇闻，当然，斯卡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来拜访，今天是他与优尼克的第一次见面。 　　这个独角兽确实天赋异禀，围绕在他周身的元素已经密集的快要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作为暗夜精灵，斯卡觉得如无必要，他实在不想跟这种生物为敌。 　　他对于自己的脾气性格甚至面部表情周身气场都非常清楚，说实话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如果想，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引战了。他非常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从自己进到那间房子里开始，那头独角兽就在在通过环绕在身边的元素表达对他的不喜欢。 　　一方面是这样，另外一方面...... 　　毕竟瑞瑞说“斯卡先生人很好”嘛，那作为一个好人，体贴一下好朋友之间见了面也想要单独聊聊天之类的，也很正常不是吗。 　　优尼克的家门口种了两颗巨大的板栗树，独角兽一般爱种花树，这样还挺少见的。板栗树树冠已经很大了，他背靠树干站在阴影里，手里上下扔着刚刚在路上捡的石头，眼睛偶尔往树冠上瞟一瞟，打算瞅准时间去打两只松鼠。 　　不过好像因为暗夜精灵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找树上的小动物的麻烦，所以当他在这站稳之前，这一小片树上都已经没有小动物了。 　　等待让斯卡觉得无聊。 　　他没有去捕捉那些随着风一起流淌过来的交谈声音，只是脑袋放空的站着，偶尔想想听不见风的人类平时都是怎么跟人交流或者防止自己的声音别人听见的——直到他听见瑞瑞和优尼克告别。 　　这下他可来劲了。 　　用防冻的特步黎布帛把冰晶包好，瑞瑞看起来兴奋极了。送她出门的独角兽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模样，但是脑袋上的那只角不知为何被套在了一个袋子里，看起来就像带着一顶不太合适的帽子。 　　斯卡觉得那个看起来毛绒绒的袋子有点眼熟......在认出来那是一个用来包裹长棍糖果的包装袋后马上把头别到旁边去了。 　　人类少女和独角兽短暂的拥抱，这是他们一贯的道别方式。 　　“快点走吧。”优尼克催促：“不要耽误我继续搞行为艺术。” 　　“那我要走啦。”瑞瑞摸他的鬃毛：“一个兽照顾好自己哦。” 　　“哼，我才不要别人担心呢。”他用力仰高脖子：“快走快走，太烦人了。”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这头独角兽一直站在家门口的树荫下，直到人类最后一次回头给他挥手也没有开始自己的行为艺术。那两道不紧不慢的身影离开了视野范围，优尼克才回到了家里。 　　“哼。”他说：“暗夜精灵实在是太讨厌了。” 　　他身边的原本一直活跃的元素突然一下down下来，整匹马...我的意思是独角兽脑袋摊在桌上，用自己的角戳瑞瑞送给他的马克杯。 　　马克杯上是优尼克的装死图，旁边有几个明显是后来被画上去的火柴小人。 　　幸好瑞瑞和斯维瑟都看不见元素。他想。 　　要不然就会像那个臭精灵一样，用眼睛看一眼就能知道......即便是独角兽，好像也不能做到习惯孤独。 　　在朋友离开之后，他们也会短暂的失落一下。 第24章 024 瑞瑞：斯维瑟，你big胆！…… 　　回去的路上, 可能是因为赶路使人略感疲惫，也可能是因为经过短暂的磨合之后，瑞瑞和斯卡也能够正常行走和平共处, 总之，这两个人已正常的速度保持前进, 不管聊天还是赶路, 都已经没有了之前一步一个三室一厅那样的模式。 　　这真的是, 太难得了！ 　　而且事情办完令人神清气爽，虽然这次花的钱就算有优尼克折算的友情价也比平时要多，但瑞瑞依然非常高兴——想想吧！现在她的冰晶已经不仅仅是降温制冷了, 现在竟然还兼具捕鼠功能，天哪，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简直是不要更好！甚至她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老鼠兵二次交锋了！ 　　身边的人类实在是有些太过雀跃了，这股愉快让斯卡无法忽略，甚至被瑞瑞感染，他也莫名的轻松起来。 　　“这么高兴啊。”暗夜精灵难得的温和，他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买到的东西这么满意吗，给我讲讲？” 　　瑞瑞发出快乐的呼呼声，她看起来差点就把自己的秘密武器到底有多厉害直接告诉斯卡了, 在话出口的前一秒，幸好她赶快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保密。”瑞瑞的眼睛弯成了新月, 有点得意：“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万一没用的话, 到时候恐怕又要被你嘲笑, 所以就先不告诉你啦。放心吧，要是有用的话，我会把这个好东西分享给千千万万需要的人的！” 　　人类少女斗志满满, 她握着拳，眼睛看着天空中的一片云：“这样！我相信再过不久就没有人会再遭遇老唔唔唔——” 　　在后面的话出口之前，斯卡赶快把瑞瑞的嘴捂住了。 　　“我知道你没有信仰，瑞瑞医生。”重新回归嘲讽频道的斯卡令人觉得熟悉，显然，他本人也更适合用这种腔调说话。暗夜精灵嫌弃地松开手时，还在瑞瑞的肩膀上擦了擦手心，看着猛地吸气的人类，他说：“一个老鼠兵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你不想对风神发起挑衅，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说刚才那样的话。” 　　“或者你可以到出去说，随便，反正会死的人又不是我。” 　　他无所谓地耸肩，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小跑的瑞瑞追得辛苦。 　　她觉得暗夜精灵作为同伴的坏处除了不当人之外，还要再加上一条情绪波动过大。如果他们两个都是冒险家，现在正在执行同一个任务，那么估计作为队友，她除了要保证自己的这边不出差错，还要保证斯卡时刻心情愉悦，以免出现因为心情原因造成的撂挑子的状况。 　　然而虽然斯卡态度恶劣行为粗暴，刚才捂住她嘴巴的时候连鼻子也一起捂住了，但......怎么说，可能听起来还挺奇怪，但这就是斯卡把她划入了“朋友”的标志。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这个事情对于瑞瑞这样信奉普通真理的来说，有的时候还挺麻烦的。她没有养成敬畏神明的习惯，刚来的时候还因为满嘴跑火车吃过几次亏，之后就渐渐注意起来了。然而安逸的生活令人放松警惕，就原来的经验来说，刚才如果不是斯卡制止，恐怕她最近又要好好倒霉几天了——首当其中的大概就是老鼠兵大量光顾。 　　暗夜精灵脸色难看，对于人类的讨好不假辞色，这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管瑞瑞小跑还是快跑，他总是能轻轻松松的保持距离。 　　“斯卡。”作为一个昔日就不太合格的冒险家，这位药剂大师现在已经有点开始小喘了。她手里握着一小把刚刚在了路上追赶的时候顺便采的花，进贡一样俸给斯卡，诚恳道：“谢谢你，刚才是我不对，我应该更注意一点的，这个是谢礼，如果你愿意收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暗夜精灵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没说话，也没停顿，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这样举着手臂可太累了。 　　瑞瑞想。 　　她想要不就算了，斯卡一向喜怒无常，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家在心里记一笔，从最开始相处的时候就保持着债多不愁的心态。反正等回到村子里，斯卡又会进入从中午开始坐台...我的意思是从中午的时候上班下班时间不确定的忙碌生活，他们两个交集自然而然又会变少，忙碌的生活中，哪怕是长生种暗夜精灵，对于这种事情恐怕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怀抱着阿Q精神，她自我安慰：说不定下次见面斯卡就已经忘记了呢。 　　手在垂落下去之前突然被扯住了。 　　那一小把花被斯卡拿走。他表情依然十分嫌弃，仿佛手里的不是鲜花而是地精的排泄物。暗夜精灵的习惯让他不得不对这一把随手从路边摘下来的花进行一番例行嘲讽，从配色到造型，从形态到数量，好像没有一处是可取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这一小把花变成了一个手环，钩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转动。 　　瑞瑞很想说一句“不喜欢就还给我”之类的话，但是看见他那副愉快了不少的神情，她还是忍住了。 　　那个时候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长生种为什么长生——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得坦率，坦率到足够面对自己的情感，不再用刻意的冷漠或者轻蔑去掩盖自己的欣喜和雀跃。 　　这是比较文艺得体的说法，事实上瑞瑞觉得是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额叶发育，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同时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治愈毒舌傲娇和中二病。 　　没办法，病入膏肓了，如果没有能治愈一切的时间，不让他们活得长点，估计这辈子都没法痊愈。 　　· 　　村子近在眼前了，瑞瑞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的短途旅行虽然在路上出了一点岔子，但总算还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她已经打算回家之后赶快开始烧水，然后整理一下仓库，把那些坏掉的东西、快要坏掉的东西赶快处理掉，然后重新享受一下她高贵的超豪华步入式冰箱。等着一切结束之后就洗澡睡觉，靠着一堆柔软的抱枕看看书，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我可是没什么精力去应对别的事情了。瑞瑞想。 　　就让今天平平静静的度过吧。 　　因为从地精旅馆出发的时间很早，现在时间还不到中午，她与斯卡道别，看着对方离开又突然喊住了他。 　　“你等等在家吗？”瑞瑞说：“我可能会送一些吃的给你，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就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送给别人吧。”斯卡没有停下，他举起手，向瑞瑞示意了一下：“我之后还有别的事情。” 　　瑞瑞：？ 　　虽然知道这群人外的身体素质都非常优秀，但是旅程结束了之后应该都会想要休息一下吧。比如斯维瑟在任务结束之后，有时候就会在第二天的早上懒洋洋的不想起床或者宅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回应，斯卡回过头来。人类医生看起来确实没有想到他之后要去做什么，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叫他发笑。想起刚刚知道他主业时瑞瑞的反应，斯卡更加愉快了。 　　“你忘记了吗，瑞瑞医生？”他好整以暇，语气温柔得不像样，声音又轻又缓。斯卡看着瑞瑞，满怀笑意。他提醒：“巨猫眼，我要去上班了。” 　　瑞瑞：......？！ 　　那一瞬间的心情恐怕除了黑人问号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准确形容出来。瑞瑞整个人都当场愣住，她觉得自己看向斯卡的眼神可能肃然起敬，毕竟这样一个爱岗敬业的好同志，不管他爱的是哪里的岗敬的是什么业，这份精神是她这个因为疲惫就想直接给自己放假的人比不了的！ 　　——而且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上班吗？那里的收入真的就那么高吗？你这样搞得让我也很想去试试啊！ 　　最后一句划掉。 　　总之瑞瑞觉得自己当场懵逼了，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复对方的，可能是说了“做好安全措施”还是“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蠢话吧，暗夜精灵笑的声音太大，住在地下的巨大鼹鼠为了抗议他们扰民，还戴着睡帽就专门挖了个洞出来用红薯砸他们，直到他们跑走。 　　回到家里，瑞瑞觉得即便成年人的世界之中，社死已经成了日常，但是在斯卡地面前，她似乎社死的频率实在有点太高了。 　　瑞瑞：没关系，短生种之所以是短生种，就是因为他们的一辈子很短的，没事的，我不在意（泣不成声）。 　　· 　　巨猫眼里，斯卡被指名的概率其实并不算高。 　　虽然只要他想，不管是谁都能哄得五迷三道，而且暗夜精灵本身也挺受欢迎的，他还有俊俏的脸庞，这些都是加分项。 　　但是这个家伙几乎从来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情的事情，谁惹恼了他，别说什么职业操守之类的话，当场翻脸不是没有的。再加上他的性格也有些恶劣，所以到这里来更多的是来解闷，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来找乐子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的暗夜精灵心情巨好无比，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冒，偶尔的冒犯也只是轻轻带过。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外套早就放在了门口，没有手套和繁琐的装饰，只有手腕上的一个已经不太新鲜的花环。 　　这种反常简直叫人咋舌，于是无论是想要抓住时机还是一探究竟，坐在沙发正中央的斯卡周围已经围满了男男女女。他们抓紧机会和斯卡说话，赞美他的外貌，赞美他的品味，赞美他手上有些蔫了的花环。 　　抢到了他旁边的一个兽人满怀期待，她大胆的抱住斯卡的手臂，没有被拒绝于是更加开心。 　　“你喜欢花环吗，斯卡？”兽人小姐问道：“我送给你一个新的吧？这个好像有点蔫了。” 　　“哦那可不行。”斯卡语调慵懒：“我只要这一个。” 　　“哦？这个很重要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含义？ 　　斯卡眼睛斜过来。 　　“这是朋友送给我的。”这声音仿佛要哼起歌来，脚架在桌子上的斯卡看起来像一只被摸的快要呼噜起来的大猫。 　　“暗夜精灵的朋友很难得。”他说：“这是友情的象征。我只要这一个花环。” 　　· 　　等斯维瑟结束工作回到家中后，与瑞瑞闲聊时偶然说起了斯卡的工作问题。 　　斯维瑟：【我知道啊】 　　他翻页：【我也指名过他，斯卡很厉害，很好用，我之后希望能再指名他】 　　瑞瑞：......？？？！！！ 　　原本搂在一起靠在柔软的床头上看同一本书，瑞瑞一下从斯维瑟怀里挣出去坐起来了。 　　她满脸不可思议，看着那个理所当然的骨头脑壳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天之后。 　　瑞瑞：“斯维瑟。” 　　瑞瑞：“你大胆。” 第25章 025 斯维瑟：瑞瑞，你也很big胆…… 　　斯维瑟工作结束回家之前, 勤劳的医生小姐给仓库做了一个彻底的大扫除。 　　因为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如果没有冰晶冷冻，食物很快就会腐烂变坏, 然后吸引许多其他的生物。瑞瑞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一些食物和她之前做好的半成品药品长出了菌丝和尸斑——没说错, 就是尸斑——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 说不定又会再一次重演食腐生物派对。 　　这个时候斯维瑟之前做好的小拉板车就派上了用场。 　　毕竟他们两个当时一时上头, 一个人说“我想要一个超级豪华的步入式冰箱”，另一个直接把图纸原本的数值直接乘二，于是导致了一个后果：这个仓库修得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放在平时还好, 因为面积够大，除了能存放很多东西之外，还给瑞瑞提供了夏日清凉避暑胜地，天气太热的时候她甚至都直接在这里面睡觉，简直就像是整晚开空调，爽翻了。 　　然而每次到了整理、收拾和打扫的时候，瑞瑞都会由衷的觉得，这个仓库真的是有点，太、大、了！ 　　锤一锤酸痛的腰, 瑞瑞看了一眼冰箱面前的空地，觉得自己真是太能干了！她刚刚把所有坏掉的和临近赏味期的食物全都搬了出来, 现在已经全部都在地上铺平分好了！ 　　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到了必须马上吃掉的地步，现在家里斯维瑟也不在, 就她一个人, 是真的没法在短时间内吃掉这么多食物，所以她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送给自己的邻居们，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这么点东西简直都不够吃的。 　　而且没有人不喜欢收礼物。 　　· 　　她拉着小车载着吃的过来的时候，人马太太正在劳动。在瑞瑞阐明了来意之后，这位太太的脸上一下就露出了又害羞又高兴的神情。 　　“哦这怎么能行呢。”人马太太连连摆手：“我们怎么能白白要你这么多的礼物，这可不太好啊瑞瑞医生。” 　　虽然瑞瑞表示没有关系，因为她家里之前冰晶被老鼠兵偷走了，所以很多吃的都要坏掉了。 　　“要是你们愿意收下的话，反倒是帮了我的忙呢。” 　　虽然已经这么说了，但是人马太太依然红着脸颊。她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健壮的蹄子有点局促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尾巴也甩来甩去。瑞瑞一看就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是在思考她能够用什么东西来交换自己给出的礼物。 　　毕竟每个人外都有不同的脾气，每个种族也有不同的文化和习俗，多出勇者的人马脾气之中带着一点“轴”，有的时候非常注重对等。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大部分的人马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很少有狡猾的个体出现。 　　人马太太在不好意思的收下瑞瑞的礼物之后，蹄子在地上踢踏了一番，她在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蹄子在地上踢踢踏踏的。终于，在踢踏声突然停止，有了主意的人马太太急忙叫住了瑞瑞。 　　她高兴地说：“我知道应该回什么礼物给你了！” 　　于是，本来以为自己会的到一兜新鲜面包的瑞瑞，一脸懵逼地看着人马太太将自己的四个儿子都呼唤了回来。不知道应该用四匹高头大马还是用四个英俊少年来形容的四个儿子在瑞瑞面前站成一排，人马太太如同市场上推销的小贩，热情地对瑞瑞介绍她的商品。 　　“请你随便挑吧，瑞瑞医生。”人马太太骄傲地说：“我的四个儿子都身体健康，强壮有力，我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回敬您的善意，不如送一个儿子给你吧，我相信无论你挑选了谁，他们都不会拒绝的。” 　　瑞瑞：......？？？ 　　不是......这是什么展开？？？我送了你什么你就要送一个儿子给我？？？ 　　她脑袋上冒出一堆问号，震惊又疑惑的看向骄傲的人马太太。被人拉住手臂摇晃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 　　最小的人马性格最活泼，他高兴得一扬蹄子，小碎步跑到瑞瑞身边，一下扯住她的手腕：“选我吧瑞瑞医生。” 　　他声音雀跃，又撒娇又请求：“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会比我的哥哥们都更加强壮，也会非常非常听你的话的——选我吧。” 　　他正在热情的推销自己，然而瑞瑞只能：真的不了，大可不必，你冷静一点啊！！！ 　　再说一次，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瑞瑞都会要大声的再说一遍：文化不同真可怕！ 　　· 　　对于瑞瑞最后坚定的选择了一袋面包也不愿意选他这件事情，克罗难过了好久，直到瑞瑞离开的时候他都在自己房间里忍不住嘤嘤嘤的直哭。这让人马太太还有点不好意思，把他的大哥赶进来安慰他，剩下的人一起送瑞瑞出门。 　　克罗泪汪汪：“为什么瑞瑞医生不要我？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里维忍不住翻白眼。他有的时候觉得这个弟弟很烦，又爱哭又不成熟稳重，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出去之后他还在这里哭，他妈估计就会拿双手大剑过来跟他谈谈了。于是这位成熟稳重的人马站在窗边，一边看着瑞瑞拉着她的小板车离开，一边用力压下自己憋在喉咙的一句“因为你是爱哭鬼”。 　　他说：“因为瑞瑞医生不喜欢很多人在一起生活。” 　　克罗擤鼻涕：“为什么？我们家这样人多不是更热闹吗。” 　　“那瑞瑞医生也不喜欢。她之前还跟我说过关于人类要对自己的伴侣忠诚的事情，可能跟这个也有关系吧。”他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轮得到你吗，我早就去了。” 　　克罗：？？？妈！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妈！！！ 　　· 　　等瑞瑞把东西全送完，回到家的时候她真是洗澡都懒得，除了睡觉没别的想法了。 　　真是太疲惫了。她想。 　　要是斯维瑟在就好了。 　　之前他还说这次出去的时间要长一点，因为在外面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雪豹兽人，可能因为他是一个老奇美拉养大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还经常照顾他，到现在双方也关系不错。这次雪豹的小队接下了一个稍微超过他们能力范围的任务，酬劳是挺丰厚，但是难度也有点太高了，于是他表达了希望斯维瑟也一起加入的意愿，并且愿意支付两倍的佣金。 　　【因为他咬着尾巴太可怜了，实在是非拜托我不可，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虽然花了这样的话，但是他这副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勉强或者为难。 　　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如果比较复杂的话，他会不会受伤呢。 　　......要是能快点回来就好了，家里的山虾用来做饺子馅最好，而且再不快点吃掉就快坏了。 　　她正在擦柜子。上次那个柜子因为人类没有遵守上油的约定（瑞瑞：不是这个原因！）差点倒下来把她压在下面，斯维瑟在修理的时候不仅把断裂的隔板修好了，为了以防万一，他直接把柜子牢牢地钉在了墙上。虽然没有办法再移动，但是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倒下来了。 　　哇仔细看看这个钉子钉得真是好诶，又牢固又平整，这样飞快的擦过去也不用担心会划伤手。 　　等斯维瑟这次回来之后，我也要谢谢他一下才行。 　　瑞瑞这么想着。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 　　· 　　被从床上赶下去罚站，不说清楚不许上床的斯维瑟：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吗？ 　　他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做出投降的姿势，把画板举在头顶上：【发生什么事了？瑞瑞突然生气我好害怕！】 　　瑞瑞：我可没有在和你玩！ 　　她站在床上，整个人就气势而言都已经比斯维瑟高了一个头，双手环在胸前，做出一脸凶相。 　　瑞瑞：“你说你知道斯卡的职业，还专门去过巨猫眼指名斯卡？” 　　斯维瑟：【对啊】 　　瑞瑞：“你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斯维瑟：【你能给我个明示吗】 　　瑞瑞，用枕头打他：“我们之前说过的互相忠诚，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填充着翼人羽绒（崔妮蒂：瑞瑞的生活里到处都是我的痕迹）的枕头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同，斯维瑟干脆站着没动让瑞瑞打了几下，紧接着又想起这种时候没反应瑞瑞会更生气的，所以他一边躲避，一边假装被打痛。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 　　他就去指名过斯卡一次。 　　无论是指名还是出台，只要接受了，那就是“只要你离开这里就和我的店再也没有关系”这个样子。当时的队伍当中有一个木精灵因为突然到了休眠期直接睡死过去了，没办法他们还要联系她的族人把这个精灵回收回去。精灵的感知力和亲和力都非常高，按照他们当时的战略，如果缺少了精灵恐怕伤亡会大大增加。 　　马上到出发的时间了，去哪里再找一个精灵呢？ 　　斯维瑟思来想去，突然看见了穿着斗篷走进巨猫眼的斯卡。 　　【真的呀，我指名他就是为了让他跟我一起出去工作的！】斯维瑟委屈得呱呱直叫：【精灵很难找，而且斯卡的出台费比再找一个精灵的佣金都要便宜呢，没有人不想多赚点钱啊！我好冤枉呜呜呜！】 　　那条尾巴沮丧得都耷拉下去了。 　　瑞瑞用力哼了一声。 　　她把枕头重新丢到床头上。 　　“你说得对，这次是我草率了，我跟你道歉。”她说：“如果不是工作原因，你去指名帅哥不带上我一起，我就会非常非常生气的！”瑞瑞着重强调：“没有人不喜欢帅哥！” 　　斯维瑟：好的好的，一定一......嗯？？？ 　　正在整理枕头的瑞瑞觉得自己的腰被戳了戳，回头一看，是斯维瑟的尾巴。 　　他整个人还站在床尾，双手把画板举过头顶变成了单手拿着。 　　【你也想去指名斯卡或者别人？】 　　瑞瑞：“我还没去过，我觉得这个体验应该还挺有趣的。” 　　【没有人不喜欢帅哥？】 　　瑞瑞：“当然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哦，明白了。 　　尾巴尖甩了甩，瑞瑞有点疑惑，但还是跟着这尾巴尖，重新走到斯维瑟得面前：“怎么啦？”还不睡觉吗。 　　【瑞瑞】 　　斯维瑟发出一声低吼。 　　【你大胆】 　　奇美拉长长的尾巴缠住已经开始觉得不妙的人类的腿。 　　瑞瑞，后退，试图把自己藏在枕头后面：“你想干嘛！” 　　【你不喜欢我了】 　　他缓慢的翻页，尖锐的鲨鱼牙摩擦发出非常不妙的声音。 　　斯维瑟：【我要让你重燃爱火！】 　　啪嗒 　　画板被扔到地上。 　　· 　　Emmm，怎么说呢。 　　关于家里的床垫足够柔软这件事，瑞瑞是非常庆幸的。 　　毕竟突然负重砸在上面也不会觉得痛这一点，真是太好了。 　　斯维瑟回家后的第二天肯定没有早饭，这好像已经成为了瑞瑞家的某种惯例。 　　但是不管怎么说，不吃早饭不是好习惯，大家一定不要学习噢。 第26章 026 关于人外的习俗 　　假日嘛, 日上三竿再起床这就是标配。 　　瑞瑞醒来的时候斯维瑟也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他正悠闲地往自己的图画本上画着什么，甚至还小声哼哼着歌。瑞瑞的呼吸节奏一变他就已经发现瑞瑞醒来了, 然而并没有马上有所行动，反倒是尾巴把她从肩膀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瑞瑞往过凑, 想看看他在画什么, 然而斯维瑟神秘极了, 他一下转身，背对着瑞瑞把画板藏起来。 　　你在画什么啊？ 　　刚想这么问的瑞瑞还没张嘴就想咳嗽，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需要去找点龙胆草和藻石来泡水喝, 不然嗓子哑得没法说话。想到这里她看向奇美拉的目光就变得恨恨的，尤其是这一身讨厌的外骨骼，硬邦邦的，这样一来她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被咬，就算硬要反击，也只会崩了牙。 　　啊！真是越想越气！每次想起来真的是都超级气！ 　　越想越不得劲的瑞瑞朝自己的手指上哈了哈气，突然偷袭他的腰侧。那里没有外骨骼覆盖，再加上斯维瑟有非常怕痒，说起来大概他在这种时候唯一的弱点了。 　　果不其然, 刚才喊气定神闲的家伙当场就扭成了一条麻花。 　　然而就这！就这！这个坚强的奇美拉都还是坚持背对着瑞瑞把那幅超神秘画作画完了！因为他的背上还有一些钝刺，他还担心瑞瑞靠得太近会不会受伤, 也不敢拼命挣扎。 　　这些钝刺在战斗的时候还会突然锐化，具体是怎么回事瑞瑞现在还没搞明白, 因为非常确定斯维瑟身上并没有“神眷”或者“魔法”之类的元素, 而且斯维瑟外骨骼的坚硬程度是能直接当成装甲用来抵抗攻击的程度，变形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斯维瑟本人说，这种感觉大概就类似于, 觉得需要让它出现，所以那些刺chua的一下就变成尖刺长出来了。 　　瑞瑞：行叭。 　　反正这个世界上的未解之谜本来就很多，在她的世界里还有一种叫做逆戟鲸的生物，它们可以在贮藏在体内的众多追求者的遗传物质中挑选出自己最想延续的血脉进行孕育，但是这个挑选的过程是怎么样，为什么能够准确抓取，在瑞瑞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反正是没有研究出来的。 　　斯维瑟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忍着笑还要威胁瑞瑞，想发出低吼几次都不能成形，想要表达【我要还手了！】的意思却总是不能说完，最后总是变成了奇怪的呱呱呱。就在这种艰苦条件下，斯维瑟硬是把画画完了。几乎是在他画完最后一笔的同时，那条尾巴一下就甩过来，像绳结一样把瑞瑞作怪的手捆在一起。 　　这个憋笑憋到快脱力的奇美拉色厉内荏的发出咕咕声，试图把自己的眼神伪装成“超凶”，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于是他只能又气急败坏地在瑞瑞身上印戳。 　　瑞瑞大声抗议：“不公平！只有你咬我我都咬不动你！不准咬我了我生气了！” 　　斯维瑟：谁管你啊。 　　最终，人类又被啃得没力气了，心满意足扳回一局的斯维瑟用力的闻了瑞瑞的额头，将自己刚刚画好的画放在了她手里。没有早饭的一天对于奇美拉来说要从大扫除开始，给爱赖床的瑞瑞一点缓冲时间，他已经打算要下楼去开始打扫了。毕竟出门就能看到亮晶晶的地板，这确实是一件挺让人高兴的事情。 　　瑞瑞翻开了画板。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品，只不过是一幅瑞瑞在他身边熟睡的图，这种画他已经画了好多了，但是瑞瑞依然像曾经的每一幅一样非常珍重的将它收在了盒子里。甚至和比较久远的画对比一下，竟然能发现，斯维瑟的风格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时间靠前一些，绘画风格比较注重写实，甚至她觉得现在看起来都能感觉到画画的人提着一口气，下笔时只有屏住呼吸才敢小心翼翼的画上一笔。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自己，但是线条还有些僵硬，有些还是只画了一半就没有继续画下去了，瑞瑞猜测，可能是那个时候自己醒过来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这个坏蛋麋鹿不仅会发挥自己的想象，有的时候还会给这幅画增添一些梦幻元素。比如现在，就这幅画来说，瑞瑞就不是躺在自己的枕头上，而是在开满鲜花的......瀑布上？？？ 　　瑞瑞：习惯了，奇美拉突如其来的艺术细菌，习惯了。 　　整理这些画作的时候，瑞瑞突然想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记录了那么多种族的文化习俗，可是好像没有从来没有记录过奇美拉相关的事情。 　　这样想着，瑞瑞飞快地换好衣服拿起自己的小本本。 　　“斯维瑟——斯维瑟诶——”一边长生叫着，她一边踩着鞋子跑下来：“我有事情要问你，你在忙没啊！” 　　·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瑞瑞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惊奇感，已经习惯了做一个生活当中的有心人，她当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导出记录不同种族的习俗。 　　比如塞壬的母权社会。比如巨大鼹鼠是建筑工程师，他们的地下巢穴精妙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比如蜂王开始选择王后的时候不一定会选择最能干的，但一定会选择最能干的，并在完事之后将对方快速吃掉补充营养。 　　她曾经因为赠送一只爱晒太阳的巨大鼹鼠一副手工太阳镜，从而和他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谊，对方还送给她一顶同款睡帽，邀请她进入地下洞穴参观，还用红薯帮她砸跑了不怀好意的哥布林。当时知道瑞瑞要去加入冒险家工会，鼹鼠还伤心了好久，手帕都哭湿了几条，亲自把她送到了冒险家工会的门口。 　　因为巨大鼹鼠信仰的神和庇护冒险家的神是对立位，所以他们不能选择冒险家相关的职业，有些还会直接和冒险家们断绝往来。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要不是巨石村也住着一家巨大鼹鼠，她可能就会和自己好朋友断绝联络了。重新见面的两个朋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巨大鼹鼠疯狂大哭，眼泪像是喷泉（字面意思，真的是花洒式喷射而出），连声说着瑞瑞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是你的伴侣吗？”他看向斯维瑟，眯着眼睛，鼻头不停地耸动，眉头皱起：“闻起来好像是一个冒险家——这样的话我就不和你拥抱了，我们握握手吧。来，这是我的伴侣和孩子们，我还给你带来了超巨大的车轮南瓜和甜味菌丝！” 　　道别的时候，巨大鼹鼠献宝一样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他郑重其事道：“这是和我的睡帽相同花纹的睡帽，只要戴上就会收到梦神的庇佑——我们都会有一个好梦。” 　　随后他一边用长着粗粗指甲的短爪子从背后的巨大背包往外掏什么，一边小声地说：“不是我说，你的伴侣他的头型真的是很难搞的，长着那么大的角这要怎么戴睡帽啊......不是我糊弄你，但是我之前做的显然不能用了，这是紧急赶工出来的，你别介意。” 　　然后他小声又郑重的重申：“这可不是送给冒险家的噢，这是送给你的，你之后想做什么我可不知道噢！” 　　——总之，斯维瑟也收到了一个麻布袋似的巨大鼹鼠手作睡帽。 　　瑞瑞觉得这些习俗真是可爱极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习俗都让人高兴，他们也有相当野蛮的文化。比如盛产绒毛的特步黎族会在出生的时候打断婴儿的脖子，以便让他们在痊愈的时候脖子产生好看的弯折（瑞瑞：我觉得是畸形）。 　　然而在这种种习俗之中，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记录过关于奇美拉的习俗。 　　斯维瑟手里拿着拖把，看起来有点无措。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始想念起那片巨蛛怪送给瑞瑞的尖叫菜叶，他觉得也许有那个东西在这里的话瑞瑞就会专心对付它，而不会来问自己这些问题。 　　“哦怎么了？”瑞瑞把小板凳拉得靠近了一些：“请问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没关系不管什么都可以说哦！” 　　斯维瑟：...... 　　他发出为难的嘎嘎声，努力向瑞瑞解释，在之前的狩猎战争之中，奇美拉的文化几乎已经被破坏光了。他是新生代的奇美拉，出生后好像没多久就不知道因为战乱还是别的原因和家人失联，所以他也不知道关于奇美拉的习俗。 　　啊......这个叫人...还真是有点没有想到。 　　他看着瑞瑞有点抱歉又有点奇怪的忐忑，虽然被这样摸摸脑袋很舒服，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有些手足无措。 　　“没关系。”他听见瑞瑞说：“那我就写，‘奇美拉最喜欢偷画自己的伴侣，并且加上放飞想象的因素，比如我的伴侣斯维瑟’这样吧！” 　　斯维瑟：......？ 　　斯维瑟：？！？！？！ 　　不！你不能这么写！太羞耻了！你怎么不直接上我的画像呢！ 第27章 027 可爱毛茸茸即将到我家…… 　　因为斯维瑟这次确实任务周期还挺长的, 掂量了一下目前家里的存款，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小长假，甚至还要计划和瑞瑞一起去外面旅游。 　　瑞瑞咀嚼着蛋饼：“同意, 我也想要出去玩，但是要等丽莎生完孩子。毕竟我没见过这种场面, 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 　　行叭。 　　斯维瑟点头。 　　早饭快要结束的时候, 瑞瑞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你的小长假打算放多久？” 　　照人类的常识, 这个小长假放上十五天大概就顶天了，但是考虑到斯维瑟平时休息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有时候还要更长, 于是她打算把这当成一次寒暑假来对待。 　　然而她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她的世界，并不是三天假期就可以乘坐小长假的忙碌社会。 　　斯维瑟伸出一只爪子，把自己的四根指头全都竖起来，想了想还不够，把另外一只爪子也伸了出来。 　　瑞瑞：？ 　　她尝试着问：“八十天？” 　　斯维瑟摇头，又把自己的两只爪子往瑞瑞面前怼了怼。 　　瑞瑞：“......八个月？” 　　斯维瑟还是摇头。 　　可能是瑞瑞脸上的表情是在是太困惑了，他直接自己揭秘：【是八百天哦！】 　　说完他自己还很开心：【怎么样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高不高兴！】 　　瑞瑞：...... 　　她当时倒是没觉得很高兴，除了一脑袋问号之外大概就是加粗放大的一行巨大弹幕：这次的工作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下她连碗筷都顾不上收拾了, 准备给奇美拉来个当场体检，斯维瑟一脸懵逼, 看着瑞瑞突然如临大敌的准备给他检查一番，他赶快先把人抱住了。 　　“你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但是没有告诉我？”瑞瑞转过头, 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怀疑：“能休息快要三年的佣金那可不是一般的工作，你好好说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其实也就还行...... 　　斯维瑟正打算这么说，但是看着瑞瑞的表情...... 　　这句话在瑞瑞的这副表情下他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啊！ 　　· 　　缩着脖子的奇美拉像个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学生一样, 拽着自己的尾巴，小心翼翼的用腿去蹭瑞瑞——被踢开了。 　　瑞瑞觉得非常生气。 　　她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家伙之前说的【因为佣金丰富，所以我们统一购买了新的装甲】这种说法！都怪自己太长时间没见他，当时看他回来的时候也都完好无损，太高兴了一时忘乎所以，现在想想，恐怕斯维瑟是在外面等自己的伤痊愈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回来的吧。 　　这家伙还真是知道作息要做足全套，连护甲都全套更换了，估计是之前的那套已经被破坏的没办法给自己看了。 　　【但是我没有受什么伤！真的哦！】奇美拉着急的想要表明自己的清白：【我是平平安安回来的，你不要生气】 　　这是我生不生气的事情吗！ 　　瑞瑞觉得自己需要掐人中来保持清醒了。 　　因为现在怒火中烧，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冷静冷静才能好好说话。于是瑞瑞深吸了一口气，对斯维瑟说：“稍等，我去把碗一洗，组织一下语言，然后我们两个谈谈。” 　　那条尾巴突然僵直了一下。 　　瑞瑞冷着脸安慰了一句：“不骂你......我尽量。” 　　斯维瑟：QAQ只是尽量嘛？人家刚回来诶！ 　　· 　　其实斯维瑟的心情是很好懂的。 　　不知道是不是奇美拉被其他种族排斥的原因，斯维瑟一直都非常在意自己表现得是否足够强大可靠，在他们两个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这一现象几乎已经达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在给自己紧弦，拼命地想要传递给瑞瑞“我很强大我很可靠我很有用”的信息，其实这说到底也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就像流浪狗回到家后会乖的一塌糊涂，可能就是这种弃犬效应，即便有了什么伤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治疗而是隐藏。 　　可是能够理解不代表不会生气啊。 　　她努力不去看自己旁边那个委委屈屈快要变成一坨的奇美拉，他的尾巴尖正拽着她的衣角，甚至都不敢用力，因为他也知道，这样做瑞瑞一定会生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因为我把所有的武器和护甲都弄坏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死掉还不告诉你，在外面一直等到痊愈才回家】 　　瑞瑞：好家伙！一炸就炸出来了！ 　　猜到是一回事，这家伙亲自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了保证自己的怒气值保持在一个正常谈话的水平，她赶快把自己的目光从那副糟心画上移开了。 　　“对也不对。”她说：“我的心情除了生气，其实更多的是担忧和自责，还有很多伤心。” 　　斯维瑟嘴巴张开像是要说点什么，可是炭笔除了在纸上画了些没意义的线条，始终没有整理好回应。 　　瑞瑞叹气。 　　“我不是生气你把护具弄坏。因为你接受了很危险的任务，我对你的安全和生命非常担心，你受伤了我也非常心疼。因为你受伤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种无力感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自责。因为你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不管是不想麻烦我也好，害怕我知道也好，我都觉得这是你不把我当成自己人，所以非常伤心。” 　　她把那块着急的想要举起来的画板轻轻压了下去。 　　“那我问你，如果你明明闲在家里，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而这个时候我需要去一趟......”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没用溪源村举例子：“都城。你正好有时间，但是我因为不想麻烦你，坚持要自己去或者找别人陪我一起去，你会因为自己没有被麻烦而感到非常开心吗？” 　　斯维瑟用力的摇头，感觉脑袋都快要摇掉了。 　　“我也是一样的。”她说：“我喜欢斯维瑟，不只是因为你强大或者你能带回来丰厚的佣金。我不需要很多的金子，虽然我确实很喜欢，但是如果这需要你拼命涉险，那我绝对不要。” 　　“我希望你可以用任何的乱七八糟事情来麻烦我，因为我就是这样做的。柜子跌倒了、东西太重、我要出个远门，很多事情我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让斯维瑟来帮我。这当然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是你会讨厌这样吗？” 　　她看着点头的斯维瑟，忍了两下最终没忍住，双手捧住那个骨头脑壳——她真的担心因为摇头点头太用力，这个脑袋一下掉下来——郑重的说：“不只是斯维瑟想要对我好，让我的生活更加安全幸福，我也希望我能让斯维瑟更加安全幸福。用你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麻烦我吧，因为我也是这样做的。” 　　她看着这个一脸好像快要哭出来的奇美拉，体贴的没有揭穿对方。那双原本抓着画板的爪子，轻轻地按在了瑞瑞的肩膀上。 　　斯维瑟缓缓靠近，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哪里会比这里更让他觉得安全和幸福了。 　　气氛正好的时候，门外，蒙托狗头狗脑的在那里呱唧了起来。他声音九曲十八弯，掐着嗓子：“用你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麻烦我吧——因为我也是这样做的——” 　　斯维瑟的尾巴biu一下绷直，尖锐骨刺直接戳了一个实木小板凳，斯维瑟像一道闪电一样射了出去。 　　· 　　蒙托大哭着向瑞瑞抱怨斯维瑟心狠手黑，打的全是看不见的地方，让他想跟瑞瑞告状都没有足够的证据。 　　这头狼汪呜汪呜的一边哭，一边享受瑞瑞的摸头，看着他那副尾巴快要旋转起飞的模样，斯维瑟忍不住上去狠狠地拽住那尾巴捏了一把。 　　蒙托：嗷！！瑞瑞你看他！！ 　　瑞瑞：我没有兴趣断你们这种平均年龄超不过三岁的官司，话说你过来是干啥？又脱毛了？ 　　蒙托整个狼倒吸一口凉气。 　　“脱毛！......有这样成天诅咒青年狼人脱毛的吗！你这个坏人类！咿（呲牙）！”他毛都炸起来了，整个狼大了一圈，感觉现在这个话题能随便就让蒙托PTSD，瑞瑞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赶快摸了摸自己刚长出来的毛毛，蒙托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都城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骑士学徒选拔，他的一个远房表哥要去，所以想来他家借住一段时间。 　　蒙托：“那肯定不行啊，我这毛还没长齐，我肯定不可能见人啊——瑞瑞，我能把他先放在你们家吗？求求你了。” 　　斯维瑟：啊！这正好提醒了我，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斯维瑟：杰森，就是那个雪豹，他的侄子最近正要去都城进行医者学徒的选拔，想在家里借住一个月跟你学习加备考，你看能行吗？ 　　说着他把一张小图递给了瑞瑞。 　　这大概是好多年前画的了。圆滚滚的小雪豹正趴在一块石头上，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蒙托不甘落后，他当场手画了一个海胆递给瑞瑞：“你看，我的表哥大概就长这个样子！” 　　瑞瑞：......这算什么基因变异吗？海胆表哥与狼人表弟？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当然可以。 　　随便住！爱住多久住多久！ 　　瑞瑞觉得她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马上笑出声来。 　　什么叫惊喜？ 　　这就叫惊喜！ 　　毛茸茸天下第一！ 第28章 028 空气中ph值突然降低 　　提问：人要如何活着？ 　　回答：这个问题, 可以用马洛斯需求来回答。人活着，要满足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情感和归属的需求、尊重的需求，最后追求自我实现。 　　不, 你没有听懂我的问题。 　　我问的是，人, 为什么, 要活着。 　　Emmmm, 思来想去，果然只有这个答案能回答了。 　　人活着，是为了毛茸茸。为了能够每天摸摸毛绒绒, 为了能和毛茸茸一起生活，更是为了在未来的生活当中，遇到更多、更多、更毛绒的，毛！茸！茸！ 　　作为一个毛绒爱好者，瑞瑞手握荧光棒拼命打call，她即便已经踏进了棺材，也要用自己腐朽的声音大声地呼喊： 　　——毛茸茸天下第一！！！ 　　其实瑞瑞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喜好。毛茸茸爱好者，最喜欢去猫咖狗咖的女学生，来到异世界之后竟然选择了一个没有毛, 全身覆盖着硬邦邦外骨骼的奇美拉作为伴侣，目前最向往的梦中情宠竟然是个光秃秃, 只有鳞片的脚蜥。 　　这正常吗？这不正常。 　　说真的，就瑞瑞的喜好而言, 村子里竞争力十足的对象真是太多了, 蒙托作为正值青春的帅狼，怎么看都比斯维瑟更有吸引力吧？抛去这一点，人马好歹还有半个人形的身体, 马的蹄子和飘逸尾巴也非常可爱。翼人不用说了，她们的绒毛在不知道有一种【特步黎绒】之前一直是瑞瑞过冬的好伴侣。 　　所以，你说说你说说，怎么是斯维瑟这个奇美拉在一群毛茸茸中单骑突出，把所有人都打服了呢？ 　　斯维瑟：这大概就是爱情——瑞瑞爱我！（叉腰挺胸仰头） 　　没说的！就是这么自信！ 　　· 　　斯维瑟：【瑞瑞你不爱我了！】 　　瑞瑞觉得很无语。 　　她侧过一点点头，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这个奇美拉。此时双手紧紧锁住人类，让她哪里也去不了，还要把骨头脑壳塞在人家颈窝里哼哼唧唧的奇美拉直接选择把眼睛闭上，不接收这种目光，并且把自己的尾巴也一圈一圈缠到了瑞瑞的腰上。 　　“斯维瑟。”瑞瑞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也明白，我们答应了人家之后，不能只是嘴上答应而已吧？两个兽人要过来我们家，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的对吧？” 　　斯维瑟：哼。 　　“距离约好的时间好像也没多久了，今天的房间要是再收拾不出来，到时候我们会很失礼的，你也明白是不是？” 　　斯维瑟：嗯。 　　瑞瑞：......既然明白就赶快把我放开啊！ 　　不。 　　这大概就是最近这两个人的状态了。房间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斯维瑟莫名其妙的打翻了自己的醋坛子，这个时候他好像突然一下从【一时上头答应了朋友的请求觉得这是我们友谊的象征】这个状态清醒过来了，至少他开始重新审视“家里要来两个兽人”这件事情了。 　　这意味着，在一段时间，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有两个乱七八糟海胆和蝌蚪要在原本只有他和瑞瑞两个人的房间里，胡乱移动！甚至还有可能要占用一大部分原本自己和瑞瑞一起度过的时间！ 　　斯维瑟：！！！不行啦！！！ 　　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严重侵占的斯维瑟当场被惊吓成了世界名画《呐喊》，他赶快抱住瑞瑞吸了对方一口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在这个时候看见对方拿在手里的、清洗之后经过太阳暴晒、现在还在散发太阳的香气的柔软被子和枕头。 　　注意到他的目光，瑞瑞解释道：“因为客人快要来了，我把新的被子给他们晒晒，这样盖起来舒服一点。” 　　斯维瑟：！！！！！ 　　新被子！晒晒！舒服一点！给他们！！！ 　　重读！给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斯维瑟当场觉得自己好像委屈成了一大坨，连骨头都沮丧的变软了。他强撑起气势，双手叉腰，用力地瞪瑞瑞，尾巴举着自己的画板：为什么要给他们晒被子？那群兽人本来就自己带着毛，让他们睡在地板上好了！我的被子你都没有晒！你还给他们晒被子！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奇美拉！就让我一个人在【超豪华巨大步入式冰箱】静静地冻成一块冰！ 　　瑞瑞：。 　　怎么说呢，虽然这样或不太好，但是我当时忍笑真的忍得很辛苦。 　　斯维瑟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但是更多的时候，斯维瑟在面对这种事情可能还是会有些胆怯。可能这种心情有点类似于人类的，“有的女孩子不好意思花男朋友的钱”？不知道，反正就是对于加深亲密关系还有些胆怯和踯躅，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会不会让人讨厌。 　　之前两个人刚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瑞瑞曾经和斯维瑟一起去过一趟城里，因为需要购买的东西有所不同，所以两人约好碰头的地点和时间，短暂的分开了一下。期间有一位漂亮的血族向瑞瑞表达了好感，因为她闻起来真的很香，想要邀请她共进下午茶。 　　瑞瑞当然是拒绝了，她担心过去之后自己会变成人家的下午茶。 　　然后她那个时候突然发现，斯维瑟就站在不远处的墙角，正好被一个摊位的阴影完美的纳入，不注意去看很难发现。 　　以奇美拉的爆发力，这样的距离要反击也就是须臾之间，情况不会脱离掌握，就算那个血族突然对她发难，斯维瑟也来得及打掉他的头——可是尽管如此，他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就只是那样站着，只是远远的看着。 　　瑞瑞当时心中一下火起来。 　　哦，我们两个现在是男女朋友，你现在看见有人过来搭讪，你连一点心情起伏都没有，完全无动于衷。而且这个生物以血为食，你看见他这样约我吃饭，你知道他是想跟我吃饭还是想把我当饭？ 　　一顿脾气发完，瑞瑞气还没消，一路上也不想理他，回家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前面走的超级快。 　　然而回到家之后，奇美拉用尾巴轻轻拉扯瑞瑞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把画板递给她。 　　【他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人形】 　　【他跟你站在一起很好看，比我好看】 　　【对不起】 　　总之，当时瑞瑞的心情很复杂。 　　只要面对这方面的竞争，他好像自然而然就会回避，甚至有的时候想是要给瑞瑞创造机会一样，始终把自己放在备用品的位置这一点，真是叫人非常无语无奈。而且因为这家伙过于胆怯，有的时候瑞瑞说话都需要再三斟酌，前期两个人的生活无论从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是真的举步维艰。 　　所以看到现在斯维瑟因为这种小事无理取闹，还跟她撒泼打滚，瑞瑞觉得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挺高兴的。 　　好像记得谁说过，爱是世间最强大的万能药，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斯维瑟变得比以前开朗自信了许多，而且开始更多的思考一些问题，而不是因为一时上头就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 　　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斯维瑟，偷偷地看了一眼瑞瑞，然后就看见这个人类好像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当中，脸上正挂着......怎么说，总之就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斯维瑟：这可不是我的错，总之是你自己太可爱了，你好好反省一下！ 　　于是他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瑞瑞的脸颊一下，趁着人类还没有完全从回忆当中脱离，发出的惊讶声都是又小又短促的，斯维瑟一把抢过瑞瑞摆在怀里的被子枕头，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角上。 　　然后拔腿就跑！ 　　好家伙，头顶棉被枕头的麋鹿王又出现了！他向着太阳不断奔跑，不断奔跑，越过了篱笆，越过了石子路，越过了出来散步的卡拉卡拉——他不断地奔跑，他奔向太阳！ 　　瑞瑞：斯维瑟你别乱跑！这个是刚刚晒好的不要把灰尘拱上去了！啊！你把卡拉卡拉先生撞散架了！不要乱玩了我要生气了！ 　　好像有人在说话，不知道反正我没听见，我耳朵刚刚聋了，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奇美拉怎么能理解你在说些什么呢。 　　——麋鹿王奔向太阳！ 　　· 　　如果是童话的话，在奔向太阳那里就应该结束了，然而很可惜，这并不是童话。 　　所以在瑞瑞费了半天劲把卡拉卡拉被撞散架的半边身体拼好，提醒他注意骨头和骨头之间的联系和骨质疏松问题之后，满怀歉意把人家送回家，还准备了很多礼物上门赔礼道歉。 　　“这没什么瑞瑞医生。不要放在心上，而且我已经死了，不需要进食，恐怕要浪费你的好意。”卡拉卡拉两只眼窝当中的鬼火摇曳了一下，大概是目光移向了旁边的斯维瑟。 　　这个奇美拉正被一脸抱歉愧疚的医生拉着一边的角，现在也正在低着头，举着一副【对不起把你撞裂了！！！！】的图画来给他赔罪。骷髅已经没有表情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斯维瑟就是觉得这副排骨脸上真是一脸得意！ 　　啊！他那个蓝色的鬼火都变亮了一点！ 　　“但是这件事情，我还是想要报复一下的。”卡拉卡拉说着，拆下了自己右手小臂骨。 　　他动作飞快，斯维瑟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响了一下。 　　有点像敲木鱼那样，他抬起头的时候，卡拉卡拉已经把自己的手臂装回去了。 　　卡拉卡拉：“毕竟，突然被撞，我也有点生气。” 　　· 　　后续： 　　斯维瑟，按着肿得老高的骨头脑壳，哭唧唧：瑞瑞我的脑袋被死亡的气息腐蚀了！啊好痛！怎么办！ 　　瑞瑞，面无表情：你活该。等等我给你把药裹好之后到那边去罚站。而且明天我只给我一个人包水饺！ 　　斯维瑟：？！？！？！啊啊啊你不爱我了！！！ 　　· 　　瑞瑞：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不喜欢有人对我撒娇或者吃醋，一点也不：） 第29章 029 瑞瑞：到达天堂 　　不管奇美拉再怎么撒泼打滚, 与别人约定好的那天总还是来了，本来瑞瑞还有点枕戈待旦，毕竟之前的反映来看, 斯维瑟临时反悔的可能性非常大。虽然这个人嘴巴上不说，但是瑞瑞还是觉得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试想一下, 如果自己千里迢迢要去投奔一个朋友, 或者要在别人家里借住几天,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准备房间或者住处，还连个好脸色都看不上，那种心情真是...... 　　这种遭遇绝对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愉快的体验, 孤身一人到异乡，本来应该就还有点紧张或者忐忑之类的，结果还要遭遇这样的事情，除了强烈的屈辱感，肯定还会手忙脚乱的惊慌委屈。推己及人，瑞瑞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年轻兽人的身上。 　　结果到了真正迎接客人的时候，瑞瑞觉得......啧，怎么说呢？ 　　她觉得斯维瑟好像比她自己要更加紧张。 　　因为已经知道了两位客人都是年轻毛茸茸，我的意思是年轻兽人, 所以瑞瑞就已经给他们上了一层好感滤镜，多年异世界生活早就治好了少女残留的中二病和刚刚萌发的轻微社恐, 因此瑞瑞心中要面对陌生客人的紧张没多少，期待反倒是大大的。 　　哦想想吧, 毛茸茸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还有柔软的肉垫, 如果变得熟悉了说不定还可以让自己rua一下他们的毛毛......哦不还没见面怎么能这样想人家呢，这里的兽人和自己家里的阿拉斯猪是不一样的，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撸的宠物, 要是被人家知道了的话这可是...... 　　等等。 　　蒙托好像在被她摸脑袋的时候整个狼都会摇尾巴，虽然嘴上说着“狼人的尊严绝不屈服！不能随便摸人家脑袋！”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它不仅主动凑近，甚至还要往过蹭一蹭。除了有的时候还会哼哼唧唧“瑞瑞快帮我挠一下耳朵后面啦”这样的的话，还会在被摸摸的时候发出嘤嘤声。 　　......简直就像阿拉斯猪一样。 　　在瑞瑞沉浸在对于狼人与阿拉斯猪的辩证关系的思考之中时，似乎有点紧张过度的斯维瑟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斗篷。 　　他平时一般把自己高级冒险家的勋章直接塞进背包里，需要查验身份的时候才会掏出来，而现在却把它擦的发亮，还别在了自己的胸前。仔细看一下的话马上就能发现，斯维瑟身上的外骨骼都是专门擦洗过，还擦了一点精油的那种锃光瓦亮的！ 　　这家伙今天起了个大早，瑞瑞问怎么都不说自己去干啥了，还专门裹了一件斗篷，原来是这样啊。 　　紧张过头的家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体僵硬地左右转了转，发现瑞瑞正在偷瞄他，本来在镜子里瞪了她一眼，后来反应过来这家伙可能get不到镜子里的眼神，所以转过身去瞪她。 　　【不许看我】他举起画板：【快去看别处，我还在忙呢！】 　　瑞瑞：好好好我不看你我不看你。 　　虽然嘴上说着不看不看...... 　　但这个人类还是一点一点的蹭过来了啊！ 　　虽然两个人已经这么亲密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等瑞瑞真的一脸笑容的跟他挤进同一面镜子，他却突然一下紧张得不得了，好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那条尾巴轻轻地搡了搡瑞瑞，想让她往远站点，可这个坏家伙这个时候却靠得更近了，甚至还坏心眼的抱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别担心，斯维瑟。”她声音柔软，带着安抚的笑意：“我们的朋友既然会介绍他们的亲人来这里，首先已经是认可你信任你了才会这样的。在来之前，他们不可能什么不告诉那些孩子，既然他们也是准备充足前来，我们只要礼貌友好，就没有什么别的需要顾虑的啦。” 　　斯维瑟咧了一下嘴，可能是想微笑一下，但是太僵硬了，看起来像终结者或者准备一口咬掉别人头的变异丧尸。 　　他自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了一下自己的骨头脑壳，举着画板：【我是不是很可笑啊】 　　哦这怎么会呢。 　　“这是很正常的嘛。”瑞瑞说：“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带朋友，呃，朋友的亲属来家里做客，而且可能还是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会有紧张情绪非常正常。但是你品一下，除了紧张想要逃跑，希望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不要到家里来的想法之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隐约的期待？” 　　斯维瑟：有吗？ 　　他本来想直接摇头，因为他现在除了这些情绪之外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甚至已经严重到想要接个任务直接跑路，然而看到瑞瑞这一脸的笃定，他果断地摇头慢慢变得迟疑，最后停了下来。 　　瑞瑞继续启发：你再品品？你品，你细品。 　　啊这......非要说的话，还有对当时一头热答应下来的后悔，可能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点点的，期待？ 　　瑞瑞用力一拍手，看着哆嗦了一下的斯维瑟：“这就对了！” 　　因为瑞瑞也曾经在家接待自己的好朋友巨大鼹鼠，当是斯维瑟还提议要不然他出去逛一逛，被瑞瑞直接否决。 　　“我是邀请朋友来我的家里做客，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她理所当然：“如果是有别的事情那没有办法，但是你现在也正好是休假的时候，为什么不想见见我的朋友呢？我有了可靠的伴侣，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呀。” 　　因为这是两个人的家，瑞瑞可以在这里招待朋友迎接客人，斯维瑟同样也可以，不如说她非常鼓励这样的行为。 　　心中的紧张在长长久久的一个拥抱之后好像有所缓解了，怀里抱得满满当当之后，他觉得心里都变得沉甸甸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慌突突只想逃跑了。 　　“别紧张。”瑞瑞拍打着他的后背，说：“我们去看看他们来了没有吧。” 　　· 　　斯维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说别的，他本来以为这两个人应该算是他的客人，虽然他之前因为过于紧张和僵硬，在待客方面有点慢半拍的样子，但是之后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现在，斯维瑟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重新回归了正常，他又是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奇美拉了！ 　　瑞瑞之前替他招待客人他很感激啦！但是现在！现在！ 　　——这家伙是是不是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客人啦！ 　　斯维瑟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适应了现在的气氛环境才变得重新能思考，还是因为看见瑞瑞和这两个年轻兽人相谈甚欢才飞快调整过来，反正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自己现在身边老是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这两个兽人一高一矮，一个是狼一个是雪豹，各自背着相当繁重的行李，在门口敲门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敲门声第一下响起，瑞瑞一个箭步就从过去了，第二下还没出声她就把门拉开了。 　　啪一下！很快啊！ 　　斯维瑟没见过瑞瑞跑那么快过！ 　　然后，等到看见这两个，换季的时候会像蒲公英一样疯狂掉毛，走到哪里都能留下一堆毛的兽人，他看见瑞瑞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不难想象，大概凡人看到天堂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发自内心、充满救赎、但让人觉得稍微有点恶心的笑容。 　　他觉得瑞瑞当时整个人都快要发出圣光来了！一点不夸张！ 　　狼人拉瑞和雪豹杰诺，这两个家伙在门口和瑞瑞稍微寒暄了一下，拉瑞还说了一些诸如“本来我想过去看看蒙托，因为之前他写信回家的时候说他生病了，可是这家伙死也不给我开门，还说要是我敢强行进去他现在就把房子点着，他是不是之前撞到了头”之类的话。 　　瑞瑞，喜笑颜开：“没有没有，他之前确实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可能只是你们太久没见了还有点害羞吧——哇杰诺，你比我想的要年轻诶，这么远的路很辛苦吧！来来来我帮你拿包！” 　　和之前看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的小雪豹杰诺：“听说您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医者，我这次是为了参加医者学徒的选拔过来叨扰的，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跟随您学习，我会力所能及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希望能够帮到您。” 　　这孩子一副老成模样，但其实尾巴都炸起来了，一看就是个乖乖，说完之后甚至还认真地鞠了一躬。 　　瑞瑞当时就姨母笑，连声说“真乖真乖”，明明年纪不大，却已经慈祥的仿佛已经能做人家的老祖母了。 　　斯维瑟：到我出场表演了。 　　他切入的时机恰到好处，一个优秀冒险家需要能够纵观大局，做出最有利的判断，此时他的专业被发挥到了极致。奇美拉提起两个孩子放在门口的提箱和包袱，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嗔怪声，甩着尾巴将一副【怎么一直站在门上】的画塞给瑞瑞，然后向两个孩子摆了摆头，示意他们过来跟着他。 　　为了迎合瑞瑞的表现，斯维瑟也咧开嘴，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慈祥的像一个老祖父。 　　然而。 　　拉瑞，战略后仰。 　　杰诺，咬住尾巴。 　　斯维瑟：？ 　　他疑惑地看向瑞瑞，发现自己的伴侣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瑞瑞：“斯维瑟，你现在看起来好像要吃小孩的狼外婆。” 　　斯维瑟：......？？？？ 　　像什么？什么狼？吃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 　　杰诺日记 　　今天来到了巨石村，在考试之前我都会在这里跟一位受人尊敬的医者学习。听我的叔叔说，因为和他关系很好的一位冒险者的伴侣正好是医者，那位冒险者是一个严肃又冷酷的奇美拉，不说话也不苟言笑，但是心地善良古道热肠。因为他们关系好，叔叔还帮我说了好话，所以我才有了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见面的时候真是忐忑，我第一次见到瑞瑞小姐这样的生物，好像叫做人类，哦她可真可爱，也非常友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自觉地看我的耳朵，还有拉瑞的鼻子，希望她不要因为我的年纪而轻视我。而且我总是觉得好像空气里有什么东西酸酸的。 　　另外，我觉得叔叔对于那位奇美拉的了解很不到位。 　　反正我不觉得一个不苟言笑、严肃又冷酷的奇美拉会在被说“像要吃小孩的狼外婆”之后会一边发出嘤嘤嘤一边用力往别人怀里蹭。 　　· 　　拉瑞日记 　　哇这是什么种族！没见过看起来好香好好吃！ 　　那个奇美拉的勋章是高级冒险家！ 　　厉害啊！ 　　我明天得找他打一架。 第30章 030 最珍贵的宝物 　　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 被子已经没有了温度，瑞瑞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 斯维瑟好像已经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太过兴奋，虽然知道兽人的听觉非常敏锐, 但是她就是按捺不住自己过于激动地心情, 一直想拉着斯维瑟说话。每次都是从最初的小小声忍不住到后面变成小声尖叫, 然后丧失语言能力，开始在床上打滚蹬腿，或者抱住斯维瑟和被子蹭蹭蹭。 　　这大概是早期人类学习情绪管理珍贵资料。 　　斯维瑟面无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太困了还是因为太无语了，总之这双豆豆眼眼神涣散，大概正处于“看着瑞瑞，但没完全看”的程度。 　　他的伴侣还沉浸在“没想到雪豹的毛毛是这样的手感，外面的毛稍微有点硬还有点扎人呢，我可没有对人家做奇怪的事哦，我是在握手的时候摸到的”、“拉瑞看起来真的和阿拉斯猪好像哦，他们狼人之间是不是也会分为南方狼北方狼这样的啊？呼呼呼呼真可爱”、“我突然想起，我之前好像见过那种从老板到大厨到服务生全都是兽人的餐馆, 之前我一直想进去看看，总觉得像我们那边的猫咖狗咖, 但是思来想去觉得不好最后也没进去，现在想想真是亏了啊”, 而另一边, 斯维瑟的思维，已经飘向了非常哲学的地方。 　　宇宙从哪里开始？诸神从混沌中诞生之前这世界是什么样？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伴侣把嘴巴闭上乖乖的睡觉？ 　　说实话，他的尾巴已经偷偷地从被子里伸出去激情作画了, 可是画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这根本没啥用。因为人类没有夜视能力，想让瑞瑞看见他画的东西还得点灯，点了灯还得等她眼睛适应十几秒，等她看见这幅画一定会说“知道了知道了斯维瑟真是的”，然后哼一声，翻过身背对自己睡觉。安静大约几分钟...订正，安静大约十几秒钟之后，她又会飞快地蠕动翻滚回来，继续一脸兴奋的继续。 　　可能还会说一句“最后一句”之类的话，可是她的“最后”实在最后得太多了！没有这种最后的！ 　　斯维瑟心中叹气，用尾巴把炭笔放在画板上，推远了一点，然后翻身抱住这个喋喋不休的人类。 　　她发出一声被压住的可爱叫声，斯维瑟忍了一下没忍住，还是决定咬她一口。 　　“哇你又咬我...家里还有客人呢，这次你可不能胡乱咬我了噢，不然我没面子的。”嘟嘟囔囔着，瑞瑞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时间已经不早，她仰起脖子在那个骨头的长吻亲了一下，往他身边蠕动一下：“我要赶快睡觉了，明天还要早点起床呢，总不能连续几天不吃早饭，而且家里现在还有客人呢。” 　　放心啦兽人就算十天不吃饭也能平安存活的啦，一顿两顿的早饭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而且真的饿狠了地上捡点石头也不是不能充饥啊，等到了有吃的的时候再把石头吐出来正常吃饭就行了。偶尔他们在外出工作的时候遇到极端恶劣环境也会这样，这样还能坚持时间长点。 　　——当然后面那句就不用说了，不然瑞瑞又会露出那种虽然不赞同，但是因为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只能责怪自己没用的担忧神情了，那真是太让人心痛，斯维瑟希望这种情绪永远不要出现在瑞瑞身上。 　　作为一个体贴的伴侣，没有人比斯维瑟更知道瑞瑞的起床习惯。最喜欢睡懒觉，起床之前要先酝酿缓冲一下的人类虽然没有起床气，但也几乎把“躺着最舒服”写在了脸上。今天确实已经很晚了，这种情况下还要求她明天早上要早起做早饭，这好像实在是有点为难人。 　　这种时候，不如交给你可靠的伴侣吧！ 　　他将瑞瑞的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胸前。虽然房间里乌漆嘛黑一片，但这不妨碍瑞瑞突然之间好像get到了斯维瑟的意思。 　　她有点怀疑：“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担心你会让厨房爆炸，毕竟有之前的面粉雪，现在让我相信你在厨艺方面突然有了天赋和长足进步，这可实在是有点困难。 　　斯维瑟高深的摇头。 　　他将那只柔软的手又往自己的胸膛上按了按，并发出了非常笃定的一声咕，表示明天无论如何都由他来做早饭。 　　瑞瑞：“好的好的，那就交给你了噢。” 　　她拍了拍坚硬的骨头壳，在心中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早点起床，至少要看着他怎么做的。 　　——绝对不能出现面粉雪的事情了！绝对！ 　　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睛——然后光速睡着了。 　　奇美拉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秒入睡的脸，悄咪咪的伸出手指，用指甲轻轻地戳了戳瑞瑞的脸颊。看着坚硬的指甲在柔软的皮肤上点出一个一个的小小梨涡，手指抬起皮肤便又弹回来，斯维瑟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不会有人看不出来瑞瑞对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兽人的喜爱的，她本来就喜欢各种毛茸茸，好像兽人天生就受她喜欢，这些都是在一起之前斯维瑟就知道的。这就让人不由得想起之前他还曾经到处收集别人的毛粘在身上，以此求爱，现在想起来真是太蠢了，怪不得当时瑞瑞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眼睛绝不能停在他身上超过三秒钟。 　　曾经的时候，如果他发现瑞瑞对别人好，总是会下意识的想到，也许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他还曾经设想过无数个两人分别的场景，夕阳里、夜幕下、滂沱大雨中，各种各样的场面，大约都是瑞瑞与其他人站在一起，他们快乐地交谈，而他要在确定那家伙对瑞瑞没有恶意的时候悄悄走开。 　　本来他还以为面对这次这种情况他会非常排斥，或者至少也要象征性的收拾个行李什么的，然而他却发现......他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是我和瑞瑞的家”这个甜蜜的概念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骼里，在这栋小小的房子里，他不是租客，不是旅者，他是这里的主人，他说出的话就是算数的。 　　一直以来斯维瑟以为自己和原来好像没什么分别，他依然是斯维瑟，依然是一个靠做冒险家，接受各种任务赚取佣金生活的奇美拉，可是这个时候发现，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会在任务结束之后就急匆匆的寻找下一份工作，不再不经过任何评估就加入任务的队伍当中，不再在空窗期四处游荡。 　　他有了任务结束之后想要回去的地方，有了想要见的人。他知道在这座小房子里会有热腾腾的夜宵，会有暖融融的灯火，还会有一个有柔软皮肤和温暖笑容的人类。曾经他对于那些任务结束之后急匆匆要回家的人嗤之以鼻，现在发了工资之后他自己第一个先冲为敬。 　　在路上看到了奇形怪状的小东西，他不再只是目不斜视的经过，而是飞快的将它速写下来，回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冒险故事讲给伴侣听。看到色彩鲜艳的布料和保暖的绒毛，他也会想到那个怕冷的人类，下意识地将它们买下收集起来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好像......不再会因为瑞瑞对别人好就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抛弃，也不再想把瑞瑞送给那些所谓的更好的人手中了。 　　也许他们能让瑞瑞幸福，但是我也能做到，而且——瑞瑞爱我！（叉腰挺胸下巴抬高用力喷鼻子） 　　没错，这世界上有了一个他全心全意喜爱的人，而他相信，这个人也是同样的喜爱着他。 　　轻轻地闻了瑞瑞一下，斯维瑟满心欢喜的轻轻拥抱住瑞瑞，尾巴也绕过来，将他们两个人圈在一起。 　　这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 　　然后这位宝物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瑞瑞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能睡得这么好，当时好像把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在生活方面多么勤劳的人，毕竟勤劳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多这么娴熟的和嘲笑菌子对线的技巧和方法，但是瑞瑞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懒惰。 　　“啊，瑞瑞医生，早上好。”是杰诺。 　　乖乖雪豹因为嘴巴里还叼着自己的尾巴，说起话来有点言语不清，当然，他本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马上就把嘴巴甩掉了，简直像它会咬人一样。豹豹看起来紧张得爪不是爪脚不是脚的，在空里抓了两下之后，他僵硬得说：“谢、谢谢斯维瑟先生今天的早饭！” 　　哦说起这个我可来劲了！ 　　瑞瑞早就不是以前的轻微社恐了，听到这个，她好奇地问今天早上他们吃了什么。 　　“哦斯维瑟先生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杰诺将自己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推到一边，开始扳指头：“我们吃了蒸南瓜、山虾的卵、尖叫菜汤，还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头饼。” 　　瑞瑞：嘶——我怎么听着这个菜单这么熟悉呢？ 　　然后她转眼就想到，斯维瑟是直接拿昨天的剩饭把人家打发了。 　　......不知道该说松了一口气，还是说等他回来再算账。 　　她的目光重新来到杰诺身上，他看起来起得很早，衣服上甚至还有点晨露留下的湿润。注意到瑞瑞得目光，杰诺有点不好意思。 　　“我之前来的时候看到了您的药田，所以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下。”说着，他急忙解释：“我没有靠近，在距离八十米的地方看的，也没有乱动！” 　　啊这...... 　　瑞瑞疑惑：“我的药田离房子都没有八十米，你是怎么做到在八十米远的地方看的？” 　　杰诺：“我往远走了走。” 　　瑞瑞：...... 　　因为很多医者非常忌讳别人未经许可靠近自己的专业相关的东西，毕竟书本是奢侈品，知识的价值实在是太高了，所以很多学徒，或者想要成为学徒的人在这些方面都会非常注意。 　　看着有点忐忑的杰诺，瑞瑞直接笑起来。她邀请对方，等她吃完早饭，她们可以一起去药田里看看。看着杰诺一脸“豹豹震惊”，瑞瑞觉得自己真的拼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rua一下他的冲动。 　　哦对，这是一个毛茸茸，另外一个呢？ 　　“你是说拉瑞吗？”杰诺：“之前他向思维瑟先生挑战，现在他们大概在比试......啊，拉瑞，你回来了。” 　　从一个狗头被揍成了猪头的拉瑞从门里挪进来，搀扶着他的斯维瑟就跟在旁边。拉瑞：“我回来了——瑞瑞医生你有消肿止痛的药吗，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点。” 　　瑞瑞：......？？？ 　　她和善的目光来到了旁边一脸无辜的斯维瑟：“我觉得，我可以要一个，解释？” 　　【这不是我的错啊！】斯维瑟的尾巴举着画板：【他这么不耐打我能有什么办法！】 　　拉瑞：？！ 　　拉瑞：狼可杀不可辱！ 　　拉瑞：嗷呜呜呜呜呜呜呜！！ 　　· 　　因为把客人打成猪头，还把孩子惹哭了，被罚站在门外反省的斯维瑟，一脸冷酷的想，打不过就哭这一点真和和蒙托一样样的。 　　这水平还想当骑士学徒？做梦去吧！ 　　这坚韧程度还算是狼人？ 　　叫狗人算了！ 第31章 031 世界的参差 　　瑞瑞正在端详之前斯维瑟的雪豹朋友给他的那张小小画像, 上面的雪豹小小的，趴在石头上休息，因为在打哈欠还能看见嘴里的尖尖牙齿。因为现在看的更加仔细了, 她这才发现，这块石头的边上还放着几张莎草纸和羽毛笔, 用几块小石头压住。 　　哦怎么这么可爱啊！ 　　真是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鉴于这张画像的主角现在正坐在自己的旁边, 瑞瑞作为一个成年人, 为了不给未成年雪豹的身心造成不良影响，她清了清嗓子，果断的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 　　之前拉瑞不是因为去找斯维瑟挑战被人家打成猪头了嘛, 因为痛得不行脑袋还肿得老大，瑞瑞就让杰诺试试看能不能包扎一下。虽然他比自己想象得小太多了，感觉好像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背上书包就能去上小学了，但是人家现在要去参加重要的考试，还基于信任过来找自己学习，那肯定不能只把人家当成小朋友来对待。 　　因为斯维瑟和瑞瑞原本也有身高差，奇美拉坐下来和人类坐下来高度也会有不同，所以他们的椅子本来就不是一般高低的, 现在正好合适杰诺和拉瑞。 　　本来瑞瑞以为会看到小雪豹一脸严肃认真的拆绷带，上药, 把狼人裹成一个饺子，她把这些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 放在杰诺的身边, 看他打算选用什么东西。然而乖乖杰诺确实一脸严肃，甚至还因为有一个专业医生在身边观看有点紧张地常常呼吸了一次，然后。 　　杰诺：“愿神保佑你早日康复。” 　　他一脸虔诚, 双爪交握，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词。 　　瑞瑞：可能是什么专业医者会有的仪式吧，等等看他还会怎么做。 　　五分钟过去了。 　　杰诺依然保持着圣洁的祷告状，一动不动，甚至可能这种状态还间接性的影响到了拉瑞，刚才还在汪汪哭的狼人现在也一动不动，双爪合十做出一副祷告状。 　　这，这时已经生效了？ 　　瑞瑞满头问号。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的医生，也确实没有见过他们是如何给患者治疗的，再加上这个世界和她所生活的世界确实不一样，因为神的存在，所以她没有办法说唯心主义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有的时候你虔诚祈祷确实会有作用，她就见过一起洗衣服的人被水神庇佑了，那天的衣服自然被水冲干净不用手洗。 　　可是拉瑞的脑袋还是肿肿的啊...... 　　于是，怀着好奇和一探究竟的心思，瑞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拉瑞还肿的老高的左脸颊上点了一下。 　　拉瑞整个狼差点跳起来！ 　　他差点就要发出尖叫，幸亏自己眼疾手快一把把自己的嘴给捏住了！ 　　拉瑞眼泪汪汪，一脸疑惑的谴责瑞瑞，也正是因为他，瑞瑞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神里表达的内容确实会多到无法描述的地步——她刚才就看见很多弹幕漂过去了，大部分是“？？？”“干嘛啦！超级痛诶！”“不要打断我的治疗过程汪呜！”之类的内容。 　　瑞瑞：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又过了几分钟，杰诺的祈祷终于结束了，瑞瑞看见他额前的毛毛都有点汗湿。他依然微闭双眼，爪子分开肉垫朝上，说着“您的荣光”啥啥啥的，瑞瑞也没太听清楚。她看见那可爱的小爪子上确实凝聚出像是萤火虫一样的淡淡光点，紧接着拉瑞自然而然的从板凳上起来，在杰诺的面前跪下，好方便让他的小爪子能直接按在自己头上。 　　瑞瑞觉得自己真的是看得非常非常仔细了。 　　她第一次见本土大夫治病，就学习程度来说，她肯定不必杰诺差到哪里去。 　　本来以为会直接看到拉瑞恢复如初，或者像是魔法少女变身那样，直接就圣光照过来让他变好之类的效果，然而并没有。 　　拉瑞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光就还在他眼睛里停留了两下，显得他整个狼好像都......对不起，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在这些光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瑞瑞专门去观察了一下，那些该在的肿胀还有外伤并没有消失，只是不如刚才那么厉害了。 　　杰诺看起来非常疲惫，甚至摇晃了一下才从瑞瑞的椅子上跳下来，看着她的模样有点忐忑。 　　“瑞瑞医生，你觉得我的治疗术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啊这，这我没法评价啊。 　　她曾经确实阅读过相关的书籍，但是因为尝试了无数次自己也没有办法使用，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还尝试去信了一下神，然而没办法，她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善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这种时候除非发生直面克苏鲁之类的直接让人现有逻辑框架破裂的事情，她可能没什么办法在那么快的就跑其原有信仰接受新的信仰和思维方式。 　　所以这些书她也就是草草阅览了一遍，有大概印象，直到每种技法施展出来之后能打到什么理想的效果，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她从来没见人使用过。 　　瑞瑞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东西能教给杰诺的。 　　她道歉之后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在两个年轻人面对自己不信神这个事实震惊的毛炸起来的样子假装没看见，她摊开双手：“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治愈术，所以我不能给你有所点评，而且我的治疗方式也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否会对你有所帮助，所以我很抱歉杰诺。” 　　她抄起自己的小本子，摸出一根羽毛笔和墨水瓶——这个经验非常宝贵，记录的时候要非常详细，炭笔容易糊，还是用贵货——开始了今日的记录。 　　因为这份记录太过详细，如果全部粘贴出来那恐怕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我们还是简短的总结一下吧。 　　拉瑞现在体征正常，心率呼吸都是正常状态，未见异常，在接受治疗术之后，伤口有较为明显的好转，大约是用药后两小时的状态。然而杰诺作为施术人，这个时候看起来却十分疲惫，一直在揉眼睛看起来非常想要睡觉。 　　鼓励了小朋友一番，杰诺终于扛不住去休息了。 　　他带着点虽然掩饰着，但还是明显能看出来的沮丧，耷拉着耳朵回房间去了......希望他不要哭才好啊。 　　她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拉瑞，看着对方的脸，又看了看身上其他的地方。在询问了对方治疗术有没有后续效果，被告知一般都是一次性的，有什么效果当场就发作了的时候，瑞瑞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再上一点药，这样能好得快点。” 　　拉瑞当时没反应过来，心中甚至还有点不信任，嘟嘟囔囔着“你连神都不信肯定不行啦”之类的话。瑞瑞当做没听到，照样把药轻轻地糊到了他脸上。反正之前也清洗过了，现在这样正好。 　　“之前的治疗术已经让你好了一些了，现在不用包扎，就这样就行了。回头我跟斯维瑟说说让他不要下手这么重。”瑞瑞开始收拾东西：“药抹在脸上可能会有点痒痒的，不要摸不要挠，实在忍不住就拽拽自己的耳朵。” 　　刚想伸手摸摸的拉瑞讪讪的放下了手。他觉得脸上凉凉的很舒服，之前灼热的痛感也消失了。因为知道杰诺的治疗术没有后续作用，于是他福至心灵，蹭到瑞瑞身边小声道：“我最近需不需要到外面躲两天啊，或者避开杰诺之类的？” 　　瑞瑞：？为啥？ 　　拉瑞：“就，你不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的真正实力吗？之前还说不信神什么的，既然这样的话干脆就不要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好了。” 　　他自觉自己说的没错，甚至还一脸得意，这幅大聪明的样子真是叫瑞瑞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费了点功夫才让拉瑞重新安心下来，不然这家伙真的打算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到外面住两天。原话是“就算蒙托要点着房子我也要冲进去”。 　　这叫瑞瑞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做晚饭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和在旁边削土豆的斯维瑟抱怨。 　　都说医者仁心，可是这里的医者们好像都是一副很严苛的样子，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招数还要藏着掖着，就怕别人学会。对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照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斯维瑟：有的时候眼珠子可以再长，但是治疗术被别人学会了可就糟糕了），搞得现在别人想看一下我种草药的地方还要专门往远走到八十米才敢看一眼。 　　我们感动种花节目里几乎每年都会有医生呢，妙手回春医者仁心教书育人，把自己的先进技术交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得到治疗和救护——这才是医生的意义啊！ 　　刀在案板上剁出“哆哆哆”的响声，斯维瑟知道瑞瑞这又是再因为他不能理解的原因生气了。 　　说真的，这实在是太平常了，医者们不就是这样吗？ 　　吟唱治疗术的咒语可不是像说话唱歌一样，想让一个人获得治疗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神眷更要施术者付出心血，完成了治疗都会感到无比疲惫呢。而且要是谁创造出了不一样的咒语，当然要警惕别人学会了，这样的话自己不是没有压箱底的绝迹了吗？ 　　其实在大家看来，像瑞瑞这样还会去邻村走访的医生才比较奇怪。 　　瑞瑞：？！ 　　瑞瑞：“怎么能这样呢？医者仁心！当大夫当然是希望天下无病啊！” 　　不是，这种事情，连这种事情两个世界都不统一吗？？？ 第32章 032 不信神也能做医生 　　红薯切切切, 切成小块扔进锅里，再放入山虾肉，车轮南瓜, 一点点龙胆草，大块尖叫菜叶。因为现在心情不佳, 尖叫菜叶还在尖叫, 瑞瑞专门用南瓜把菜压在了最下面, 这种菜很怕车轮南瓜，把它和南瓜放在一起它就不敢叫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没必要生气，因为两个世界完全走在科技树不同的两侧, 发生任何差异都是完全正常的事情。而且这里被治疗了是因为“神明的庇佑”，要是死了就是“回应了死神的呼唤”，说来说去其实对于这些结果大家接受度都很高。甚至有的神职者明知道神降仪式会损耗自己的寿命，还是义无反顾前赴后继，不停地试图神降。 　　但瑞瑞就是觉得......不对。 　　这种事情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这里的人对于生死真的看的很淡，对于生命有一种令人害怕的漠视。并不是说他们不珍爱自己的生命，而是觉得活着挺好，但是回归死神的殿堂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已经习惯了珍爱生命，已经习惯了生命的可贵, 所以她觉得她能够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也能够接受一切, 唯独这一点，瑞瑞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的父母都是医生, 因为生活繁忙, 从小陪伴她的时间并不多，病人见他们比自己见他们频繁多了。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好不容易休假回家, 一个电话马上跳起来就跑！ 　　病人病情大过天。她听外婆说，当时国家突发疫情，他们两个都签了请战书，回来把她送到亲戚家里连夜就走了。她那个时候太小了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但正是因为有这样两个医生一直就活跃在自己身边，她很难接受这个世界的一些......观念。 　　哪有把医生当成大爷这样的？哦，你求求我我给你治，你求求我我才给你教，而且求得不到位我还是会当没看见？而且今天我要是已经治疗了几个人，就直接关门休息，剩下的明天请早？ 　　这算什么医生啊！ 　　......唉。 　　瑞瑞叹气。 　　爸爸妈妈他们两个经常说，虽然人都是要死的，但是大夫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多的从死神手里把人抢走。这种话在这里说出来，恐怕都是直接被人大喊“不敬不可以这样说话！”的程度。 　　唉。 　　她接过斯维瑟削好的土豆，咚一下把它切成两半。 　　斯维瑟哆嗦了一下。 　　他又拿起旁边的一个土豆，尾巴在旁边的抹布上擦了擦，又开始了一轮削皮。 　　什么？你说用什么削？尾巴这么好用当然是用尾巴削了他尾巴这么灵活尖锐。 　　但是这颗他没有单纯的把皮削掉，他把这块土豆雕成了一朵花花，送给瑞瑞。 　　瑞瑞接过来，刚准备一刀，突然发现不一样赶快收住了！心灵手巧...心灵尾巧的奇美拉正坐在小板凳上扭过头来看她，见她也看过来，咧开了一个憨憨笑脸。 　　【不要生气嘛】他一只手举起画板：【这种事也没办法啊】 　　谁让医者这么少，本来就是稀缺资源嘛。 　　而且他其实对于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关心，因为除了瑞瑞大概也没有哪个医生会这样好心，面对奇美拉也慷慨治疗。 　　然而稀缺不稀缺资源的，是这种问题吗？ 　　瑞瑞叹了一口气。 　　她把这朵土豆花放在了别的碗里，扣起来，这个等等自己吃掉，就不给别人吃了。 　　在围裙上擦擦手，她从背后抱住斯维瑟，对方一下把背绷直不让那些凸出的钝刺戳到她，可是瑞瑞现在才不在意呢。她整个人挂在斯维瑟的身上，发出一声疲惫的哼唧，脸颊贴在骨头脑壳上，还想再往别人脖子里埋进去。 　　“好烦哦......”她小声抱怨。 　　唉，瑞瑞也是撒娇鬼嘛。斯维瑟也蹭了蹭她，继续削土豆。 　　土豆已经削快一盆了，不是那种平平的一盆，是那种冒尖的一盆，这就是他们今天一顿饭的量。 　　没办法，青春期兽人个个是饭桶，他们真的很能吃。 　　真的，很能吃！ 　　他听着瑞瑞小声的抱怨着那些医者们的傲慢，对生命的漠视，还有失职，一边附和一样的从喉咙里发出赞同声，一边小心的把装土豆的盆往过推了推。 　　“对了。”瑞瑞说：“你之后如果还要和拉瑞切磋的话，不要把人家打得那么狠，都打成猪头了。” 　　斯维瑟立刻抗议的咬她。 　　【有来有往才是切磋呢！】他强调，拍得画板啪啪：【他碰都碰不到我怎么切？怎么磋？是我打他！】 　　哦行行行，你打他你最厉害。 　　瑞瑞：“但是下手不要这么重嘛，人家是客人呢！” 　　【那怎么能行呢，他要去选拔骑士学徒】 　　瑞瑞：啊？这怎么了吗？ 　　斯维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意识到瑞瑞认真的，他缓缓的转过来，把瑞瑞拉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不能对他留手，他的本领确实不强，所以我不能让他这样去参加骑士学徒的选拔。】 　　【那是要死人的，瑞瑞，你没有见过，会场中只有很少的人能够通过选拔，但是在互相对抗的过程中如果被杀不会有人去追究责任】 　　【如果他是现在这副样子，我要让他明白，他不能做骑士。】 　　长久之后，他听见了瑞瑞的叹气声。她的声音好像在生气又像难过：“......所以，我就是讨厌这个世界的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你可不许这样，不许说什么回归死神怀抱的话。” 　　好的。我只会回归瑞瑞的怀抱。 　　也许拥抱会让她觉得好点吧。这样想着，斯维瑟把她抱得紧了点。 　　· 　　休息到下午吃饭才被叫醒的杰诺看见拉瑞脸上已经完全消肿的时候整个豹完全呆住了。他震惊的围着拉瑞转了好几圈，像是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样。这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头碰头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杰诺看向瑞瑞的眼神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崇敬。 　　因为青春期兽人真的个顶个的能吃，所以他们两个面前放的都是小盆子（之前斯维瑟准备拿两个桶过来，被瑞瑞打了一顿）。 　　今天吃一锅乱炖，瑞瑞从锅里捞出一大碗彩虹色的条状物让斯维瑟端过去。这个是一种藤状植物触须，生长速度极快，也很容易变老，在鲜嫩的时候煮熟是非常美味的食物，根据煮的时间长短不同口感也会有所不同，对瑞瑞来说是非常好的面条代替品。 　　她最喜欢吃刚煮没多久就捞出来的，外皮已经变得柔软里面还很有嚼劲，会有“卡茨卡茨”的感觉，还可以往里放点甜味菌丝，做拌面真是太好吃了。 　　甜味菌丝！感谢她的好朋友巨大鼹鼠汤汤！！ 　　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肚子也会饿的比较快，瑞瑞吃了一碗半触须，剩下的半碗吃不下给斯维瑟了。在斯维瑟洗碗的时候，杰诺一点一点的挪到了瑞瑞的身边。 　　他看起来紧张极了，甚至好像下一秒就会咬住尾巴，看向瑞瑞的眼神充满了歉意。 　　“我是来道歉的瑞瑞医生。”他有点沮丧，垂着头：“今天......我竟然怀疑了您的治疗，也许您当时只是想要考验我一下，但是我竟然怀疑了你......是我不好，真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允许我能够继续跟您学习。” 　　瑞瑞：啊这，这太正式了吧？而且为什么要道歉？ 　　她有点手足无措，赶快先把小孩子扶起来，感觉再过一下下他就快要哭了一样。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她一边摸摸对方的脑袋说乖乖，一边哄他不要哭。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啊，根本就不算事——再说，她不信神就是事实啊。 　　于是她把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还找来了拉瑞对质，见杰诺还是一脸“这是考验”，干脆把他带到了自己在【超豪华巨大步入式冰箱】的工作台。 　　“我不用治疗术，因为我不信仰神，所以我没有办法使用任何与魔法相关的东西。”她指了指最里面：“你看，那是我向好朋友买的冰晶，用来维持这里的温度，让我的食物和药品不会变质变坏。” 　　杰诺：......这不可能...... 　　在他意识到瑞瑞说的确实不是谎话，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考验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严肃变成震惊，最后一脸三观震碎。回去的时候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像踩在棉花上。 　　看到他这副模样，瑞瑞，担忧：“他这样没问题吗？” 　　斯维瑟：随便，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知道肯定不能这样说，于是他：【医者就是要习惯世界的多样性，多来几次就好了】 　　· 　　杰诺日记 　　今天在瑞瑞小姐的面前施展了我的治疗术，因为我还做不到默咒，所以只能通过吟唱的方式进行，总得来说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已经能够看出明显的效果了。 　　瑞瑞小姐给我看了她工作的地方，她竟然真的完全通过草药之类的方式进行治疗，这样真的能被称为医者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医者，不信仰神明也可能称为医者治疗别人的伤病吗？ 　　我很怀疑，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她治疗的过程——要是当时没有走就好了！拉瑞说瑞瑞给他用了一种奇怪的草汁，凉凉的，她也给我看了，可是我觉得肯定还有什么祝祷仪式。 　　她的药箱包好像都已经很陈旧了，如果我送给她一个新的能不能让她告诉我她治疗的方法呢...... 　　· 　　拉瑞日记 　　这个奇美拉厉害诶！直接就把我打赢了！ 　　今天我都没有打到他，明天我要想办法还一次手！ 　　我的脑袋已经不肿了，瑞瑞好厉害啊，不知道之后能不能买一点她的神奇草汁！ 　　她的一锅乱炖也好吃，而且整个人都香香的！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太神奇了！我喜欢人类！ 第33章 033 赤脚大夫也有职业操守 　　瑞瑞能感受到一道观察的视线。 　　她忍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 强行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对方。 　　在她身后不远处，杰诺正藏在盆栽的背后，眉头有点皱起来, 正在思索如何能够获取瑞瑞的欢心，让她能够带领自己见识一下她的祝祷方式。那条尾巴因为思考有些摇来摆去的, 有的时候还会从盆栽硕大的叶片后面甩出来, 杰诺如果注意到了就会赶快把尾巴拽回去。 　　......瑞瑞真的很想告诉他, 他的伪装和躲避做得连自己都不如。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天了。杰诺是个乖乖雪豹，每天很早就起床学习，隔着八十米眺望一下瑞瑞的药田, 然后学习自己的功课。关于药田的事情，虽然瑞瑞已经同意杰诺可以离近去看，或者顺便看见杂草什么的愿意帮忙她也很感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说了这样的话之后，杰诺反倒突然紧张了起来。 　　然后他就有隔着八十米远眺了。 　　而且现在，在学习的间隙，杰诺给自己找到的消遣好像就是躲在喷在后面暗中观察自己，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个猫猫, 却狗狗祟祟的，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前她发现了一次, 顺便就把他叫出来，分享了一点自己的零食之后和蔼可亲的询问了一下“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结果不管她怎么问, 杰诺都是一口咬定“没事”。 　　哦那没事就没事吧, 瑞瑞也没当一回事，毕竟小孩子一个人到别人家里来有的时候可能还是会有点紧张的——然后！！她就发现这家伙开始偷偷观察她了！ 　　斯维瑟从最早杰诺开始有苗头的时候就问过瑞瑞需不需要让他来处理，瑞瑞觉得没必要, 一个小学生心里肯定不会酝酿什么把她吃掉之类的大计划。她觉得可能是这孩子有什么请求不太好说出口，还专门让斯维瑟出去指导指导拉瑞，想着可能两个人的时候杰诺就会开口了。 　　然而并没有。 　　杰诺狗狗祟祟探头探脑，把自己藏到了盆栽后面。 　　瑞瑞：我真得很心累。 　　窗外传来了拉瑞微弱的痛呼声。 　　之前斯维瑟一记飞踢把他踢飞的时候，瑞瑞片刻之后听见了这个狼人有史以来最委屈最凄惨的哭声——连蒙托掉毛的时候都没办法相媲美。 　　蒙托那个时候是小声呜咽，拉瑞比较豪放，他没什么顾忌，哭得超级大声。 　　他直接把瑞瑞哭出来了——说真的她当时有点担心斯维瑟把拉瑞直接打死，因为他前一天晚上说【明天我要教他在战斗的时候不准哭】。 　　听听这哭声吧！十个蒙托都没他能哭！ 　　她出来之前斯维瑟就站在拉瑞不远处，丝毫没有一点想要把对方拉起来的意思。他一只爪子垂着，另一只微微抬起爪子朝外，尾巴垂在脚边，随时准备扫起地上的碎石。这幅样子和“严肃冷酷”非常符合，除了眼神中有些许难以理解，以及呼之欲出的“就这”之外，大概就和他平常工作的状态非常相近了。 　　他正准备二次进攻。 　　然后瑞瑞推门出来看。 　　她担忧得眉头紧皱，脖子伸得老长。门板动之前，斯维瑟其实已经察觉到了瑞瑞的脚步，于是他攻势半路转折，原本直取不知道胸膛还是咽喉的爪子掏了个空，整个人翻转了一圈，从背朝瑞瑞的状态变成面向她，咧开嘴向她挥手打招呼。 　　忽略他的尾巴骨刺钳住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整个砸碎在拉瑞脸上，把他整个狼砸得哭声一窒，往后翻滚了一周，斯维瑟看起来真实和平时没有两样。 　　瑞瑞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情感和生理都无法接受这种...这么...悬殊又严酷的训练和指导，但是理智又清楚地知道面对一场关乎生死的考验，这种方法也没什么错，就算提升不了多少，至少能把他打服，让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去做骑士也对。 　　拉瑞刚才都被打懵了，目光发直，脑袋嗡嗡的。那声音瑞瑞觉得他肯定脑震荡了。 　　“瑞，瑞瑞医生。”鼻子流血的拉瑞可怜巴巴地举起一只爪子：“我觉得好痛，你能过来安慰我一下吗，呜。” 　　奇美拉扭过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爪子朝瑞瑞摆了摆，让她不用过来。 　　【战斗中兽人可能会使用一些小伎俩，这是他们的习惯】 　　这是有一次斯维瑟外出工作回来给她讲自己的工作经历的时候说的。 　　瑞瑞收回迈出的脚，手抓了抓衣角，倚在门上叹了口气。 　　“拉瑞——”她喊：“战斗的时候不可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啊！不然真的会死的！” 　　拉瑞抹了一把鼻血，他看向斯维瑟：“不能偷袭吗？” 　　不能。 　　斯维瑟尾巴甩得咻的一声，他回身过去。 　　Emmm，总之，那天拉瑞像是一个发酵过度的面团，他肿的叫人认都不敢认，碰都不敢碰。 　　【只会耍小聪明】 　　斯维瑟睡前激情作画二十幅 　　【狗人这算什么想做骑士！】 　　【我面前暗夜精灵都不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呢！】 　　【明天吃排骨！我要把它肋骨拆下来！！】 　　然后瑞瑞把这个气愤的奇美拉亲了半天，哄好了。 　　从那时之后，他们两个就把教学场地往远挪了挪，至少这样拉瑞叫痛的声音不会听的那么清楚。 　　那边离斯卡挺近的，不过反正一般中午的时候斯卡都已经上班去了，估计也不会吵到他。 　　瑞瑞想。 　　她现在正在做潜水帽，因为丽莎要生孩子了，而她没办法下水，所以潜水装备是必须的。之前拜托矮人做了这个密封的帽子雏形，之后的后续应该要自己调试，毕竟如果全部焊死那如果不合适就没办法了。 　　脾气暴躁的矮人抽着烟斗，站在高凳子上把瑞瑞的尺寸量了几遍，含含糊糊说着“想法还真不少啊”之类的话。 　　可能是因为这个帽子看起来太奇怪了，戴上之后整个人就像是青蛙脑袋一样，杰诺在瑞瑞开始调试大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了。小朋友嘛，总是对新奇事物有很多好奇心的，更不要说还是猫科。他一点一点挪过来，看着瑞瑞这一根管子又听又吹的，趴在桌子上：“瑞瑞小姐，你是在制作什么，医疗仪器吗？” 　　那倒不是，我是在给自己做潜水帽。 　　她简略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看着杰诺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最后猫眼瞪得溜圆。 　　“你要...你的意思是，因为一个塞壬快要生产了，你因为无法在水下呼吸，所以，所以要，做一个这个奇怪帽子，就为了......”他深呼吸一次，艰难地说：“就为了去预防可能在生育过程中发生的危险？” 　　瑞瑞：啊这，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杰诺：这不正常啊！ 　　“塞壬的生育过程一般情况下都很顺利，就算不顺利，既然你已经说了她家里有女性成员，那这就只不过是一次权力的变更，这，我不理解。”他越说越着急，尾巴乱甩：“而且而且！塞壬的孕期都不固定，预产期说是预产期，也只不过是可能出生的一段时间，还有塞壬维持孕育状态五六年呢。你为了一个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这样，这样——” 　　他的爪子指向帽子，又看向瑞瑞，来回几次之后，他苦恼的：“我不理解。” 　　这个机会实在来的太及时了，瑞瑞之前一直都想找一个有医者思维的人好好聊聊，一方面搞搞清楚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一方面......她也希望大爷们能听听她的想法。虽然杰诺现在还很年幼，还不是医者，但总有一天他会是的，到时候希望他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恳求他才能得到治疗的人。 　　于是她问杰诺，医者应该是怎么样的，还有，他为什么想要成为医者。 　　杰诺说：“因为神选中了我。” 　　治疗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施展的，就算有人能够记下它的咒语，祝祷的仪式也能完美地完成，可是神不愿意降下神迹，你的治疗就是无法完成。杰诺很幸运，他得到了神的认可，他可以成为一名受人尊敬、受人崇拜的医者。像他这样的，就算没有办法通过学徒的选拔，回到家乡之后依然可以凭借着一手获得十里八乡的尊崇和爱戴，甚至有可能地方的小领主都会来请他吃饭之类的。 　　所以医者怎么能是这个样子的呢。 　　医者应该圣洁，应该高贵。他们传播生的希望，治愈伤痛，所以自然而然的收获爱戴和尊崇，被所有人所敬仰。他们要坐在华丽舒适的椅子上，在适合的日子里施展治疗术，为别人驱散病痛，其余的时间......其余的时间也要这样高贵优雅的渡过。 　　“你这样，你这样——”杰诺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样，太不庄重了，瑞瑞医生！” 　　说完，他撑起气势和瑞瑞对视，在拉瑞淡淡的惨叫声中，瑞瑞摸了摸杰诺的脑袋。 　　“我不是什么高贵优雅的人，我只是普通的瑞瑞。”瑞瑞说：“我最开始做医生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活下去。就这样。但后来，我觉得不能只是撞钟应卯，既然已经成为了医生，那就要有个样子。因为我的信仰不是神明，所以我觉得一个人不应该高高在上，作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我只是想通过自己一点微小的努力，让别人和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愉快舒适一点。” 　　到人民中去嘛。 　　这里其实能展开说明一下，毕竟瑞瑞穿越之前看了那么多理论著作，想要让一个小雪豹哑口无言还不容易！ 　　然而她没那个机会了。 　　在瑞瑞准备开始表演之前，里维已经直接跳过了瑞瑞家的篱笆，隔着窗子呼喊她。 　　“瑞瑞医生！”他喊：“你在吗？我妈摔了一跤之后动不了了！快跟我走吧！” 　　瑞瑞呼的一下站起来，一边答应一边就转身去拿包。 　　杰诺有些无所适从，他依然有点震惊。 　　“医者，医者不能这样被人大呼小叫！”小雪豹踮着脚趴在窗子朝里维吼：“不准这样和瑞瑞小姐说话！让你妈妈过来接受治疗才对！” 　　里维：哪里来的小猫？ 　　他本来没想理杰诺，可是瑞瑞从窗户里跳出来的时候，直接把雪豹也提溜了起来。 　　瑞瑞：“病患都不能动了还让人家过来太不近人情了吧。” 　　高大的人马稳稳接住人类和小猫，他把瑞瑞放在自己背上，扶她坐好。 　　“坐好了瑞瑞医生。”人马扬起蹄子飞奔起来。 　　看着全身毛炸成原来两倍大的竖瞳雪豹，瑞瑞说：“我觉得没什么能比自己亲眼去看看来的更实在了——走吧，给你看看我作为大夫的样子。” 第34章 034 斯维瑟：我怕话痨兽人 　　瑞瑞出急诊的时候, 正好是斯维瑟和拉瑞训练的间隙。 　　看着拉瑞拉瑞正在那里吨吨吨的喝水，斯维瑟心里其实非常想要劝劝他，别喝那么多。他等等不会专门避开他的肚子打, 吐出来的时候会喷的到处都是，真的很不好。 　　然而他不用说都知道拉瑞会回答他些什么。估计又是些“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之类的, 与他说的事情完全毫不相关的一些借口, 好像现在不去考虑这些事情它们就不会发生一样, 这种思维方法真是...... 　　想起瑞瑞说要对客人礼貌一点，他硬生生的把一句蠢货憋了回去，换成了“不够成熟”。 　　讲真的他真是想干脆直接把拉瑞的一条腿打断算了, 这样让他变成一只跛脚狼也好过去选拔赛场上送了命，他这本事放在乡下大概还算能看，但是和城里的孩子们一比就完全没有任何优势了。没有名师指导，全靠野性和本能，还有一腔不怕死的莽撞，技巧方面非常贫乏，也几乎没有什么好的作战习惯。 　　可是这些都是需要日积月累，不断战斗，不断被指导才能形成完整的战斗体系的, 现在那里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拉瑞形成体系。 　　叹气的时候斯维瑟觉得可能自己也变得爱多管闲事起来了，本来这些家伙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 他根本就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来这里殴打一个可怜的狼人，只为了叫对方明白自己并不适合成为一名骑士。 　　里维的奔驰声传来, 蹄子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并不如之前那么轻快, 明显携带了重物，斯维瑟下意思的看过去。瑞瑞正攀着里维的肩膀，朝他们用力的喊道：“斯维瑟！我去人马太太家出急诊了！！！” 　　哦好的。 　　他用力向瑞瑞挥手, 表示自己听见了，等过一会儿他们今天早上的训练结束之后就过去找她。 　　鼻子里塞了一团棉花的拉瑞探过脑袋来：“你和瑞瑞小姐的关系好好啊。” 　　斯维瑟发出一声赞同又得意的叫声。这不是当然的吗。 　　“你不担心她在人马那里发生意外吗？” 　　还好吧，虽然很难完全不担心，但是人马一家全部人都发过誓绝不伤害瑞瑞，他们对于承诺会拼上性命去遵守，而且这一族很少有奸诈狡猾的个体，所以让瑞瑞跟他们交往比起别人，他还是更加放心的。 　　这对拉瑞来说还挺稀奇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手并不是很好，但是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这一点。比如他就非常擅长通过别的方式来干扰战斗结果来获得胜利——虽然这种方法在绝对实力的面前好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比如面前的这个奇美拉。 　　来的时候他的表弟蒙托就说过，这间房子里住着一个非常厉害的冒险家，如果自己执意要去参加其实的选拔，如果能住在这里，接受对方的指导那活下来的机会会大大提升。 　　“那是个奇美拉哦！”蒙托在信里说：“但是他是一个好奇美拉，虽然看起来凶凶的，但是人是很好的，他在训练的时候会非常注意保护你的。他还有一个作为医者的伴侣，你不可以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表示不敬，因为另一个人会把你立刻从房子里赶出去的。” 　　拉瑞觉得很神奇。一方面是因为奇美拉竟然会选择居住在村子里，另一方面则是奇美拉竟然会有伴侣。在他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奇美拉竟然和他的伴侣生活的非常愉快。 　　之前与想象过的那种可怕的囚禁或者强迫环节完全没有出现，不如说瑞瑞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斯维瑟是最快投降的那个。作为一个目前还没有谈过恋爱的青少年狼，拉瑞竟然觉得自己第一次觉得“啊这就是爱情！”竟然是在一个奇美拉的身上。 　　这个家伙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伴侣都有一点紧张过头的感觉，甚至上次他只不过是想要通过瑞瑞来转移斯维瑟的注意力，好能够顺利的完成自己的反击，结果这家伙直接从源头上掐断了这种事情。 　　——他直接用惨烈的现实让拉瑞再也不敢在任何时候把这种主意打到瑞瑞的身上了。甚至想起来的时候还要发抖，身体都痛起来了。 　　现在，拉瑞已经几乎不会在战斗中因为被打得太痛了忍不住哭起来了，因为只要他敢哭就会招来斯维瑟的穷追猛打，等到他能重新调整状态还手的时候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攻击才会停止。这样都不用多长时间，仅仅两天，拉瑞就快要克服这个毛病了。 　　期间有一个暗夜精灵过来围观了一小会儿，他抱着手臂靠在树上，穿着一看就不想什么正经精灵的衣服，拉瑞强烈怀疑这个精灵正在从事着什么...就是他妈妈给他说的那种“非常赚钱但是要求也很高，你肯定做不了”的工作！ 　　这样想着，拉瑞警惕的看了斯卡一眼，赶快把自己送了两个扣的铠甲系好了。 　　斯卡愣了一下，然后笑容就一下璨开了。 　　他回家去换了一身非常利索的衣服，宽皮带背后别着两把刀，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比较符合拉瑞对暗夜精灵的印象。斯卡慢慢走进，手里上下掂量着两枚小石子。就像平时打松鼠的时候一样，离得足够近的时候，他手指一翻，石子就飞了出来。 　　奇美拉的尾巴像鞭子，他从地上把碎石抽过来。两声碰撞，斯维瑟询问地看过来。 　　“上班之前活动一下。”斯卡的手扶在刀柄上，脸上的笑容非常温和：“加我一个怎么样？” 　　【不行他太弱了，而且如果你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或者打残了瑞瑞也会不高兴的】斯维瑟叹着气拒绝了他：【要是你很无聊，我可以陪你玩】 　　斯卡没说话。 　　其实按照他嘴欠的程度，这种时候只要扶着刀说一声“那我去找瑞瑞玩”就能完美踩中斯维瑟的爆点，可是带着一身伤去上班真是太糟了，属于一听就让人毫无干劲的那种。 　　于是他看了一眼拉瑞。说真的暗夜精灵和善的笑容让年轻的狼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武器——被斯维瑟的尾巴压下来了。那四跟骨刺张开，包住刀刃，始终让剑锋垂在地面上。 　　【斯卡，你这样我要被瑞瑞说的】斯维瑟一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举着画板，脑袋无奈的歪到一边：【精灵不要和年轻狼人计较，我们两个会很感谢你的】 　　斯卡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瞥了这边一眼，上下打量的眼神叫人实在想过去打他，但好在他只是短暂的看了两眼之后就转身走了。毕竟还要上班，赶时间的。 　　斯维瑟转过头，他看了一眼拉瑞，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拿他没办法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在面对暗夜精灵的挑衅的时候，竟然打算迎难而上——他对自己几斤几两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算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 　　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之后，他把画板夹在胳肢窝下面，拍拍脚上尾巴上的土就往前走。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画板挂在尾巴上，朝向拉瑞。 　　【如果想知道偷袭的后果，你也可以试试看：）】 　　虽然画了一个笑脸，但是拉瑞一下觉得芒刺在背，掩耳盗铃似的赶快把剑放下了。看着斯维瑟重新把画板夹好，他愣了一会儿后胡乱把自己的东西一收拾，赶快追上去。 　　斯维瑟走的很快，拉瑞要费点力气才能赶上。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赶上斯维瑟，但他总觉得要是这个时候没追上去，说不定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暗夜精灵截住。于是斯维瑟被迫忍受了一路兽人的话痨。 　　斯维瑟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冒险家的啊？奇美拉都是像你一样厉害吗？你说我这次能不能顺利通过选拔啊？说真的我还有点紧张呢！你跟瑞瑞真好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让人好舒服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吗？你说我能遇到吗？嘿嘿嘿要是我也能遇到一个像瑞瑞这样的人就好了嘿嘿嘿。 　　斯维瑟：够了，别再说了，你就不能明白什么叫做沉默是金吗。 　　于是他加快速度，一直加到拉瑞没办法一边跑一边说话的地步，到最后只能吐出舌头哈哈哈的跟上。瑞瑞并不在人马太太家里，家里只有一个克罗，正在做饭。 　　“啊？你们找妈妈还有我大哥他们？”克罗拿着一个锅铲，踢踢踏踏的跑出来：“他们不在家里，妈妈今天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她们应该在我们家的稻麦田那边呢，我也正要过去给他们送饭。” 　　拉瑞哈哈哈的喘了半天气，跟着克罗一起过去。很快他就发现，虽然克罗的妈妈好像生病了，但是他好像并不着急。不是，就是虽然也很担忧，但不是特别急吼吼的要过去的那种。 　　克罗：“因为瑞瑞医生已经过去了啊，那肯定没什么问题了嘛。而且我要仔细一点，把她交代的东西都准备好，才会比较有帮助吧。”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拉瑞愣愣的直接把脑袋里的话问出口了。 　　拉瑞：“瑞瑞医生没办法使用治疗术，你们为什么还这么信任她啊？” 　　克罗：？ 　　克罗看这个傻狼，悄悄的问了斯维瑟一声：“他是不是这里......”他指脑袋。 　　斯维瑟很想点头，差点没忍住就点了。 　　虽然明白异乡人也许并不会明白瑞瑞医生的厉害之处，但是作为受过治疗的人，克罗骄傲的挺起胸膛。 　　小人马骄傲地说：“因为我们的瑞瑞医生，她可一点也不会输给那些可以施展治疗术的家伙们呀！” 　　· 　　他们赶到的时候，瑞瑞似乎已经结束了大部分治疗。 　　她身上全是泥土，可能因为用手抹了汗，手上的土和汗水混在了一起，完全成了一张花脸。人马太太还是不太好走，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最好不要贸然移动，最好通过推车之类的交通工具把她运回去，但是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车，所以她只能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慢慢回去。 　　里维让老三送一下瑞瑞，被婉拒了，毕竟现在病患是最重要的。 　　斯维瑟一边给瑞瑞擦脸，一边用眼神轻轻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小雪豹。 　　怎么回事？ 　　其实没事。 　　瑞瑞：“没有见过这种治疗方法，大概正在思索怎么样能把我驳倒吧。” 　　她说的没错。 　　杰诺确实从来没见过这样治疗病人的医者。 　　他觉得自己得想想办法，让瑞瑞重新回归正途。 第35章 035 杰诺：我不理解 　　时间要倒回到瑞瑞和杰诺一起去出急诊的时候。 　　据当事人里维说, 当时他和妈妈正在田里劳动，因为想要把田地再稍微扩大一点，他们准备把旁边的土也犁一下。人马犁地的方式比较特别, 因为他们这个种族惯出勇士，战争发生时总能看到她们活跃的身影, 所以很多习惯都能看出战场的痕迹。 　　比如现在, 他们会用那种看起来很像是战场兵器的那种非常沉重的滚木, 经过稍微的加工，装上一些固定的装置和犁地的耙，然后用绳子把两边系住, 通过两个人拉住绳子向前奔跑的方式一般能快速完成工作。因为圆木相当沉重，作为战争中紧身清场时候的大杀器，它不太会翻滚，就算要翻滚，上面已经上了一圈的耙。 　　问题出在他们工作完要回家的时候。 　　有一片土地突然塌陷了，把人马太太陷了进去，里维去拉，没想到那片塌陷还挺深的，直接就摔下去了。他叫了几声之后才听到了妈妈的回应, 因为他太重了没法下去，于是只能在上面着急得直踢蹄子, 直到把附近的巨大鼹鼠吵了出来。 　　对方气急败坏，睡帽歪到一边, 爪子里已经抓住了一个红薯要砸过来, 然后就看到里维飞奔而来！ 　　巨大鼹鼠：？？！你要干什么！你再过来就用玉米砸你了！太太！太太快给我一个玉米！！ 　　· 　　最后巨大鼹鼠全家人把洞挖通了，因为他们都是地下建筑大师，拿石头木屑还有一些草皮铺了一条非常简易的路, 虽然依然很陡峭但至少可以走了，一家人又推又拉又拽，人马太太这才从坑底爬上来。 　　呼，真是好险哦！巨大鼹鼠擦汗。 　　瑞瑞，看向里维：......我记得之前你来的时候说的是你妈妈摔了一跤。 　　里维：啊对啊，就是摔了一跤啊。 　　你看看这个深坑的高度，这是摔了一跤的程度吗？？？这是小朋友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的程度吧！ 　　人马太太的左前蹄已经发生了明显肿大，按压轻触有剧痛，还有骨擦音，初步判断大概是骨折了。 　　这还挺严重的，瑞瑞虽然曾经复原过骨头，但是那个时候算是自己还是学习阶段，而且对方也是人形，甚至完全是为了让她练习一下如何复位才把自己胳膊拽断的，而且觉得哪里不对的时候还会直接反馈，跟现在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她在实战演练当中只复原过脱臼关节之类的小伤，骨折......真是个考验啊！！ 　　这样想着，瑞瑞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尽一下自己的告知义务。 　　反正...我也是个赤脚医生，没有文凭，你们就将就着治疗吧。 　　她让几个人马儿子站在他们妈妈的周围，去抱住人马太太。里维站在最前面，毕竟他最年长，也最有力，他需要帮助瑞瑞按住人马太太的蹄子。因为作为瑞瑞实在是太脆了，如果病人在剧痛中开始剧烈挣扎，随便一蹄子就能踢爆瑞瑞的脑袋。 　　而里维就不一样了，同为人马，就算被他妈妈的蹄子直接命中，他估计也只是“啊好痛”的程度，最多身上淤青——毕竟人马家长教育孩子都是直接用双手大剑讲道理的。 　　于是她一边轻轻抚摸人马太太完好无损的右前蹄，看着她吃下了止痛的药后，一边攀谈起来。 　　最近天气情况对稻麦的影响啊、天气如果影响了发酵面包味道是不是会改变啊、孩子们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之类的。疼痛让人马太太冷汗涔涔，她的额发已经全被打湿了，但说起自己的儿子，人马太太表示：你要跟我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啊。 　　“哦瑞瑞医生，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说一次。”虚弱的女士靠在她儿子的胸前，虽然正在遭遇着痛苦，但依然执着地看着医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回报你的方法，不如送你一个我的——” 　　后面没有了。 　　瑞瑞已经摸清楚了基本骨头的结构，这个蹄子虽然肿得老大，但是骨头应该并没有移位太远，也不是开放式骨折。她一直在轻轻按压骨折部位紧绷的肌肉。正骨的时候会产生相当剧烈的痛苦，看着人马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估计了一下现在大概差不多要开始生效了，于是趁着说话的功夫，瑞瑞突然行动了！ 　　人马太太：？！！！！ 　　小医生不言不语，突然双手猛地按住她的蹄子。虽然没看见她做了什么，但是自己突然剧痛起来！人马太太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然而她的三个好儿子在这种时候齐心协力，把他们的老妈固定在原地。里维的压力比较大，因为比起上肢，马的部分力气更大一些，他肌肉一下绷起来，要拼尽全力才能按住她。 　　他有些吃力：“瑞瑞，你快好了吗！” 　　快了快了。 　　小医生满头大汗，因为病患的挣扎扬起了不少尘土和碎石，有些飞到眼睛里去了，她觉得眼睛很痛。 　　正骨在复原之后还需要固定，幸亏她的医药箱里常年都放着夹板，就是害怕这种人外版的“摔了一跤”事件发生。自从像是刚从绞肉机里出来的斯卡倚在门上说“我有点擦伤，请帮我治疗”之后，瑞瑞觉得自己的轻重伤和他们的轻重伤有很大的差别。 　　看，现在就用上了。 　　药箱背在身上，瑞瑞一手按着蹄子，另一只手去掏自己的夹板，摸了半天最后摸到了一只毛绒绒。 　　杰诺：“您是在找这个吗？” 　　他将夹板递给瑞瑞。 　　按压，固定，上药，包扎，一条龙到位。结束的时候他看见瑞瑞的衣服几乎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给一位强壮的人马正骨对于人类来说真是太辛苦了，他看见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沾满了尘土的脸上被汗冲出一条又一条的纹路，现在正席地而坐，手撑在背后休息。 　　这真是...... 　　他本来想说这真是太不医者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好像这样说也不对。 　　虽然沾满了泥土，没有念诵咒语，没有使用治疗术，可是她依然完成了治疗，通过草药和非常...暴力的治疗方式。那位人马究竟是否能够痊愈尚未可知，但至少他在吃下瑞瑞喂给她的药丸和药水之后，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所以瑞瑞医生的治疗应该也是有效的。 　　杰诺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其实一直以来杰诺并没有见过多少医者。自从他的父母发现他似乎能够念诵治疗术的咒语之后，他就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天才，所有的人都告诉他，医者是最圣洁、最高贵、最优雅的人。他们凭借神的眷顾，将其及传播给正在遭受病痛折磨的人，治疗别人的伤病，获得崇高的敬意和爱戴。 　　这段话听了无数次，他自己也觉得医者就应该是这样的。他还更小的时候，曾经因为自己的才能和一位真正的医者见过一面，很短暂，双方只是隔着一个巨大的大厅互相眺望了一眼，独角兽向自己矜持的颔首，他也同样鞠躬示意，那次会面的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杰诺觉得那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身影了。 　　现在他真正和一位医者住在了一起。 　　甚至还围观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治疗。 　　他仔细地观察了每一个人。瑞瑞、里维、接受治疗的人马太太、他松了一口气正在擦汗的儿子们。他试图从这些人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他也不知道要证明什么，也许是证明现在这样是不对的，或者说，现在这样不是一个正确的状态，或者随便什么。 　　这些人敬重瑞瑞吗？瑞瑞是否遭受了胁迫？这样的治疗是不是给那个人马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这些问题好像无从考量无从下手，他也不敢问，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马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于是杰诺沉默下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除了不断的练习治疗术，不断地向那位独角兽学习之外，还有了别的需要思考的东西。 　　瑞瑞之前将那位里维拉到了自己的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你注意保护我一下”，她知道那个人马会挣扎，会伤害她，可是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做？而且既然是治疗，那配合不就是正常的吗，为什么要挣扎？ 　　......他不理解。 　　或者说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但是不愿意承认。 　　因为他觉得也许自己不会愿意治疗在途中会剧烈挣扎的病人。因为那会让整个治疗的过程显得非常不优雅。 　　一整夜辗转反侧，咬着尾巴的小雪豹在床上烙饼，翻来翻去的声音让他觉得更加烦躁了。 　　也许我应该和瑞瑞医生谈谈。 　　他想。 　　还要去看看那个人马的腿是不是真的在痊愈，说不定瑞瑞医生的治疗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之后还有祝祷...算了吧，估计没有，这应该就是全部了。 　　他想去看看瑞瑞的治疗成果。 　　如果是我自己的话，这样的伤势如果想要治好，恐怕一个月我会因为过于频繁地使用治疗，疲惫到没办法活动了。我不能理解她对于人马的治疗，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丝毫不在意作为医者的尊严，但是我能看到，她同样收获了别人的尊重。 　　人马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是一件非常非常少有的事情，象征着无比的信任和崇拜，如果接受了，她将收获一个至死忠诚的仆人。 　　她为什么不接受？ 　　小小的雪豹觉得人类真是太难懂了。 　　他叹了口气，用枕头压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明天要找她谈谈。 　　他想。 　　· 　　房间里，斯维瑟眼睛瞪得老大。 　　他的尾巴握着一截炭笔，画在画板上的力度几乎能把画板拦腰斩断。 　　【他再发出一点声音，就一点】 　　画笔在纸上发出小小的吱的一声，奇美拉搂着熟睡的人类咬牙切齿。 　　【我就把他打晕再上来睡觉】 第36章 036 你也想要被摸摸吗 　　早饭时, 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躲过了一次昏迷的杰诺趴在桌上打哈欠，他看起来快困瞎了，两只眼睛都睁不开。尾巴也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拉瑞看了他一眼, 他把小板凳往过来拉了拉，狼尾巴去蹭杰诺的, 雪豹的尾巴又长又毛绒, 被蹭了之后只是把拉瑞的尾巴戳开。看着杰诺只是没精神的扫了他一眼, 换了一边继续趴着，还把尾巴也捞起来叼在了嘴里，拉瑞觉得有点担心了起来。 　　他悄悄地溜进厨房, 想让瑞瑞早饭之后帮杰诺也诊断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毕竟他年纪还这么小，幼崽总是很宝贵的。他们很容易受伤很容易生病，所以需要更多可靠的成年人去保护关照他们。 　　拉瑞：对，比如像我这样这样可靠的成年人！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可靠如我，当然要保护别的幼崽！ 　　然后—— 　　他在厨房收获了一个因为昨天睡眠不足，今天起床之后持续低气压，到现在都还在寻求自己的伴侣安慰的奇美拉。他打开门的时候瑞瑞正坐在料理台上，双脚悬空，奇美拉的大脑袋整个塞进人家怀里, 鹿角都快戳到瑞瑞的脸了，还在往里拱。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想要更多爱抚的温柔脚蜥, 丝毫看不出来揍自己的时候的那副凶样。 　　估计也是想到外面还有其他人，他没有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拉瑞看见瑞瑞的手从他的后脑抚摸到脖子再到后背, 直到手臂的极限之后, 再回到后脑，再摸一遍。 　　门打开的时候奇美拉动都没动，只是尾巴象征性的抽了一下, 然后仿佛迅速判断出了这个家伙根本不值得自己警戒，抬起头的骨刺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当场又掉了下去。人类慢了一步，但她的目光也很快看了过来。 　　没有害羞，没有放手，瑞瑞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大概像“诶呀被看见了”这样，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她的摸摸大业。 　　拉瑞看得愣住了。其实在瑞瑞竖起手指的时候他就应该缓慢地退出去，但是他好像一下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直到斯维瑟的尾巴重新抬起头来，他还呆呆地站着。 　　像是眼镜蛇昂起了头，拉瑞看见尾巴顶端，原本收拢放松的骨刺打开了一根。 　　两根。 　　三根。 　　第四根打开之前，他连三赶四地退出去把门关了。 　　斯维瑟说过没有必要的话他绝不会把战场扩展到家里，因为家具打坏了收拾起来又贵又麻烦，瑞瑞也会生气，还会让他们好长时间都没有很舒服的地方可以住，但是其中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他把尾巴上的骨刺完全打开的时候。 　　虽然拉瑞不知道这个，但是来自生物的死亡本能告诉他，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估计房间里就会多具尸体。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可靠的马上就要成年的兽人这件事情，也忘记了杰诺没精打采的尾巴。拉瑞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非常梦幻的恍惚之中。他都忘记那顿早饭是怎么吃完的了，只记得自己僵硬的尾巴、杰诺低垂的尾巴、还有奇美拉悄悄缠在瑞瑞小腿的尾巴。 　　小医生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地瞪了斯维瑟一眼。刚才还气场低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的奇美拉像是被喂了一大勺蜂蜜，到现在都全身散发着甜蜜的味道，他没有松开自己的尾巴，只是讨好的夹了一块山虾肉，吹了吹放在瑞瑞的碗里。 　　拉瑞当时觉得，明明饭桌上有四个人，可是他们两个好像直接就被忽视了，这两个人就算不看着彼此的时候，眼睛里好像也只有对方，其他人现在都暂时不重要了。而且这两个人也没什么语言，只是在对视的时候互相笑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拉瑞觉得空气好像都因此变得甜蜜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下意识地用爪子摸着自己的头顶，拉瑞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向往。 　　瑞瑞医生的摸摸一定很舒服吧。 　　我也想要被瑞瑞医生摸摸。 　　但是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人才会做的，比如对她的伴侣才会这样，瑞瑞医生已经有了伴侣了。 　　吃完早饭要消化一会儿，斯维瑟才会开始训练，因为刚吃完就挨打吐到身上很难收拾，味道也不好，所以现在他还在自己自由活动。年轻的狼人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有了不知道是憧憬还是烦恼，他皱着眉头，拽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一边胡乱的拽着，一边把草籽往一边扔去。 　　然后脑袋上就被一枚石子砸中了。 　　拉瑞奇怪的抬起头，抬到一半鼻子又被石子打中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声笑声——啊是那个不正经的暗夜精灵！ 　　狼人连三赶死的就要从大树下面站起来，但是在扔石头这方面斯卡可是有手艺在身上的，几块石子飞过去，狼人还跌在原地，他连头都没法抬起来，只能捂着鼻子抱住头：“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这威胁换来了斯卡的无情嘲笑，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坏暗夜精灵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嘲讽他的样子。 　　太坏了！恶劣！太恶劣了！暗夜精灵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臭德行！真是讨厌死了！ 　　本来就心情欠佳，现在拉瑞更是一下就火起来了，他撑住树不顾被打中的关节就要强站起来—— 　　“别动。”暗夜精灵冷淡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斯卡从树上跃下的风仿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拂过拉瑞的耳尖，即便隔着温暖的绒毛也能感觉到冰凉锋利，暗夜精灵的锻造工艺也是排的上号的，拉瑞一点也不像用自己脆弱的脖颈去试验一下斯卡的短刀。 　　斯维瑟虽然训练的时候打他打得很狠，但是他突然觉得蒙托说的很对。那个奇美拉是一个认真负责心地善良的好奇美拉，他训练就是训练，下手重但是没有杀意，不想这个暗夜精灵，说话轻飘飘的，但是现在随手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别害怕，小狗。”那把刀移开了，斯卡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轻柔得像甜味菌丝。他说：“聊聊吧。” 　　· 　　斯维瑟洗碗的时候，失眠之后没有精神的乖乖雪豹也叼着自己的尾巴，强撑起气势，表达了想要跟瑞瑞医生谈谈的愿望。虽然这是一场非常正式的谈话邀约，但是瑞瑞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全程都在姨母笑。 　　杰诺：“......我知道这样谈话也许会很不正式，但是请原谅，我在紧张的时候就需要叼着尾巴，这会让我觉得安全一点。我心里还是非常重视这样谈话的，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瑞瑞：“嗯嗯，好的好的，你真可爱，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开始啦，你想谈谈什么呢？” 　　她本来以为小朋友还是会就自己的治疗方式或者信仰问题展开，没想到，话到嘴边的杰诺突然踌躇了起来。尽管已经把尾巴叼在了嘴里，但是他的两只小爪子还是在不停的揉搓衣角，一副快要深呼吸了的模样。 　　他问瑞瑞：“你觉得你做的这一切对吗？” 　　这个问题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因为并不是指纹或者逼问，他的话听起来也没有心中已经确定好的答案，倒像是真的在疑惑。于是瑞瑞没有马上回答，她听着杰诺断断续续的发言，明白了他近期的迷茫和困惑让一直以来都非常坚定的信念似乎有些动摇了。 　　“你...对不起 ，你一点也不优雅，看起来也不高贵，可是他们也非常的尊重您。”这是让杰诺最困惑的事情：“医者应当优雅高贵，时刻从容，可是...” 　　可是瑞瑞显然没有做到啊。 　　瑞瑞小声笑了一声。她实在忍不住了，歪着头的杰诺还在困惑中就被这个人类一下抱住，他身体一下就僵成了一块铁板。瑞瑞连声说着乖乖，一边摸摸他的头顶和耳朵。 　　“我觉得，医者并不是以高贵优雅的姿态博取他人尊重的，别人给予我尊重是因为我的技术，而不是我的姿态。”瑞瑞笑起来：“我当然也可以做出非常高冷的模样，可是我觉得这对我看诊好像没什么帮助，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我除了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还是一个需要生活的普通人类嘛，当然要选择能让我的生活最大程度舒适的方法啦。” 　　杰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个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既然杰诺也立志想要称为一名医生，那不如在学习的时候慢慢地去看吧。”与雪豹额头相抵，瑞瑞觉得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正好碰在自己的鼻子上，痒痒的：“你现在才不过真正见了我一个不太规范的医生，剩下的更多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想想而已。不管是因为神选中了你，还是你自己想成为医生，多去看多去学习，多思考，永远不要忘记你今天的疑惑，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医生的。” 　　杰诺，嘴里叼着尾巴有点含糊：“我可以吗？” 　　“那我也说不准，但是我觉得是可以的。” 　　看来我并没有说服她。杰诺心想。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多学习，多思考。瑞瑞医生作为医者的态度我现在还不能认同，但是我暂时还不能把她完全驳倒。 　　我要更多地见识她的医术，了解她的方法。我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医者才是真正的医者。 　　他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暖融融归结为干劲。 　　“瑞瑞医生，我再过不久就要去出发去参加医者学徒的选拔了。”杰诺后退了两步，向她鞠了一躬：“请让我继续跟您学习。” 　　· 　　雪豹看书学习的时候习惯把尾巴叼在嘴里，这样能让他更好的集中注意力。 　　“哦对了杰诺。”瑞瑞叫住了他：“尾巴要是垂在地上要记得洗一洗哦，小心细菌。” 　　杰诺：“哦，好的。” 　　......什么是细菌。 第37章 037 瑞瑞改名叫急诊科大夫 　　斯维瑟觉得很奇怪。 　　他觉得拉瑞现在的状态不对。 　　这个狼人显然现在心都没在这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无论是格挡还是攻击全部都慢半拍，现在的训练说是训练, 根本就是一个心不在焉的家伙在疯狂挨打。 　　斯维瑟不得不停下来。 　　【你怎么回事】 　　他拍自己的画板：【如果今天有什么事情或者不舒服可以休息】 　　拉瑞反映了两秒，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好像没有不舒服, 但是我, 好吧, 我好像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平时活力满满没心没肺只知道傻乐的拉瑞突然变得没精神起来，那条尾巴垂下来，看起来确实好像不太舒服。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拍了拍杰诺的脑袋, 斯维瑟摸了一把拉瑞，觉得这个孩子温度没什么问题。 　　那怎么回事啊，最近训练太疲惫了，虽然身体可以跟得上但是大脑已经跟不上了吗？不能吧？ 　　他也不是没有和狼人在同一小队完成任务过，兽人的身体素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啊，流血过半挣扎着活下来的都不少呢，极端环境没有食物的时候大家都直接把石头塞进去让肚子里有点东西，等找到吃的再吐出来重新进食，就他知道的最长坚持了一个月呢！这都不死, 生命力相当顽强，哪有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就、就成了兽人早期驯服四肢珍贵资料呢？ 　　但是没办法, 现在这样子，就算强行要他训练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欺负弱小的人, 干脆休息吧。 　　平时一听到休息就会“好耶！”然后跳到树荫下吨吨吨狂灌水，然后整个狼四脚朝天平躺在地上，把自己伪装成一张地毯。但是今天, 就算是休息，拉瑞都没有振奋起来。 　　他塌着肩膀走到树边坐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就垂着头。也不说话，也不躺下。 　　斯维瑟：？ 　　揣测一个青春期狼人的心思对于一个奇美拉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他懒得做，于是斯维瑟直接宣布今天的训练全部取消，让他赶快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一下，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一副模样，他肯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毕竟拉瑞肯定也不想在选拔的时候丧命。 　　宣布自由活动之后斯维瑟就要回家去了，今天要和瑞瑞一起去最后测试一下潜水帽的防水性，之前从矮人那里拿回来之后就调试尺寸，组装好之后还没有完全下水过，正好今天没事可以去试试。 　　“斯维瑟先生！”拉瑞声音有些犹豫，看到奇美拉回过头来，他踌躇再三，往过挪了挪：“那个......” 　　一向直爽的狼人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都怪之前的那个暗夜精灵，要不是跟他聊天自己才不会变成这么一副奇怪的样子呢，那个叫做斯卡的家伙真是太坏了，等他成为骑士之后......他一定要第一个向这家伙决斗！ 　　已经快要把脑袋藏到膝盖里了，拉瑞嗫嚅着，请求道：“......你是怎么和瑞瑞小姐认识的呢？” 　　· 　　斯维瑟和瑞瑞的故事太长了，这两个人再认识彼此之前都已经拥有了足够丰富的经历，并不是那种会被外貌打动的人，换句话说，对这两个人而言，第一眼爱人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是已经归零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的第一面几乎都不是他们的全盛时态。 　　众所周知，陌生环境中陷入虚弱状态，这时候更能激发人的警惕性，也会让人对于外界的刺激产生更大的应激反应。这种状态下很难做出信任行为，对于善意也会非常谨慎地释放。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见面的场景可真是太糟糕了，无论怎么说都算不上一次愉快的见面。 　　奇美拉刚刚结束了一场来自亡灵法师的追杀，身上沾满了死亡气息，死神的使者环伺左右。他几乎已经无法在自愈，身上连骨头都被剥落了一大半，尾巴上的骨刺只剩下两根。 　　斯维瑟想了想，改口。 　　其实是一根半，因为另外半根也在奔逃的过程中折断掉落了，他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那个亡灵法师还找不到他，只要他能在逃半天，他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就会完全消散，接下来只要等到死亡的气息散去，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自己痊愈完成就好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奇美拉本来就对于痛觉不太敏感，还是因为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战斗，已经习惯了陪伴在周身的痛楚，反正那个时候疼痛对于他的影响不大，反倒是流了太多血让人感到懊恼。 　　血迹会暴露行踪，也会吸引来看热闹的幽灵，马上就要入夜了，只要能够躲过今夜，他就安全了......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但是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某一刻，他甚至看见死神的使者手中的镰刀已经对准了他。 　　摔倒爬不起来的时候，斯维瑟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当时他心里好像没有什么对于死亡的恐惧或者对于亡灵法师的憎恨，反倒是一下有点空荡荡的。好像长久以来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工作休息工作，周而复始，顶多在空窗期的时候抽点时间去河边坐坐，玩玩水之类的，生活实在是单调的乏善可陈。 　　毕竟是独来独往的冒险家，在公会的公告栏里只要看到报酬合适的任务，直接从榜上揭下来就行了。所以那个亡灵法师的出现其实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毕竟虽然狩猎结束了，但是大家对于奇美拉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他只是凭自己的本领让这里没有人敢公然挑衅罢了。 　　那个亡灵法师......用瑞瑞的话来说，就是以一副舔狗的姿态突然出现。其实他也不舔，但是和别人敬而远之的态度一比，这可太热情了，简直热情地叫人招架不住。他好像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从陌生人的范畴脱离了出去。 　　斯维瑟觉得还挺好的，他好像突然有了可以一起喝酒的人，有人会因为他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专门带给他，没有什么明确目的，仅仅是因为“你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种食物吗”这种微不足道的原因。 　　亡灵法师看起来都阴沉诡异，用瑞瑞的话说就是“不接地气接地府”，而且因为信仰原因，也经常会被人排斥。他们的魔法总让人觉得颇为亵渎死者，再加上死亡的气息环绕全身，整个人都笼罩在不祥之中，实在是很难让人提起好感，然而这样相同的不受欢迎，却让斯维瑟很有共鸣。 　　虽然那双隐藏在灰绿色斗篷下的眼睛偶尔折射出的精光让人感到不适，但这种体验实在是太新奇了，斯维瑟权衡了一下认为自己可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只需要谨慎即可，没有必要与这位......朋友分离。 　　直到这位亡灵法师对自己亮出屠刀之前，他一直都以为也许自己有了一位真正的朋友。他当时身上还带着一些那位法师之前偶尔提过说很想要的龙骨粉，他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一头死亡的亚龙。他想要把这个送给他的朋友。 　　然后后面的不用说了，然后他就开始了逃命。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即便是奇美拉的眼睛，现在也无法捕获黑暗之外的东西。那些几乎成了流动的粘稠的黑暗正铺天盖地的网罗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斯维瑟觉得他身边已经站满了幽灵，他觉得很冷。 　　下雨了。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固执的不愿意咽气，他一直能听见雨声。不知道雨声持续了多久，他又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强者，深一脚浅一脚，经常踩进水泊，发出水花四溅的声音。他的尾巴已经瞄准了音源，如果这个人想要靠近，他会抢先一步削掉对方的头。 　　不过显然没有成功，他已经没有办法调动他的尾巴了。脚步声在他身边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向前去了——然后踌躇了半天又折了回来。 　　这个人也非常谨慎，她大概用了一些方法确定斯维瑟到底死了没有，或者是否还会突然暴起伤人，他已经完全糊涂了，除了听觉还没丧失什么也感知不到。他只觉得自己身边切切查查的声音在这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彻底消失了，就像那些幽灵突然散开了一样，全身突然一阵轻松，好像连死亡的气息都被驱散了一些。 　　斯维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当他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也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他几乎被包成了粽子，严重的部分还上了夹板，也很简易，就是就近树枝做的，撕裂的伤口有缝合痕迹，而且身上大面积还涂抹了奇怪的大概是药的东西。死神的使者不在这里了，无论如何，斯维瑟觉得自己大概彻底活了过来。 　　但是他的自愈依然没有恢复。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轻轻嗅了嗅。与药草一起留下的还有淡淡的、大概属于那个医生的气息。 　　我不能一直这个样子。斯维瑟想。 　　完全康复之前，我得去找那个医生。 　　·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拉瑞已经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一方面他觉得斯维瑟老是讲不到地方上，画板满共那么多纸，他花了好长时间去讲那个奇怪的亡灵法师——谁想听那个奇怪的法师啦，他想的是瑞瑞医生好吗？然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对方真的好会讲故事哦！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那后来呢？”他着急地问：“那个医生就是瑞瑞医生吗？你当时是想要感谢人家吗？” 　　斯维瑟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随后从善如流的点头。 　　他正想宣布今天的故事时间就到这里，然而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锅铲敲盆的声音。 　　当当当当当 　　斯维瑟跳起来就往家里跑！ 　　另一边瑞瑞敲完就把盆和锅铲放在了窗台上，她已经背好了药箱，还把那一套潜水帽装备也带好了。 　　“快！急诊！”她向斯维瑟招手：“丽莎好像要生了！” 　　斯维瑟：明白！ 　　Bibubibu！斯维瑟号救护车紧急启动！ 　　· 　　请问，你当时真的是想要去感谢给你治疗的医生吗？ 　　斯维瑟：哦那倒不是，我准备把这个医生绑走，让她把我治好。 　　哦，原来您才是初代医闹。那么请问您成功了吗？ 　　斯维瑟：没有，我追了她一段时间之后因为踩中了她的陷阱，被在树上吊了两天——但是瑞瑞最后还是给我治疗了，毕竟她是一个善良的医生嘛。 第38章 038 塞壬击剑 　　奇美拉, 无论长途奔袭还是短途奔袭，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斯维瑟号救护车绝对不会出现那种一秒钟从零加速到二百四的兰博基尼行为，无论是舒适度还是安全系数都非常可以, 所以瑞瑞对他是非常信任的。 　　从村子中间笔直的穿过去，路上还掠过了趁着天好人少专门出来晒晒自己毛毛的蒙托。因为斯维瑟跑太快了, 飓风袭来, 他赶快用长风衣一把毛毛盖住了。其实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毛都基本长齐来了，但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爆毛”所以心里很过不来，还不愿意见人。 　　被风掀得整个狼往后一仰的蒙托脸都皱在一起了, 他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斯维瑟，抓抓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哇出了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急诊啊......唔要不是看在瑞瑞医生的面子上我现在已经辱骂他一百遍了，差点把我的毛毛吹掉。” 　　说着，他赶快把摸摸自己压压惊。 　　等转过身准备换个角度再晒一晒，他突然看见不远处坐在树上的斯卡，整个狼差点跳起来！于是蒙托一边打招呼一边穿上大衣。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斯卡？”他的声音里有一点情不自禁带出来的埋怨：“你平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嘛，这样旷工可不好啊！” 　　斯卡没说话。他手里的石头打完了，于是笑眯眯的答非所问：“我觉得观察狼人也很有趣, 打算过几天再去上班。” 　　哦随便你吧，反正我等等就打算换个地方晒太阳了。 　　这样想着, 蒙托裹紧大衣，朝着瑞瑞他们的方向摇摇晃晃过去。 　　· 　　之前说过塞壬的孕期并不固定, 但总的来说怀孕的时间过长或者过短都不太好。 　　如果时间太短, 胎儿发育的不太完全，从外表里来看只是比较小，但事实上有的小塞壬可能连水下呼吸和水上呼吸都不会协调, 而且这种不会协调一般都是终生不会，寿命也往往会很短。 　　如果时间太长，好嘛，那孩子就太大了。有的时候甚至已经在肚子里开始具备行为能力了。这种孩子主要要担心是否会像异形一样撕开母亲的肚皮从里面爬出来。虽然一出生就具备了比较强大的能力，但是因为这孩子的出生杀死了家族的首领，所以继任的首领需要杀死孩子为老首领报仇。 　　更让瑞瑞觉得接受不能的是，这种非常规权力交叠往往还要伴随着进食。他们吃掉凶手，分享首领的力量，以祈祷让家族更长久的延续。 　　瑞瑞：无论如何，我的伦理观和我的职业操守让我需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务必要避免这种会让我三天睡不好觉的事情发生！ 　　他们赶到的时候水面一片平静，岸边只剩下一片被湿树叶盖住的火星正在往上冒烟。瑞瑞从救护车上跳下来，脱了上衣就开始吧潜水帽往上套。她背对着斯维瑟让他往上装那个呼吸用的管子，还把连着绳子的挂钩也够在了自己的腰上。 　　“水下也不方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会拼命摇晃绳子的，到时候你就把我拉上来。”听见斯维瑟发出一声担忧的声音，瑞瑞一边检查她的药箱一边安慰了一句：“没关系，我们之前已经考虑到了包括我溺水在内的所有后果了，不会有事的。” 　　因为戴上了潜水帽，她想亲一下对方表示安慰也做不到，只能和他碰了碰额头。 　　【你不回来】斯维瑟举起画板：【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虽然是这么可怕的话，但是他这副QAQ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没办法责备他，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瑞瑞用力握了握他的爪子，“我会回来的，你只要在这里等着，随时准备把我拉上来就行了。” 　　说完，她跳进了湖里。 　　·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瑞瑞也不是没想过找一点魔法侧的东西。比如《哈利波特》里面不是就用鱼鳃草让哈利能在水下呼吸，完成三强争霸赛嘛，她也想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或者能不能往自己的头上施加一种类似于水泡的魔法，让人能在不影响视力的情况下在水下呼吸。 　　为了这个她还专门去咨询了一下冰霜支配者、百年内最强的冰冻大法师，然后得到了“这大概不太可能”的回答。 　　想要个冰的头罩很简单，优尼克分分钟能做一打，但是瑞瑞需要呼吸，长时间呼吸封闭空间内的空气她很快就会出现缺氧的症状，所以这个头罩做多大都是个问题。再加上水元素和冰元素本来就是同源，施展魔法的时候也很容易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把一整片湖面都冻成冰——因为他的元素亲和力实在是太高了，这种别人需要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对他来说就是随手失误一下。 　　本来优尼克打算做一个不封顶的头罩，到时候再让矮人做个类似人力鼓风机这样的装置在上面往里扇风换气，这样既能完成气体的交换又不用担心看不清楚。 　　但还是不行。冰元素进入之后水温突然一下就低的让人难以接受了，持续失温瑞瑞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没办法，最后只能用最原始的潜水帽了。 　　不过好在矮人的手艺很好，跳进水里之后瑞瑞没有觉得漏水之类的情况发生，她现在呼吸还挺正常的。 　　杰克上来接她，一路把她带到他们的家里。 　　塞壬喜欢在水下的家门口摆很多闪闪发亮或者非常精致的东西，珊瑚、贝壳、宝石、金币，把门口镶嵌的闪闪发亮，就像乌鸦喜欢收集会反光的小玩意一样。但是现在这些东西稍微有点影响人进门，因为它们的尖锐棱角很轻易就能划开人类的皮肤。 　　情况还算好，毕竟丽莎怀孕的时间并不长，本来预计应该可以顺产。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的就是丽莎之前因为一直逃避吃海藻，导致自己现在的鳞片和指甲都非常脆。 　　因为塞壬的孩子和人类不太一样，母亲想要把孩子生出来会有一个大概类似于...击剑的环节。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双方的鳞片会在一起互相摩擦，较劲一样。 　　如果这孩子是女孩，那么这个击剑过程可能会更加持久一些，丽莎当时说：“这是婴儿从出生开始就在争夺权力，母亲也需要用这个仪式让她们明白，现在是谁说了算。” 　　瑞瑞，一脸费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里面也会长鳞片？那、那个什么，你平时生活狩猎什么的，稍微动一动不会觉得...疼痛之类的吗？” 　　丽莎：“当然不会啊你在想什么啊，瑞瑞医生难道会因为心脏跳动感到疲惫吗？” 　　丽莎：“如果需要的话，你想摸一下吗？” 　　瑞瑞：？！？！？！ 　　她虔诚的双手抬过头顶，像是接受什么莫大的恩赐。 　　瑞瑞：“如果不冒犯的话，拜托了，谢谢。” 　　现在估计就已经进行到了“击剑”的环节。 　　水里漂浮着淡淡的血色，丽莎眼睛都杀红了，全身都呈现出不正常的惨白。越往里走就越能看见水中漂浮的细小鳞片。这种鳞片比起身体外部更加细腻，硬度也极高，瑞瑞之前顺着摸上去的时候觉得又密又光滑像是软猬甲一样，但是退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到此划伤了手。 　　她先看了一眼丽莎因为疼痛已经折断的指甲，看看这不太整齐的断口吧，别说海藻了，她连自己开的毕马草果实都没好好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瑞瑞摘掉手套，从背包里掏出一堆药膏——她现在需要的是软化婴儿身体表面的鳞片，或者让它们赶紧全部给脱落。 　　这倒霉孩子已经快把她妈妈耗死了，这个时候还击剑，击什么击！ 　　而且她悄悄看了一眼身后。 　　“瑞瑞医生。”黛西声音有点发抖，强自镇定：“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 　　这种场面估计黛西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也有点害怕，小脸煞白，可是她的爪子可是尖的不得了！瑞瑞毫不怀疑，假如等等自己说没办法了，这小姑娘就会二话不说直接先把这个妹妹撕成碎片。 　　——所以求求了你赶紧出来吧！你没看见你姐姐已经准备加餐了吗！ 　　手套太厚了，瑞瑞没办法通过碰触感知到里面的情况，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套摘掉，药膏捏在手心里小心地探进去。 　　因为双方倒刺全部都张开了，瑞瑞觉得自己直接把手伸进了一片针里面，真是好痛！而且这个药膏也不是用来治疗伤口的，一下跑到划破的地方蚀得更痛！ 　　杰克看见瑞瑞潜水帽里已经泪流满面，吓了一跳：“瑞瑞医生？” 　　“我没事，人类只要产生疼痛就会出现泪水，这是正常现象。”她哽咽：“赶快，赶快把这搞完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的特殊医疗仪器里面有一个长得像长水枪的玩意，就是专门给这个时候准备的。 　　德尔已经把瑞瑞的药水灌进水枪去了，等瑞瑞把手抽出来就把这个灌进去。 　　“浓度方面我已经稀释过了，应该不会对母亲和孩子造成什么影响的。”她的手已经成了红红的一坨，纵横交错划伤，上面还刺着一些掉落的鳞片，瑞瑞觉得有几道伤口可能都快划到了肌肉了。她痛得哭，然后观察软化止痛剂的作用。为了防止婴儿有更大的挣扎，她还在里面适当的添加了一点镇定成分。 　　因为丽莎太太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最后是黛西把她的妹妹拽出来的。 　　刚出生的塞壬小小的一点点，因为镇定剂的作用现在还在睡眠。看到母亲和孩子两个人的胸膛都因为呼吸在起伏，瑞瑞也长长地呼出一口——等等怎么呼不出去？ 　　一边的杰克，突然大震惊：“瑞瑞医生你的潜水帽管子开了！！！” 第39章 039 关于医者 　　好家伙！ 　　走得太匆忙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潜水帽呼吸管的固定阀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之前斯维瑟上管子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好家伙！ 　　矮人的技术实在是太过硬了, 直到现在才开始漏水，直到现在才开始松动！瑞瑞直接双手拇指！ 　　杰克黛西送瑞瑞上岸，剩下的人和德尔先生一起照顾虚弱的丽莎和小婴儿。人只要无法呼吸就会惊慌起来, 毕竟窒息对于需要不停的做出气体交换动作的人类说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瑞瑞呼吸越来越急促, 把那条绳子摇的像在撞钟。原本送瑞瑞上岸的两个孩子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游得很快了, 结果那条绳子猛地收紧的时候, 他们抓着瑞瑞，整个觉得自己往上一窜。 　　斯维瑟在岸上发疯的拉绳子，瑞瑞觉得自己一下就理解了风筝的感受。《天龙八部》里面有一段是阿紫把游坦之放飞到了天上, 当时她觉得很羡慕，能飞实在是太好了，但是现在有了这种体验，瑞瑞觉得谁要是敢在大风天这样把自己放到天空上，等她下来、等她下来她绝对要跟这个家伙同归于尽！ 　　幸亏背后还有两个塞壬拼命地把她往上推，不至于全靠斯维瑟一个人。等他们三个像钓鱼一样从水面甩出来，朝三个方向画出抛物线的时候，奇美拉也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抱住瑞瑞在空中翻转了几圈，看见她的呼吸管已经脱开, 潜水帽里已经有一半都是积水。这个时候可管不了什么二次利用的事情了，他一手按住一边, 另一只爪子猛地发力，直接把铁皮戳出了三个洞。 　　像倒水那样, 他让瑞瑞趴在自己腿上, 把潜水帽里的水都漏下去，然后再去找暗扣和固定锁，把潜水帽彻底揭下来。 　　瑞瑞大喘气, 一边喘一边劫后余生的忍不住给矮人竖了个拇指：“矮、矮人师傅永远滴......嗯？怎么了？” 　　她竖起拇指的那只手被斯维瑟握住了手腕，瑞瑞有点懵，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手好像就是之前被划破的那只。因为水流爆冲，之前刺在上面的细鳞片已经已经被冲跑了，现在就只剩下划伤和红肿，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水里的时候一方面是冰凉，另一方面她也很紧张，一心操心着别的事情，现在回到岸上才觉得自己的手又发烧又痛。 　　虽然自己的伴侣是一个骨头脑壳，平时好像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瑞瑞现在就是知道，斯维瑟肯定把脸挂下来了。这幅凶巴巴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有点心虚，瑞瑞用另外一只好的手轻轻地去拉斯维瑟的衣角。 　　“别这样嘛。”她小声求饶：“医疗的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发生，这也是没办法......我错了，对不起。” 　　在斯维瑟的死亡注视下，瑞瑞医生最后还是改口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就像瑞瑞不许斯维瑟咬她一样，说来说去得到的结果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下次还敢”，但是每次到了该说的时候还是一定要说！ 　　虎着脸的奇美拉把她身上那一套沉重的潜水装备都拆下来，那两个一起被甩飞出去的塞壬也正要过来。瑞瑞哀求的摇晃他：“这么多人呢，别这样嘛。” 　　斯维瑟用力喷了一下鼻子。他用自己的脑袋用力敲了瑞瑞一下，咚的一声，飞快地画了一副画给她。 　　【回去骂你】 　　然后别过脑袋不让瑞瑞亲他，不接受对方的讨好。 　　因为塞壬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有人浮上来说了丽莎夫人和小孩子都已经没事了，现在那孩子已经开始大声哭了，听到这里瑞瑞终于彻底放松了。在水里泡着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疲惫，但事实上，水中会因为失温加全身发力会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耗很多热量，瑞瑞现在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既然丽莎那边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处理一下我自己。”瑞瑞靠在斯维瑟身上，任凭对方把自己抱起来：“后续可能还需要吃点药，但是没关系，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啦，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会把药带来的。” 　　两边挥手道别的时候，欲言又止的黛西突然叫住了瑞瑞。 　　“要是，要是你们最近一直在家的话......”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可以过来拜访吗！” 　　瑞瑞同意了。事实上她没想到黛西这么快就来了。之前听克罗说，在她去邻村走访看诊的时候就有人在她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差点准备和巨大鼹鼠在村口伏击那个人，结果因为吃了巨大鼹鼠的烤玉米忘记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黛西过来拜访了吧。 　　这可真让人高兴诶。 　　回去的路上，瑞瑞一直在说今天的急诊有多凶险。第一次当妇产科大夫，瑞瑞觉得自己的履历又多了光辉的一笔，而且有的病人真是不听话，比如丽莎夫人，说了让她好好吃药，结果现在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时幸亏我当机立断，早有准备！不然的话肯定会发生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啦。”瑞瑞骄傲地说：“虽然我也知道要尊重别的种族的风俗习惯，但是我也需要被尊重，所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 　　斯维瑟：嗯嗯。 　　他闻了一下瑞瑞，现在这个人类身上一股水腥味，还混着血味，有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这让人有点生气，这个家伙面对关于病患的问题的时候，好像总有一种热血上头的感觉。瑞瑞还总是说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多思考，尽量不要受伤”，可是轮到她自己，她还不是当时一莽就上去了。 　　看看这只手，现在都已经肿成猪蹄了，还被划得乱七八糟。回去一定要好好清洗一下。 　　水下看诊一定是一件非常累人的工作，瑞瑞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斯维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他颈窝里的呼吸声已经拉得很长了。 　　看看，已经这么疲惫了还在逞强。 　　他又把那只猪蹄拿起来看看，摸起来像一块烙铁，发红发肿，不过还好现在已经不再流血了。这个人类这么怕痛，结果现在这爪子就成了这样，真是，真是！他心痛的吹了吹这只猪蹄。 　　再看看这个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香的坏家伙，斯维瑟实在没忍住，咬了她的肩膀一下。 　　回去之后瑞瑞并没有马上醒来，她好像有点起烧了，虽然本人特别淡定，但是斯维瑟整个人就差把担心和焦虑这几个字挂在身上了。他先是拜托杰诺过来治疗瑞瑞，冗长的祝祷之后收获了一个不太肿的猪蹄和一个当场差点昏厥的小雪豹，需要照顾的人一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斯维瑟忍不住连画了两幅【没用】。 　　“也不用这么紧张啦，伤口发炎的话，发烧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是我身上来的比较快而已。”瑞瑞拍了拍那个凑到面前的骨头脑壳：“来，扶我起来，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斯维瑟其实一直都是瑞瑞医生的好帮手。他可以尽职尽责的兼职病患、模型、救护车、担架等一系列辅助工作，但是在做护士方面相当苦手。 　　杰诺：让我来！ 　　虽然之前对瑞瑞的这种抛弃祝祷的治疗方式极不认同，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治疗方式确实有其可取之处——比如现在，瑞瑞已经陷入了非常负面的状态，如果是使用治疗术的话，可能完全没有办法完成治疗，但是只是上药包扎，那这谁都可以做。 　　“瑞瑞医生之前就知道，塞壬的鳞片会把自己划伤吧。”他小心翼翼的缠着纱布：“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瑞瑞思考了一下。 　　“要是说我当时突然建立了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那其实也是没有的。当时的想法大概更多的是‘啊啊啊怎么办！’，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样吧。”解释着，瑞瑞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赞赏的摸摸杰诺的头顶。 　　刚想在对方手心里蹭蹭的杰诺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做一项非常严肃的工作，这个行为...这个行为太不严肃了！ 　　瑞瑞：“这种想法我其实只能归结为‘因为我是医生’这个原因，现在也许杰诺还不能理解，但是我相信医者之间肯定有什么是相通的。等你成为医者的时候，面对痛苦的患者，可能就算非常疲惫，你还是会愿意施展治疗术，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心情了。” 　　杰诺沉默了片刻。他的小爪子牵起瑞瑞的另一只手，这只手完好无损，人类的皮肤柔软，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性，他只要弹出爪子就会划伤它。 　　“瑞瑞小姐当时觉得疼痛吗。”他小声问：“你的皮肤这么柔软，应该很怕痛吧。” 　　瑞瑞，赞同的点头：“我当时都痛哭了。” 　　就算这样也上了吗...... 　　“虽然我不赞同你的治疗方式。”杰诺说：“但是我敬佩您的态度，瑞瑞医生——您是一个非常可敬的医者。” 　　· 　　在瑞瑞第二次去塞壬家看诊之前，黛西到瑞瑞家来拜访了。 　　“你好瑞瑞医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黛西摘下自己的斗篷，看着面前呆滞的人类，她忍不住凑近了点：“怎么了，瑞瑞医生？” 　　瑞瑞，呆滞。 　　看看这长卷！看看着天鹅颈！看看这D！看看这腰臀！看看这长腿！ 　　美女你是哪位啊？我的可爱别扭小学生黛西被你吃掉了吗！ 第40章 040 黛西小学生毕业 　　大美女黛西正襟危坐在瑞瑞家的沙发上。 　　她的对面是同样正襟危坐的瑞瑞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在这里的斯维瑟。 　　拉瑞和杰诺藏在厨房里, 从门口偷偷窥探着客厅。 　　杰诺，超小声：“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啊？” 　　拉瑞，同样超小声：“因为我好像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又觉得不能和她们一起在客厅里坐着，所以我们就到厨房里来看看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杰诺：...... 　　我不想！ 　　小雪豹生气的推开狼人就想出门去, 但是一个大夫怎么能打得过一个准备去考骑士学徒的家伙, 而且他还这么小。 　　于是他毫无悬念的被拉瑞按住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黛西觉得很不自在，她悄悄地看向瑞瑞, 然后尴尬的发现瑞瑞也正在悄悄的看她。 　　老天呐当时可真是太尴尬了，两个人目光一对的时候瑞瑞觉得自己简直快要钻到沙发下面去了。这已经不只是和斯卡在一起的时候一步一间三室一厅了，这已经是脚趾扩建迪士尼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小学生，一夜之间就会变成这样的大美女！ 　　· 　　其实没啥奇怪的，这位塞壬刚刚度过了自己的成人礼。 　　就像红鲷鱼的族群失去了领头的雄鱼之后，最强大的那条雌鱼就会立刻变性发展成雄鱼，塞壬虽然不会变性, 但是这个族群当中的女性成员会在具备了某种觉悟或者意识的时候，突然一下从幼儿/少年直接过渡到成人的状态也是会有的。 　　真就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小萝莉变大美女！ 　　当然也有正常成长的，但是像这种经历了成人礼的塞壬, 一般来说应该都会比起其他同族非常强大, 所以如果哪家的塞壬可以举行成人礼，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思维方式, 小孩子和大人都会有非常大的差异，将需要成长和时间沉淀的改变突然一下一步到位，无论如何，就视觉冲击力而言，瑞瑞觉得是相当可以的。 　　已经成为成熟的大人的黛西是过来郑重的向瑞瑞道谢，并且对自己之前对于斯维瑟的无理行为表达深刻歉意的。她觉得自己之前作为小孩子的时候的这些行为实在是太可笑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让现在的自己无法理解。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且瑞瑞医生还不计前嫌得救了我的家人，真是太感谢了。”那双盈盈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知道过来道谢道歉都不能两手空空的黛西，福至心灵。 　　他们去到了瑞瑞的仓库门口，之间黛西双手相对，然后突然拉开，一条巨大的鱼就这么在她手中凭空出现，砸到地上的时候瑞瑞甚至觉得自己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我们家里人一起抓的，非常好吃。”漂亮姐姐笑起来：“希望你能收下，瑞瑞医生。” 　　看着因为缺水剧烈扑腾的鱼被黛西一脚踩在头上，然后就像被铁棒敲了一样直接不动了，瑞瑞看得都抖了一下。 　　其实她现在的这种心情吧，怎么说，怪复杂的。一方面理智上知道，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黛西。她只是像魔法少女一样提前因为觉悟完成了变身，将原本应该用来成长的时间一下子压缩了，直接以一个强大美丽的形象出现。另一方面...瑞瑞总有一种“我家孩子被掉包了”的错觉。 　　你想想啊！前几天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这个别扭的小孩子才刚刚说要到我家来，还要对自己之前犯的错误道歉——瑞瑞连奖励的小礼物和糖果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过来！ 　　好嘛，现在来了一个长大版的黛西。 　　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能按照自己世界的逻辑去看待，但是，但是！ 　　算了，但是也没有用。欣然接受比较好。 　　她满怀谢意的接受了黛西的礼物，举着一只还被包成粽子的手，计划把这条巨大的鱼从哪里剖开，她准备一部分分给其他朋友，另外一部分自己吃。 　　“那个，黛西。”瑞瑞拉住撸起袖子准备一起参与切割鱼活动黛西，把她往旁边带了带。这话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塞壬的成人礼，无论如何还是想记录一下的。 　　“如果我的请求冒犯到你，你可以拒绝我还可以责备我。”瑞瑞说：“但是我很好奇你突然成长的过程，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黛西愣了一下，然后一下笑起来。 　　“当然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瑞瑞医生。”她顺手摸了摸瑞瑞的脸颊：“你真可爱。” 　　· 　　黛西的成人礼是在丽莎差点难产之后的那天晚上完成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接替母亲成为家族的新首领，担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但是母亲的强大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里，于是长久以来黛西始终觉得，庇护家人带领家族是首领做的事情，而自己会是“下一任首领”，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都离她很远，她还有很多时间长大。 　　直到丽莎生产时指甲折断，她的哥哥杰克上岸去点火取烟，母亲将她叫到身边，让她亮出爪子。 　　“如果她敢撕开我的肚子爬出来。”丽莎咬着牙：“黛西，你就撕碎她！” 　　“在这里站着，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新的首领。”一向强大的母亲即便在安排自己的后事方面也井井有条，她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可怕痛苦，呼吸之间全是可怕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暂时屏住呼吸。 　　对这个孩子，全家都是非常期待的。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怎么样，这样她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了，也要作为姐姐肩负起责任。然而这么快她就已经处于一个随时都要把这个危机母亲生命的家人撕碎的境地。 　　塞壬的权力交迭她并不是不懂，甚至她还在心中设想过，万一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要如何处理。想象当中自己有条不紊事无巨细，所有都安排妥当，可是真到了这一步，黛西觉得自己脑袋都乱了。 　　她亮出爪子，心中不知道是在祈祷让孩子平安出世还是让母亲平安存活，或者干脆要是自己不在这里就好了，她就不用考虑这些事情。好在这个时候瑞瑞来了。 　　当这一切结束之后，黛西突然一下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我只是突然一下想要变强，觉得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的塞壬轻轻抚摩着自己的耳鳍，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子，瑞瑞觉得她可能只是想找一个地方让眼睛聚焦。 　　“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一样觉得自己天真又无知，首领的称号并不只是象征着特权，或者绝不是自然而然就会交到我的手上。我想，自己有什么资格领导家族，有什么能力庇护家人，思来想去我好像没有这样的才能——可是现在我不能退后，我必须尽快变强，这种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然后我就开始发热，还有像是生长痛的东西，一段时间内好像在浸泡在浓稠的黑暗之中，痛苦的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我好像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握，有点像做噩梦，等我重新能动的时候......我用水刃破坏了自己的床。” 　　哦......听起来好像还是更加偏向魔法侧一点，但是说不定就像红鲷鱼那样呢，瑞瑞暂时不能理解，但她表示大受震撼。 　　“我当时看到你来的时候，除了觉得松了口气，其实还是有点担心。”黛西靠在靠垫上：“因为如果你没有办法，或者你的方法不能奏效，我就需要完成自己的职责——当时我很担心你会因此讨厌我。” 　　讨厌不至于，但是一段时间的回避是肯定的，因为瑞瑞的逻辑伦理体系不允许她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就算那个时候你会讨厌我，我恐怕还是会去做的。”她看向瑞瑞：“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 　　本来想留下黛西一起吃饭，但是她担心家里的事情，瑞瑞也不好一直挽留她，于是把药也给她，让她监督丽莎这次一定要好好吃药。 　　“看看这次多危险啊！她肯定没好好吃我给她开的那个果实！”瑞瑞生气地直嚷嚷：“让吃海藻也不吃！病人要听医生的话，不然怎么会好呢！” 　　黛西：说实话这个真的不怪我妈，那个东西真的不是生物能吃的下去的......不过算了，这个就不用告诉瑞瑞医生了。 　　她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瑞瑞送黛西出门。临走时，黛西突然回头拥抱了瑞瑞一下。 　　“谢谢你瑞瑞医生。”她低声地说：“我知道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瑞瑞医生。” 　　黛西都已经走出老远了，瑞瑞还在原地没什么反应。她维持着刚刚拥抱的动作，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穿越的时候，有一次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胸太大是什么体验】——瑞瑞虽然本人没有什么体验，但是她可以作为朋友回答这个问题！ 　　比如，拥抱的时候会被挤得呼吸不畅，个子高点的话一定要记得抬头，不然会遭遇洗面奶。 　　还有就是——过于柔软，呼吸不畅！ 　　等她回来，还没来得及和斯维瑟感叹两下，她突然听见一阵吹喇叭嗒嘀嗒的声音。 　　邮差打扮的风滚草吹着喇叭在瑞瑞家门前乱滚，等到门打开之后，他滚了过来：“你是瑞瑞吗？”风滚草抖了抖：“看来是的——巨大鼹鼠汤汤先生给你写了一封信，现在我把这个交给你了。” 　　他突然像是一块被拉扯棉花糖一样，做出了很多像是动画当中的特效，像是在自己体内寻找什么东西，拼命把自己捏扁揉圆之后，噗一下喷出一封信，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噗噗噗噗，把巨大鼹鼠托运的其他礼物也噗了出来。 　　随后，风滚草的小喇叭发出非常嘹亮的“叭！”的一声，大风吹来时，他便顺着风飞快的滚走了。 　　是汤汤的信诶！ 　　一边收拾门口被噗出来的大块土豆和装在罐子里的甜味菌丝，她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 　　· 　　杀鱼完成的斯维瑟回到家里就看见自己的伴侣和一堆土豆坐在一起，看起来很高兴，正在阅读一封信。 　　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斯维瑟决定过去吓她一跳。走到一半，瑞瑞突然站了起来：“好耶！我要去告诉斯维瑟！”然后转头就怼了正面。 　　“斯维瑟！汤汤给我们寄来了邀请信，邀请我们去参加巨大鼹鼠的盛典！”瑞瑞跳过来：“等我们的旅行开始之后，第一站就去汤汤那里吧！” 第41章 041 简易太阳镜与神奇友谊 　　瑞瑞来到异世界之后经历了那么多冒险, 也交到了许多朋友，但要说与谁的友谊最长久最稳定，那一定是巨大鼹鼠汤汤了。 　　这得益于巨大鼹鼠温和的个性和较低的危险性和攻击性。攻击手段为投掷红薯, 最喜欢的食物是甜味菌丝，虽然是杂食, 但是摄入的肉类一般是昆虫汁饮料, 胖胖圆圆的身体, 再加上即便用力戳人也不会痛的粗粗短短爪子，瑞瑞当时觉得没有比汤汤更加安全的好朋友了。 　　巨大鼹鼠平时一般喜欢黄昏傍晚开始活动，但是汤汤是一个非常喜欢晒太阳的鼹鼠。 　　瑞瑞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汤汤头上盖了一块白布，整个鼹鼠平躺在路中间，要不是他偶尔还要用爪子挠挠肚皮，鼹鼠翻身一下，瑞瑞都以为他死了。 　　讲道理，没死谁会在自己脸上盖个白布，就这么躺路中间？ 　　瑞瑞在旁边观察了一下，那个时候她正在艰难攻读异世界语言，口语学习最重要的是要开口说话, 要勇于尝试！她已经凭借自己过人的综合素质找到了一份餐馆端盘子的零工，没钱, 只给吃饭，晚上可以把店里的桌子拼起来睡觉。 　　现在, 瑞瑞要再次做出勇敢尝试！ 　　她要想那个路中间的肉团子搭话！ 　　正在她酝酿的时候, 瑞瑞突然发现……路中间的那家伙，他在地上开始缓慢原地蠕动了，还蹭得越来越用力了。 　　这、这看起来…… 　　这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自己家里阿拉斯猪偶尔背痒, 在地上乱蹭的样子？ 　　瑞瑞忍不住走上前。 　　她的异世界语还很不流利，在肚子里过了好几遍，她小心翼翼，戳了对方一下。 　　大团子猛地抖了一下。 　　他的爪子上来揭开脸上白布的一角，鼻子飞快的耸动。 　　“你是谁啊，闻起来我好像不认识你诶。”不过这好像没什么要紧的，汤汤又在地上蹭了两下，鼹鼠翻身，然后用自己的爪指了指……指出一个非常意向化的方位。 　　“算啦这不重要，陌生人，你能不能帮我挠一下后背，我觉得好痒哦！”那快大团子往自己跟前拱了拱。 　　瑞瑞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动作太好理解了，瑞瑞想都没想就把这只鼹鼠rua了个爽。 　　其实最开始汤汤还发出了类似“呜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不可以这样”的抗议声，然后很快就变成了“好像还挺舒服诶……这边来点（挪挪挪）”。 　　然后店要开张了，瑞瑞听见老板叫人的声音，她说了一声（语法用词错误，汤汤也没听懂）又抓了两下赶快跑了。 　　当天晚上店里关门，瑞瑞打扫卫生的时候听见了敲窗声，她扭头看过去，巨大鼹鼠圆圆的头顶从窗子里露出来一半。 　　于是瑞瑞收获了一个非常固定的口语练习对象，口语突飞猛进——当然，在瑞瑞的口语突飞猛进之前，他们两个对肢体语言领域的理解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来比划我来猜都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就懂你”的地步。 　　因为视力原因，汤汤在晒太阳的时候需要在脸上还一块白布，防止眼睛晒伤，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危险的路中央…… 　　汤汤：“因为这里最宽敞。没事，我下面的土已经被挖松了，有人过来直接把我踩下去就行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我自己又上来了。” 　　瑞瑞：？？？这是什么原理啊难道你能在土里游泳还是巨大鼹鼠有什么神奇魔法吗？？？ 　　诶，没错，这就是巨大鼹鼠的神奇魔法之一。 　　但是就算有这样的神奇魔法，汤汤在晒太阳的时候还是很多烦恼。他本来是把脑袋埋在土里晒太阳，但是这样对于舒适度确实还影响挺大，但是直接把脸露出来，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觉得眼睛要烧着了，这真是叫人苦恼。 　　瑞瑞：“为什么不搞一副太阳镜来戴戴呢？” 　　汤汤：“懒得。” 　　其实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为大部分的时候工匠所都聚集着超大量的冒险家，这种浓度对与巨大鼹鼠来说简直达到了致死量，他曾经想，要不在对方快要关门的时候偷偷过去，但是老是把不对时间，过去的时候门都关了。而且大部分巨大鼹鼠不太喜欢晒太阳，对于太阳镜并没有多么大的需求量，这种东西还要定做。 　　太麻烦了，我往脸上盖块布一样的，还方便。 　　他还把自己盖脸的布展示了一下，并且决定采纳瑞瑞的意见，从中间剪个洞，把自己的鼻子伸出去。 　　虽然一直这么说着不需要眼镜之类的东西，但是当瑞瑞送给他一副纯手工简易太阳镜的时候，汤汤当场就“哦——”了好长时间。 　　真的很简易，因为巨大鼹鼠在晒太阳的时候只靠鼻子就能完全判断周围的环境，眼睛只要闭上就行了，所以也不用考虑视物的问题。瑞瑞直接把镜片全部涂黑了。 　　就这，汤汤还是非常高兴。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是晚上，汤汤当场戴上太阳眼镜就不愿意摘下来，并且每当闻到认识的人，就会跟人家炫耀：“你看我的新眼镜怎么样！是太阳眼镜！我的人类好朋友送给我的！她真是心灵手巧，超好的！” 　　然后那段时间瑞瑞就从“那个使用奇怪语言的奇怪生物”变成了“会做手工的人类”。 　　当天为了答谢瑞瑞，汤汤慷慨的分享了自己珍藏的甜味菌丝和车轮南瓜，他把店门前的土刨松了，钻出来的时候脑袋上还顶着一块砖，瑞瑞笑了好长时间。 　　于是晚上饭馆关门了之后，巨大鼹鼠和人类少女的小聚会好像变成了这对好朋友的秘密约定，汤汤会带着甜味菌丝和车轮南瓜偷偷潜入，瑞瑞也会把晚饭留到和他一起吃。虽然他总是大力推荐瑞瑞尝尝他的饮料，但是瑞瑞听说了里面的配料之后就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尝试的欲望了。 　　“别嘛，它可能只是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味道超级好的！”汤汤自己的杯子推给瑞瑞，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能艰难的看出正在挤眉弄眼：“你尝尝，没关系你不喜欢正好我全部喝完，真的超级好喝的！” 　　用各种昆虫榨成的汁...... 　　瑞瑞鼓起勇气尝试了一下。 　　瑞瑞：“谢谢你汤汤，你喝吧，谢谢。” 　　看着好友一边说着“人类真是缺少对美食的鉴赏力”一边吨吨吨，瑞瑞觉得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不过幸好大家对于甜味食品都还是一样喜爱的，甜味菌丝受到了两人的大力吹捧，这也让汤汤对于人类的鉴赏力重新建立起了一点信心。 　　哇现在想起来，原来他们两个已经这么就没见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吗？ 　　把那些石头土豆（这是品种名）都装进箱子里，斯维瑟一边听着跟在自己背后的伴侣回忆过往，一边伸出尾巴取下挂在墙上的一件厚大衣塞进瑞瑞手里，让怕冷的人类不要着凉。她的声音充满了怀念和雀跃，脚步轻快，在地板上踢踏出轻巧的声响，在这样的动静下，斯维瑟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这种雀跃感染了。 　　巨大鼹鼠汤汤，他也见过，那是第一个因为自己是【瑞瑞的伴侣】所以自然而然的和他相处的伙伴，没有刻意的躲避或者照顾，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好鼹鼠。他当时过来玩的时候还带了自己的家庭成员，本来还打算顺手给他们挖个地窖，后来发现他们已经有了巨大冰箱，这才算了。斯维瑟也很喜欢他。 　　那就去找他玩吧。 　　他想。 　　现在丽莎的孩子也生完了，那两个打算去参加选拔的孩子再住一小段时间也要出发了，他和瑞瑞的资金充足，身体也非常健康，现在正是去旅行的好时候。 　　他突然回过身把她抱起来，在瑞瑞的惊呼声中，这得意的奇美拉还掂了掂自己的手臂。他仰着头看自己的伴侣，眼睛因为笑容都眯了起来。瑞瑞的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弯下腰来和他碰鼻子。 　　现在不需要画板两个人好像也能心意相通，身边围绕的除了食物质朴的香气就是瑞瑞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呼吸之间，斯维瑟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圈一圈的绕在了瑞瑞的小腿上。 　　“你也这么想吗？”瑞瑞低声问她的爱人：“那我们第一站就去找汤汤玩！” 　　他发出小小的一声“wai”，表示非常同意。 　　· 　　杰诺觉得自己简直无语死了，他非常不解又气愤的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身边这个狼人，压低了声音：“我真是搞不懂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明说的疾病？还是这是你们狼人的怪癖吗？” 　　不然的话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偷窥伴侣之间的亲密？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没错，现在杰诺正在被拉瑞裹挟着，尽管非常气愤但是因为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还是只能憋屈的蹲在仓库的窗子下面。 　　他真的很想问一下拉瑞，你觉得凭斯维瑟把你从狼打成猪的本事，我们两个现在就潜伏在他的窗台下面，他能毫无觉察吗？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指脑袋。 　　但是这个狼人非常执着，偷窥看起来并不能让他很开心，但是他就是固执的不愿意走。过了一会儿，等到里面的两个人都开始讨论这块鱼肉送给谁，那块鱼肉怎么吃的时候，拉瑞这才又匍匐着，继续裹挟着杰诺从这里遁走。 　　其实他现在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总是莫名其妙能想起自己和那个暗夜精灵“聊聊”的内容。 　　斯卡虽然姿态依然很讨打，但是因为他是暗夜精灵的原因，他们就是那副姿态。虽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佳，但是这次谈话总的来说还...怎么说，对于拉瑞自己来说，还挺有帮助的。 　　毕竟他也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当然当然，他没有傻到直接把瑞瑞的名字说出来，他说了那是自己的一个朋友的事情。 　　“那你要让你的朋友去验证一下啊。”斯卡建议：“去感受一下，看见那个人和别人亲密的样子心里是什么感觉，靠近他又是什么感觉，如果让你...的朋友正在犹豫的人恰好知道一点草药的知识......” 　　他笑容慈祥，伸手在拉瑞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就问她：‘我看到你的时候心跳会变快，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疾病’。” 　　拉瑞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跳没有变很快，都不如说羞耻感更强一点。 　　——但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要快点变强了。 　　不然他担心决斗的时候会直接被斯维瑟打死。 第42章 042 铲——子—— 　　今天杰诺终于要和瑞瑞一起去药田里了！ 　　选拔考试的时间一天一天的逼近, 可是这孩子还是每天站在八十米远的地方远眺一下药田的方向，这实在是让瑞瑞非常头疼。为此她郑重的和杰诺谈了一次，表达了自己“绝不逼迫你和我一起下田, 但是如果你想看的话为什么不站近点？”的疑惑。 　　“要是你担心我不同意，我觉得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明确了, 如果你是担心我不同意的话, 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看着慢慢地把尾巴塞进嘴里叼住, 低头不敢看她的杰诺，瑞瑞叹气：“当然，我知道你和我的治疗方法完全不同, 如果你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我也绝不会强迫你，这一点请你不要担心。” 　　杰诺两只爪子不自觉的去拧自己的衣角。 　　“我，我不是因为这种原因......”他别扭的把头撇过去，有些为难：“只是......” 　　只是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还有和拉瑞一起去偷窥（那是被胁迫的！）瑞瑞，叫他实在觉得自己对于瑞瑞的慷慨教导受之有愧——比如之前瑞瑞就给他看过自己的医疗笔记，哇真是好详实啊，光从这基本超级厚的笔记就可以看出来, 瑞瑞对待她的工作真的是非常用心的。 　　虽然他也许用不到这些经验，但是只是总是非常珍贵的, 所以杰诺还是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把这几本笔记看完了。 　　对于瑞瑞说的一起去药田他其实也是非常期待的，但是...... 　　总觉得, 现在这样...... 　　还是有点别扭。 　　杰诺想起拉瑞低三下四拜托自己千万别乱说的样子（“不然我马上就要死了！”）, 终究还是忍不下心转头就把他卖了。 　　所以他只能和瑞瑞部分坦白：“我可能做了一些让瑞瑞小姐不太高兴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我觉得, 我可能没有资格去您的药田学习。” 　　瑞瑞：完全没关系。 　　“等我发现了之后真的生气再追究也不迟啊，反正你也说了现在没法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她理所当然。 　　这个小家伙天天跟自己住在一起，瑞瑞觉得他做了什么自己大概都知道，而且杰诺实在是个乖孩子，学习用功完全不用人去督促，虽然他本人一直说称为医者是因为神选择了他，可是现在看来，瑞瑞觉得可能是因为杰诺也想要成为医者，所以才有了所谓的“神选择了他”。 　　而且现在大家也都熟悉了，彼此之间可能也没有了刚刚认识的时候的那份拘谨和陌生，瑞瑞发现，杰诺在专心做事或者觉得自己犯了错误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把尾巴叼在嘴里。 　　这一点让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家乡，家乡的雪豹好像也有叼着尾巴的习惯，好像说是因为它们的尾巴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会让雪豹感到非常安心。她还想起，雪豹会把自己掉落的毛毛全部都收集起来，压在肚子下面，久而久之就成了豹毛毡。 　　瑞瑞：我非常想看看，但是觉得这大概算是骚扰了。 　　另一方面她觉得这大概不太可能，毕竟这个世界的兽人虽然会掉毛，但是他们也会自己收拾，所以......所以家里住了两个毛茸茸实在是太棒了！他们会收拾自己掉下来的毛毛诶！ 　　快！快把阿拉斯猪送过来让好好学习一下！他已经是一支成熟的猪了必须也要学会自己收拾自己的毛毛！ 　　总之，虽然杰诺还有点别扭，但是药田的诱惑还是很大的！杰诺专门去拜访了被瑞瑞诊断为骨折的人马太太，她的蹄子在瑞瑞的治疗下真的在渐渐痊愈！ 　　他当然知道人马作为一种非常强壮的生物，他们本身就具有基本的自愈能力，但是他当时也在场，在瑞瑞治疗的时候他也是在旁边看着的！这绝对不是单纯依靠人马自身的自愈能力就能做到的！ 　　想到这一点杰诺的心情就非常复杂了。 　　瑞瑞在治疗完成之后确实非常疲惫，但是睡了一觉之后她就又生龙活虎，甚至中间还专门去充当了塞壬的妇产科医生。他觉得也许这是瑞瑞的医术在这方面的优越性。他也询问过瑞瑞，有没有什么神奇草药能够将死去的人从死神的殿堂重新带回来，瑞瑞说没有。甚至有一些过于严重或者罕见的伤病，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治得好。 　　这样看来，还是做一名像其他医者一样，使用治疗术的医者更好。如果他学习得足够深入，掌握的本领足够过硬，他也许有朝一日也能够施展出起死回生的神奇治疗术。 　　到时候他一定就可以更多的给瑞瑞讲讲神眷和治疗术的优越性了！ 　　那今天的这份恩情就先记着，瑞瑞对于别的医者的治疗方式也非常感兴趣，既然这样，等他学成之后，一定会毫不藏私的把所有瑞瑞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的！ 　　这样想着，杰诺高高兴兴的跟着瑞瑞一起到药田去了。 　　当然，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瑞瑞下田肯定不是两手空空去的，她还要带上自己的工具。所以当她从自己的小桶里翻出一把......一把沾满了黎平索树粘液的铲子的时候，那张开心的笑脸一下定住了！杰诺甚至觉得如果这张笑脸在镜子里，恐怕当场镜子都裂成好几瓣了！ 　　瑞瑞两根手指捻着那把铲子的一端，手臂伸直让它尽可能远离自己，虽然黎平索树的黏液已经干涸了，但正是因为已经完全变干了，全部都凝固在上面变成了硬邦邦发黑的一坨——幸亏它本身因为粘度太高也没有甜味，大部分虫子都心口相传不能靠近，不然的话估计瑞瑞装农具的小桶恐怕早就成了虫虫的快乐老家。 　　“你稍等。” 　　他听见瑞瑞这么说了一句，脸上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脾气的人突然发火就会叫人特别害怕，杰诺叼着尾巴连连点头，看着瑞瑞出门去了。 　　兽人的听力还挺好的，虽然离得很远，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点。 　　“斯维瑟，你解释一下，这把铲子怎么回事？” 　　“少蹭我，之前你是不是用我的铲子去铲小姐的眼泪了？” 　　“好家伙，你又偷偷拿我的铲子！” 　　奔跑声，击打声，还有像是敲木鱼一样的咚咚咚声。等瑞瑞小姐重新回来，她发出“哼”的一声，虽然看起来依然拉着脸，但是已经把脾气发出去了，那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杰诺松了口气。 　　“那我们走吧。”瑞瑞提起小桶，把那把糟心的铲子扔到了一边，反正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也没法用了。 　　其实一把铲子不贵，也没什么特殊意义，但是斯维瑟这个家伙就有这么一个坏习惯，他特别喜欢玩瑞瑞的药田专用农具。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很喜欢玩铲子，或者玩农具，结果专门给他买了一套一样的，斯维瑟看也不看一眼，就喜欢玩瑞瑞的。 　　瑞瑞的已经给他玩坏好几套了。而且这个不是一起玩坏，而是这一套玩坏了一把铲子，那一套玩坏了一把耙子，搞得瑞瑞只能把剩下的凑合凑合拼在一起用，然后这家伙竟然还不停手！ 　　瑞瑞：好家伙！今天就让你直到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因为体力原因，瑞瑞的药田并没有很大，里面只中了一些常用药材，以及一小部分偶尔预见的少见药草。少见的药草周围都插了一圈小篱笆，这不是用来防别人来把它挖走，这是用来防止药草自己跑掉的。 　　最近正到了杂草生长的季节。异世界的杂草都特别有人外的味道，瑞瑞第一次除草没有做好防范工作，一铲子下去切断了杂草的根，对方的哭声差点把她震得吐血。好在当时斯维瑟在不远处，他当场三蹦两跳冲过来一口那把棵草给吃了。 　　之后瑞瑞缓过来的时候，斯维瑟已经把那片地清光了——不只是杂草，他连药草也一起吃了。然后出现了中毒现象，瑞瑞又头疼的照顾了他半天。 　　所以，现在她已经非常有经验了，这次过来之前专门换了靴子，手套是拜托矮人制作的，连头上的罩帽都是特制的，因为之前出现过能召唤椰子蜂的杂草——瑞瑞觉得很不公平，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竟然连一棵草都打不过！ 　　简单讲解了一下除草的规则，确定杰诺已经完全能够分清杂草和药草之后，他们两个开始劳动了。 　　瑞瑞动作熟练，一铲子下去就挖出一整颗杂草，不管对方拼命扭动，试图把触须缠到瑞瑞手上，或者开始大哭，召唤自己的共生物，瑞瑞全都已经泰然处之。□□的杂草顺手扔进背后的背篓，这个背篓下面做了一层加厚夹层，因为有的杂草会悄悄地把自己的种子扔出去，或者从下面突破，重新回到土地。 　　讲真平时这些草长在一起的时候没这么多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旁边长点药草啊，毒花啊什么的，它们就开始疯狂作妖，拼命刷存在感。 　　看着手里这颗长得像小蒜一样，但是正在疯狂扭动，发出超级大哭声的杂草，瑞瑞忍不住用铲子在它的叶子上用力一敲，然后把它扔进了背篓。 　　这草真是快要比拉瑞还能哭了！烦死了！ 　　扭过头看看乖乖雪豹的进度，她突然发现......杰诺的拔草方法和斯维瑟的一脉相承。这个东西好像成为了他的小零食，再加上猫猫本身还有玩弄猎物的习惯，杰诺拽着叶子拔草，然后对于能发出声音的根茎部噼里啪啦甩一番，然后会酌情吃掉一部分，把剩下的扔到一边。 　　可能是被这种凶残的方法镇住了，他那边的草发出的噪音小了很多。 　　瑞瑞：“......额，无意冒犯，但是，你为什么要吃它？” 　　杰诺：？ 　　他嘴里还有一节过长的叶片伸了出来，杰诺把它拿掉：“额，因为它还......挺好吃的？” 　　拥有种花之魂的瑞瑞，此刻，摸着下巴思考起了那个每个华夏子孙可在灵魂当中的三连问：这能吃？这好吃？这怎么吃？ 第43章 043 决斗预备 　　当天餐桌上多了一盘平时没见过的菜。 　　斯维瑟有点怀疑的看向瑞瑞, 他不太确定他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毕竟这里面的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他田里的那些怪草。 　　呵，瑞瑞之前还不让自己把那些扒出来的东西随便吃掉，现在倒好, 她自己带头吃杂草！搞得像之前的禁止条例像是害怕别人偷吃一样。哼果然人类的本质是真香吧！ 　　这样想着，斯维瑟率先夹了一筷子。 　　......味道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做熟了之后就没有生吃的那种嚼劲了, 反正这种吃法一点也不野性, 完全束缚了自由的奇美拉。 　　他吃完之后等了一会，感受一下有没有剧烈中毒反应，毕竟家里有一个脆弱但好奇心旺盛的人类, 斯维瑟一直都很担心瑞瑞吃错东西，所以有了什么新奇东西，他都会率先挺身而出以身试毒。 　　感动吧？！感动就对了！这都是因为对彼此的在乎，绝不是因为瑞瑞平时完全压抑了奇美拉的天性和自由，他趁机放风！ 　　确定自己没有变化，但是杂草即便熟了以后还是能从味道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杂草味。就像最贵的山虾肉和普通肉就是能从味道上吃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昂贵感，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说着“我好贵！” 　　但是这个杂草，emmmm…… 　　总之，斯维瑟最终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态度, 囫囵把那一盘子吃光了。同时瑞瑞决定，自己以后还是多买点已经被驯化的实物比较好, 这种野性十足的就算了。 　　斯维瑟收拾碗筷的时候，拉瑞又在和杰诺交头接耳了。他们两个还特别警惕, 非常小心的注意着厨房方向, 最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拉瑞拽着杰诺的把他拉跑了。 　　瑞瑞觉得年轻人真是有意思，虽然杰诺满脸不情愿, 快要把“别扒拉我”写在脸上了，可是在拉瑞的狗狗眼下最后还是会妥协。她觉得豹豹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尤其是眉头一皱的样子，老师让她想要去揉揉他的耳朵。 　　当然忍住了！瑞瑞可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才不会对小朋友做这种糟糕的事情呢！ 　　一个人在外面怪无聊的，瑞瑞决定去厨房看看。 　　果不其然看见斯维瑟正在玩泡沫。 　　他哼着非常随意的小调，两只爪子简直把那块软石头玩出花来了，石头在他的揉搓中扭来扭去，看起来像是正在被拼命挠痒痒没办法还手一样。 　　这种软石头是一种特殊矿石，并不珍贵，在地上随便挖一挖就会出现，没什么具体产地，有的时候还会突然出现。因为具有揉搓一下就会产生大量泡沫的特性，大家都喜欢用它来洗碗洗衣服。而且因为毕竟是石头，并不会出现越用越小的现象，只会慢慢变硬，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石头的时候，就没办法在产生泡沫了。 　　泡沫从盆子里满溢出来，泡泡飘在空中，在飞出窗户之前，就会被那条要来晃去的尾巴戳爆。 　　靠在门边，瑞瑞看着那个玩的不亦乐乎的家伙，提醒：“之后要记得收拾干净哦。”不然泡泡落在地上桌面上干了之后，会滑倒的就会变的非常滑了。 　　斯维瑟：交给我没问题！ 　　他放下那块石头，两手沾满了泡沫后再稍微泡一下水，然后放在一起搓搓搓，搓出一个超级巨大的泡泡后轻轻向瑞瑞吹过去。 　　这么巨大的泡泡要是中途爆炸肯定溅得到处都是，瑞瑞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她小声尖叫着拉上门要躲出去。听着那家伙在厨房里得意的呱呱呱大笑，瑞瑞锤了一下门板。 　　等你收拾完了再找你算账！ 　　然而事实上等奇美拉收拾完了之后并没有等来瑞瑞的算账。瑞瑞现在正在写信，给优尼克的，斯维瑟站在背后看了一会，尾巴戳了她一下。 　　【你打算带杰诺去见优尼克吗？】双手举着画板，斯维瑟歪了歪脑袋：【这合适吗？他会无法接受吧】 　　画板上雪豹的眼睛用加粗的叉号代替，看着那个仰面躺倒在地上舌头吐得老长，仿佛和行为艺术加一起装死，瑞瑞竟然觉得非常有神韵。想到了优尼克，再想想对于杰诺影响超级深刻的那位独角兽医生，瑞瑞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是觉得杰诺好像走进了一个误区。”瑞瑞转过来：“他觉得医者比起行医救人更重要的是要保持身段，但我觉得根本不是这样，人们之所以尊敬仰慕医者绝不是因为他们表现出来的高贵优雅，而是因为他们能救死扶伤。我知道这可能又要涉及文化碰撞，但是我就是觉得......” 　　她手在空中抓了两下，然而措辞失败，这个人类五官都皱在一起。靠在斯维瑟身上，她喃喃：“我觉得自己可能又在多管闲事了是不是。” 　　嗯，是有点。 　　斯维瑟轻轻的摩挲她柔软的发顶。 　　但是没关系，我很喜欢爱管闲事的瑞瑞嘛——要是不会因为我偷偷拿走你的小铲子就生气就更好了，我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当然这句话就不用说了。 　　他尾巴也提了一个小板凳过来，顺便把自己的武器包拿过来，坐在瑞瑞旁边一边保养自己的武器一边看她写信。斯维瑟的武器大部分都出自村里的矮人工匠，大部分矮人都是和自己的同伴亲人群居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有一个落单的矮人，没见过同族来拜访他，也没见过他寄信给别人，因为性格非常暴躁，也不太爱和人交往，每天例行打铁结束之后就喜欢一个人坐在门口看着夕阳抽大烟斗。 　　因为自己也是孤身一人，而且这位矮人胡子都已经花白，传统文化中有一项尊老爱幼的瑞瑞总会下意识地多去关照一下他。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矮人还是一副凶巴巴怪老头的模样，但是斯维瑟总是能拿到便宜又高档的武器。 　　他的手艺特别好，打铁时候叮当叮当，一点看不出来年迈的模样，虽然肚子里像是揣了个南瓜一样，腹肌也是一整块，但粗壮手臂上的虬结肌肉还是非常有力的。 　　因为工艺和习惯，矮人喜欢雪亮刀锋，再加上性格原因，他们的武器当中也透露着一股粗狂豪爽的感觉。斯维瑟手里的武器都有一种非常直白的压迫感，没有花纹，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可以不去处理打磨的、像是做工没做完的痕迹，极大程度上增加了武器的压迫性。 　　之前瑞瑞试图给斯维瑟做一把曾经在游戏里见过的“大白狗腿”刀，等她把概念描述完了之后，矮人的脸上已经从不耐烦变成了费解。 　　“瑞瑞医生，我尊重你，所以我愿意听你把废话说完。”矮人工匠说着，嚓的一下抽出一把弯刀：“但是我觉得这个比你说的那个好用多了。” 　　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你搁这跟我搁这呢”的气息，把这把刀白送给瑞瑞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技术。瑞瑞觉得他是想用这一把刀买断自己以后所有关于武器的“奇思妙想”。 　　“不是很长时间不用去工作了吗？”瑞瑞探过头去：“怎么又在磨刀啊？” 　　斯维瑟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看着瑞瑞，看了好一会儿，瑞瑞都有点一头雾水了，他才收回目光。刀放在一边，往过推推，斯维瑟思索着，在画板上缓慢作画。 　　因为这种画面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瑞瑞猜了半天才明白斯维瑟想要表达的意思。 　　斯维瑟说，他最近可能要面临一场决斗。 　　【还不确定。那家伙最近频频挑衅，我只希望他不要愚蠢到挑明】斯维瑟看起来也很无奈：【我猜这也许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我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轻轻放过，不然会有更多讨厌的家伙突然跳出来的】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瑞瑞第一次觉得做斯维瑟的看图说话这么艰难——每一幅图表达的意思都过与丰富，每一幅图都让她猜测了好长时间，看完之后都一脸懵逼。瑞瑞当时第一次猜的是斯卡，但是暗夜精灵，挑衅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也没法计较，不然一天不用做别的，光打架就行了。 　　斯维瑟还在看着她，眼神有点无奈，看瑞瑞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他在画板上画了个箭头，指向瑞瑞。 　　瑞瑞：？？？你要和我决斗？？？ 　　她还没问出口就被斯维瑟敲了一下脑袋。奇美拉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傻子，他又把哪个箭头往瑞瑞身上推了推，这次他也不让她猜了，小小的画了一个不太抽象的狼头。 　　瑞瑞：......？？？ 　　她试探着：“你不会是觉得......” 　　对，我就是觉得。 　　看着斯维瑟点头，瑞瑞只觉得特别...怎么说呢，说无语也不对也荒诞也不对，她说不上来，脑袋里就只剩下一句“搞错了吧”循环播放。 　　斯维瑟：没搞错。 　　他轻轻的抱住震惊的人类，慢慢的给他顺背，发出像是叹气的声音。因为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提前预防，只能寄希望于拉瑞不要太过冒进。而且这件事情不仅要瑞瑞表达态度，斯维瑟作为瑞瑞的伴侣，他的态度也非常重要。如果他对拉瑞高高举起轻轻放过，呵呵，看着吧，省了一场决斗，就会有三场五场二十场找上门来。 　　而且这种事情有的时候还真的是旁观者清，更何况最近拉瑞的变化已经到了斯维瑟很难忽视的程度了。他本来在刚发现的时候差点爆炸，当场就要发作，但是这个狗人还算有点眼色，现在挑明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当有一天他发现拉瑞和斯卡走得很近的时候......斯维瑟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毕竟......可怜的狼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好感完全是被人搞了，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斯卡，让这个暗夜精灵在这拼命拱火就是为了让自己狠狠敲他一顿。 　　他也知道瑞瑞并不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但是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只能说，“你不要管，我来处理”了。 　　瑞瑞还是一脸纠结，她连续几声“哎哟”，最后干脆鸵鸟的钻进了斯维瑟的怀里。 　　“你不许杀人噢，要有分寸。”她最后告诫了一声。 　　· 　　当天吃饭的时候，瑞瑞一共宣布了两件事情。 　　第一：村子附近住着一位寒冰法师，是独角兽，她想要在他们离开之前，带着杰诺过去拜访一下对方。 　　杰诺：！！！！真的吗！谢谢瑞瑞！！！ 　　他高兴得尾巴直接上天了，甚至失态的过来用抱住瑞瑞用力蹭蹭！ 　　享受被蹭的瑞瑞：哇真是太好了毛茸茸天下第一！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宣布了第二件事情。 　　她和斯维瑟即将要出去进行二人旅行，作为他们结成伴侣三年整的纪念活动。 　　因为，“就算是伴侣，生活中也要有点仪式感才行嘛。”她说。她看想着两个即将去参加高考的小家伙，觉得自己一下理解了老师总是强调不许早恋的心情。 　　瑞瑞：“面对这样重要的考试，我希望你们两个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专心致志，多想前程，好好学习，其他的都往后稍稍。祝你们都能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 　　呜呜老师，我再也不说你啰嗦了，你真是用心良苦！ 第44章 404 not found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被斯维瑟点明了之后，瑞瑞从开始委婉的回避拉瑞，才发现这个小朋友跟自己接触的好像确实有点太多了。 　　瑞瑞医生, 请摸摸我。瑞瑞医生，我顺手摘的小花送给你。瑞瑞医生, 这个好吃。瑞瑞医生, 我又受伤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瑞瑞医生, 瑞瑞医生，瑞瑞医生。 　　这个看见自己就啪嗒啪嗒跑过来的狼人嘴快乐的咧开，被汗水浸透的毛毛有点亮晶晶的, 虽然最近自己拒绝他的次数已经明显非常多了，可是他好像和大多数的狗狗一样，只会短暂的失落一下就又会恢复活力满满的模样。 　　斯维瑟之前提醒自己“拉瑞受伤的频率太高了”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觉得那时因为斯维瑟下手太重了，双方实力悬殊之类的原因，现在想想......之前斯维瑟不就是因为“频繁受伤”总是过来找自己吗！真是的，在一起时间太长连这个都忘了！ 　　那个时候瑞瑞突然有点庆幸，要是拉瑞再复刻一下斯维瑟的金句“医生，我看到你的时候心跳的速度会突然变快, 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疾病”，那估计后面也没什么决斗了, 斯维瑟当场就一尾巴过去了。 　　瑞瑞立刻反省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她对于家里来了毛茸茸这件事情好像都有一点错误认识，虽然她也非常尊重他们的人格, 但是这个感情从第一反应来讲更像是“朋友把他的乖乖狗子寄养在了我家几天”这样的感觉。毛茸茸爱好者非常高兴, 在这种情感的影响下，她老是先入为主，用和阿拉斯猪相处的方式跟着两个孩子接触。 　　众所周知, 人类在面对自己的宠物时无论是智商还是行为都会低幼化，家里养了宠物的，都会出现以下对话，无一幸免。 　　哇这是谁家的狗狗呀！你怎么过来啦，你来干什么呀？怎么这么可爱！摸你摸你摸你摸你摸你！ 　　因为瑞瑞曾经养过一只阿拉斯加，她对此深有感触，这种“小狗狗哪里有什么坏心思呢”、“他还是个孩子啊”的思想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再加上她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好像还真是没有碰上过多少充满恶意奸诈狡猾的毛茸茸，这观念一时半会儿的估计很难改变。有时候一人一狗虽然也会吵架，但是总的来说，瑞瑞觉得反正不管前面的对话怎么变，最终总会落脚在“摸你摸你摸你”上。 　　她觉得自己对于拉瑞可能就是这种态度。再加上这头狼还是这样一种傻乎乎的性格，更像自己的阿拉斯猪了。所以她觉得可能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就用面对狗狗的态度去面对拉瑞了。然而显然，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毛茸茸兽人会觉得对方面对自己的这种态度是因为“我和她的宠物很像”。 　　瑞瑞觉得造成拉瑞误会，也许自己的态度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当然，拱火的那个也少不了。想到这里，瑞瑞给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 　　——不过估计也没啥用，斯卡平时以得罪别人为乐，自己这一笔在他眼里估计就跟打游戏的积分突然多了十分一样。 　　啊但是真的好气啊！ 　　再加上青春期的孩子们心思总是敏感的，如果可以，瑞瑞并不希望真的像斯维瑟预测的那样，走到决斗那一步......毕竟这实力差距真是太大了，她真的很担心拉瑞被打死。 　　而且通过决斗来决定伴侣这种事情，总叫人觉得被当成了一件物品......虽然斯维瑟肯定没有这种意思，但是还是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瑞瑞叹气，觉得这大概也是一种文化差异——人类追求伴侣的时候通过赠送礼物、展示自己的各方面优厚条件等等手段，这群人外估计也会把决斗当成一种展现自己勇武的手段。 　　她觉得真是叫人头痛，决定眼不见为净，出去躲两天，让这个有点诡异的场面降降温。 　　她决定带上杰诺一起去找优尼克，两天的路程，往返最多五天也就回来了，这段时间希望拉瑞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感情。 　　【我要跟你一起】斯维瑟举着画板：【杰诺太小了，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说别的，路上遇上史莱姆他估计都没办法挣脱】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瑞瑞肯定不可能再叫拱火精灵（斯卡：？）陪他一起去了，而且又可能要在优尼克家里住一天，叫卡拉卡拉先生一起去也不太合适。 　　交际花已经飞出窗户快乐交际去了，人马太太需要人照顾，塞壬家刚生了孩子，这么一边看过来好像没什么人能一起去。 　　【谁说的】 　　翻页。 　　【秃班狗人给咱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叫他去】 　　斯维瑟一脸冷酷，翻页：【你告诉他，他不去，我就带上火把去烧他的毛】 　　· 　　蒙托：“这是威胁！这是...这是对于骄傲狼人的侮辱！我要捍卫我的尊严！什么叫，什么叫带上火把去，烧、烧......” 　　那个词语太可怕了，光是在嘴里过一下都叫人全身打寒战，蒙托眼睛瞪得老大，在自己的房间里先确定了斯维瑟还在和自己的远房表哥训练之后，关上门窗，然后开始对他激情谴责。他苦恼地把自己的毛摸来摸去，看向瑞瑞的目光哀求又无奈。 　　“真的非去不可吗，瑞瑞医生。”大狗狗失落：“我觉得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门呢.....” 　　“你不可能永远待在家里啊，这样下去你的心理健康会出问题的。”因为长期不出去溜，不能和伙伴们一起玩耍的狗狗产生心理疾病的例子还少吗。瑞瑞安抚的摸了摸他，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摸到一半又把手缩了回来：“而且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麻烦你了。” 　　被摸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蒙托打出一个“？”，他看了一眼瑞瑞，疑惑的把自己的脑袋又凑了过去，见这个人类没什么反应，干脆直接把对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瑞瑞：...... 　　行叭。 　　她自暴自弃把这只有一个狗狗灵魂的狼人狠狠的rua了一遍。 　　· 　　出发之前，蒙托本来还打算穿他的长风衣，但是瑞瑞阴恻恻的说：“天热的时候捂得太死不仅会长痱子，还会让脱毛问题变得严重”，吓得他赶快把风衣放下了！ 　　作为一个兽人，蒙托虽然没有冒险家的梦想，但是该有的技能还是不能少的，再加上兽人大多身体强壮，光靠本能基本上也能达到自卫的水平，这一趟不过是短途旅程，有蒙托在就差不多足够了。看着这个狼人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把狼牙棒，嘴巴一咧就准备出门，瑞瑞觉得路上的干粮之类的东西还是自己来带吧。 　　她觉得蒙托太不靠谱了，是那种“阿拉斯猪保证不掉毛”的不靠谱。 　　约好了明天一早出发，瑞瑞回家和斯维瑟打好招呼，今天晚上大家就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尾巴不许乱甩了，你把水都甩到我身上了。”这样抱怨着，瑞瑞从浴缸里撩水弹斯维瑟，然后把他的尾巴抓住塞到他的手里抓好：“不然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给你刷背。” 　　洗澡的时候用刷子刷背是奇美拉相当喜欢的一项活动，如果这项活动能由伴侣来完成，那就更让人高兴了。泡在热水里，斯维瑟听话的抓住自己的尾巴，虽然无法说话，但是他这个时候还是想要给瑞瑞多叮嘱一点。没办法画画，那就只能用拟声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他就是有一种笃定，虽然没办法画画，但瑞瑞就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刷子在外骨骼上刷拉刷拉的，瑞瑞一边答应一边想，他这种咿咿呀呀的声音在这时候听起来还挺抑扬顿挫的。 　　泡的发热的爪子突然把她的手握了起来，暖融融湿漉漉的。斯维瑟已经转了过来，现在正在端详他之前肿的像猪蹄的右手。现在那只手已经完全消肿，除了还有些纵横交错的暗淡疤痕，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不对。 　　“已经好啦。”瑞瑞笑起来。 　　奇美拉正在顺着一条疤痕缓慢的抚摸，不痛，而且因为伤口痊愈之后留疤了，那一块皮肤变得其他地方更加光滑，水珠落在上面一下就滚下去，光照过来还觉得有点闪闪发光。 　　发出一声无奈又心痛的责怪，斯维瑟把这只手贴在了自己的骨头脑壳上。 　　这大脑袋也被水蒸气烘的暖暖，瑞瑞摸摸他：“没事，大夫嘛，身上有一点功勋是正常的，没事啊。”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 　　湿滑的舌头轻轻舔舐她的伤疤时，瑞瑞警铃大作：“我跟你说我明天可是要早起啊！你要是敢乱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斯维瑟：......嘁。 　　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过来，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她的手，转身继续让瑞瑞刷背。 　　然而等待了半天，落在肩膀上的并不是刷子，而是人类柔软的手掌。 　　瑞瑞从背后贴过来，亲了斯维瑟一下。 　　“这么委屈的吗？”她害羞又雀跃，声音小小的：“等我回来吧，回来可以。” 　　那你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才不是呢！人类的骚操作怎么会仅仅止步于此？ 　　她像个啄木鸟一样一路啄啄啄，最后朝斯维瑟敏感的后颈轻轻哈了一口气。 　　斯维瑟：？！？！？！ 　　· 　　好家伙，我心疼你你挑衅我啊！ 　　我看你这精力旺盛得很根本不需要心疼嘛！ 　　· 　　斯维瑟：你会开花吗？ 　　斯维瑟：你会。 第45章 045 瑞瑞：反省一下吧，中二病…… 　　玩归玩闹归闹, 别拿温度开玩笑。 　　这么大热的天瑞瑞穿长袖出门，反正蒙托是觉得非常难以理解的。他还仔细靠近感受了一下，她身上并没有凉意, 说明瑞瑞并没有携带什么冰晶之类的东西。 　　“看什么啊，人类虽然还怕热但也是很容易晒伤的。”瑞瑞正气凛然：“现在的天气太阳这么大, 如果不做好防护的话那不是糟糕了吗？” 　　蒙托, 迷惑：“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这种天气穿太多要出痱子还要掉毛？” 　　瑞瑞一本正经：“那是针对兽人, 你看我有像你一样浓密的毛发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浓密的毛发一下子击中了，蒙托当场就所有的疑惑一扫而空，耳朵里估计就只剩下“浓密的毛发”这几个字, 脑袋杨得老高，得意的不得了：“对！没错！正是因为我的毛发太过浓密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帅气狼人！” 　　用爪子用力撸了一把自节前垂下来的几缕没有修剪过长毛，蒙托整个狼简直自我感觉良好到不行。他背着书包，一边高呼一遍举着手，如果抛开他肩膀上扛着狼牙棒这一点，简直像是要去旅游的小学生一样。 　　因为今天要出门，所以他们早饭吃的很早, 还不到训练开始的时间。斯维瑟靠在门框上，他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爪子和尾巴一起朝瑞瑞挥挥。 　　【路上小心】他举着画板：【等你回来哦（比心）】 　　人类磨了两个牙花子，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很亏, 跑过去在那个骨头脑壳上用力打了一下才出发。拉瑞看了一眼被打的斯维瑟, 人类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的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一点也不痛，甚至这个家伙到现在都是一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 斯维瑟不太高兴。 　　“你不高兴吗，斯维瑟。”拉瑞问道：“那我们今天的训练还要继续吗？你觉的我现在怎么样？我觉得我好像比之前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现在你打我我已经躲开一部分攻击，比起原来进步好大哦。” 　　对于进步速度觉得非常乐观，觉得也许在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通过了骑士学徒的选拔，在经过系统的学习之后，也许很快就能和面前的这位高级冒险家一样厉害了的拉瑞，在自己的畅想之中，忍不住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上了。因为幻想太过美好太让人沉溺，他没有看到奇美拉脸上慈祥的笑容。 　　这个骨头脑壳上竟然能够看到这种像暗夜精灵一样的慈祥神情，如果瑞瑞在的话一定会一边惊呼一边左右观察，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现在慈祥的像是在看自己的曾孙子。 　　【瑞瑞走的时候留下了很多成品的药，如果我们省着点用，我相信肯定能等到她回来的。】斯维瑟思考了一下：【不过既然你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大了，那不如我们就把教学推进到下一个阶段怎么样，毕竟选拔的严酷你我都非常清楚，做足充分的准备是非常重要的】 　　拉瑞：你说得对！ 　　看他这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斯维瑟的尾巴忍不住也轻轻甩了起来。 　　之前瑞瑞在的时候他只能常规教学，没办法放开手脚，可能让这位小朋友产生了许多错误的幻想，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斯维瑟决定抓紧机会，看看能不能尽一切力量把这个错误掰正回来——毕竟瑞瑞说的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决斗那一步。 　　【那时间差不多了，你收拾好东西就过来吧，我先去那边空地等你】 　　放下画板，斯维瑟朝空地缓缓走过去。 　　其实对于斯维瑟拉瑞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这并不是单一的羡慕嫉妒憧憬崇拜感谢可以概括，但总的来说，这位“是爱情啊！”的主角，一直到现在好像还对于自己的心情一无所知，这让拉瑞觉得又庆幸又愧疚。 　　他正在如暗夜精灵说的，小心地求证自己的心情，并且他觉得瑞瑞医生似乎也有所回应，虽然最近他去求抚摸或者赠送小礼物总会被对方拒绝，但是总的来说拉瑞觉得自己开局还不错！然而明明作为竞争者，斯维瑟却这么用心的教导自己，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位强大的高级冒险家是真的在为自己是否能在选拔当中存活而担心。 　　然后自己一边享受对方的训练，一边在想着加入别人的家庭。 　　这样，这样真是太不好了。 　　拉瑞的尾巴失落的垂下来。 　　但是......往好的方向想一下，说不定斯维瑟先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然后他也同意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条尾巴biu的一下重新跳起来，拉瑞走去训练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那时候年轻的狼人并不清楚自己今天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之前自己的美梦幻想究竟有多么脆弱。 　　斯维瑟：做梦都没你想得美啊。 　　· 　　在出村之前，瑞瑞他们遇上了大概是正要去上班...不对，这个打扮应该是要去做兼职的斯卡。他没穿一看就是去巨猫眼的衣服，打扮的甚至相当干脆利索，看起来非常的...冒险家。靠在树上的时候暗夜精灵看起来懒洋洋的，好像正在走神，等他看见和蒙托杰诺一起出门的瑞瑞，斯卡似乎短暂的愣了一下。 　　瑞瑞觉得他可能发出了短暂的“啊”一声，也可能没有，毕竟真是太短暂了，是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 　　“早上好呀斯卡。”瑞瑞笑盈盈的打招呼：“这么早就起床了吗，也是，你也是一个打工精灵，今天的装扮还挺有特色的，加油，祝你今天打工愉快。” 　　说完她就招呼蒙托和杰诺继续往前走了。 　　“你生气了吗？没必要吧。”斯卡突然觉得惊讶又好笑，他往上追了两步：“他让我不高兴了，我捉弄算计他不是正常的吗，你是知道的呀。” 　　哦，原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对呀，是挺正常的，所以你玩弄别人的行为让我不高兴了，我不想理你不是也是正常的吗？”她笑的依然非常开心。 　　暗夜精灵有点手足无措，他觉得瑞瑞今天好像有点不可理喻，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她好像突然就认真起来了。他把人拦住了，但是肯定没法拦很长时间，虽然瑞瑞让杰诺和蒙托先走她马上就过来，但是、但是斯卡觉得这一小段时间可能不够他解决问题。 　　“这只是个......” 　　“如果你是想说这只是个玩笑，那你不用再跟我说了。”瑞瑞说，现在她的表情终于正式了起来，没有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她的眼神非常不赞同，像是抓住厕所抽烟学生的老师：“斯卡，我觉得你这次的玩笑非常过分，这是我没有办法一笑了之的程度。玩弄别人的感情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这不是说一声‘我一直都是这样’就能放过去的。” 　　斯卡这下眉头皱起来了。片刻后，熟悉的嘲讽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暗夜精灵的笑容会让很慢很慢的聚起，语气很轻，像是蛊惑。 　　“真是叫人吃惊啊，瑞瑞医生跟我翻脸的原因竟然是一个认识的时间还没超过两个月的蠢狼。”他冷笑：“怎么，你想为那个狼人讨回公道？可以啊，反正那个奇美拉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请求，让他来找我决斗吧，我随时恭候。而且你我都知道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我不过是让他去追求爱——” 　　“闭嘴吧你别再说了！” 　　后面的话没有了，瑞瑞上前一步直接把他的嘴捂住了。人类脸上恨铁不成钢，言语之间甚至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坦率一点把自己想说的话用正常的方式说出来呢！一句话有一万种说法你一定要用最让人生气的那种！” 　　斯卡觉得自己也火了起来，他扯住瑞瑞的手腕拽开她：“你让我说的！你这是在挑衅——” 　　后面又没有了。 　　这位人类医生可能是在愤怒加持下获得了短暂的无敌的状态，又或者暗夜精灵并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反应。瑞瑞面对发起火来的暗夜精灵丝毫没有后退，甚至更上一步，直接把对方按在了树上。右手的手腕依然在他的手里，甚至因为被提高了她左手也不太好发力，不过用来捂住对方的嘴已经足够了。 　　“听好斯卡，你是我的朋友，我也珍惜与你之间的友谊，所以有几点我们在这里一定要说清楚。”她看着那双眼睛，“第一，斯维瑟是我的伴侣，因为我尊重所有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我要求所有人像对待我一样尊重他。第二，玩弄别人的情感和你平时的玩笑有本质的区别，你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这是恶劣的行为，我不想再重申了。第三，我当然可以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任由它顺着你的预想继续发展，但是我不会这么做。” 　　她常常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后退一步。 　　暗夜精灵依然一脸冰冷，当然还有一点不可置信，好像不相信自己刚才就这么被打断了两次。 　　“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就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我袖手旁观，这种让我讨厌的玩笑可能很快就会开到我和斯维瑟的头上，到时候恐怕我们就非要决斗翻脸不可了。” 　　人类冷笑了一下。 　　沉默半晌，斯卡渐渐不可置信了起来。他像是看见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向瑞瑞：“你想让我跟你道歉？” 　　“你搞错了，不是我。”她叹了口气，小范围的轻轻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你玩弄了谁，才应该向谁道歉。” 　　“暗夜精灵从不道歉。” 　　“哦好的，随便吧，反正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做的努力都做到了。”她点点头：“祝你愉快，斯卡先生，再见。” 　　说完她就走了。 　　其实后来想想斯卡也挺震惊的，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看着她走了。 　　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比斯维瑟和拉瑞还要大，取她性命也就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这个人类...... 　　他恨得咬牙。 　　这个人类真是不想活了吧。她现在哪有一点之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已经不害怕暗夜精灵的短刀割开她的咽喉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值得她害怕了？！ 　　站着生气太累了，斯卡决定回家去。 　　至少在瑞瑞回来之前，他必须想好，究竟是要捍卫暗夜精灵的尊严，还是做出别的对策。 　　· 　　蒙托狗头狗脑的凑过来：“你和斯卡吵架了吗？” 　　瑞瑞无语的看着他，并且她也知道，虽然杰诺还是一脸正经，但是那个耳朵，那个尾巴，一下就竖起来了，还离自己近了点，一副想要吃瓜的模样。 　　瑞瑞：...... 　　瑞瑞：“不算吵架。” 　　这里有神明存在，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上了标签，无论是否正确，只要标签还在这一切就是合理的。 　　老鼠兵的偷盗行为，暗夜精灵的为所欲为，所有的一切仿佛只要说一句“他们生来如此”就一切合理了，就可以结束了，对于他们造成的结果，只要欣然接受即可。 　　瑞瑞不喜欢，她也不赞同这样。 　　她冷漠的说：“只是诊断出了斯卡患有非常严重的中二病，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痊愈了。” 　　· 　　要不是打不过，我当场一套人格修正拳就上去了。 第46章 046 杰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虽然时间充足, 但是瑞瑞这次打算去看看巨蛛怪希拉。 　　放弃舒适的地精旅馆是一个有些艰难的决定，但是瑞瑞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甚至都已经提前叫风滚草把自己给她的礼物都带去了。鸽别人实在不是一种好行为, 更何况对面还是一位巨蛛怪，瑞瑞还是决定要去探望一下希拉。 　　她暗暗祈祷, 希望风滚草的运输不要太过暴力, 不要像上次汤汤给自己寄东西一样包装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土豆喷了一地。之前黛西送给她的超巨大鱼，她也送给了希拉一部分，都包好了, 如果运输得当应该不会在上面沾上灰尘。 　　· 　　瑞瑞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快递这个行业的时候还挺震惊的。然而在见到了那位邮差之后，瑞瑞觉得，嗯，果然还是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凡事都太大惊小怪了。 　　从事邮差职业的风滚草一般都会戴一顶邮差的帽子，颜色也不固定，红蓝黄绿黑白灰都有，制式都差不多，属于看见都觉得“大概是个邮差”的程度。因为是圆滚滚的一个, 也没有五官，瑞瑞私以为, 可能他们也是为了方便顾客分清楚上下前后才戴顶帽子区分的。 　　每当接到工作、呼唤收件人、完成工作的时候，他们都会吹响胸前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婴儿玩具的小喇叭, 叭的一声之后就代表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因为他们实在是圆滚滚, 瑞瑞还专门观察过风滚草在移动的时候帽子或者小喇叭会不会掉下来。 　　“这是无用的担心，小姐。”一位性格活泼的风滚草当场给她展示了一下他们在移动时候的特殊技巧：“当然不同的风滚草也有不同的习惯，但是对于我的话——” 　　灯灯灯！帽子和小喇叭全部缩到了身体里, 圆滚滚的一个风滚草左右上下滚来滚去加弹跳！一番操作之后重新一个蹦跳回到瑞瑞面前，之前缩回去的帽子和小喇叭“噗”的一下又重新出现。因为他还自己给自己配音，搞得瑞瑞也没忍住，给他配了美少女战士变身的时候的音乐。 　　只是可能这位风滚草跳的太开心了，虽然小喇叭还是在正中心的位置，但是帽子一下跑到了左边，于是他赶快紧急转换方向。 　　听到瑞瑞对他的运输方式表示好奇之后，风滚草困惑了一会儿，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倒不如说，他对于瑞瑞的胸膛一刻不停地起伏，始终在气体交换也表示非常好奇。 　　瑞瑞：明白了，这大概也只是一种本能。 　　而且风滚草没办法吞下活物，所以对于想要把头伸进去看看这种请求就算了吧，好担心你头刚伸进去就被判定为“货物”然后强行灭活。 　　虽然是借助风的力量进行滚动，但是风滚草们的速度可远远不是人能看到的那样，他们总是能比行人更快速的到达。再加上收费也非常公道，大家都很喜欢通过他们运输。召唤方式也非常简单，当你需要运送物品的时候，只需要摇响门口的铃铛，并挂上一束随便什么颜色的小花（当然找不到小花的时候树枝石头也可以，但是有小花的话可能会有优惠，他们喜欢小花），要不了多长时间，嗒嘀嗒的小喇叭声音就会在你家门口出现了。 　　· 　　“哦！瑞瑞医生，你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我刚刚把你送来的鱼肉都已经做成了香香的烤鱼，我保证那绝对比刚烤出来的面包还要香甜！” 　　熟悉的翻译腔，熟悉的咏叹调，热情的巨蛛怪希拉把巨大的盘子推给瑞瑞：“哦天哪，你还带着朋友一起来——你们好。” 　　来的路上就知道要来探望巨蛛怪，比起马上打招呼的蒙托，杰诺还是有点紧张——他觉得这只巨大的蜘蛛随时可以咬掉自己的头。看着蒙托已经和希拉的儿子们一起说着笑话哈哈哈了，杰诺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他也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盘子。 　　可能是因为瑞瑞只能接受常规调料，这块烤鱼只是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制成，也没有加任何的秘制酱汁，他尝试了一下——好吃诶！ 　　好了，这下杰诺也有了可以和巨蛛怪们聊天的内容了。 　　至于瑞瑞，瑞瑞现在正和希拉单独在一个洞穴之中，因为房间并不非常宽敞，希拉小心的尽可能把自己的八条长腿还有大鳌收拢，毕竟上面坚硬的刚毛还带有一定的毒素，哪怕只是擦伤也足够面前的人类喝一壶了。 　　这是她们两个固定的诊疗室，瑞瑞觉得来都来了，要不就再关心一下病患，问一问康复情况吧——事实上她觉得希拉现在的病情应该还挺稳定的，如果按照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恐怕这片荒地也住不下她了。 　　瑞瑞：“你的身体有继续长大吗？” 　　希拉：“基本没有。” 　　瑞瑞：“孩子们有变多吗？” 　　希拉：“也没有。” 　　瑞瑞：“他们之间还会互相打架你吃我我吃你吗？” 　　希拉：“好像没有。” 　　瑞瑞：“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希拉：“还是没有。” 　　十二只猩红复眼看起来非常兴奋，她高兴地说着自从接受治疗，她就谨遵医嘱，规律生活积极锻炼，努力发掘自己的兴趣爱好，还尝试和过往的旅人偶尔交往一下，希拉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再过个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病情再稳定一点的时候就可以开个旅馆。 　　瑞瑞一边听一边点头，看到她在小本子上开始记录了，希拉赶快把发光蘑菇摆的离她近点。没办法，人类没有夜视能力，这种偏昏暗的环境对瑞瑞医生来说还挺辛苦的。 　　病历记录完成，瑞瑞合上小本子，鼓励的看向希拉：“保持的不错，希拉小姐。” 　　被表扬了，希拉的大鳌因为高兴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声，八条腿本来也想小碎步踏起来，但是这里是在不宽敞，她赶快收住了。 　　晚上睡觉之前，希拉嗔怪瑞瑞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这么热的天竟然包的严严实实，瑞瑞一边糊弄过去，一边在她的床上蹦了蹦。 　　“哇你的丝好棒啊。”瑞瑞惊奇：“比起之前好像更加坚韧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也变好了吧，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呢，我也很高兴。” 　　希拉也爬了上来，她的八条腿更适合在网上行走，坚韧的蛛网没有因为她爬上来就塌下去，只是因为她的动作轻微的摇晃。她说起今天杰诺进入洞穴时本来还有点害怕，吃了她做的鱼肉之后好像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说得对瑞瑞医生，不被人恐惧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和你们交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非常高兴。”六只眼睛看过来。希拉因为过于庞大的体型无法完成倚靠这个动作，但是它实在非常想这样做，于是她又稍微靠近了点，让自己和瑞瑞的影子碰在一起。 　　“真是感谢你瑞瑞医生。” 　　· 　　第二天一早，杰诺看着瑞瑞身上的蛛丝长袖连衣裙，觉得自己见得世面还是太少了。 　　他一脸震惊，看向希拉又看向瑞瑞，忍不住喃喃：“我从来没听说过巨蛛怪的蛛丝还能这样...她竟然还能做衣服。”豹豹没忍住上去捻了一下，猫眼睛瞪得溜圆：“哇好舒服！” 　　希拉，骄傲的两只脚叉腰：“这是当然的啦，毕竟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比精灵的织物还要舒适哦！” 　　然后她非常慷慨的现场给杰诺和蒙托一人织了一条蛛丝披风。 　　直到他们坐上蛛拉车，豹豹好像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他看向瑞瑞医生，无意识的自言自语：“你真是太神奇了，医生。” 　　昨天瑞瑞和希拉一起消失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有打，杰诺当时还是非常紧张的，他一直眼神示意蒙托，但是狼人完全接收不到他的信号。担心中，蒙托只能拼命的吸吸鼻子，试图找到瑞瑞的气味，万幸的是他始终没有闻到血腥气，看着瑞瑞和希拉一起从一个洞穴中出来，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瑞瑞去看诊了。 　　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吗？ 　　如果是瑞瑞医生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 　　那个时候，单纯的豹豹还不知道，这个现在看来已经让他觉得“没什么奇怪的”的人类，其实还是非常奇怪的。 　　因为知道今天要来见的是一位独角兽，杰诺一直都特别紧张，在能看到那栋小小的房子的时候，这种紧张几乎达到了顶峰。他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瑞瑞欲言又止，连声说“不用这么正式”，但他就是希望自己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毕竟...毕竟，优雅高贵的独角兽，怎么样应该也不希望看起来不整洁的人到家里来吧。 　　瑞瑞：请不要有那种顾虑。 　　这种紧张一直维持到他来到优尼克的门前。 　　在敲门之前，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杰诺的紧张，在那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空白的懵逼。 　　门里，优尼克把像甜筒壳一样锥状物用银色的黏液斜插在自己脑袋上，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样。 　　杰诺：......？ 　　瑞瑞表情非常无奈：“优尼克，我不是说了这次要带别人一起过来，让你不要搞行为艺术了吗？” 　　“没搞啊我。”优尼克理直气壮：“这只是在模仿突然一下被尖椎戳穿后，不算是行为艺术。”他的目光这才来到了一脸呆滞的豹豹身上，端详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独角兽崇拜者吧，来，被你看个好玩的！” 　　然后这张马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成为精神污染的鬼脸。 　　杰诺：？？？ 　　遮住杰诺的眼睛，瑞瑞伸出手敲了优尼克一下。 　　听见马蹄踢踢踏踏，听见一声响亮的略，杰诺觉得自己心中突然一片平静。 　　杰诺：我见得世面还是太少了。 　　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看破红尘当场出家了。 第47章 047 豹豹偶像滤镜破灭 　　优尼克找到了新的解压方式。比起钻研行为艺术, 他现在更喜欢给这位小雪豹介绍自己的行为艺术，然后欣赏对方仿佛快要昏倒的脸。 　　当然，这个行为被瑞瑞追着打了半天, 但是两条腿的人类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瑞瑞已经撑着膝盖开始大喘气了，优尼克一边在不远处跳踮脚舞, 并做鬼脸给瑞瑞看。他还用冰冻魔法在自己的周围做出了一堆乐器, 像鼓啊、小号啊什么的, 没当瑞瑞筋疲力尽又被他拉开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会一边跳踮脚舞一边奏乐。 　　然后瑞瑞就又会鼓起劲再追他几步。 　　这种游戏真是叫人欲罢不能，一直持续到瑞瑞实在是跑不动了, 优尼克才停了下来。他做了一堆冰雪小精灵围着瑞瑞跳舞，还往下掉冰屑，像是空调一样正在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温度让瑞瑞快速凉下来。 　　蒙托端着冰碗正在吃冰饮，看着他们追来追去嘎嘎笑，偶尔拦住优尼克让瑞瑞快追，或者拦住瑞瑞让优尼克快跑，两边捣乱。杰诺一脸打击过大灵魂出窍的模样神游天外，他觉得这时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了，光与声都离他远去了, 耳边仿佛传来了神明的呼唤。 　　他想不通，他搞不懂。 　　这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独角兽！！！ 　　这个世界怎么了！！！ 　　· 　　其实优尼克之前收到瑞瑞的来信的时候, 确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以一个正经独角兽的形象面对杰诺。 　　来信中，瑞瑞说她家里最近来了两个小朋友, 其中一个准备去参加医者学徒的选拔, 特别崇拜独角兽（优尼克下意识把头抬高）。但是让瑞瑞之前比较苦恼的是，她觉得这孩子可能只是一时间被独角兽高贵从容的姿态迷住了，搞得现在有点分不清对医者而言究竟是本领更重要还是姿态更重要, 思想有点僵化和别扭，对医者和独角兽可能都还有点刻板印象。 　　“所以我希望能带他来拜访你一下，让他看看真正的独角兽是什么样子。当然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常规独角兽，但是你是这里唯一的一位独角兽了，而且还曾经在自己的族群当中生活过，我相信这个问题你还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这孩子是一个性格认真又腼腆乖乖雪豹，所以你不许用你的行为艺术去欺负人家——没错，强行展示也算欺负。我希望他能明白，并不是独角兽就一顶优雅从容，他也可以活泼好动，医者并不一定要被局限在某一个固定的框架之中，只要完成责任，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这是瑞瑞在信里写的。风滚草还给他吐了一大块鱼肉出来，优尼克一边收拾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其实在瑞瑞他们过来之前的两个小时，优尼克还是一副高贵圣洁的样子。别说，他曾经被尊称为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冬神眷顾”，在不搞行为艺术的时候，仪态方面那是相当没得说的，是那种真正的，你看见他就觉得身上有仙气，随时准备长出翅膀会天上的那种程度。 　　他觉得瑞瑞可能是想让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活泼开朗，或者至少没那么刻板印象的一面，但是不知为何，优尼克突然想到了他和瑞瑞的第一次见面。 　　· 　　就像买了冰箱之后就会忍不住想买些食材来把它填充起来，人类的仓库刚刚建成，她当时也没多想就囤了许多的食材进去。那时天气还不热，食物即使没有冰冻魔法也没那么容易变质，但是很快，她的仓库里就出现了腐烂的味道。 　　幸亏他们反应够快，变质的肉类被及时清理了出来，但是这个时候问题就暴露出来了。瑞瑞本来打算去城里买一块冰晶，但是到实地去看了一遍之后才发现，那里的冰晶大概就是方便面包装上的宣传画和食物的差别，一点都不实用，作用的范围也很小。 　　当然有非常精准作用范围也大的，但是价格远远超出了瑞瑞的预算，精打细算的人类实在舍不得这么多钱白白的流出去。 　　还是风滚草说，村子附近住着一个寒冰法师，但是平时不见他和别人接触，于是瑞瑞决定过去碰碰运气。 　　大不了打道回府嘛，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两天的路程也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 　　于是她们看到了一个死在门口的独角兽。 　　瑞瑞当时简直是把感叹号打在了脸上，表情极度惊恐，甚至不顾身边斯维瑟的阻拦赶快跑过来，一套听心跳试脉搏探呼吸下来，确定对方还活着。 　　“身上这白白的是什么呀？”瑞瑞皱着眉头。 　　斯维瑟：【是酸奶酱】 　　装死装不下去了，优尼克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脸色冰冷高傲，蹄子在地上有些不耐烦的踢踏，摆出一副倨傲的嘴脸：“你们是什么人？” 　　当然，忽略了他脸上大块的酸奶酱，还是挺唬人的。 　　瑞瑞愣了一会儿：“我们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冰冻法师，所以想过来向他购买一块冰晶。” 　　优尼克，更加高傲：“你们找得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这里省略他的那一大堆称号）冰冻法师！” 　　他等待着，等待着这两个人看见一个独角兽做出这样的行为之后露出震惊、疑惑、厌恶的嘴脸，然后他要用最冰冷的语言狠狠的去奚落这两个人，用自己的魔法把他们打出去。 　　然而他们两个只是一脸等待下文但是没等到的尴尬，甚至在斯维瑟缓缓的在画板上画出一个问号的时候，瑞瑞也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完了？”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依然透露着肉眼可见的尴尬，然后一起鼓了鼓掌。 　　优尼克：？？？你们怎么回事啊！ 　　最后三个人吃着瑞瑞带来的小饼干，互相分享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优尼克在说自己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这两个家伙的反应，然而奇美拉的眼里除了瑞瑞没有其他人（最多再加个小甜饼，就他吃的最多！），自己好像是一个摆设。瑞瑞的话，她目前的烦恼是市面上的冰晶有效的时间短，作用范围小，卖的还贵，但是如果不买的话自己的那一仓库食材肯定就已经进入变坏的倒计时了。 　　优尼克没吱声。 　　他身上还裹着一身的酸奶酱，瑞瑞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悄悄地提醒：“你不去把它们洗掉吗？干了之后会非常难洗的，而且我觉得贴在身上可能也会有点不舒服。” 　　反正有尼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们在河边，奇美拉提着水桶给他冲洗，瑞瑞把那些酸奶酱一点一点都擦干净了。 　　可能是这种体验太新奇，也可能是优尼克一直没等到他想要的结果，他罕见的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讨论了一下关于行为艺术的话题。 　　瑞瑞：啊这，我其实不太了解啊。 　　瑞瑞当时想到的是她自己世界的行为艺术，毕竟在这个世界，她也没见过几个搞行为艺术的艺术家，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而且行为艺术本身就比较难懂，她觉得自己的艺术造诣好像还达不到那个水平。 　　优尼克：？？？真就就事论事？看看我的独角兽身份啊！！ 　　他没忍住，最后在回去的路上挑明了。他专门问瑞瑞有没有看见自己头上的那根角，到底看没看见他是一个独角兽。 　　看见了，然后呢？ 　　优尼克：？？？ 　　他没话说了。 　　斯维瑟的尾巴拉了拉瑞瑞的衣角，奇美拉用身体挡住画板，他看见他翻页几次，然后瑞瑞一脸恍然大悟。 　　“不要这么刻板吗，如果你喜欢行为艺术，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啊，又没有用这个去伤害别人，这是你的自由嘛。”她的身上没有撒谎的气息，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优尼克觉得就凭这句话，她值得一块冰晶。 　　因为瑞瑞也看过城里的冰冻法师在线制作冰晶，跟优尼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们做出来的显然是两条流水线上的作品。 　　“你好厉害哦！”瑞瑞惊奇：“你做得真好诶，我觉得比我之前在城里看到的要好！”她随口说：“肯定用了很多功夫吧？谢谢你，辛苦啦！”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夸奖他神眷过人。 　　一直到瑞瑞和斯维瑟离开，过了好长时间，优尼克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以来被身份困住的是他自己啊。 　　· 　　因为优尼克自己有所感悟，他觉得也许杰诺也需要明白过来这一点，所以他非常坚定的要以这副大艺术家的姿态去招待对方。 　　“交给我吧！可靠的优尼克什么都能解决！”他本来想用自己的角去戳一下瑞瑞的脸颊，可是那样的话两个人就要离得很远，于是他选择靠近一点，啃了瑞瑞的头发一口：“等我们两个回来。” 　　说完，他撒开蹄子跑过去。 　　角挑起杰诺甩在自己的背后，在对方的尖叫声中，优尼克发出一声“耶！”快乐的奔向太阳。 　　蒙托非常担心的望着他们两个小时的方向：“这样没关系吗瑞瑞医生？” 　　瑞瑞：我哪知道啊我来之前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啊！ 　　但是面上，她还是很稳的。 　　她说：“没问题的，我相信优尼克法师。” 　　相信他......不会在半路上突然开始行为艺术的TAT 第48章 048 拉瑞：非常感谢 　　瑞瑞从来没觉得这么期盼一个人回来过, 从来没有。但不得不说在尤尼克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望眼欲穿。 　　狗头狗脑的狼人从最开始担忧，到现在已经好像接受了这一事实，反倒安慰瑞瑞放轻松, 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个冰冻法师非常厉害，虽然我也不怎么会使用魔法, 但是我从一进来就知道, 他肯定是非常非常厉害的那种。”蒙托信誓旦旦：“你想啊, 他要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咱们三个进来之后就全部白给了，独角兽的魔法可是非常厉害的, 不说别的，只要把脚冻住，那就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和杰诺白给了我不意外，为什么你也跑不出去呢？ 　　蒙托眨眨眼，他对于这个问题好像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害，这不是，那个、这不是害怕你们两个觉得孤单吗！” 　　瑞瑞：行了吧欢乐喜剧狼, 你的骄傲真是无可救药。 　　· 　　优尼克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和杰诺一起回来，不知道他们一起说了些什么, 反正两个人都套着花环，甚至连衣服上都追上了许多花花。优尼克还好, 独角兽自带的圣洁气场让他和这种自然氛围相当匹配。但杰诺就不太一样了。 　　因为他本来比较小, 优尼克给他放的花又太多了，很大一部分已经超过了衣摆，垂在了地上。瑞瑞一向不能从一个兽人的外貌上品鉴出对方到底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所以拉瑞穿着这么一套小花裙回来的时候，瑞瑞觉得还非常可爱的。 　　“瑞瑞医生！”杰诺的脸红扑扑的，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得出来非常高兴。他从优尼克身上跳下来，哒哒哒跑过来的时候，瑞瑞这才发现，原来他手里还有一个花环。 　　“我和优尼克法师一起去做行为艺术了！”他看了一眼独角兽，雀跃的，然后又看向瑞瑞：“在家里麻烦您的这段时间，瑞瑞医生一直都在关照我，教导我，明明这些事情都是与您毫不相干的事情，可是你还是给我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还专门带我来见优尼克法师。” 　　小雪豹踮起脚尖：“这个花环送给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医者、也是我非常重要的老师。谢谢您瑞瑞医生。” 　　头戴花环的瑞瑞觉得自己感动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身边有出现了围着他们跳舞的冰雪小精灵，满身鲜花的优尼克轻轻屈蹄，向瑞瑞颔首行礼之后，这副高贵圣洁从容的样子就像当时被洗掉的酸奶酱一样从他身上消失了。这家伙迫不及待的迈着小碎步，和大声鼓掌应援的蒙托站在了一起，在那里开始“瑞瑞！瑞瑞！瑞瑞！”的破坏气氛。 　　瑞瑞：说实话，我真的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把他们一人打一顿的冲动。 　　· 　　在这里过一夜之后就要回家了，早饭优尼克本来打算吃冰冻鱼排，但是瑞瑞觉得大早上的就吃这么冷的东西，吃进去整个人都会被冻成冰。 　　“那我家也没火啊，我能怎么办。”优尼克耍无赖：“要不你现在钻木取火看看来不来得及。” 　　“钻木取火？呵，独角兽，我看你应该更新一下自己的知识库了。”瑞瑞得意地笑起来。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高深莫测：“你以为，人类的智慧就仅仅止步于于吗？Nonono.” 　　她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专门拜托矮人工匠给她制作了一个可以用来存放火种的小吹筒。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只要含住一边，向外吹气，就能吹出大量的火星来。 　　优尼克一边翻炒肉片一边抱怨：“这样吃就很舒服吗？真是麻烦，我直接把鱼肉一冻多方便的，你真是事多诶瑞瑞！” 　　分别的时候好朋友之间要拥抱一下，这好像是人类的一种习俗，反正优尼克和瑞瑞每次分别之前都会拥抱。已经习惯了用别扭和高冷来掩饰自己心中小小不舍和失落的独角兽这次也一样，他发出一声“哼”的一声，想抱怨对方好长时间都不过来看看自己，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过去拜访瑞瑞，好像也没资格这样说。 　　“那个暗夜精灵。”他小声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他在打坏主意，如果他敢欺负你的话，我就跑到村子里用禁咒他冻成冰块。” 　　瑞瑞失笑。她安抚的摸摸优尼克顺滑的鬃毛，“放心吧，斯卡先生帮了我很多的忙，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这件事情我还是可以解决得了的。” 　　又没有去村子的理由了。优尼克小声嘁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瑞瑞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自称小姐的黎平索树老远就发现了他们，专门转折过来跟瑞瑞打个招呼。因为现在正是黎平索树的花期，小姐满树冠上都是大朵大朵盛开的花朵，带来的浓烈香气简直把人熏得一个仰倒。 　　瑞瑞尚且是如此，蒙托和杰诺更是致死量了。这次出来也没带口罩，瑞瑞赶快把那块蛛丝披风给他们两个裹头上。 　　因为黎平索树们看起来长得都一样，瑞瑞实在分辨不出这是哪位，直到小姐拿出了瑞瑞当时给她开的【人马换毛期毛球】瑞瑞这才认出她来。 　　“是你啊。”瑞瑞笑起来，她抹了一把被花香味熏出来的眼泪：“好久不见小姐，看来你的烦恼已经解决了。” 　　“十分瑞瑞小姐，你的治疗真是太有效了！”小姐的声音充满雀跃，她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松树给瑞瑞看：“但是我已经决定不要在继续住在那里了，我决定要追求真爱——看，这是我喜欢的那棵松树，我决定要带着他远走高飞，在他被.干死之前找到合适的住处！” 　　小姐的叶片簌簌，声音充满感激：“哦瑞瑞医生，还是你给了我勇气，在我还在迷茫的时候，看见你和你的伴侣，我才下定决心要在开化之后就带着松先生离开那片伤心地！” 　　因为松先生快要干死了，小姐没时间继续多话。双方匆匆的见了一面之后又匆匆分别。 　　只留下瑞瑞一个人整理一下有点零乱的思绪。 　　是的，没错，这没什么好凌乱的，道理瑞瑞都懂得——但是面对这种情况还是要稍微冷静一下才行！ 　　回到家的时候拉瑞和斯维瑟已经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沾了一身黎平索树花粉的瑞瑞故意坏心眼的去抱斯维瑟，让嗅觉敏锐的奇美拉连连打喷嚏，她一边大笑着脱掉外衫，站远点小心地去抖落沾在头发里的花粉，一边说起了小姐。讲了讲她们这趟，她又问起家里什么情况。 　　斯维瑟：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有我在还能出什么事吗？ 　　他只是扬了扬下吧，示意瑞瑞去看看那个站在一边的狼人。 　　拉瑞身上的药味实在是太重了，瑞瑞甚至觉得他可能是全靠自己的消肿止痛药水药丸才撑到现在，果不其然，这头狼在看到瑞瑞的时候当场就哭了起来。斯维瑟也没有阻拦，反正现在又不是在战斗，想哭就哭吧。他只是觉得有点无奈。 　　这么爱哭的狼人，他就见过两个，一个是拉瑞，一个他表弟蒙托。 　　晚饭过后拉瑞向斯维瑟和瑞瑞辞行了，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从这里出发去都城也要一些时间，选择明天启程出发是非常合适的。瑞瑞面露关切，提醒他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闲聊时，拉瑞一脸高兴的笑着，捧出一把弯刀被瑞瑞看。 　　“是斯卡送给我的，刚刚进入选拔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兵器，但是暗夜精灵的弯刀可是非常昂贵的武器，就这样送给我了！”他高兴地尾巴乱摇，看向那把漆黑的哑光弯刀无比爱惜：“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确实要好好珍惜。 　　瑞瑞和斯维瑟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神当中都能看到了然。她柔声问：“斯卡有没有跟你叮嘱些什么啊？毕竟这段时间，你们也一起玩了一会儿嘛。” 　　哦，说起这个，还真有。 　　拉瑞：“斯卡说让我不要看起来像个傻子，也不要相信暗夜精灵说的话，因为他们很会捉弄别人——诶哟他真是爱操心诶，我当然不会被人捉弄啦。” 　　斯维瑟：【对，你是个大聪明嘛】 　　· 　　休息之前，拉瑞将斯维瑟约了出去，隐隐有所预感的奇美拉握住面露担忧的瑞瑞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后，轻轻甩着尾巴把拉瑞落下的护甲捞上，跟上去。 　　其实从斯卡送出自己的武器那个时候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了，让暗夜精灵低头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再需要杀鸡儆猴被别人看，拉瑞本来也可以逃掉这一顿不掺水分的毒打。 　　然而他明白，兽人嘛，有的时候会有点轴。 　　“非常感谢这段时间来您对我的照顾和教导，斯维瑟先生。”拉瑞郑重的道谢：“我其实想了很长时间，究竟要不要说出口，而且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让着一切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有始有终——我还是想要向您发起决斗，您可以不问原因吗？” 　　当然可以，我知道原因。 　　斯维瑟点点头。他将套在尾巴上的护甲扔给拉瑞，示意他穿上。 　　毕竟，明天他还要赶路。 　　· 　　斯维瑟一个人回来的，这个让瑞瑞吓了一跳。在她看到斯维瑟胸前的外骨骼上竟然有一道划痕的时候，这种惊吓简直要变成惊恐了。 　　【别担心，他一身土，去河边洗洗。】斯维瑟揉她脑袋。 　　“不是，你，你被拉瑞打中了吗？这是刀划的痕迹...是暗夜精灵的弯刀啊！” 　　赶快把这个大惊小怪的人类按住，不然她就要去拿药箱了。斯维瑟甩甩尾巴表示自己没事。 　　他把瑞瑞拉到自己怀里。 　　【你怎么说服斯卡的？他之前过来找拉瑞的时候脸色差的我还以为他向我决斗】 　　瑞瑞啊哈哈哈。 　　说真的她后来想想自己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斯卡一个上头他就脑袋搬家了，或者再好点，命保住了，但是当时他已经扯住了他的手腕，稍微用力捏碎骨头还是能做到的。 　　危险危险，以后不能这样了。 　　斯维瑟一边听她讲，一边点点头，然后发出提问：当时哪只手这么勇敢捂住了人家的嘴啊？ 　　这只吗？让我看一下它有多勇敢。 　　哇看起来真的很勇敢，让我尝尝勇敢的味道。 　　感觉这剧情好像正在往自己熟悉的奇怪方向变化，瑞瑞在完全躺到之前赶快推住了这个骨头脑袋。 　　“等等等等。”她瞪着眼睛：“你又想干嘛啦。” 　　斯维瑟：？ 　　我的行动很难理解吗？ 　　他的尾巴捞过来画板：【你说等你回来可以】 　　瑞瑞：？？？对我是说过，但是当时的情况能和现在一样吗？之前我们不是已经把账结了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上次的印花到现在还没消呢你还来？？？ 　　斯维瑟：对不起我瞎了。 　　“不是！”瑞瑞用力往后退，试图唤醒突然不讲道理起来的斯维瑟的理智：“还有小朋友在家里呢！” 　　哦，也对。 　　这个骨头脑袋轻轻地枕在她肩膀上，尾巴环绕过来。 　　【所以瑞瑞不要发出声音哦】 　　瑞瑞：？？？你今天突然怎么啦？？干嘛发脾气？？？ 第49章 049 一点小插曲 　　因为医者学徒和骑士学徒的选拔时间非常接近, 为了路上一起走能有个伙伴，杰诺决定和拉瑞一起离开。之前去优尼克家里的时候他都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了，本来也是打算最近就要辞行,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腼腆的性格让他没办法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口，所以他给瑞瑞写了一封长长长长的信, 并且请求对方在自己走了之后再打开。看着他这副可爱吧唧的样子, 瑞瑞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开始姨母笑了——而且那封信真的好长哦！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一整晚写的。 　　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拉瑞的鼻青脸肿, 他看着瑞瑞和杰诺拥抱的时候尾巴甩了甩，爪子收紧又放松，斯维瑟甚至注意到了他非常隐秘的深呼吸了几次。 　　他也向瑞瑞请求一个拥抱。 　　“可以吗？”忐忑的狼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又放松, 可是那条尾巴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然而令人高兴的是，无论是人类还是奇美拉，他们都是热爱与朋友拥抱的生物。也是因为开了个好头，在他之后和斯维瑟的拥抱，就放得开多了。 　　“非常感谢您斯维瑟先生。”拉瑞说：“你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奇美拉。” 　　本来他想祝愿斯维瑟神眷永存，但是他是个奇美拉，奇美拉是没有神眷的，幸好自己在话出口的前一瞬间想到了这一点，祝福的话转了个弯。而且他相信斯维瑟也会更加喜欢这个祝福。 　　他郑重其事的开口：“祝你幸福。” 　　他听见了斯维瑟的笑声。像是奖励小朋友一样,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拉瑞觉得斯维瑟的意思是祝他平安。 　　离开的时候拉瑞觉得一身轻松。就是那种，虽然有点怅然若失, 但是非常轻松，连带着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杰诺揶揄他：“挨了打这么高兴啊。” 　　拉瑞骄傲的扬起了脑袋：“你不懂, 你还是个小朋友呢。”因为决斗的伤痕, 只要不在背后那都是勋章！有没有成功的攻击…这都不重要！ 　　· 　　既然客人已经离开了，那准备出去旅行的两个主人，也打算收拾收拾就出发了。他们把家具用防尘的布料盖起来, 仔细的检查了边边角角有没有残留有可能吸引来食腐生物的污渍，然后再把仓库打扫一番，清理出存放时期比较短的食物。 　　哦还有，黛西带来的那条巨大的鱼瑞瑞他们连吃带分已经吃完了，有两个青春期兽人，没什么吃不完的。 　　瑞瑞检查一下她的背包，除了一些常见的成品药以外，她还带了一堆半成品草药方便随时配置，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准备充分点比较好，除了药物，必要的毒素也要带点。 　　在离开之前，瑞瑞觉得她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做。 　　倔强的暗夜精灵虽然绝不道歉，但是却给出了自己的武器，这份礼物作为道歉赔礼都有点重得过头了。斯卡显然是在拿这件事情赌气，瑞瑞觉得很没必要，万一她是个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的人，那斯卡就完全不会影响到她哪怕分毫。不过没必要，而且斯卡这次算是退了老大一步了，从没有当场击杀自己到现在竟然真的送了武器给拉瑞，真是不能要求他做的更好了。 　　瑞瑞觉得她也应该给斯卡送点礼物，不用太刻意，就普普通通那种，给大家一个台阶。斯维瑟提到了炼金术，瑞瑞想到炼金术里讲究的是等价交换，那么既然斯卡奉上了自己的利刃，瑞瑞也决定采纳斯维瑟的建议，把她的武器送给斯卡。 　　当然不是作为冒险家的时候，作为一个医生，瑞瑞决定送给斯卡一个日常家用药箱——是说话虽然暗夜精灵身体强壮身体素质也非常好，但是就凭他这种处事方式，瑞瑞总是担心他会在什么角落被人不知不觉的就打死了。 　　她过去的时候斯卡并不在家，这完全在预料之中。瑞瑞猜测对方现在应该处于别扭期，推己及人这个时候自己和朋友见面可能都会觉得心虚别扭，更不要说中二病精灵，正好现在也让双方都冷静冷静。 　　因为暗夜精灵住在树上，瑞瑞爬不上去，所以她就只是把药箱放在了树下。上面写了便签，如果斯卡上班去了，恐怕他下班回来就能看见了——那个时候她和斯维瑟应该已经踏上了去旅行的路。 　　小医生离开后没多久，树屋的门打开了。一道身影轻巧的落下，斗篷下伸出伸出一只手背上还带着擦伤的手。斯卡看着这个医疗包脸色有点嫌弃，他相当怀疑这个礼物是斯维瑟那个狗东西撺掇提议的。 　　“算了。”精灵嗤笑了一声：“也算应景。” 　　关上门后，斯卡把斗篷扔到一边。现在的他看起来并不适合去巨猫眼上班——或者说这个形象更适合。战损风格，桀骜暴躁与有些奇怪的脆弱感交融在一起，说不定又会有很多射爆的人想过来安慰安慰他。 　　瑞瑞的每瓶药剂上都贴着小标签，他找出其中一个标注了【适用擦划伤】的小瓶子，小心地解开自己的领口，将里面的药粉抹在自己的颈侧的一道还在微微渗血的裂口上。 　　轻微的疼痛让他更加烦躁。 　　那家伙的骨头可真硬啊。他忍不住想。 　　要是自己还有两把刀的话...... 　　暗夜精灵仰面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发出一声孩子气的抱怨。 　　“赢不了啊……” 　　算了，就算有两把刀，要是没有拼上性命的觉悟，估计情况会和现在差不了多少。 　　· 　　这日子实在是太舒坦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瑞瑞顺口提了一句：“你上次的工作人家给了多少佣金啊？我们如果之后要去旅行的话，那花销还不小哦。” 　　斯维瑟：包在我身上！ 　　他献宝一样将自己的背包顿在了瑞瑞的面前，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她自行去查看一番。 　　【本来是想要早点给瑞瑞看的，可是你一直都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再加上我怕你又想起之前的事情要骂我，所以就没有跟你说了。】 　　斯维瑟隐晦地看了瑞瑞一眼，带着一点只有瑞瑞察觉到的得意，尾巴像响尾蛇一样轻轻摇晃。骨刺互相摩擦的声音带来了紧迫感，因为这家伙一直按着背包的绳结，瑞瑞也打不开背包。摩擦声正在加大，瑞瑞的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背包打开了。 　　瑞瑞探头去看。 　　金子灿烂的让人眼睛都被刺痛了，这种几乎自带光感的黄金几乎让人第一眼就能感觉到绝对是纯度极高的好黄金，简直是“贵”本身。 　　然而瑞瑞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那灿烂的金光和数量简直叫人觉得恐怖的金币，她第一眼看见了那个装着金币的袋子。 　　准确地说是袋子上的一个图案。 　　那是个家族徽章。她认得。 　　“斯维瑟，你们当时的雇主...”话到嘴边，瑞瑞突然不知道该问什么，她眉头越锁越紧，几番犹豫之后问他：“你们杀人了吗？” 　　斯维瑟卡住了。 　　瑞瑞从来不问他关于工作的内容，毕竟冒险家的工作包罗万象，从最基本的寻物采摘剪羊毛，到更高级、更私人的工作都是有的。比如暗杀行刺就属于比较私人的高级工作。 　　而这种高级工作，伴随着它们的高风险，同样也会有相当高的回报——一般没人会爽约，毕竟能完成这种这种任务，如果要反悔不给钱的话就要做好对方调转刀刃过来对准自己。 　　斯维瑟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在瑞瑞面前说起这些，因为他知道瑞瑞并不喜欢杀人，可是同样的她并不限制斯维瑟去做这些工作。毕竟这对于冒险家来说确实只是一份工作，就像救人对于瑞瑞也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所以他突然这样追问叫斯维瑟有点紧张了起来。 　　瑞瑞的眼神一直看着他，他没法回避，于是只能实话实说。 　　杀了。 　　是血族吗？ 　　是。 　　最后是你动的手吗？ 　　对。 　　他看见瑞瑞全身肌肉紧绷，连后槽牙咬起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下这么紧张，但现在这个情况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瑞瑞沉默了一会儿，深呼吸一次。斯维瑟本来以为她可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要问雇佣者或者目标的信息，可是她只是转过了身，沉默下来。 　　“以后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接这个家族相关的任务了......”她声音闷闷的：“或者接了之后...不要告诉我……我以后不问了，没事。” 　　这次是自己多事了，从最开始就不应该问出那一声的，要是没问哪有这么多事。瑞瑞知道这次是自己逾距了，她跟斯维瑟说了一声没事，可是这种时候这句话苍白无力，说了和没说一样。 　　这个麋鹿现在就蹲在自己旁边，无措又哀求的看着她，实在叫瑞瑞又内疚又心疼——可是她现在心里闷闷地，实在酝酿不出什么话来宽慰斯维瑟。 　　“我真的没事。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也别在意，以后该做什么工作还做，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说。瑞瑞指了指那个钱袋：“那个家徽我认得。” 　　· 　　她当然认得。 　　那是她前男友的家徽。 第50章 050 忠诚责任依然生效 　　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睡觉。 　　其实也不是睡觉, 就只是这样背对背躺在床上，彼此都知道没有睡着。 　　这种气氛算不上吵架，两个人也根本就没有发生争吵, 连争执都没有，但是气氛就是肉眼可见的变得...冷淡了下来。瑞瑞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沉默应该说点什么, 而且今天的问题最好今天就能解决, 斯维瑟撒娇是一把好手, 但是在解决问题的时候反倒会沉默下来，一直以来都是她牵头开始的。 　　但是瑞瑞今天觉得自己太疲惫了。有些事情过去很长时间，长的让她觉得可能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再想起来也已经言笑晏晏谈笑风生，但是当它突然一下被翻出来，瑞瑞还是觉得自己像被海浪狠狠地浇了一头水的旱鸭子，有点措手不及。 　　瑞瑞无意识的去摩挲着自己的左手上臂。这个动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了，那里的伤疤也已经不再疼痛，可是那块有点凹凸不平的皮肤就像她现在的难以平静的心情，波澜起伏。 　　她想偷偷去看一眼斯维瑟，从刚才开始他就太过沉默了，叫瑞瑞觉得有点担心。 　　好像被现在的伴侣发现前男友之类的事情总会让人心虚, 但瑞瑞自觉坦坦荡荡，这种情绪是没有的——她只是觉得很疲惫很无力。 　　· 　　和瑞瑞一样, 其实斯维瑟也很想偷偷地看瑞瑞一眼。 　　但是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简直就跟较劲一样，平时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撒娇糊弄的斯维瑟, 在这件事情上觉得自己好像不可以先低头。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感觉, 倒不如说，虽然瑞瑞不曾说起过，他却隐隐有所预感, 在自己之前，瑞瑞应该......应该还有过一位伴侣的。 　　瑞瑞衣服袖子大部分都是要遮住一般手臂的那种款式，就算要露出手臂，她也会提前带个护臂或者用绷带缠住左臂。在那里有一串已经被破坏的编号，现在只能模糊的看出几个数字。斯维瑟知道这个编号，所有奴隶市场的奴隶都有这串编号，用来确保他们不会逃跑。 　　曾经这串编号也差点打到自己的身上，但他比较强，运气也够好，逃掉了。 　　他对于这种诅咒了解很少，只知道绝不能成为奴隶，如果实在没法逃脱，那就要在烙印之前赶快自尽。有一种说法是因为这个编号和奴隶的名字绑定在一起，成为奴隶之后，就算自己的主人愿意释放她给她自由，这个象征耻辱的标记永远都会烙印在身上，当主人宣召，无论奴隶本人愿不愿意，还是会想被拴住脖子的狗一样回到主人的身边。命令下达之后，甚至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了。 　　除非有魔法师愿意为她破除这个诅咒。 　　但释放一个奴隶是需要代价的，成为奴隶相当于她的灵魂不再属于自己，现在要重新赎回灵魂……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给青楼的女人赎身一样，要支付的并不仅仅是当初买下她的费用，苛捐杂税蝇营狗苟加下来，要付出的代价足够再去买两个没这么多事的人了。 　　他需要自身足够强大，无论是魔法还是地位，都需要非常强大。 　　所以很多人在被俘虏卖到奴隶市场之前都自行了断了，反正从那串编号印在身上之后，他的生活也就在没什么希望可言了，这样的生活继续不如赶快结束。 　　但是瑞瑞的奴隶编号是被抹掉了的。 　　成为奴隶之后，一般情况下是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的，更不要说去雇佣一个魔法师帮她冲破诅咒。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能断定，瑞瑞对于那位魔法师来说一定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她是恩人？还是爱人？ 　　他也曾经暗自猜测过，几次思忖都觉得应该是瑞瑞有恩与对方。 　　不然除非是对方死了，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情况让瑞瑞颠沛流离，直到和自己相遇——但那可是能解得开奴隶诅咒的魔法师啊！这么生僻又困难的魔法根本不是人人都能施展的！ 　　一个这么厉害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爱人这样生活？ 　　就算是死了，想要确定一个魔法师真正死亡也不是容易事，恐怕在十年内，光凭余威都能庇护她。 　　虽然心中还有不安，但斯维瑟就是把自己说服了。 　　直到今天。 　　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又有点冒出头来了，他觉得莫名的委屈和难过，甚至还有点恶毒的期盼——他希望被自己杀死的那个血族就是那个魔法师。 　　血族是夜神的信徒，也是最受神明宠爱的种族之一，浓重的神眷让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施展出威力可怕的魔法。夜晚降临，他们就像游戏里锁血挂的玩家一样，所有属性翻几倍，最后实在红血了还会在此基础上直接狂暴。 　　当时杰森的小队想要拉他入伙的时候并没有说是什么工作，只说报酬丰厚的不得了，直到他勉强答应下来，见到雇主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去杀一个血族。 　　他当场就要退出了。 　　但是杰森一直在哀求。他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好一直生着病，刚出生的小女儿也因为体质太弱夭折了，他是由一个老奇美拉养大的兽人，也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之一。 　　他答应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杰森。 　　他对于目标的家族和地位没什么兴趣，但那个血族一直困兽犹斗，绝望癫狂的神情比可怕的战斗力和精绝恐怖的魔法更叫人印象深刻。战斗中，斯维瑟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都觉得自己不该接下这次的任务。 　　要是死了就见不到瑞瑞了。 　　这么想着，他与死神的使者擦肩而过。 　　他当然确定瑞瑞是喜欢自己的，他们两个正是靠着这份对彼此的的信任和爱走到现在，在此之前斯维瑟也不知道被人所爱和深爱他人都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漂浮不定的浮萍突然有了寄托，他突然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漆黑的旷野突然有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灯亮了起来，温暖的光吧全身的寒意都驱散了。 　　他发誓自己要用生命去守护这盏灯，绝不让它熄灭。 　　可是现在他突然又慌了起来。 　　他虽然自己不想打包行李腾地方了，但是他突然害怕瑞瑞会这样说。 　　斯维瑟，我心里还喜欢着别人，你从我家离开吧。 　　天哪求求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一定会心痛而死的。 　　痛苦的奇美拉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尽量不占据更大的空间，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斯维瑟。” 　　听见瑞瑞叫他，他心中一紧，想着：来了！ 　　床铺动了动，应该是瑞瑞重新转过来，面向他。 　　“来吧，我们两个谈谈。” 　　斯维瑟没敢动，他假装自己睡着了。 　　瑞瑞往前挪了一点，伸出手似乎在摸索他的尾巴。人类没有夜视能力，他担心瑞瑞撞到他背上的钝刺，赶快往前挪了挪。 　　“你没睡着吧，别装啦。” 　　小夜灯亮起，尾巴被瑞瑞一下拽住，他整个人一悚，本来还想再撑一撑，但这个人类一直在拽他，没办法。斯维瑟期期艾艾的转过来。 　　他不敢看瑞瑞，他担心自己忍不住一下哭出来，那太丢脸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拉瑞传染了。 　　“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瑞瑞说：“之前的事情，如果从头来讲的话太长了，也会让我觉得很煎熬，但是如果是斯维瑟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沉默之中，斯维瑟也悄悄的向前挪了一点。 　　人类温暖的体温让人留恋，斯维瑟轻轻握住瑞瑞的手，空荡荡的感觉消失了一点，他觉得这样才能说话。 　　瑞瑞的目光平静又温和，带着一些疲惫和歉意，相比之下眼神躲躲闪闪的斯维瑟反倒像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尾巴在画板上画出了一堆无意义的乱七八糟线条，就像那些在胸中杂糅在一起，混乱的无法出口的问题。 　　瑞瑞叹了口气。 　　“算了，我来讲吧。”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疤：“事情要从我我作为冒险家最后一次任务说起。那个时候我刚刚从见习冒险家成功转正，第一次作为初级冒险家完成任务。然后……嗯？怎么了？” 　　斯维瑟捂住了瑞瑞的嘴。 　　他其实差不多能想到这个事情的经过，也不想瑞瑞自揭伤疤。 　　尾巴可以重新画出图案来，斯维瑟拿出画板。 　　· 　　任务失败了吗？ 　　对，因为出了点意外，我们的地图丢了，应该走到了错误的方向，遇上了无法应付的魔兽。 　　是什么样的？ 　　好巨大，腿特别多，行动时还有翅膀的振动声。当时森林里雨很大，那家伙的速度也很快，我没看清。但是很可怕。 　　有没有和同伴走散？ 　　………… 　　……没有，他们都死了。 　　· 　　这只手变得冰冷，瑞瑞的声音有点颤抖，斯维瑟靠近了一点，轻轻抱住她。 　　瑞瑞遇到的那头魔兽其实不算什么厉害生物，它最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出来觅食，皮比较厚，脚上的甲壳锋利，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最欺软怕硬。作为新手冒险家遇上这种东西确实不好办。 　　他想，她应该是在逃跑的过程中遇见了一队人，当时劫后余生慌不择路，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颠三倒四的哀求他们去救自己的伙伴。 　　当那串编号烙印在身上之前，瑞瑞不知道，成为奴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那些人拿出烙铁之前，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就是奴隶商人。 　　· 　　【我还有最后一个想问的事情】 　　翻页声。 　　【我们两个伴侣之间的忠诚责任还生效吗？】 　　瑞瑞：……？？？ 　　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茫然懵逼疑惑无处遁形，“当然还生效啊……怎么这么问？” 　　她看见斯维瑟一下笑了起来。这个奇美拉像一块粘牙糖一样粘上来，尾巴都把瑞瑞缠得紧紧的。 　　对嘛，管他那个魔法师有多厉害，他们两个要成早成了，根本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嘛！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 　　心思突然放下了之后斯维瑟觉得轻松无比，他很快就睡着了。这也是两个人少见的，斯维瑟睡着了瑞瑞还醒着。 　　她好笑的摸了摸这个骨头脑壳，抱住斯维瑟的时候，一声叹气变成了轻轻的呼吸。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瑞瑞想起了在那座永夜的城中，隔着铁笼子蹲下来向自己问话的，长着精灵耳朵的漂亮血族。 　　“我刚才听见你在唱歌，这里只有你在唱歌。”他温和的笑着，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唱歌：“我听不懂你的语言，可以告诉我你在唱什么吗？” 　　也同样是这个声音，在鲜血淋漓之中温柔又坚定的告诉她：“这是值得的。帮助你是我的心愿，我很快就会痊愈，这是值得的。” 　　“用自由来求爱我觉得有些卑鄙，我绝不会用这件事情来逼迫你，不如让我们忘记这件事情吧。但无论如何，你现在自由了，这总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愿意，等我好了，我们可以稍微庆祝一下。” 第51章 051 出发！去巨大鼹鼠快乐老家！…… 　　不知道是不是别扭一下之后两个人就会非常要好几天, 准备出发的时候瑞瑞觉得斯维瑟简直积极过头了。虽然之前说要一起去旅行他就挺兴奋的，但是现在…… 　　“斯维瑟。”瑞瑞把他拉过来坐一下：“你休息一下吧？我们的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这样忙来忙去了。” 　　她本来还想, 这家伙是不是又陷入了那种，就是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种“好担心自己变得没用”的状态, 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好像也不是, 这家伙好像就是单纯的兴奋。 　　【我不累】 　　他举着画板摆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我只是突然觉得, 自己要变得更吸引瑞瑞一点】 　　翻页：【要是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根本就看不见别人，那你就会只爱我一个了！】 　　他干劲满满, 像个火车头一样喷着气，这个样子真是叫人觉得又可爱又好笑。把这个火车头拉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瑞瑞想是靠着一个抱枕一样靠着他。 　　她把那只爪子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两个人的手指头在一起扭来扭去，因为斯维瑟的爪子还有点尖尖的，他投鼠忌器不敢太过灵活，这场手指之间的交锋他很快就败下阵来。人类的皮肤真是柔软，体温渗透过来让人觉得心里都温暖了起来。 　　与他九指相扣（斯维瑟的爪子有四根指头）的人类脑袋轻轻靠在他身上，声音轻轻的, 却透着一股郑重其事的味道。 　　她说：“放心吧。” 　　她没有说放心什么，在这句话之后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种静谧, 两人都没有说话。 　　握紧爪子，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柔软, 忍不住放在嘴边舔了舔。虽然被瑞瑞有点嫌弃害羞的敲打了, 但是他突然觉得很雀跃的高兴。是那种突然想要攀上陡峭的山巅大声呼喊、或者是暴雨的时候抛弃雨具自由在雨幕中奔跑的程度。 　　胸腔里这种微微透着一点酸涩感的饱胀大概是感动，斯维瑟突然想起瑞瑞曾经跟他说过一句他们家乡的话，好像是说, 虽然身上无并没有翼人一样的翅膀，不能一起飞上天空，但内心却巨角族一样，能够互相明白彼此的情感。 　　他到现在都没有参透不能飞上天空和明白彼此的情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巨角族就能使用读心术。为此他还专门去求证了一下，那个巨角族的盾手一脸懵逼，说她完全不会。 　　巨角族：“开什么玩笑啊，我要是能学会我还来做这个？” 　　斯维瑟：【会不会是你角不够大】 　　巨角族：？！？！？！你骂人？？？ 　　所以斯维瑟一度觉得可能是瑞瑞他们那里把这句话传错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的瑞瑞正在安抚他心中的不安。 　　这个人类坚强又善良，永远不惧怕率先给予珍贵的善意，但同样的，她谨慎又胆小，过于脆弱的身体让人觉得她甚至随时都在面对致命威胁。粗略的查看一圈，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可以杀死她，甚至包括巨大鼹鼠，他只需要在投掷的时候瞄准瑞瑞的脑袋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可是她并不恐惧——或者说，她已经战胜了恐惧。 　　这个人类的对待感情虽然慷慨，但是正如她所说，“我与伴侣互相忠诚”。她的爱如此可贵，这份唯一的爱只会给唯一的人。 　　我就是那个唯一。 　　这个认知让斯维瑟快要幸福的爆炸了。 　　· 　　斯维瑟，全身冒小花：【幸好我的角够大，不然我就不能明白瑞瑞心中的感情了】 　　瑞瑞：？ 　　她看着对方激情作画，为自己展示的一副《长着巨角的瑞瑞和长着巨角的我》，还总是用“哎哟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懂了”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那条不安分的尾巴总是在她身上戳一下戳一下的，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搞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斯维瑟，了然：【你~害~羞~了~】 　　然后这个奇美拉就一边“waiiiii！”着，一边举着画板在家里转圈跑。 　　瑞瑞：......？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巨大鼹鼠汤汤之前写信来，邀请瑞瑞可以携伴侣一起参加巨大鼹鼠的盛典，有点像是体育农业建筑比赛这样，这并不是年年举办，对于巨大鼹鼠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巨大鼹鼠是家族聚居，平时除非是一大家子，大家都是分开居住的，只有当盛典开始筹备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巨大鼹鼠都会拖家带口千里奔赴。 　　【这对于我们巨大鼹鼠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我想你一定也不想错过这么难得的盛典吧！】落款是非常有特色的太阳眼镜和拇指，这还是和瑞瑞学的。 　　因为汤汤盛情相邀，瑞瑞他们打算现在就要启程啦。巨大鼹鼠快乐老家睦隆河谷和巨石村里的实在是太远了，如果想要走过去恐怕等盛典结束都到不了，所以他们选择了另一种，颇具异世界风格的交通工具。 　　他们打算坐云过去。 　　这个云和天上飘的云朵并不一样，或者说两者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云】这个种族有点像公交车或者出租车——当然，也有云选择成为魔法师或者冒险家，他们对于元素魔法尤其是风雷冰这类自然.灾.害型的法术还是非常有天赋的，而且有的时候云生气了还会变色，瑞瑞觉得非常神奇。 　　当然，喜欢研究和冒险的云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云比起这种耗费体力的活更喜欢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或者还有一小部分，他们懒洋洋的、慢吞吞的，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要躺平。 　　毕竟云这个种族是自然之神创造的第一个物种，为它倾注了许多爱意，所以云基本上是真的靠喝西北风就能活。 　　· 　　“但是也不能因此剥夺我吃东西的权力啊！”载着两人的云发出快乐的声音，“我还是非常喜欢品尝各种各样的食物的，你懂得，毕竟在我们自己愿意回归自然之前，总要给漫长的生命之中找点不一样的乐趣嘛。” 　　如果要雇佣云的话需要到附近的城镇里去，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到村子里来接单，因为唱着歌漂浮的时候可能会注意不到——除非正在煮一大锅香到不行的菜，这种香气袅袅的飘上去，说不定就会把一朵飘飘忽忽的云吸引进来。 　　哦对，如果发现了要提醒及时他，注意一下不要在家里下雨，一方面不好收拾，另一方面，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雨是他们的口水。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都在城镇之中有固定的地点可以让想要雇佣他们的人找到。 　　坐公交坐出租也有价格的不同，而且每朵云的性格也不一样。比如瑞瑞他们的这一朵，大概属于那种刚上班没多久，爱唠嗑还非常元气满满的出租车司机，而且还喜欢在干活的途中停车去买点零食的那种。 　　“别担心，我超级可靠的！” 　　这么说着，云当场展示了一下他自己的灵活度和可塑性，看着在空中用自己捏出翼人人马独角兽，海怪恶魔大鼹鼠的云，瑞瑞和斯维瑟非常捧场的给他鼓了鼓掌——然后这朵云就被另一朵经验丰富的公交司机教训了一顿。 　　具体表现形式为，那朵巨大的云一下把还没有从巨大鼹鼠姿态恢复的云拽进了自己里面把他包裹住，然后听见一顿训，出来之后表演就结束了。 　　这朵云的触感非常柔软，感觉都软到芯子里了，瑞瑞都觉得一下把自己陷进去，还是斯维瑟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拽出来。在再次被教训之前，云紧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软度，最终以一个相当舒适的软度出发了。 　　然后，这一路上还没走多长时间，这朵云已经好几次降低高度，因为看见树上结了果子想去尝尝拖慢进程了。 　　云：“你们吃不？” 　　看着被他包裹住，那颗还没有死绝、还在疯狂蠕动的长条状果实，瑞瑞：打扰了，你吃，谢谢。 　　斯维瑟：【这种果实吃了会中毒，建议不要吃】 　　云：“没关系，我就尝尝，一点点不要紧。” 　　· 　　无数血与泪的事实告诉我们，很多时候，“一点点”其实就已经很要紧了。 　　因为出租车半路抛锚，出租车公司紧急调配新的车辆来接送乘客。面对这个拼命对他们道歉的云，在看看那个已经食物中毒不停地呕吐出酸雨的云，瑞瑞觉得非常复杂。 　　心中“还能这样？”“云也会中毒？”“再次大受震撼！”之类的弹幕已经翻滚了一万遍，等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瑞瑞的表情也平静了。 　　斯维瑟：【我们都提醒过他不要吃了】 　　瑞瑞：要不我这里有解毒的药，看看怎么样能给他用一点？ 　　道歉云：不用了，他就爱乱吃东西，让他长长记性算了。 　　人类医生有点为难：可是他看起来好难受哦，这样没关系吗？ 　　道歉云：没事，反正我们云不会死，只会回归自然，那家伙不会有事的。 　　· 　　瑞瑞：异世界的各种同伴情谊时长让我叹为观止。 第52章 052 夺回姜玲织树！ 　　虽然云并没有性别之分, 但是因为这朵云的声音更偏女性一点，私心里瑞瑞觉得这应该是一朵小姐姐云。 　　她的性格并不向之前的那朵元气云一样活泼，比较沉稳, 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也明显更高，至少没有再出现减速降低高度去吃拿奇怪东西的情况发生了。这朵小姐姐云最多就是在经过漂亮的溪流、江河的时候稍微减速, 略微观赏一下。 　　“我非常喜欢陆地上的水, 觉得不管怎么看都好美哦。”小姐姐云说。 　　得知他们是要去参加巨大鼹鼠的盛典, 她有些吃惊。大概就像是种花人不会随随便便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来过年一样，除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否则这种盛大庆典对与巨大鼹鼠来说还是非常私人的活动。 　　小姐姐云：“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非常好哦。” 　　到达约定的地点后需要支付剩下的佣金, 清点无误后，他们便和云分开了。 　　因为汤汤说等到达睦隆河谷边界的时候，他会在一颗【红色的树】旁边接他们，可是看了半天瑞瑞也没有找到红色的树。这片河谷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因为她和斯维瑟的到来还交头接耳交头接耳一下，有点切切察察的声音稍微有点让人后背发凉。 　　她也询问了斯维瑟是否看到了红色的树，奇美拉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是他说自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木桩。 　　被一群灌木丛当做歇脚用的大板凳，斯维瑟的尾巴蛮横的把上面的灌木丛都赶到别处，树叶摩擦声此起彼伏, 原本的小声议论现在已经变成了大声谴责。 　　“哇真是个无礼的奇美拉！” 　　“我的叶子都被碰掉了！”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生物啊！” 　　之类的。 　　抱怨的灌木丛们排着队，一人冲斯维瑟扔了一把自己的叶片, 瑞瑞觉得这可能像是小孩子们生气了之后会互相“略！”的吐舌头，而且因为灌木丛们五颜六色的, 连带扔过来的叶片都是五颜六色的, 还怪好看。 　　在灌木丛们都去别的地方玩的时候，瑞瑞看见......瑞瑞看见不远处的平地上，土地突然隆起了一道像是跑道一样的痕迹。这个地洞应该在距离地面非常近的地方, 速度极快，瑞瑞觉得简直可以配上没有消.音器的机车发动引擎声。 　　那条地道由远及近，飞快飚过来，而且相当的笔直，径直冲了过来！ 　　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憋着笑看向斯维瑟，看见他点头后，坏心眼的把面前的土地快速挖开一些，往里埋了一块石头。 　　像是猛然刹车，在即将要撞到那块石头的时候瑞瑞觉得自己都听见了一声车轮子和沥青路面摩擦的声音。 　　如果是开车的话，肯定要在公路上擦出好大一条痕迹吧？瑞瑞想。 　　噗。 　　那个圆圆的脑袋从土地里钻出来的时候，瑞瑞真是忍不住自己的笑容了。她和裂开嘴爬出地道的汤汤深情拥抱，一边拥抱一边转圈圈，还要发出“哇我好想你！”“我也是！”“你能来我好高兴！”的声音。 　　汤汤今天看起来像是盛装打扮过的。一般情况下巨大鼹鼠们并没有着装的习惯，或者说，他们的着装大概仅限于戴上安全头盔或者睡帽这样，给脑袋的装饰比较多，但是基本不会穿什么上衣裤子之类的——当然一身毛毛瑞瑞也觉得不需要。 　　但是今天为了迎接他们，汤汤还专门打了一条缎带。 　　是鲜红色的。在和瑞瑞互相蹭蹭脸颊结束之后，汤汤得意的双手叉腰：“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给我埋一块石头！告诉你吧，我已经闻到你了！你的石头根本挡不住我——我也闻到斯维瑟的味道了。” 　　那个翘起的鼻头上下弹动的嗅嗅两下，他来到斯维瑟面前：“闻起来你好像还是一个冒险家诶，那我们就不拥抱了，我们握握手吧。对了，你们等等可以把行李直接放在地洞里，我帮你们运回去，如果不想跟我一起走地道的话，顺着我的痕迹也可以到家。” 　　粗粗的爪子戳一戳瑞瑞，汤汤挤眉弄眼：“放心吧，你们的房间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新建的呢！” 　　因为巨大鼹鼠太过圆滚滚，他们在地面上行动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们一扭一扭的。汤汤哼着小调，把瑞瑞他们的行李全部打包好，扔进地道之后，一边拍着爪子一边问：“对了，之前让你们在这里等我来接，怎么样，这位超级巨大的姜玲织树非常壮观吧？” 　　瑞瑞：？ 　　斯维瑟翻开画板：【我们过来的时候没看见巨大的树】 　　因为巨大鼹鼠在地上视力并不是很好，瑞瑞直接给他翻译了一下。 　　汤汤：嗯？ 　　“怎么可能啊，那么大一棵姜玲织树，她的果实让我们渡过了许多没有收获的灾年呢，怎么可能不见了。”巨大鼹鼠一手叉腰，另一只爪子像是要展示什么一样高高的举起：“好，接下来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睦隆河谷的骄傲——古老美丽又伟大的！姜玲织树！” 　　瑞瑞和斯维瑟看着巨大的树桩子和一片空荡荡，还有完全定住汤汤，等了半天他也没动静，瑞瑞忍不住轻轻戳了他一下。 　　被戳之后的汤汤：！！！啊啊啊啊！！！ 　　他一边发出鼹鼠尖叫，一边冲上巨大的树桩子左右查看。 　　“不可能！我们的姜玲织树呢！” 　　“这个木桩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嗅嗅）！！该死的哥布林！！！抢走了我们的姜玲织树！！！” 　　汤汤整个鼹鼠简直陷入了疯狂状态，他急得团团转甚至已经哭了起来，心疼得一直摩挲着那个树桩，拼命骂哥布林简直是缺了大德了。 　　“不行！我们决不允许他们抢走我们的骄傲！”汤汤抹了一把眼泪：“放心吧，东西还是交给我，你们两个慢慢地走回去就好了——我要抢先一步回去，告诉大家我们的树被那群缺德鬼抢走了！” 　　他急匆匆的，本来瑞瑞和斯维瑟都让他先忙正事，但是急性子的鼹鼠已经跳了进去。虽然身上负重，但是他像是开足了马力的超跑，直接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飙得比来的时候还快。 　　顺着汤汤留下的痕迹向前走，瑞瑞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木桩。说真的虽然她有一些巨大鼹鼠朋友，但是对于这棵树的事情到还真的是不知道。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瑞瑞思考着：“可能还很具有象征意义。” 　　斯维瑟也思考了一下，他觉得瑞瑞说的不对。 　　【这棵树对于巨大鼹鼠们来说更像是神的人间代理人】 　　巨大鼹鼠从睦隆河谷渐渐向外迁移，到现在这个种族能够发展壮大，一方面得益于神眷，另一方面就要归功于这棵树。有时神会因为愤怒降下灾祸，土地颗粒无收的时候，就算是红薯也要被悉心珍藏起来，失去了武器的巨大鼹鼠来到姜玲织树的身边，乞求她能够庇佑饥饿的巨大鼹鼠们。 　　风簌簌的吹过，姜玲织树碧绿的叶片沙沙作响，她不言不语，对于苦难视若无睹。失望的巨大鼹鼠们离开了。然而第二天的时候，姜玲织树的叶子变得火红肥厚，蕴含着丰富的汁液，硕大的果实挂在枝头，将树枝都压得弯曲了下来。她像一束充满希望的火，让睦隆河谷的生机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他们还有一种传说，因为灾难来自神的怒火，姜玲织树因为不愿意看到巨大鼹鼠经受痛苦，所以她愿意承受神的怒火。】 　　于是清凉的碧绿消失了，难以忍受的烈火煎熬让姜玲织树成了睦隆河谷的永不熄灭的火把，为了能够缓解她的灼痛，巨大鼹鼠专门在这里挖通了一条地下河滋养它的根系，饲养了许多活泼的灌木丛陪伴着她。就连现在举办的这个盛典，都是为了告诉曾经庇护了他们的姜玲织树：看，我们现在过的很好。 　　然后现在，这棵树就只剩下一个树桩子。 　　瑞瑞觉得特别理解这种愤怒。 　　他们走到聚居地的时候，巨大鼹鼠们已经集结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钻进了地洞之中，看脸上的神色，应该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戴着头盔的鼹鼠们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凝重又肃穆，瑞瑞看到汤汤夫妇也在其中。 　　“准备好了吗！” 　　有人呼喊。 　　“准备好了！” 　　鼹鼠们回答。 　　好！ 　　“拿起武器！”一只巨大鼹鼠举起爪子：“我们去夺回姜玲织树！” 　　“哦！！！” 　　所有的鼹鼠都背着一大筐红薯，随着一声令下，瑞瑞想象当中万马奔腾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大家一下全部跳进地洞。 　　然后就结束了。 　　甚至地面上都没有出现纵横交错的行进路线。 　　直到斯维瑟说他们已经走远了，瑞瑞才“诶！”出声。 　　“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啊！”瑞瑞说。 　　【毕竟巨大鼹鼠进军的速度特别快，而且这么多鼹鼠挖起洞来声音动静本来就会变小嘛】他拍了拍瑞瑞：【接下来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瑞瑞也看向他。 　　“要不......”瑞瑞说：“我们也去看看？” 第53章 053 人生已经这么艰难 　　众所周知, 因为巨大鼹鼠信仰的神明和庇护冒险家的神明是对立位，所以巨大鼹鼠不能从事与冒险相关的职业，同样的, 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接受冒险家的帮助。 　　曾经好朋友决定成为冒险家的时候，巨大鼹鼠除了拼命劝对方不要做出这种可怕的决定之外, 就只剩下着急的偷偷躲在地洞里大哭（这里没有特指汤汤, 大家不要多想）了。或者再极端一点, 确定朋友不可能改变主意后立刻与他忍痛绝交。 　　但是现在，这里除了巨大鼹鼠和冒险家，还有一个狗头狗脑的赤脚大夫。 　　于是问题一下就迎刃而解了。 　　瑞瑞：“你不是在帮助巨大鼹鼠, 而是在帮助我。巨大鼹鼠也不是在接受你的帮助，他接受的是我的帮助。” 　　斯维瑟：你说得对！ 　　因为性格和经历原因，这两个人都还算是比较谨慎的，虽然一般的行李被汤汤拿走送回家了，但是斯维瑟寻常惯用的武器、瑞瑞的药箱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贴身携带，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瑞瑞听不见巨大鼹鼠们在底下的动静，但斯维瑟却能察觉得到。在出发前，斯维瑟让瑞瑞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边点着瑞瑞的鼻子一边让对方向他保证, 当斯维瑟认为他们应该撤退，或者瑞瑞应该闭上眼睛, 或者任何情况发生的时候，她都需要无条件的服从斯维瑟的指令。 　　冒险这方面, 他也算是专家了。 　　小医生一拍胸脯答应了。 　　· 　　因为巨大鼹鼠们为了确保速度几乎没有对自己的声音做任何的掩饰, 而且他们同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追起来其实还挺容易的。 　　跑起来的时候风很大，张嘴就要吃风, 她把头埋在斯维瑟的颈窝里呼吸。攀着对方的脖子，瑞瑞小声问：“我想不通哥布林为什么突然这样，我觉得不太对。你说，汤汤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那肯定有啊，那不然呢，我也知道巨大鼹鼠不能接受冒险家的帮助，干嘛给自己给别人找麻烦呢。 　　但是现在显然不适合作画或者回复，于是斯维瑟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巨大鼹鼠和姜玲织树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小众的传说，现在巨大鼹鼠们的脚步已经遍及大陆，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对此有所了解——当然，排除个别特别没有生活常识的（没有特指瑞瑞），大家都知道姜玲织树是巨大鼹鼠的母亲树。 　　睦隆河谷一直都是巨大鼹鼠的快乐老家，这附近没有茂密树林或者山地，哥布林应该不喜欢住在这种平坦的地方才对。可是他们不仅来了，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甚至直接宣战一样的把人家的树都砍走了，这可实在不正常。 　　巨大鼹鼠虽然并不精于战斗，他们的投掷技也更适用于空旷的地方，如果对方进入洞穴他们本就不高的战斗力便会大打折扣，但是这个种族非常团结，一呼百应，像刚才那样急迫的情况下，汤汤刚回去把情况一说，应该就已经是大家全部回去收拾红薯土豆准备去战斗了。与之相比，哥布林则显得狡诈了许多。这一族本来就是非常猥琐的一族，想从里面找到一个光明正直的个体真是难于登天了，欺软怕硬拜高踩低，大家都不喜欢他们，就连他们自己都经常互相背刺。 　　斯维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理由催促着他们，在巨大鼹鼠的盛典即将召开，在大陆各地的巨鼹鼠熟们纷纷回返的时候做这种事情。而且当时汤汤给他们的地标还是【红色的树】，显然在这之前这棵树还是在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这就好比在瑞瑞的国家，有人突然一下把长江黄河直接截流拉到他们家去了这样，这不是玩笑或者挑衅，这是...这是一种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形容，但是几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就会调动全民战意直接宣战的行为，这不是贪生怕死热爱背刺的哥布林会首选的行动。 　　那个比喻还是在唯物主义世界。而在这里有真正的神明存在，姜玲织树在传说中一直是有神眷在的，她已经几乎等同于睦隆河谷的神代者，这还牵扯到一个信仰战争的问题。 　　除非这背后有更大的利益在催促他们。 　　但是谁会想要和哥布林结交呢？上位者根本看不上他们，同位者就算合作也要留出好几手放着这些人突然背刺，比他们低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会疯狂嘲讽对方并用实际行动把他们踩得更低。 　　想不通的事情就一边行动一边继续思考。 　　在斯维瑟快要追上巨大鼹鼠的步伐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连大地都为之颤抖了一下。斯维瑟猛地停下脚步，他下意识地将瑞瑞举高了点，尾巴像蓄势待发的眼镜王蛇。 　　“我听到声音在那边。”瑞瑞看过去。 　　他们过去，土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深坑，从这个巨大的地下坑洞壁上还能看见一条宽阔通道。这个结构观察起来大概像是底下的两层楼这样，应该是巨大鼹鼠们在最开始一路狂飙挖过来，正好挖到了地下一楼和二楼的分割处，他们在一楼发生战斗后因为动静太大，所以楼板被他们跳塌了，现在大家都到底下二楼去了。 　　瑞瑞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还挺深的。 　　耳边能听得见隐约传来的动静，她看向斯维瑟。 　　“怎么办长官？”瑞瑞问。 　　那还用问。 　　他严肃的看了瑞瑞一眼，用自己的骨头脑壳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后跳进了塌陷。 　　情况和想象当中差不多，虽然巨大鼹鼠团结坚强，但是他们的投掷技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受限制了。这群哥布林一看就是准备充分，连地下建筑都已经挖了这么深，甚至连通道都已经修的四通八达。突然的坠落确实让他们慌张了一下，但是对于环境的熟悉还是让人很快的镇静下来。 　　巨大鼹鼠正在落入下风。 　　· 　　洞太深了，光源就仅有崖壁上刚刚生长出的荧光菌丝，斯维瑟递给瑞瑞一把短刀，让她拿在手上。尾巴把人拢在身边，斯维瑟开始向前突进。 　　战局在奇美拉决定加入的时候开始结局就已经决定了，这不是什么倾向不倾向的问题，作为一个曾经以一族之力对抗了全世界的顽强物种，看到他就算是有再大的什么不满，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不是你打打嘴炮就能改变的事实。 　　哥布林的锻造工艺制作出的兵刃无法击穿斯维瑟的外骨骼，尾巴甩过去，当啷一声刀便成了两截。因为这场战斗对于一个奇美拉来说实在是太过轻松，也是因为瑞瑞在身边，斯维瑟并不打算下杀手。 　　于是哥布林们可以对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做一道选择题，昏厥、骨折都是好选项，还有一些直接被距离镶嵌在墙上成了埃及壁画，拼命把自己抠不下来。 　　再往里走不远，他们看见了那颗姜玲织树。被拦腰砍断的大树横躺着，从树干到树叶全如火烧一般火红，汁液在地上干涸之后也能看出曾经燃烧过的色泽。漆黑的地洞仿佛都被这亮眼的的火光照亮了。 　　此行的目的达成了。 　　巨大鼹鼠们现在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他们互相感动的呜呜直哭，然后一边哭一边麻利的把树木套上绳索，打算把她重新带回家去。瑞瑞看了一眼斯维瑟，他的尾巴轻轻点着头，像是在数数。 　　“怎么了？”瑞瑞问：“有什么不对吗？” 　　人数不对。 　　斯维瑟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爪子在上面绕了一圈，画出一个奇怪的花纹。 　　一般情况下，如果要做这种需要团队协作的事情那就需要一个领头人，对于哥布林来说，这种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职务一定要通过某种肉眼可见的形式表现，所以他们的首领都会有一个不同于他人的首饰。因为哥布林一般都是右手是强势手，为了防止这个手环被损坏，一般会戴在左手上。 　　现在斯维瑟没看见那个带着手环的人，他可能是跑了。 　　瑞瑞：“你想去追？” 　　斯维瑟点头。 　　现在巨大鼹鼠们都在姜玲织树的身边，哥布林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算还想反击，他们也能应付得了。但是斩草不除根就像工作时候不补刀一样叫人心中不安，所以斯维瑟让瑞瑞选择，无论是继续跟他前进还是跟着巨大鼹鼠们一起返回，这都是很好的选择。 　　瑞瑞，揶揄的锤他胸口：“想让我跟你一起就直说嘛，真是的跟我还三拐两绕的。” 　　于是循着气味，他们追了上去。 　　这个地下工程看起来并没有修葺完全，慌乱之中，哥布林的首领逃进了一条死路里。斯维瑟轻轻地揽住瑞瑞，让她放轻脚步，一面示意她侧耳去听里面传来的动静。 　　哥布林们正在争吵。 　　斯维瑟在工作的时候，顺着计划的走的时候其实很少，大部分时候都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突发状况，然后局势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偏离道奇怪的地方。作为一个成熟的冒险家，这种时候更应高保持冷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如果是自己的队友，这种时候斯维瑟不介意用物理的方法让他们冷静或者闭嘴，但是既然是哥布林们，那就无所谓了。反正很多时候，意料之外的情报来源就来自这种情绪失控的争执。 　　直到他身边的瑞瑞脸色越来越白。 　　她有点颤抖的拉住他。 　　“我想凑近看一眼。”瑞瑞声音也在发抖，她咬着牙：“这个声音我记得——我永远不会忘记。” 　　曾经在暴雨的丛林中偶遇的奴隶商人也是一队哥布林。 　　而现在，瑞瑞觉得今天他们可能快要重逢了。 第54章 054 伤痛往事 　　其实瑞瑞还没有接受这个名字之前, 或者说，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其实她就只是一个和其他女中学生没有任何不同的, 彻头彻尾的中二热血少女。 　　但是因为她性格比较懒惰，除非必要的人际交往和参加课外活动之外, 并不热衷于参加各种各样的交际, 更多的时间都更喜欢自己度过, 所以在其他人的印象当中，她的形象更加偏向“内向”、“乖巧”或者“不爱说话”。 　　因为父母工作繁忙，瑞瑞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度过时间的方法, 除了阅读、看新番和做梦幻想之外，偶尔她也会看一看社会新闻。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往往在心中严厉谴责唾骂施暴者的同时，她也忍耐不住会去想，如果将自己置于了被害者的境地，她会怎么做。 　　那些陷入邪.教、传销、被拐进山村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失足陷入犯罪组织无法脱身、遭受家暴、校园暴力的女性给她带来了过于强烈的危机感，于是在谴责之余，中二少女总是在心中谋划，“要是我被那样对待了”应该怎么办。 　　她一个人裹在被子里，被手机发亮的屏幕映的脸都在发光, 脸上坚毅肃穆的神情活像一个面对敌特的地下工作者。在想象当中，她已经凭借一把削铅笔的小刀或者随便什么武器, 用万夫不当同归于尽的惨烈觉悟吓退了试图欺负自己的坏同学，通过精确判断和谨慎沉着从犯罪分子的手中成功逃走, 并且在自己的积极配合下, 帮助民警将犯罪组织一锅端了。 　　因为想象中已经大胜利激动得睡不着觉，于是二半夜的，热血上头的少女决定起来看看书。 　　阅读能然人沸腾的血液渐渐平静, 能让人在平静之后理智的告诉自己情况并不会像她设想的那样顺利简单，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这种“如果”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自己身上——不，希望造成“如果”的人早点消失比较好，这样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了。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没有办法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和那些人同归于尽。年轻的少女在心中告诉自己。 　　当尊严和生命无法并存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奔向尊严。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有的时候能够如愿以偿的奔向尊严，其实也是一种奢侈的选择。 　　瑞瑞所在的小队都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能够召唤出拳头大小的火焰的菌子魔法师，赊账买武器的树妖剑士，行动迟缓的特步黎重盾手，最后就是自由人瑞瑞。因为她没什么特长，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学会治愈做个奶妈，但没办法，她没办法真正的信仰神明，所以学不会，然后大家商量着，要不瑞瑞就都先试试。 　　“没事，别沮丧。”她的队长安慰她：“试一试就能知道你适合什么了，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排除掉魔法使这一选项，也没什么不好的。” 　　明明是个菌子，还要在自己的伞盖上再戴上一个巨大的巫师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样会导致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比如刚才，离得这么近，但是她的触手就是拍不到自己的肩膀上，最后只能象征性的拍了拍她的鼻子。 　　遇到难缠的敌人，她召唤出的火球还不如她一边尖叫一边喷出的孢子好用。 　　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武器，以后会在小队当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呢？瑞瑞期待着。 　　然而瑞瑞到最后也没有得出结论。 　　大雨中，她没有发现这群人已经将站位分散开来，几乎截断了自己所有的逃跑路线，斗笠下露出一对宽大的尖耳，领头的人伸伸手，让其中的两名队员去查看一下，半晌后他们退了回来。 　　隐晦的交谈中，瑞瑞只捕捉到了些许的词汇。 　　还有一口气……他们认出…慢了，反应很快...…处理……很干净。 　　这些词语在可以正常思考的时候也许会让人类提高警惕，然而现在，她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拼命只想知道她的同伴们现在如何了。 　　“别担心，他们还活着，我们这就去救他们。”为首的人说，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态度非常敷衍。 　　他们向那个方向缓慢的考过去，瑞瑞心急如焚，不断哀求对方快点，而那个人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已经开始和瑞瑞闲谈了起来。 　　你是什么种族啊？我都没有见过。哦，人类？没有听过，是稀有种族吗？知道了很快就过去，现在正在走呢。他们都还活着呢不用担心。好的人类，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瑞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命运的岔路仿佛在那一刻就展开了，他们狞笑着将她摁住，烙铁印在了手臂上。皮肉烧焦的灼痛中，哥布林们庆祝这个蠢货简直配合得离谱，甚至连名字都说了出来。 　　“是真名，这下她只能做个奴隶了！”他们大笑着说：“这么稀有，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手臂上的疼痛并不像普通的烧伤，她觉得那股疼痛正在钻进子她的骨头里，像是植物拼命生长的根系，又或者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她身体里被强制抽离出来，这伤口太小了只能用更大的蛮力撕扯出来。全身的感官都被那可怕的疼痛夺取了，她发觉自己的视角变低了，声音变的嘶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剧痛击倒，惨叫到声音喑哑。 　　曾经的名字成了诅咒，被人呼唤的时候就像是牵动了狗脖子上的绳索，反抗没有作用，甚至不需要奴隶主惩罚，诅咒就已经带来了痛苦。她奇特的外表为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没有人在这片大陆上见过人类。 　　哥布林是狡诈奸猾、下流肮脏的种族，恃强凌弱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他们折磨她，蹂.躏.她，从未见过的种族不断刺激着他们的好奇心，要不是惦记着将她卖个好价钱，命令她不许死，也许她早就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想。 　　我要逃走——再不济，至少要死掉。 　　辗转在各个市场，像进货卖货一样，她与许多奴隶一起被关在笼子里，但她发现这样的笼子有的时候甚至不会上锁。有人发现了她的谋划，在她拼命地盯着那把未上好的锁子看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个妖精，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泽，看向瑞瑞的时候轻轻地摇头。瑞瑞当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当第一次逃跑发生之后，她就明白了。 　　奴隶无法反抗，当然无法逃跑，甚至在命令之下，她连死亡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再次被投入铁笼之中，其他人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他们连眼珠都没与动一下，只是沉默地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 　　原来真的是逃不掉。不是她们不够勇敢聪明——是真的，逃不掉啊。 　　黑布盖下来，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隔绝了，绝望的人类失声的哭了起来。 　　崩溃结束之后，意志是在磨难当中愈发坚定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最绝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靠背诵语文课文物理概念化学方程式撑过来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自己家里的藏书，也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花了这么多时间把书架都过了一遍的自己。 　　身体的痛苦没有减少，精神的屈辱也没有减少——但她觉得自己不会被摧毁了。在她真正的妥协放弃之前，没有人能够摧毁她。 　　走出铁笼的时候，瑞瑞觉得心中一片平静。之前的擦伤尚未痊愈，伤口还在微微的渗着血珠，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脏污凌乱的衣服，以现阶段所能达到的一个比较体面的样子，走了出去。 　　奴隶的买卖不过是从一个铁笼子挪到了另一个里面，然后再露天的市场上等待买主出现，瑞瑞并不忐忑，等待的时候她在心中起了个调。 　　她决定唱首歌。唱一首，这个人世界没人能听懂，没人能理解的歌。 　　唱一首，来自家乡的歌。唱一首，属于人类的歌。唱一首，反抗神明的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 　　斯维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瑞瑞的异常。这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害怕，那看起来甚至比之前在仓库前面对无数爬虫还要强烈，同事，斯维瑟闻到了仇恨的味道。 　　他握住瑞瑞的手，轻轻询问对方怎么了。 　　人类摇了摇头。 　　这话要解释起来太长了，她只是看着他，轻轻地按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疤。握住自己的爪子缓缓一顿，斯维瑟随着她的目光，缓慢地移了过去。那条尾巴如同蓄力，极缓极缓的抬起，骨刺微张，像是愤怒的蛇。 　　“也许今天，要做个了断了。”瑞瑞说。 　　她握紧了那把短刀，走出去。 　　人类的脚步声没有掩饰，她甚至还踢了途中的小土块一脚，争执中的哥布林们武器不敢放下，在声响出现的时候便猛地回过头来。 　　他们看起来好像没有马上认出瑞瑞。 　　“还认识我吗？”医生目光灼灼：“好久不见了。” 第55章 055 自己的意愿 　　鲍勃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去发展。 　　作为这一些哥布林们的首领, 他得到消息最近永夜之都终于结束了纷乱，权柄最终落在了一个肮脏的混血手中。因为那个杂种成为了永夜之都的新统治者，他们也决定要送上一份礼物——至少这样会让他们的生意在那里的变得更加顺利一些, 最近已经处处碰壁，就连血族都开始拒绝他们贩卖的奴隶了。 　　这明显是有人在向他们递话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想不到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血族因为食物的原因, 就算可以自己豢养血仆, 但找到自愿献血的人肯定比购买一个奴隶要麻烦得多，而且也许还有其他的后续问题，实在是太麻烦。无论怎么想, 奴隶都更适合作为他们的第一食物来源。甚至鲍勃觉得，只要血族还存在一天，那么他们的生意就能继续一天。 　　但现在，永夜之都拒绝了他们的入境申请。理由非常可笑，因为“大公即将加冕，他不愿意看见卑鄙的人”。 　　卑鄙的人，谁是卑鄙的人？给他送饭的人卑鄙那他这个吃饭的人就高贵了？ 　　但是这个问题没法去争，暗夜降临的时候血族会得到夜神的眷顾和庇佑，没必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当然, 他们也根本冲突不过人家。于是鲍勃只能谄媚的退下来。 　　在四处寻觅货源的时候，鲍勃已经遭遇了数次莫名其妙的袭击还有意外。 　　他们遇上了两支实力强横的冒险家小队, 在混战之中被莫名其妙的卷了进去，哥布林本来就不被人喜欢, 于是这群人像泄愤一样矛头对准了他们。死灵法师如同放牧一般驱逐他的亡灵们, 遭遇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伙伴被死亡的气息浸染，呼吸和体温都消失了。在大雾之中奇怪的闯入了毒蜂的领地，在被毒刺蛰死之前, 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逃了出来。 　　这样的意外总是发生，要不是看起来实在是意外，实在是巧合，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正在针对他——可是没有道理呀，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奴隶贩子，如果是大人物，碾死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何必费这样的功夫？ 　　鲍勃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他尝试向幸运之神祈祷，可是神明没有回音，他依然游走在各种意外之中。 　　路德维希大公的加冕在即，鲍勃决定铤而走险，用一份大礼去换取永夜之都的入境许可。 　　这位大公之前并不被看好，甚至寂寂无名，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的存在。直到老公爵死亡之前，大公继承人统计的时候才发现，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孩子。甚至他的母亲根本没有把他藏到遥远的世界尽头，这位法术精湛的血族将他藏在了永夜之都的背面。 　　听说他与其他的兄弟姐妹比起来，除了格格不入之外，看起来还有些稚嫩。最初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就像大人总会下意识地看轻孩子一样。直到兄弟姐妹互相厮杀死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一下显出来了。 　　前段时间他的最后一个姐姐刚刚逝世。即便离开永夜之都，交出了权柄，这位大公也并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这与之前他父亲的做法可不太一样，长生种的仇恨在漫长的生命当中都会被慢慢磨平，孤独的折磨之下，连仇人都能滋生出友谊，不留下一两个能够说话的人，这太愚蠢了。 　　更何况那个血族胆子都被唬破了，她仿佛知道自己一早就没有生还可能一样，从分庭抗礼、何谈拖鞋到交出权柄、仓皇出逃，这段时间对于长生种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 　　路德维希同他的母亲一样，除了是夜神的宠儿，还掌握着精妙绝伦的空间魔法。听说他最近正在研究关于时间的法术，不知道是想要回溯还是预知，虽然不知真伪，但时间始于混沌，混沌是所有神明的父亲，想要与祂交涉没有充满神性的魔法材料是举步维艰的。 　　鲍勃思来想去，与神性相关的东西，他有可能得到的就只有这棵树了。巨大鼹鼠的话，拼一拼还是能打过的，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充足的准备了。 　　原本战局已经明朗，只要他们再坚持一会儿，这群耗子就没有办法了，可谁知道这时候突然杀出一个冒险家来！黑暗之中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到现在甚至都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对方的模样，只能说一道影子闪过，然后同伴就少了几个。 　　现在，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起来要宣布为这一切负责。 　　洞穴昏暗，鲍勃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认出对方来，他经手的奴隶太多了，没有任何一个卖家能够铭记自己所有的货物，但是随着她渐渐走近，摇曳微光之中，这个人影勾勒得越来越明显，她的气味也越来越浓郁，他突然反应过来。 　　“人类？”哥布林冷笑：“真想不到你还活着，看样子你是又逃跑了吗，真是没吃够苦头啊。正好，如果我把你送还给你的主人，或者干脆卖给别人，恐怕会比上次卖的更好。” 　　他念出了一个咒语。很短，只有三个字符。 　　那时瑞瑞曾经的名字，缠绕着奴隶诅咒，连同自由一起出卖的象征。 　　诅咒催动，她应该痛苦不堪，身体会不受控制的屈服，走向主人。 　　可是此刻瑞瑞纹丝不动。她手中的短刀即便是在昏暗地洞之中也闪烁着锋芒，平和温柔的医生从未有过这样强烈仇恨的目光。 　　她的痛苦、她的屈辱、她的劫难、她命运的转折，瑞瑞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那些面对施暴者只会痛哭流涕的被害者们——就像现在，她手握尖刀，却很难迈出哪怕一步。脚下坠着前进秤砣，抬腿的动作太过艰难，心中翻涌滔天巨浪，她拼尽全力才能保持冷静。 　　其实从阴影之中走出来的时候，瑞瑞觉得自己似乎就分裂开了。 　　一半叫嚣着冲上去杀了他，为自己曾经的痛苦做个了断，而另一半，她正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打不过这群哥布林，做冒险家的时候尚且是如此，现在成为了大夫，长久不锻炼，更不可能打得过了。斯维瑟就在身边，她知道他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这几个哥布林对于奇美拉来说也就是呼吸之间就能了结的。她是自己的伴侣，求助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不能这样，至少不能理直气壮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奇美拉的高超战斗力在刚才的战斗当中可见一斑，斯维瑟只是在甩着尾巴散步，然而哥布林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昏厥骨折。人类的性格当中有难以磨灭的阴暗面，当自己第一次尝到了使唤一个无比顺从的杀手报仇雪恨的滋味之后，没有人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斯维瑟不会向自己收取任何费用，只要拥抱亲吻和爱，他会开心的甩着尾巴去做任何事情，因为他爱她——但是不行。这样不公平。 　　这样的行为会让原本健康的关系变得充满算计，她不想以后亲吻斯维瑟的时候脑中想到的“他能为我做什么”，他们拥抱的时候，斯维瑟想到的是“她想让我做什么”。 　　这样不行。为了人渣失去爱人——这样不行。 　　斯维瑟正在养成爱一个人的习惯，这习惯当中绝不包涵唯命是从，也绝不包涵“爱既是服从”。 　　瑞瑞决定自己来了结这些事情。哪怕知道自己绝不会获胜，她也要再冲杀一次。 　　“我知道你可以秒杀他们。”出来之前她看着斯维瑟：“但你不能因为我的意志去杀人——你要有自己的意愿。” 　　工作是工作，但生活当中，人类突然拥有了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力量，一般都会变态的——她不想变成那样。 　　抱着至少要刺中一刀的觉悟，瑞瑞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也许是意识到了瑞瑞已经重获自由，鲍勃的神情变得非常亢奋。他叫嚣着要将这个人类重新打上烙印，然后将她拍卖：“你的主人会来的，既然为你冲破了诅咒，看到你重新变成奴隶，一定回来的！” 　　巨响。 　　像是坍塌一般，阴影中有什么极其可怕的生物正在走出来。 　　是斯维瑟。 　　他动作并不快，骨刺缓慢的互相摩擦，声音刺耳可怖。 　　“是奇美拉！”看清之后，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愿，也不再留恋瑞瑞，转身就跑。 　　尾巴扫起的碎石击中了哥布林的腿骨，看着他们一瘸一拐的逃开，斯维瑟不再像他们投注眼神。他看向瑞瑞，愧疚又心痛。他想要是自己没有想要给她看看自己的可靠，让她和巨大鼹鼠们一起回去也许就不会这样。 　　“我没事。”她嗫嚅：“我们回去吧，斯维瑟。” 　　· 　　回到汤汤家里，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大战结束，汤汤夫妇早就已经烧好了水，瑞瑞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巨大鼹鼠们非常担心，尽管本人一直努力微笑说自己没事，但惨白的脸色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出什么事了吗？”汤汤悄悄问斯维瑟。 　　可是这家伙没法说话，胡乱比划了半天也让人无法理解，巨大鼹鼠皱起眉头：“emmm，我也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反正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斯维瑟：好的。 　　洗过澡之后疲惫的人类躺下来就几乎无法动弹，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热水也无法驱散的冰凉还在盘旋。斯维瑟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尾巴正在用心跳的节奏安抚一般的拍打着，哄她入睡。 　　人类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悠长轻缓，确定她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斯维瑟手一撑爬起来，悄悄的出门。 　　哥布林的臭味还在，他之前打断了他们的一条腿，没有坐骑跑不了多远。 　　像一道闪电融进夜空，他消失在月光下。 　　· 　　之前的石头可能打断了骨头，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痛苦，鲍勃扶着自己的腿，拼命向前跑。身后不远处，奇美拉与他的距离正在渐渐缩短，那可怕的家伙刚才随手将他的部下们撕成了几块，之后就这样......像是狩猎一样，无声的跟着他。 　　等待死亡的过程最是煎熬，他大声叫骂也毫无作用。 　　终于，阴影笼罩过来了。 　　看着求饶的哥布林，斯维瑟笑了一声。 　　瑞瑞不愿意让他做刀，也不允许他因为她的意志而杀人。但是现在没关系了。 　　现在是我想杀他。 　　· 　　还带着水汽的身影从背后靠近的时候，瑞瑞已经醒了。 　　“怎么了？她问。 　　没事，天气太热了。 　　奔袭叫人有些疲倦，斯维瑟打了个哈欠。 　　黑暗之中，瑞瑞转过来，抱住了他，像是抱住了木板的溺水者。 　　斯维瑟太困了，他轻轻拍打着瑞瑞。 　　他听不见人类的啜泣。 　　但无论如何，明天的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 　　他这样想着，闭上眼睛之前。 第56章 056 睦隆河谷不灭的火把 　　黑暗中的眼泪不应该困扰次日的阳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无论是谁都应该勇敢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昨天的事情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斯维瑟能感受到瑞瑞得目光是不是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但那并不是质问指责或恐惧, 无关这些负面的情绪，于是便变得不需要那么让人担忧。他了解自己的爱人, 她现在大约正在进行短暂的纠结, 人类这种生物好像非常不擅长调和自己的理智和情感, 很多事情明明特别想去做，可就是不愿意放任自己。 　　瑞瑞说这大概是因为人类的身体力量弱小，也没有办法使用强大的魔法, 还有思考的习惯。 　　“如果突然一下，我发现自己能够使用超出想象的力量，如果没有尽快冷静下来，反而一直在用这种力量为所欲为，可能我很快就会变得不再是现在的自己了。” 　　斯维瑟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瑞瑞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很确定，瑞瑞是不会变成那样的。 　　因为她是一个太爱纠结，太爱自省的人，她是不会这样放任自己的。 　　果然, 在短暂的纠结结束之后，打算走出房间时, 瑞瑞拉住了斯维瑟的尾巴。 　　她低着头不愿意看人，有点扭捏, 好长时间都不说话。斯维瑟面对瑞瑞蹲下来, 他举起画板，询问瑞瑞肚子饿不饿。 　　【刚来第一天就让主人等我们吃饭不太好吧】 　　奇美拉眼睛温和的眯起。 　　瑞瑞应该是想要道谢的。她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出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如果称赞感谢说出口，那就说明她也是赞同自己的做法，然而理智可能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她一定在担心，是否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让自己选择对哥布林痛下杀手。 　　握住那只软软的手，一种柔软的怜爱感和骄傲突然自他心里蔓延开。自己的力量能够保护瑞瑞，这件事情让人感到非常鼓舞。一直以来作为冒险家的斯维瑟都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他从来不畏惧任何困难的工作，好像没有无法突破的险境，身边的队友也一直围拢在他的身边寻求庇护。 　　但他觉得，与瑞瑞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一直都是瑞瑞在保护着他。 　　她让他被人尊重，教会他如何友好，教他如何爱人与被爱。 　　被人保护的时刻太少了，温暖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的时候几乎让人感动的落泪。现在他终于能为瑞瑞做点什么，这是在是太让人高兴了。 　　他不在乎瑞瑞曾经叫了什么名字，曾经的身份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再早一点和瑞瑞见面就好了。 　　要是当时在树林之中遇到的是他，他们依然相遇了，瑞瑞也不会遭遇这些糟糕的事情了。 　　就现在来说，之前令人困扰的前男友好像突然一下不算什么事情了，能够保护瑞瑞这件事情一下子让斯维瑟充满了竞争的底气。大概类似于“他可以让瑞瑞重新自由，我也可以保护她让她不受诅咒的侵扰”，种族、地位什么的不是他考虑的重点，他知道瑞瑞一向就不在意这个。 　　他看见瑞瑞有点瘪的嘴巴，于是伸出手，安抚的轻轻的摸她发顶。听到嗫嚅的感谢脱口而出的时候，斯维瑟判断出来，也许这次是情感占了上风。 　　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瑞瑞将他抱得特别紧，好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 　　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斯维瑟想。 　　现在我已经到你身边来了。 　　· 　　他们两个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遇见汤汤他们。 　　巨大鼹鼠在盛典期间会将他们昼伏夜出的作息调整为白天活动，这对喜欢晒太阳的汤汤来说好也不好。好在他不用想其他鼹鼠一样困得要命东倒西歪的，但他是一个爱晒太阳的鼹鼠，大家都在白天活动，那就意味着，不适应生活的巨大鼹鼠们都要重新适应一下阳光。 　　“哦真是的，我不过是晚去了一小步，就一小步，结果我平时最喜欢的地方就被人家给占走了！”汤汤有点愤愤不平的向自己的太太抱怨，一边抱怨一边打开甜味菌丝的罐子，“而且他们从来没这样晒过太阳，都不知道往脸上盖块白布，这样会把眼睛晒伤的——我专门告诉他们了呢。” 　　他鼻子一抖：“啊瑞瑞你醒来了吗” 　　闻到斯维瑟身上的味道，汤汤愣了一下，他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错之后看了这奇美拉一眼，然后热络的邀请瑞瑞和他们一起去参加复活姜玲织树的祈祷。 　　“那群坏家伙，竟然真的这么大胆把我们的母亲树害成这样，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巨大鼹鼠恨恨的，他用力咬了一团甜味菌丝，咀嚼的力量像是在嚼哥布林的骨头：“我们是不会就放弃的，姜玲织树绝不会死去！” 　　他们决定在正午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重新将姜玲织树放到树桩上，然后开始向神祈祷。姜玲织树无数次在灾难中庇护了巨大鼹鼠，现在也轮到他们来回报她了。 　　瑞瑞本来以为这会是什么比较私密的集会，但汤汤说这个并不需要避讳，倒不如说，他们会更欢迎更多的人去给姜玲织树祈祷。 　　早餐是简单地车轮南瓜套餐，搭配土豆和甜味菌丝还有昆虫饮料（瑞瑞和斯维瑟是南瓜汁），是非常快速的一餐。 　　他们的餐桌超级长，除了两个异族，剩下一溜的灰黑皮毛粗粗爪子，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从大到小排列着。汤汤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吃饭的时候，他和太太满脸骄傲欣慰（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拉拉爪子，突然想到瑞瑞还在，太太还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孩子们已经这么大了，为人父母的两位不约而同的欣慰叹气。 　　小鼹鼠们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奇美拉，他们吃饭的时候鼻子一直在嗅嗅嗅，最后汤汤不得不站起来，对他顽皮的孩子们重申“对于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就不停的闻闻闻”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情，还让他的大孩子们好好管理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 　　“那，我们吃完饭，祈祷结束之后，可以和他一起玩吗！”一只小鼹鼠问：“他的尾巴好长哦，他也是巨大鼹鼠吗？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没有毛毛呢？” 　　小宝宝们一下七嘴八舌，汤汤被吵得面露苦恼，粗粗爪子在一起拍了拍。 　　“想要和斯维瑟先生一起玩当然是要经过他的同意啦！”胖胖鼹鼠努力撑起父亲的威严，但是失败了。 　　孩子们激动得叽叽喳喳，纷纷向斯维瑟预约优先玩耍权。这样的待遇让奇美拉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地向瑞瑞求助，却发现自己的伴侣正含着笑在一边看戏。 　　她正在咀嚼一块南瓜，脸颊像仓鼠一样一边被顶了起来，在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之后也没有马上反应，甚至还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示意他：要是没有不喜欢，答应也无妨。 　　斯维瑟没有马上回答——他觉得自己的汗从脑壳上流下来了。 　　饭后，巨大鼹鼠们要赶往姜玲织树那里。 　　因为哥布林被打跑了，听说那个洞穴还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大火，巨大鼹鼠们都觉得是神明降罪于哥布林，因为他们玷污了姜玲织树。现在这巨大的树木上拴满了绳子，巨大鼹鼠们正要让她重新站到树桩上去。那棵树实在是太过巨大，瑞瑞甚至难以想象它究竟有多重，然而随着鼹鼠们“一二一二”的发力声，竟然真的把她拉了起来。 　　在姜玲织树重新站稳之后，瑞瑞悄悄地拉着斯维瑟往远退了一步。曾经看过的电视里都说伐木其实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这一看就不稳定，一阵风吹过来说不定这颗大树就又倒下了，被树压住可不是说笑的，还是站远点吧。 　　巨大鼹鼠们围了一圈，虔诚的匍匐在树下。切切察察声四起的时候，瑞瑞突然意识到，他们似乎并不是同一年送什么祝祷文，而是各求各的。这些祝福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听不出某一人具体说了什么，如同白噪音。 　　身边的斯维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默诵。瑞瑞知道，虽然没有神明愿意接受奇美拉，但是斯维瑟本人其实对于信仰这方面非常向往。当有这种多人共同祝祷的活动的时候，他肯定是最积极而且特别虔诚的那个。 　　瑞瑞无法理解这种心理。 　　但是她明白，这其实也是一种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像她家里人只有在“最近走运发大财”之类的时候才特别相信神仙，但遇见道观佛寺，他们还是会进去拜一拜，求神明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没关系。她想。 　　我会爱护斯维瑟的，也许没有办法保护很多人，到我一定会庇护斯维瑟的。 　　她看向那棵火红的大树。 　　这是巨大鼹鼠的母亲树。无论如何，瑞瑞也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重新活过来的。 　　这是睦隆河谷不灭的火把。瑞瑞想。 　　我还没有领略过您的风采呢，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重新燃烧起来吧。 　　大家都在期待着你。 　　光芒四起的时候，瑞瑞其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身边的巨大鼹鼠们相拥而泣，欢呼声中喷泉一样的喷射式眼泪滋了她一身，瑞瑞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姜玲织树的树叶如同窜起火苗，艳丽红色几乎遮天蔽日，熠熠生辉。她的树干上依然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但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可刚才还摇摇欲坠的书，竟然真的、真的又变成了一棵树。树枝向周围伸展着，朵朵巨大的花朵盛开，转瞬之间结成果实，将枝丫坠下来送在巨大鼹鼠们的眼前。 　　她变得比原来更加粗壮美丽，如同慈祥的母亲怜爱自己的孩子们。 　　【这是神眷，神明听到了巨大鼹鼠虔诚的祈祷，愿意降下奇迹，因为他们太忙了所以这很难见到】斯维瑟轻轻闻了她一下，像一个吻：【恭喜你瑞瑞，看来你要走好运了】 　　看到神眷会走好运吗。 　　瑞瑞笑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冲动，也可能是身边的巨大鼹鼠们都在相拥而泣，瑞瑞突然也觉得眼眶湿润。她想拥抱斯维瑟。 　　拥抱他，亲吻他，说爱他。 　　她这样做了。 　　“你说得对。”瑞瑞说：“我们见到了神眷——我们都要走好运了。” 第57章 057 开始迎接盛典把！ 　　对与巨大鼹鼠来说, 这场盛典与以往真是大不相同。虽然每次盛典他们都觉得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次有其不同。 　　这个族群有记录每一次盛典的习惯，并不是单纯的壁画或者文字, 而是有点类似于连环画，图文并茂, 有的时候还会根据记录者纪录习惯的不同有不一样的侧重。今年负责记录的人是一个带着星星图案睡帽的巨大鼹鼠, 在跟公布结果的时候, 她甚至紧张的同手同脚了。 　　“那是拉嘉。”汤汤探着头给瑞瑞说，“听说之前她就一直在祈祷这次让自己来记录，还做了很多练习呢。” 　　不过似乎也挺合适, 拉嘉的性格非常公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她之前练习的手稿已经快有她一个鼹鼠那么高了，由她来担任记录，大家就不用担心曾经出现过的“用一个圆圈代表巨大鼹鼠，另一个更大的圆圈代表车轮南瓜，整个现场就是一堆圆圈”的情况发生了。 　　巨大鼹鼠的盛会开始之前，也会有一个类似开幕仪式的流程。盛典召开之前，他们会出现几个决定不参加任何活动的鼹鼠, 有他们来担任裁判、公证、记录以及后勤保障等工作，至于这些人是怎么出现的, 汤汤仔细想了一下，说“除了像拉嘉这样, 自己非常想要担任记录的以外, 剩下的就全是神明的选择了。”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之前还满怀信心的要参加车轮南瓜赛跑，但是第二天就非常平静得决定成为一名裁判了。问他本人, 他也只是一脸憧憬骄傲的挺起胸膛：“因为神明选择了我！” 　　在通过扔骰子决定了比赛顺序之后，今天的流程就算结束了。准备参加比赛的好好休息，期望在明天打洞的比赛中一展身手。 　　因为是比赛，本来瑞瑞以为是不是会有什么奖励之类的，然而汤汤他们听了之后集体都懵逼了一下。 　　“奖励？”汤汤抱着手，歪着脑袋：“没听说过诶，瑞瑞家的比赛都会有奖励吗？听起来还挺好的。” 　　他们家的俄罗斯套娃们一个一个的，全部都抱着手歪着脑袋，看起来像一片被风吹歪了的小树苗，一模一样的，瑞瑞觉得真是太可爱了。因为汤汤以斯维瑟为例讲解了一下“冒险家的味道”，那群小鼹鼠们一边认真听讲，一边保证和冒险家们划清界限，然后在汤汤离开之后就“呜——”的一下围拢过来。 　　“这是冒险家的味道吗？” 　　“你是哪里的冒险家啊？” 　　“你是巨大鼹鼠吗？哦你应该不是，我们不做冒险家。” 　　“你叫什么名字啊。” 　　问题一个接一个，根本来不及回答。这些孩子们看起来还非常年幼，应该是之前来探望他们之后才出生的，对于瑞瑞和斯维瑟非常好奇（斯维瑟更让人好奇）。他的尾巴僵直的晃动，看起来实在有点苦手，毕竟小鼹鼠们太软了，又非常年幼，又在总是非常脆弱的，斯维瑟非常担心自己失手把他们rua死了。 　　“其实这是不必要的担心啦。”汤汤的大女儿站在瑞瑞的身边：“我们巨大鼹鼠还是非常顽强，非常不容易死掉的，更何况在睦隆河谷，我们的神眷本来就会更加充盈，连受伤了都会很容易痊愈呢。” 　　这倒是真的。 　　之前瑞瑞还担心和哥布林的战斗中，巨大鼹鼠们回不会出现伤亡情况，然而令人出乎预料的是，没有巨大鼹鼠在战斗中死亡，连受伤都很少——而且受伤之后竟然在以明显不太正常的速度痊愈。 　　瑞瑞：这里简直像是巨大鼹鼠的泉水啊！ 　　许久没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姑娘还是个小孩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确实让人还挺感慨的。感觉自己似乎稍微体验到了一点汤汤和木木（他的太太）的感受，瑞瑞看向玛玛的眼神就更加慈祥了。她现在正在用一个当年玛玛的老爸非常喜欢的频率在抚摸她，一直到整个鼹鼠都忍不住哼唧起来的时候，玛玛才有点害羞的把自己团成一团，不想理她。 　　“真是的！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刚才差点就地翻肚皮的玛玛大声抱怨：“瑞瑞太过分了！” 　　瑞瑞好脾气的：“好好好，对不起嘛。” 　　这还差不多！ 　　这个气滚滚的肉团往她身边挪了挪，依然屁股对着她。 　　听汤汤之前跟自己说的，玛玛完全随了她的妈妈，性格也好长相也好，真是和她妈妈当时一模一样。 　　“她们真是一样的文静又善良，还这么美丽！”汤汤一边说着一边全身向外辐射小花花：“当时木木和我一起参加了盛典，我们在比赛扔红薯的时候，她沉着冷静一点都不慌张，就算我一直在闻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味，她也没有当场用红薯砸我。等她把最后一个靶心一薯砸到的时候，我觉得她真是一薯把我的心也砸中了！” 　　然后决赛关头，汤汤冲动求婚，被木木拒绝之后，还被她的家人因为骚扰他们的姑娘要求决斗。 　　不过无论如何看起来有一个好的结局。 　　瑞瑞觉得玛玛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跟自己说，但是孩子大了嘛，也不像小的时候顺着裤腿就爬上来要抱抱了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心事，现在正在踌躇，是否要告诉瑞瑞。她等待了半天，看着扭捏的玛玛两只粗粗短短的爪子在一起轻轻摩擦就是不开口也不催促，最后玛玛不好意思的开口，然而却说起了别的话题。 　　“拉嘉之前拜托我过来找你们的。”她找了一个非常正式的话题：“好像是有关记录的事情，你们要记得早点去找她哦！” 　　瑞瑞答应好的。 　　被她那种有点滑稽的目光看的节节败退的玛玛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脸，赶快屁股对着她，大声抗议：“不行啦！不准这么看着我！坏瑞瑞！” 　　为了不再面对这样的目光，她飞快的挖地洞逃跑了。 　　瑞瑞一直笑够了才呼唤斯维瑟，说拉嘉在找他们。 　　斯维瑟现在像是一只被猫猫淹没的大狗，痛并享受着，被一群软呼呼的幼崽围在中间的感觉是在是太奇妙了，他还从来没想享受过这种待遇。他们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上一句和下一句之间有时候一点联系没有，但是话题就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这种让人手足无措的甜蜜感实在很让人上瘾。 　　他甚至把自己的长吻凑到一只小鼹鼠的鼻子跟前，也闻闻他。 　　“呀！”因为他猛然吸气被带得一个趔趄的小鼹鼠：“他的鼻子好厉害！是冒险家的鼻子！” 　　在小鼹鼠们排着队被冒险家的鼻子猛然一吸的时候，瑞瑞叫走了斯维瑟。因为是正事，虽然发出失望的声音，但是他们还是挥挥手让斯维瑟离开了，然后开始预约下次的优先玩耍权。 　　看着斯维瑟那根游来荡去自在得意的不得了的尾巴，瑞瑞凑过去：“这么高兴啊。” 　　斯维瑟：...... 　　斯维瑟把她推远点，不让她看见自己总是忍不住咧开的嘴和难以抑制的雀跃——他甚至开始小跳步前进了。 　　· 　　“你们好，瑞瑞，还有斯维瑟。” 　　声音里就透着一股子认真严肃劲，拉嘉在自己的面前刚了一块巨大的画板，表情非常凝重。 　　从她被确定为记录人，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这种凝重就如影随形，到现在，尤其是刚才，瑞瑞和斯维瑟进入她家的时候，气氛凝重的几乎凝固了，瑞瑞甚至觉得可能她的后槽牙都咬起来了。 　　她搬来两个小板凳放在自己的对面，请他们坐下，还给他们拿来了比较巨大的甜味菌丝（这还挺难得的，因为普通菌丝都比较细小），一副招待贵客的样子。 　　纠正，一副，凝重的，招待贵客的样子。 　　拉嘉：盯—— 　　瑞瑞和斯维瑟：...... 　　因为拉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瑞瑞忍不住问：“那个...请问，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突然被打断的拉嘉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认真的模样。 　　“如您所见，我正在观察你们两个。”拉嘉说。 　　瑞瑞：？ 　　“之前夺回姜玲织树的时候，我没看见你们两个，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必须被记录下来，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管一下你们两个人，不要画错了。”拉嘉如是说。 　　说完，她继续盯着两个人，甚至还因为盯得时间太长，她还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拉嘉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使用看起来有点红红的，现在可能有点痒，她一直在不经意的揉眼睛，在瑞瑞询问的时候，她整个鼹鼠猛地一抖，直接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瑞瑞：） 　　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讳疾忌医吗？第一次问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行了，一点事情没有，然后等到慢慢严重的时候才觉得这样不行。 　　因为拉嘉紧张过头了，好像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了，瑞瑞马上就闭嘴。她转口聊起了别的话。 　　“你的画画的好好哦。” 　　拉嘉：你要聊这个我了不困啊！ 　　在拉嘉兴味正浓的时候，瑞瑞把有点懵逼的斯维瑟往前一推！ 　　“我的伴侣也特别会画画哦！你们要比拼一下吗？” 　　斯维瑟：……？？？！！！你怎么回事QAQ 　　瑞瑞：拜托了斯维瑟，我会在你们的的比拼结束之前把眼药水做出来的！ 　　斯维瑟僵直状态拿起画笔，瑞瑞百米冲刺跑回汤汤家。 　　这对于两个人，都是考验。 第58章 058 勇敢的理由 　　斯维瑟从来没有觉得画一幅画这么为难过。 　　毕竟绘画是他的沟通手段, 日常喜欢画画瑞瑞，画画自己看到的这些花花草草，甚至画一些想象当中的场景, 可以说绘画已经成为了斯维瑟生活的一部分，在冒险家的工作当中, 因为他的这个爱好, 队友们还经常会调侃他干脆去做个艺术家算了, 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要是有一天他不想再做冒险家，也许做一个画家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然后现在...... 　　斯维瑟：对不起我收回这句话, 我做不了画家，我做不到跟别人比赛画画。 　　远在汤汤家里的瑞瑞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面对这一切，我对你很失望！ 　　幸好认真的拉嘉并没有注意到那边那个奇美拉的僵硬。 　　身为这次盛典的记录者，再加上对于冒险家的好胜心，让拉嘉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赛相当的重视，她现在精神满满——甚至斯维瑟觉得他可能见识到了那种、那种瑞瑞经常用来形容他的，因为太有精神太认真, 看起来像个用力喷气的火龙鼻孔（瑞瑞原话是火车头）的样子。 　　不是啊这个巨大鼹鼠真的太有斗志了吧！感觉背景音乐都快要出现那种游戏机里打BOSS的时候“轰隆隆”的配乐了啊！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其实也不是偷偷，因为这个鼹鼠的画布太大了, 她本人虽然圆滚滚的，但是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遮挡住自己的画布。 　　可能是因为画瑞瑞画的时间久了, 他早就成了人物方面的大师, 现在一看到拉嘉也选择了人物方面的绘画，他一下就提起劲来了。这个鼹鼠的人物形态还可以，但是可能是太过紧张的原因, 她的线条都比较僵硬，所以整个画面看起来虽然已经非常写实，但是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死板板的。 　　以这个家伙的这种过于认真的性格，说不定等到画技再进一步的时候，对于现在画出来的东西，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作出来的画一定会相当在意的。 　　几次思想斗争之后，斯维瑟决定提醒她一下。 　　他伸出尾巴，在那个胖乎乎又柔软的后背上轻轻的戳了两下——哇好柔软！简直像是戳在了果冻史莱姆身上！还有回弹！ 　　他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两下的时候，拉嘉以为是什么讨厌的小飞虫，用短短爪子挠了挠就没理，然后很快，她又被戳了两下。 　　怎么回事啊。 　　她回头去看。 　　奇美拉可能是害怕自己突然靠近会惊吓到自己，所以那个骨头脑壳离得还挺远的，整个人的站立姿势有点像是“/”的形状。 　　拉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挠了挠头，又揉揉眼睛，疑惑道：“那个，你不用这样，我不怕骨头，也没有很严重的冒险家过敏症。你有什么事情吗？” 　　· 　　瑞瑞一阵风一样的窜回来，正准备跟她打招呼的汤汤被这一阵风掀的原地转了三圈，等到他晕头转向的看看瑞瑞飞走的方向，又看看她飞来的方向，后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敌人在追着。 　　“这是怎么了。”他小声疑惑，紧接着把墨镜在肚皮上擦了擦，戴好。 　　“瑞瑞！我和沐沐要出门去看看我们的车轮南瓜啦，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喊完，他侧过身，一只爪子放在头边作耳廓状，另一只手叉着腰，整个造型非常的卡通。瑞瑞在专心听什么声音的时候就会把两只手撑在自己的耳朵上，好像扩大了耳廓就会听得更清楚一点，虽然汤汤没这么觉得，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瑞瑞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动作也有趣的很，久而久之他变成了只要和瑞瑞稍远距离对话就会这样。 　　凹造型的时候汤汤在心中默数，数到四的时候，瑞瑞的回应传来。 　　“先不用啦，我现在要专心配药！” 　　哦，果然。汤汤了然的点头。 　　作为一个医生来说瑞瑞还是非常可靠的。虽然他下意识地想问医生是给谁配药，但是想也知道瑞瑞一定会说“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医生的责任”之类的话。 　　反正交给瑞瑞就一定没问题了。挽上沐沐的爪子，汤汤决定去看看他们的南瓜——毕竟是参加比赛要用的，还是要非常小心才行。又说了一遍自己要出门了，要吃什么东西自己去找之后，这位带着墨镜觉得自己酷毙了的成熟鼹鼠晚上自己的太太，两个圆滚滚出门了。 　　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盛典从今天晚上才要正式开始，他们现在要去河谷那里看看姜玲织树，再去看看自己的南瓜。汤汤家准备冲击最巨大车轮南瓜项目，虽然巨大鼹鼠们的比赛不会出现“因为对手的南瓜比较大我就偷偷的把它啃两口”之类的动作，大家都非常有体育竞赛的精神，但是看到自己家里那么巨大的南瓜总会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感，所以比赛之前，参加【巨大车轮南瓜】比赛的选手总喜欢和自己家的南瓜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父母出门了，玛玛作为大姐姐自然而然的担任其管理弟弟妹妹们的工作，虽然她的眼睛也总是时不时的往门口飘去，但是要是有人注意到了，她一定会整个鼠全身一颤，然后否认三连（如果你坚持自己的观点那玛玛就会恼羞成怒，她的弟弟并不建议别的人这样做，因为被投掷运动员玛玛的红薯砸到还真的挺疼的）。 　　因为大家在生活当中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医者，瑞瑞在门里捣鼓什么引起了其他小朋友们的强烈好奇。他们还知道不要敲门不能打扰医生工作，但是空气当中的味道突然多了起来，交杂在一起让喷嚏声此起彼伏。 　　“我闻到了龙胆草。” 　　“还有伯恩的触手粘液！” 　　“是香奶吗？瑞瑞医生不会在里面做什么好吃的吧吸溜。” 　　种种猜测还有一个又一个飞快耸动的鼻头，让一个个圆圆的灰黑团子渐渐开始向瑞瑞的房间门口移动。或者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味道接连出现，到最后大家不得不双爪按住自己的鼻子，眉头也都皱起来了。 　　“哇这个味道好刺鼻哦，当医生都要这样吗，哈求！” 　　“瑞瑞医生好勇敢哦！” 　　“她的鼻子会不会是坏掉了，还是说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争分夺秒的医生哗啦一下拉开门，然后被叠罗汉一样贴在门上的鼹鼠们直接扑倒。只感觉简直就像强行在一个衣柜里放了1.5个衣柜容量的东西一样，只要拉开门里面的衣服被子就会迎面喷出来。 　　咿咿呀呀声中，瑞瑞艰难地从鼹鼠海洋中爬了出来。 　　像是一堆实心海洋球，还软乎乎毛茸茸暖洋洋的，瑞瑞甚至都不敢用力扒拉他们。她哭笑不得，搞不懂为什么这些小家伙要挤在自己的门口......可能八卦就是生物的天性吧，看到紧闭的门里传出点什么动静就想去扒上去听听看，尤其是自己没怎么见过的这种。 　　等她一路狂奔，狗喘着一步抢进拉嘉家里，原本以为会看到斯维瑟光速扭头如同看见了救命恩人一般的、含着热泪的双眼，还有那条可能会像螺旋桨一样旋转上天的、就差把“你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你知道我一个人面对了什么事情吗”写在自己身上的尾巴，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骨头脑壳正蹲在圆滚滚的旁边，用非常慈爱的眼神注视着认真学习的拉嘉。瑞瑞觉得要不是这狗不能说话，恐怕他会像那些留着山羊胡须的夫子一样，一边捻着胡子，一边面露微笑，点头赞赏：“孺子可教也”。 　　瑞瑞：突然不知道我这拼命配药加狂奔八百米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我走了。 　　可能是因为半天没听见背后的动静，斯维瑟转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狗狗祟祟的，一转头就看见瑞瑞一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表情，反正肯定不是高兴也肯定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尴尬的那种，然后一个人站在门口。 　　斯维瑟挠了挠头。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说不定是她忘记怎么进门了呢，赶快把她接进来吧。 　　斯维瑟正在指导拉嘉关于用笔的技巧。拉嘉之前似乎跟随一个画家（名字说出来之后斯维瑟根本没听过，但是看对方一脸骄傲的表情，于是他也马上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学习绘画，可能是因为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画家本身自己就专业水平不过关，斯维瑟总觉得按照拉嘉苦练的程度来说，现在的水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听拉嘉说，自己之前绘画有一些坏的习惯，她的老师每天都盯着她，为了改掉坏习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斯维瑟：是什么样的坏习惯呢？ 　　拉嘉：我之前喜欢随手乱画，但是我的老师说这是对绘画的亵渎，现在已经改掉了。 　　斯维瑟：......？？？ 　　在这一串问号之后还要再加上一个：） 　　可能是因为把这件事情过于神话了，导致现在绘画的时候精神和肌肉全部都在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连带线条看起来非常的僵硬。 　　这大概就是瑞瑞说的“没本事的公司就会抓考勤”吧。 　　和瑞瑞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越来越好奇瑞瑞的家乡是什么样子了。 　　瑞瑞总说那是“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能回去了”，每当说起时神情总有有些落寞。斯维瑟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又觉得有点无法理解。因为奇美拉并没有这种对于家园故土的眷恋，他们压根就没有家园了，当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斯维瑟觉得自己不会难过，只会有点手足无措。 　　大概就像地理考试的时候大家都在奋笔疾书，自己突然发现昨天一直在复习物理，试卷上的内容一个不知道的这种感觉。 　　但隐隐约约，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瑞瑞的心情。 　　一个安全、舒适、能够让幼崽们全部接受教育，让人能够选择自己之后会做什么工作的地方，就算是神恐怕也会不想离开吧。恐怕也只有这种充满了安全和爱的家乡才能够养育出向瑞瑞这样的人。 　　瑞瑞正在想矢口否认自己眼睛难受的拉嘉讲解眼药水使用注意事项。这只胖胖鼹鼠可能是因为之后的记录实在是太过重要，非常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会被替换，连续推辞，一直在阐明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 　　瑞瑞：“你要这样想，这不是你的身体有问题才要用眼药水，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完成记录任务才会给你用药啊！” 　　她指斯维瑟：“你看，之前你是不是想要把我们两个看清楚点？在盛典的时候需要看清楚的东西不是更多了嘛，这样的话不是更需要好好保护眼睛吗？” 　　拉嘉半信半疑：“这，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啊！ 　　瑞瑞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累。生病了之后一定要及早就医，不然的话到时候你眼睛越来越严重了那就真的是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了！讲真的她真的是搞不太懂这种心态啊，生病了有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只要治好了不就无事发生了吗！ 　　千叮咛万嘱咐，为了更好的完成记录，务必让自己的身体持续稳定在一个非常健康的水平上，瑞瑞和斯维瑟带着拉嘉赠送的一副两人肖像图离开了。她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憋住。 　　就像主持人和配音演员会下意识纠正交谈中说错的字，当了大夫之后，时间一长也会有一些职业病。比如每次，每次瑞瑞见到这种生病骚操作的，还有不愿意治疗的，都会忍不住发发牢骚。其实这种时候跟斯维瑟抱怨，瑞瑞心中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得劲，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是那种......怎么说，“有点别扭，但没完全别扭”的...别扭感，总之让人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当斯维瑟眼睛弯弯的举起【瑞瑞一点都没变】的画板的时候，她这种感觉突然一下被激发出来了。 　　瑞瑞手叉着腰，抬头瞪着斯维瑟。 　　斯维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壳：【我把颜料涂在脸上了吗】 　　没有。 　　瑞瑞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本来想怒视，但是发现自己没办法怒的真情实感，所以现在就只能这样保持一个瞪着的动作。 　　她突然想起了刚刚见到斯维瑟的时候，警惕的奇美拉身上的骨头被剥了大半，吊在树上已经半死不活了，就算之后伤好了，也拒绝和别的人交流。一个人徘徊在森林里，所有出现在面前的生物都是他的假想敌，那条尾巴随时随地准备戳穿敌人。 　　那时候瑞瑞偶尔需要去采药，会远远的碰见，后来听斯维瑟说其实他们见面的次数远不止那寥寥几次，只是瑞瑞都没有发现他罢了。 　　孤僻、警觉、阴沉、高攻击性......订正，致死性。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他的攻击性渐渐降低，但是依然孤僻，尤其讨厌应付那些陌生人。他就像是一个将自己剥离到世界之外的人，将不愿与世界产生联系写在自己脸上，全身的尖刺扎伤所有打算靠近他的人，也把自己戳的鲜血淋漓。这种自保的方式太过惨烈了，同病相怜，瑞瑞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可是瑞瑞今天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斯维瑟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自己来作为他与世界之间缓冲带了。 　　他已经和这个世界适应的良好，面对陌生人也不再首先竖起尾巴，他变得平和，也不再那么不安。 　　这是好事没错，瑞瑞也觉得非常高兴欣慰，这样的斯维瑟不再容易伤害别人，自己也没有那么容易受伤了。 　　没错，她知道这是好事。可也许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变得有点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了起来。 　　被突然抱住的斯维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马上反应过来回抱瑞瑞。拥抱总是让人安心，柔软和温暖贴在胸膛上的时候，他觉得一切负面的情绪好像都要飞走了，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他听见瑞瑞的声音传来，有点闷闷地：“......斯维瑟倒是变了好多呢。” 　　她觉得有人在轻轻闻她的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 　　指爪轻轻托住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 　　斯维瑟弯下腰来，他看着瑞瑞一副强撑起气势，但是看起来委屈的好像快要哭了的样子，一下子觉得心口软成了一汪午后的水，温暖的不行。他觉得新奇，原来瑞瑞也有这样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向瑞瑞撒娇，这个人类小小的，但是好像总有无限多的办法和力量，总让斯维瑟觉得，她好像就算没有我也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原来她也是这么依赖我的，她也这样的爱我。 　　这个认知让人充满了幸福和力量。 　　也让人变得勇敢。 　　尾巴缠住了人类的腰，冒险家轻轻地抵住了小医生的额头。 　　其实这些都还要感谢瑞瑞。 　　他深深地闻她。 　　——是你让我能够再一次变得勇敢。 　　· 　　观看南瓜归来的汤汤和沐沐：嗯？我闻到了爱情的味道。 　　汤汤，鼻子动得飞快：哇！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啊！哇！奇美拉和人类是这样谈恋爱的吗！哇！ 　　沐沐：这种时候不要乱闻，太不礼貌了感觉好怪......我也闻一下......再闻一下就回家。 第59章 059 瑞瑞：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可能拥抱真的能叫人汲取力量吧, 反正两个人在一起抱了好长时间之后，瑞瑞觉得自己心中的别扭好像也被一一抚平了。 　　突然对自己的怀疑，让她忍不住觉得斯维瑟已经能够有了和原来那么大的变化, 可是就自己来看她好像还是那个深陷暴雨密林当中的初级冒险家。到现在为止，她依然害怕多足动物移动的声音, 身体也没有变得强壮, 原本人类是地球上少数的能够完成马拉松的几个物种之一, 但是自从来到这边之后这个优势也瞬间消失了。 　　瑞瑞依然需要担心严寒酷暑、风暴饥荒、甚至在刚落脚的时候，还非常担心看起来正常的村民们会不会突然发疯，抱起扭断/咬断自己的脖子。 　　这些困扰和恐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失, 瑞瑞依然觉得自己并不十分安全，但是没关系，这种小小的不安已经不足以撼动她了——但是不够。 　　事实上她突然有了一点恐慌感，有一种“别人都在进步，只有我在原地踏步”的恐慌。这种似卷非卷的情绪来得突然，并且和其他情绪飞快混合之后，以一种令人害怕的速度飞快发酵成体积巨大的委屈，差点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她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失控，也几乎从未曾怀疑过与斯维瑟之间的情感, 但是就在刚才，她觉得自己差一点点就要问对方：“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这种话了。 　　现在慢慢冷静下来, 被对方慢慢的拍背，一点点安慰的时候, 她才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蠢了。 　　对于伴侣的进步, 只要是正向的，都应该为他高兴，而且斯维瑟现在好不容易才能独自面对陌生人, 几乎战胜了社恐本能，现在已经能在短时间内和人发展出一段良好友善的关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像刚才那样......，太真是太蠢！太不应该了！ 　　本来是在斯维瑟的怀里充电，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抬头了。 　　听到斯维瑟在她耳边咋舌了一声，轻轻地用尾巴戳了她一下，瑞瑞非常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围。 　　......瑞瑞发现他们被爱看热闹的巨大鼹鼠们围在了一个大圆圈里，这些家伙们也不说话，就是一个个鼻子在那里动动动的，现在看见瑞瑞终于发现他们了，这才一个个的开始小声说话。 　　那些声音有点兴奋又有点高兴，凭人类的耳力勉强能分辨出“她好像不好意思了耶”“是爱情的味道！”“冒险家也会谈恋爱啊？”之类的话。 　　请问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面对严重社死你是怎么处理的？ 　　瑞瑞：谢邀，人在睦隆河谷，大脑已经罢工了。和男朋友拥抱被万人围观，还切切察察说话，我现在对陆×萍和何〇桓非常钦佩，能在大家的注视下亲那么长时间，而不是当场宕机，社死到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这需要和等强大的精神力和心理素质啊！ 　　反正瑞瑞自问她没有。 　　她当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之后就完全无法思考了，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连带脑袋整个都像快要爆炸一样烧了起来。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在那里发现了汤汤和沐沐的身影。 　　他们两个正牵着爪子，一脸姨母笑，慈爱的望着他们两个的方向，鼻子疯狂动动动。 　　瑞瑞：让我死吧。 　　她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斯维瑟。”这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瑞瑞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呼吸，但是她确定自己快要缺氧了。瑞瑞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衣服都抓在手里了，看着这一群灰黑毛团，她痛苦地：“快带我逃走！” 　　斯维瑟：没问题！ 　　他抱起瑞瑞，脚下发力，紧闭双眼的瑞瑞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坐了一次跳楼机，等到那个骨头脑壳再次拱拱自己，她艰难的睁开眼睛。 　　瑞瑞，看透生死：“做人没意思。” 　　· 　　成年人对于社死的羞耻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尤其是不能错过吃饭的时间。尽管瑞瑞是个不擅长撒娇的人，她还是抓住这次的机会完全的放飞了自我，恨恨的冲斯维瑟撒了半天娇。 　　具体表现形式她不让我在这里讲，也给这位可怜的成年人留点脸面。但是斯维瑟特别高兴。 　　虽然因为缺乏应对爱人撒娇的经验，但是这种令人有享受由手足无措的甜蜜感让这位奇美拉非常享受。他抱着瑞瑞，拼命的想把自己的脑袋拱到人家的怀里，真是分不清楚他们两个是谁在想谁撒娇。 　　斯维瑟现在全身都在向外辐射浓度超高的小花花，各种颜色的都有，因为当时逃跑的还有点远，他们直接跑到了姜玲织树附近了。他想给瑞瑞采点小花花什么的，因为他们两个刚刚回忆了一下之前刚刚开始互相接触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对彼此都还挺警惕的，他想送点东西给瑞瑞都只敢通过投掷的方法送达。 　　什么果实啊、漂亮石头啊、花朵（连根拔起）啊什么的，都是站的老远扔到别人门口。 　　因为那个时候得了【想要见她但是见了她之后心跳就会变快】的病嘛，偶尔还是需要来看看大夫。 　　瑞瑞：看看，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时一直以为我被什么人盯上了，哪怕睡觉都要枕着自己的刀睡。臂盾一直绑在手上不敢拆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的胳膊会因为血液不流通截肢。 　　不过这些麋鹿王并不知情，就算后来瑞瑞知道这也算是一种“追求手段”之后当场懵逼到直接吸氧昏迷，醒过来后举着枕头追着他打了一下午，他也一直都觉得“她一定是很感动”。 　　而现在，斯维瑟突然想要重温一下往日的温情时光，打算连根拔起一朵花，连带根系上颤颤巍巍掉落的土壤一起送给瑞瑞。只是现在并不是睦隆河谷的花季，盛开的鲜花并不多，倒不如说还是灌木丛们更加鲜艳一点。它们跑来跑去的还在玩耍，看见斯维瑟之后还是要发出类似用力冲鼻子的声音，然后转个方向。 　　瑞瑞觉得这可能是【屁股对着你】的意思。 　　· 　　可是斯维瑟觉得今天非要送瑞瑞点五颜六色的东西才行，所以他拍了拍瑞瑞，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然后——开始满场子跑的薅各种颜色的灌木丛的漂亮叶子。 　　灌木丛：？？？你礼貌吗？你不觉得自己缺德吗？ 　　灌木丛们尖叫着拼命躲避，因为斯维瑟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看起来就没安好心。他就像一只牧羊犬...牧...灌木丛犬一样，铆足了劲，用非常浮夸拉胯的演技，把这群灌木丛赶得左突右进四处乱窜（瑞瑞：他们尽然真情实感的相信了），拼命逃跑的过程中，地上都是他们细细的漂亮叶子。 　　斯维瑟从地上捞起一大把，飞快本来之后把爪子举到瑞瑞的头顶，然后松开。 　　这种时候，就观赏效果来说其实看起来还挺美的，毕竟这叶子五颜六色的，而且灌木丛们的叶子又是那种柔柔软软没有倒刺，落下来也不会划伤皮肤。 　　——但是这也架不住这么大量突然一下砸下来啊！ 　　瑞瑞觉得突然落下这么一大堆被压缩过的树叶，她脖子都被砸回去一截！ 　　求问，到底怎么样能让伴侣意识到他一时兴起的浪漫很可能让我一时兴起上头，但是我打他他会觉得“哦瑞瑞也很高兴”从而更加兴奋，而且我打不过他也追不上他，而且他身体太硬了，用力打他我得手会很痛，这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难题今天也在困扰着瑞瑞。 　　窸窸窣窣从头上传来。 　　现在并没有刮风，姜玲织树的树叶却在婆娑而动，发出温柔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瑞瑞总觉得这像是老人家看见年轻人搞对象的时候发出的姨母笑。 　　......当一条结这巨大鲜红果实的枝丫垂落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这种既视感更加浓重了。 　　她还落了一身的灌木丛叶子，有点尴尬的给姜玲织树道谢之后，觉得自己好像又社死了一次。 　　——都怪斯维瑟这都混蛋啦！ 　　可能是因为之前刚刚被围观过搞对象，瑞瑞回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做贼一样回到汤汤家，悄悄踮着脚走路，然后...... 　　一只小鼹鼠扯着嗓门：“妈——妈——瑞瑞医生回来啦！！！” 　　瑞瑞：要不是我的手里还抱着那颗巨大的果实，她当场就冲上去把那小家伙的嘴捂住了。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让那个小家伙收声的时候，又有一个洞里钻出一个带着睡帽的巨大鼹鼠，她揉揉眼睛，然后鼻头突然动起来！紧接着她也激动地大叫：“爸！爸！你快来看！瑞瑞医生带回了姜玲织树的果实诶！她今天结婚了！好突然哦！” 　　瑞瑞：我求求你们别再叫......你说啥？？？ 　　这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汤汤家甚至出现了相当大的动静，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各个房间的门都被哗啦一下推开，瑞瑞觉得自己一下被淹没进了圆滚滚的海洋。 　　他们都震惊的看着她，看着斯维瑟，看着他们手里的那颗巨大的鲜红果实。 　　汤汤震惊的同时和瑞瑞握手，声音还有些懵逼：“恭喜恭喜......不过你今天结婚怎么不告诉我们啊？” 　　沐沐，直搓手手：“是啊我们完全没有准备诶，这样好失礼哦。” 　　瑞瑞，看着懵逼的斯维瑟，觉得自己比他更懵逼。 　　不是。 　　咱们把话说明白了。 　　——为什么我突然就今天结婚了啊？！ 第60章 060 知心姐姐时间 　　众所周知, 姜玲织树是巨大鼹鼠们的母亲树。 　　既然是母亲树，你说，你妈一般会给你的什么事情格外操心呢？ 　　你吃了吗？你睡了吗？天气冷了你换毛了吗？天气热了你褪毛了吗？这么大了有对象了吗？ 　　哦有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时候记得到妈妈这里来一趟, 妈妈到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很大很红很鲜嫩多汁的那种。 　　因为姜玲织树也没有语言, 但是作为一个沉默（又非常爱操心爱吃瓜）的母亲, 每当自己的孩子们有了感情信号, 她总会开心的尽可能奔走在吃瓜的第一线。既然自己没有办法移动，那就让孩子们移动到她的面前来，然后她再给孩子们送上真挚的祝福。 　　所以众所周知, 所有巨大鼹鼠们决定要结为伴侣的时候就会去向姜玲织树要一份祝福，这棵巨大的果实就像一个鲜红的结婚证。新婚夫妇会顶着这棵巨大果实回到家里，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得到了母亲的祝福，然后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个果实。 　　因为这个果实真的很好吃，所以大家都很期盼新人结婚。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姜玲织树爱屋及乌连巨大鼹鼠们的好朋友都一起祝福了，其中甚至还有这位医生的对象——一个奇美拉冒险家。 　　在汤汤和沐沐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们两个的时候，瑞瑞非常隐晦的眼神询问了一下斯维瑟，想知道一下这位见多识广的冒险家是否知道这所谓的“众所周知”, 看到那个骨头脑壳也轻轻摇了两下，瑞瑞马上就明白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众所周知, 这只是巨大鼹鼠的你知我知啦！ 　　虽然但是的解释了一番，巨大鼹鼠们发出长长的遗憾声, “诶——”了好一会儿, 甚至还有小鼹鼠扒着瑞瑞的裤腿，说着“来都来了，反正都拿到了姜玲织树的红包, 不如直接就把婚也结了算了。”之类的话，给瑞瑞听得一头问号。 　　不是，不是你们这婚结的就这么敷衍了事吗？？？好家伙我要去找你们的老妈告状！ 　　· 　　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大家还是开心的分食了来自母亲的祝福。瑞瑞身为一个种花家人民，在吃到嘴里的那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巨大鼹鼠们对于别人结婚那么热情高涨了。 　　要是知道朋友结婚就能吃到这种程度的美食，她也会到处牵红线，希望大家快点结婚的。 　　瑞瑞：讲真的这个果子真的不能自己种植吗？真的不能吗？能给我一颗种子之类的让我去试试吗求求你了！ 　　· 　　巨大鼹鼠们的盛典没有开幕式，在所有比赛之前，要由担任纪录者的拉嘉在所有人面前即兴创作一幅画，用来告诉所有人她确实有能力记录下这场盛典。虽然一般情况下要花费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盛典对于巨大鼹鼠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见面。 　　就像过年走亲戚一样，大家毫不在意，到处都能看到圆滚滚们三两扎堆在一起说话。 　　也许是巨大鼹鼠们本性纯善，他们对于斯维瑟是个奇美拉这件事情的注意程度还不如他是个冒险家来得高，因为之前夺回姜玲织树的时候斯维瑟也帮了不少忙，虽然大家因为信仰问题把这份感激之情都寄到了瑞瑞身上，但是斯维瑟明显受欢迎多了。 　　走在路上，头戴各式各样礼帽的巨大鼹鼠们会向他微微颔首，送给瑞瑞象征友谊的礼物时，会捎带着送一份明显分量更大的赠品，还有各种小朋友，也因为“追逐冒险家的气味”味道了斯维瑟的身边，发出“哇——”的声音。 　　比如现在，他身上除了汤汤家的毛团子，还有很多等着挑战冒险家的小鼹鼠。汤汤家的孩子们对此还有点不满意，觉得之前明明是自己先预约了和斯维瑟一起玩耍，可是现在出现一堆插队的家伙。 　　在一边的瑞瑞看了一眼仿佛都不会动了的斯维瑟：“……你还好吗？” 　　从来没有被这样、这样争夺过，正处于大家争抢中心的斯维瑟：【没事，我现在特别好】 　　他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模样让瑞瑞真是想给他画下来，画成一副巨大画像裱在墙上，想起来就嘲笑他一番。 　　巨大鼹鼠的领地很安全，有点冗杂的小声交谈声更像是一种白噪音，让人更能集中精力，但同时也让人稍微有点想睡觉。然而瑞瑞突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都说养宠物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宠物和别人家的有什么不一样，两位牧羊人的羊群就算混在一起了他们也能把自己的羊一只一只辨别出来，瑞瑞对于汤汤夫妇，还有他们家的孩子，尤其是玛玛已经非常熟悉了，甚至已经到了仅凭一个背影就能模模糊糊的确认下来的地步。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聊天，玛玛却只是一个人在角落，低着头，与她平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瑞瑞总觉得她是在等什么人，只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还没有等到。 　　“玛玛？”她走过去，看着抬起头的巨大鼹鼠飞快地动了动鼻子，明显有些失望的小模样，笑着揉了揉她：“拉嘉是一个非常认真地巨大鼹鼠，等她画完恐怕还要一会儿，想跟我一起去走走吗？” 　　· 　　能让妙龄少年少女烦恼的，除了成绩之外那也就只剩下感情了。 　　作为两位曾经的投掷冠军的孩子，玛玛投掷红薯的技术已经到了弹无虚发百步穿杨鼠薯合一的地步，这次盛典的投掷比赛可以说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她也没有什么运动员的包袱，对这场比赛毫无压力，根本不存在压力过大导致心情低落这种事情。 　　哦，那就是只剩下感情方面的问题了嘛。 　　玛玛沉默了一会儿，一点一点挪过来钻进了瑞瑞的怀里。 　　她两只短短的爪子只能勉强环住瑞瑞的腰，脸埋在她肚子里，声音闷闷的，小小的，如果不注意捕捉的话很快就会被冲散在白噪音中。 　　玛玛说：“我好想你抱抱我。瑞瑞，我好难过。” 　　瑞瑞不得不靠在树干上，这毛茸茸的麻薯团子有点发抖，瑞瑞觉得她可能哭了，但是玛玛正在拼命的压抑自己的呼吸，努力让人不能发现这个事实，于是瑞瑞也没有发现。她轻轻地抚摸那颤抖的毛皮，希望她能渐渐平静，至少希望这个拥抱能让她好过一点吧。 　　“玛玛呀。”她轻轻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 　　巨大鼹鼠没有规定如何与配偶相处，几夫几妻这样，但是大家约定俗成都是一夫一妻，或者一夫一夫，或者一妻一妻这样，说来也挺奇怪的，好像没有见过左拥右抱的巨大鼹鼠，他们也好像是唯一一种神明完全没有规定配偶制度，但是一直都在履行夫妻制度的种族——这很有可能和姜玲织树的祝福有关，大概也有“一对伴侣只能接受一次祝福”这样的意思吧？ 　　而玛玛相比起她的父母可能稍微不那么幸运一点。 　　她的初恋似乎是一个已经有妻子先生。 　　玛玛哽咽着：“……他的生命太过漫长，我也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哦，听起来甚至还不是同一个种族的。 　　玛玛：“我不是难过他不爱我，而是他没有平等看待我。他从不对我生气，从不责备我，永远对我温和，但是他没有平等的对待我……我难过的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竟然还没有办法马上断绝与他的感情。” 　　瑞瑞一下就明白了。这种温和和宽容并不能让人真的感到安心，这源于自上而下的不在意。如果使用人或者朋友打坏了什么东西，也许主人就算不会马上发脾气也会心中不高兴，但如果打碎东西的是猫狗宠物，生气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与宠物无法沟通，地位天然的不对等，于是这种事情自然而然也变得没有生气的必要。 　　如果这种情感放在交往之间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这种不尊重会让人困惑，也会让人难过。 　　尤其是玛玛还对那个人心存好感，这样的对待就会令人格外难过。 　　她依然絮絮小声说着。 　　异族之间的爱情很少有好的结果，这一点玛玛也明白，但是…… 　　但是如果感情能够随意的控制，那就不是感情了。 　　“本来我邀请了他参加这场盛典，就是准备在这里跟他做个了断，但是……” 　　但是他并没有来。 　　第一份朦胧的感情就是一场无望的爱，这对于玛玛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接受。连好好的说一句再见也没有办法，这更人难过了。 　　这种时候说让人振作起来之类的话都是无用的。这些话玛玛都明白，但是她现在难过，所以就干脆让她难过。她埋在瑞瑞的怀里，偶尔轻轻地拱一拱。 　　“瑞瑞好温暖，我觉得好多了。”玛玛说：“你也会这样抱着别人吗？” 　　当然会啦。 　　不说别的，那个麋鹿也特别喜欢这样撒娇呢。 　　但是她没说，只是揉了揉玛玛的头顶。 　　玛玛嘟囔：“反正你现在只能抱我。” 　　“我是一个坚强的巨大鼹鼠，肯定不会一直这样难过的。”她吸了吸鼻子：“等拉嘉画完画，等、等这场盛典开始，我就要忘记让我不高兴的事情，重新好好地、好好的开始生活了。” 　　她这样说着。 　　当拉嘉展开画卷，玛玛将有点湿淋淋的皮毛在瑞瑞身上狠狠的蹭了蹭，爪子戳了戳自己柔软的脸颊：“好啦！” 　　她嗓子还有点哑，但有时一副无忧无虑的雀跃模样。这个圆滚滚一边向前跑去，一边向瑞瑞招手：“我要去找朋友们玩啦！瑞瑞再见！” 　　瑞瑞看着她和一群同样圆滚滚灰黑毛皮的朋友们混在一起。偶然之间，她抬头看了一眼，火红的姜玲织树上正落着一只同样如同火把一般的鸟。他几乎和姜玲织树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瑞瑞偶然抬头，绝不可能发现他。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瑞瑞对于人类的视力非常有数，她几乎当场就断定这是对方故意让她到的。 　　那只鸟也看到她了。 　　金色的眼睛像一颗珍珠，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有一种怪异的震悚感。 　　不死鸟向瑞瑞微微颔首。 　　随后他展开翅膀，一次拍打之后，无声的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第61章 番外（可跳过） 奇美拉与想念…… 　　又来了。 　　打开门的瑞瑞看着门口的魔兽尸体, 全身僵硬。 　　她秉着呼吸，咬紧牙关，门把手死死攥住, 几乎用全身的力气扶住门才能让自己不跌倒。 　　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还不长，自问也谨言慎行, 应该没有触怒过别人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 　　这半个月, 已经有无数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口了，从最开始的植物，到后来的石头, 现在已经变成尸体了。 　　瑞瑞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离开，要不然就把那个家伙找出来，然后想办法谈谈，看看为什么他要这样排斥自己，如果能解决最好，如果解决不了…… 　　如果是曾经的瑞瑞，那肯定是要和对方讨一个说法的。但是时至今日，她知道所谓的“说法”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这里谁拳头大谁就是说法, 从这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非常野蛮的，几乎完全无法与他们沟通。 　　认死理, 一根筋，神经病！ 　　更可怕的是, 这群家伙……这群家伙食谱相当丰富, 并且几乎人人都有能力吃了她，换句话说，她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随时都会被杀被吃、完全是一盘菜的程度。 　　从永夜之都仓皇逃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瑞瑞觉得自己已经从应激反应当中差不多解脱出来了，她现在晚上已经可以入睡，不会再看着月亮直到天明。 　　千里共婵娟。 　　虽然知道路德的月亮与她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个，永夜之都是夜神的家，那里的月亮与别处的月亮并不相同，是夜神衣袍上最烁亮的宝石，其他地方的月亮石月神的马车，但瑞瑞总有一种感觉。 　　源自另一个世界的浪漫，另一个世界的坚信，她相信，千里共婵娟。 　　更何况，我已经和路德约好了。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除非痛苦到无法忍受，否则决不放弃。 　　所以如果解决不了…… 　　那就离开这里，向下一个地方继续前进吧。 　　她将被臂盾压得麻的没有知觉的手臂活动一下，拍了拍脸颊，走出门。 　　瑞瑞没有什么时间颓丧恐惧，她要赶快叫人来把这东西搬走。她现在是租住了一家妖精的仓库，周围还有不少邻居——她觉得这些住户会很乐意把这东西分掉的。 　　· 　　斯维瑟以为自己会死。 　　他刚刚发现自己有了最喜欢的词语：绝处逢生。 　　濒死绝境之后的绝处逢生会让生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或者让生死的区别更加鲜明。他看着透过树叶斑驳落在指抓上的阳光，指爪上的外骨骼还没有完全生成，裸露的皮肤和肌肉让它看起来很奇怪，斯维瑟将缺少外骨骼的指爪在树干上重重的抓过，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和许多疼痛。 　　这种脆弱的感觉令人讨厌，也让人不安。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指爪，斑驳阳光洒落在新鲜的伤口上，他懊恼的在树上狠狠的锤了一拳。 　　他是循着那位医者的气息一路追到这里来的，然而却阴错阳差的落中了一个蹩脚的陷阱。 　　真的非常蹩脚，属于不可能捕捉猎物的那种，但斯维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确信自己避开了，但他就是触发了机关，被宰树林里倒吊了两天。血液快把脑袋撑爆了，他当时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踩中这种机关，他太虚弱了，跋涉之后他发现自己除了在这里等死，或者等什么人来把他放下来之外，竟然没有别的方法了。 　　可是没有人会释放一个奇美拉的，恐怕发现自己的猎人会稍微震惊一下，然后兴高采烈地剥下他余下的骨骼，拿出去卖个好价钱吧。 　　死亡的阴影有一次笼罩了过来。 　　意识的最后，斯维瑟脑子里还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真可惜没能见到不下这个陷阱的猎人，不然至少自己能拉一个垫背。 　　第二件，这个机关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他到现在都没琢磨出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斑驳阳光刺眼，斯维瑟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的眼泪究竟是太刺眼了，还是因为他对这个从不曾眷爱过他的世界还有一丝留恋。 　　好吧，反正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是，他必须要继续跟这个该死的世界缠斗下去了，另一个是……有人替他包扎了伤口，甚至还在他的身边放下了一点新鲜的食物。 　　他现在一身都是药味，对于嗅觉灵敏的斯维瑟来说，这几乎是致死量了，每次呼吸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想从这么浓郁的味道中分辨出医生的味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斯维瑟却觉得自己一下就找到了。 　　那个人还没有走远。 　　现在如果去追的一定还能追得上。 　　可斯维瑟突然困惑了起来。 　　他已经不想再去辨认这食物究竟有没有毒——反正自己刚才那种情况，都没有被杀，他相信那位医生完全不需要再兜一个圈子舍近求远，还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要了他的命。 　　他吐出自己塞进胃里的石头，刺痛感几乎要把人劈成两半，然而正是这种方法能让人在极端环境当中坚持相当一段时间。 　　小面包、水果、饮用水，这些食物的量太少了，他觉得自己的肚子现在像个无底洞，剧痛和饥饿说不清楚是谁更可怕，他甚至想要不然再把石头塞回去算了。 　　不过还好是在林子里。 　　他想。 　　只要是在林子里，他是绝不可能饿死的。 　　· 　　因为妖精不喜欢这个魔兽的味道，所以瑞瑞拜托了住在不远处的牛头人处理了这具魔兽尸体，牛头人非常高兴，表示烹饪结束之后可以给瑞瑞端一锅过来，被瑞瑞婉拒了。 　　她不想看到和这个东西有关的任何东西。 　　这样下去不行。 　　她告诉自己。 　　人类需要睡眠，需要休息，需要放松，如果时刻保持神经高度紧张，那么根本不用别人动手，她从内部就会渐渐崩溃，就算身体还能运转，精神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她带着一点自己做的泡澡粉作为礼物去拜访鸮。 　　鸮一族几乎不需要睡眠，好像是因为他们被梦神厌弃，却被睡神眷爱，所以只需要两只眼睛交替闭上就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她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家门口老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询问邻居，他们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过来，所以想要拜托鸮帮忙注视一下自己的家门口。 　　鸮长着一对像蜗牛一样的触手…触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是那样探出来的。它们在瑞瑞身上轻轻拍打了一遍，然后重新缩回去一些。 　　鸮：“你的身上有恐惧的气息。” 　　瑞瑞：“是的，这件事情让我有点担心。” 　　鸮：“但是你是冒险家。” 　　瑞瑞：“现在已经不是了。” 　　鸮：“但是你是冒险家。” 　　瑞瑞：“……已经不是了。” 　　鸮：“但是你是冒险家。” 　　瑞瑞：…… 　　神经病！ 　　她不知道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反正最后鸮收下了礼物，然后她重新回到了家里。 　　睡前她将臂盾虚捆在手臂上，剑就放在枕头下面。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到房间里，瑞瑞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是这么晚了。 　　那也不用睡了，起来吧，反正现在这样也睡不着。 　　她爬了起来。 　　今天的月亮是漂亮的橘红色，只有一半。 　　那也许和与永夜之都的血月也有一点相似吧。 　　· 　　又被拒绝了。 　　斯维瑟觉得有点困惑。 　　他给医生的馈赠全部被别的人拿走了，或者说是医生准许的，她看见那些东西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怎么说，反正他看起来兵不高兴，斯维瑟觉得这很正常，没人收到奇美拉的东西会觉得高兴的。 　　但是他都没有露面啊！而且以一个奇美拉的外骨骼担保，他潜入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绝对没有人发现他！而且只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一秒都不多待，连气味都做了处理，应该不可能察觉得到。 　　他思考，难道这个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医生，嗅觉这么灵敏吗？ 　　他今天打了一头更大的魔兽，进食之前首先撕下了肥美的下腹，打算送给医生，可是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医生似乎没有睡觉，她坐在仓库前的小台阶上，望着…… 　　斯维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天空、月亮，什么都没没有。 　　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收敛着气息靠近，那位医生毫无所觉。她绑着臂盾，剑就放在身侧，斯维瑟推测，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这么放松。 　　他故意踩断了一根小树枝。 　　那位医生整个人一悚，脑袋还没转到他这边，下意识便要去握剑。面对潜在的攻击立刻做出反应是奇美拉的条件反射，他的尾巴应声而动悬与肩膀，整个人也重心放低了，随时准备向前突进。 　　他以为会迎来暴雨一般的剑刃，已经准备攻击，然而……这位医生缓缓的放开了握住剑的手，如同投降一般，将双手摊开缓缓地举到耳边。 　　“我不会攻击你的，请你也放松一点。”医生说。 　　她看起来还算冷静，但是让人觉得那并不是对于实力绝对自信的冷静，更有点像……破罐破摔了，爱怎么样怎么样的冷静。 　　她甚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楼梯：“坐过来吧，或者你想站在那边也随便。之前是你一直在往我家门口扔奇怪……扔东西吗。” 　　斯维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现在还扛着巨大的一块魔兽肉，说不是好像毫无说服力，但是这怎么能是扔东西呢？这是馈赠啊这个，这个不是扔东西！ 　　他急切地想要开口辩驳，可视化与无法出口，无意义的咿咿呀呀生出来，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语言被夺走了。 　　好么，这下彻底没法交流了。 　　他自暴自弃扔下魔兽肉，转身准备走。 　　月光在这时穿过了云层，洒落在他的层层纱布上。看起来惨兮兮的，还有点可笑。瑞瑞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你啊。” 　　她姿态没有放松，但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绷着了。她向斯维瑟招手：“你的伤是我包的，还挺严重，回复的如何？——要是可以我要再看一眼，你同意的话，我要开始靠近你了。” 　　· 　　斯维瑟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他正和瑞瑞医生（对，这个医生叫做瑞瑞）并排坐在仓库狭窄的楼梯上，虽然他拼命地往旁边靠，可是它就那么点大，连个人还是有一部分肢体是碰在一起的。 　　他刚刚被人换过药，尾巴都被绑成了个沙锤，现在僵着，就像第一次戴伊丽莎白圈的兔子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这位医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露出过憎恶的表情，甚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 　　“以后不要再往我家门口扔东西了，我不喜欢。” 　　不是，那不是扔东西，那是馈赠。 　　“你的生命里还挺顽强的，我把你放下来的时候以为你活不了了。” 　　我也以为我活不了了。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我现在也只能包成这样了。”她称赞了一声：“你的自愈力还挺强的。” 　　……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用指爪沾了一点魔兽尚未干涸的血液。在地上画画，然后轻轻扯扯瑞瑞的一角，示意她来看。 　　那个时候瑞瑞还不习惯这种跟人用看图写话的方式来交流，想要搞明白他的意思真是太困难了。 　　斯维瑟在问瑞瑞在做什么。 　　“我在看月亮。”瑞瑞说：“在我的家乡，赠别插柳，思乡望月，有想念的人和故乡的时候就会看看月亮，因为我们相信无论相隔多远，只要能看到同一轮月亮，那心就还是在一起的。” 　　斯维瑟觉得瑞瑞的家乡真是奇怪，各地看到的月亮并不一定是同一个月亮，那这样的情况心不是就没办法在一起了吗。 　　不过他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他对“想念”很感兴趣。 　　但是这个是一个过于抽象的概念，他比划了半天，画了半天，瑞瑞猜了半天，最终也没搞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东西。 　　斯维瑟很奇怪，为什么会想念。 　　身边的瑞瑞神情专注，怀念又有点哀伤，斯维瑟觉得更加好奇。 　　他没有能够想念的东西，或者说也许曾经是有的，记忆深处，也曾有人将她抱起、举高，他的生活当中也有欢声笑语，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他早就记不起那些模样，那些声音。 　　于是他问瑞瑞，我也可以想念吗？ 　　“当然可以。”瑞瑞说：“只要你有想念的事物，都可以想念的。” 　　没有怎么办呢？ 　　那就去创造。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你会眷恋的东西。曾尝过的美食，看过的美景，交往过的朋友，某一天突然想起产生的眷恋之情，想要现在就再见他一面，这种感情就叫做想念。 　　斯维瑟思索起来。 　　食物的作用是填饱肚子，味道不重要，他并没有怎么留意过。 　　景色千篇一律，也没什么说的。 　　朋友……他没有朋友。 　　思来想去，斯维瑟突然觉得，自己曾经产生的，最接近于想念的感情，大约就是在雨中、在死神的使者的注视之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侥幸苟活后，迫切的想要在见到这位医生的心情。 　　对于生的眷恋让他拼命地去追寻着那一缕气息，然后到现在，他们再次见面，瑞瑞再次救了他的命。 　　他看着瑞瑞，有点震惊，有点无措。 　　在瑞瑞看过来之前，他急忙移开了眼神。 　　“怎么了？”瑞瑞问。 　　不，没什么。 　　斯维瑟慌忙摆手。 　　【只要看着同一个月亮，彼此的心就会在一起吗？】 　　“对，我们那边说的千里共婵娟，就是这个意思。” 　　奇美拉沉默下来。 　　他将自己的尾巴握在了掌心之间，第一次这样虔诚，这样认真的凝视着月亮。 　　千里共婵娟。 　　他想。 　　既然这样，月亮是不是会告诉她，我正在想念她呢？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瑞瑞，她依然专注。 　　那就当做……她已经知道了吧。 第62章 061 本场比赛由农业频道转播…… 　　斯维瑟来得特别快。 　　他保持着一种非常收敛的警惕, 尾巴没有高高翘起，而是装出一副悠闲的模样在身后在身后摇来摆去的。但瑞瑞已经对他太熟悉了，一看就知道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觉察。 　　瑞瑞也向他走过去。 　　巨大鼹鼠们挤挤挨挨的, 有些还四脚着地，而斯维瑟比他们高出许多, 鹤立鸡群的。瑞瑞觉得他应该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她看见他前进的速度一下就变快了。 　　她心中一热。 　　这真是奇妙的感受, 可能刚才玛玛的烦恼也感染到了她一些，她看到斯维瑟在这一片毛茸茸的海洋球中穿梭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归根究底还是很幸运的。她付出的感情都得到了回应, 平时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突然觉得这样真是太幸运了。 　　她也向斯维瑟迎去。 　　他们只是小小的一会儿没见，但当穿过这一片灰黑黑海洋之后，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瑞瑞突然觉得一股安心感突然用了上来，甚至让人觉得，她刚才好像都在想念斯维瑟了。 　　她觉得自己最近好像突然变得太感性了——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之后感情就会慢慢趋于平淡，从爱情变为亲情了吗，可是她却觉得与斯维瑟之间, 到现在为止好像都没有那种“淡淡的”感觉。 　　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吵架生气，但是只要见到这个人, 就会觉得安心。就算吵架了，生气了, 觉得再也不想理他了, 做饭的时候好像还是会做两个人的量，遇到有趣的事情脑袋里第一个想要他知道，难题也还是会想和他一起面对。 　　说起来真是肉麻, 怪叫人羞耻的，但瑞瑞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对斯维瑟是真爱了。 　　他轻轻地搂住瑞瑞，闻闻她的发顶，眼神小心而警惕的四下打量。 　　“没事。”瑞瑞轻轻地拉扯他，用手指了一下姜灵织树：“刚才在那里停着一只不死鸟，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敌意。” 　　好的。 　　斯维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现在姿态自然松散，但却没有在离开瑞瑞的身边，而是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斯维瑟觉得瑞瑞好像哪里变了，她眼睛里星光闪烁，目光之中像是拌上了一大勺蜂蜜，被注视的时候好像连空气都带上了甜味。 　　瑞瑞平时不是一个表达感情多么热烈，喜欢频繁表达爱意的人，更多的时候，她的感情就像是水饺散发出的香气，温暖又湿润，确让人安心又踏实——一般像蜂蜜一样腻味的人是自己才对啊。 　　这种时候尾巴不会骗人，斯维瑟的尾巴小心的、小心的探过来，虚虚的环住瑞瑞的腰，所有的骨刺都收起来。他小心的余光看瑞瑞，这个人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偶尔会偷偷的瞄他一下。 　　尽管知道人类并不会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可是发现瑞瑞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会马上移开目光，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 　　他觉得紧张又雀跃。 　　也许得寸进尺就是生物的天性，尤其是在对方表现出明显的爱意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去让对方再爱自己一点。 　　【瑞瑞】 　　尾巴轻轻戳她的腰，也许这种像阳光又像梅子的心情会让人变得怕痒，人类一下被戳的变成了“（”，还一边笑着躲避。 　　舒适的气息感染过来，斯维瑟也忍不住眯起眼睛。 　　【你一定是爱惨我了吧！】 　　他得意的把这幅画怼到瑞瑞的面前。 　　他以为瑞瑞会长平时一样有点害羞又有点嗔怪，用可爱的表情对他说一些“你现在真是太得意了”之类的话，没想到人类在短暂的卡壳之后，大大方方的抬起头。 　　她笑盈盈的看向斯维瑟，大胆又志在必得（瑞瑞：谢谢，已经是我的了不用志在必得）。她伸手去握住斯维瑟一边的鹿角，将他的脑袋拉拽下来。 　　温暖的脸颊贴着他的骨头脑壳，软软的。 　　他听见瑞瑞的声音。她说：“是啊，这下该怎么办呢，你可跑不掉了哦。” 　　· 　　朋友们大家好，接下来我将为您讲解一个撩人翻车的案例。 　　请看，这是一个奇美拉，本来打算让人爱人露出娇羞可爱的样子，然后自己趁机闻闻她抱抱她，然后幸福的向外辐射小花花。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爱人今天不害羞了！ 　　不仅不害羞了！甚至一击直球反杀了回去！ 　　这个毫无防备的奇美拉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种情况！他当时一下子就脑袋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种症状在瑞瑞得寸进尺的吧唧亲他一下之后迅速扩散，并且带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突然一下窜了起来！ 　　当然，因为之前僵住了，这个窜起来的具体表现形式是“抖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脑袋里的弹幕只有这一条滚动一万次播放！厚的快要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了！ 　　他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又飘又烧，还有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当瑞瑞过来牵住他的手，九指相扣时，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狡猾了！ 　　斯维瑟愤愤不平。 　　太狡猾了！犯规，这是犯规啊！ 　　这个奇美拉全身都写着矛盾。 　　他看起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我想逃跑”和“好羞耻！”，但是尾巴却依然缠绕在瑞瑞的腰上，甚至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点。 　　他看起来随时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耻得好像已经能用脚趾扣出一个小区，但是……但是现在辐射出的小花花浓度真是超乎想象的多啊！这个浓度比平时的三倍还要多吧！真是太多了吧！卖花的小贩都可以过来进货了！ 　　· 　　别扭的喜悦和羞耻混合成一种让人高度兴奋的心情，斯维瑟的尾巴像狗狗一样摇晃，甚至有几次都不小心打到了别人。没办法，瑞瑞只好把这条乱甩的尾巴抓起来握在手里。 　　就这样这条尾巴都还不消停，在她手心里乱抖，这里抓抓那里挠挠的。当瑞瑞无奈的看过来，他又马上讨好的凑过来，用大脑袋拱她，还想咬她的脑袋。 　　瑞瑞十分感动的拒绝了这一大口亲亲，并敲打了他的脑壳一下。 　　在奇美拉委委屈屈的抗议中，盛典开始了。 　　瑞瑞觉得今天的比赛应该让农业频道转播，因为今天基本上都是“种地王”选手的大赛。车轮南瓜、甜味菌丝、昆虫饮料原浆，从体积到质量的全方位爱拼，几位评委认真负责，鼻子疯狂动动动，还不停的用短短粗粗的爪子摩挲南瓜有点粗粝的表皮，发出严肃认真的交谈声。 　　他们声音小小的讨论，身边的巨大鼹鼠们都是一副紧张又期盼的模样，瑞瑞看了只觉得可爱，丝毫没有感到紧张。 　　汤汤和沐沐现在自己的超巨大车轮南瓜旁边，两个人互相握着爪子，一副等待结果高考成绩查分的表情。 　　这场比赛叫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加油，因为不知道参加比赛的选手到底是鼹鼠还是南瓜，应该给巨大鼹鼠加油还是说“车轮南瓜你是最棒的！” 　　不过好在，这场比赛需要持续的时间还挺长，而且最后一项是需要参赛选手把自己带来爱拼的食材做成料理，然后大家来评价到底是那位选手更出色。 　　瑞瑞：啊这……这叫人更加分不清楚选手到底是巨大鼹鼠还是食材了啊！ 　　不过没关系，之后全村吃饭更叫人期待！ 　　怪不得今天出门的时候汤汤还挤眉弄眼了半天让她早饭少吃点，原来是这样。 　　第一轮比赛结束了，汤汤组目前的成绩排在第三名，还算不错，就看能不能通过最后的风味逆转战局了！ 　　等待选手们完成最后的作品这段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因为除了选手自己的家人，其他人都不能帮忙，所以等他们要成如此巨量的食物制作还是挺费时间的。 　　瑞瑞决定和斯维瑟出去走走。 　　兴奋归兴奋，之前那只突然出现的不死鸟还怪叫人在意的，要知道不死鸟虽然平和，但漫长的生命除了赋予他们智慧，让他们无所不知外，一般都会让生物变得有些冷漠或者傲慢，他们有时候叫别人的名字都不屑记住，更何况到短生种的盛典上来的。 　　面对异常，谨慎已经成了习惯，再加上之前还刚刚有哥布林的那个事情，斯维瑟现在还处于神经敏感期。 　　不死鸟的气息再次出现的时候，斯维瑟下意识用尾巴将瑞瑞扫到身后，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不死鸟。 　　玛玛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可是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难道是自己变得迟钝了吗？ 　　这个认知倒是叫人突然一下紧张起来。 　　风将淡淡的交谈声送过来，瑞瑞还尚未发觉。 　　有关一场少女的心动，柔软语言柔软又絮絮。他们两个，似乎是在道别。 　　玛玛感谢他能到这里来，她想说的并不止这些，可是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她所能表达的只是感谢。 　　这个时候斯维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那是并没有刻意去分辨搜索，而不死鸟用自己的气息遮掩住了玛玛。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应该继续靠过去了。 　　这时，他听见玛玛郑重其事的道别。不死鸟始终沉默，斯维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事实上他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离开也是一件稀奇事，尤其是玛玛好像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听见玛玛说：“我耽误了你很多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吗？” 　　“长生种的时间很多，这不算什么。” 　　又是沉默。 　　玛玛再次开口：“我、巨大鼹鼠在告别的时候都会拥抱的，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羽毛抖动的声音。 　　许久之后，玛玛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再见，先生。” 　　“再见，玛玛。”不死鸟的声音格外冷淡：“祝你幸福。” 　　巨大鼹鼠从地洞中飞快逃走。 　　斯维瑟想，玛玛一定哭了，不死鸟太过冷淡，会让一颗滚烫的心冻伤的。 　　确定玛玛已经不在了，他们两个有点做贼心虚，本来打算离开，没想到不死鸟直接杀了过来。 　　斯维瑟下意识竖起尾巴，可对方确是毫无战意，只是飞了过来落在他们面前的树枝上，仅此而已。 　　“又见面了。”他向瑞瑞和斯维瑟轻轻颔首：“日安。” 　　他就是玛玛的初恋对象。 　　瑞瑞看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不死鸟，相比之下面前的这位也许是年纪更大，他的尾羽更长，羽毛更艳丽，似乎也更加冷漠一些。 　　这样的对视有点太尴尬了，瑞瑞觉得他们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不死鸟：“请留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您。” 　　他飞落下来，在一个安全距离停下。 　　“医者的集会快要就会举行，如果您想要参加，我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向您发送一张请柬。” 　　瑞瑞：？ 　　她有点懵的接过不死鸟递上的一根羽毛，更加懵逼的看着他后退两步，鞠躬一般将脖子深深低下去，郑重的向她道谢。 　　直到他飞走瑞瑞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斯维瑟提醒她：【是因为玛玛吧】 　　？可是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啊。 　　这不一样。 　　他想，要是在瑞瑞难过而自己又不能过去安慰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去抱抱她，让她觉得好一点，他一定也会非常郑重的感谢对方的。 　　而且…… 　　巨大鼹鼠在道别的时候没有和别人拥抱的习惯。 　　不死鸟也只有在求偶的时候，才会变得这样火红。 第63章 062 连环画情书 　　一个叫人稍微有点在意的小小插曲之后, 瑞瑞看着这根羽毛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死鸟的羽毛像是还未燃尽的火星，仅仅是看着也能感觉到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火焰的热度。 　　她有点苦恼地看着这枚羽毛，又看向斯维瑟：“怎么办？” 　　斯维瑟：我也不知道, 我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啊。 　　这枚在他人眼中珍贵无比的羽毛现在一下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负担，较量任意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主要是瑞瑞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所以更加觉得羽毛烫手。 　　斯维瑟的尾巴尖戳了一下她的手背。 　　【瑞瑞想要去参加那个医者的集会吗】 　　翻页：【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毕竟不死鸟已经飞走了, 所以我们不如来思考一下知否要去参加这次的集会】 　　说的没错。瑞瑞只能点头承认。 　　医者的集会她曾经听别人说起过，听起来像是大夫们的一个峰会，不是一部分代表来参加, 而是所有的医者全部都会来参加这次集会。进门的时候会有一个身份验证，具体是什么样她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比较重要的是，好像是说有的时候神明会降临在这场集会上，为他的这些奔波劳碌的信徒们、这些虔诚的医者们送上祝福，让他们将更多的疾病驱散。 　　因为治疗方法的不同，瑞瑞觉得自己可能去了意义不大，因为她既不能施展治愈术，又没法接受神恩, 从这方面来看去了也是白去，可能还会发生一些“你这是渎神！”“这样的治疗从来没有见到过”之类的争执。 　　但是...... 　　怎么说呢, 毕竟是医生，与别人沟通交流也是很重要的, 更何况让她真正走上医者道路的那几本著作, 也都是这些虔诚信仰神明，用大治疗术驱散病魔的医者们编著的。 　　“我还是再想想吧。”瑞瑞说：“现在做决定还是太早了，毕竟这件事情还比较重大, 我还是要考虑考虑。” 　　斯维瑟点头。 　　他无所谓，他哪里都可以，反正这次的旅行本来就是出来玩耍，他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像现在这样悠闲地与爱人四处闲逛确实没有过的。 　　回到比赛现场的时候，第一组选手的料理刚刚出锅，他们选择了一种南瓜味道的小蛋糕，瑞瑞看着那个昆虫饮料原浆制作的酱料非常害怕，因为曾经有幸品尝过这种饮料的味道，到现在想起来她的舌头都还是麻的。 　　巨大鼹鼠在果实上的口味与他确实想尽，但是在这种饮料方面那就算了吧，真的。 　　比赛过程......怎么说，瑞瑞觉得一点都不激烈，尤其是在最初的那种裁判认真评价“这个南瓜好巨大”“但是那个南瓜摸起来很粗粝，应该味道很好”之后，从开始做饭起，瑞瑞觉得，现场的气氛比起比赛，更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聚餐。 　　好久没见的老朋友老亲戚，坐在一起享用着没事，一起说话，评价一下哪个更好吃，怎么看都像是过年时候的保留项目。 　　参赛的小组陆陆续续端出自己的料理时，这场比赛彻底从“农业大赛”转向了“厨王争霸”，瑞瑞看到汤汤真是差点感动的泪流满面——没别的，就只有他们一家选择把昆虫饮料分开装（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出来的最慢），这让瑞瑞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进食了。 　　看着沐沐和汤汤一本正经的站在一个小高台上介绍，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要保留食物原本的口感，最大程度的让甜味菌丝和南瓜都能够发挥自己最原始的味道，因为“他们原本的味道就已经足够美味了，我想我们只需要把它们还原出来就足够了”。 　　瑞瑞：无论如何我投汤汤他们组，分开就是最好的，我爱各自分装。 　　· 　　这场比赛一直持续到晚上，这场车轮南瓜的比拼汤汤憾失第一，虽然他自己想的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一个瑞瑞没记住名字的调味料放的有点太多了，但是瑞瑞觉得可能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出场的太晚，大家在之前已经吃了好多好吃的，已经吃饱了。饥饿的时候吃东西和吃饱了之后吃东西味道和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们这次并不是输在了味道上，是输在了时间上啊！ 　　不过好在大家对这个结果除了当时爪子握紧锤一下地面，然后“输了！”一声之后，马上就高高兴兴加入野餐的队伍，甚至因为这个捶地的动作太过整齐划一，瑞瑞觉得他们是不是还排练过。 　　快乐时光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有些不想睡觉的年轻人想要继续举办篝火晚会，可是明天还要进行别的比赛，至少运动员们必须要去睡觉了。 　　但是瑞瑞决定要出去走走，她吃太撑了。 　　睦隆河谷的傍晚格外的短暂，太阳沉入地平线之后，平原上便只剩下姜玲织树一簇火把了。字面意义上的，不是比喻，只是形容她真的在夜里如同火把、如同灯塔一般熊熊燃烧着。甚至在远处都会看到一点如同火焰蒸腾跳跃一般的景象。 　　这个现象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有点难以理解，因为姜玲织树本身并没有发生燃烧反应，而且就瑞瑞本身的知识储备来说，一般情况下发光植物都是比较低等的菌类，或者说植物的表皮上带有磷，所以才会在晚上发光。比如发光树、灯笼树，这种地球上会在夜中发光的植物都是因为自身的磷发生了化学反应，才出现这种现象的。 　　真是神奇。 　　无论见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她都会觉得神奇，都会想要感叹。 　　有时候瑞瑞觉得这片大陆与她自己生活的地方好像也有许多相像之处，生物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知识与技术，天气风云变幻，这些都让瑞瑞觉得，可能只是两个世界选择了科技树不同的枝丫，也许也是与地球相关的某个平行世界。 　　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觉得其实不是的。 　　这个世界，她本身就已经足够瑰丽浪漫神奇，她不需要成为某个世界的镜像或者倒影。 　　她本身也是独立的世界。 　　她的腰被戳了戳。 　　是斯维瑟。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说：“我只是...短暂的感伤一下。没事，人类看到自己不能理解或者过于壮美的事物都会产生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产生一些思想的碰撞和新奇的想法，我们那里很多大师的顿悟就是在这种时候形成的，我也只是感慨一番罢了。” 　　奇美拉没有说话。瑞瑞听见了一阵急促的绘画声，她想回过头去看，但是当她转过头去，斯维瑟就会吱哇乱叫，还会抗议者用尾巴推着她的脸颊把她转过去，瑞瑞觉得特别好笑。她缓慢地在前面走着，等到绘画声停止了，她刚想转过头去，双脚突然离开地面让她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这个坏家伙麋鹿从后面突然加速，一下把她垫飞起来，然后稳稳地抱住，放在了肩膀上。 　　惊魂未定的时候好像自己的头发都根根朝天，瑞瑞用力地敲了这个骨头脑壳一下，咚的一声，她觉得自己手都痛了！ 　　半晌过后，斯维瑟才浮夸的痛呼了两声。 　　瑞瑞：这个演技金扫帚奖都评不上。 　　他将画板递给瑞瑞。 　　· 　　人类是一种多愁善感的动物，这一点斯维瑟一直都知道。 　　很多时候他其实无法理解瑞瑞的这种多愁善感。他们好像是两条发出不同频率声波的鲸鱼，很多时候明明就在身边，但他总觉得自己无法明白瑞瑞的心情——但是瑞瑞不一样，瑞瑞好像每次都能理解自己，或者说好像只要瑞瑞在自己的身边，他就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了。 　　照理来说，他比瑞瑞强出好多去，无论是在生活还是情感上，这种强势似乎都应该继续保持，就像很多人之前最早猜想的那样，也许瑞瑞只是他的附庸，那样好像才比较正常。 　　但斯维瑟知道，这个世界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能让她心甘情愿成为附庸的存在——连神也不能。她现在依然保持着自己那令人闻所未闻的信仰，说起神明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这样的瑞瑞永远不可能弯下她的脊梁。 　　这个脆弱的人类像是一个老师，从零开始教导他什么叫做健康的情感。斯维瑟常常想，如果自己也能有像瑞瑞这样平和又宽大的心胸，那也许会比现在更加强大，也更加...更加......反正就是更加强大的那种。 　　他大概也会变得像瑞瑞一样勇敢强大。 　　缓慢地前进中，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渐渐和瑞瑞的心跳声重合在了一起。 　　纸页正在缓缓的翻动，连带叫人的心情都忐忑了起来。他不知道瑞瑞是不是又哭了，反正在最后一页合上的时候，她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角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可真是叫人焦灼啊。 　　斯维瑟的尾巴小范围的甩了甩。 　　他觉得脑袋上重了一些——瑞瑞斜倚在了他的角上，轻轻的叹气。 　　“不瞒你说哦，我曾经在我的家乡，是收到过别人的情书的。”她小声的说。 　　斯维瑟：......？？？ 　　你怎么回事！没人想听你说这个啦！ 　　他刚想张嘴抗议，然后瑞瑞眼疾手快，直接弯腰被他把嘴按住了。 　　憋闷的奇美拉抗议未果，干脆就继续闷着头向前走。 　　人类仿佛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继续说着：“他们好像都会说一些，类似我我很特别，我很酷，很漂亮，很渊博，我很重要，之类的话，像是证明一道数学题一样来证明，就是这些原因让他们很喜欢我的。” 　　“但是像斯维瑟这样的...连环画情书，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哦。”她摸摸斯维瑟的鹿角：“其实啊，我并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好，我并不勇敢，也不强大，只是因为赶鸭子上架，不这样不行才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听见了一声小小的叹息：“我好担心自己不是你想象当中的我，有的时候也会担心，自己也许没办法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斯维瑟愣了一下。 　　难道伴侣的默契在这种时候都会体现吗？这，这算是伴侣之间的默契吗？巨角族的读心术？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担心无法回报伴侣的爱意，没有办法成为他心目中的那个完美的人吗？ 　　他忍不住想去看瑞瑞。 　　但是他却奇怪的羞涩了起来。 　　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眼睛控制不住疯狂想要撇向那边，嘴也忍不住咧开，但是他就是，他就是不去看她。 　　那条尾巴晃得越来越快了。 　　这种时候，斯维瑟突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话题。 　　【瑞瑞曾经见过不死鸟吗】他将画板递给她：【我看你好像认识他的样子，不死鸟还挺少见的】 　　哦，这个啊。 　　瑞瑞依然靠在他的角上：“对，以前见过一位，不过就见过一位，还挺年轻。” 　　好像还不到一百岁，年龄是瑞瑞的爷爷辈，在不死鸟里面还算年轻的。当时他自己是一直想要涅槃，但是一直到瑞瑞离开永夜之都，他都还没有涅槃。 　　斯维瑟摇头晃脑的：【那个不死鸟什么样子啊】 　　瑞瑞：“那个不死鸟......” 　　瑞瑞一下卡住了。 　　他们两个的视线都被姜玲织树吸引过去——不是，是被正在姜玲织树上方准备涅槃的不死鸟吸引过去。 　　瑞瑞心情有些复杂，她给斯维瑟指了指：“你看，你那个就是我之前见过的不死鸟。” 第64章 063 涅槃 　　不死鸟的涅槃并不是随时随地想做就做的。 　　身为火神的信徒, 除了在烈火当中完成之外，他自身也要有烈火一般的决心和意志。换句话说，“我想要浴火而生, 成为全新的自己”，这信念恐怕才是能够完成涅槃的重中之重。 　　不然的话在永夜之都, 这位数次跟人道别后“啊啊啊”的冲进烈火当中, 然后又烧的乌漆嘛黑的跑出来, 还要忙着救火，忙着安慰这个哭成一坨到处质问别人“为什么我还没有涅槃！火神抛弃了我我不想活了”的不死鸟，肯定早八百……八十年就完成涅槃了。 　　斯维瑟把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天空中的火越烧越烈，几乎将整个天空燃烧成了金红的颜色。 　　瑞瑞从没有看过不死鸟的涅槃。这幅画面圣洁的几乎让人失语，这火焰激烈而柔和，莫名的让人想到艺术作品当中蓬勃而出的情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就人类的眼睛结构来说，瑞瑞是不可以长时间注视着这么强烈的光的，她的眼睛会感到刺痛，看到的东西会变得模糊，对于物体的捕捉也会变得迟钝——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注视着光的时候,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旷和心安。 　　听说通感的人可以听见颜色，看到声音, 脑海当中的画面会变得有实感，时间会变得有重量, 此时瑞瑞突然产生了这种错觉。她好像突然来到了一片虚空当中, 重力失去了作用，轻飘飘浮空时，她的双眼只能捕捉到空间当中仅剩下的一团火焰。 　　或者说, 也许是火焰捕捉了她。 　　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和回忆突然被疯狂的传送过来，她突然被抽离了作为瑞瑞的存在，她成了不死鸟本身，眼中看到的是N倍速的快放，像一场荒诞的默片。对于弱小自己的唾弃，想要守护的决心，渴望变强的野心，还有一些奇怪的、叫人无法分辨的、压抑的几乎窒息的酸涩隐晦。 　　这些夹杂在其中的情感正以指数的倍数增长着，那些恐惧、焦虑、担忧、痛苦最终化成了坚定——化成了她走向火焰的坚定。 　　她听见涅槃的火焰正在召唤她，像远古的鲸鸣。那些燃烧的烈焰让空间扭曲成了热浪的形状，那些翻滚的热浪之中，她好像看见他更加熟悉，更加有归属感的景象。她看见了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看见川流不息的车流，看见了思念的亲人和熟悉的朋友。 　　他们呼唤着她的名字。父母埋怨她吃饭又回来晚了，朋友邀约这周的音乐剧一定要一起去。他们呼唤着她的名字。 　　对啊。瑞瑞想起来了。 　　在那里，她的名字尚且不是诅咒，那些字符蕴含着亲人的爱意，无论什么时候呼喊出，蕴含的也只有爱意。 　　来吧。 　　火焰说。 　　走向我。 　　来吧，请走向我。 　　他抛出的橄榄枝实在是太诱人了。 　　于是她向着金红尽力、尽力、尽力地伸出手去。 　　只差一点了。她竭力伸出手。 　　再差一点点，我就能回到—— 　　滚滚热泪中，她的视线突然黑了下去。地心引力突然又发挥了作用，瑞瑞只觉得呼吸一窒，双脚重新站在土地上时她甚至无法站稳，趔趄了一下。她现在几乎站不住，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斯维瑟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瑞瑞撑住自己的脑袋。 　　刚才那种感觉的后劲还有点大，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明显不适，呼吸恢复正常之后，只是情绪方面一时半会儿还有点调整不过来。将斯维瑟按在她眼睛上的手轻轻拉掉，瑞瑞没有再继续注视着涅槃的方向。 　　斯维瑟安抚一般闻她。 　　【有的人在注视不死鸟涅槃的时候，可能也会被火焰选中】 　　因为只有尾巴在画画，所以他画的格外缓慢一些。 　　【不死鸟在涅槃中获得新生，这种火焰也是他们的神明赐下的神眷，但因为神也有一时兴起的时候，所以如果你有打动了他们的地方，有的时候，这种眷顾也会落在其他并不信仰火神的人身上。】 　　这种不死鸟之外的人与涅槃之火的这种联系更像是一种共鸣。渴望新生的人才会被火焰选中，联通的瞬间，这个人会看见正在火中的不死鸟的觉悟。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能够搭上不死鸟涅槃直通车的人一个没有。一方面是因为长生种，尤其是像不死鸟这样的，可以死而复生的物种，他们对于生和死的理解与其他人很不一样，在共鸣的时候，很多人根本无法理解不死鸟的觉悟，从而在投身烈火时被染成灰烬。另一方面，长生种高傲的性格一般会让他们对于这种共鸣感到非常…怎么说，就是一种被冒犯感。大概像是人类突然知道他大概是一种和蚂蚁差不多的物种的时候，产生的那种不可置信和被冒犯感。 　　消除这种感觉也非常简单，只要铲除根源，一切就无事发生了。 　　斯维瑟对于这种共鸣也只是听说过，他没有想到火神会选择瑞瑞。 　　事发突然，在捂上瑞瑞的眼睛时，斯维瑟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他没杀过不死鸟，但是对于杀死对方的方法，也是知道的——没有真正不死不灭的物种，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可以封神了。他已经想好了，一旦有什么情况，不管别的，先把他杀了再说。 　　现在自己的伴侣还好好地站在他的身边，斯维瑟感到由衷的庆幸。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情况，而现在斯维瑟也反应了过来。假如瑞瑞真的投向了火焰，这种差不多算是神的感召，如果他还坚持要有什么动作，那几乎是等同于要与火神为敌。 　　与神为敌，他还没有想过……不，也许已经想过了，他觉得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斯维瑟还在怔忪，他的这种异常反应一时间也没有引起瑞瑞的注意，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实话，瑞瑞觉得有点无语。 　　这行为算什么？算不算是，“朋友，请你空出宝贵的五分钟时间，听我给你讲讲我们全能的神，克【哔——】鲁”？ 　　不然的话她根本不信神，然后这家伙还上赶着过来双选？ 　　瑞瑞向来是不忌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那群云端上的家伙的，她觉得这可能又是一场一时兴起的闹剧——神看笑话，被选中的人付出代价。有点像是“我可是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了，要是没成功那只是你自己不争气”，但是他给你不仅是金子，顺便还往金子上抹了些毒药——没看见后续还有不死鸟收割嘛？ 　　要不是她曾经与这位不死鸟认识，对于他的觉悟也能够理解，估计通感的时候都已经疯了。 　　瑞瑞：神？he——tui！ 　　· 　　涅槃还在继续。 　　照耀着天空的火流星还未熄灭，在将整个天空都烧亮后，火焰在一声嘹亮的嘶鸣中终于熄灭了。 　　斯维瑟还是一股呆呆的模样，跟他说话反应还要慢半拍。他的尾巴已经高度戒备，估计发生什么情况，身体都会先于意识行动。 　　在他有点烦恼的时候，瑞瑞也有点烦恼。 　　瑞瑞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火焰已经熄灭了，点点火星落在依然金光闪亮的羽毛上，在上面烫出漂亮的灼痕。他们的羽毛只会在涅槃刚刚结束的时候保持这种发光的亮金色，过一段时间，就像燃烧的铁块冷却，羽毛也会重新变回红色。 　　照理来说，在涅槃结束之后不死鸟一般都会立刻离开，但是这家伙不慌不忙，火焰熄灭之后缓慢的飞下来，落在姜玲织树上。 　　她没法假装看不见——那像个两百瓦的大灯泡一样一样在那里杵着呢，这谁说看不见也不现实啊！而且人类的视力其实不能看见他具体注视着什么，但是瑞瑞就是觉得，那家伙肯定正在看着他们这边。 　　斯维瑟的反应已经比较激烈了，他已经把牙呲出来了，看起来随时准备冲过去和对方厮杀。想到刚才说的，不死鸟一般情况下会直接收割试图搭上涅槃顺风车的人，瑞瑞赶快安抚住了杀气腾腾的奇美拉。 　　“没事，他不是要我的命。”她抱住斯维瑟的胳膊：“我们两个是朋友的，他应该是等着我过去跟他打招呼，没事，没事啊。” 　　等他们两个来到姜玲织树下，那个巨大的灯泡也熄灭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红色大鸟。 　　“好久不见，斯科特。”瑞瑞向他挥了挥手。 　　他们并没有站的很近，斯维瑟的防御反应有点严重，瑞瑞担心如果靠得太紧了可能会突破斯维瑟安全的临界值，让他变得攻击性过强，这样就不好了。 　　“你好瑞瑞。”斯科特向她轻轻颔首，半晌无话，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只是这样注视着她。 　　这场老朋友之间的见面好像并不和其他朋友一样，双方互相倾诉思念，更多的是沉默和…和斯维瑟说不上来的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这个被称为斯科特的不死鸟确实不带有任何敌意，这让他稍微放松，但对方偶尔落在他身上，略带审视的目光又让人重新以另一种方式不安了起来。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斯科特正在以一种不太隐晦的方法暗示自己暂时离开——这是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把瑞瑞跟这种潜在危险单独放在一起。 　　更何况瑞瑞也没有让他离开啊！ 　　这场沉默最终还是斯科特败下阵来。他飞了下来，盘桓着落在瑞瑞的面前。 　　斯科特：“不打算让这位先生回避一下吗？” 　　“没必要，斯维瑟是我的伴侣。”瑞瑞回答他。 　　这下，斯科特更加明目张胆的将目光打量过来了。不至于让人不高兴，但斯维瑟总觉得有点别扭。 　　这个人就像是在玩找茬游戏一样，甚至表现出来的这种有点不满又有点不赞同的态度已经让他察觉到了。 　　沉默又一次蔓延开来。 　　这次瑞瑞提起了一个话题：“恭喜你得偿所愿，终于涅槃了。” 　　“这并不是我的第一次涅槃。”斯科特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在永夜之都，那里并不像之前的时候一样平和。” 　　他说：“我……我们，一直都在等你，期待和你的重逢。” 　　· 　　斯科特注视着瑞瑞，试图从人类平静的面庞上揪出一点慌乱或者愧疚，或者随便什么，可是瑞瑞窒是有点遗憾，但却始终一派坦荡。 　　她甚至还怀着真诚的感谢对他说：“谢谢你一直陪在路德维希身边，你们一定渡过了很多磨难，辛苦了。” 　　辛苦了？就这？ 　　斯科特有点无法接受。 　　瑞瑞看起来坦坦荡荡，她除了遗憾和感慨之外连点别的情绪都没有了！ 　　这让斯科特突然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不是说他一定要看到瑞瑞群困潦倒飘零沉浮才高兴，他看到瑞瑞过得好自然也为她感到高兴，毕竟当时在将她送出永夜之都的时候，大家都做好了死亡的打算，没有什么比看到老朋友还活着，并且还过得挺好的更让人高兴的了。 　　最艰难的时候，他和路德维希仅有的慰藉就是幻想着能够有和瑞瑞再见面的一天。自顾不暇的时候，他总还是忍不住会想，瑞瑞现在怎么样了？ 　　她太脆弱了，随随便便的意外、巧合，甚至是旁人善意的轻轻拍打，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比起路德心中笃定的相信着瑞瑞还活着，将两人的重逢当成继续坚持活下去的希望，斯科特觉得自己的想法也许更加实际一些——他觉得只要瑞瑞活着就行了。 　　他从不奢望能够和瑞瑞再次见面，甚至时间太长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这个人类了。他曾经拼命想要涅槃，然而想要涅槃，首先要真正的明白生与死——他可以理解生，对于死亡却一直无法真正的理解。这种抽象的、大部分的生物质能体验一次的概念，想要真正的理解，也只有自己去看一看死神的宫殿了。 　　每一次涅槃都是一次生死的交替，短短数年，他已经涅槃两次，斯科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这种小事投注过多的注意力了。甚至在这对于长生种来说短暂的过分的时光之中，他有的时候回想起曾经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候的生活，都会觉得，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而且也许瑞瑞已经死了。 　　几经生死，每次想到这里，他依然会觉得心痛。 　　这次听到她的消息只是一场巧合，他决定来睦隆河谷完成涅槃的时候，遇上了另外一位不死鸟，他说这里有一个人类。 　　“是一位医者，我要以个人的名义邀请她参加医者的机会。”对方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斯科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一下空白了。 　　人类？他说的是人类吧？这片大陆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类？ 　　被弗雷德承认为医者，至少是要具备真正的知识的人吧？ 　　会是瑞瑞吗？会是她吗？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到了嗓子眼，这种一下热血冲到头上，好像一把火从心脏流出来烧到各处的感觉让他一下变的滚烫。思维变得有些停滞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掉进了一片海，世界和自己好像隔了一层，说话都带着呼噜噜的水声。 　　“你没事吧？”弗雷德在问他：“你怎么突然……你的羽毛？” 　　“我没事。”他打断了对方，“我只是快要涅槃了——我没事。” 　　斯科特知道，在永夜之都，还有一个痛苦的灵魂更加热切地盼望着这个消息，那个每天守候在窗边只为了等待鸮和蝙蝠传递给他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的人，如果自己现在就告诉他，瑞瑞还活着的消息，他是否也会露出久违的笑容呢？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 　　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但鬼使神差的，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一个人加快速度来到了睦隆河谷。正如现在，他看着被瑞瑞成为伴侣的奇美拉，突然开口。 　　“现在路德已经是大公了。” 　　斯科特说。 　　“回家吧，回到永夜之都来吧。” 　　“我们都在等你。” 第65章 064 追思（一）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是手牵手回家的。 　　其实瑞瑞还觉得有点意外, 斯维瑟看起来无坚不摧，可有的时候他还是会有点患得患失，瑞瑞本来还以为他会有点生闷气之类的。 　　当时斯科特说完之后, 瑞瑞觉得自己当场有点哭笑不得。 　　她问斯科特：“这句话，你是自己思考过后说出来的吗？” 　　斯科特没有回答。 　　瑞瑞继续说：“你肯定也说不出来, 这是路德维希让你对我说的, 或者是你代替路德维希说的吧？你我都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既然曾经是朋友，至少别在这种时候犯这种错误，怎么说也算是久别重逢呢。” 　　“斯科特。”她再次向斯科特介绍了斯维瑟, 平和，却更加郑重：“这是我的伴侣，他是斯维瑟。” 　　他的目光看过来。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像一颗燃烧的铁，沉默许久之后，不死鸟振翼而起，像一颗火流星飞向远方。 　　作为老友见面来说，这实在是太差劲了。 　　其实从永夜之都离开之后，瑞瑞觉得自己好像变化也越来越大了。倒不是说在那之前她就是一成不变的，但是......怎么说,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去的地方变多，见的人也越发的复杂, 需要她自己做决定的时刻也多了，所以她自己变化也越来越大。 　　自从生活稳定下来之后, 瑞瑞好像都没有再对于自己曾经的生活有一个总体的回顾, 可能是因为生活太过安逸，也可能是因为每天生活中琐碎已经填满了每一个碎片的时间，她也没有机会去好好的回想一下曾经, 瑞瑞突然发现，距离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快要十年了吧？ 　　她板着指头算。 　　其实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对于时间周期的概念也挺模糊的了。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周期似乎不太一样，抛开“每天的时间长短可能也不相同”这一点来看，他们对于一个时间周期的计算好像全凭神明的心情。今年初雪来的比较早就是冬神愿意早点接班，春芽发的比较晚就是春神想多休息一下，更别说永夜之都那种永远笼罩在夜神衣袍之下的地方，那里对于时间的概念更加模糊。 　　这可真是叫人有点难办，但是聪明的人类总归是有办法的——她用自己的例假计时了。 　　反正人类女性只要不怀孕每个月总是会有固定的几天身体流血的...当然，也可能不固定，但是相比于这个世界更加不固定的时间变化，瑞瑞觉得还是相信自己比较靠谱。在新世界永久世界的计时方式计时，这是一件有点愚蠢的事情，但是瑞瑞总觉得只要自己还在使用公历纪年法，还会突然庆祝一下传统节日，这样的话她和自己的世界总归还是连在一起的。 　　这种计时都是在生活逐渐安定之后才开始，之前的时间已经记不太清了，反正正常的神明交班更替，再加上这种太靠谱计时法，瑞瑞四舍五入已经决定自己就是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十年了。 　　——不接受反驳，反正她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年份了。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对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那个时候年纪也小，一腔热血足以燃烧对于未知的恐惧和不安，她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害怕的。最初的时刻，瑞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完全格格不入的因素，语言不通物种不明几乎是打在身上的标签，也正是如此，她始终对愿意在那个时候收留自己的店主无比感激。 　　看起来像是毛毛熊，摸起来有点布偶的质地，甚至在忙的时候可以直接再给自己缝两只手上来，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怕又十分可爱的一个种族。人类的声带没办法发出那个音节，所以大概模仿一下可能是【哲哲】这个样子的读音。 　　斯维瑟说因为信仰问题，那个种族大部分都开了饭馆，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毕生所求就是能够为神明奉上让他们开怀的美味食物。 　　他当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悄悄的告诉瑞瑞，如果以后遇上哲哲们，还是尽可能躲远一点或者赶快叫他，因为他们为了美食什么都可以。就斯维瑟对于这个种族的了解来说，他当时收留瑞瑞可能只是把她当成稀有食材养起来的。 　　瑞瑞：......空气一下子变得可怕了起来。 　　· 　　那个时候，瑞瑞觉得自己确实还挺聪明，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是她好像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跟人通过手语交流，甚至还用手语收获了和一个神奇生物的友谊。 　　与汤汤之间的友谊极大程度上鼓舞了瑞瑞的内心，这段健康向善的友谊让她更有勇气在陌生的世界当中去追逐自己的理想了。在餐馆打烊之后，她一般会拿一根干柴去自己琢磨一些剑技——其实就是乱挥，出一身汗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她自己当时是觉得【我每天都在变强一点点！】 　　现在想来真是......太年轻了，真的以为自己每天挥舞干柴就能领悟传奇剑技，甚至还会发出一些“吃我这招黑岩爆裂斩！”之类中二的声音。直到有一次一个使用叶弯刀的冒险家藤蔓听见餐馆后院老是传来奇怪的声音，忍不住给自己揠苗助长了一下，探头过来看，发现了正在尽情挥舞身体举行奇怪仪式（藤蔓原话）的瑞瑞。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大概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不怎么着调，也不怎么强大的半吊子老师。 　　因为瑞瑞的手臂不能像弹簧一样扭动，没有毒素也没有再生性，藤蔓非常苦恼，甚至产生了“收徒弟好麻烦不收了”的想法。其实现在想来他收不收都无所谓，因为两个人的路数真的不太一样，瑞瑞没办法给自己揠苗助长，藤蔓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她流点汁液就会死。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频道，几乎无法交流。 　　但是当时瑞瑞可是紧张死了！她求了好长时间才求到了藤蔓的一句松口。 　　藤蔓，不情不愿：“好吧，那你先学学再生吧，我先来帮你把右手砍掉。” 　　瑞瑞，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不必了！！！！” 　　这个老师虽然看起来完全没什么作用，可是还是攒了点钱买了一副就当是那个水平来说还挺不错的锁子甲送给瑞瑞。 　　藤蔓，苦口婆心：“你不太适合做冒险家，你又不会再生，又没有毒素，也么有结实的磷甲，看看你的剑技，你连我的脚都没办法一下砍掉，你这样真是不可以的。而且你连信仰都没有，魔法也没有办法施展，没有冒险家是你这样的。” 　　瑞瑞：“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一直在老板家里白吃白喝吧？总要自己出去工作的啊。” 　　藤蔓：“让你朋友（指一指路中间的汤汤）给你介绍一点轻松的活啊，什么摘果实啦之类的。” 　　瑞瑞：“我还是想做一个冒险家。” 　　藤蔓，嫌弃的扭动：“冒险家冒险家，你以为冒险家那么好做吗？一定要去做不适合自己的工作，哼，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至于藤蔓之前跟瑞瑞提过他觉得她最适合的工作，他热情推荐瑞瑞去【夜色绮梦】，因为她“性格不错，有体温，柔软，气味也很好，让人想咬一口尝尝（字面意思）”。藤蔓当时说的时候激动的每一根藤蔓都在扭动，好像当时就给瑞瑞找到了天命工作，简直说都不会话了。 　　藤蔓：“现在那边的头牌是一个魅魔，但是我相信只要你过去要不了多长时间马上就会把她干掉的！” 　　瑞瑞，藏狐脸：“不。你看起来像个拉皮条的，我还没成年呢，你这样这在我们那边要判刑的。我不想把任何人干下去，也不想去那种地方工作。” 　　当时藤蔓还挺激动，马上就要给她科普“这也是一份很正经的工作，不可以歧视每一份工作”，但是瑞瑞已经走掉了。哲哲老板一边摘掉刚刚缝上去的脚，一边看了藤蔓一眼，还挺严肃的跟瑞瑞说以后少和奇怪的藤蔓来往。 　　哲哲，在身上擦擦手：“但是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对的诶，你不太适合做冒险家，要是不喜欢【夜色绮梦】我还知道一家——” 　　瑞瑞：“够了，可以了，谢谢老板，收。” 　　哈哈哈，现在想想要是当初不做冒险家，选择了别的职业，现在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说的是别的正当职业，反正不是【夜色绮梦】也不是别的店！ 　　去冒险家工会的那天，藤蔓去工作了，汤汤亲自去餐馆门口接她。哲哲老板有点遗憾，因为他的“超时空霹雳圣光见龙在田龙飞九天超级大菜”（不是原话，但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马上就要酝酿完毕，就差一点灵感了。 　　“你真的不要参与吗？”哲哲老板挽留她：“这可是要奉给神明的菜肴，是无上的荣誉，再等一下下就好了，我的灵感马上就要来了。” 　　她还没有说话，汤汤马上上来牵住了她的手：“不用了谢谢，她还有点赶时间呢，我们先走了，再见老板。” 　　说完他鬼撵一样拉着瑞瑞就窜了。 　　讨厌冒险家的巨大鼹鼠一路把她送到门口，再三给她推荐了给超级可爱毛茸茸的一种物种剪毛的工作，见瑞瑞心意已决，他只能祝福自己的朋友平安。 　　· 　　瑞瑞：“我想啊，要是我当时没有选择去做冒险家，听从汤汤的简易，去给那个...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去给那个生物剪毛的话，是不是也会有比较平稳的生活呢？” 　　斯维瑟：【恐怕不太好，因为你那个时候如果不快点离开，那个哲哲灵感来了之后你马上就上桌了】 　　...... 　　啊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也是。 　　......回去的时候给汤汤多带点礼物吧，谢谢汤汤。 第66章 065 追思（二） 　　成为冒险家的路并不是一帆风顺, 但至少瑞瑞终于拿到了代表着“职业冒险家”的铭牌，有了身份，总算是一件好事。 　　公会里摆了很多桌子共还没有看到合适工作的冒险家休息, 有些冒险家经常在这条街道上来往，她有一个初级冒险家的剑术老师, 而且因为哲哲老板的饭真的很好吃, 所以她也这里混了个脸熟。 　　一个漂亮的恶魔姐姐用一杯不知道是什么饮料的蓝紫色带亮片的液体, 用来祝贺她得偿所愿，瑞瑞尝了一口这个饮料。嗯，真好喝, 记住名字以后一定不能买了。 　　“其实我还以为你会和我的小姐妹一样去【夜色绮梦】上班呢，那个藤蔓可真是没用。”恶魔姐姐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轻轻的捏她的脸颊，遗憾的叹气：“这样我还可以经常过来找你玩，现在你也要做冒险家，那我们以后可不好见面了。” 　　恶魔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贴近瑞瑞的耳朵：“要是改变主意了要随时说啊。”说完，她径直走向公告栏接走了上面的一项任务，潇洒地去赚钱了。 　　没回过神来的瑞瑞：不是你们这都是什么毛病啊！ 　　脸颊上的疼痛有些痒痒的, 恶魔姐姐并没有用力，可是那尖尖的指甲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没有划破皮肤，看来她也已经很注意了。瑞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想找镜子看一下, 反正划破是肯定没有，大概就只是留下了一点印子。 　　......要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这么厉害就好了。 　　新的冒险家一般都是等待和相同级别的人一起组队，因为没人看得上, 而且工作的难度太高了也不匹配，对于他们来说会非常的危险。等待的这段时间，瑞瑞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恶魔姐姐的指甲。 　　好像是他之前才刚刚染的颜色，还专门和夜色绮梦的小姐妹去分享了一下，被人追着问是用什么染得的时候，她说了一段瑞瑞没太听懂，但是大概还挺凡尔赛的话，因为这段话说完，那个魅魔姐姐直接要锤她，还说什么“人人都是冒险家吗！（......）的血液那么（......），我也有没时间，不然我也去（......）做一个更（......），哼！” 　　所有的（......）都是英语听力里听不懂的词汇。 　　那应该是一种相当梦幻的颜色，但是因为人类观测物体的机制是先让光照在物体上，然后光反射到眼睛里，于是人类才能看见东西，看见颜色，所以可能是因为那种血液并不反射光，所以在瑞瑞看来恶魔姐姐的指甲就是普通的黑色。她一直以为所有的恶魔们都喜欢用黑色来涂指甲，直到这群年龄偏大的幼稚鬼们一个一个伸出手指，让她看看谁的指甲更漂亮。 　　瑞瑞，懵逼：“啊这，你们都是黑色有什么好看的？？？” 　　恶魔们：？？？ 　　这群衣冠楚楚或者不太楚的哥哥姐姐们更加懵逼：我们都是不同的珍贵染料染出来的你现在说我们颜色一样？？？ 　　因为用小费贿赂裁判说她的指甲最好看是不允许的，所以这群恶魔吃了瑞瑞送来的东西之后只能不甘心的搓了她一顿，然后把这个“只能看见寥寥几种颜色的小可怜”放走了。 　　毕竟之前打工的地方是个饭馆，在瑞瑞能够顺利与人沟通之后，她还是需要去跑跑外卖的。 　　说实话瑞瑞还挺喜欢去跑外卖的，这是她唯一的挣钱途径，因为哲哲老板给她包吃包住，所以工资这方面就像都不用想了。而那家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但是人气颇为火爆的【夜色绮梦】就跟他们店在一条街上，这里的客人出手都十分大方，她拿到的小费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 　　魅魔：“你应该狠狠的跟他们要。来这里的人只怕自己的面子没了，从来不怕自己的钱没了。” 　　她指导瑞瑞：“你要这么笑，看我，对，别这么拘谨宝贝，你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了。”过了两秒之后，魅魔放弃了。她拍瑞瑞的肩膀：“好了宝贝，你想怎么笑就怎么笑，不想笑就别笑了，你这样我害怕。” 　　这里虽然名字听起来就不太正经，但是其实更像是个陪人聊天的地方，当然双方都同意的话可以发生聊天之外的活动，但是从大门里走进去，原本从名字里想象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随时会被扫黄打非的场面是没有的。而且因为这些喜欢陪人聊天的家伙们偶尔都还要做点副业，参与个冒险活动什么的（魅魔曾经消失两个礼拜，然后回来的时候跟她夸了半天黑指甲，瑞瑞觉得她应该是去搞更加稀有的原料了），店内的秩序相当井然。 　　虽然瑞瑞不太喜欢这里面的这种氛围，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里像一本百科全书一样，让瑞瑞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认识了非常大量的种族，并且对于他们的秉性风俗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没办法，被一群根本无法挣脱的生物挤在沙发最中间，让你辨认谁是恶魔谁是魅魔谁是梦魔，说错了表演节目，就问你这种待遇下谁会记不住这些恶魔？而且这群人看起来一个个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事实上有个别的年龄都快能赶上老祖宗了，还混在一群几十一两百岁的恶魔中间起哄。 　　瑞瑞：仿佛又想起了小时候逢年过节被“来表演个节目”统治的恐惧。 　　而且这群人的年龄真的就是老爷爷老奶奶啊！！！ 　　恶魔：“其实从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为什么你一直要盯着我们的衣服看呢？哦不要道歉，我不是在指责你，就是很好奇，因为你看过之后也不会评价是不是好看。” 　　瑞瑞：“对不起啦......因为我在想，是不是你们魔鬼的衣服都是那种（手比划）长在身上，或者就像是魔法啦，之类的那种，因为好像没有看到这些衣服有褶皱或者弄脏之类的......对不起。” 　　恶魔，有点惊讶：“竟然会好奇这种事情吗？” 　　他蹲下来，牵起瑞瑞的手按在自己的领口上笑容满面：“你想看看我怎么把它脱掉吗？” 　　他当时眼睛里都有星星了，仿佛自己说的不是危险又奇怪的话，而是邀请她一起吃饭。 　　好吧对于那个恶魔来说大概也和邀请她吃饭差不多。 　　瑞瑞当时就拒绝三连火速吓跑了，几天都不敢接外卖单子，消费再多也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行。最后店里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谁吓跑的谁去哄”，这位恶魔本来打算用巨量的小费让瑞瑞不要生气，但是因为这样好像让事情变的更奇怪了，最后作为道歉（没有正式道歉），他让瑞瑞摸了摸他的角、尾巴还有翅膀。 　　恶魔：“小朋友，连我的王都没有碰过我的角诶，给你摸了你准备怎么做呢？” 　　瑞瑞，惊慌：“啊！啊这，这个怎么办呢，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对不起！” 　　后来知道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恶魔其实年龄巨大，而且还是名誉店长的时候，瑞瑞已经非常佛了。 　　：） 　　不是有句老话，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嘛：） 　　佛了。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嘛：） 　　而且现在她成为冒险家之后，说不定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在各个地方奔波，恐怕以后也很难遇见这群...不知道算是可爱还是让人头痛的魔鬼们。 　　......反正她再也不想回答“这个到底是梦魇还是梦魔”这种问题了。 　　等待中，她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戳了戳，回过头去，是一个菌人。她有一个还挺不小的伞盖，但是伞盖上还带着一个非常夸张的魔女帽，这让她看东西变得相当吃力。 　　“泥蒿。”她用法杖吧帽子往上推了推，这个动作让她的发音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之前公会说这里有一个新注册的冒险家，是你吧？要不要来加入我的小队呢？我们已经有三个人了！” 　　冒险从这里开始。 　　或者这里成为了瑞瑞生活的一个转折点，好的坏的，好像无论谈起什么，都无法避开这一点。 　　· 　　“但是我现在好像有点看开了。”瑞瑞说。 　　不是说不再害怕或者已经释怀，只是瑞瑞觉得，现在想起与队友曾经的生活，冒险，好像已经不再说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了。之前与哥布林的重逢像是一个解锁器，很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好像就是没有痛苦了。 　　好像......往日的沉疴终于结痂了。 　　斯维瑟发出一声安慰的呱呱声，轻轻闻了闻她的发顶。 　　【能够准确的分辨梦魇和梦魔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斯维瑟翻页：【很多魔法师都没有办法那么准确，我遇到了也只是想着赶快解决了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瑞瑞真的很了不起哦】 　　她快乐又得意的嘿嘿笑。 　　因为大家都是新人冒险家，能够做的工作大概也就是帮忙寻找宠物，送东西，顶多帮别的高级冒险家团队整理一下装备之类的，完全接不到什么真正的、冒险家的工作。 　　但是那段时间的鸡毛蒜皮，雨之后的漂泊劫难相比，想起来也格外让人怀念。 　　当夜神回到可以安眠的宫殿的时候，瑞瑞也被推搡着从一个笼子进入另一个笼子。 　　缝隙中，她能看见星星，还有一轮血月。 　　那时候瑞瑞尚且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当然她也并不关心。 　　她决定唱一首歌。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她不知道这会引来一个意外的访客，也不知道，她真的能因为他，重新挣脱奴隶的枷锁。 第67章 066 追思（三） 　　在这段会议开始之前, 瑞瑞伸着脖子像看看斯维瑟现在的脸，这目光毫不掩饰，带着点探究和好笑的期待, 一下子就被奇美拉抓个正着。 　　斯维瑟：【说得好好的，怎么停下了？】 　　瑞瑞嘿嘿笑：“没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斯维瑟噗了一声。 　　【骨头脑壳没有表情啦,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因为产生表情需要面部肌肉什么的，我没有那种东西】 　　“可是我很好奇嘛。”她往斯维瑟身上蹭：“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也不会生闷气？哇这可一点都不斯维瑟哦，平时你因为乱七八糟的东西吃醋吃的还挺多的诶。” 　　斯维瑟：你说的那是谁啊, 反正肯定不是高傲冷酷的本奇美拉！ 　　因为这个奇美拉左右扭头不让瑞瑞看他的脸，这个坏人类干脆围着斯维瑟转起圈来，就想看看他脸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表情，气得他把这个坏家伙抓住，用鼻子往瑞瑞脖子里喷气。 　　瑞瑞像一条弹簧一样扭来扭曲，痒得小声尖叫，可是面前的这个家伙毕竟也算是一个知名高级冒险家，要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挣脱了，那不是太跌份了。他就按住她, 不让她动也不让她逃走，还要从喉咙里发出小声吼叫威胁。 　　要是他还能说话, 恐怕这个时候就会是一些“还敢不敢了？认输了没有？快求饶！”之类的话了。 　　人类很快就败下阵来。重新被斯维瑟放到肩膀上的时候，瑞瑞手里被塞了一块画板。 　　【他怎么样？】 　　斯维瑟提问。 　　【能让你爱上的人一定是个还不错的家伙,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 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喜欢乱七八糟的人】 　　他用脑袋顶了顶瑞瑞。 　　【说说吧，我想听】 　　· 　　瑞瑞在与路德维希相遇的时候, 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虽然她明白不能用人类的道德观去束缚这群非人物种，旧世界的规则也无法作用于新世界，但是由于瑞瑞本身就是个人类，即便身披枷锁，她依然很难接受这里习以为常的事情。 　　在她的世界早已被废除的奴隶制在这里还能光明正大的存在，努力被当成一种货品在市场上售卖，旁边的笼子里就关着被一个哲哲预定好的巨大山虾。她稍微看了一眼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其他人，她身边有快要脱水的史莱姆、两眼已经失神黯淡的妖精、闪亮的耳饰被夺走时试图挣扎导致耳朵缺了一块的狐人。 　　她身边依靠着一个刚刚死去的塞壬。 　　女性的塞壬大多数性格强势力量强大，只是她尚且年幼，只是因为和家人吵架就贸然离开了家。她比瑞瑞来得还要晚一些，又因为尚有余力反抗，让那群哥布林吃了不少苦头。 　　她当时就在笼子里，看着这个像刺猬一样竖起自己身上每一根刺，说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威胁着这群穷凶极恶的奴隶商人，瑞瑞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她要偷偷逃走时轻轻按住自己手的妖精。原本应当流光溢彩的双瞳只剩下黯淡，她的手冷得像冰，看着瑞瑞像是看着想要去挑战群狼的小羊羔，然后轻轻的摇头。 　　瑞瑞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反抗意味着创伤、鲜血、痛苦，这群人穷凶极恶，矫正货物的手段层出不穷，失去了灵魂的人是无法宇宙与对抗的。可是困兽犹斗，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劝说尚有斗志的人“接受这样悲惨的生活，只要再熬一段时间，我们总会解脱的”。 　　死亡都成了奢望，最终能等待的不过也是一瞬的解脱。这样的话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他人都太过残忍了。 　　那个小女孩奄奄一息的时候靠在瑞瑞的肩膀上，不停地说着她后悔了。后悔与父母的争吵，后悔与姐妹的争锋，后悔贸然离开家，后悔听信了坏人的谗言，后悔自己不够强大和聪明。 　　“姐姐，我想回家。” 　　她艰难的呼出最后一口气，虽然人类的感官很迟钝，但是瑞瑞就是感觉，在那个瞬间，她的体温消失了。 　　成为奴隶之后灵魂就不再属于自己，因此也没有死神的使者来为她引渡，她只能在这里孤独的冰冷。 　　伸手和尚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时，瑞瑞也忘记自己是否颤抖了。也许是因为塞壬小姐死前对于回家的渴望引起了瑞瑞的共鸣，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思念起自己的故乡来。 　　这种时候想起来的一切事物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曾经那总是被她抱怨“里面智障太多了，我可以跳级吗”的学校变得可爱了起来，里面的同学们也从聒噪变成了热闹，递给自己的那些除了困扰和麻烦什么也带不来的小纸条都变得那么有青春的气息。 　　我也有点想回家了。 　　她想。 　　在眼中的酸涩感变得更加严重之前，瑞瑞清了清嗓子。 　　她已经决定了，要与这个世界斗争到底，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压弯自己的脊梁。她绝不会败在这区区苦难之下，无论是现在的，还是未来即将遭遇的未知，瑞瑞都早已在暗无天日的牢笼当中下定了决心，要英勇迎战。 　　她的信仰已经在磨难中淬炼的坚韧，这一生都无法在信仰神明，也绝无可能成为虔诚的信徒，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嘈杂的叫卖声还在耳边，一个菌人悄悄地提醒瑞瑞，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被卖掉，可能会直接被当做食材处理。瑞瑞心中感谢她在这种时候仍然原已提醒自己，但事实上她觉得是不是被当做食材其实不太重要，并不是说求生欲在此刻就消失了，只是她......怎么说，她觉得像推销产品一样努力地推销自己，这......还有点像在她的世界里那些在大街上发传单的人。 　　看到可能办卡的就热情洋溢的迎上去，使劲浑身解数的介绍自己产品的优越性能，怎么看都和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妙。 　　瑞瑞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可不想把自己当传单一样发出去。 　　既然自己已经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她想。 　　她轻轻地为塞壬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 　　那不如来唱一首歌吧。 　　· 　　其实说实话瑞瑞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吸血鬼买下来。路德维希是在她振奋人心的演唱开始后没多久出现的，他一直停在笼子之前，直到自己一曲结束之后才出声。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过是简单的交谈了两句，她只是告诉对方，这是能够给人带来力量的歌曲。 　　“是吗？”路德维希继续温和的询问，“可是我没有感受到增幅的力量啊。” 　　因为这首歌曲给人带来的力量是坚定如钢的信念，这是是来自心灵的力量。因为这首歌曲讴歌的并不是神明或者超自然的力量，讴歌的是和我一样的平凡人类，所以你无法理解也挺正常的。 　　不过这个说出来估计他不会理解，而且这种时候也没必要，所以瑞瑞笑了笑，将目光意向了别处。 　　“但是我喜欢你的歌声。”她听见路德维希继续说：“跟我走吧，歌者。” 　　永夜之都是夜神的宫殿，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血族。被哥布林拽着领子拉出来之前，瑞瑞率先将塞壬靠在了笼子上，不至于在她离开之后她便倒在地上。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她，或怜悯、或羡慕、或冷漠，只剩下半条尾巴的狐人向她握了握拳，随后闭上眼睛，将脸别到了另一边。 　　“现在你属于我了。”路德维希说。 　　没有介绍，没有寒暄，着两个人都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路德维希看起来很高兴。他热情地给瑞瑞介绍着这座城市，带着一股奇怪的骄傲。这场原本应该是互动式的解说成了一场独角戏，但是路德维希并不在意，他也不用担心瑞瑞是否会逃跑，于是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 　　他个子很高，腿也很长，虽然同是人形让瑞瑞觉得有一丝熟悉和安全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代表着安全——事实上瑞瑞觉得这个世界上估计就没有那个生物真正能符合自己对于安全的标准，就连她的好朋友巨大鼹鼠都要再好好斟酌一番。 　　“现在我们要回家了。”停在一座巨大的城堡之前，路德维希这样说道：“走吧，我们走进去吧。”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一动不动还有些期待的看着瑞瑞，仿佛就等着看她迈步上前准备进入城堡。可是瑞瑞显然没有那个精力去照顾这个所谓的主人，于是他们两个王八看绿豆，干瞪眼了半天之后，路德维希有点疑惑。他问瑞瑞：“你不想进去看看吗？里面有很舒适的床铺和美味的食物哦，还可以清洗自己，换衣服。” 　　哦。 　　瑞瑞当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场面一下就这么僵持住了。 　　最终路德维希败下阵来，他精灵一般的长耳朵都因为这个原因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说：“好吧，这里确实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到我这里来，我们要回去了。” 　　瑞瑞觉得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就像是......她不知道，但是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就消失了，城市当中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面前的血族。他漂亮的眼睛里正含着笑意，夸张的向瑞瑞行了一个礼。 　　“无论你曾经在那里漂泊，小姐。”他说：“现在，你到家了。” 第68章 067 追思（四） 　　想想中的可怕遭遇并没有发生, 倒不如说，现在的生活和瑞瑞渴望的平静生活是最接近的。 　　路德维希确实说得不错，这座城堡当中有舒适的床铺, 美味的食物，可以清晰自己, 还可以换干净的衣服。她有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没有衣服, 所以路德维希翻出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衣服给瑞瑞。 　　“保存的还可以，你应该穿得上...哦好吧，袖子还是有点长,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挺合身的，送给你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看着瑞瑞有点湿漉漉的头发，有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条毛巾。他举着毛巾看起来兴致勃勃：“你想要我帮你擦头发吗？” 　　瑞瑞：“不用了谢谢，我的脖子和骨头都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折断，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每天要做的事情是睡到自然醒，给自己准备早饭, 收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晾出去的衣服，稍微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 闲着，吃饭, 闲着, 吃饭，换洗衣服，睡觉。 　　安逸到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这种安逸总是让瑞瑞忍不住想起《糖果屋》那个童话故事, 女巫好吃好喝的养着两兄妹就是为了要把他们两个吃掉——其实现在这样也没差。 　　血族是要吃饭的，路德维希买瑞瑞回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带了一个移动血袋，更让人惊喜的是这种口味让他觉得非常喜欢，所以瑞瑞需要定期义务献血。只是因为人类的体质实在是羸弱，第一次喝到这种口味的路德维希比较激动，进食速度较快导致瑞瑞当场失血休克，能活过来觉得自己真是生命力顽强。 　　路德维希很困惑：“为什么你会昏迷？” 　　瑞瑞：“因为你喝了我太多的血。我是一个人类，失血太多不仅会昏迷，还会死掉。” 　　路德维希更加困惑了。 　　他不知道是抱歉、震惊还是安慰，反正他拍了拍瑞瑞的被子，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路德维希：“我明天来看你。现在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味道已经到处都是了，可是我再进食的话可能你就会死了，所以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瑞瑞：“你明天再进食的话我可能也会死的。” 　　· 　　出门的时候路德维希看起来像是讨不到零食的大狗狗，整个人都有点耷拉着。 　　躺在床上，虚弱的瑞瑞眼前一阵阵的花。这里没有办法给她输血，无法补充血液只能通过自己来慢慢调养这种感觉是在是太糟糕了，而且因为失血太多她总是觉得有点缺氧，嘴唇和指甲都是乌的。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脑袋非常清醒。 　　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瑞瑞似乎明白为什么路德维希要将她带到这里来了。 　　这座永夜之都空空如也，城堡确实非常巨大，站在窗边向远眺望，建筑排列有序看起来就非常繁荣——但是非常空。 　　这里只有路德维希和她两个人，除了你就是我，想要找别人说话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似乎并不是暂时的情况，之前路德维希非常热情地带她参观城堡内部结构的时候，在一扇门前非常雀跃的深呼吸了两下。 　　“我一直都想带人来参观参观这里，这个房间我布置了好久呢！”他说：“那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伸手去拉着瑞瑞的手，可是在握住手指的时候瑞瑞突然小声惨叫，他松开手，看见瑞瑞的皮肤上清晰的淤青，有点愣住。 　　“你怎么了？”他奇怪的说：“碰触你的时候你的皮肤会出现花纹吗？” 　　“不是的，这是淤青，这个代表我受伤了。”瑞瑞往远躲了一步：“我的皮肤、骨骼、肌肉、内脏，全身都非常脆弱，而且没有可再生性，所以如果你希望我不要那么快死掉，在触碰我的时候一定要非常注意。” 　　路德维希点头答应。 　　他看着瑞瑞的淤青还是有点好奇，他伸出手之在空中点了点：“会痛吗？” 　　瑞瑞：“非常痛。” 　　路德维希：“好吧，我会注意的。” 　　他打开了那扇大门。 　　这里与城堡整体的风格有点格格不入。这里并不是冷淡风，也没有井井有条感——这是一间书房。所有的书架都和屋顶齐平，上面塞的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几乎让人的密集恐惧症发作了。地上也用书本搭起了一座迷你的城堡，上面还插了一个做工精细的小旗子。 　　瑞瑞有点怔住。 　　“怎么样？”路德维希催促她：“这里很厉害吧？我很喜欢这里！” 　　“路德维希。” 　　“怎么了？” 　　瑞瑞心中有了一个猜想：“这里的书，你全部都看过吗？” 　　“是的，我全部都看过，好多遍。”他说。 　　“这里......”她深呼吸了一次：“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扑通，扑通，扑通 　　瑞瑞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潜意识之中她似乎询问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身份，这个问题似乎已经逾越到很可能会危及生命的地步了！可是瑞瑞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路德维希表现出的热情友好，也许是他给她提供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舒适的住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出口了。 　　脚步声在向她靠近。 　　路德维希伸出手，看起来是想要拍打她的肩膀一下，那只手已经扬了起来，如果就这样普通的落下，瑞瑞觉得也许自己的肩膀直接就脱臼了。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后槽牙，屏住呼吸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想当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路德维希的手，小心翼翼的，轻轻地触碰在她的肩膀上。 　　“是的。”路德维希说：“这里是另一个永夜之都，原本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现在不是了。现在有我们两个。”他看向瑞瑞，高兴地：“我不会让你这么早就死掉的。” 　　孤独的威力太过强大，可怕到就算是长生种也难以招架。路德维希年纪并不大，在血族之中来说差不多是个刚刚脱离了幼儿期的小朋友。瑞瑞思索着，他似乎和之前在路上碰见的血族们都不相同，那些血族没有像精灵一样的耳朵。 　　这是混血？是变种？ 　　瑞瑞不清楚。 　　当时他们两个在道路上逆着人群向前走，可是却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身体上的剐蹭碰撞，之前瑞瑞以为是因为他们行走的比较小心，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来往行人好像都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两个人，脚下的路发生了歪斜，自然而然的就在中间空出了一篇空地。 　　他们的目光没有在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又是匆匆扫过，好像只是穿过了他们，看着别的地方。 　　这大约是路德维希的魔法吧？ 　　瑞瑞猜测。 　　这种问题如果问出口就会让事情变得奇怪，她没有这么傻。 　　义务献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瑞瑞的身体变得更差了，路德维希也觉得非常苦恼，他看着瑞瑞有点可怕的脸色，搅拌着手里放了许多珍贵食材的粥，询问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就死掉？” 　　“大概不可以了。”瑞瑞有气无力。 　　事实上就算想明白了大约路德维希是想找一个玩伴这个事实之后，她依旧根本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并没有对瑞瑞使用过奴隶的诅咒，也有可能是因为瑞瑞从来没有逃跑过，同样的，除了进食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额外的要求，最多就是在大部分时间和自己处在同一空间，然后各干各的事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瑞瑞说。 　　大约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于是她的眼睛看向路德维希时不再躲闪，而是探究了起来：“如果是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血仆，恐怕有更多身体强壮、味道也好的人，你并不缺钱，这里有专门的奴隶市场，就算我死掉了，你不应该感到苦恼，只会觉得‘这种味道可能以后吃不到了’。” 　　一个美食家对于食材绝种感到苦恼却是有情可原，可是这种事情放在美食市场，就会让人觉得非常可笑。 　　“你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路德维希。”瑞瑞说：“这种割裂感让人觉得有点...别扭。我无意冒犯，但是反正我也要死了，我还是希望自己的疑惑能够得到解答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路德维希的笑脸依然温和。他将手中的碗放到了一边。 　　“我在观察你。”他说。 　　“你让我觉得很奇怪。在笼子里的时候唱给人带来力量的陌生歌曲，被买下之后没有逃跑和反抗，但同样你也丝毫没有想要讨好我的念头。你不喜欢我吸你的血，但是面对对死亡的时候你好像也非常坦荡——你不会不知道奴隶是没有办法被死神的使者引渡的吧？” 　　他看着瑞瑞点头，继续说下去。 　　“你也并不隐藏自己的脆弱，我随便的抓握会给你留下淤青，你也说了，那很痛。可是你除了稍微回避和我的接触之外，好像依然没有别的动作——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敬畏和恐惧，吸血也好，伤害也好，我甚至给你创造过逃跑的机会，可是你全部都无视了。我给你看了我的藏书室，可是你好像也反应平平，你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可以允许你进入这里，也许你就可以自己找到解开奴隶诅咒的方法，我本来以为你会开始讨好我，可是你第二天醒来的比我还要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明白了。 　　瑞瑞突然觉得有点无语，她小声叹了口气：“所以你之前的那种形象果然都是装的，对吗。” 　　“恐惧会让你的反应出现明显的偏差，所以我想要用一个友好的形象观察你。” 　　也许是不需要再伪装了，路德维希坐的更加放松了，他往瑞瑞的方向凑了凑，温和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可瑞瑞却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瑞瑞的脸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吧？ 　　这样想着，瑞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先问的。” 　　那个时候好像谁都没有想起奴隶诅咒这回事，这种类似于“反弹！”“反弹无效！”的争执没持续多久，路德维希败下阵来。 　　他臭着脸：“最开始准备把你玩玩吃掉，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伸出手，撑在瑞瑞的床头上，另一只手从她的额头轻轻抚摸下来，眼角，脸颊，下颌，最终在瑞瑞脖颈的纱布上轻轻摩挲。路德维希笑起来的时候会稍微露出自己的獠牙，他渐渐靠近，银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扫在瑞瑞的皮肤上有点痒痒的。 　　耳鬓摩斯时，他像是引诱，又像是威胁。 　　“来取悦我吧，我的奴隶，如果我高兴的话......”他说：“赐予你自由也不是不可以。” 　　彼时抬起手对于瑞瑞来说是一件有点困难的任务，但是她实在是太无语了，于是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 　　“停一停。”她说：“停一停，兄弟。” 　　瑞瑞：“你这句台词从哪里学的？”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深红伯爵的恋爱日记》。” 　　...... 　　...... 　　................ 　　就【哔哔——】无语！ 第69章 068 追思（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用伪装了, 人与人之间最后的那一点点礼貌和拘谨也没有了，路德维希在瑞瑞的面前彻底放飞自我了。 　　当然，在彻底放飞之前, 他们两个还是经历了短暂的尴尬期的。 　　毕竟估计没有几个有智生物在被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并且表情万分无语的嘲笑过后还能平静的和那个人相处。 　　当时瑞瑞一方面是觉得反正马上就要死了，反正不能这么默默的没了, 另外一方面, 她是真的觉得很无语。 　　你说说你, 看书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你非要完全复刻，该说的话不好好说, 非学偶像剧那一套——别反驳，这本书一听书名就是那种题材的，而且我现在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给你解释什么是偶像剧。虽然我非常理解孤独的侵蚀，但是如果你非要把这种希望有人陪伴让自己不要那么孤零零的情感嫁接成一种、一种可能你自己还没有理解的情感上，恕我直言，这真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做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多写作业多读书，这种言情小说不要当成圣典来看，看了之后乐呵乐呵，不要一直模仿。 　　瑞瑞靠在软垫上, 脸上是一个大写的“你说说你”，而且两个人离得有足够近, 路德维希唰的一下就坐正了。 　　第一次面对这种考了八十分被家长问责的对话，他十分无措, 同时也十分疑惑。 　　路德维希：“你听见我刚才对你说什么了吗？如果你取悦我, 我高兴的话就会让你恢复自由。” 　　瑞瑞：“失血过多有的时候确实会让我出现耳鸣或者恍惚，但是谢谢，刚才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路德维希：？？？所以你就一点不在意是吗？ 　　他站起来, 看起来像是还想做点什么强行挽尊，但是乍了乍手之后，他一下就消失了。 　　字面意义，不是什么冲出门外，就是，消失了。这次连华丽的空间扭曲效果都没有，这让瑞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概之前那个掉帧扭曲的效果，也是他当时专门做的。 　　瑞瑞：偶像剧害人啊！ 　　失血过多给瑞瑞叠了一层debuff，不仅动作变得无比艰难，稍微一动眼前就一片漆黑，还晕得站不住，必须一直努力呼吸才没有缺氧，但是人类总要吃饭，如果得不到能量补充那估计死得更快了。艰难的移动到厨房，幸好之前路德维希给她做的饭还有剩下，这叫人的运动量低了很多。也叫瑞瑞松了口气。 　　求生的意志毕竟是伟大的，这一次瑞瑞又顽强地苟了过来——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路德维希这几天都因为尴尬没有露面。瑞瑞总觉得他可能就在某的角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暗中观察，不过好在，他确实没有再继续从瑞瑞这里要吃的，真是太好了。 　　甚至瑞瑞都在想要是社死有用，那要不然隔段时间搞一下社死仪式之类的活动吧，这样也能给自己争取一些休息的时间。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手里的刀被别的人接了过去。她缓慢地侧过头去看（与恐惧无关，她动作幅度太大就会头昏眼花）。 　　是路德维希。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现在他正在用相当娴熟的刀工快速的把这些食材切好。 　　“你的反应和我读到的所有书籍里面的都不太一样。”他说：“你...没有讨好我，自由似乎也对你没什么吸引力，可是如果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你现在又在给自己搞东西吃（瑞瑞插话：我是想活下去的），所以我现在依然无法理解你的行动逻辑。” 　　他一边说着，一些切东西，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有点无语的看了瑞瑞一眼，然后动了动手指，那些食物自然而然的被切割开。 　　“你没有神眷，我也看不到你身上的元素亲和，我实在搞不懂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底气能和我对着干（瑞瑞：我没有啊）。”他不看瑞瑞，只是点起了火把肉和蔬菜烤熟，并给了瑞瑞一瓶奇怪的饮料：“治愈术对于你好像没什么作用，试试魔药好了，喝了之后就会恢复元气。” 　　瑞瑞拿过来喝了一口。 　　路德维希：“......你干嘛摆出那副表情啊！” 　　瑞瑞：“对不起这个味道实在太可怕了，我觉得我一口气喝下去就直接yue出来了，我得缓缓再喝第二口。” 　　等到瑞瑞配着小糖块艰难地喝完了这瓶药，她虽然觉得肚子里面都因为这可怕的味道正在灼烧，但是身体上的不适感正在渐渐消散，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正在发酵，并不危险，但却让瑞瑞觉得有点不太适应——就是那种病好的太快了，总叫人有点担心。 　　路德维希看着她吃饭，看到瑞瑞吃掉了最后一块蔬菜之后，拉开凳子走到他的面前，弯腰，亮出自己的脖子。 　　路德维希：？干什么？ 　　瑞瑞：“我吃完了，该你吃了。” 　　但是路德维希今天不想吃饭。 　　“你很奇怪。”他说：“我不能理解你的奇怪——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杀死你？” 　　为什么呢？ 　　瑞瑞思量了一下。 　　无论是强壮体质还是精妙魔法她统统都没有，甚至到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上都有着天然的鸿沟，无论怎么看瑞瑞都应该谨小慎微做低伏小，通过不断的跪舔来给自己换取更好的生活——那为什么她一直都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情呢？ 　　“大概是因为......”瑞瑞想了一下：“你看起来很害怕孤独吧。” 　　而且好像也不是能够随意进出这里的样子。 　　这句话瑞瑞没说。 　　不然的话不听话的奴隶直接换人就行了啊，市场又不是今天开门明天就歇业了，看看你住的这城堡，看看你穿的这衣服，怎么也不像是会买不起新奴隶的样子啊，别给我整什么“我就是喜欢你的味道”这一套，我第一次吃水煮肉片确实很惊艳，但是没有了它毛血旺我一样吃的高兴。 　　瑞瑞猜测大约是因为自己目前具有唯一性，所以路德维希如果想要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他，就不能随随便便让她死掉。 　　两个人的瞳孔之中倒印着彼此的身影，比起路德维希被戳穿了心事有点恼羞成怒的表现，瑞瑞则是一片平静。情绪发泄不出去会叫人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瑞瑞对路德维希并没有恐惧，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展示过压倒性的强大力量或者“今天你必死无疑”的压迫感——算了吧，他觉得就算自己展示了，也许这个人类基于生理原因会颤抖，但是真的让她妥协那大概也不太现实。 　　路德维希突然觉得非常无力，他趴在了桌面上，撒娇一般朝瑞瑞抱怨：“到底怎么样你才会害怕我啊......” 　　这叫瑞瑞有点意外，她反问：“为什么你想要我害怕你啊？” 　　路德维希只说出来一句“因为”就因为不下去了。 　　——总不能说因为《深红伯爵的恋爱日记》开篇的时候就是这么写的吧。 　　瑞瑞肯定又会摆出那种脸嘲笑他的，他才不要说呢！ 　　因为路德维希拒绝说出原因，瑞瑞也不再发问了，她想了一下，让自己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害怕他不难，但是如果人类长期生活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之下，可能他很早就会因为焦虑死亡，所以从害怕开始的关系可能在这里不太合适。 　　路德维希，支棱起一个好奇的脑袋：“那什么样的关系比较适合你和我啊？” 　　不知道。 　　作为捕食者和食物，好像那种关系说起来都有点怪怪的。 　　“总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先这样生活吧。”瑞瑞说：“总会找到的，而且我的寿命很短，说不定很快也会死掉了。” 　　——当然为了不让路德维希再给她胡乱喝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再也没说过“可能很快就死掉了”这种话。 　　两个人度过了非常平和且友好的一段时光，瑞瑞发现，路德维希其实是一个模仿力相当强的孩子，有一天她发现他在下意识的模仿自己，说话也好动作也好，还有和人说话的态度，询问之后路德维希说，因为瑞瑞这样和他说话会让他更舒服，所以他也想要这样和瑞瑞说话。 　　瑞瑞：......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就我本人来说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定其他人会喜欢吧。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路德维希拜托了瑞瑞空出一上午的时间，郑重其事地把她带到了书房，并让她认真阅读了自己最喜欢的书。 　　对，《深红伯爵的恋爱日记》。 　　看着瑞瑞“......”的脸，他急切地辩解这实在是一本惊天好书，比那种什么魔法史之类的无聊玩意经典一百倍，他看的时候无数次因为其中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命运长吁短叹，心情也因为他们的心情而波澜起伏。 　　路德维希：“你看嘛！你看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它值得！” 　　这种获得瑞瑞认可的心太过迫切，他已经忘记了书籍是一种多么珍贵的宝物，甚至还要以这种强买强卖的方式让瑞瑞去看。 　　不过付出就有回报，像是初学者去啃完一本德文版小说一样，瑞瑞在看完这本深红伯爵之后，阅读写作水平有了极大的飞跃——毕竟有个人在旁边随时指导，甚至兴致来了直接给你声情并茂的朗诵一段，还会要求瑞瑞和他一起角色扮演，两个人像是对戏一样把其中他特别喜欢的某些情节复原一遍。 　　路德维希，冷漠的：“不，你和我之间只是主人和奴隶，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超越身份的感情——（语气渐渐激烈）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爱你，若我爱你！” 　　路德维希，激烈的：“你就会死的！！！” 　　瑞瑞，棒读：“哦那就让我死吧就算是死了就算灵魂消亡如果你能爱我那我也无所谓。” 　　如果这样读的话他马上就会跳起来：“不是这样！应该这样！” 　　然后他再给你演一遍让你复制，到后来瑞瑞觉得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争取一个让她觉得更舒服点的角色，毕竟这个情节马上就要到女主给虐身又虐心的时候了，瑞瑞是在不想去演那个，于是她开始频繁的指导路德维希的这个伯爵，情绪表达应该如何表达。 　　瑞瑞严谨的提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是伯爵，那肯定不可能情感这么外放，要内敛，要深沉，要稳重，甚至还有些古板。但是他深深爱上的......” 　　路德维希：“莉莉。” 　　“对，莉莉。”瑞瑞继续说：“莉莉身份是一个奴隶，既然这样，除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爱意不能这么轻易地诉诸于口，更重要的是，所有和伯爵相关甚至整个世界的人都会去阻挠他们，而深知这一点的伯爵，怎么会不痛苦呢。” 　　所以之后的剧情之中，瑞瑞自告奋勇的担负起了伯爵的角色，路德维希抗议了两下，然后快乐的成为了女主角莉莉。 　　瑞瑞：fine，你开心最重要：） 　　这之中有的时候会有身体接触，瑞瑞小心又谨慎，尽量不让路德维希碰到自己，毕竟他有的时候一演起来就忘情了，瑞瑞担心他一下把自己骨头捏断，同事这样拒绝碰触也更能表现这份爱在伯爵心中的压抑感，再搭配上瑞瑞精湛得筑梦奥斯卡的演技，痛苦感一下就出来了，让她的对手戏兼唯一的观众大呼“受不了了！宁就是伯爵本人吧！” 　　可能是因为演戏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路德维希太开心连吃饭都经常忘记，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匆匆的用牙齿划拉一点小伤口，随便舔舔就了事了。 　　但是一段时间之后，瑞瑞发现这位小演员似乎变得不好应付起来了——他开始出现自己的即兴发挥了。 　　“那么最后，伯爵，我可以拥抱您吗？” 　　这句话出来，瑞瑞一想就知道没这句词，但是面对莉莉试探的目光，她依然冷酷的测过了身。她看向了高处：“恐怕不行——今天的活动时间已经结束了，我想您应该回去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拥抱您呢？”莉莉上前一步：“如果您不是怕衣服被一个区区囚徒的拥抱玷污，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您知道的，我渴望您的爱，不是为了破除诅咒，不是为了重获自由，只是因为，我渴望您爱我——而您并不讨厌我，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屡次拒绝我的拥抱呢？” 　　他的情感热烈又大胆，不惧怕时间一切风霜雪雨，年轻的眼眸当中永远烧着一团火焰，连这世间最可怕的诅咒也无法将之熄灭。他看着自己的爱人，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轻颤的手指，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转身，看着她因为连呼吸都放缓的叹息微微塌下去的肩膀。 　　伯爵说：“因为，你的爱会杀死我的。” 　　年长的伯爵见识过热烈相爱的两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向婚姻的殿堂，对于彼此最真挚的爱意被一天一天缓慢的消磨在了鸡毛蒜皮之中，往日温情消散之后遗留给这两个人就只剩下怨怼。此时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两人憎恨对方的原因，曾经如同战士一般后背托付，而在漫长时光的磋磨当中，这曾经抵御了外界流言蜚语恶意中伤的矛与盾，最终对向了最为亲密的人。 　　世间的风刀霜剑实在是太过可怕，没有人能从中全身而退。 　　收到祝福的人尚且是如此，那么像他们这样的、这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从最初相爱便要抵御世间恶意的人，要怎样跨越万难走到一起呢？ 　　伯爵不敢去想也无法想象。 　　于是她只能背对着莉莉，告诉她，他的拥抱会杀死自己。 　　“不会的。”莉莉说：“我会很小心，很谨慎的——我不会让您受伤的。” 　　然后，他真的小心翼翼的伸开双手，缓慢、缓慢、再缓慢地将伯爵轻轻拢进了自己的臂弯。这动作太轻柔了，瑞瑞甚至不确定他的手臂到底有没有真的接触到自己。路德维希比他高出许多，血族的身形大多颀长有力，从背影来看，她被完全包裹住了。 　　瑞瑞没有动弹。 　　她严格的把握着伯爵的性格，紧闭双眼，双手握成拳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伯爵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然而莉莉就像是挂在了她的身上一样毫无动作，让她不得不出言提醒：“您该回去了，莉莉小姐。” 　　“你我都有秘密，伯爵。”莉莉说：“但是我会等的，我的时间非常充沛，我会等到，您愿意拥抱我的那一天的。” 　　这下瑞瑞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极不赞同地回过头，手在书上敲了三次，哒哒哒：“你这是说什么屁话呢？伯爵，是伯爵！寿命比较长的是伯爵！真是的，你自己自由发挥就算了怎么还能脱离人物自己乱说呢！你再这样我下次不和你玩了！” 　　路德维希马上跳起来：“别嘛！我以后不这样了！” 　　这种风平浪静在异世界显得格外可贵，也格外脆弱，一位陌生人随便的造访就会被打破。 　　哦，倒也不算是什么陌生人，只是路德维希的老妈，永夜之都的大公过来了一趟。 　　倒不是什么恶婆婆“给你两百万金币离开我儿子”的戏码，这位女大公更像是来品尝小零食的。那个时候瑞瑞正在阳台上搭衣服，风吹起刚刚挂号的床单，她直接就和那位大公来了个脸对脸。 　　好家伙，真的就和日式恐怖片一个样了，直接怼脸输出，瑞瑞直接好家伙！ 　　女大公笑语盈盈的，她和路德维希有一样的银色头发，看向瑞瑞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恶意。 　　“哦，原来专门偷跑出去是为了这个呀。”大公说：“那我来尝尝你味道如何好了。” 　　可能是因为大公并不怕瑞瑞死掉，尝味道尝得就像在吃超市的无限续杯试吃一样。因为之前缺乏对比，和大公一比，担心自己死掉的路德维希的吃法真是太文明太优雅太温柔了。 　　当时瑞瑞以为自己会死，感觉动脉直接成了吸管，血液不是被心脏泵回来，直接被泵到大公嘴里去了。 　　音爆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不懂魔法，但是生物在感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恐惧，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也会，两位魔法师之间的战斗须臾之间就见了分晓，但是用脚指头也能看出来，路德维希不是他妈的对手。 　　“她是我的，母亲。”路德维希说。 　　大公既不生气也不恼火，更别说什么觉得儿子不应该打她之类的，她交叠着漂亮的双腿，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这个人作为一个血族容貌其实并不十分出挑，只是这种风流不羁的气质叫人过目不忘，此时她正用指腹轻轻抹去唇边的血迹，还赞美了一句“真好吃”。 　　紧接着她便略过了瑞瑞。 　　“你虚弱了不少，路德。”她温和地说：“之前你突破了我的锁链，让我不得不重新回来加固空间锁，还让我觉得你成长了不少，但是现在看来......你让我有点失望。” 　　“我不喜欢没用的孩子，你现在就挺没用的，我随便和你玩耍一下，你就死了。”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他只是下意识的绷紧了手臂。瑞瑞的伤口他已经冻住了，虽然不会在流血，但是她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样耗费时间不是办法。 　　和母亲做口舌上的争锋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因为他妈有点阴晴不定，不想吵架的时候会直接用物理手段让人闭嘴。她几乎不到这里来，除了一时兴起的时候，当然，她一时兴起的时候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着路德维希，又看了一眼瑞瑞，突然一下开怀大笑。 　　“真稀奇啊。”女大公轻轻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喜欢被当作宠物对待，不知道你那个高傲冷漠的光精灵父亲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想呢？我真是期待他的脸。” 　　路德维希：“你不是已经把他杀了吗。” 　　女大公：“哦对，我忘了不好意思，还活着的是席林的父亲，你知道有的时候孩子太多就是会搞不清楚他们的父亲，如果你们的父亲是同一种族那就更搞不清了。” 　　“不说这个了，不如你告诉我一声，做奴隶的宠物，感觉怎么样？”大公兴趣盎然：“别说你没有发现，我的儿子，我观察了一整天了，她对待你的态度和我对待你们的父亲们的态度是一样的。我没什么机会去问他们的感受，不如你来告诉我吧？” 　　· 　　【她之后有再为难你吗？】 　　斯维瑟问。 　　画板上的这幅画线条有点重，后面好几张纸上都印上去了，看得出来斯维瑟为了不折断画板也花了一些功夫。 　　“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意识了，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反正那个大公最后离开了。”瑞瑞说，十分无语：“不过，她给路德维希送来一个盟友。” 　　· 　　“给你，儿子。” 　　手指在空中轻柔的描画，一只毛发乱七八糟、奄奄一息的不死鸟从空间的缺口当中掉了出来。 　　“这是你的盟友。”大公慈爱的说：“我给你们每个人都找到了最合适的盟友，好好利用——毕竟我也很好奇最后能活下来的是谁。” 　　当时路德维希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至少在他的母亲前往死神的宫殿之前，他确实不知道。 　　但在那之后...... 　　看着这一群从四面八方因为诅咒烙印，带着所谓的盟友来到永夜之都，就为了养蛊一样决出最终蛊王成为永夜之都的新大公，他就明白了——这不过又是他性格恶劣的母亲过于漫长的生命当中策划的一场小小闹剧。 　　只是可惜，她并没有看到闹剧上演。 　　而且，现在想想，这位大公当时的一句话，现在想想似乎并没有说错。 　　——瑞瑞当时对待路德维希的心态，确实是很像对待宠物的。 第70章 069 我的觉悟 　　【当成宠物？】 　　奇美拉像扭过头来看瑞瑞一眼, 可是他一扭脖子，抓着他角的人类就“呜啊”一声往后栽，吓得他赶快把脑袋扭回来！ 　　但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理解, 他又往上面多画了两个问号。 　　“很难理解吧。”瑞瑞靠着他：“我也觉得，你们应该挺难理解的。” 　　其实这个宠物心态, 怎么说, 这个更像是一种主观纵容或者漠视。 　　没错, 路德维希和瑞瑞的身份其实是主人和奴隶，甚至连主仆都不是，完全的附属关系, 可是这个诅咒仅仅局限了客观上的身份，对于瑞瑞的意志几乎没有办法做出什么修改。对于路德维希最初的种种动作，瑞瑞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啊他好过分，他要伤害我”，或者“我好害怕和我好难过我好心痛”。 　　没有的，完全没有。 　　再说一遍，完全没有。 　　她的心情更像是看见二哈拆家之后的无奈，和一串省略号之后再加上一句“又来？”这样。 　　更直观一点说明，如果是自己的朋友、亲人、或者只要是与她处在同一位置, 被认为是同样的“人”，弄坏了你辛辛苦苦码的两千字, 恐怕这位作者当即就理智归零然后爆炸了，或者至少要发火生气好一会儿, 要对方保证再也不能这样做才肯罢休。但是如果是一个宠物, 一个猫猫或者狗狗，或者是一只可爱仓鼠，它们踢到了一杯水倒在笔记本的键盘上, 或者吃掉了你的U盘，或者啃断了电脑的充电线，恐怕在短暂的无语和“啊？？？”，或者最多再加一个“你这个坏蛋！”之后，你很快就能开始新的战斗。 　　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它吗？不可能的。 　　人类说到底其实是一种比较冷情的生物，他们不会给不对等的生命燃烧太多的情感，无论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也罢，对待有别于自身的生物本能的区分开来也好，总分来说那个时候的路德维希对于瑞瑞来说，也许更像是“一个危险的宠物”这样的存在。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一切都被自然而然的原谅了。 　　为什么？你难道会真情实感的和自己的狗狗生一整天的气吗？ 　　但是其实这样说起来其实还挺不公平的——我的意思是对可爱狗狗不公平，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狗狗，狗狗和主人之间是存在着真切的爱的，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向奔赴的爱。当时的瑞瑞对于路德只能说......没有比一个“哦”字更能概括的了。 　　她对于这种状态采用了一种完全宠物化的包容和漠视，完全佛系，无论是对于路德还是自己，其实都是一种放任自流，都没关系的态度。随便的碰触会让我受伤，我很痛，所以我要告诉你，不能这样，但至于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情，我说到就行了，你要非不这样做，我也没办法，都可以，随便。 　　其实不仅仅是对于路德，面对初期的斯维瑟，她基本上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多了“离开”这一选项。而且就算到了现在，她的这种态度其实也没有完全改变。 　　和我一样的、让我觉得安全的生物才是和我一样的“人”，其他的都是宠物。只是现在她的安全感早就已经不像那个时候那么匮乏，所以很多生物天然的就从“宠物”升级成了“人”。 　　当时他们两个当时的关系真是非常神奇的。 　　从客观角度来说，瑞瑞不管从哪方面都处于绝对弱势，身份、力量，没有任何一方面占优，路德维希占有绝对高位，瑞瑞看起来危机到随时会死亡。 　　但从主观上来说，瑞瑞才是真正的支配方——她和路德维希在这段关系当中心里地位完全不平等。是真正的，没有自觉但一直在以领导身份行事的主人，和，同样没有自觉也一直在服从的宠物。 　　大概就这样。 　　于是奇美拉的问号变得更多了。 　　他忍不住问瑞瑞：【你是不是就为了他的大城堡和安逸生活和他在一起的？我实在想不到这种状态怎么会真的爱他】 　　想不到吧？ 　　瑞瑞敲了他一下。 　　“这种关系肯定不可能喜欢他啊。”她哭笑不得。 　　其实瑞瑞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心理状态可能还是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应急反应大概也很严重吧，这种佛系冷漠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瑞瑞对这份关系从最开始就没有抱一丝希望，对于自己遭受到的对待，好的方面表示感谢，坏的方面就“哦”一下就行了，反正也算预料之中。 　　但是路德维希不一样。 　　他当初购买瑞瑞的目的是因为孤独和好奇，还有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和他一起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市生活，甚至为此突破了他妈设下的空间锁。而且他一直在通过自己笨拙的方式讨好瑞瑞。 　　几乎没有正常情感来源的路德维希，他对于情感的理解，能够依赖的只有是他阅读过的所有书籍，还有偶尔造访并且不那么丧心病狂的时候的女大公。 　　从《深红伯爵的恋爱日记》开始，他一直在试图和瑞瑞建立一段坚固一点、并且正常一点、至少看起来大结局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高兴的关系。在试图实践他妈说的“恐惧和糖果是让人依附的最好手段”时，因为瑞瑞的打岔也没能继续进行下去。恐惧确实会带给瑞瑞痛苦，但是那并不会让她屈服，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可能瑞瑞真的也完全不在乎女大公口中的“糖果”。 　　她根本就冥顽不灵，热情友好乐于助人只是为了达成“赶快走开别烦我”的目的。 　　瑞瑞醒来的时候觉得苦得要命——字面意思，嘴里苦。 　　旁边的路德一直用一根手指触碰她的手背皮肤，稍微一动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急切地想要确定瑞瑞是否安然无恙，可事实上他连声音都下意识的放低了许多。 　　瑞瑞看着面前这个衣服上还沾着乱七八糟魔药污渍，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跪在她床边的交集的血族，她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路德维希问：“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确实好一点了。 　　瑞瑞如释重负，她长叹一口气，说：“看到面前是你，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一半了。” 　　· 　　“那个时候，我其实一下子就发现，我其实不是什么都不害怕的。”瑞瑞说：“我害怕那种没有办法周旋的纯粹的恶意和完全出于本能的为所欲为。” 　　因为身体力量尚天然的差异，她只能通过时间和情感去谋求生机，可是面对像女大公那样的，瑞瑞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应付。 　　【没关系，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斯维瑟用脑袋蹭她，【这样的恶意，我会帮你吃掉他们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宠物？】 　　瑞瑞：......？？？不是啊为什么你会对这个事情这么热心啊！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这不像你啊巨石村醋王！ 　　· 　　就像交朋友不需要你做出多少惊天动地的准备，只需要从打开心扉和真诚开始就够了。在瑞瑞从昏迷到渐渐恢复的这段时间，路德维希一直想找机会和瑞瑞说话。 　　只是因为缺乏经验，最终都只能由不咸不淡的话题开始，然后再由不咸不淡的话题结束。 　　直到瑞瑞可以下床，也不用再喝味道可怕的魔药的时候，路德维希交给了她一样东西。 　　“这个是书房的钥匙。”他说：“你可以看里面所有的书，所有的都可以看，如果有不懂的字我会告诉你的——所有的都可以看。” 　　说实话，被图书馆惯坏了的人类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马上明白过来，这似乎是一份补偿，或者说，道歉。并且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份补偿太过昂贵，甚至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认知。 　　路德维希看起来局促极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甚至都不敢去看瑞瑞。 　　“很多时候，其实有话直说会比较好一些。”瑞瑞看向他：“想要和我谈谈吗？” 　　他同意了。 　　因为书房对于两个人来说多少还是有些美好回忆，再加上这里让人很有安全感，他们两个第一次谈话地点就选在了这里。令人难耐的沉默最终被打破，路德维希窝在柔软的沙发椅中，有点尴尬的开始说话。 　　他说起自己和母亲。 　　他是光精灵和血族的混血，从出生之后就一直被精通空间魔法的母亲养在永夜之都的背面。这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有的时候自己和自己说话声音太大都会觉得耳朵痛。最初他是有一名仆人的，但是在他逐渐可以自理的时候，那名仆人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路德维希从梦中醒来，他跑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那名仆人，最后他一直跑到城堡的外面，看见了正打算离开的母亲。 　　“哦，你说他呀。”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又美丽的笑容：“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照顾，他自然也离没有用了——想办法快点变强大起来，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那个像机械造物的仆人就这样消失了，路德失去了唯一的伙伴，现在他出了自言自语，只能等待母亲过来之后跟她说两句话了。 　　没错，永夜之都的女大公确实一直都挺肆意妄为的，这导致她看起来非常的丧心病狂，但是偶尔——我是说，偶尔——她也可以平和的和他的孩子下一局棋，说两句话。 　　因为他继承了父亲优秀的轮廓和五官，有时候母亲会摸摸他的耳朵，回忆起和父亲的过往。据母亲说，他的父亲相当美丽，美丽到“我只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的程度。当然，他也是最高傲的，所以他的母亲有的时候会有点惋惜，她那个时候太过急躁，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 　　毕竟，“没有人能够拒绝恐惧和糖果”。 　　“我的母亲爱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爱过，她说漫长的生命会让力量和权力都变成无聊的东西，所以为了让日子显得有点生机和趣味，你总要想办法自己找点乐子。但在这些乐子之中，新鲜的爱情总是显得那么物美价廉，它几乎不需要你经过多么复杂的谋划和准备，但同样，很诱人。”他说：“可是我不能理解。”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兄弟姐妹，甚至有一段时间因为“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挺高兴的。但很快，他妈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他是个白痴。 　　“我可不需要那么多孩子。”她说：“我只要一个。最强的那个。” 　　当时她似乎还畅想了一些有关她和那个最强的孩子互殴的未来，路德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他一点都不想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战斗。 　　“哦，那可由不得你，小可怜。”母亲语言带着夸张的怜悯：“因为你们太弱了，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看着路德维希逐渐惊恐的脸，她又笑起来，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她会像爱护漂亮的娃娃一样，爱护每一个孩子。 　　路德：“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让你讨厌我，我，我只是......”他的手在空中抓握了几次，最终只是垂下了头：“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这里。” 　　瑞瑞平静的回答他：“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 　　“......可是我希望你能选择留下来，就算可以离开。” 　　他垂着头，像被淋湿的狗狗。 　　带着枷锁的时候自然不存在能够平等对话的机会，但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瑞瑞这样想着，来到路德维希的面前。 　　她俯视他，俯视这个卑微又颓丧，小心翼翼用目光恳求她的血族。 　　“你要明白，路德，我没有权利拒绝。”她平静地说：“但是如果想要成为朋友，那至少应当从一个坦率地对话开始——至少这把钥匙，代表的意思应该不会仅仅是让我自由的出入这里。” 　　“你还想说什么呢？” 　　路德维希看着她，愣愣的。这个人类的脸上和平时一样，除了温和的微笑什么都没有，血族的心脏不会跳动，可是将自己的过去剖开摆在别人的面前，还是叫他产生了“心脏震动”的感觉。他觉得羞耻，也觉得疼痛，更有一种“即使这样她好像也毫不在意”的恐慌感。 　　瑞瑞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思想在“我可以命令她屈服”和“回答她”之间摇摆，瑞瑞还在看着他，那双黑眼睛之中无悲无喜，叫人有点害怕。 　　沉默之中，他开口说话了。 　　“我——”他说：“我，很抱歉......因为我的母亲吸了你的...伤害了你。” 　　即便是面对母亲真实的杀意时，路德维希好像也没有这样被灭顶的紧张淹没过，他会恐惧、会愤怒，但像现在这样，咬紧牙关，手指不自觉地收缩，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只为等第一个宣判，从未有过。 　　他选择了“向她屈服”。 　　他看见瑞瑞笑了起来。 　　一个微笑从她的脸上缓慢地绽放，由内而外。第一次，那双眼睛里冰雪消融。 　　蓦的，路德维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别人的事情，你是没有办法控制她的不是吗。”她说：“这样的道歉接受起来好像有点问心有愧，因为这并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我接受会让你觉得好一点的话，我接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记住，这件事情你的错。” 　　瑞瑞：“不如我们忘掉这件事情吧。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路德。” 　　啊...... 　　啊啊...... 　　说、说点什么！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对！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仿佛正跳得越来越快。 　　他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张了张嘴，最终目光落在了书架上。 　　“你，你想先看哪一本呢？”他觉得自己压不住嘴角，语调也奇怪的上扬：“我可以帮你来拿！” 　　· 　　瑞瑞好奇的看向斯维瑟：“不过这次你完全不吃醋诶。” 　　靠在骨头脑袋上，瑞瑞手掌贴在他光滑的脑壳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探究着问：“真的完全不在意吗？我对你刮目相看咯。” 　　嗤。 　　斯维瑟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用力打了个响鼻。 　　【我现在已经不是会为了那种小事吃醋的人了】 　　【我刚刚才发现，我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定，区区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血族，已经不能让我感到担忧了】 　　【但是不准问我关于我的意志的问题，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会告诉你，我甚至已经敢于因为你而对抗神明，如果你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得意，那我就太难为情啦！ 　　他骄傲的鼻孔看天，并且保持这种姿势一直向前走，直到瑞瑞手动把他的脑袋掰回来。 　　“好好走路。”瑞瑞说：“你这样对颈椎不好的，还容易摔跤。” 　　斯维瑟：......？？？QAQ 　　我是高级冒险家诶！很高级的那种！高级冒险家才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摔跤！我绝不接受这种诽谤！ 第71章 070 车轮南瓜赛跑 　　汤汤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上午、已经整整一上午了, 这种爱情的味道依然这么浓烈。 　　孩子们的鼻子已经抖动了整整一上午了，这过于浓烈的香气甚至连沐沐做的香香料理都没有办法掩盖过去，这群热爱吃瓜的小朋友们闻到客人来的时候除了嘻嘻呵呵的捂住嘴笑, 鼻子都抖动得更加剧烈了！ 　　汤汤已经无法跟孩子们解释弥漫在空气当中的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尤其是这两个人有的时候对视一眼——就仅仅是对视一眼！就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在吃饭或者做别的事情的时候, 碰巧突然抬起头, 然后对视了一眼！ 　　这种味道就像爆炸了一样！ 　　如果我犯了罪, 我的母亲姜玲织树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向我的孩子们解释“他们两个是因为很爱对方所以才会有这么浓郁的爱情的味道”以及“我也很爱你妈妈, 爱不能用味道来衡量”。 　　啊啊啊啊！救命啊！ 　　可怜的巨大鼹鼠一边心中大声抱怨，一边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老婆。思来想去，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孩子们被赶出去之后会怎么样，这群爱吃瓜的小鬼说不定会成群结队的去看看别人家有没有挂可以吃，这样太可怕了，又可怕又丢脸——所以他当机立断，直接把瑞瑞和斯维瑟扔了出去。 　　“在你们心情平静下来之前不准回来！”用南瓜叶子塞住鼻孔的汤汤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干粮：“好了，现在，你们快去为接下来的车轮南瓜赛跑做准备去吧！” 　　砰一声, 瑞瑞肩膀一抖，连带手里的那块南瓜饼都跳了一下。她看向斯维瑟, 他正好也在看她，两个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在这两个人傻笑的时候, 汤汤的脑袋门缝里biu一下弹了出来, 大声抗议：“好了你们两个家伙！不许在我们家门口释放这种过于浓烈的味道！快点到空地上去！” 　　门又关上。 　　斯维瑟还听见巨大鼹鼠在里面抱怨：“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这里有很多小孩子在吗真是的！一点都不考虑一下别人作为父母的心情！好了啦你们这些坏家伙，不准再问我这个味道是怎么回事了！快点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啦, 真是的！” 　　Emmm，这种时候觉得巨大鼹鼠能够通过闻嗅来感知到外界的信息，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呢。比如让别人控制自己的心情不要这么热烈的喜欢自己的伴侣，这不就是在为难人嘛，真是的，如果是他要汤汤不准那么喜欢沐沐，因为他的气味太过浓烈让别人都知道了——恐怕那个家伙直接就会背一筐红薯来和他决斗了。 　　于是斯维瑟毫不在意，他将南瓜饼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三两下吞掉，然后把瑞瑞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接下来去哪里呢】 　　斯维瑟砸吧嘴。 　　“车轮南瓜赛跑不是快要开始了吗，我记得是明天还是后天。”瑞瑞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准备的吧！而且红薯投掷好像也就在这附近了，我们也可以去赛场看看。” 　　因为农业比赛实在是太缺少对抗性和趣味性，虽然看到那些巨大或者奇奇怪怪的农作物确实会让人“哇！”的程度，但是...... 　　但是真的很无聊啊。 　　而且这些作物最后都是会被做成各种各样的菜端出来给大家品尝，所以瑞瑞又不能说这实在还有点无聊，毕竟吃人嘴短，所以他们选择去观摩一场现在正在进行的、他们能够看得懂也不那么无聊的比赛——投掷红薯！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比赛也会被划拨到农业比赛的范畴，明明是这么厉害的内容。她还专门去问了汤汤，结果对方一脸理所当然，表示这个比赛一直以来就是回合农作物的比拼放在一起的，因为“有些人的红薯其实非常差劲的，经常因为投掷手的力量太大，直接就会在空中四分五裂”。 　　瑞瑞：“那怎么办呢？那不是直接天女散花了？” 　　汤汤，大笑：“没关系没关系，那些红薯最后都会回归大地的怀抱，然后来年长出新的藤蔓来，遇到这种红薯，我们都会为它祈祷，希望它再次生长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一颗好的红薯。” 　　所以搞了半天原来这场比赛的重点根本不是【投掷】而是【红薯】啊！ 　　沐沐，奇怪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是最佳投掷手的比赛啊，最后获得这个称号的可不会是一颗红薯呢。” 　　面对他们夫妻两人费解又探究，可能还带着点对于智商的怜悯的眼神，瑞瑞觉得自己的眼神可能也是一样的。问号从脑袋上长出来的速度过□□猛，甚至到了必须要用手上去赶一下的程度。 　　——所以最后说了半天还是一个投掷比赛啊！所以它为什么要被分配到农业环节呢！ 　　没关系，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欣然接受即可，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玛玛也会参加这场比赛，还是夺冠的热门选手，在去围观车轮南瓜赛跑之前，瑞瑞决定先去看看玛玛。 　　过去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拉嘉。作为担任本次记录的重要任务，拉嘉正在严肃认真的执行自己的任务，她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正在认真的描绘着什么。瑞瑞想让斯维瑟去看一眼，拉嘉的眼睛现在是否还有红红的痕迹，但是观察了一会，她始终没有用手背去揉眼睛，而且在记录完了一篇之后，还从随身的小包当中掏出了瑞瑞配置的眼药水。 　　爱操心的人类医生松了口气。 　　知道病人有谨遵医嘱就让人放心下来啦——要是所有的病人都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 　　在一群灰灰黑黑的敦实背影之中去别处玛玛还挺难的，这种时候真正还是要靠奇美拉的鹰眼视力。 　　斯维瑟本来就比较高大，更何况玛玛的旋转式投掷的动作也非常有辨识度，而且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她应该是投掷技巧非常出众，他们只需要往欢呼声最高的地方过去就可以了。 　　投掷比赛的赛制其实有点奇怪，并不是说一批选手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就像瑞瑞世界的射击比赛一样，大家最后看看谁成绩最好谁就是优胜。巨大鼹鼠的投掷比赛只有一个目标物，虽然不会动，但是有可能会被突然出现的顽皮灌木丛拿走。 　　而且有的时候这个目标在被第一个人的红薯命中之后它就被打倒在了草丛之中，完全找不到了。所以这就衍生出了一个新的评判手段——如果靶子倒了，谁的红薯能够落在靶子上，那也算命中了。 　　作为一个巨大鼹鼠投掷手，玛玛应该是其中相当优秀的一员了。因为无论靶子是立着还是倒着，她永远都能够得分，然后有的时候还能依靠一点不知道是玄学还是精湛技术，能把和他一起落在靶子上的其他红薯全部挤走。 　　“厉害啊。”瑞瑞忍不住感叹：“玛玛这样也太厉害了吧，她的对手都已经换了好几批了，这样下去她应该就是第一名了。” 　　那可说不定 　　斯维瑟耸肩。 　　毕竟在这种比赛当中心态占的因素也很大，玛玛现在心态很容易崩，谁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场。 　　不过这话不用多说，斯维瑟也很希望玛玛能够获得胜利。他和瑞瑞又围观了一会儿，然后转而去了车轮南瓜赛跑的场地。 　　这场比赛并不是南瓜的比赛，而是把车轮南瓜竖着放，然后有一个巨大鼹鼠站在南瓜上面，通过跑动的动作控制它的方向和进退。这一路上要注意躲避尖锐石子，还要完成一些有趣的小任务——比如任务路线上会搭起一些架子，巨大鼹鼠在经过的时候需要跳起来吃掉上面的菌子。 　　胜利的条件不仅是尽快到达终点，完成任务也可以加分。 　　完全就是趣味运动会的项目，瑞瑞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为了在比赛的时候方便控制一些，各位选手选择的参赛南瓜都不会过于巨大，大概就真的像一个轿车车轮到卡车车轮那样吧。原本人类看到各位巨大鼹鼠们在上面控制着车轮南瓜来回跑动的样子，就觉得大概这也没什么难的，自己上去应该也可以，然而，真的站到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车轮南瓜竖起来的时候还挺高的。 　　瑞瑞是被斯维瑟抱上去，奇美拉贴心的用尾巴固定住了这个南瓜，但即便如此瑞瑞还是只能维持一个鸭子坐的样子，完全没办法从南瓜上站起来。 　　【站起来！】 　　翻页。 　　【你可以的！】 　　翻页。 　　【加油，我不会让你受伤的！瑞瑞最棒了！】 　　看着画面上一堆迷你版斯维瑟或者吹喇叭或者打鼓或者拍大镲，旁边都是小花花，给这个在南瓜上趴着瑟瑟发抖的人类加油，瑞瑞觉得又想打他，又不敢打——她不敢放手，而且她一伸手斯维瑟直接就躲远了，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最坏了！ 　　最后她终于在二十页纸的攻势之下勉强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小腿僵硬，只能慢慢倒退着，让车轮南瓜往前走。南瓜表面的凹凸也给人带来了很大的挑战，瑞瑞全神贯注只看着自己的脚下，然后...... 　　“叽——！” 　　她听见非常尖锐的一小声尖叫。 　　有一个灌木丛倒在她的车轮南瓜面前，旁边的灌木丛都作出不敢置信的模样，所有的人都看向瑞瑞。 　　瑞瑞：......？？？ 　　发生了什么？！ 　　瑞瑞：“我，我是不是撵到这个灌木丛了？对不起我没看到，我刚才都一直看着脚——” 　　灌木丛：“没有啊，我在练习装死呢。” 　　他拍了拍身上站起来，做出一个......大概是双手叉腰的样子，看向南瓜上面的瑞瑞：“你差点就压到我了！我要提前让你直到一下这个严重的后果！” 　　然后他又躺下，继续保持那个痛苦的样子：“所以我就要躺在你的南瓜面前，直到你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为止！” 　　斯维瑟已经笑的呱呱叫了。 　　瑞瑞：...... 　　好家伙，碰瓷还有道理了是吧！道理还不少呢是吧！ 　　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无语！ 第72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学习篇）…… 　　夜色绮梦。 　　作为店名, 却是一眼过去就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正经的东西。推开门，无非就是浮动的酒香和脂粉，丰满妖娆的胴体, 慵懒暧昧的音乐，还有必不可少的纸醉金迷。 　　然而—— 　　推开门之后, 你就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音乐, 也没有衣不蔽体的男女, 没有媚眼如丝的门迎，甚至连酒精饮料都不会无限制地提供。 　　魅魔姐姐：“不好意思，我们不喜欢和醉酒之后没办法沟通的客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种客人很容易被打死，为了不给之后的生意造成影响，您可以喝一点别的东西。” 　　是的，名字听起来这么不正经的店，推开门之后一眼看过去竟然这么正经，真是叫人觉得怪神奇的。就算在异世界生活，也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和压力，难免会遇到想要释放压力的时候, 这种时候除了去竞技场来一番激烈的厮杀，更多的人喜欢和陌生或者不太陌生的人聊聊天。 　　当然, 如果聊到尽兴，你情我愿, 出了店门之后大家做一点开心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但是因为这里的员工都是魔族，想对他们不客气，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哦对, 需要订正的是，现在【夜色绮梦】之中并不是所有的员工都是魔族了。 　　这里来了一个，自称是“人类”的家伙。 　　在为期两个月的不知道算是新人培训还是试用期之后，瑞瑞终于光荣的成为了夜色绮梦的一员——可能不那么光荣。就算知道了这家店的性质更像是心理治疗+酒吧，可能还会提供一些食物，还能叫外卖，并不是那种奇怪的PY交易场所，而且对于客人的不正当要求（一切令你感到不适的要求都是不正当要求），你可以当场拒绝，拒绝不掉可以直接摇人，所有闲着的恶魔都会过来帮你撑场子的，瑞瑞还是觉得有点羞耻。 　　来到异世界的这段时间，已经让她的社交恐惧症强行治愈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她还是觉得......救命有点过了。 　　这两个月，她一直都和这群恶魔住在一起，学习如何轻易的和别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可是怎么说呢，瑞瑞还是不太适应和别人随便的触碰——可能更多的还要担心会不会因为这次触碰受伤。 　　这里的哥哥姐姐们虽然都非常的友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族本身的性格就有点恶劣，他们总是喜欢在瑞瑞的身上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脸颊，脖子，肩膀，手臂，偶尔尾巴绕过小腿，也会在上面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并不会疼痛流血，甚至还会有点痒痒的，甚至是不照镜子根本看不出来的程度。 　　瑞瑞一度还挺苦恼的，她拦住了一个捏过她脸的梦魔，要对方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梦魔看着用双手把他困在墙角，但是因为个子比较矮，只能仰着头看人的人类，有点苦恼。 　　“你要我解释这个问题有点难诶。”她说：“因为好像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这样做了，弄痛你了吗？真不好意思。” 　　瑞瑞，皱着眉头：“没有弄痛我，但是我觉得这样很不好，看起来好像我被人虐待过一样，不可以这个样子了。” 　　她放下手臂，委屈又埋怨的像梦魔姐姐抱怨这种令人苦恼的举动，最重要的是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人类少女絮絮叨叨的，她分析这难道是对于新人的一种欢迎仪式，但是又不像，因为之后来到店里工作的一个使魔小哥，显然就没有这种待遇。紧接着她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皮肤太脆弱，随便碰一下就会变成这样，但是想想应该也不是，因为之前他们也有接触，那个时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到底你们其实是在欺负我吧......”她懊恼的低下头，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她听见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梦魔姐姐从她开始分析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努力忍笑，到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看起来无比合理的结论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因为她比瑞瑞要高出一些，为了人类的颈椎考虑，她主动蹲了下来。 　　“所以，你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因为在欺负新人吗？”梦魔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她下意识地又想要伸出手去捏一捏瑞瑞的脸颊，但是很快她把手放下了——现在可不是捏脸的时候。 　　瑞瑞没讲话——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非常鲁莽，因为这里的人她一个都打不过，甚至她在所有人的食谱上，这个时候和魔族们发生争执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是她就是气不过啊！为什么要这样嘛！ 　　“你对我们好抵触哦，瑞瑞。”梦魔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坐了下来。她拍了拍身边：“来坐嘛。” 　　瑞瑞只是摇头。 　　思索了两秒后，梦魔脑袋突然亮了一盏灯泡。 　　然后她拉住瑞瑞的手臂，猛地一拽，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瑞瑞像抱一只兔子一样抱在了腿上。 　　瑞瑞：......？？？ 　　什么情况！ 　　“因为你不是害怕弄脏衣服嘛。”梦魔理所当然说：“这样就没关系啦。” 　　不是这个原因吧！！！ 　　“纠正一点哦，因为魔族总是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一点印记，并不是在欺负你哦。”梦魔轻轻的磨蹭她的头发：“魔族欺负起人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知道老鼠兵为什么从来不敢来这里吗？因为比起恶劣来，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不是，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你看你看，你又这样不说话了。”她戳瑞瑞的脸颊：“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瑞瑞好像突然一下不喜欢我们了呢？本来打架因为瑞瑞过来都特别高兴，但是你好像并不开心，为什么呢？”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啊...... 　　瑞瑞无力的叹了口气。 　　“因为，因为这里......”她嗫嚅：“这里，就是那种、那种......” 　　总之，这里就是那种、那种，她如果会打工，绝对不会来的地方。 　　而且也不是她自己想要过来的啊！ 　　当时在哲哲老板邀请瑞瑞一同完成一道据说是【献给神明至高无上荣耀超级霹雳无敌美味倾注毕生灵感的菜肴】之前，这家店的恶魔老板亲自上门，直接替睿睿拒绝了哲哲老板的好意。 　　恶魔老板：“我恐怕她不能和你一起合作了，因为她在昨天的时候已经答应来我这里工作。” 　　恶魔的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微笑，但是瑞瑞总觉得，这是一份“不能拒绝的邀约”。她完全想不出来自己昨天就是和往常一样去这个店里送了外卖，怎么就答应在这里上班了呢？ 　　瑞瑞在一旁抱着盘子心里紧张得要命，她一边希望哲哲老板能够硬气一点把自己留下来，另外一边也希望不要得罪这位恶魔，毕竟他平时出手也非常阔绰，而且看起来真是很厉害的，她不确定老板打不打得过他。 　　要是可以的话这件事情能和平解决就好了。她想。 　　毕竟这两个生物也都是成熟的成年人......成年哲哲和恶魔了，大概还是可以商量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的吧。 　　所以被恶魔老板像夹公文包一样夹在胳膊里的时候，瑞瑞是一脸懵逼的。 　　恶魔老板：“好了，我承诺给他一个新的食材，现在你归我了。” 　　嗯？？？？ 　　所以你们两个说了半天，说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个解决方案吗？？ 　　· 　　反正被以这种方式带到这里来，就算生理上无法反抗，瑞瑞心理上还是非常抗拒的——完全不尊重人嘛，而且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不是应该要询问一下应聘人员的意愿，然后才进行协商的吗？哪有这样的啊！ 　　可是这种无力感实在叫人沮丧，也让她忍不住变得消极起来。 　　“哦，原来如此，他完全没有跟你商量啊。”梦魔一边点头，一边从空中抓出一把三叉戟，郑重地递给瑞瑞：“给你，下次见面直接把这个叉在他脑袋上，给你出气。” 　　瑞瑞：？？？不不用了吧！ 　　“瑞瑞，其实我对你很好奇哦。”梦魔抱着她，像抱着一只猫，一边不太含蓄的吸猫，一边说话：“你很弱小，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人类，但是对于你，我很肯定，几乎所有种族都有方法轻易置你于死地。” 　　人类眉头皱起来，不说话，又把自己团的紧了点。 　　“但是你同样有别人没有办法比拟的利刃。”梦魔说：“我喜欢你，瑞瑞——我们都喜欢你。” 　　“你好像并不在意你的弱小，也不在意其他人对你的威胁，你坦率的和其他种族交往，并且真切的担心那些比你强大许多的人。你愿意给予别人一些帮助，但是西湖并不希望他们回报给你等价或者超量的东西，只是...只是想要让他脱困。”梦魔拢了拢她：“教廷的圣女恐怕都不会像你这样吧？那个树妖我见过，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对于路过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他们把这叫做圣洁，我觉得他们是白痴。” 　　瑞瑞：“可是我又不是为了让我有好的名声，或者让他们唯命是从才这样做的，我并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梦魔：“这已经很不得了了。” 　　瑞瑞撇撇嘴。她还是没办法完全融入这里的风俗习惯。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一些非常日常的活动，甚至完全没什么值得说的——她不觉得脑袋上缺了个角的牛头人有什么可笑，也不觉得骑士的佩剑折断是什么耻辱，有冒险家升级祝贺别人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吗？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武器，为什么你不愿意利用它呢？”梦魔疑惑：“如果你想，我觉得没有人会拒绝你的请求。” 　　瑞瑞小声：“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武器......” 　　“不这当然是。” 　　梦魔双手捧住瑞瑞的脸颊，贴住她的额头：“比如现在，如果你愿意让我用别的方式留下我的痕迹，那我就会立刻把这把叉子插到老板的头上。” 　　瑞瑞：“不，不是，插、插在头上什么的也太可怕了，不用这——” 　　梦魔放开她，没劲噗了一声。 　　“你看你看，又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他明明让你不高兴了，而现在我可以去帮你报复他，你却依然不希望我这样做——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瑞瑞：不仅你无法理解我，我也无法理解你——这和我爱上他有屁关系啊！ 　　她无力的扶住脑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可是因为这个事情你到现在对我们都很抵触。”梦魔也叹气：“魔族哪有这么好的耐心，要是这件事情再没有一点变化，我们也没有这么多耐心来哄你了。” 　　恶魔们没有耐心会怎么样呢？ 　　会比较粗暴任性，你不会想知道的宝贝。 　　隐隐感觉到危机感的瑞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梦魔也正在烦恼到底能通过什么手段让瑞瑞快点重新变得和他们要好起来，甚至已经在脑中过了两遍越级击杀高级恶魔的可能性。 　　正在她苦恼老板很强她一个人杀不掉，可能还需要联合其他人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拽了拽。 　　“如果。”瑞瑞深深吸了口气：“我是说如果，有的人打算用粗暴的方式对待我，你会保护我吗？” 　　梦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当然会啊。 　　“好的，那么我们算是说好了。” 　　瑞瑞看起来很紧张，她肌肉都绷紧了，要说她打算下一秒开始战斗梦魔都会相信。照理来说她应该也要绷紧肌肉做出临战反应了，但是瑞瑞实在是太弱了，而且她也很想看看瑞瑞接下来还想说些什么。 　　“这不是向你请求，我在要求你的誓约。”只见瑞瑞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又深呼吸两次平复心情：“如果发生让我不适的状况，你要站在我的这边。” 　　嗯哼。 　　誓约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瑞瑞靠近了她。 　　她来到她的耳边：“我会给你刻上我的标记的。”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廓上，在梦魔想要说一句“就这”的时候，瑞瑞亲了她的耳朵一下。 　　啊。 　　短暂的，梦魔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偷袭，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反应过来的。 　　瑞瑞有点发抖，她脑袋快要藏到领子里去了，耳朵红的滴血，甚至一直到脖子都是红的。重新开机成功的梦魔缓慢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仿佛还留着人类刚刚触碰的温度，刚才温和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瞳孔都变成了蛇一般的竖瞳。 　　“宝贝。”梦魔感叹：“你真是叫我意外啊——这不是学得很快嘛。” 　　原本撸猫一样轻轻放在瑞瑞腰上的手臂突然发力，猛地把她按向自己。 　　“姐、姐姐。”瑞瑞推不开她，只能勉强往上伸伸脖子：“你、你的尾巴缠我的大腿上了...还有...” 　　你的胸顶到我了。 　　“为了不把你吓跑，我可真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梦魔说：“你可要记住我的好啊亲爱的。” 第73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测试篇）…… 　　最近夜色绮梦的气氛隐隐有一点躁动了起来。 　　一直喜欢披散头发的梦魔艾路最近开始编发了。并不是复杂美丽的编发, 只是普通的将一侧的头发彻底拢起，露出漂亮的颈侧和耳朵。她最近心情大好，总是甜蜜的向别人炫耀着什么, 和人类的关系也超乎寻常的亲密起来。 　　“有什么办法呢，瑞瑞要求我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和她站在同一边。”艾路耸肩：“我只是在履行誓约。” 　　然后警告这些蠢蠢欲动的朋友们, 注意点手段和方法。 　　明明是警告, 明明是威胁,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群魔族都从她这里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瑞瑞说“可以”了。 　　这个可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待商榷，但是在这群恶魔看来......yes means yes. 　　所以瑞瑞对于自己最近遭受到的待遇有点接受不良。 　　她冲进艾路的房间里, 崩溃的质问这个正准备洗澡，然后就被堵在房间里的梦魔。 　　瑞瑞：“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姐姐！为什么这群人最近都这么奇怪！太奇怪了吧！” 　　艾路，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脱衣服：“怎么啦？我已经跟所有人说过了，不许再在你身上胡乱捏捏戳戳的，你不是不喜欢人家这样吗。” 　　没错，是这样没错。 　　——可是你也不用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样用尾巴缠我身上不让人走吧！ 　　“我可没有给他们胡乱教些什么东西，我都是非常正经的威胁的。”艾路说：“可是我们魔族大部分就是这样啊，有的时候听话只会保留自己想要听见的部分, 可能他们理解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去了吧。” 　　漂亮姐姐头发垂落下来，她看着一直面对着门说话的瑞瑞, 奇怪地向她招手：“我在这边啊，你怎么老是冲着那边说话。” 　　瑞瑞：......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作为人类的羞耻心和分寸感在这个世界大概是多余的。 　　比如现在, 她不想直视即将入浴的漂亮姐姐, 因为这既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分寸，但是在漂亮姐姐的眼里, 这可能是因为她气在头上，完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以及她到底在和谁说话。 　　累了，真的，累了。 　　而且坏消息是，艾路姐姐打算去圣女那里抢一件东西（瑞瑞：？？？你疯了？？）所以要出一段时间的远门。看着瑞瑞突然瞪出来的眼睛，艾路趴在浴缸上：“怎么，这么担心我啊。” 　　瑞瑞觉得自己大脑重启的时间还有点长，但好歹是终于可以重新启动了。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手在空中画西瓜，上下挥舞了两下，张嘴：“你是在开玩笑吧？不请务必告诉我你在开玩笑——不是我不明白了，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啊！” 　　圣女啊！圣女啊！听起来就是那种有很多骑士守护，住在教廷里，除了象征圣洁侍奉神明这种东西之外，那肯定是把守相当森严的啊！你说去抢东西就去抢东西，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艾路哈哈大笑，她一边大笑着一边拍水，水花溅得到处都是。瑞瑞想往后躲，可是那条尾巴就是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别担心小宝贝。”艾路把她拽到浴缸旁边：“圣女和你想象当中的可能不一样——你愿意听我讲讲吗？” 　　瑞瑞：......愿意愿意愿意你别再扯了我要掉进浴缸里了！ 　　· 　　一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 　　比如，恶魔可以开很正经的店。比如，圣女可以和魔族关系很好。 　　再比如，圣女可以根本不是一个雌性。 　　瑞瑞：感谢异世界，我全家每天都在被震撼。笑不出来.jpg 　　圣女并不是一个女性，这个并不是说这个树妖没有性别，他是一位男树妖，但是因为热爱女装，又被教廷在神的指引下选为了圣...圣......反正总不能让让他自称圣子，然后继续女装吧。因为树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神圣的兴趣爱好，并且通知教廷，如果不让女装那就不干了，所以干脆，教廷对外直接宣称他们找到了圣女。 　　艾路：“哦其实根本不是呢，我们之前在一起玩过好几次，他人还不错，给钱也很大方，事也少，很规矩。” 　　瑞瑞，好奇：“圣女也可以出来玩吗？” 　　艾路：“当然不可以啦，但是可以偷偷出来嘛，没有人知道怎么能算你偷偷跑出来了呢。” 　　瑞瑞：学到了！ 　　聊到兴头上，气氛一直都这么友好又轻松，直到她看到艾路舔了舔嘴唇。 　　“艾路。”在手腕上的尾巴收紧之前，瑞瑞看向浴缸里那个湿漉漉的梦魔，她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脸上，梦魔小巧玲珑经常被蓬松头发所掩盖着的犄角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她的眼神无辜而纯真，好像尾巴和她完全是分离开来的两个物种。 　　瑞瑞靠近了一点。 　　“你不能把我拉进浴缸里去。”她说：“你会打湿我的衣服，我很容易生病。” 　　艾路：“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我的水很热，你不会生病的。” 　　瑞瑞：“可是我不想这样做。” 　　她又凑近了一点，直到抵住梦魔的额头，声音依然平静而温和：“你当然可以发力将我拉进去，我无法反抗，但是这样我会不高兴的——艾路，你想要我生气吗？我生气了就不要和你站在同一边了。” 　　手上的尾巴猛地收紧，瑞瑞小声呼痛：“你弄痛我了。” 　　“这样你生气了吗？”艾路问她：“你好像没有生气。真奇怪，有可能让你受伤的动作，你没有生气，但是我想要和你亲密一些，你却会生气。” 　　“确实很奇怪。”将那条尾巴一圈一圈从自己的手上解下来，瑞瑞慢慢站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个人类嘛。我就是这样啊。” 　　此时她十分庆幸今天没有穿白色的衬衣，不然的话打湿之后会有点透，这样就无法出门了。 　　用毛巾（其实是一块正在扭动的叶片）吸了吸自己身上的水，她轻轻的拍了背对着自己赌气一样的艾路的脑袋——梦魔的犄角就像小牛犊的角一样，只有一点点——嘱咐她路上要小心。 　　“要是能不用抢夺这种手段就拿到，还是和平一点比较好。”她说：“总之，你要记住不要受伤啊。” 　　门关上了。 　　寂静半晌，梦魔整个人缓慢地沉入浴缸，让水淹过头顶。噗噜噜的吐气泡时，她缓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角。 　　人类真是奇怪啊。这种生物也许非常擅长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她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作为梦魔的自己，甚至还会用这种情感为要挟，要她必须妥协——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冒犯。 　　甚至还有点高兴。 　　幸好我的角之前刚刚保养过，摸起来应该非常棒。艾路想。 　　哗啦一声。 　　梦魔从水中站起来，水珠在她手指来回点了几下之后纷纷从她的身上退开。从另一摞私服里翻出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艾路还是决定早去早回——毕竟她也很期待瑞瑞收到礼物的模样。 　　· 　　湿漉漉的从艾路房间里出来，小风一吹瑞瑞才觉得刚才应该借一件她的衣服——毕竟这还真是有点冷的。 　　“啊，瑞瑞。” 　　是最近过来上班的使魔卢克。他看起来挺年轻的，也许是因为过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完全适应，看起来有点毛手毛脚的。当然，瑞瑞也很清楚这里的人绝不能用脸来判断对方的年龄，所以她一直对卢克非常尊敬。 　　使魔与其他魔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背后有一堆看起来装饰作用更大的小小翅膀，与飞行无关，完全就只是为了证实其“使魔”的身份。有一些使魔并不喜欢他们的身份为人道破，因为这样可能就会有一群自以为是的人向他们发出“要不要成为我的使魔”的骚扰。当然有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打回去，可是这种情况多了之后，人也会觉得厌烦。所以有些使魔习惯在外衣之外再搭一条披风。 　　他刚从外面回来，看见瑞瑞这幅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的把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 　　“你还好吗？这样不会生病吧？”他担忧的望着瑞瑞，把她裹得像个阿拉伯人，还不放心的拍了拍她：“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真不小心，要是之前我在就好了——总之我们先去把你烘干吧，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让我的火焰围绕着你。”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上个跳动着一团苍白的火焰。 　　瑞瑞的知识储备告诉她，纯白的火焰温度高达一千五百摄氏度，属于碰一下人就没了的那种，用来烘干衣服总觉得有点过于危险。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就会叫人科技社会的吹风机。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烫伤的话，那就完全不用担心哦。”卢克一挺胸膛：“对于火焰的控制，我还是非常有信心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这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再重新转向瑞瑞的时候突然一下变得腼腆了起来，他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看行别处，一边抹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说：“当然，要是瑞瑞有更妥当的办法，也可以啦——不过你可以用我的披风擦头发。” 　　从这里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要一会儿呢。 　　这样想着，瑞瑞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袖子。 　　“你也知道我很弱啦。”瑞瑞朝他笑：“总之，就先烘干一只袖子试一下吧，拜托咯。” 　　她看见卢克愣住了。 　　然后紧接着，刚才有点塌下去的小翅膀biu的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卢克：“好的！请交给我，我不会让瑞瑞受伤的！” 　　· 　　瑞瑞：我不应该答应的。 　　现在，有十团苍白的火焰（有需要的话可以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来一个）围着她转圈。她时而像半夜三点刚从王家村出来的蹦迪冠军，时而像是学动画三年的朋友做出来背后自带圣光的菩萨。而且身边还有一个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就是让人感觉到他非常非常想要被表扬的使魔。 　　但有一说一啊，这魔幻又魔性的火焰，它的烘干效果确实是非常可以的。瑞瑞完全没有感觉到炙烤感，但是她的衣服就是肉眼可见的飞快变干了。而她在向卢克道谢之后，对方果然尾巴一下就戳过来了——幸好他眼疾手快，略带尴尬的一把擒住了擅自行动的尾巴。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他头都快低到脚面上去了：“我，我以后会好好管理尾巴的。” 　　没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你们好像都很喜欢用尾巴缠住别人呢。”瑞瑞说：“这算是尾巴的妙用吗？好多人都用尾巴缠过我了。” 　　“......你，你讨厌吗。” 　　他低着头，眼睛并不看瑞瑞，声音仿佛努力在压抑着沮丧。 　　然而认为两人在正常聊天的人类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使魔的情感，她只是继续一边向前走一边聊天。 　　瑞瑞：“那倒没有，就是......就是有人会缠我的大腿，会影响走路，而且这很不好，我不喜欢这样。当然我也明确的告诉对方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能够记住。” 　　卢克一边扯着自己的尾巴，一边向瑞瑞保证他绝对不会用尾巴去缠瑞瑞的大腿，也不会让别人这样做。 　　“没关系，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可能只是文化差异。我会告诉他们的。”瑞瑞看向他：“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啊。 　　卢克现在的表情大概生动形象的演绎了“我想问的问题被抢先了该怎么办”。 　　他张了张嘴，然后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 　　“我，那个，我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他抓抓头发：“大家都还挺友好的，我觉得这里很不错——只是我来到人间的时间还很短，很多事情都还不习惯。这里的规矩很多，有的时候就会觉得有点束手束脚的。” 　　自己笨拙的一面被发现，卢克觉得有点丢脸，他看向别处，打算用披风盖住自己发红的耳朵，但是想起披风已经给了瑞瑞，所以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尴尬的挥舞了两下，最终重新落到身边。 　　卢克：“那、那瑞瑞怎么样？” 　　瑞瑞觉得他很有意思。这种...这种过于年轻的笨拙感很少在这群年纪巨大的生物身上出现，虽然不敢随便猜测对方的年龄，但是这不可避免的让她的态度变得更加随意了起来。 　　她如实告诉他，这里与自己想象当中差别很大，而且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方式来说不是非常愉快，她当时其实做好了比较惨烈的准备——但是其实大家都还是非常友好的。 　　“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没有恶意的欢迎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情。”瑞瑞说：“现在我也正在渐渐适应这里呢。” 　　卢克看过来。 　　“你并不讨厌对吗？” 　　“对。”瑞瑞说：“至少现在，虽然我还有很多东西无法理解无法适应，但是总的来说，这里让我觉得很安全。” 　　不算随时尴尬社死的话，真的很安全。 　　看着她这样，卢克也如释重负的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瑞瑞看到他手背上有一道尚未复原的伤痕。 　　他一把按住。 　　“不是什么大事。” 　　卢克看起来有点紧张，甚至下意识的把手背到了身后，不管怎么样也不想让她看，只是说马上就要痊愈了。 　　很多时候对于别人不愿意多谈的事情，不去追根究底也是一种美德。既然他态度这么坚持，瑞瑞也不想勉强。她转头说起了之前艾路告诉她的事情：“在这里如果碰到难缠的人，可以直接叫别人来帮忙哦，之前我也没想到。”瑞瑞说：“如果客人提出了无礼的要求，直接拒绝也无所谓，反正这里的人都会给你帮忙的。” 　　卢克勉强的笑了笑。 　　让一个魔族承认自己的弱小是一件残忍的事情，瑞瑞言尽于此，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可是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在她把披风还给卢克之前，使魔轻轻地拉住她，有点难堪的请求，是否能和她说说话。 　　瑞瑞：啊，啊这，我这不让你进来似乎也不太好，但让你进来好像也不太合适——不如我们一起去大厅聊天吧。 　　使魔的生存环境一直是有点糟糕的。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使魔就应该寻找强大的主人，侍奉主人就是他们的使命，换句话说他们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服侍别人。高位的恶魔当中几乎没有使魔，这也导致他们的话语权进一步缩减。 　　“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但是我、我......”卢克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是一个使魔，我没有主人，所有人都一直在说这个......如果我能有一个主人，一个不会逼迫我的主人，我——” 　　他陷入了激动的情绪中，肩膀随着剧烈的呼吸不断起伏，瑞瑞担心他呼吸过度，赶快帮他拍拍后背。 　　然后她就听见了卢克小声的请求。 　　“你来做我的主人吧。”他说：“你来做我的主人吧，瑞瑞。如果你和我契约，我会用所有的力量帮助你达成所有的愿望。我，我会做很多事情——我也相信你绝不会让我像其他使魔的族人一样遭遇不幸。”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含泪水，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拒绝他仿佛就像拒绝带一条充满希望望着你的流浪狗回家一样令人充满负罪感。 　　但是瑞瑞还是别过了头。 　　“对不起卢克，我不能答应你。” 　　她说。 　　“我虽然不信仰神明，但是我的信仰让我无法这样轻易的接受自己成为他人的主人，或者接受这种、这种明显不平等的地位。”她说：“我对于你的遭遇非常同情，但这件事情我无法帮上忙。” 　　卢克愣了一下。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重新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拒绝和我契约吗？” 　　瑞瑞：对。 　　“我无法成为你的主人，事实上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她无奈的摊开手：“但是如果你需要聊天，或者别的帮助，如果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的。我不想成为谁的主人，但如果你愿意，我们两个可以做朋友。” 　　· 　　“你围观这么长时间不觉得很羞耻吗，阿希礼？” 　　“看到您这么开心的示弱，我觉得这点羞耻心完全无所谓。” 　　从阴影当中走出，恶魔店长阿希礼的眼神介于见鬼和嫌弃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只看了一眼就不愿意再看卢克的方向：“在我的店里请不要对我的店员做奇怪的事情，而且什么时候使魔的生存空间这么低了，在您因为胡作非为被王驱逐之前吗？那么我要告诉您，现在是使魔的生活一直过得挺好的。” 　　将披风盖在自己的身上，卢克舒服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优雅的说：“闭嘴，阿希礼。对我礼貌一点孩子。” 　　“真希望她永远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不然就算她悔青了肠子，到时候我也不会给她第二次契约的机会。” 　　阿希礼：“别担心，她压根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卢克剜了他一眼。 　　卢克：“你之前去做什么了？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也不在。” 　　哦，说起这个。 　　阿希礼拉开椅子，在卢克的对面坐下。 　　“我招聘新人的方式可能有点过于强硬，她之前一直有点不高兴。在被其他员工联合绞杀之前，我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点补偿。”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只写满了祝福的手环：“所以我从圣女的手里拿了点东西，我相信她不会拒绝的。” 　　卢克看过来，然后坐直了身子。 　　“守护誓约？你抢了这个？”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想不到啊，你竟然抢了这个？怎么，你打算扶瑞瑞做圣女？” 　　“别再说疯话了，如果她真的要去做圣女，会被教廷的那些人压榨的骨头都不剩的。”阿希礼收起手环：“这是我的承诺。” 　　我承诺她如果来到这里，就永远不会遭遇危险和所有她不想面对的情况。 　　恶魔靠在了椅背上，慵懒的眯着眼睛：“我只是，践行承诺罢了。” 第74章 071 向下一个景点前进 　　车轮南瓜赛跑一般是巨大鼹鼠盛典的最后一项项目。大概就像奥运会马拉松, 一般是最后直接跑到闭幕式的场馆。在此期间，身为纪录者的拉嘉登上姜玲织树最高的树杈，记录下这盛大的一幕。 　　看见附近正在活动筋骨的巨大鼹鼠们, 一个一个都灰灰黑黑的，圆滚的背影都看起来都非常敦实, 粗粗的爪子偶尔在自己的车轮南瓜上摸一摸, 好像在交流感情一样, 瑞瑞也忍不住想要登上姜玲织树最高的枝丫，去看一下这群可爱鼹鼠驾驶南瓜开始赛跑的样子。 　　“幸好拉嘉好好地磨练自己的画技了。”瑞瑞悄悄地对斯维瑟说：“不然的话恐怕他也会像之前的画手一样了。” 　　想起之前看到的超简洁画风或者超抽象画风，在看看周围的鼹鼠和南瓜们, 如果他们也被简单地用黑色和黄色圆圈指代，用两条拖在背后的线来象征他们确实跑得非常快的话…… 　　他和瑞瑞一样，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偷偷地笑了。 　　巨大鼹鼠们：来了，又来了！这两个人又在谈恋爱了！ 　　有一个年轻的巨大鼹鼠忍不住悄悄地对自己身边的伙伴说：“冒险家真厉害啊！” 　　他们两个人不停的在会发出爱情的味道，这么旷日持久的情感真是太厉害了，该说不愧是冒险家吗，可恶！ 　　由于之前几天训练的时候，瑞瑞只能在南瓜上艰难地保持平衡，就这都还要在扶着斯维瑟的角或者爪子的时候才能完成, 每次尝试向前都只能小心翼翼，慢慢挪步, 和旁边一听到“开始”就疯狂奔跑的巨大鼹鼠完全不同。 　　瑞瑞：他们已经真正达到了鼠瓜合一的地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完全做不到像他们这样也是很正常的。 　　再加上灌木丛们似乎非常喜欢碰瓷瑞瑞, 就算被驱赶也只会一边“哇！”一边跑走，然后在她又开始练习的时候悄悄的跑出来，躺在瑞瑞的南瓜之前, 所以瑞瑞的联系最后基本上都只是在南瓜上保持平衡的锻炼——什么？你说某个高级冒险家？哈！他忙着在灌木丛躺在南瓜面前痛苦扭动的时候鹅鹅鹅的曲项向天歌呢！快要捂着肚子打滚的家伙怎么会来帮瑞瑞的忙呢！ 　　虽然瑞瑞只是这次盛典的荣誉嘉宾，她参不参加这个项目都无所谓，但是所有的巨大鼹鼠们都盛情相邀下，瑞瑞和斯维瑟还是决定参加比赛。 　　然而，当所有的人都各就各位，站在自己的南瓜上的时候。 　　汤汤：“等等，这、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沐沐：“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南瓜上面站着的人是……” 　　是斯维瑟啊啊啊！ 　　奇美拉在一群巨大鼹鼠当中完全鹤立鸡群，就算他们的南瓜比斯维瑟的要高出一截，可是当这家伙站好就位之后……救命，真的很难不去关注他好吗？ 　　而且冒险家真的可以参加巨大鼹鼠的车轮南瓜赛跑吗？这样真的可以吗！一群鼹鼠不由得看向了姜玲织树，反正现在也在睦隆河谷上，遇事不决喊妈妈几乎是所有生物的天性了吧？ 　　找不到东西→妈—— 　　想要零花钱→妈—— 　　不知道冒险家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车轮南瓜赛跑→妈——！！ 　　反正遇事不决喊妈妈就对了！ 　　作为所有巨大鼹鼠的母亲鼠，姜玲织树一向在这种事情非常宽容。她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答案——一支飞快生长的枝丫不断抽条，一直来到斯维瑟的头顶上，姜玲织树酝酿出了一朵巨大的花朵，火红火红的，那么大一朵整个落下来，正好打在了斯维瑟的脑袋上。 　　那朵花真是挺大的，花萼砸中脑壳的时候还真是有点痛的。 　　斯维瑟站在南瓜上，怀里抱着巨大的花，抬起头看向那个枝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这是……同意了吗？ 　　巨大鼹鼠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母亲应该是同意了吧？” 　　“应该是吧？还送给了他这么大的花。” 　　“斯维瑟之前还帮助我们赶走哥布林了。” 　　稍微的切切查查之后，这群黑黑的鼹鼠们举起粗粗的爪子：“耶！欢迎斯维瑟加入车轮南瓜赛跑！” 　　反正他应该也和瑞瑞一样，能在南瓜上面站稳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开始之前，所有的巨大鼹鼠选手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他们看到在“开始”之后，一骑绝尘突出重围，除了一个背影滚滚黄尘之外什么也没有给他们留下的斯维瑟，不约而同的呆滞了一下——然后一边“啊啊啊啊啊”一边飞快追赶！ 　　“搞错了吧！”一个拼命奔跑过度发力口水都快喷出来的巨大鼹鼠大声抗议：“搞错了吧！他怎么突然就飞起来了！” 　　“之前瑞瑞医生那样，完全就是为了蒙蔽我们！” 　　“啊啊啊狡猾的冒险家！” 　　斯维瑟：说什么？第一名这里风太大了我实在是听不到。 　　毕竟没有人规定练习的选手和参赛的选手一定得是一个人啊，而且你们的老妈也同意我参赛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可是高级冒险家！尤其是在我的伴侣的面前，这种比赛我是绝不会输的【鼻子喷气】！ 　　· 　　跟高级冒险家比赛一直是没什么悬念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不需要什么特殊技艺，全靠身体协调和反应速度的比拼。之后斯维瑟得到了一个超巨大的车轮南瓜作为奖励，刚才还鼻孔朝天的奇美拉在大家例行为胜利者欢呼的时候突然一下变得腼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要不然把这个南瓜粉给大家吃吧？】他问瑞瑞：【我赢了他们的比赛，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那个南瓜实在是太大了，斯维瑟单手扛在肩上，挤得他的脑袋都得往另外一边歪过去，瑞瑞觉得好笑得不行，尤其是斯维瑟现在这副模样，明明高兴地不得了，但是又因为害羞非要装出一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非常沉稳”的样子。 　　“当然可以啦。”瑞瑞拍他脸颊：“这是斯维瑟赢得的奖品，你来处理时最好不过的啦！” 　　奇美拉用力地闻了她好几下，尾巴甩得像个螺旋桨，快乐地扛着南瓜跑掉了。 　　巨大车轮南瓜赛跑之后，巨大鼹鼠们的盛典也就落下了帷幕，瑞瑞也打算在这里和汤汤告别，作为临别的筵席，用斯维瑟的奖品来就加餐那真是太棒了。 　　南瓜被做成了美味的面条，尤其是姜玲织树还非常慷慨的送给他们许多果实，瑞瑞看着这满树的果子，忍不住一点一点挪到了姜玲织树的旁边。 　　“你好，姜玲织树，我是一个人类，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关于果子的事情。”她一边说一边搓手：“嘿嘿嘿，就是你能不能给我一颗能种出这样果实的种子，它真是好好味哦，我好喜欢，求一颗种子……等等，斯维瑟你别拉我啊…不要把我扛起来嘛！我话都还没有和姜玲织树说完诶！” 　　扛起瑞瑞就走的斯维瑟：真可怕，一下没看住就看见我的爱人在对别人的母亲耍流氓，要种子这种事情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噫，没眼看。 　　· 　　毕竟是第一参加盛典赢来的奖品，这对于斯维瑟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他除了把美味的瓜瓤和巨大鼹鼠朋友们一起共享了之外，把那个南瓜的外壳给保留了下来。 　　本来想把这个南瓜壳刻成一个南瓜灯，等到旅行结束之后放在他们家门口，而现在这位冒险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他非常无奈，敲了敲南瓜壳，见里面没什么反应，又敲了敲。 　　此时，他的爱人钻进这个巨大的南瓜壳里面怎么都不愿意出来，他知道，这是人类在社死之后的惯常举动，毕竟没人想到向一棵树去索要种子也是一种耍流氓行为……算了吧，也就瑞瑞这种没有常识的家伙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不过有可能是因为果实实在是太美味，这种粗鲁的举动大部分人都有过，所以有一些巨大鼹鼠只是非常非常心虚的瞥了一眼，就飞快的移开了眼神。 　　瑞瑞：“别说了，这不是更社死了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可怕了呜呜呜呜我要连夜逃离这个世界！” 　　· 　　等斯维瑟东西收拾齐全之后，瑞瑞也基本从羞耻到不行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虽然耳朵依然是红通通的，但好歹能够正常的沟通交流了。 　　她和汤汤一家人每一个都深情拥抱，轮到玛玛的时候还递给对方一封信，又惹得这位投掷季军在她的怀里拼命地撒了一阵娇。玛玛鼻子飞快地弹动了一会儿，郑重地向瑞瑞保证：“我一定会非常幸福的，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你放心好了。” 　　人类医生夸张的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啦。” 　　分别总是叫人格外伤感，汤汤一路把瑞瑞他们送到了睦隆河谷的边缘——他们就是在这里从云上下来的。 　　“时间过得真是好快哦，我感觉我们昨天才刚刚见面。”汤汤叹气：“算了，这种时候不能说这些了——这个送给你们两个。” 　　是加了雕花装饰的睡帽，应该是他们一家人的同款。 　　“做个好梦比什么都要重要呢。”汤汤说。他看向火红的姜玲织树，用力地洗了洗鼻子，仰高脑袋，双手叉腰：“更何况，你们还吃了母亲的果实！如果你们想要回到这里来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迷路的！” 　　“所以，以后要再来玩啊。”爪子和手指紧紧的交握，汤汤用力的说：“以后一定要再来玩啊，我们两个都不是能够挥霍时间的人，也不是有很多空闲的人，但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还要见面啊！” 　　瑞瑞也用力的点头。 　　已经走出很远了，一直走到目送他们的汤汤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瑞瑞又一次用力地向他挥了挥手之后，才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回来找他玩的】斯维瑟搂住她。 　　“嗯，没错。”瑞瑞说：“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和你们在一起呢。” 　　· 　　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唔嗯，这可真是个难题。 　　不过现在正到了花海开放的季节，不如就去看看花的海洋吧。 　　看看，他们想得多美好啊。 　　然而现实总是不可能那么一帆风顺的。 　　众所周知，要去旅游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提前订票，尤其是旅游旺季。 　　不然就会像瑞瑞他们一样。 　　“不好意西。”那朵看起来有点东倒西歪，还往出冒酒气的云说：“左右的云，都出去了，就剩下我——窝不能飞，我喝酒了，无今天不能飞，也不能载人。” 　　连续去了几家都是这样，要不就是没有云了，要不就是剩下的云不能载人。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呢？ 　　瑞瑞叹了口气。 　　“算啦，反正花海开放的时间还很长嘛——我们两个租脚蜥一路慢慢的走过去吧。” 第75章 072 人活着就是为了脚蜥 　　众所周知, 就像在大城市当中到打拼的社会人们希望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猫猫或者狗勾，拥有一头自己的脚蜥也是瑞瑞一直以来的梦想。 　　虽然速度和耐力比起更加热门的地龙来说差了一些，但是脚蜥的性格大部分的时候都非常的温和。粗粝的表皮下包裹的是一颗温柔又正直的心, 一般不会主动欺负别人，遇到比自己更加弱小的种族就会温柔地对待对方, 这种生物里面很少又奸诈狡猾的个性。 　　虽然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攻击力, 但是如果遇到有人正在恃强凌弱, 他们都会勇敢的站出来试图阻止对方，或者救走被欺负的弱者。 　　作为曾经被脚蜥保护过的人，瑞瑞表示她实在是爱死这种个性了, 正直温和又善良，真实完美伴侣！ 　　斯维瑟：？这个此不是应该用来形容我？ 　　她第一次骑脚蜥的时候，因为那头脚蜥实在有点高，她还打算求助别人抱她一下，然而这个温柔的生物好像发现了瑞瑞的困窘，回过头来用大鼻子在瑞瑞身上闻了两下——不，其实是好几下。脚蜥的鼻子上也一样有粗糙的颗粒，曾在皮肤上有点像隔着一层小米揉搓皮肤，有点点痒, 还有点点硌。 　　然后像是断定瑞瑞是需要保护的群体之后，那头脚蜥发出了一声“呜呜”, 然后整个趴下来。在之后的行进当中，他充分考虑到瑞瑞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以一个相当平稳的速度匀速前进, 即便是瑞瑞这样体质，在到达目的地之后也只是普通的困倦，没有觉得全身散架。 　　道别的时候, 脚蜥亲密的用自己的鼻子去蹭瑞瑞的肚子——这次她向斯维瑟确认过了，这可不是什么可怕的风俗！大的脚蜥最喜欢用鼻子去蹭幼崽的腹部，在把人家翻得四脚朝天之后，再重新帮她站起来。不过在脚蜥眼中瑞瑞可能是太弱了，她连被顶得四脚朝天都不可以，所以脚蜥只是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肚子。 　　瑞瑞：脚蜥！永远滴神！人活着就是为了脚蜥！ 　　【脚蜥虽然很友好，但是也不会随便对别人这么亲密，可能你当时遇上了脚蜥当中特别温柔的个体】斯维瑟举着画板，另一只手去揉瑞瑞的脑袋：【你这个家伙这么可爱该怎么办呢！不可以这样我要把你藏起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立刻用力喷了一下鼻子。 　　瑞瑞毫不在意，甚至嚣张的双手叉腰，鼻孔看着奇美拉，挑衅：“怎么样怎么样啊！对于可爱的我毫无办法吧！” 　　嚯！好嚣张啊！ 　　奇美拉对于这种行为绝不姑息！说藏起来就要藏起来！ 　　他当下就掀开自己披着的斗篷，冲向已经吱哇乱叫着逃跑的人类——这点速度就想躲开高级冒险家的追捕吗？哼哼你还是太天真了！ 　　然后瑞瑞就被斯维瑟用斗篷裹住闻了半天。 　　· 　　幸亏他们已经离开了巨大鼹鼠们，不然的话汤汤又会没眼看的捂上眼睛，一边小声和沐沐抱怨“他们真实太不稳重了！一点都不大人！”然后一边鼻子飞快弹动，希望吃到更多的瓜。 　　· 　　虽然大部分的人对与奇美拉的态度已经开始趋于温和，但是仍然有一些人不愿意接受奇美拉。他们遇到的第一家脚蜥租赁售卖的老板是一个史莱姆，本来还在打盹，然而当瑞瑞他们走过去之后，这个老板一看到斯维瑟，整个史莱姆都变了颜色（字面意义上的变了颜色），然后光速在自己的前台上放了一个【歇业】的牌子。之后他把自己团成了一坨，就这么瘫在了那里。 　　这真是叫人窝火，本来瑞瑞想着干脆撸起袖子跟对方吵一架，然而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哼！这个史莱姆这么狭隘，他的生意肯定做不长远！没有什么比一个商人赚不来钱更让他们着急了，希望他永远都歇业！ 　　“这里的脚蜥我才看不上呢！”瑞瑞用力哼了一声。 　　第二家店是一家新开张的脚蜥店，零售批发租赁都可以，老板门口画了非常热情的手绘广告牌。 　　在说出自己的需求和目的地之后，商人和腕足们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给瑞瑞和斯维瑟推荐两种方案。 　　脚蜥商人：“我和一二四六是觉得这位小姐骑一头温和一点的雌性脚蜥好一点，反正她也很轻，看起来也非常温和，但是我的三五七八条腕足不觉得，他们认为小姐应该骑一头高大的雄性脚蜥，可以不那么温和，这样可以保护她——我觉得他们都很有道理，所以还是让你们自己去挑选吧——哦哦对了，对于这位冒险家，我们一直认为你比骑脚蜥你其实更适合地龙一点。不过如果你要迁就你的伙伴，我们也会给你推荐合适的脚蜥的。” 　　说话之间，他的腕足们已经排着队过来和斯维瑟握手了。 　　奇美拉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一向非常高傲冷酷，所以看见他被一直腕足缠住爪子蹭手臂的时候，瑞瑞非常想笑——她已经察觉到了斯维瑟冷酷的外表下那颗有点懵逼的心，还有脑袋当中刷屏的“？？？你在干啥？”“我该干啥？？？”“怎么办啊瑞瑞！！！”的弹幕。 　　瑞瑞：谢谢，金今天的源泉有了。 　　于是为了解救斯维瑟，瑞瑞对一根跃跃欲试的腕足伸出了自己的手。 　　斯维瑟就站在身边，这给了瑞瑞相当大的底气，她觉得不管这位触手怪老板想做什么，在歹念刚刚起来的时候，斯维瑟就已经带着自己脱离险境了。而且这位老板并不是为了刁难或者捉弄他们才这样做的，因为种族的特性，某些情况下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因为，这位老板是一个触手怪。 　　众所周知，触手怪的每一个腕足都有自己的意识，所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多重人格其实也不算错。不过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天生就不停的在和各种思维产生碰撞，触手怪们对于新鲜事物和各种突发状况都适应良好，很少大惊小怪，心态非常包容。 　　瑞瑞觉得这才是非常适合做商人的心态。 　　和腕足们握手的时候偶尔会被他们的吸盘吸住，拉开的时候会有啵的一声，这让人稍微有点奇怪——这有点像是有人用力嘬了一口你的手心一样，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等到腕足们握手完毕之后，触手怪老板本人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见过奇美拉，也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的种族，所以都有点好奇——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摸摸我，因为我就算跟您握手也是要腕足来握，我觉得好不公平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打折哦。” 　　瑞瑞：没什么比省钱更重要，哪怕我的爱人现在手握重金也是一样的。 　　触手怪得表皮有一种不同于人类皮肤的湿滑感，和史莱姆也不像。瑞瑞本来想是不是像鱼表面那种粘液感，可是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大概就像是一个人去游了两个小时泳之后，皮肤稍微被泡涨了一点的时候，那种触感。并不会让人心里发毛。 　　触手改的好奇心被满足之后，无论是本体还是腕足们都非常的雀跃。被陌生种族触摸的感觉叫老板有点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声，试图端起本体的威严，勒令腕足们赶快开始工作……然后有一个腕足不仅卷起来锤了他一下，还淘气的试图扒住地面，不让他们向前移动。 　　“请看，这是我推荐您的脚蜥。” 　　因为并没有固定颜色，所以老板讲将那几头他认为合适的脚蜥牵过来之后，瑞瑞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朵脚蜥组成的七色花——就是颜色饱和度没那么高，大概都是灰黑一点那种。 　　斯维瑟很快就选好了自己的脚蜥，非常强壮，每一片银色鳞片都闪闪发光。而轮到瑞瑞的时候，当她靠近，脚蜥们就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她，然后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她的周围闻闻闻，然后……用大鼻子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 　　触手怪：“哦天哪，看来脚蜥们是把这位小姐当做是幼崽了！” 　　瑞瑞，先对着触手怪：“我已经成年啦！” 　　然后对着脚蜥们：“你们也是，我已经是成年人啦！” 　　她挨个点他们的大鼻子，有的脚蜥鼻子皱起来，然后用力打喷嚏。 　　最终解决瑞瑞选择困难症的是高级冒险家斯维瑟先生。反正他们对瑞瑞一样友好，在这方面没什么可挑选的。他对比了一下脚蜥们的鳞片、牙口、眼睛、尾巴等部位，最终选择了非常漂亮的一头烟紫色高大脚蜥。 　　斯维瑟：【这头是最好的，我特意给瑞瑞挑的（拇指）】 　　瑞瑞：那真是太好了，就要他了！ 　　给钱的时候斯维瑟让瑞瑞先带着脚蜥到外面去等一下他。瑞瑞还以为斯维瑟打断和老板讲价，准备给他帮忙，然后斯维瑟说不是。 　　【拜托嘛，你在外面等我一下！】他双手合十，狗狗眼攻击：【不要拒绝嘛，我要一下下就好了！】 　　瑞瑞：？？？ 　　一头雾水的人类牵着两头（总是想用大鼻子拱她的）脚蜥，站在路口等待斯维瑟。他果然很快就出来了，这个奇美拉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挤开瑞瑞身边的脚蜥，自己先抱住瑞瑞吸了半天。 　　【你想要给脚蜥去什么名字呢？】 　　斯维瑟闻她。 　　瑞瑞：“租的脚蜥不是都有编号，不用起名字吗…诶唷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啊，不许闻我啦…唔不许……” 　　他一直在闻她。 　　好一会儿之后，斯维瑟才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是一份合同，这两头脚蜥已经被他们买了下来。 　　【你一直都想养脚蜥，但是之前我们一直没什么机会买】 　　主要是没钱。 　　【但是现在可以，难得你这么喜欢】 　　斯维瑟发出快乐的哼声。 　　【那我就送给你啦——不过可不是白送的哦！】 　　画板塞给瑞瑞之后，奇美拉整个人都想腕足一样吸在了瑞瑞身上。 　　毕竟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不多抱一会儿那怎么能行呢！ 第76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预备转正）…… 　　瑞瑞最近非常焦虑。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好朋友艾路, 因为从圣女手里强夺东西失败，感觉非常丢脸，不愿意上班, 所以老板直接让她。休假了。就她刚回来的时候两人见过的那一面，艾路抱着她咬牙切齿, 说着什么“慢了一步”“混蛋, 果然要把叉子叉他头上”之类的可怕的话, 然后在她的身上疯狂撒娇，要求瑞瑞一定要要好好安慰她一下。 　　“我这一趟可是累坏了！”艾路整个人像是在猫咖吸猫一样，下巴放在瑞瑞的头顶：“而且还是白跑了一趟, 你看我的指甲，我的指甲都全部被圣女那个小气鬼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娇滴滴的把手放进瑞瑞的手心，看着她担忧的在那双漂亮手上试图找到什么伤痕，又蹭了蹭她的头发。 　　……真不知道谁才更像猫。 　　幸好艾路的手上除了指甲油被蹭花，并没有什么别的伤痕，这一点让瑞瑞松了口气。 　　她有点嗔怪：“现在才知道撒娇了，我之前都告诉了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要去。” 　　艾路：“因为想要送给你礼物嘛——” 　　漂亮的梦魔拖着长声，想要人类更多的注意和怜爱——然后失败了。 　　瑞瑞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第一次失败了, 因为毕竟算是魔族的一种，艾路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不让瑞瑞挣脱——她义正言辞的看着艾路, 郑重道：“我不需要任何可能要让你们付出受伤，甚至需要拼上性命作为代价才能获取的珍贵礼物,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怎么讲道理, 生命就会更加宝贵。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希望艾路你能够明白，你平平安安的, 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语气过于郑重，艾路一下子愣住了。 　　说实话，其实这种话有一个人类嘴里说出来非常的奇怪，因为瑞瑞本身就太过弱小，而按照他们的常识，小的生物更喜欢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将自己保护起来，或者每天都宛如末日狂欢穷尽荼蘼。 　　如果瑞瑞责备艾路，嫌弃她没有将宝贵的礼物带回来送给自己，艾路会觉得非常正常，甚至她已经打好了腹稿，之后要怎么说，怎么样获得人类更多的爱意，全部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瑞瑞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一下子把艾路之后的计划全部打断了。 　　但是…… 　　“呜啊！” 　　突然被拉扯近一个怀抱里，瑞瑞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艾路的胸顶到她了。 　　可是这个梦魔现在宛如失智了一样，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她像是一只触手怪，手脚并用，连同尾巴一起，紧紧地抱住瑞瑞。 　　“艾路！”瑞瑞拍她后背：“快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主要是你的胸顶到我了！ 　　但是这个把脑袋埋进她颈窝里的梦魔完全充耳不闻，只是拼命的蹭她，气息撒到脖子上叫人忍不住瑟缩，这个梦魔仿佛要钻到瑞瑞的身体里去一样。 　　救命，现在还是在大厅的沙发上啊姐姐！ 　　然而因为时间比较晚了，现在还在大厅晃荡的人实在是一个都没有，叫瑞瑞想要找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同性，这样也叫人有点难为情了，可是她又实在是推不动艾路。 　　“……想要吃掉你。” 　　在听见艾路这样呢喃之后瑞瑞更是炸毛了！ 　　没有人，没有人在知道自己是交往的小伙伴们菜谱上货真价实的一道菜之后，听见这种话还能无动于衷的，没有——要知道他们真的随手、随便一下就能真的让你登上餐桌啊！ 　　这种实打实的恐慌可从来不是说笑的！ 　　艾路还不肯放开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要咬她了。 　　救命！救命！！ 　　希望魔族捕食猎物的时候不会像猫科动物一样，通过咬住猎物的咽喉使其窒息而死，那是在是太痛苦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魔法能让人突然一下就一命呜呼呢！ 　　瑞瑞快要哭了。 　　“在我的店里可不能发生这种欺负新人的事情哦。” 　　说话之间，艾路像一块贴纸一样被人从瑞瑞的身上撕掉了。 　　她瑟缩了一下，还有点抽噎，眼睛水润润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来到了阿希礼的身上。作为一个高阶恶魔，店长气场全开的时候还是非常唬人的，尤其是那双巨大的翅膀展开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也可能这种感觉只有人类有，毕竟艾路在被从瑞瑞身上撕走的瞬间就马上反应了过来，惯用的叉子已经握在了手里，面目狰狞的想要和老板决一死战。 　　“阿希礼！！！”艾路挣扎：“你这混蛋！你抢了我的东西！你现在还要抢——” 　　“你看起来大概是旅行途中累坏了脑子，给你放假，先回魔域休息冷静一下吧。”恶魔店长丝毫不在意艾路说了什么，他一只手像提着一只发狂的猫一样提着艾路，另一只手在空中画出几个字符，然后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阿希礼直接将艾路扔了进去。 　　缝隙关上之前，只看到艾路挣扎着要飞出来，店长拍了拍手上的灰，松了口气。 　　他看向瑞瑞。 　　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边。 　　因为艾路胡闹，瑞瑞的衣服现在有点不整齐。一直以来她在这间店员大部分时候衣冠楚楚，有的时候衣冠不太楚的店里都保持着非常整齐体面的形象，从不以弱者的地位自居，保持着礼貌和分寸，和所有人友善平等交往。阿希礼觉得她可能不会愿意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 　　这幅，怎么说……过于可口的样子。 　　他将那双巨大的翅膀收起来，将外套递给瑞瑞。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披上。”他说：“你的温度有点低。” 　　没办法，人类处在负面情绪的时候，体温就是会降低的。 　　瑞瑞有点犹豫，她觉得这种时候好像不应该接受老板的示好，因为这好像让场面变得有点奇怪，但是她的衣服现在不太整齐，而不管是这样回去，还是披着老板的外套回去，好像更加奇怪了。 　　犹豫中，老板已经将他的外套放在了沙发扶手上，说瑞瑞随时都可以取用，然后在她的面前放了一盏小蜡烛——虽然非常小，但是蓝色的火苗非常温暖，不会晃眼睛，又让人的身体快速回温了。 　　沉默中，瑞瑞先开口了。 　　“老板你，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她看向阿希礼：“不过幸好你过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大厅里根本都没有人，平时的话艾路也不会这样的。” 　　“今天是魔族的节日，大家很多人都回魔域过节去了，因为能看到王，我们的王在这种时候会给予他们一些好处，所以大家都还挺激动的。” 　　“你不去吗？这种好处应该不是天天有的吧？不去好像很可惜。” 　　“没事，我不在意这种小事，而且又不是见不到，我不稀罕他给的小机会。”他坐在离瑞瑞较远的单人沙发上，眼神却并不看向她。半晌后，阿希礼说：“抱歉，我来迟了。” 　　“……没什么，艾路只是比较喜欢开玩笑……”瑞瑞嗫嚅：“我不喜欢这样，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好好的跟她谈谈的。” 　　“你这么有把握她会听你的话吗？” 　　“没有…或者说其实有，因为我和艾路是朋友，所以我相信她会在意我的感受的。”她说：“有的时候会因为种族之间的文化差异，出现像刚才那样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好好的跟她说，我相信她会听的。” 　　反正不可以说什么吃不吃掉的话了，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的身体好像没有那么冷了，阿希礼熄灭了蜡烛。 　　他就看向自己的人类店员。 　　她依然没有披上自己的外套。就像到现在，她依然没有进入他的庇护之中。虽然在蜡烛熄灭之后有点瑟缩，努力的小范围整理自己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阿西里突然非常好奇瑞瑞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长大的——她对于【强】与【弱】似乎缺乏常识。 　　订正，她完全没有相关的常识。 　　弱者寻求强者的庇护，成为强者的附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甚至在强行招聘的第一天就告诉了瑞瑞他住在哪里，在最初的闹脾气之后，她也应该为之后打算了。阿希礼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希望他们两个在一个舒适又有情调的环境当中建立庇护关系——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等来寻求庇护的请求。 　　阿希礼之前想是不是瑞瑞已经找到了别的庇护，但是观察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人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庇护嘛！和艾路所谓的朋友契约根本不具备任何效力，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她根本完全无法反抗——然后到现在，即便到了现在，瑞瑞也依然绝口不提渴求庇护的事情。 　　之前卢克突然横插一脚的时候，阿希礼还产生过一点危机感，不过后来发现那家伙更惨，那样的级别主动请求契约，然后直接被拒绝了。 　　惨，真惨，太惨了，魔间惨剧。 　　这种时候阿西里只能向下看，看看卢克，看看这位曾经说出了“我只会和比我强的主人契约”的豪言之后打退了无数请求契约者的老东西，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可以的。 　　看看他曾经有多狂，现在还要天天装成被魔界排挤的使魔，靠示弱和瑞瑞拉近距离，阿希礼表示我真是这辈子的快乐源泉就指着这里了。 　　不过他们两个其实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好点——反正在瑞瑞心里，他们两个估计都还不如那个刚刚被他扔回魔界的梦魔重要。 　　阿希礼不理解，连自己立刻回到魔域都无法做到的梦魔，到底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瑞瑞已经不再抽噎了，谢天谢地，她那个样子简直像是把“好吃”两个字挂在了身上。虽然不是做不到，但是如果这样做了……如果这样做了，阿希礼觉得，也许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真正想要的。 　　之前的硬核招聘就已经让瑞瑞对他的抵触情绪相当大了，也许是出于生存的需要，这个弱小的人类并不会明着和人对着干，但是她回避的态度还是让阿希礼觉得非常不满意。 　　她和所有人交谈，笑闹，然后对他低下头。 　　为什么不看看我。 　　他总是想。 　　能让这群魔族心甘情愿在我手下干活，不就已经表示我比他们更强了吗？ 　　你想找庇护的话，我才是首选吧。 　　他不理解。 　　但是在卢克被拒绝之后，阿希礼突然发现，也许在瑞瑞心中，她并不需要寻求任何的庇护。 　　这个世界确实对于她来说非常危险，但是她已经做好准备要与危险战斗到底，而不是依附于强者，请求他们保护她。 　　她打算自己保护自己。 　　这可真是…… 　　阿希礼忍不住轻轻掩住了自己的嘴唇。 　　…… 　　这可真是叫人，兴奋啊。 　　恶魔的恶劣因子好像在这种时候格外活跃，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幸灾乐祸，还是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反正他就是非常想看看瑞瑞到底能怎么保护自己——她甚至连最低级的使役都打不过，像刚才那样梦魔毫无杀意只想求爱的纠缠都应付不了，就这还想去做冒险家，省省吧。 　　她连艾路都没法应付，更不要说自己或者卢克。 　　听见瑞瑞说她相信艾路，阿希礼反应了一下之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可置信——难道这就是她自保的手段？单纯的相信，相信一个魔族会因为在意她的感受，不再这样肆意妄为的行事。 　　这太…… 　　他找不到形容词。 　　他想说天真，或者愚蠢，但是他知道这不合适——因为艾路确实在意。艾路会稍微抗议一下，以此获得人类稍微的退步，然后遵照她的话，不再做出令她不悦的举动。 　　这个人类从不认为自己是弱者，她自然而然的以一个绝对平等的态度，和所有的人交往，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感染了，这些人也确实没有把她当成普通的弱者来对待。 　　“店长？” 　　对于自己突然的靠近，手腕被握住之后，也只能像这样，向后靠，疑惑又惊恐的看着他。 　　像一只受惊的鹿，不知所措，又无法动弹。 　　她试探着将手往回缩了缩，失败了，如果阿希礼不打算放手，瑞瑞是不可能挣脱得了的。 　　人类的皮肤温暖又柔软，之前因为在哲哲的店里劳动结下的薄薄茧子也已经差不多没有了，如果他伸出指甲，这样的皮肤根本什么都无法防御。 　　这样的你能怎样保护自己呢？如果我要继续做些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反抗呢？ 　　牙齿，利爪，甚至只是触碰，你能反抗什么呢？ 　　她又叫了一声。 　　“店长？”瑞瑞说：“有什么事情吗？” 　　他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只是单纯的碰触，她的手腕上就已经留下了梅花一般的痕迹。 　　如果不松手的话呢？ 　　如果继续下去呢？ 　　阿希礼在瑞瑞的旁边坐下。 　　半晌沉默，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了拉——又被拉了拉。 　　转过头去，人类少女递给了他一颗糖果。 　　“额，我们那里，能让各地的游子回家的重要节日一般是辞旧迎新的节日，会吃糖果的。”她说：“虽然我不了解魔族，但是魔王的馈赠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大家都想要嘛。” 　　你想说什么？ 　　“这个是我自己买的糖果，比不上魔王的馈赠，但是至少应应景还是可以的，过节的时候应该吃点甜的嘛。”说着，她将糖果送给阿希礼：“祝您节日快乐。” 　　? 　　阿希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伸出手去的。 　　他只觉得瑞瑞可笑。 　　他确实不了解魔族，因为这个节日对于魔族来说唯一的意义在于能够刺杀魔王。 　　对，你没看错，就这一个意义。 　　你想当王，我也想当王，那凭什么你能当我不能当？每当这种争端产生的时候，总会爆发各种各样的矛盾，为了用更少的精力来解决，他们的王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你也想当王，我又不打算退位，那不如你来杀我吧，杀了我你就能当王了。 　　反正大家只听最厉害的那个人的话（因为不听话的都死了），魔王必须拥有压倒性的实力，那不如就选订一天，这一天所有的人都可以来行刺魔王，谁杀死了王，谁就是新王。这样就没人说有意见了吧？ 　　当然这也不是毫无代价的，胆敢行刺，就说明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所以王也可以趁这个时候随便杀杀自己看不顺眼的子民。跃跃欲试又担心自己逃不掉王的追杀，很多时候都只能饮恨放弃。 　　不过这一番恩怨仅仅在这一天有效，今天之后王还是王，魔族还是魔族，大家都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继续和睦相处——比如当今王的秘书，每年都第一个行刺，刺完就跑，保证王不可能杀到他，今天结束之后继续回来工作。 　　阿希礼参加过几次，觉得无聊，魔王也跟他抱怨“有一个卢克够叫人头疼了，你体谅一下哥哥不好吗”，之后他就不再参加了。 　　但是今天，他在这样一个无聊的日子，收到了这样一份，甜味的馈赠。 　　瑞瑞的指尖依然有点冰凉，擦过手掌心时，轻微的寒冷一触即离。她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也许瑞瑞之后还说了什么“谢谢你今天来帮我解围”之类的话，阿希礼都不记得了。他觉得自己心脏在跳。 　　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我的、我的 　　在瑞瑞道别之前，他又一次拉住了人类。 　　看着她不解的神情，阿希礼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拿出了那个写满圣光和祝福的手环。 　　魔族是遵守誓约的种族，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守护誓约。”他说：“圣殿做出来庇护圣女的小玩意，送给你。” 　　瑞瑞在拒绝他，说着东西看起来就太珍贵了，她无法接受——哦又来了，因为没有办法送出等价的物品，所以不想接受别人的礼物。她因为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理由已经拒绝了许多馈赠。 　　“并不珍贵。”阿希礼说：“圣殿门口到处都有卖，如果买的多还可以算批发价，行脚商人过来的时候正好带了不少，我只是觉得比较适合你，看起来还挺精致的。” 　　瑞瑞：啊？？？ 　　啥玩意？圣殿还搞义乌小商品批发？？？这、这是在搞文创？？？ 　　瑞瑞有点迟疑：“谢谢你……”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之前听说圣殿又开始为光明神做宣传了，这种时候可能圣女也要满世界跑送祝福，说不定……真的还要搞这种周边产品？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阿希礼已经给她戴上手环。 　　他跪在瑞瑞的身前，像是在亲自与她誓约。打开锁扣，将她的手腕牵引经过手环，紧接着，守护誓约便自动覆盖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个还是有守护作用的。”他说，看瑞瑞瞪大眼睛，他拍拍她：“别担心，这种小东西要是连这点功能都没有可不行，毕竟有可能需要戴上它的人手腕粗细不同，解决不了这种小事那圣殿也白存在这么久了。” 　　……有道理。 　　“接下来，你要拒绝我的碰触。”阿希礼说：“守护誓约不会让任何人违背你的意愿接近你，接下来，你要拒绝我的触碰。” 　　他伸出一根手指：“准备好了吗？” 　　瑞瑞：“好了。我拒绝你的触碰。” 　　他的手指点在了人类的手背上。 　　无事发生。 　　阿希礼：？ 　　瑞瑞：？ 　　恶魔抬起头：“你拒绝了吗？” 　　瑞瑞：“我拒绝啦。” 　　那这怎么回事啊？他亲自从圣女手上撸下来的，不可能是个假货啊！ 　　阿希礼：“那你认真点，再拒绝一次。” 　　瑞瑞：“好的。” 　　这一次，恶魔轻易地握住了少女柔软的手掌。 　　阿希礼：…… 　　他抬起头怀疑的看着瑞瑞：“……你真的拒绝了吗？” 　　瑞瑞，懵逼：“我、我说了拒绝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排除法。首先，这个守护誓约不可能是假货，其次，自己并不是打算虚假的碰触。 　　那么剩下的原因就只有可能是瑞瑞了。 　　阿希礼看向她，思索片刻后，他问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人类少女愣了一下。 　　“不会吧？”她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太理所当然，欲盖弥彰的问了一声：“你会吗？” 　　这次轮到阿希礼愣住了。 　　她不相信我会伤害她。 　　她相信我不会伤害她。 　　因为她下意识的信任，所以守护誓约也自然而然的没有将自己认定为需要排出的对象。 　　阿希礼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这样不是拒绝。”他告诉瑞瑞：“你这样的拒绝毫无威力，瑞瑞。” 　　深吸一口气，阿希礼站起来：“我希望你能够得到誓约的保护，所以你必须学会如何触发它。接下来，我会真正的、真正的触碰你一次，然后，你要非常坚定的拒绝我——如果你无法拒绝，我会默认你是同意的。” 　　瑞瑞一懵：“什么？” 　　可是现在可没有时间给她懵逼。阿西里说过的真正地碰触已经开始了。 　　大恶魔轻而易举就能拉开人类的手臂，单手就能将她的双手拉过头顶，按在沙发上。后背与沙发碰撞时，阿希礼也欺身而上，他的手上指甲稍微尖锐起来，划过皮肤就能留下浅浅的痕迹，在他另一只手来到瑞瑞的脸颊之前—— 　　巨响！ 　　爆炸 　　爆炸 　　爆炸 　　直到整个大厅整个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一连串的爆破才终于停下。瑞瑞被守护誓约的圣光领域包裹着，看着阿希礼从废墟中推开一块巨大的石板。他用翅膀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即便如此，身为恶魔，天然被光克制的他看起来还是十分狼狈。 　　“学会了吗。”他看向惊魂未定的瑞瑞：“在这里，所有人的拒绝都是这种程度的——至少要到这种程度，誓约才能保护你。” 　　“如果想要练习。”他说：“你知道我在哪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 　　卢克今天心满意足，然而哼着歌回来的时候，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 　　他离开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然后他就离开了一天，就一天，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让他坚定自己没有走错的是，阿希礼正坐在一张沾满了灰的沙发上，老神在在，看起来是另一种心满意足。 　　“这里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圣殿过来抢东西了？”这地方到处都是灰，卢克嫌弃得直皱眉。他不允许灰尘靠近自己，用细小的风旋隔开一片空间。飞到阿希礼的身边，他才发现老朋友此时像是狩猎失败，又像是十分餍足的神情。 　　卢克：“怎么回事啊你，你刚才和人大战了吗？兴致很高啊。” 　　“没有。”阿希礼破破烂烂。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他将糖块顶到腮边，挑衅一般的看了卢克一眼，然后继续感受舌尖上弥散开来的甜味。 　　“我只是。”他说：“在享受宝贵的馈赠。” 第77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转正答辩）…… 　　之前说了让瑞瑞焦虑的第一件事, 现在就要来说说第二件了。 　　第二件事，就是瑞瑞快要转正了。之前只是负责准备工作，比如前台啊、记账啊、后勤啊之类的小事。因为做这样的工作一般没有办法接受小费, 所以收入并不高，成为正式店员之后就会开始接受客人的指名, 开始正式挣钱。 　　但事实上瑞瑞并没有这个烦恼, 因为很多店员下班或者闲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和瑞瑞一起玩, 他们甚至把这个叫做内部指名。但是因为瑞瑞觉得和朋友一起去玩不应该收费，而且太过贵重的礼物她也会婉言谢绝，所以很多人都很憋屈——这种, 想花钱花不出去的憋屈。 　　所以困扰瑞瑞的事情并不是她没有钱，或者生活窘迫，她只是对于自己即将成为一名正式店员，还有转正答辩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焦虑。 　　并不是说真的有多么抗拒这份职业，她只是...... 　　她手在空中乍了两下，叹了口气，把脸和小声地痛苦叫声一起埋进了抱枕里。 　　焦虑的瑞瑞和周围欢呼跳跃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派对上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几乎没有愁眉苦脸的。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就没怎么参加过这样的派对, 瑞瑞对于这样嘈杂的氛围适应并不是很好，她其实没太搞明白他们在庆祝什么, 但是高高兴兴毕竟是好事。 　　可能是之前大家都回去过节了，现在打算一起搞个节日派对？她这么猜测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这妩媚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得了, 瑞瑞小声说自己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之后, 魅魔姐姐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尾巴缠住她的手腕。 　　“别担心，小宝贝。”她小声笑着：“艾路还要几天回来呢, 她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然后这位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姐姐，直接以一个十分高调的姿态，将瑞瑞带到了派对的正中心。她让恶魔们欢呼瑞瑞的名字，一起鬼叫了两下之后，带她坐在了沙发的最中间。 　　魅魔：“别紧张，不如我们来说说话吧——之前看你一个人坐在那边，有什么烦恼吗？” 　　瑞瑞，叹气。 　　说起这个就让人忍不住叹气！ 　　其实在被带到这里的时候，瑞瑞对于成为【夜色绮梦】的员工这件事情是相当抗拒的，要不是她实在打不过这群恶魔，她早就爆发了！当时瑞瑞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深陷泥潭，可能会像《今日说法》栏目里的那些被迫害的可怜人一样，不仅失去自由、尊严，到最后连生命也会议并遭到残酷践踏。 　　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因为在异世界这确实是一份非常正经的工作，不仅客人可以指名，如果你看不上那个客人，也可以拒绝对方。 　　“你真是太可爱了，为这样的事情发愁什么的。”恶魔们都笑起来，忍不住又要捏捏瑞瑞，但是想起艾路的话，纷纷放下了手，改用尾巴去戳戳她。 　　因为瑞瑞手里空空荡荡，魅魔随意的从桌子上去了一杯饮料递给瑞瑞，让她拿在手里。看着他们有那样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自己，瑞瑞就知道，这杯饮料肯定不是自己看起来的这样黑色液体。 　　八成又是什么她看不见的颜色吧。 　　这样想着，她轻轻地尝了一口。 　　是......星星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恶魔的特殊工艺，在这个店里，许多这种瑞瑞无法识别的颜色的饮料，喝下去的时候好像都有这种感官联动的功能。有些能让人听见颜色，有些能看见时间，而她现在手中的这杯，则是星星的味道。 　　很难描述，但是饮用的时候除了冰冷、轻飘飘的像一口烟之外，她能喝到一种非常寥落的感觉——字面意思，这种感觉真的在饮料里出现了——然后身体的第一反应便是星星。 　　因为特别的味道，瑞瑞忍不住多喝了一点。 　　今天的饮料是由店长制作的，活了这么长时间，会的东西总是比别人多一点，再加上阿希礼相当高傲，从不在这种场合现身，更别说制作饮料，只是因为最近他心情好得吓人，有些店员提出的无理要求都被店长默许了。 　　今天更是直接下场做饮料。 　　机会难得，所以在场的魔族都打算多喝一点。 　　“毕竟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嘛。”漂亮姐姐说着，把自己的被子向她倾斜了一点：“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的？只喝一点没关系哦。” 　　也许人在焦虑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总是有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行为，比如现在。如果是平时的瑞瑞这种时候应该会一边摆手一边婉拒，但今天—— 　　瑞瑞：......来点吧。 　　其他人一下起哄起来。 　　她确实喝得很少，只是尝尝味道。每个恶魔都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看着人类浅浅的咂一点。 　　然后她们问：“这杯怎么样？” 　　有时瑞瑞说：“好烫！为什么手里是冷的但是这么烫！” 　　有时瑞瑞说：“我好像看见寂寞的样子了。” 　　有时瑞瑞说：“我、我是不是飘起来了。” 　　然后他们一边笑，一边把摆脱了重力真的飘飘悠悠起来的瑞瑞拉回沙发。魔鬼们说着不能再喝了，不然你可能会生病的，撤掉了所有的魔族饮料，现在桌面上就只剩下瑞瑞能够辨识的颜色了。 　　诶，有点可惜。 　　刚才那杯寂寞，还有寥廓的星空，她还想再尝一口呢。 　　“其实你的工作也就只是和客人普通的聊天。”一个梦魇挥了挥手：“不用觉得这有什么，那些客人很多时候也只是找个生活化的地方罢了，是两厢便宜的事情。” 　　“至于安全，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每个店都有自己的规则，不守规矩的家伙不仅会被赶出去，有的时候觉得他们有可能危及到店员的安全，甚至老板会出面直接决斗，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 　　因为一个老板如果无法保护员工，那还开个屁的店，脸都丢光了，直接关门得了。 　　“如果这种时候阿希礼没办法保护我们，那我们凭什么在这里为他工作呢？”魅魔理所当然道。 　　瑞瑞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充满了活力，她歪着头，努力思考：“可是这样、这样好像是不对的，应该遵守法律——” 　　“律法有神明定制，但是神明不会管你要不要接待客人，也不会管客人会不会找你麻烦。”魅魔将瑞瑞抱在了怀里：“但是这些，老板会管——所以遇到讨厌的人，如果我们不是对手，直接去叫阿希礼就好了。” 　　“他虽然很高傲，但是会管的。” 　　那他会赢吗？ 　　魔族们愣了一下，她们互相看了看，笑起来。带着一点独属于恶魔的幸灾乐祸，还有很多的骄傲，她们撺掇她：“那，你去问问本人吧。” 　　因为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瑞瑞惊讶极了，她当时就下意识地看向阿希礼，而敏锐的大恶魔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原本他手撑在台上，正在与别人说话，瑞瑞觉得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对方。 　　现在所有人的尾巴又在轻轻的戳她了，瑞瑞觉得很不好意思，央求她们不要闹了，可是恶魔们完全不打算放过她。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瑞瑞。”魅魔姐姐靠近她，一只手戳她脸颊：“恶魔是非常看重契约的种族，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同样的，怀疑他们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阿希礼是非常高傲的大恶魔，这样的问题会让他发疯的。” 　　她们七嘴八舌的补充：“我们喜欢看店长发疯。” 　　阿希礼依然在关注这边。此时灯光非常魔魅，恶魔们在派对前半场就喜欢这种适合蹦迪有非常明亮的灯光。因为这种灯光一般是雇佣小妖精完成，所以不会晃眼睛，看起来有很热闹。 　　嘈杂之中只有阿希礼是安静的，他就站在那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等待学生主动上交手机的老师，又像是等待信件的旅人。 　　可是无论什么，他看起来都在等待。 　　瑞瑞觉得有点心虚，她悄悄地对魅魔姐姐说：“你说我们说话他能听见吗？我觉得他好像听见了。” 　　魅魔实在忍不住了。 　　她瑞瑞揉搓了半天，最后才疼爱的抱住她：“他当然能听见了宝贝，这里是他的店，是他的领地啊，这里的事情他都能听见，只是看他想不想听罢了。” 　　哦豁，那我岂不是当面质疑老板，哦豁。 　　还被老板现场抓住了，哦豁哦豁。 　　这种事情尴尬的脚趾扣地是根本没用的。而且来到异世界之后，瑞瑞真的是觉得，千万不要什么事情都往上套人类的那一套。 　　于是她站起来，走向阿希礼。 　　· 　　“什么事？”阿希礼问她。 　　“没有。”她小声的把刚才与其他人在一起聊天时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发问时，声音好奇又雀跃：“她们说如果有讨厌的客人让人觉得危险，身为店长，你会出面决斗，真的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因为身高问题，瑞瑞跟大部分人说话的时候，都要抬起头来。阿希礼喜欢她这样说话，这样他总能看见这双蕴含着璀璨星光的黑眼睛中只有自己的倒影。他喜欢瑞瑞这样看着他。 　　“会的。”他说。声音轻轻的。 　　但是瑞瑞没有听清。 　　人类的听力让她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无法辨明细微的声音，于是阿希礼弯下腰来。他轻轻地伏在瑞瑞的耳边，像是保证，也像是宣誓。 　　他说：“我会赢的。” 　　果然听见了。 　　瑞瑞想。 　　她看着阿希礼，心虚得仿佛是一个被年级主任抓住迟到的学生，冲他讨好的笑笑。 　　“既然你问了我，其实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一边说着，阿希礼取过一只杯子：“你为什么会焦虑？是因为觉得我保护不了店员吗？” 　　哦，这倒不是——或者说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岔，所以不在考虑范围内。瑞瑞的焦虑主要来于自身。 　　无论是因为弱小、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还是因为在这里漂如浮萍，这些问题都会成为焦虑的来源，只是因为她心胸宽广，反射神经比较长，所以长久地挤压下来之后，这些焦虑终于集中的露出马脚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阿希礼说这些事情。她拿捏不准两个人的关系是否到了可以说这些话的地步，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理解人类的这些莫名情绪。她不习惯依赖他人，可是在这里，她必须要依赖他人才能完成包括自保在内的许多事情，说起来好像又点冷血，但仔细分析一下，她确实总是有意无意的、甚至是下意识地和能够互相制衡的人关系密切。 　　仿佛是为了保证当一方决定对她不利的时候，另一方能够立刻出手制止。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可以这样去做，仿佛是本能的反应。小动物为了防止被狩猎，于是让猎手们彼此来回牵制。 　　他没有等到瑞瑞的答案。 　　虽然被质疑确实让阿希礼感到相当冒犯，但是没关系，他总有时间证明自己。 　　“店长。”瑞瑞说：“今天我们到底是在庆祝什么呢。” 　　阿希礼：...... 　　要说起这个，我可不困了。 　　果然幸福就是对比出来的，想到即将有人比他更惨，之前的抑郁一扫而光，阿希礼变得内敛又精神抖擞！ 　　这是【夜色绮梦】内部的一场庆祝，在魔族的重要节日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店里，并且因为卢克这次战绩彪炳，因为过于兴奋，在这次的节日上差点真的完成新王即位，大家说起来都交口称赞，兴奋地不得了。所有人一边高呼着他的名字，以便决定要给他举办一场庆祝的派对。 　　瑞瑞：？？？ 　　她笑容有点僵硬：“那个，你们说的卢克，是新来的使魔卢克吗？” 　　其他人：对啊，卢克超猛的，直接把王逼得动真格了！ 　　然后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给瑞瑞讲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惊险刺激，卢克有多么疯狂，以及看见他就忍不住翻白眼的魔王给卢克最后通牒，他也因为过于兴奋没理之后，魔王彻底爆发的壮观场面。 　　“王很少生气，但是他这次真的好生气！”一个恶魔兴奋地说：“不愧是卢克！” 　　所以暴怒的王当时打算直接把这个祸害永久铲除掉算了，然而这个时候铁头娃卢克突然想起了生命的可贵，拼死跑了。魔王本来打算再追，这次非杀了他不可，但是这群参与活动的恶魔们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一个个跟发疯了一样莽了上去。 　　阿希礼：“然后卢克就顺利逃脱了。” 　　并且现在正在因为之前闹得太疯了，被魔王差点击杀，这种伤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好的，现在正在养伤中——他估计之后得有两年不敢回魔界去了，魔王虽然脾气挺好，但是心眼很小，心里给你记一笔，那一笔能记一千年。 　　瑞瑞：？？？什么什么什么鬼？？？他不是一个弱小又被排挤的使魔吗？单挑魔王是一个弱小使魔应该做的事情吗？？？ 　　阿希礼看热闹不嫌事大：“其实说年纪的话，卢克比我和魔王都要大，是名副其实的老东西。” 　　瑞瑞：......可以了，可以了，我先静一静...... 　　她缓了半天：“你是说，他之前完全就是骗人的？......为什么呢？这有什么意义呢？” 　　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等卢克回来之后，等卢克回来之后—— 　　至少要让他明白朋友之间的交往不要建立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言上的道理吧！ 　　瑞瑞推搡的叹气，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摊在了桌子上。 　　“好难懂啊。”她小声的抱怨：“你们，真的好难懂啊。”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吧。”阿希礼说。他的声音凉凉的，同样凉凉的手背轻轻贴了一下瑞瑞的额头：“你怎么了？”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她想到了那些饮料：“可能是喝醉了。” 　　乱说，我没有调酒精饮料。 　　他没有看瑞瑞：“之前没有喝过魔族的饮料吗？” 　　“来送外卖的时候喝过一点。我觉得很神奇，好像喝完之后就会联觉，好像我自己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了。”瑞瑞深呼吸一次：“可能因为之前喝的比较少，所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但是懒得动，可能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听魅魔姐姐说，像这样的饮料每个人调出来的味道都会不同。”她缓缓的说：“我觉得店长好厉害，你的饮料大部分都很好喝。剩下的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我尝不出其中的味道，只能感觉到它们烫或者冰凉。” 　　“那你最喜欢哪一杯呢？” 　　只能选一杯的话好难选择啊。瑞瑞想选那颗寂寥的星星，可是那杯只是品尝就让人唇齿打颤的寂寞也非常动人。她将刚才尝过的味道在脑袋中过了一遍，实在是无法选择。 　　突然地，她觉得阿希礼可能是一个寂寞的人。 　　“长生种和短生种不一样，要习惯和孤独为伴。”阿希礼说。 　　瑞瑞不服气：“这种心情只是个有个的差别，短生种也会感到寂寞的——只是可能我们的生命比较短暂，即便是寂寞，也无法燃烧那么长的时间吧。” 　　但是就味道来说。 　　“老板。”她笑眯眯的：“你和我没什么不同的。” 　　桌面冰冰凉凉的，贴在上面很舒服。瑞瑞侧着脸看向不远处的恶魔们，他们似乎都非常喜欢用昂贵的颜料来染指甲，虽然在瑞瑞的严重清一色都是黑的，但是看他们的样子，这应该是相当璀璨的颜色。 　　她这副不同寻常的模样让阿希礼有点担心，他手指搭在瑞瑞的脖颈上测试了一下她的心跳，还算正常。他打算催促瑞瑞去睡觉，毕竟这副样子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之前，这些哥哥姐姐们非常喜欢给我看他们的指甲。”少女的声音缓缓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像是一阵烟，即便是大恶魔也觉得有点捉摸不定。 　　“那应该是非常稀有难得的染料，他们会跟我说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他们费了多大劲才搞到，制作工艺有多么复杂，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我。说真的我真的好像真情实感的夸赞一番哦，但是你们真是太敏锐啦，我的演技我发蒙骗你们，所以我只好告诉他们，这些颜色我都无法识别，在我的眼中它们就是普通的黑色，跟我的眼睛头发除了黑的深浅之外没有区别。” 　　“我想你一定也不知道这样的感受吧。”她的声音带着点得意：“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杯饮料，你的寂寞很动人。” 　　· 　　......放肆。 　　这样的话太放肆了。 　　活到今天，阿希礼的寂寞第一次被人评价为非常动人。 　　可笑，放肆，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同样的，可能是第一次被这样评价，阿希礼突然不知道他该如何回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傲慢绝不可能被轻而易举的放过。 　　他手边有一杯早就调好的饮料，在他把它推给瑞瑞之前，阿希礼突发奇想，将一滴属于大恶魔的血滴了进去。 　　“喝起来会有点痛，如果可以接受的话，你可以试试。”他说。 　　看不见元素、看不见珍奇的颜色，同样看不见引诱与索求。弱小如斯，确也同样无比傲慢，阿希礼突然好奇起来，如果瑞瑞能够看见他眼中的世界，她还会这样傲慢吗？ 　　人类少女非常听话，皱着眉头讲着一口带着疼痛的饮料吞咽下去了。 　　然后她的眼前炸开了烟花。 　　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式呈现在了面前，在如同锥刺又像是灼烧般的痛苦之中，瑞瑞茫然地四下大量。无数的颜色涌入眼中，她无法理解的、带着颜色的烟尘从每个人的身上散射而出，奇妙的因子聚集在周围，跳跃着，飞舞着。 　　这就是元素吗？ 　　瑞瑞想。 　　她看向那些指尖，那些漆黑终于褪去，露出了璀璨本应有的光泽。人类贫瘠的语言描述不出这些颜色，这是她从未见过，无法想象的璀璨。他们的指尖上仿佛盛开着花朵，流淌过星河，瑞瑞不确定它们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毫无疑问是美丽的。 　　色盲看见颜色的时候总会激动流泪，可是瑞瑞现在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这前所未有的场景而流泪，还是因为渐渐渗透到身体的疼痛而流泪。 　　这个世界真实、绚丽而疼痛，对于瑞瑞来说，她原本不应该看见这样的景色，想要看到，就要忍受疼痛。 　　“看到了吗。”阿希礼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海水，听不太真切，他说：“看见我眼中的世界了吗。” 　　看到了。 　　她点头。 　　身边仍然嘈杂，只是这番噪音隔了一层海水。强烈的孤独感正在没过头顶，瑞瑞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对于自己来说，想要在这个世界当中生存，是一件多么绚丽又疼痛的事情。 　　没有人会因为看到这样的景象而感到疼痛的。 　　但是她会。 　　这个世界唯一的人类，会感到疼痛。 　　大恶魔的血后劲是很大的，瘫软下来的时候，是阿希礼送她回去的。 　　派对接近尾声了，阿希礼悄无声息的抱起闭上双眼的少女，离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瑞瑞看起来很无力，并不是身体的疲惫，她好像已经没有精力应付许多事情。 　　“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我是店长，我说了算。” 　　“为什么卢克要骗人呢？” 　　“不知道，下次你可以问他。” 　　“你会让我的转正答辩通过吗？” 　　“......那是什么？” 　　“这种时候请你说‘会’好吗？” 　　阿希礼叹气：“好吧。会的。” 　　种族、文化、甚至原本生存的世界都不同的两个人，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进行到了岔路口。 　　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阿希礼看着她，瑞瑞的黑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此时，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阿希礼：“去哪？” 　　瑞瑞说：“你来决定吧。” 　　于是前进的脚步转向了，阿希礼向楼梯上走去。恶魔喜欢遵守契约，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能反悔。 　　但是没关系。 　　她没有打算反悔。 　　攀上阿希礼的脖子，瑞瑞闭上了眼睛。 　　“要温和一点。”她说：“我会害怕的。” 　　至少在今天。 　　他们两个可以不必这么寂寞。 第78章 073 幽灵：我不相信有人比我更恐怖…… 　　有了属于自己的脚蜥, 这件事情让瑞瑞高兴了整整一天。 　　和有脾气的地龙不一样，骑脚蜥几乎不需要任何骑乘技巧。它们温顺又听话，甚至还会感受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将自己调整到一个非常合适的状态。有的时候因为骑手过于紧张，还会出现绳子收得太紧让脚蜥呼吸困难或者嘴角磨伤之类的状况, 但是它们——完全都不会发火！ 　　在难受的时候会小声哀鸣, 驻足不前, 卧下来，骑手发现这些状况下来查看，调整的时候就会用大鼻子供别人, 如果非常难受就会把对方拱倒，以此报复。 　　瑞瑞：即便是我，这种报复的方法都非常行得通呢！ 　　脚蜥就是这样一种，有着温和又善良的正义之心的宝物。 　　瑞瑞觉得没有人会讨厌脚蜥，就像没有人会拒绝小狗狗！ 　　她驾驶着脚蜥跑前跑后，烟紫色的身影时而快速消失，时而落后斯维瑟，然后飞快地超过去，雀跃和欢呼声整条路上都听得到。斯维瑟故作头痛的叹了口气, 非常凡尔赛的想，有的时候爱人太过活泼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现在，她这么高兴, 让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持高冷的姿态了。 　　高级冒险家一般都是非常高傲冷漠的！我可是绝对不会像瑞瑞一样骑着脚蜥跑前跑后！ 　　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斯维瑟如是想到。 　　银色脚蜥也向斯维瑟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人能够坦率地面对自己幼稚的情感也是一种勇气, 可惜它背上的这个奇美拉好像并不明白。 　　“斯维瑟！”瑞瑞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瑞瑞一手握着缰绳, 一只手用力地朝他挥舞着：“看我跑的多快！” 　　小傻子，明明是脚蜥在跑啦！ 　　心里这么想着，他也用力向着瑞瑞挥手，连同尾巴都快甩起来了。要不是因为斯维瑟的腿还挺长而且不喜欢踩脚蹬子，脚蜥觉得他能直接站起来双手挥手——为了防止那条尾巴打到自己，它抢先一步用尾巴钩住了斯维瑟的尾巴。 　　奇美拉毫不在意。 　　在瑞瑞叫他的时候，斯维瑟就已经拍了脚蜥两下，示意他往前赶。其实这完全没必要，因为斯维瑟自己跑起来的速度要比这快得多，但是他就是想用一种跟瑞瑞一样的方式前进。终于等到两头脚蜥又并驾齐驱，两个人骑着脚蜥手拉手，拉在一起摇啊摇的。 　　只有一只手能用的时候还挺不方便。这样想着，斯维瑟甩了甩尾巴，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南瓜饼递给瑞瑞。他看了一眼天，阳光还挺强烈的，于是又从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顶遮阳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呢。”吃着南瓜饼的瑞瑞探着脖子看过去：“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旅店什么的？” 　　唔...... 　　奇美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动作是和瑞瑞学的，果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之后就会不知不觉染上对方的习惯，瑞瑞在思考的时候就会喜欢摸摸手臂啊、摸摸脑袋啊之类的。而且之前有一段时间瑞瑞就特别喜欢站得高高的摸他下巴，虽然挺不明就里，但是这样的接触真是叫人好高兴哦——所以现在他也喜欢在这种休闲的思考时间摸摸自己的下巴。 　　他一只手拿着地图，另一只手牵着瑞瑞，尾巴握着一个巨大的叶片，像扇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两个人驱赶着蚊虫。 　　从睦隆河谷处来前往花海，这之间的路程如果是急行军，那最多两天就能到。但是两个人毕竟是在旅行嘛，因为路上会经过很多小城镇，有一些颇有特色，他之前执行冒险家任务的时候也有路过，当时还给瑞瑞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呢，这次可以专门过去看看也很好。 　　斯维瑟计划他们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前往花海，这样又不会太过疲惫，也不会错过花期。 　　【你觉得如何？】 　　画板上画了简笔画版的奇美拉和人类，两个人都没眼弯弯，脑袋上戴着花环，仿佛在无声的欢呼“好耶！” 　　瑞瑞笑眯眯的，看起来像她讲过的爱丽丝的故事当中那只笑脸猫。她勾勾手指让斯维瑟靠近，然后将最后一口南瓜饼塞进他的嘴里。 　　“那就听你的吧，我的向导。”她说：“那我们两个等等要顺便收集点柴火了，晚上还是要生一团火才比较放心。” 　　【我带了火石，不用生火】斯维瑟拍了拍背包 　　【这附近偶尔会有狮鹫活动，他们的好奇心很重，看到火会聚过来，很麻烦】 　　哦，好的。 　　瑞瑞点头。 　　她没见过狮鹫，至少没有这种当面见过，曾经还是冒险家的时候，有一只狮鹫高高地掠过了他们，就那样翅膀掀起的狂风都差点把菌人小队长的帽子和瑞瑞一起吹飞了。当时小队长说这是狮鹫在和他们打招呼，瑞瑞一头问号——我都被吹飞了你说这是在打招呼？打招呼直接当面say hello不好吗？ 　　“狮鹫很高傲的。”小队长慢慢的说：“他们一般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去和别人打招呼。” 　　瑞瑞忍不住问斯维瑟：“狮鹫会向你掀起狂风代表打招呼吗？” 　　斯维瑟：？ 　　那怎么会是打招呼呢，哪个狮鹫敢这样跟他打招呼啊这是找死吧，这要不然就是恶作剧要不然就是挑衅吧。 　　【他不敢挑衅我】 　　斯维瑟牛气冲天。 　　【因为我投出的石头会穿过他的飓风击碎他的脑袋，而且他跑的也没快到我追不上的地步】 　　紧接着他就兴奋了起来。 　　【怎么瑞瑞是想观察一下狮鹫吗？其实他们的翅膀绒毛在有些地方还是挺受欢迎的，瑞瑞想要吗？要不然我们还是生一堆火，我给你打两只狮鹫看看？】 　　瑞瑞：......有的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随时都在感受世界的参差。 　　她把这个已经兴奋地开始寻找合适石头的奇美拉劝住了，他看起来有点失望，但很快斯维瑟就找到了新的活动。 　　他开始给瑞瑞介绍本次花海之旅的景点安排。 　　他已经规划好了一条路线，在这差不多十五天的旅程之中，大部分时候都能找到旅馆或者到达城镇，但是今天他们离开睦隆河谷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以后出行前一定要提前买票），所以导致今天两个人可能要露营了。 　　这不是加快进度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这种时候就让人忍不住这些城镇的分布为什么要这么不规律。要不然一个离一个老远，要不然两个恨不得直接变成连体婴儿，这样星罗棋布等差分布不好吗？讨厌。 　　作为冒险家的斯维瑟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但是没有人会想要让伴侣跟着自己一起露宿吧。 　　作为一个高级冒险家，有的时候斯维瑟甚至会为了压缩时间主动拉快行军速度，反正能和他组队能跟上节奏的，大部分都是快要高级，或者已经高级的冒险家，大家虽然有的时候会抱怨“每次有这个奇美拉任务就累得不行”，但是还是会来和他组队——没办法，这个人像是一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把【大腿很粗】几个字印在了骨头脑壳上。 　　尤其是最近，斯维瑟的小队成功击杀了永夜之都唯二的继承人之一，这事不用刻意的宣传，它会像渗入石缝的水一样，所有想要知道的人都会知道，是谁完成了这项伟业。 　　本来应该是出任务的黄金时间，风滚草已经给斯维瑟送来两次委托信件，第二次的时候，他直接告诉风滚草，自己现在是免打扰的状态，希望他能告诉他的伙伴们。 　　【再来送这种委托的信件，我就吃掉你们】奇美拉的画板上这么说。 　　风滚草：......请不要随便迁怒邮差，谢谢。 　　风来的时候，风滚草生气地把自己的喇叭吹的巨响，然后宛如开了二倍速滚走了。 　　他都已经想好了。火石对幽灵们有一定的驱逐作用，搭好帐篷之后他会快速地在营地周围扫一圈，做好标记和警告，扫平所有潜在威胁。时间不会长，瑞瑞和脚蜥们在一起，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片地方他来过，没什么乱七八糟人，其实还是一个非常安心的住宿场所。 　　· 　　夜幕降临的时候，幽灵们也会开始活动。 　　这些没有被死神的使者接引进入神殿的灵魂在日复一日的游荡之中，往往会失去本心，变得与曾经完全不同的样子。 　　幽灵一：“好像有人过来了。” 　　幽灵二：“不，是两个。” 　　幽灵三：“哼，夜晚可不是属于生物的时间——就让他们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吧。” 　　· 　　于是瑞瑞和斯维瑟看着面前的三个家伙很困惑。 　　这三个幽灵正在碰瓷，或者扮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已经没什么形态了，只剩下一个漆黑的阴影，突然看过来还挺恐怖的，但是......当这几个阴影一边发出类似游戏城八个游戏币就能打一百枪的那种低等丧尸音效，一边缓慢地朝你爬过来（快看起来更像是蠕动），真的很搞笑。 　　至少搞笑大于费解（恐惧？什么恐惧？完全没有好吗）。 　　脚蜥不喜欢这几个幽灵，这种气息让温和的脚蜥抬起爪子驱赶他们，可能是因为长久的沉默令幽灵难以忍受，其中一个黑影悄悄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疑惑的问：“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们不害怕吗？” 　　瑞瑞：...... 　　斯维瑟：...... 　　恕我直言，完全不害怕，甚至有点想笑。 　　斯维瑟的尾巴竖起来了，在他打算赶走这几个幽灵的时候，瑞瑞笑了一声。 　　“你们在吓人啊。”她嘻嘻的笑着：“不如这样，既然你们失败了，不如让我来试试下你们如何？” 　　幽灵×3：？ 　　幽灵们：哼，我到想看看你这个家伙能怎么吓人！ 　　斯维瑟有点不赞同，但是瑞瑞觉得这很有趣。核实了一遍周围并没有危险因素之后，瑞瑞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什么因为不能和幽灵靠的太近，他们就保持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距离。 　　瑞瑞清了清嗓子。 　　“这是我的家乡口口相传的故事。”瑞瑞说：“有一群初出茅庐的冒险者，某一天在来到一个村庄的时候，因为无聊和好奇，玩起了一个可以呼唤亡魂的游戏（幽灵一：神经病啊，晚上直接出来跟我们说说话不好吗），其中一人不愿加入，于是剩下的人开始游戏。然而在游戏的途中，其中一名冒险家当场暴毙，其他参与游戏的人也很快都离奇死亡。” 　　幽灵们往一起靠了靠。 　　幽灵二：“然、然后呢！” 　　“然后......”瑞瑞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想不到，这次游戏呼唤而来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恶鬼凶灵。” 　　三个黑影稍微瑟缩了一下，想要靠近，但是脚蜥扬起了前爪，于是他们三个幽灵往一起挤了挤，看起来变成了一大坨黑，听着瑞瑞继续讲下去。 　　人类：呵，早就想将恐怖故事了！来吧愚蠢的异世界人外！感受一下来自人类世界的恐怖吧！ 　　早就想向着要为这样的活动做准备的瑞瑞，里面所有的名次都已经被替换，甚至连逻辑链都换掉了——异世界特色《山村老尸》，现在就为您上演！ 　　· 　　三个幽灵吓得完全动弹不得，变成了一坨浓稠的黑——因为吓瘫了，所以那坨黑看起来有点像是水倒多了的泥巴，随时准备向别的地方流过去。 　　成功吓到人的瑞瑞心满意足，她志得意满的扬起脸，刚打算跟斯维瑟再嘚瑟一下，还没回头就感到自己的脚蜥身上突然一重。 　　是斯维瑟。 　　他从自己的脚蜥跳到瑞瑞的脚蜥上来了。 　　“斯维瑟？”瑞瑞看他：“怎么了？” 　　斯维瑟摇头，双手自然而然的抓住瑞瑞的手。可能是因为夜风冰凉，斯维瑟的爪子也有点冰冰的。 　　瑞瑞：？ 　　她猜测：“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感受到了不好的气息？” 　　斯维瑟：嗯。 　　能让他这么慎重的时候可不多啊，瑞瑞也立刻警惕了起来。她猜测难道是什么难缠的敌人，那这样的话自己一定要随时做好准备，到时候不能给斯维瑟拖后腿。 　　但是...... 　　“你还好吗？”瑞瑞关切的询问：“你好冰啊，要不要加件衣服？” 　　斯维瑟：......好的。 　　披上斗篷之后，他把自己和瑞瑞一起拢进斗篷里，外面只露个头，看起来简直像是被窝结界。 　　瑞瑞：......？ 　　“斯维瑟。”她试探着说：“你不会，因为刚才的故事，在害怕吧？” 　　斯维瑟：...... 　　斯维瑟：............ 　　斯维瑟：..................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只是在这种回答之后的沉默就会让人尴尬的脚趾扣地。 　　有、有什么办法啊，高级冒险家也没听过这种恐怖传说啊！但是、但是！高级冒险家绝对没有害怕哦！就算那个叫做美的怪物真的突然出现，我，我也一定会保护好瑞瑞的！ 　　真的，真的没有害怕哦！ 　　QAQ 第79章 074 狮鹫：所以就我最无辜是吗？ 　　睡觉的时候, 瑞瑞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很缺少“故事”、“传说”之类的事物。 　　虽然她一直知道书籍在这个世界的奢侈程度，不要说能够收藏书籍，只要家里有一个能够掌握知识的人, 这家人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大家仰望和尊重——比如自己，她就因为掌握了医者非信仰神力部分的知识, 在所有人的心中初始好感度（至少是尊重程度）都非常高。 　　在永夜之都的时候, 瑞瑞曾经观赏过女大公在路德维希那里的藏书, 说实话，这感觉就是“好多啊”，然后就没有了。毕竟是在图书馆浸泡过的人, 瑞瑞对于这种程度的藏书，尤其是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瑞瑞自己家也有一壁藏书呢，有什么好得意地。 　　但是在这个世界这就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同样的，因为知识过于宝贵，所以大部分人没办法接触学习，这也就导致了一个结果。 　　这里的人精神生活其实挺空虚的。 　　不是说他们没有精神生活，但是所有见闻的来源除了自己亲身经历之外, 就只剩下听别人讲和游吟诗人过来传唱故事，有的时候这种故事更新又十分缓慢, 所以真的会出现有些人死亡的时候遗憾“上次的那个故事，我并没有听到结尾”。 　　神明伟力、知识缺乏普适度、强者的“我本位”、空虚的精神生活, 可能都是导致这个世界在瑞瑞看来永远都有那么点不和谐的原因。但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被所有人习以为常的, 所以这就让人感到更加违和。 　　瑞瑞第一次发现这里的人非常好吓，是在她刚刚与朋友们语言想通的时候。她给汤汤讲了一个快乐王子的故事，巨大鼹鼠真是哭的巨伤心, 眼泪直接喷射可以洗地面的那种，但是令人欣慰的事最后快乐王子和青鸟都被神明接纳进入了没有悲伤的世界，这实在是太好了。 　　汤汤，痛哭流涕：“快乐王子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我永远喜欢快乐王子！我要把他的铅心珍藏起来！瑞瑞，你就像他一样好，但是我不要你的眼睛和衣服，你都不信仰神明你一定要好好的呜呜呜呜呜呜。” 　　汤汤感动的真情实感，这次听故事经历让他非常新奇，于是他第二次戴上了玉米和饮料。 　　然后瑞瑞讲了个鹅妈妈童谣，《杜松子树》。 　　然后汤汤虽然不太赞同，但接受良好。 　　不是因为这个故事不恐怖，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这样杀来杀去其实很正常，有些种族真的会吃掉死去的家族成员，表示“你永远与我们同在”。 　　巨大鼹鼠认为，后母能杀儿子，女儿就能杀死后母。他妈妈能磨利刀斧，她女儿为啥不行？哦，她太小了拿不动，而且还惧怕母亲杀死她？哦也对——不对啊，那这样她怎么敢去捡他哥哥的骨头？可能是像塞壬那样，下一任掌权者有的时候总会有点叛逆吧。 　　于是父亲的行为也自然而然被合理化了，因为他惧怕妻子。 　　最骚的是，连女儿的行为，最后在汤汤的解释里都合理化了！ 　　这些男性可能在把骨头埋起来之后就会变得强大，像第二形态那样，所以明明身为幼崽的时候拿不动斧子，变鸟之后就能拿得动磨盘，并且搞死了他们的后母。 　　汤汤：我懂了，原来这是一个妹妹哥哥联合起来夺取权力的故事。 　　瑞瑞：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没有懂。 　　——所以搞了半天这在汤汤看来根本就是个纪实文学嘛！这才是最恐怖的吧！ 　　巨大鼹鼠对于《杜松子树》的评价是这样的：这个种族的男性都不太强的样子，还是说他们只有变成鸟的时候才能杀死别人？这是唯一的不合理 　　瑞瑞：......我觉得今天你比较恐怖。 　　因为之前讲故事的失败，瑞瑞之后铆足了劲，认真的对一个恐怖故事进行改编，准备争取把所有人都吓瘫（心理意义上）。 　　她认真改编了《咒怨》。 　　恰逢那一天哲哲老板要出去采购食材，店里基本上是空闲状态，只有几个常客在里面休息。 　　瑞瑞：到我表演的时候了。 　　虽然在故事开始之前就已经说了，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但是......总之之后的回忆比较惨烈。 　　因为所有人都真的吓瘫了，字面意义上，有的人甚至吓尿了。 　　......字面意义上。 　　那天瑞瑞的扫除工作异常繁重，她痛心疾首，她悔不当初，但是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惊吓过度导致瘫痪，瑞瑞甚至没办法发动所有人一起来打扫卫生。 　　这里的人听到故事之后，第一反应都是“相信”。而且因为神明伟力确实存在，所以他们对于这种灵异故事会更加害怕——哪怕他们可能自己就是某些灵异故事的主角。 　　唯一让人有点拿不准的就是，这到底算是想象力缺乏，还是想象力过于充沛了。 　　斯维瑟出去扫荡的时候她和两头脚蜥在一起，心中就一直忍不住在想这件事情。他看起来真是超级害怕，尤其是在被自己发现之后，就差嘤嘤嘤起来了，连尾巴都要缠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在布好火石，搭好帐篷，应该出去扫荡的时候，刚才在斗篷里瑟瑟发抖的家伙，突然抖抖身上站了起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乱跑哦。】 　　然后就正常的出去扫荡了。 　　感觉和之前好像没啥两样。 　　......难道他之前害怕是装的吗？ 　　· 　　那倒真不是。 　　斯维瑟从来没有接触任何类型的这种故事，有的时候与上游吟诗人听人家唱唱歌，那讲的大部分也都是神明与神明之间、神明和信徒之间，反正就是这种类型的故事，而且有些还是循环播出。虽然故事听了很多遍了，但是遇上了游吟诗人，大家还是会过去听他唱歌。 　　他本来以为瑞瑞的故事也就是平平无奇的神明的故事，谁知道她讲了这么鬼故事啊！ 　　高级冒险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没见过，这真是没见过啊！ 　　一贯以来都是和生理恐惧对抗，从最初的四处奔逃，到战争结束，生活渐渐平稳，斯维瑟越来越厉害，对抗恐惧的本领练的越来越强，面前无论站的是谁，他都能气定神闲沉着冷静，如果实在无法战胜，再不济那还能逃跑呢，怕什么。对于现在的斯维瑟来说，面对大部分的情况，他只需要小心谨慎，几乎已经不会产生恐惧情绪了。 　　——但是这个美姨，这个美姨她完全没有被办法战胜啊！她根本就不是那种敌人！ 　　但是扫荡又不能不去。 　　而且斯维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背后凉嗖嗖的，总是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 　　啊救命，为什么要听这种故事！ 　　紧张状态下往往容易发生应激举动，比如斯维瑟看到水潭就一下子咬紧牙关，认真观察三遍，确定里面没有漂浮的不明物体或者奇怪的毛发之后，在周围快速扫荡一圈。 　　期间有狮鹫打算来水潭喝水，看见这里有人，打算过来打个招呼，于是翅膀用力一拍—— 　　石块飞过来击中他翅膀的时候，狮鹫压根就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懵逼着，像砸中牛顿的苹果一样咕咚一下掉进水里，翅膀又痛，他怪叫着，湿淋淋的扑腾上来。不解又埋怨的瞪着水潭边...已经战后退到离水潭老远的奇美拉。 　　“你干什么啦！”狮鹫震怒：“我在跟你打招呼诶！” 　　斯维瑟：突然刮风把人吓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美姨在背后给你吹风呢，这还能惯？ 　　他二话不说把他教训了一顿。 　　狮鹫：？？？所以到底为什么？这水潭是你家的我不能来喝水吗？就迷惑！ 　　· 　　可能是因为情绪发泄过了，斯维瑟突然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瑟瑟发抖了。 　　脚蜥们还醒着，听到响动立刻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之后又垂下头去，开始休息。斯维瑟摸摸他们的大鼻子，弯腰钻进帐篷抱住温暖的爱人。 　　“回来啦。”从背后被抱住，瑞瑞蹭了蹭这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骨头脑壳：“顺利吗。” 　　很顺利。 　　奇美拉小声叹气。他埋怨的发出哼唧，谴责瑞瑞为什么要在大晚上讲这种叫人不安的故事。然后绝口不提他遇上了一只狮鹫的事情。 　　“好吧，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摸摸这个骨头脑壳：“不过这个故事也是我的家乡创作出来的一个故事，是别人想象出来的，不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美姨并不存在，只是想象出来的。” 　　斯维瑟：？ 　　想象？ 　　· 　　瑞瑞有点无奈。想让斯维瑟懂的想象的意思真是一件难事，幻想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不是为了预警也不是为了歌颂，就只是为了...为了什么呢，这是为了叫人高兴吧？反正很多故事创作出来一方面就是为抒发心情，另一方面，创作者仅仅是把自己脑海当中的灵光一闪记录了下来而已。 　　但是这对于斯维瑟来说非常难以理解。 　　她试图用游吟诗人来做对比，但是被告知游吟诗人的故事之中很多都是真实发生过，但是没人清楚是怎么发生的，所以他们讲述的是自己想象当中的事情发生的过程。就像小明从家到学校，有人说他是坐地铁，有人说他是坐公交，还有人说他是因为没有拿校卡于是只能在学校而家里两边跑等待他的爸爸给他送卡，但是无论如何，【到学校】这个结果是不会变的，小明从家到学校这件事情也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在瑞瑞的家乡，所有的人都可以编造这样的谎话吗？】 　　“不是谎话啦。”瑞瑞失笑：“这是故事，就是大家是编故事的。这些故事有些是真实发生的，有些是没有发生过的，还有些事大家从真实当中改编出来的。讲述的目的并不是骗人，有的时候甚至不是为了让听故事的人高兴，只是创作很高兴而已。” 　　...... 　　所以这个故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真是难理解。 　　斯维瑟不满的嘟囔了两句，把瑞瑞抱得更紧了。因为她把自己吓成了这个样子，斯维瑟咬了瑞瑞一口解气。 　　他在画板上激情作画，询问瑞瑞这个故事的意义。 　　【游吟诗人赞美众神，这个故事总不能是讴歌美吧？】 　　斯维瑟气鼓鼓。 　　“意义啊。”瑞瑞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她看向斯维瑟：“这个故事让你感到惊吓了吗？” 　　嘿！那还用说！你也不看看之前敢在我头顶上扇风的狮鹫被我捶成什么样了！ 　　“那这不就得了！”瑞瑞大笑起来：“这个故事本来就是为了吓人创作出来的，既然吓到了你，那创作者的目的不是就达到了吗——被惊吓之后，你觉得刺激吗？” 　　斯维瑟：不瞒你说，我觉得很多生死一线的任务都没有这种故事刺激。 　　“有的人就是为了追求这样的刺激，所以他们特别喜欢恐怖故事。”她靠在斯维瑟的身上数手指：“爱情故事，悬疑故事，侦探故事，科幻故事，儿童故事，当然还有恐怖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故事创做出来并不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感，还有满足作者的创作欲，当然，如果能达到预期效果那就更好了。” 　　——比如美姨就是许多人的噩梦。 　　“如果作者因为自己的角色能够被他人所熟知认可，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双手捧住这个骨头脑壳，瑞瑞叹着气：“这是仅仅为‘人’而创作的故事啊。” 　　· 　　帐篷里安静下来。火石正尽职尽责的发热，一片暖融融之中，两个人都休息下来。裹上柔软的毛毯，瑞瑞都快昏昏欲睡了......然后被一条坏尾巴戳醒。 　　瑞瑞：？ 　　她茫然地看向斯维瑟：“怎么了？” 　　【再讲一个吧】 　　斯维瑟翻页。 　　【再讲一个吧，我还想听关于人的故事】 　　这个大脑袋看起来兴奋地跃跃欲试，最后干脆拉开了瑞瑞的小毯子，自己也一起钻了进去。 　　【但是这次不可以太恐怖了，我想听一个让人高兴起来的故事】 　　火石上搭了一层皮子，昏暗的光芒之中，她看见斯维瑟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在期待睡前零食的小狗。 　　瑞瑞故作为难：“可是已经好晚了，我都要睡着了。” 　　不晚不晚啊！ 　　这只大狗狗小声哼唧，撒娇在瑞瑞身上拱来拱去，他用力的闻她，还想舔她。牙齿轻轻擦过皮肤，留下痒痒的感觉实在叫人忍不住发笑。 　　讲一个嘛，讲一个讲一个！ 　　尾巴都缠到人家身上去了，斯维瑟发出可怜的小狗呜咽，哀求着。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瑞瑞叹气。 　　“那，只能讲一个哦。”她用力压住快要咧到耳朵的笑容，示意这个大宝贝快点睡好，把眼睛闭上。 　　适合当做睡前故事的故事...... 　　总之，先来讲个《丑小鸭》吧！ 第80章 075 我不是来要医疗费的 　　瑞瑞再也不想给斯维瑟讲故事了。 　　这个家伙就像刚开始看小说的中学生一样, 兴奋的不得了，故事结束时候大半夜的不睡觉，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又怕吵到瑞瑞，看起来是尽量小声了——但是这个帐篷里满共就只有这么大点地方啊, 你在那里不睡觉像烙饼一样翻来翻去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啊！ 　　脚蜥关切的蹭了蹭打哈欠瑞瑞, 发出担忧的声音。 　　“没事, 人类刚醒来的时候就会这样，我等一下缓缓就会重新变得精神满满了。”这么说着，瑞瑞又打了一个哈欠。 　　与之相比, 斯维瑟早上起来就精神抖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故事真的能够让人快乐起来，反正他是觉得非常雀跃的，而且这个故事的结局他非常喜欢，甚至到现在想起来都能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讲故事还是要切合异世界的情况嘛，比如原来故事里丑小鸭本来就是一只天鹅，这就不能拉出来讲，这群家伙马上就能发现重点，然后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好努力的，他只要按时成长保证活着总能变成天鹅啊,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有丰富的异世界讲故事经验的瑞瑞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于是这个故事就被魔改了。 　　有一种神奇生物在幼崽时期充满了可能性，出来的时候会继承母亲的外貌, 但是随着成长就会渐渐长成自己的样子。 　　会长成狮鹫吗？ 　　会。 　　龙呢？ 　　会。 　　人类呢？ 　　会。 　　奇美拉呢？ 　　会。 　　斯维瑟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种生物也太神奇了吧！ 　　没错是很神奇，那我要接着往下讲咯。 　　因为这一群幼崽的母亲是一只鸭子, 所以他们都从卵壳里出生, 看起来都是小鸟的样子，一边啾啾叫着，一边向母亲靠近寻求温暖。但是这一窝幼崽之中, 有一只看起来格外弱小，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相比，他只有小小的一点点，叫声也非常微弱，看起来随时都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那怎么办呢！让他妈妈去向特步黎族借点绒毛来吧！ 　　但是特步黎族离得好远哦，他妈妈成年之后变成了一只鸭子，当然是和一群鸭子住在一起喽。 　　虽然险象环生，但是在妈妈的照顾和其他鸭子们的帮助下，这只幼崽也渐渐长大了。可是他依然非常弱小，在所有小朋友们一起下水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岸边踯躅不前，不敢下水。 　　他不会游泳吗？那不是糟糕了！这要怎么办呢？ 　　没关系，他现在是一只鸭子，鸭子都会游泳的，他只是心里有点害怕。 　　斯维瑟一下就理解了。 　　这很正常，我第一次需要下水的时候，也是很害怕的。不过那个时候没什么选择，羽蛇的闪电吐息在瞄准我，我还不会游泳，但是好像跳进水里之后我就会游泳了。我游的特别快，等到跑掉的时候，我已经不害怕水了。 　　所以虽然很想说这种时候把他拽下去，等他学会自己游泳就不会还怕水，但是在听到丑小鸭在妈妈的鼓励下下水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又慢又费时，但是这种方法显然比之前的那种要好多了。 　　于是故事反倒成了片段，更多的成了两个人的聊天。他们聊起了过去，有些疼痛和无奈，一些甜蜜和期待，还有很多很多的意料之外。随着聊天，故事也来到了丑小鸭种种挫折之下都没有放弃希望，虽然几次跌入谷底，但都不断通过自己的努力逃出生天。最后成年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蜕变。 　　变成他梦想当中的巨龙了吗？ 　　没有，不过比这个要更加厉害哦！ 　　他最终变成了他自己。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这么艰难了，能够坚定的成为自己，这不是比成为巨龙狮鹫（斯维瑟：好家伙给狮鹫咖位抬这么高）之类的更厉害吗。 　　故事结束，该睡觉了，可是斯维瑟却睡不着。 　　他觉得心潮澎湃，胸中涌荡的全部都是陌生又澎湃的情感。 　　真好啊。 　　他想。 　　瑞瑞那里的人真是厉害，随便都可以想出这么厉害的故事，真的是能够让人产生力量的故事呢。 　　如果我是丑小鸭的话，我会怎么样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回不去了，斯维瑟想象着伸出丑小鸭的环境，并且没有引以为傲的实力，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鸭子，应该怎么来应付着一切——完全没办法，躺平吧。 　　所以这样一看丑小鸭不是更厉害了吗！ 　　我也好想变成像丑小鸭那样的人哦。斯维瑟想。 　　他压抑着雀跃，语言有些紧张的把自己的想法吞吞吐吐的表达了一番，本子都用完了一半，心里想着“她不会嘲笑我吧”之类的话，然后就被温柔的摸摸脑袋。 　　“好厉害哦。”瑞瑞说。 　　“刚才斯维瑟衍生出了自己的故事哦。” 　　斯维瑟愣住了。他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在简单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这怎么能算得上是“故事”呢？ 　　“写故事的人本来也不是多么厉害的存在啊，大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普通的人罢了。”瑞瑞理所当然：“所以斯维瑟的想法当然也是故事啦。” 　　我的想法也是故事。 　　我也可以成为写出这样故事的人。 　　......好棒哦。 　　——然后这家伙就激动的半宿没睡觉。 　　瑞瑞：...... 　　重要通知，重要通知：所有听众请注意，睡前故事以后估计就用取消了，大家想听故事记得在不需要睡觉的时候来听。 　　· 　　在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瑞瑞他们终于来到了旅行当中的第一个城镇。因为这里的标志是一只三只眼睛的乌鸦，所以乌鸦城。在旅店落脚之后，瑞瑞嘱咐背包上的绳结他们现在要出门去，不可以给陌生人打开。 　　“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新的染料的。” 　　绳结碰了碰瑞瑞的手指，同意了，然后就把自己缠成了一个死结。 　　三眼乌鸦好像是这里的图腾，这里到处都有三眼乌鸦，瑞瑞和斯维瑟在城里闲逛的时候，发现这里的门上、墙上、还有一些人的房顶上，全都有三头乌鸦的图腾。 　　这还叫人怪好奇的，于是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边听着服务生推荐的菜单，一边向她询问了关于图腾的事情。 　　“这个图腾是莎莉。”河狸兽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指着上面眼睛状的帽针骄傲的说：“是我们的守护神哦！” 　　曾经有一条非常坏的羽蛇盘踞在这里，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性情又阴晴不定，自从开始学习魔法，总是用魔法去伤害城里的其他人，久而久之以此为乐。 　　城里苦羽蛇久矣，但是没人能打得过他，胆敢挺直腰板的人要不然就给吃掉了，要不然就玩死了，渐渐的大家都习惯了羽蛇的存在，就算他越来越残暴，也不再想着去反抗。 　　然后就在这时，勇敢的莎莉站了出来。 　　她不愿意向羽蛇低头，但是并没有魔法的天赋，元素的亲和度也不高，于是毅然决然的成为了一名战士。 　　如果我注定要死，那么我要死在捍卫家乡的战场上。说着这样的话，她逃出城，开始经商，除了赚钱就是拼命赚钱，在这期间认识了许多朋友和好伙伴。 　　等钱攒够了之后，莎莉雇了个人把大部分的金子宝石都送给了附近一头刚醒来没多久的火龙，请求对方过来赶走羽蛇。 　　巨龙：完全ok。 　　于是巨龙吃了一顿莎莉请客的小点心，打着哈欠收下了她的宝物。 　　河狸兽人，眼睛亮晶晶：“然后莎莉就带着剩下的钱回到了家乡，开了一条街的风俗店，招募了很多她非常喜欢的种族来到这里定居，一直到现在都守护着乌鸦城！好棒！我也好想成为像莎莉这样的人！” 　　瑞瑞，斯维瑟：...... 　　这个实在是跟人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们在服务生热情的推荐下品尝了本店的名菜——一片端上来之后要披着调料跳一段舞才能安详的尖叫菜叶。但是瑞瑞觉得这道菜除了会跳舞之外，好像尝起来和普通的尖叫菜叶没什么两样。 　　哦，还有一点不同。 　　这道菜比普通尖叫菜叶贵了整整三倍啊！！！！ 　　但是视觉效果很好，吃起来真是非常有仪式感。 　　瑞瑞：不算亏。 　　· 　　乌鸦城并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城市，街上往来的人并不是很多。 　　每次瑞瑞看到这种人外来来去去的街道都觉得非常有趣，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样，更让人有【异世界感】的。所有人都平静的在街上来来去去，热热闹闹的叫卖声，稀奇古怪的种族，大家和平相处的时候，一下子叫人觉得，这好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然后这个普通的世界里就掉下来一个毛茸茸流星。 　　遍体鳞伤的狮鹫毛乱成一包，看起来像个毛球。狮鹫骂骂咧咧的在街上走，偶尔遇到和他打招呼的人，如果对方嘲笑他这幅样子，他就立刻龇牙咧嘴恐吓人家。 　　“看什么看啦！真是的！”狮鹫生气得抖毛：“你们也会受伤的！有个发疯的奇美拉昨天半夜在水潭边袭击我，谁知道他会不会到这里来发疯啊！” 　　斯维瑟：...... 　　瑞瑞：...... 　　她看见斯维瑟的眼睛看到了另一边。 　　骂骂咧咧的狮鹫在和嘲笑他的人一波对线结束之后，用力哼了一声转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刚从饭馆门口出来的瑞瑞和斯维瑟。 　　狮鹫：！！！杀狮鹫了！！！ 　　他整个尖叫着，一下跳到了路过的一个巨魔身上，巨魔一脸懵逼。 　　“就是这个奇美拉！”狮鹫尖叫：“就是这个发疯的奇美拉！” 　　发疯的奇美拉：...... 　　瑞瑞：......我能不能要一个解释？ 　　斯维瑟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生无可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总不能解释，因为美姨PTSD发作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在给他扇风，所以他就把对方暴打了一顿吧！ 第81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上班篇）（…… 　　因为顺利通过了转正答辩, 所以瑞瑞现在已经正式开始工作了。她在和人聊天的时候依然不太熟练，有时候说错话还会有点尴尬的傻笑，手轻轻地去摸摸发红的耳朵, 然后转移话题。 　　她是刚刚开始工作，可是明明还没有常客, 就已经开始被频繁的指名了。 　　这让阿希礼非常烦躁。 　　烦躁之余大恶魔也非常不解。事情的发展和他的预测有了根本性的偏差, 而他根本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一夜两个人应该都还挺开心的, 除了随时都要提醒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外，没什么糟心的地方。柔软的人类需要更多的疼爱和安慰才能小心地从羞涩和紧张里探出头来，她脆弱又娇气, 作为人类一口气喝了太多的魔族饮料让她变得无力，大恶魔的血液却让她更加敏感。 　　脆弱的人类怕痛，好在温柔地亲吻和触碰并不会让她疼痛。于是阿希礼像个艺术家，他在画布上绘出了花朵，一朵又一朵不断的绽放。 　　“......你是故意的。”人类的眼睛水汪汪的，现在这样的时候她依然在努力的保持理智。 　　“恶魔总是喜欢在自己的东西身上留点痕迹。” 　　大恶魔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 　　看着自己从手腕上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的痕迹，瑞瑞有点生气了。 　　你不许在这样做了，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好丢脸。 　　阿希礼觉得有点可笑。 　　“做我的附庸可不是丢脸的事情。”他的手指从瑞瑞的手指中穿过，扣住, 轻轻将它们按在她的耳旁。 　　阿希礼：“你话太多了，宝贝。” 　　他亲吻她。 　　照顾别人对于阿希礼来说其实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活了这么多年, 他鲜少有耐心的时候，虽然并不好战，但高傲的大恶魔在感到烦躁时都会直接离开, 向来率性而为的他无论从地位、实力、还是单纯看脸，从来是别人迁就他的。 　　可是阿希礼觉得照顾别人好像也不错，看到她愉快自己也会变得愉快起来，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因为瑞瑞是个人类需要温和对待，所以才会这样，这样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受伤，想要更加温柔地疼爱她。 　　看着在自己臂弯里安睡的瑞瑞，阿希礼伸出手时才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于是那只差点触碰到瑞瑞额发的手一下顿住了，察觉到自己想做什么，大恶魔飞快的慌张了一下。他并不适应这种时候的温存，尤其是这种完全单方面的动作。 　　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是我的附庸了，作为庇护者，这是正常的。 　　虽然这个理由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但是那个时候，他好像就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然后才有继续故作镇定的，轻轻整理了瑞瑞的额发。 　　她好小啊。 　　阿希礼想。 　　尤其是瑞瑞睡觉还会有一点蜷缩起来，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就更加明显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总是忍不住笑意，尤其是现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双一贯冷淡的眼睛也染上温柔的光。他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孩童，这份珍贵的宝物让血液当中流淌的寂寞也稍微平静下来，此时阿希礼只觉得心中像是软成了一汪水，冰冷都被温暖驱散了。 　　今天她已经睡着了，明天再契约也不迟。 　　他谨慎地、小心地、轻轻吻了一下瑞瑞的额头。 　　“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他轻轻的说：“我会庇护你的。” 　　然后让阿希礼死也想不到的事，终于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瑞瑞绝口不提附庸和庇护的事情，她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坐起来，就正常的穿衣服，然后就是准备出门。 　　阿希礼：？ 　　他被这理所当然的反应一下给搞懵了，在瑞瑞出门之前赶快拦住她。 　　“我们还没有契约。”他提醒道：“稍等一下，很快就好——如果还有些疲惫，你今天可以在这里休息。” 　　瑞瑞愣了一下：“契约？什么契约？” 　　什么契约，你说什么契约。 　　阿希礼抱起手臂，眼神说着“你明知故问”，但是看着瑞瑞真的是一脸懵逼的状况外，他一下有点拿不准了——不过因为瑞瑞没有常识，他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觉得可能瑞瑞以为只要两个人这样达成合意就算庇护关系成立了。 　　于是他解释：“我还没有成为你的庇护者，记得吗？” 　　瑞瑞：“记得倒是记得，可是我没有要你成为庇护者啊。” 　　阿希礼：......？？？ 　　你在说什么？ 　　他觉得可笑：“你还在质疑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庇护你吗？” 　　“当然不是，这不是质疑，阿希礼。”瑞瑞正在整理头发和衣领，有点庆幸昨天的衣服差不多能够遮住脖子，对着镜子整理完毕之后，她重新转过来：“这是拒绝，我不想做别人的附庸。” 　　阿希礼脸色冷下来。 　　好啊，即卢克请求契约失败之后又一个上位魔族的契约请求失败，这场失败竟然发生在第二天的早上。这下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嘲笑卢克了，阿希礼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会面临怎样的暴风嘲笑和恶意揣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理由。”他说：“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当时只是想要我们两个都不要这么寂寞。”瑞瑞抱歉地说：“你误会了吗，抱歉。” 　　你误会了吗？ 　　你误会了吗？？ 　　我看是你误会了吧！ 　　冒犯带来的愤怒不解让阿希礼差点就压不住火了，他看瑞瑞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合常理的怪异东西，但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好像下意识的就替瑞瑞找好了理由。 　　也许她以为这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 　　也许因为我也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实力。 　　也许她只是在不安。 　　很多也许。 　　高傲的大恶魔并不是白痴，他也没有好说话到可以被几个也许说服，但在那个时候，他就是莫名觉得非常有道理——因为瑞瑞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人。 　　“你误会了，阿希礼。”瑞瑞温和地说：“我拒绝你，也会拒绝别人的。我不想做别人的附庸。” 　　...... 　　如果说之前阿希礼的状态是满头问号，那现在大概一堆问号当中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他觉得瑞瑞是不是疯了。 　　脆成这样，然后告诉他，她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附庸——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吧！ 　　他觉得自己都不生气了，就想看看这个人类还能怎么疯。于是他问瑞瑞：“你觉得自己可以拒绝我吗？” 　　“当然可以。”瑞瑞也看过来，眼神当中是她一贯的温和，她说：“是你给我的权力。” 　　·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此时瑞瑞正在和一个触手怪说话，声音轻柔又温和。她好像不太喜欢其他恶魔那样的衣服，曾经因为好奇试穿过艾路的，因为风格不合适被梦魔称赞“真好看，不许穿给别人看啊”，所以她现在依然穿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落在那里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被触手怪察觉到，他示意瑞瑞去看，于是人类抬起头。她好像丝毫没有被大恶魔恶劣的心情影响，对于他的戾气视而不见，如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笑。甚至还在触手怪担忧的询问时温和地解释：“没事，那是店长，可能他今天心情不好。” 　　触手怪：“哦那倒是，恶魔好像都很容易生气。” 　　瑞瑞：“老板人很好的。” 　　阿希礼觉得憋闷又恼火。长生种往往会在岁月的磨砺当中渐渐变得平和，并不是说性格会彻底改变，这种平和更多的是因为对大部分的事情失去了兴趣。在美味的食物也会腻，权力财富不断累积失去了意义，力量不断堆积也会让人觉得烦。 　　他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倒不如说，这种情感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高傲的大恶魔从来不会让自己的骄傲被侵犯，冒犯者往往死路一条，他从不需要去证明什么，因为需要让自己证明的那个对象根本就不存在。 　　每个长生种排遣无聊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卢克喜欢胡闹，看着魔王因为他头大他就觉得很有趣，给别人添麻烦也很让人期待，跟人争斗也会让平静的心脏重新调动起来。阿希礼有时候看着卢克觉得不能理解，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的这种行为，一方面本来也很无聊，另一方面......是在是太幼稚了。 　　曾经他们两个组队给他的兄长找过两次麻烦之后被记恨了一百年，直到有一次他们两个在节日上联合对王发起攻击，打了魔王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快速逃命。阿希礼看着他哥哥的脸，一下子理解了卢克喜欢给别人捣乱的意义——没什么比看着运筹帷幄的人脸上出现那种“这什么鬼”的表情更搞笑的了，他和卢克笑了好久。 　　然后第二年，卢克说他有事先不去参加节日了，于是阿希礼又去了。 　　看到兄弟又来了，魔王迪伦非常高兴。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节日除了你们可以杀我之外，我也可以随便杀我不喜欢的人。”迪伦说：“体谅一下，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找麻烦的，弟弟。” 　　哦对，恶魔嘛从来不委屈的自己的，有仇当场报不了的，反正能活这么长时间，总能报。 　　但现在阿希礼却觉得自己很委屈。 　　明明是你自己选择我的。 　　是你自己走向我，拥抱我的。也是你自己说的可以。 　　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拒绝？ 　　阿希礼想起两个人最后的对话。 　　瑞瑞举起自己的手腕，守护誓约正发出淡淡的光。他觉得很可笑，之前已经教过她应该怎样使用，可是这天真的人类竟然还妄想通过这种手段来阻止他。 　　“你拒绝得了我吗？”他问她：“这种程度的拒绝，它不会回应。” 　　“它会的。”人类说：“拒绝就是拒绝，我说了不，这就是拒绝。” 　　阿希礼伸出手去。他觉得这个人类需要更多的教育，才能记住他曾经说过的—— 　　他的手在距离瑞瑞手腕十公分的时候动弹不得。 　　阿希礼有些错愕。他下意识地看了瑞瑞一眼，那个人类一脸气定神闲，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做的吗？”瑞瑞没有魔力和神眷，她怎么会做得到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做的，因为我只是拒绝了你。”人类笑起来：“你看，不用那样激烈的拒绝也可以，拒绝就是拒绝。” 　　然后她伸开双手，轻轻拥抱住动弹不得的大恶魔。 　　阿希礼的僵硬依然在持续，这并不是守护誓约的作用，他只是不能理解，无法反应，于是手足无措。他的双手还僵在空中，而瑞瑞正在轻轻安抚他僵硬的后背。 　　恶魔咬紧了牙关。 　　“你在做什么？”他咬牙切齿。 　　拒绝契约，拒绝碰触，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在羞辱我吗？！ 　　“在感谢你，阿希礼。”瑞瑞轻轻地说：“谢谢你，你给了我拒绝别人的权力，我真的，非常感谢。” 　　· 　　人类真是薄情啊。 　　站在二楼露台的栏杆旁，阿希礼轻轻的叹气。 　　他觉得好像只有自己对着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瑞瑞拒绝了他的契约之后，两个人就成了这样......这算是冷战吗？阿希礼没有这样过，一般谁惹怒了他，他现在已经从源头上彻底把问题解决了，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还要远远地看着，独自在这里生闷气。 　　瑞瑞对待他还如同往常一样，温柔亲热，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再像曾经一样面对瑞瑞。 　　长生种还不如短生种潇洒，真是太可笑了。 　　——不过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呢？ 　　他感到身边略过了一阵风，紧接着，有人落在了他的身边。 　　“在看什么？”那个人说。 　　“天赋不是让你这样用的。”阿希礼没有回头，只是警告对方：“别惹我。” 　　“很久没见，别这么跟哥哥说话。” 　　迪伦也趴在栏杆上，他顺着阿希礼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正在和腕足们握手的瑞瑞，还有一个因为激动有点发红得触手怪。 　　迪伦笑了一声：“这就是卢克之前过来挑衅我的原因吗？” 第82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5500营…… 　　迪伦和平时一样, 看起来懒懒的，他毫不在意阿希礼锋利的目光，依然观察着瑞瑞, 声音轻轻的：“卢克在哪？” 　　“不在这里。” 　　“他最近一直跟你在一起呢，我觉得你大概会知道吧。” 　　“自己去找。” 　　“那太麻烦了。”叹着气, 迪伦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的弹动：“这种时候过量的劳动会叫我更加不高兴。” 　　“不要弄坏我的店。”阿希礼不为所动：“随便你们去哪里, 跟我没关系。” 　　迪伦这时候才偏过头来看他。他探究的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 像是这才发现阿希礼也正处于恶劣的心情当中。他像一只昏昏欲睡的猫，在无聊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好奇心的驱使下连慵懒都褪去了一点。 　　“你怎么了？”魔王收回目光。 　　长生种对于自己的血脉近亲都了如指掌, 就算最初没有那么熟悉，时间会让他们明白，到最后能够陪伴在身侧的也就只剩下这可怜的血脉了。阿希礼从小高傲，眼高于顶的他从来不会把气闷在心里。生气了，找到原因处理掉就行了，打不过，就过两年等能打过了再去，像现在这样，全身写满了“不高兴”, 但是毫无动作...... 　　迪伦觉得好奇。 　　之前来的时候他只是以为卢克突然发疯说不定又是这两个欠打的玩意皮痒，然而阿希礼并没有露面, 而且节日已经过去，这让他想找个借口过来锤弟弟一顿都没法。而且之前卢克也跑了, 现在没找到, 这就让人更加恼火。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点乐子。 　　阿希礼吃瘪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结局迪伦非常满意。 　　看见你不高兴, 我就高兴多了。 　　他背靠在围栏上：“怎么了？遇上什么无法战胜的对手了？” 　　无法战胜？ 　　怎么可能，就是担心稍微一下就把她弄死了，所以就算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发火，所以才叫跟更加生气。 　　……这大概不算无法战胜吧。 　　阿希礼痛苦的只想叹气，但是如果这口气叹出来了，迪伦这个狗一定会大肆的嘲笑他，然后之后的一千年他的心情都会变得非常愉快。 　　......阿希礼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说吧。”迪伦像是在蛊惑：“说不定我能给你想想办法呢。” 　　阿希礼嗤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迪伦：......嗯？ 　　魔王没有想到竟然连这种随便的炸一下都能炸得出来，他的兄弟从来不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难道他最近一直都在烦恼当中吗？ 　　真是稀奇。 　　迪伦突然来了兴致，他今天过来找麻烦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他很想知道一下，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还有什么人能让阿希礼这样烦恼。 　　于是魔王试探性的询问：“如果你是打算去找永夜之都的麻烦，我劝你还是再想想。” 　　阿希礼：......这和永夜之都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一下像是在看一坨垃圾，迪伦马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他思来想去，以实力来说，一般只有阿希礼让别人烦恼，能让阿希礼这么踌躇的，除了永夜之都的大公菲欧娜还非常活跃，剩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战分子，基本上不可能主动跟人结仇。 　　他本来是想是不是菲欧娜看上阿希礼了，又觉得不可能。以阿希礼这样的性格，不管谁跳出来说要做他的庇护者，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他都会当场暴怒。就算没办法报仇，现在肯定在酝酿怎么解恨，怎么同归于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生闷气。 　　看起来简直像是心里一团火，但是只能打枕头的那种憋屈。 　　迪伦觉得自己更有兴趣了。 　　“猜错了。”他摊手：“既然如此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毕竟我活的比你要长，万一有办法也说不定啊。” 　　· 　　恶魔被恶魔蛊惑，还成功了，这真是太可笑了。 　　一片寂静的房间当中，阿希礼正在挫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真的对迪伦说了。恶魔之间的温情时刻在成年之后就很少了，基本都是遇上打不过的对象之后摇人过来打人，很少有这种......出谋划策，讲讲彼此的烦恼看看怎么办的时候。这让阿希礼觉得有点丢脸。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迪伦敢笑，一声，就一声——他现在就反叛弑王了。 　　而另一边，歪在沙发上的迪伦也正在震惊。 　　让阿希礼烦恼的对象是一个“不可以发火的人”。因为她太过弱小，没有常识，抚摸会留下伤痕，轻轻的碰一下就会疼痛。阿希礼想要成为她的庇护者，并且为此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了——然后被拒绝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像以前一样面对我，我以为我们两个已经说好了。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反悔了，反正是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 　　“她对我的态度和别人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阿希礼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做到这样。” 　　......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用原来的态度面对她了。 　　迪伦冷眼旁观，他突然发现阿希礼的情绪之中，被冒犯的愤怒只占了非常小的一部分。这个高傲的家伙第一次品尝沮丧、失望、困惑杂糅成的颓废情感，手足无措的应对这份名为委屈的难过。 　　让他难过的对象是一个“不能发火的人”，到底是这个人太弱小了，还是因为在阿希礼的心中，她是一个“不能被发火”的人？ 　　——得了吧这种问题的答案一眼就知道，弱小的人太多了，上赶着求他庇护他看都不看一眼，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危险的苗头。 　　迪伦审视的看着不断的散发低气压的恶魔，他忍不住坐正了。 　　“阿希礼。”他警告他：“爱上短生种是一件愚蠢的事。别做蠢货。” 　　他看见自己的弟弟愣了一下，那种惊慌甚至都遮掩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沉默中，阿希礼长长地叹气，脸埋在手里。 　　“......我知道。”他说。 　　你这副样子知道个屁啊。 　　迪伦哂笑。他重新靠在沙发上，像是挑衅，又像是认真的建议——也许他真的只是在认真的建议，只是他这副样子把原本的建议也变成了挑衅。 　　迪伦问：“我帮你处理掉吧。” 　　元素在一瞬间爆炸开来，烈风激荡，阿希礼的眼中亮起，像燃烧的黄金火焰，漆黑巨翼在他身后展开，过度活跃的元素在空中翻滚，偶尔碰撞出一个又一个的火花。 　　“迪伦。”他一字一顿：“你、敢。” 　　魔王看着他，不发一言。这无声的对峙在阿希礼彻底爆发之前终于结束了。魔王选择了退让，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契约。”阿希礼咄咄：“你和我契约！” 　　迪伦：？ 　　当他意识到阿希礼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他脸上懒散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淡下去了。 　　“阿希礼。”他提醒对方：“看清楚，你现在是在跟我说话。” 　　“我当然知道。”阿西里也没有打算退让：“你是什么样的混蛋我最清楚不过，所以我才让你和我契约。” 　　迪伦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拒绝呢？” 　　“那你别想找到卢克了。” 　　？ 　　迪伦：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吗？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小子的演技已经这么高超了吗？ 　　无论怎么看都是赶紧去杀了卢克比较重要，迪伦已经丧失了对那个脆弱人类的兴趣。 　　“契约。”他说：“我不会去动你的小朋友，可以了吗——卢克那混蛋在哪？” 　　契约成立。 　　收起双翼，阿希礼神色轻松，和之前的迪伦一样，靠在沙发上。 　　“我不是之前就说过了吗。”阿希礼理所当然：“我哪知道。” 　　迪伦：？？？ 　　阿希礼耐心解释：“我刚才只是诅咒你，不契约就永远别想找到他，不过就是一句普通的诅咒罢了，王，你没发现吗？” 　　甩上门的时候阿希礼还在大笑，被演了一番的迪伦费了点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想回去把他也一起宰了的冲动。 　　重新回到露台上，迪伦撑着栏杆，几乎不需要搜索就能看见那个人类。 　　她太不一样了。就算在一群人形的魔族当中，她依然可以被一眼找到，没有魔力的她就像滴在白纸上的墨水一样显眼，格格不入。 　　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外貌在一群魔族当中并不出挑，身材也同样，需要旁人庇护的实力更是糟糕——所以阿希礼到底发什么疯？ 　　迪伦突然觉得瑞瑞的手环很眼熟。 　　这好像是那是那个树妖的...... 　　【哥哥，我要去教廷，你送我一趟】 　　八百年遇不上一次的哥哥，就用到这种时候了。 　　迪伦无奈的哂笑了一声。 　　“......蠢货。” 　　骂了一声之后，魔王轻轻越过了栏杆。落地时没有惊起一片灰尘，他压住气息，没有惊动任何人，缓缓的来到瑞瑞的身边。 　　我倒要看看这个短生种到底怎么回事。 　　怀着这样的心情，迪伦离瑞瑞越来越近。 　　少女的目光第一次掠过他的时候，他觉得可能只是巧合。但第二次的时候，他确定她一定是看见了。 　　果不其然。 　　瑞瑞看向他：“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第83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6000营…… 　　迪伦的潜行做的非常随意, 这种随意并不是说他完成得非常敷衍，而是来自魔王的强大自信。 　　这里的魔族论其实力，根本就没有值得他认真对待的, 而他的弟弟还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的困扰着。庆典上这群人都是去凑热闹陪跑，他看看脸完全想不起来有没有人靠近过他。 　　——应该是没有, 这里的人力量等级完全达不到那个水平。 　　王对与其他魔族的天然压制性, 有时他甚至不需要浪费魔力去做什么, 对于普通的魔族，他只需要轻微的诱导，对方就会不经意地达成他的愿望。 　　比如现在, 他希望其他魔族看不见他，所以魔族们便都对魔王视若无睹。有时会发现魔力的流动似乎有些许的异常，但是很快，这种异常便会被下意识的忽略掉。 　　之前知名瑞瑞的触手怪客人已经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非常高兴，每条腕足都雀跃的挥舞着。离开前，触手怪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手指大的宝石来。 　　“这是海怪米芾拉的心。”触手怪说：“很难得的, 我出海好久才遇到这一个，非常珍贵。看到它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瑞瑞小姐, 如果给你做一条项链一定非常适合您！” 　　珍珠般的宝石魔力非常充沛，引得元素在它的周围跳舞, 像蒸腾着的雾气。 　　形状并不好看, 确实还挺闪亮的——用来送给她应该非常贵重了。 　　这样的礼物，作为没有魔力的生物，大概会很开心的收下吧。 　　迪伦看着她。 　　“抱歉,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瑞瑞抱歉地说：“因为我没有办法给您回赠等价的礼物，所以不能收下。” 　　“啊？不不，我并没有想要瑞瑞小姐回赠我什么——” 　　“不行啦，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她态度很坚决：“如果收下了这样的礼物，我就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所以，请收回吧。不过如果再见面的话，如果你愿意，不妨带一点朋友之间可以互相赠送的小礼物如何？当然我也会准备的。” 　　那个触手怪最终还是带着米芾拉之心离开了。 　　非常高兴的。 　　因为他开始积极地想下一次见面要给瑞瑞带怎样的礼物。 　　事情的发展虽然没有按照迪伦的预想进行，但是这也很正常——没看见她也说了之后要继续见面的话了吗，估计也是一种巩固客源的手段吧。米芾拉之心不满意，那什么样的礼物算是朋友之间能互相赠送的的礼物呢？古龙的鳞片？始祖的血液？胃口真大啊。 　　这样想着，迪伦向她走去。 　　所有人对他熟视无睹，可却又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轨迹，有意无意的让开了一条通向瑞瑞的路。 　　他来到瑞瑞的面前，人类自然而然的看过来。 　　“虽然其他人好像没有看见你，但是我想这大概是什么魔法吧。”她看起来并无惧色：“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好镇定啊。 　　迪伦笑起来。 　　瑞瑞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人，于是高大的魔王蹲下来，像慵懒的狮子懒懒散散的趴下观察正在草地里密室躲避的小兔子。 　　“我是阿希礼的哥哥。”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迪伦。” 　　“幸会，迪伦先生，我是瑞瑞。” 　　“我知道你。” 　　迪伦和阿希礼长得很像，但这两个人从来不会被人认错，除去身份的原因，他们两个人身上的特点过于鲜明，像是懒散的狮和高傲的狼永远不会被人认错。 　　这位哥哥似乎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他和瑞瑞互相交换了名字之后便没有了别的举动，潇洒的说了再见。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突然有人消失，因为她的愣神，魅魔姐姐温和的过来询问瑞瑞是不是有点累了。 　　瑞瑞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 　　又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她轻轻的摩挲着手环。 　　从它戴在手上开始，瑞瑞觉得自己与它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很难描述的某种联系。之前阿希礼教过她如何使用拒绝，并且说明只有在拒绝足够坚定的时候才会触发誓约的守护。但是在之后的拒绝之中，瑞瑞发现，这个手环似乎是可以沟通的。 　　它似乎在慢慢的改变它的运行方式，在用更加符合瑞瑞期望的方式去行动，去拒绝。于是爆炸消失了，寻常的拒绝方式从猛烈的攻击变成了“拒绝碰触”，随着对抗逐渐升级，还有弹回、压制，最后才是攻击手段。 　　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圣殿门口的批发便宜货。瑞瑞断定。 　　——阿希礼送给她的，也许是她自己现在根本就无法理解的珍贵礼物。 　　?? 　　迪伦滞留的时间有点长了。 　　他每天出门的时候懒懒散散，回来的时候拖拖拉拉，最开始阿希礼以为他还在赖在这里等待卢克，想跟他说一下“你觉得卢克会天真的这种时候回到我这里来吗”这种话，但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迪伦。”阿希礼喊他：“你该回去了。” 　　“哦。” 　　“威尔克干的活比脚蜥都多了，小心他下次会真的杀了你的。” 　　“那太好了。” 　　“迪伦。”他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看狩猎。” 　　说话之间，魔王指引阿希礼去看正在和人交谈的瑞瑞。 　　这次指名的她的人是一个暗夜精灵，两个人谈话的内容迪伦并不感兴趣，但他非常好奇瑞瑞会怎样应付这个精灵。因为同是信仰黑暗系神明的种族，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热，但是和其他种族想必也能稍微融洽，再加上性格相近，很多行为都能够得到理解——然后被更加用力地报复回去。 　　虽然挺起来有点奇怪，但是这两个种族的关系就是在你来我往的报复行为之中渐渐亲密起来的。 　　他听到之前那个精灵在约瑞瑞出去了。 　　按住下意识地站起来的阿希礼，迪伦想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别管——你不好奇吗？她会怎么做。” 　　阿希礼：我不好奇。 　　“可是我很好奇。”迪伦笑起来：“阿希礼，王命令你，不准动。” 　　这样寻常的契约魔法从来奈何不了阿希礼的——但是他最近精神状态并不稳定，阿希礼震惊的发现，他竟然连这种程度的命令都无法抗拒了。 　　“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阿希礼。”魔王嘲讽他：“如果我现在想要击杀你，你反抗的了吗。高阶恶魔这幅样子虽然能让人发笑，但未免也太不像话了——你们认识多久？你们还有多久？你能允许一个短生种影响你到这样的地步。” 　　契约的锁链突然绷紧，几乎没有僵持，便被魔力震碎。 　　“闭嘴，迪伦。”阿希礼挥开他的契约锁链：“少来管我。” 　　阿希礼太紧张这个人了。看着他弟弟下楼打算去替那个人类解围，迪伦觉得他可能有点关心则乱——瑞瑞已经处理好了整件事情，暗夜精灵即使因为邀请失败有点恼怒，但心情总归是非常愉快的。他拿出了之前冒险任务之中获得的一根漂亮羽毛，打算用一段精彩的冒险故事作为本次见面的结束。 　　瑞瑞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她全神贯注，心情随着故事一起跌宕起伏，无论是发笑还是担忧，都传达着“我喜欢这个故事”，让讲述者更有信心将它讲完。 　　“你好难约啊。”暗夜精灵靠在沙发上叹气，他侧过头看着如获至宝的瑞瑞将那根漂亮羽毛小心翼翼的收好，忍不住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有什么好的，我之前送你的宝石你不喜欢，却喜欢这样的东西吗？” 　　“因为宝石太贵重了，我没有办法回赠你等价的礼物。”瑞瑞叹气：“我有的时候缺乏常识，所以不敢收取太贵重的礼物，害怕还不起——啊对了！这是我回赠给你的。” 　　是一片枫叶。已经被秋意染红了一些。 　　“斯卡这次的冒险去了很久，枫叶都已经落了，所以我保留了一片叶子，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也能看见红叶。”她笑的可爱：“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这里的红枫叶，拿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不是很可惜吗？” 　　斯卡没有说话。 　　暗夜精灵并不是坦率的种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他们而言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有点嫌弃的看着那片红叶，半晌后，他将红叶贴身放好，在她的惊慌声之中揉乱了人类的头发。 　　“你太难约了。”他又抱怨了一句，但瑞瑞的头发已经比原来要长，于是斯卡说：“下次我给你带发带来吧。” 　　?? 　　在休息的时间瑞瑞遇上了阿希礼，似乎是偶遇，对方询问她最近是否遇上了不合心意的客人。 　　“如果不喜欢，那就拒绝掉。”他说。 　　两个人别扭到现在，虽然是阿希礼单向的，但是现在他有示好的意思，瑞瑞还是非常高兴地。 　　之后的休息时间，她去了铁匠铺， 　　瑞瑞想要拥有一把适合自己的武器，如果质量能稍微好一点那就更好了。因为她现在基本没有任何初始技能，跟铁匠铺的师傅谈了会之后，她选择接受对方的意见，先从防具入手，然后缓慢的提升格斗技能，再选择自己合适的武器。 　　铁匠：“但是最近你就不用过来啦，圣女马上就要来到我们的城镇散播神的恩惠，到时候我也要去广场上接受神恩，应该不会在店里。” 　　瑞瑞：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 　　然后用最近挣的钱给自己付了细剑的定金。 　　她一个人来的，静悄悄，没有告诉店里的人和朋友。从铁匠铺出来的时候，过于明显的愉快从她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来，忍不住让周围的人都轻松起来。瑞瑞脚步轻快，哼着小曲，踢踢踏踏的向前，在经过一片最繁华的街道时，她突然转过身来。 　　“迪伦先生，你跟着我做什么呢？” 　　街道熙熙攘攘，瑞瑞的手环微微发光，她眼前现在没有迪伦的身影，但是守护誓约就是在警示她，有人正在观察她——这样的目光与之前如出一辙，瑞瑞一下就断定是他。 　　果不其然。 　　被拆穿的魔王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向铁匠铺示意了一下：“你在那里买了武器。” 　　“被你发现啦。”瑞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不要告诉别人哦。” 　　“为什么？” 　　嗯？ 　　什么为什么？你是说为什么不要告诉别人还是为什么要买武器？ 　　她看过来，目光询问。但是迪伦并没有回答，于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也没打算再理他，向店的方向走去。迪伦拦住她。 　　守护誓约并没有被触发，他的行为并不会伤害自己。她转过头，“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买武器？”迪伦又问了一次：“你想离开这里？” 　　哦，那倒是。 　　瑞瑞笑起来。 　　“因为我想要成为冒险家。” 　　?? 　　恶魔的世界历史不会有什么幻想存在的。 　　就像很多恶魔都想做魔王，但是魔王只有一个——天赋、神眷、实力，缺一不可，这些东西都不是仅仅凭借日积月累的努力就能达到的。迪伦生来就被告知要成为魔王，他从来没有想过做魔王之外的什么东西。 　　弱者活在庇护之下，这就像他生来就是魔王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不能理解瑞瑞，为什么要去做这样明显不适合自己的危险行为。 　　“阿希礼不好吗？”他问：“如果你觉得他不够强大，可以去找更强的人，你这样舍近求远。”很愚蠢。 　　“这不是舍近求远啊。”他看见人类失笑。 　　“这是梦想。”她说。 　　保护自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对于瑞瑞来说，在这个世界想要自保太难了，可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同样是一件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因此，赋予了她拒绝权利的阿希礼足够让瑞瑞感激不尽。 　　“但是人嘛，总要有点追求。不管能不能实现，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标的。” 　　幻想当中瑰丽奇幻的冒险，战胜强敌时的喜悦，秘境之中的风光，托福后背的伙伴——瑞瑞都想要去尝试。 　　“人类只能活很短暂的时间，迪伦。你们有很长的时间去寻找的东西，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去探索。”瑞瑞说：“所以，我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量的去做我喜欢的事情。” 　　风吹过的时候，迪伦觉得他好像在瑞瑞的眼中看到了比刚刚落下的枫叶更加炫丽的色彩。 　　金丝雀不愿意呆在黄金笼里该怎么办呢？ 　　人类少女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当中，迪伦听见自己问道：“成为冒险家之后打算做什么？” 　　瑞瑞被吓了一跳，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公会里看到的新手冒险家推荐任务，有点不甘愿的说：“……大概会先从送东西和采摘之类的工作做起吧——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变得强一点，去做一点惊险刺激的任务的！” 　　“去挑战魔王吗？” 　　“啊？怎么会啊，那也太高级了吧！”瑞瑞被吓了一跳：“会被魔王杀掉的！不了不了，我随便做点别的任务就行了！” 　　迪伦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是太蠢了。 　　他想。 　　这个人，拒绝宝贵的礼物，原因是因为无法回赠等价的物品。比起礼物更喜欢听他人的见闻，会给喜欢秋天的客人留下最后一片无法见到的红叶，会在发觉已经收下的礼物价值远超想象之后，暗暗做准备打算有朝一日退还。 　　金丝雀不想要留在黄金笼中怎么办呢？ 　　每一个和瑞瑞交谈的人，外出的邀请被拒绝之后永远只是懊恼，没有愤怒——朋友之间的邀约本来就有可能被拒绝，除却弱小的原因，也没有人想要对她生气发火。 　　无论是猎手还是猎物，所有人都毫不自知，多么愚蠢啊。 　　阳光柔和的洒在高大的恶魔身上，此时他的眼神比声音更加温柔，叫人不可思议。 　　“去挑战他吧。”迪伦说：“王允许你去挑战他。” 　　?? 　　魔王的狩猎开始了。 　　金丝雀不想要留在黄金笼中怎么办？ 　　——造一座更大的笼子，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天空。 第84章 番外（可跳过） 夜色绮梦（第一/第二…… 　　瑞瑞的冒险家梦想并不是头脑一热, 她在发觉礼物珍贵之后就一直在谋划这样的事情——不，不如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催化剂，让瑞瑞把自己的想法更快的尽快实践, 想要成为冒险家，是瑞瑞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有放弃过的梦想。 　　少年人的心如同火一样灼热, 他们的目标往往充满了理想主义的色彩, 壮烈的牺牲在脑海当中熊熊燃烧, 身体的脆弱不能阻碍他们追求梦想的脚步。如果在执行任务之前能够进行周密的谋划，如果用聪明头脑去应对种种艰难险阻，如果团结了许多可靠的伙伴, 也许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就显得不是那么的是重要了。 　　只需要这些如果、一个也许，就能打动一颗炙热的心。 　　瑞瑞明白自己一定无法成为的顶尖的冒险者，成为行业第一人也从来都不是她的目标。冒险家意味着能够在危险之中保护自己，在这个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危险的世界当中，能够保护自己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瑞瑞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这个梦想似乎令人有点害羞，无论是店里的其他同事还是老板，瑞瑞都从未提过, 毕竟脆弱如她，有这样令人费解的想法必定会招致许多关切的问候, 那些问候应付起来实在叫人有些棘手，所以瑞瑞从不曾谈起。可是现在, 也许是因为自己偷偷来挑选武器被迪伦当场抓住, 瑞瑞有点尴尬，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坦然的。 　　我自己堂堂正正赚的钱，我花点出去买点我喜欢的东西, 怎么了！天经地义！理直气壮！我才不怕你们说呢！ 　　今天就是魔王到我的面前，我这钱也是照花不误！ 　　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依然有点发烧的耳朵，瑞瑞把自己的头发理了理，盖住了通红的耳尖。 　　“那个，可以请您不要告诉别人吗？”少女小声的求他。 　　迪伦答应了。 　　他没有追问让瑞瑞松了口气，毕竟因为担心应对其他人的问候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的，明明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是这样的疑惑就是叫人难以招架，还会让瑞瑞有点内疚——大家都这样照顾她，但是她还是想要离开，好像显得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 　　幸好这个恶魔很好说话。瑞瑞庆幸的想。 　　道谢之后，她转过身打算继续前进——被人扯住了后衣领。 　　“不要这样！”瑞瑞抗议：“这样勒的我很难受的！” 　　这样都会难受吗，怕了怕了。迪伦敷衍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本来想建议瑞瑞可以穿戴帽子的衣服，这样就不用拉她衣领了，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拉了帽子，最后还是会扯住领子，她还是会难受的。 　　恶魔很疑惑：“如果我拉你的衣领，会勒死你吗？” 　　瑞瑞：？ 　　这是什么可怕的问题？ 　　但是在这个世界，每一个哪怕是玩笑的问题，只要对方认真提出，瑞瑞一定会认真回答——鬼知道如果不认真回答他们会不会自己动手寻找答案，而且如果衣领被拉得很近真的会窒息的。 　　回答完毕，瑞瑞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警告迪伦：“不可以恶意的拉我的衣领哦，人类无法呼吸就会死掉的。” 　　我不会这么做的。 　　迪伦失笑。然后他伸出手，想要拍拍瑞瑞的脑袋，但是这只手抬起之后，他却无端的感到了一丝怪异的心虚。于是手掌停留在瑞瑞的脑袋上，滑落到脸颊，飞快的滑落到肩膀，敷衍的点了两下，然后快速地回到迪伦的身边。他将手揣进口袋，“我不会无偿的为人保守秘密。” 　　你得想想办法，用好出来堵住我的嘴。 　　魔王好整以暇，他悠闲的看着瑞瑞，这是迪伦突然很好奇，瑞瑞究竟会给出怎样的好处，或者说她认为怎样的好处才会打动魔王。 　　瑞瑞一摊手：“哦，那没办法了，你想说就去说吧，我没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你。” 　　迪伦：……？ 　　等、等等，你完全都不争取一下吗？ 　　瑞瑞想他点头示意，已经转过身向店里的方向走了，迪伦下意识的一把扯住……拉住瑞瑞的手腕。 　　脆弱。 　　他没有触碰过瑞瑞，仅仅是目光的接触、观察，通过元素的轨迹感受到的毫无魔力的人类，与他真正的触碰到柔软的皮肤时，感觉世界让不同的——迪伦觉得他几乎不敢发力，如果手指收拢，也许她的手腕就会被捏碎。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他几乎只敢轻轻将自己的手掌扣在她的手腕上，像一个严丝合缝的手环。 　　“还有什么事？”瑞瑞看向他。 　　她没有因为保守秘密的事情被拒绝而生气，之前的懊恼已经完全消散了，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迪伦有点不爽。 　　他说：“你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瑞瑞：“可是我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够让你改变主意，而且我也没有很多钱。我太弱了，没有办法支付空头支票，比如如果你想尝尝我是什么味道，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把手血肉送给你尝尝，我的再生能力比起你们也很脆弱，不能随便把肢体送给别人。” 　　？？？我没想要做这种事啊！ 　　迪伦：“不，我没有想吃掉你——我不会做那种事情。” 　　迪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种感觉相当强烈，但是却没有愤怒，更多的是无语和好笑。他突然想起来在瑞瑞的眼中，他的身份似乎只是“阿希礼的哥哥”，不是魔王也不是朋友——对于没有常识的人来说，恐怕就算知道他是魔王，瑞瑞最多也只会稍微回避一下吧。 　　这种因为疏远的不被信任感一旦出现，迪伦觉得自己好像更不舒服了——他突然像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一样，现在就想要与瑞瑞分出胜负一般。 　　在瑞瑞有些惊愕的表情之中，迪伦拉住她的手腕。 　　“被担心，我身上有契约锁链，不会对你动手的。”各种意义的动手。 　　拐弯抹角从来不是魔王的风格，懒散的性格让迪伦一直以来都已非常环保的方式生活着，生活上没什么追求，没人挑衅就可以和平相处，有人挑衅就立刻打服，不想臣服就死——但是有的时候击杀别人可能会引来复仇，太麻烦了，一般情况下打服的比较多。魔王也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了应对这些事情，他专门清了威尔克帮自己干活。 　　至于亲眼看着这个恶魔从一个年轻活力有抱负的年轻恶魔，变成了一个阴沉暴躁随时准备爆炸，对于一切给他增加工作量的人都无比冷酷的社畜，迪伦觉得这也许也不过就是另一种成长——他每年能第一个刺杀魔王呢，而且也更有优势，只要成功马上称王，高风险高回报，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长久的生命和聪明头脑让他可以看清很多的事情，很多时候只是懒得回应，岁月已经让他失去了很多热情，权利和实力让他能够不用自己耗费太多的精力，想要讨好他的人便会将那些东西双手奉上。 　　他的宝库中又无数奇珍异宝，甚至已经到了继续变多并不会让人高兴，减少也不会让人恼火的地步了。他不是龙，对于闪闪发光的宝物没有那么多的占有欲，这些东西在一段时间以后就已经失去了其本来的价值，现在于他而言，财宝就仅仅是财宝，可以继续堆积，但是毫无价值。 　　春夏秋冬，权柄交迭，他的宝物越来越多，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想要的，这很正常，长生种们的情感最后都会变得淡薄，喜爱会变得稀薄，连憎恨都会在长久的磋磨当中被风化，很多时候曾经不死不休的仇敌和解 ，都是因为彼此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最了解他们的人就是敌人。 　　但是现在，迪伦觉得自己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 　　“先不回去。”他说。“先去一个地方。” 　　拒绝米芾拉之心的瑞瑞可以收下凌鸮的羽毛，那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魔兽，攻击性和速度都非常差劲，随随便便就能击杀。只是他们生活的区域非常固定，很多时候只有部分地区能够出产凌鸮的羽毛。可是那样的羽毛论其色彩，论其形状，无论是哪一种，赠送给自己作为礼物，都是会被认为是耍弄和羞辱的程度。 　　这样的礼物令人发笑，但瑞瑞却欣然接受，还感到非常高兴。 　　她说，这是因为，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可是轻易既然已经如此贵重，为什么不愿意用更加珍贵的东西去承载呢？ 　　迪伦无法理解。 　　但他却突然对于那片枫叶充满了兴趣。 　　神明的权柄交替之后，世界总是会迎来新的一个周期。暗夜精灵的寿命很长，就算是今年没有看到，明年也一定会看到，就算这里没有看到，其他地方也一样会有火红的枫叶——这样留下来一片叶子，既不会留下秋意，也不会留住神的脚步，除了多此一举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应该怎样描述。 　　但是这不妨碍他想要。 　　空间置换的第一次失败了，守护誓约正在抵抗，瑞瑞皱着眉头，手腕轻轻的活动，看起来想要挣脱他。 　　于是迪伦只能解释：“我可以保守秘密，但是我要报酬。” 　　“我也喜欢秋天，我也要你送给暗夜精灵的那片枫叶。” 　　——这个东西你不能说你没有了吧。 　　· 　　瑞瑞：我真的没有。 　　在迪伦表达了他想要得到一片红枫叶的请求的时候，瑞瑞心中是松了口气的——不是想要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高阶恶魔拒绝起来非常困难，她没有魔力，守护誓约运行起来可能也比较费力，反正拒绝一次还挺累人的。大街上人不算少，迪伦既然是阿希礼的哥哥，那也许他们两个是差不多强的，如果他真的提出无理请求，那还真是让人有点难办。 　　现在这个世界的秋天已经过去了，就算大街上其他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反应，可是仔细看看就知道，狼人的皮毛变得更加厚实，史莱姆几乎看不到了，而剩下的人就算神色如常衣着依然随性，但是要不然就是在用元素保护自己，要不然就是配上了可以保温的魔法水晶。 　　其实现在并不算很冷，看看瑞瑞还穿着普通的秋装就知道了，但是因为其他人都在说不知道冬神什么时候就突然上岗了，到时候害怕冷死，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原话不是这个，但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她最近也打算买一块火晶，但是大部分钱都拿去交定金了，还得再攒攒——真正的冬天大概还得等等吧？ 　　可是世界确实开始有冬天的样子了，从叶片都开始变色掉落就能发现了。瑞瑞的那片枫叶实在秋天的时候保留下来的，现在枫树上都已经光秃秃了，哪来的枫叶给你找啊。 　　迪伦：没事，那就去找一棵还有叶子的树。 　　突然一下出现在了一片森林里，瑞瑞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崩溃的。 　　“这肯定不是城市周围了吧！”瑞瑞欲哭无泪：“太过分了迪伦，突然一下。” 　　这种程度的森林，怎么看都是冒险家勇闯迷宫的程度了。 　　瑞瑞搓着自己的手腕，现在只能希望守护誓约能给点力了——遇上可怕魔兽什么的，只要拒绝是不是对方也没有办法过来伤害她呢。 　　哭了。 　　“慌什么，我也会一直在这里啊。”迪伦好笑地看着她：“不是很远，你快点找吧，找到我们就回去。” 　　瑞瑞：没关系，你可以不保守秘密。 　　迪伦：太迟了，我已经准备好保密了。 　　？？？这种强买强卖是怎么回事啊？？？ 　　瑞瑞震怒！ 　　她忍不住想守护誓约可以拒绝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吗？ 　　守护誓约：不能。 　　于是无能狂怒了一会儿之后，瑞瑞认命了。这片森林郁郁葱葱非常茂盛，连空气都非常潮湿，秋意把所有树叶都点缀成非常随意的颜色，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从树林之中穿过的风中透着一点渗人的寒意。 　　“但是你可要快点哦。”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冬神就会过来了。” 　　瑞瑞：“……”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这样！如果你没有把人带到这里来的话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她很想给迪伦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但是想想这个家伙估计也根本不明白，还是算了。 　　愤怒的瑞瑞开始寻找红枫叶。 　　· 　　这个人类连愤怒都是柔软的。 　　那个人类愤怒又震惊，黑黑的眼睛像是在说“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不可置信了好一会儿，才愤愤的屈服，去寻找红枫叶。这副模样让迪伦忍不住想笑——不过一定要忍住，如果他真的笑出声，这个人类也许就真的生气了。 　　他没有发现，曾经嘲讽阿希礼是因为对待短生种过于特殊，连生气发火都不敢做，只能生闷气的自己，现在同样因为不想让她真的生气，即便愉快也不愿意笑出声来。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似乎总是追随着她，偶尔他会刻意的让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但是很快，当他发觉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回到了瑞瑞的身上。 　　虽然这里空气已经有些凉了，但是人类在寻找的过程中已经有些出汗，于是她脱下了外套，挂在树枝上。她有时不会那么专注于寻找，一只奇怪的爬虫、一点细微的响动，一个突然冒出头来的蘑菇，都会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个人类会发出小小的、好奇的声音，雀跃着跟它们打个招呼，然后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好像知道这里很危险，又好像不知道。探索的时候瑞瑞并没有畏手畏脚，反倒看起来非常开心——看起来像被人带出来玩的小孩子。 　　……这年纪对恶魔来说本来就是小孩子。 　　那就好好玩吧。迪伦想。 　　反正她看起来很高兴。 　　· 　　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错眼，瑞瑞就消失了。 　　不，这样说也不准确。一声小声的惊呼迅速地攥取了他的理智，飘散放松下来的意识瞬间绷紧，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只是须臾之间魔王已经来到了声源处。 　　那是一条小河，不算深，瑞瑞之前也许是想要去河边洗手，然后被滑了下去。她从河边站起来，水没过她的腰腹，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衣服全被浸透了。迪伦拉她上来，人类有点惊魂未定，把他的手握的紧紧的。 　　“怎么回事？”他问。 　　“没什么，我去捞飘到河边的花，没站稳一下滑进去了。”瑞瑞说：“我没找到枫叶，但是找到了这个。” 　　她的手摊开。里面是小小的金黄花朵，像细碎的黄金。这是指在秋天开放的花朵，花期很短，花朵小巧却气味馥郁芬芳，秋神到来的时候，大家喜欢用这种花点缀窗户和门框。 　　“之前就看到广场上有一些人会用这个花藤来编手环卖，我觉得很漂亮。”她像是找到了宝物，将小花放进迪伦的手里：“虽然不是枫叶，但是这个也是秋天的象征，不如就拿这个先代替一下。既然喜欢秋天，那，明年枫叶红起来的时候再一起去看吧。” 　　湿漉漉的指尖将小花放进魔王的掌心之中。被攥住时，瑞瑞愣了一下：“迪伦？” 　　她的手很冰，虽然没有颤抖，但人类开始失温了。 　　水珠顺着头发滴落下来，滑过眉梢、滑过眼角、滑过光滑的脸颊、滑过柔和的下颌，最后顺着纤细脖颈没入了同样湿透的衣领之中。她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风吹过的时候开始有点瑟缩和发抖，失去了衣物的遮挡掩饰，迪伦突然发现，瑞瑞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纤细很多。 　　这样的身体，即便温和地对待，稍不留意也会受伤吧。 　　“迪伦？”她又呼唤了一声，“我的外套在那边，我过去取一下。有点冷。”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因为惊吓和寒意向被冻僵了一样。 　　“……” 　　“没必要。”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你要快点温暖起来。” 　　魔王的披风突然兜头罩上来，带着灼烫的体温，几乎在瞬间就驱散了寒意。还不等她找到前后，把自己的脑袋从一片黑暗之中探出来，她突然落入了一片更加灼烫的温暖之中。 　　手掌中的细小花朵像是被融化的金子，滚烫正从手心里不断蔓延、蔓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奇怪的温暖和很多很多的欲望突然爆发起来，艰难的拉扯抗衡着。这个几乎失态的拥抱无比急切，一秒也不想要继续等待，脑海中关于猎人和猎物的构想一瞬间统统消失，这个时候，迪伦心中的想法只剩下一个。 　　这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瑞瑞看见他此时的眼睛必然会本能的害怕，那是弱小生物面对捕猎者写进本能的胆怯，当这样的心情产生的时候，守护誓约就会开始产生抗拒，于是迪伦轻轻阖上翻滚着浓烈情感的双眼。他像是单纯地在为她取暖，拥抱着她，将她锁进怀中，收紧双臂，不让她探出头来。 　　魔族是由黑暗之神和爱欲之神共同创造的。黑暗系的神明迷恋力量，以强大为美，用这样的眼光，爱神在他们的眼中并不算美丽——她没有改写日月的神力，也没有移山填海的气魄，但黑暗之神却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了她。他不解、他困惑，他勒令自己不许去看她，可是一切的一切在爱的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最终，掌管黑暗的神明垂下了高贵的头颅，等待爱人的一次垂怜。在爱神撒娇时，就会让她睡在自己的披风上。 　　他喜欢看到爱人因自己而愉悦，也爱听爱人在披风上唱歌。 　　拥抱着瑞瑞，他轻声问。 　　“你会在我的披风上唱歌吗？” 　　瑞瑞没听清，她的声音从披风里传来时有些失真。 　　但无所谓。 　　——你会的。 　　迪伦说。 　　隔着披风，他亲吻她。 第85章 076 意外重逢 　　对于狮鹫里昂来说, 昨天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谁能想到，刚喝完花酒正快乐地在天上飞着，经过水潭的时候突然口渴了有点想喝水, 正好身上也全部都是香粉的味道让人有点想打喷嚏，直接下去洗一洗也好。就在他打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的时候, 他突然看见水潭边上有个黑影。 　　好像不是幽灵。 　　哦那既然这样的话还是应该提醒那个家伙一下, 毕竟上次他一头扎进来的时候把一个同样在取水的翼人直接炸了一身水, 这次还是被对方提醒一下比较好。 　　他准备礼貌的扇扇翅膀，让风告诉他小心点，马上就有高空狮鹫要把自己抛下来了。 　　然后。 　　然后。 　　然后他就被这个混蛋一石头给砸下来了啊！！！ 　　有没有搞错, 这是什么展开？礼貌高素质打招呼方式难道还有错吗？而且最恐怖的是，在他湿淋淋地从水潭里爬上来的时候（毛都湿完了！拖在身上重的要命！）那个人竟然还过来了！他本来以为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只要搞清楚怎么回事，这个家伙给他道个歉，然后就完了。 　　谁知道这混蛋竟然发疯过来又把他打了一顿啊！ 　　里昂：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很久全身都还是很痛？ 　　大半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上又痛得要命，里昂回家后气得发了半天疯，又因为半夜不睡觉被他老妈吼了, 今天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给自己买点东西花点钱高兴高兴——总、总之，就先从修修自己的毛开始吧, 昨天掉进水里，里面好多地方都沾上了别的东西, 痒痒的, 还打了结，乱七八糟的。 　　没想到，这个发疯的奇美拉竟然就在这里和自己不期而遇。 　　随时提防对方发疯的里昂绷紧了身体, 他警惕的看着斯维瑟，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可以一飞冲天。而双手抱着他的巨魔非常无奈，他看了一眼那个完全忽视了他的狮鹫，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了。 　　“我说。”巨魔说：“要不你们谈谈算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在这里耽误了。” 　　·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在瑞瑞和斯维瑟的对面，里昂正襟危坐，看起来好像随时准备破窗而出。 　　“请不要紧张。”瑞瑞将河狸小姐推荐的小点心推给他：“先吃点东西吧，真是非常抱歉。” 　　里昂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吃，毕竟刚才还剑拔弩张（他单方面）的，现在这么快就接受别人的示好好像很丢脸。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小点心，突然想起来因为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鬼吼鬼叫，他妈今天早上不让他在家里吃饭。 　　......这，这样的话好像就没办法了吧，毕竟吃饭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嘛，既然刚才这个家伙也都已经那么诚恳的道歉了，不如、不如就原谅她算了！ 　　他鼻子凑近那个盘子闻了闻——哦！是我喜欢的味道！ 　　看着这个家伙快乐吃饭的样子，瑞瑞松了口气。毕竟在她的文化当中，没什么事情是在饭桌上解决不了的，就像和家里人吵架了之后大家的道歉方式都是“出来吃饭”一样，既然之前斯维瑟无故殴打了别人，那赔礼道歉是肯定的，幸好这位狮鹫看起来也并不是难缠的家伙。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狮鹫吧唧吧唧吧唧：“是来风俗街玩的吗？” 　　“那倒不是，我们是打算去花海，路过这里的。” 　　这家餐馆的桌子中间掏了个洞，中间正好露出生长上来的一丛植物，并不完全是装饰作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店里的员工之一，负责整张桌子的整洁。 　　比如现在，因为狮鹫吃的非常开心，又是个漏嘴巴，桌子上有不少食物残渣。想让桌子重新变得干净，瑞瑞不需要呼唤河狸小姐，她只需要点一点桌子上的那片叶子，它就摇摇晃晃的立起来，抽条生长，然后呸喽呸喽的把桌子打扫干净。 　　本来只要把桌子打扫干净，它就应该缩回去，继续做一个安静的植物了。 　　但是可能这个狮鹫也是常客，而且吃饭经常是个漏嘴巴，所以这片叶子在即将缩回去之前突然爆炸生长，那片叶子突然变得像两个手掌那么大，直接大嘴巴子就朝狮鹫扇过来。 　　里昂可能早就已经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免疫了，他整个狮鹫以一种不符合这个外形的柔软度，弹簧一样扭了一下，躲开了第一片扇出呼呼风声的叶片，然后出溜一下钻到桌子下面，风和气旋托举着盘子，缓慢的把盘子也一起拿到下面。 　　一下子失去了攻击对象，叶片尚未扇出的第二巴掌茫然的停留在了空中，它停顿了半晌，然后不情不愿的重新缩了回去。 　　嘿嘿嘿又一次战胜了这个爱打人的坏植物真开心。他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尾巴快乐的摇来摆去。 　　因为狮鹫的体型原因，瑞瑞和斯维瑟他们是被直接带到了接待大型客人的地方，平时都是巨魔、巨人之类的大型生物在这里聚集，人也不多，现在突然进来两个普通客人，叫人觉得有点奇怪。你看，那个本来正在吃饭的雪人从瑞瑞和斯维瑟进来之后就紧张得没动过了。 　　坐在椅子上脚根本踩不着地，简直就像是小朋友一样。现在，瑞瑞小朋友觉得，老是有毛茸茸的东西在磨蹭自己的小腿。再加上狮鹫已经半天没出来了，瑞瑞忍不住往桌子下看去。 　　她看见了一个正在自己小腿上层来蹭去的圆滚滚的尾巴。 　　· 　　突如其来疼痛让里昂把桌子撞得咚一声！ 　　他觉得自己尾巴好像突然骨折了，简直剧痛怎么回事！他连滚带爬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眼泪汪汪，赶快看看自己尾巴怎么回事！ 　　他的尾巴上面有几撮毛都没了，上面有极深的印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夹过——捕兽夹吗？难道这个店里已经开始狩猎尾巴了吗！ 　　惊恐的狮鹫对着自己的尾巴连续吹了好几下，抬头想让其他有尾巴的伙伴们注意一下的时候——他看见奇美拉高高竖起的尾巴，上面的骨刺正在互相摩挲，还挂自己的尾巴毛。 　　斯维瑟：【再敢骚扰我的伴侣，就斩断你的尾巴】 　　里昂：！！！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会了！ 　　· 　　为了表达歉意（里昂：等等，不是因为他们想要给我道歉才请我吃饭的吗！），里昂用自己的会员卡帮瑞瑞和斯维瑟买了这个城镇的特色文创产品，两个印有三眼乌鸦莎莉的图腾的杯子，还有两件做工简单的披风。 　　“这是莎莉大人的图腾，会一直保护你们的！”把自己的钱袋藏到翅膀下面，里昂快乐的催促他们快把披风系好。 　　“羽蛇被吃掉之后，乌鸦城的人也可以随便到外面去了，现在离开了这里可不像以前那样，每次都是生离死别，大家也不用再回来亲人朋友都不见了，全部都要感谢莎莉大人！”里昂拢起翅膀，向风俗街的方向拜了拜，“只要带上莎莉大人，就算离开了乌鸦城，好像也依然被她保护着一样，光这样想想就会让人充满勇气了！” 　　瑞瑞看了看杯子上的三眼乌鸦。这一整条街上都买这些文创产品，三眼乌鸦有各种各样的形态，飞翔、行走、进食、睡觉、工作，每一个图案都不同。 　　这里的人，是真的爱戴着这位莎莉小姐啊。 　　在这个世界里真正能够被人民爱戴的领主其实并不十分常见。成为领主的方式要不然是世袭，要不然是因为实力强大，几乎没有因为“我们想让这个人成为领主”这样的原因。而因为领主的力量太强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选择反抗的。 　　不擅长战斗的三眼乌鸦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智慧为城市化解危机，在成民的意愿之下成为领主，这简直就像是热血故事一样。 　　这之中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哪怕并不是实打实的战斗，智慧的较量恐怕绝不会少——从本金的积累、商业规模渐渐扩大，与火龙交涉，雇佣火龙吃了羽蛇，无论那一步都让人觉得真是厉害极了！而且这所有的一切，对于莎莉来说容错率几乎是零，她不能做错一步。 　　“真是太厉害了。”瑞瑞忍不住感叹：“莎莉真是太厉害了，聪明又勇敢！哇，我也好想像她一样！” 　　【你已经聪明又勇敢啦】 　　街上人来人往，斯维瑟温柔的注视着瑞瑞闪闪发光的眼睛，一边附和的点头，一边将她轻轻的拉到道路内侧。 　　莎莉的事情让瑞瑞感动又兴奋，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他们的身前挡了一个身着斗篷的家伙才停下。 　　斯维瑟并没有示警，应该没什么危险。 　　“你好？”瑞瑞问。 　　“你好。”对方回答，声音当中带着笑意。 　　拉掉斗篷的兜帽，斯卡甩了甩头发：“好久不见，瑞瑞......还有斯维瑟。” 第86章 077 是斯卡诶！ 　　斗篷揭开, 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暗夜精灵身上一贯的冷漠和随时准备嘲讽的不屑几乎看不见踪影，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和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瑞瑞很高兴。她眼睛瞪的大大的, 虽然斯维瑟也认识这个人，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拉住他的手, 摇一摇, 小声的跟他说“斯卡诶”之类的话。 　　但事实上让斯维瑟有些惊讶的, 并不是在这里碰上了斯卡这件事情——斯卡在瑞瑞没有提醒的时候主动跟自己打了招呼，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 　　对视之中，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起最后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 反正斯维瑟是马上想起来了。因为即便暗夜精灵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完好如初，可是记仇已经成为了本能，曾经的疼痛和耻辱始终铭刻在心。不还回来他是不坑完全释然的。 　　他之前还担心斯卡会不会突然拔刀，就算他不会做出挟持瑞瑞威胁自己这种事情，但是大街上开打这种事情会让瑞瑞当场震怒，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千万不要发生。 　　然后严阵以待的高级冒险家等来的是一句有点别扭的问候。 　　斯维瑟：老天！夏神开始下雪了（类似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异世界俗语）！ 　　与单纯快乐，已经开始谋划着要准备大餐给斯卡接风洗尘的瑞瑞不同，更有常识的斯维瑟会想的更多一些。斯卡的状态有些怪，他话并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听从瑞瑞的话，面对询问也平和的回答——没有嘲讽, 没有不屑，没有几乎无礼的傲慢, 他表现得太像一个普通的精灵, 以至于几乎让人忘记他是诞生于暗夜。 　　能让暗夜精灵如此平和的时候并不多。 　　斯维瑟心中有了猜测。 　　· 　　斯卡几乎没有什么行李，轻装简行，只是做旅者的装扮, 于是瑞瑞热情邀请他去她与斯维瑟居住的旅馆休息，斯维瑟自告奋勇带斯卡上去，让瑞瑞现在旅馆的前台稍微等一下，因为他们应该马上就会下来去买东西。 　　瑞瑞同意了，毕竟这里的旅店又没有电梯，对于人类来说走上来走下去还是挺类的。 　　老楼梯的木头随之脚步嘎吱嘎吱作响，房门关上的时候，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这两个人。 　　炭笔在画板上发出擦擦的声音，片刻之后，斯维瑟将画板翻转，率先向斯卡搭话。 　　斯卡：......？ 　　说实话想从奇美拉的画板上读出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瑞瑞已经习惯了这种表达方式，但是斯卡并不习惯。他皱着眉头猜测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他想表达什么。 　　奇美拉是在问，【你的时间到了吗？】 　　斯卡没有回话。 　　他将自己的行李轻轻的放在了门后，用手将上面的灰尘和褶皱一一抚平，动作轻缓的不像是暗夜精灵。随后，解下自己的斗篷，挂在衣帽架上，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其实这种时候否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也没打算隐瞒。 　　“我们这一族也只有这种时候会变的平和了，毕竟是精灵，再嗜血好战、抱负远大、叛逆桀骜，对于家乡的情感都难以磨灭。”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再次叹气：“所以当家乡对我们发出召唤，没有精灵可以拒绝。” 　　空气又一次沉默下来。 　　曾经傲慢的暗夜精灵看向站在一旁的奇美拉，郑重其事地开口。 　　“斯维瑟。”他恳求：“我想求你一件事。” 　　· 　　斯维瑟和斯卡不怎么对盘，但是几乎每次都是斯卡主动挑衅，斯维瑟对此见怪不怪，甚至根本不怎么理会他。瑞瑞离开的时候根本不担心他们两个因为话不投机一下动起手来——笑死，麋鹿王根本不会说话！而且斯维瑟从来不是那种好战的人，作为朋友，斯卡不会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就凭这一点，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大闹起来。 　　旅店的一层一般都是酒馆或者饭馆，坐在空桌上等待的时候，有几个骑士打扮的年轻人从门里进来，他们小声低语，互相推搡最后终于决出了一个最终人选。那个被推出来的年轻人有点扭捏。 　　那是个被这弓箭的精灵，看起来初出茅庐......好吧，虽然知道这里并不能通过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但是看这位精灵的样子，他应该还是非常年轻的。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配饰，向瑞瑞走了两步之后马上转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再说“我就说不要了”之类的话——身后的同伴们隐晦的做出一些加油的动作，瑞瑞非常拼命的忍住了笑。 　　“你，你好。”骑士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我是教廷的骑士，额，我看到您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如，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 　　“不能。” 　　有人先瑞瑞一步回答。 　　不知何时暗夜精灵已经来到了瑞瑞的身后，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瑞瑞的肩膀上，另只手撑住桌子。银色的头发昭示暗系身份，以保护者的模样突然出现，看着年轻骑士，语气和缓：“她已经有伴了，不过我们很快要离开，你们可以坐着这桌。请。” 　　在瑞瑞惊愕的眼神中，斯卡敲了她的额头一下。 　　“不要这么看我，太傻了。”他有些好笑，牵住瑞瑞的手腕拉起她，在她站起后很快松开手：“走吧，斯维瑟说也许你买的东西还不少，我跟你去。” 　　“哦......”瑞瑞答应了一声：“斯维瑟呢？” 　　“他说有点东西要整理，让我跟你去。”暗夜精灵的眼睛斜过来：“不想和我去吗？” 　　“那倒不是。”买个东西而已嘛，谁去都一样啦。等待的时候早就在心中列好了一张清单的瑞瑞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我要买的东西确实有点多，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 　　款待朋友需要的的东西相当不少，好在乌鸦城的商人足够多，商品也种类丰富。与斯卡并肩走在这里的时候，瑞瑞再次意识到，莎莉创办的风俗一条街，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欢作乐——她带了许多强大的种族，以雇佣关系让他们停留在这里。与他们一并到来的还有这些种族特有的各色产品。 　　魔族的神奇饮料、兽人的骨质饰品、海妖的歌声（没错，这个歌声你可以购买实体）、还有触手怪当场出售的腕足。 　　触手怪：小姐需要腕足吗？现切的！你看看这根腕足多么喜欢你啊！请不要拒绝它！ 　　瑞瑞：谢谢，打扰了，我不需要，非常感谢，再见。 　　因为她对触手的拒绝实在太过明显，离开触手怪摊位的时候，那个被拒绝的腕足丧头耷脑的垂了下去，在桌子下面找出一块白手帕，一边给瑞瑞挥，一边假装擦眼泪。 　　触手怪有点尴尬，伙同其他腕足把它的手帕抢走，还把那只腕足压到了下面。瑞瑞哭笑不得。 　　“哦，又被人喜欢了吗？”斯卡打趣她：“瑞瑞真是好受欢迎啊。” 　　“也没有啦，只是人类在这个世界确实是属于稀罕物吧，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觉得稀奇。” 　　可不是稀奇而已。斯卡笑了一声。 　　现在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候，街上来往人群都是购买食材的。狮鹫不打算落进拥挤的人群，于是老板在收到钱袋之后将巨大的鱼抡圆了抛上去；巨魔购买东西一般是批发，他们将长长的清单列好，团成团扔给店主，然后再由店主用板车把他们的商品拉过去。 　　熙熙攘攘挤挤挨挨，属于异世界的烟火气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人潮之中，斯卡小心的保护着瑞瑞，有几次，他们两人垂下的手指几乎被拥挤的人潮推搡着碰在一起，却有意无意的轻轻错开。直到瑞瑞踢到了一块石子，被绊得趔趄了一下，斯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小心点。”他提醒。 　　“好的好的。”瑞瑞心有余悸。 　　然而摩肩接踵的街道上，那只握住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瑞瑞停下脚步。 　　“斯卡。”她叫他。 　　暗夜精灵没有回头，依然在一步的位置固执地站着，固执的握着她，于是瑞瑞又叫了一声。 　　“不可以这样。”她说。 　　曾经在争执当中无法挣脱的手轻轻的便挣脱了，暗夜精灵垂着头，神色难辨，自嘲的笑笑。 　　从见面开始，斯卡就太反常了。之前被意外的重逢冲昏头脑，再加上有斯维瑟在身边的时候，她好像并不用那么敏锐的去思考那么多东西，现在渐渐冷静下来，这么多反常，足够让人重视起来了。 　　瑞瑞问斯卡：“出什么事了吗？” 　　那双眼睛扫过来，平静的让人有些陌生。 　　“没什么。只是我的家乡在召唤我。”暗夜精灵说。 　　他抖了抖肩膀，故作轻松：“我的休眠期要到了，我要回家了。” 第87章 078 人生不过常思一二 　　暗夜精灵是把叛逆写进了骨头里的种族, 精灵的机敏、矫健，他们通通都有，在这基础上又加上了一些阴狠乖张, 这让他们变得更加不好打交道。 　　高傲、狡猾、锱铢必报，一个又一个的标签打上来, 很多时候让人为了能够少生事端, 都不得不避开这群人。 　　长生种的感情是在时间的磨砺之中渐渐淡泊的, 但是暗夜精灵这个种族好像天生就没有什么情感。他们前一秒还在和朋友言笑晏晏，后一秒转身就背刺，刚才还大有兴趣的事物, 转眼就兴趣全无随意丢弃。同族、朋友、亲人，他们好像没有什么不能马上丢弃的东西，更不要说对于家乡的眷恋。 　　绝大部分的暗夜精灵并不会选择在家乡生活，他们总是试图离那里更远、更远，并且绝不回头。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多么憎恶自己的家乡，只是在试图反抗自己的本能。 　　候鸟南迁、乌龟冬眠，这些没有理由的东西仿佛天生就是如此也叫人无法反抗，而暗夜精灵的本能似乎更是如此。像是某种防卫机制，为了防止暗夜精灵的逆反心理, 当家乡发出召唤，无论是谁, 无论他在哪里，那个暗夜精灵都会突然温顺起来。 　　孤狼收起了爪, 毒蛇藏起了牙, 一瞬间，暗夜精灵的暗属性似乎被悉数剥去，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他们变得莫名平和, 像普通的精灵一样友好，避免任务之外的流血事件，对于冒犯可以忍让，也可以一笑而过，然后开始回应召唤，前往家乡。 　　这听起来太可怕了，这还是暗夜精灵吗？ 　　反叛因子蠢蠢欲动，为了和家乡对抗，他们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抗争。 　　因为召唤并不是同时进行的，这更像是一种随机抽取，于是有一段时间暗夜精灵们三两成群，如果有人被召唤了，其他人就会直接将对方禁锢起来，看看不回家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实验的结果非常一致，所有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应召唤回到家乡的暗夜精灵，无一例外迅速死亡。他们的生命力仿佛迅速被抽空了，魔力迅速流失，最终快去死亡。 　　这个结果好像并不令人意外。 　　和蔼温柔的姜玲织树孕育了善良平和的巨大鼹鼠，那么能孕育出暗夜精灵的，相比肯定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母亲。她用最鲜明的态度告诉了孩子们，听话，或者死。 　　斯卡厌恶这项本能，并不是说他真的厌恶回到家乡，他只是同他的同族们一样，讨厌被人束缚罢了。 　　这并不是斯卡第一次被呼唤，也不是他第一次回应呼唤，回到家乡进入不知会持续多久的休眠，不如说抗争到现在，其实暗夜精灵们都已经妥协了。虽然厌恶，但这份厌恶还不至于让他们赔上性命。 　　然而这一次，斯卡却突然想要反抗这令人憎恶的本能。 　　“休眠期吗......”瑞瑞说：“我好像听说过。” 　　人类少女轻轻地点点头，看起来若有所思。斯卡不知道她是否明白休眠期的含义，他只知道......无论作为不驯的暗夜精灵，还是如今被剥去一身尖刺的精灵，他都感到钝钝的痛苦。 　　曾经接受了斯维瑟的指名，在任务当中被魔兽的犄角刺穿手臂时的疼痛也不能叫他动容，鲜血飞溅只会让暗夜精灵更加狂暴，斯卡只会狂笑着将魔兽枭首，等到它连抽搐反应都已经消失，才会咬着牙，解恨一般将刺穿手臂的犄角扯出来。 　　他就是这样，暗夜精灵就是这样。他们不畏惧疼痛，回敬疼痛的方式是更加恐怖的疼痛，好像这样一来它们就抵消了，负负得正，伤口与血液都不复存在。这样的生存方式已经成了习惯，生活中缺少了鲜血飞溅就会让人全身不舒服，像生锈了一样无法正常活动。 　　但是现在斯卡却......并不像以往那样，对于疼痛穿胸而过毫无感触。他感到那钝钝的疼痛长久地存在在身体当中，并不剧烈，却叫人无法忍受。他看着瑞瑞，期盼她能说点什么——可是她会说什么呢？这个人类一贯遵守自己的原则，与所有人关系亲近，可除了她的伴侣无人能与她亲昵无间。 　　她不会说出自己想要的话的。 　　斯卡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变成这副模样。也许是决定在村子里定居下来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再像一个正统的暗夜精灵了——他的生活当中不再充满刺激、未知还有他人的怨憎和鲜血。他以另一种方式喧嚣肆意，偶尔冒险，然后待在一个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地方。 　　高傲的暗夜精灵从不去深究答案，他坚信这只是自己遵从本心——他只是暂时想要待在那里罢了，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很快就离开。 　　可是这样的离开绝不是他想要的。 　　斯卡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怨恨过本能，怨恨过召唤自己的家乡。瑞瑞的生命非常短暂，如果这召唤能够再晚五十年，只要再晚短短的五十年...... 　　这样撕扯的情感、这样不断渗透的钝痛、这样翻涌在胸腔当中无数的道别的话，还有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的愚蠢的心。召唤刚刚开始时，斯卡因为这前所未有的煎熬，写下了一封长信。这封信没有寄送的对象，仿佛仅仅只是写下来而已，可是当最后一笔结束，他还没有开始读，便将那张纸投进了壁炉跳跃的火焰之中。 　　太愚蠢了。 　　看着信纸焚成灰烬，斯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决定前往家乡时，却在这里与故人意外重逢——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在粉饰太平。而现在，在真正的分别到来之前，他想要向瑞瑞讨要一个答案——一个他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他看向瑞瑞。 　　夕阳迟暮，人潮汹涌。他看向瑞瑞，声音温和而嘶哑：“你希望我回到家乡去吗？” 　　她也看过来。 　　瑞瑞：“回去更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斯卡。” 　　是这样吗？可是如果此时的屈服不过就是为了让长生种漫无目的的生命延续更长的时间，为了让日复一日的无聊和空虚继续蔓延，为什么不能去抵抗这样的本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事情？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人类温柔的笑起来。 　　天上只留下残阳余晖找出的晚霞，很快就会暗下来，路边的商铺纷纷打开透明灯罩，在其中放进糖果和浆果，会发光的小妖精成群结队而来，找到雇佣自己的店铺，进到灯罩里面去。 　　星星点点的光亮了起来，五光十色，会随着味道变化的光芒之中，人类少女漆黑的眼睛也染上了温暖的光芒。 　　柔和的、温暖的，能够冲淡鲜血与疼痛的药草气味，氤氲在妖精们燃起的灯光之中。 　　斯卡突然急切了起来。 　　“我可能会休眠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你害怕醒来之后世界会变样，熟识的朋友会消失吗？”瑞瑞笑起来：“别害怕，斯卡。可能你休眠醒来，世界并不会发生什么巨变，退一步说，就算你醒来时世界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模样，那又能怎么样呢？” 　　与昔日朋友曾经过的美好记忆总不会消失褪色，而你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人和平相处，很快，你就会有其他的朋友的。 　　斯卡沉默不语。他伸开手臂，请求一个拥抱，瑞瑞欣然应允。仅仅代表安慰的礼节性拥抱持续了短短的时间，人类松开了手。 　　斯卡：“我只想要熟悉的朋友。” 　　“这就像升学毕业，眷恋过去的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瑞瑞说：“更何况，哪里有能够全部都要的好事呢，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学会接受失去，坦率地面对之后的生活，大概这也是长生种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你会等我醒来吗？”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等到，而且作为我自己，我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看到暗夜精灵看向别处的眼神，瑞瑞忍不住笑起来：“但是作为朋友，我会在归来的时候为你庆祝的。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婆婆了，你可不能嘲笑我啊。” 　　· 　　宾主尽欢之后，暗夜精灵决定星夜赶路，不多停留。 　　被子里，瑞瑞忍不住往斯维瑟的身边凑了凑，也许是因为送别朋友的伤感，她觉得现在只有在爱人的怀抱之中的时候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因为外骨骼的原因，斯维瑟的身上总是硬邦邦的，曾经总会磕到她，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之后，她觉得靠在这样的胸膛上面十分安心。 　　瑞瑞：“是你让斯卡过来的吗？” 　　斯维瑟：唔...... 　　瑞瑞：“不是在责怪你，我想，如果不是你同意让他过来道别，肯定不可能不一起来啊。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安慰的握了握那只爪子，她觉得斯维瑟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两人一起生活至今，从最初的你比我猜，到看图说话，现在很多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心意相通了。 　　斯维瑟有点抗拒的收紧了怀抱，不想听瑞瑞说起这些事情。 　　可是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比起之后手忙脚乱的面对，瑞瑞更喜欢提前做好打算。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斯维瑟先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声音缓缓：“到时候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但是我希望，斯维瑟在短暂的伤心之后，能够很快地投入到新的生活当中。失去伴侣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沉浸在其中。” 　　“斯维瑟现在已经知道应当如何与人相处，如何走出困境，如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所以如果以后没有我，我希望你还是能像现在这样，以一个比较愉快的心情继续活下去。” 　　“积极面对困难，永远认真生活。如果遇到了其他喜欢的人，不用担心我会介意，那个时候看到斯维瑟幸福我才会高兴，所以勇敢的去爱。” 　　斯维瑟小声呼气。 　　那太难了，没有瑞瑞的话，我是做不到的。 　　“你一定可以的。”她亲亲那个骨头脑袋：“因为我已经教会你这些了。在一起的时候不要留下遗憾，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勇敢地面对分别。” 　　奇美拉默不作声。他不断地去闻瑞瑞，像绵密的亲吻，等到这如同涨潮一般的酸涩稍微停歇，许久之后，他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会的。 　　无论在那之后我会如何的痛苦，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心愿继续活着。 　　“错了。”瑞瑞戳他：“不是依照我的心愿，而是斯维瑟本来就应该这样幸福的生活。” 　　她拥抱爱人：“所以别担心，距离我离开，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呢。” 　　在分开之前。 　　——我们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第88章 079 牙疼不是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话题有点太过沉重了, 斯维瑟今天好像有些格外沉默。 　　他有点恹恹地，瑞瑞和他说话基本都是非常简短的回答。坐在脚蜥背上，斯维瑟背后稍微有点佝偻着, 尾巴也垂下来，有的时候一直要没到地上他才会突然发现, 然后手动把尾巴缩回来, 一起抓在手里。 　　瑞瑞还以为他还在因为昨天的话题而伤感, 可是安慰他就算得到回应也颇有一股强颜欢笑的意味。没办法，瑞瑞打算和他骑到一头脚蜥上，可能待在一起会让他好过一点吧。 　　这样想着, 瑞瑞打算爬过去。 　　脚蜥们非常配合，虽然在一起磨合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脚蜥作为瑞瑞心中最适合家庭饲养的伴侣+劳动宠物，它对于人心的把控那可是一等一的。已经看穿了这两个人虽然乖乖巧巧，但是屁事真的很多的两头脚蜥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然后尽可能的往紧靠点——不是啊，大家停下来，然后你从这里下来再到那边去这样不好吗？安全又快速，不是比这样行进间换座位更好吗？ 　　脚蜥叹气。 　　反正人才还爱玩的人类最终也没有采纳脚蜥的意见。 　　在爬到斯维瑟怀里的时候, 她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一边小心地不想去挤到斯维瑟, 这家伙把脑袋抬的老高，别说后脑勺了, 简直是头顶快要和地面平行了！然而她的脑袋才刚刚不小心擦到斯维瑟的下颌。 　　斯维瑟：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然后赶快把瑞瑞按住。 　　瑞瑞：？ 　　她又挪了挪：“稍等，我马上好了......” 　　而且这样跨着坐很奇怪啊！ 　　然而斯维瑟完全不听，他一边按着瑞瑞不让她动, 一边小声嘶嘶吸气，爪子轻轻捂住了自己的一侧脸，看起来十分痛苦。 　　瑞瑞：......我有了一个猜测。 　　“斯维瑟。”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牙。” 　　斯维瑟：......我觉得不用了吧，还是快点到下一个地方比较好哦，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瑞瑞：。 　　这个态度，没跑了。 　　因为这家伙完全不配合，这讳疾忌医的态度完全就是说“我就是有问题”，瑞瑞要伸手去拽他的脑袋，他马上就发出可怜的痛呼声。人类气得咬牙，又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干脆一扯缰绳，在脚蜥停下之后直接跳下去。 　　斯维瑟：【不要再任性了！快上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可到不了了哦！】 　　瑞瑞，双手叉腰，怒视他，不为所动。 　　两相对峙，最后以脚蜥用力喷了一下鼻子，然后开始装死为结束。银色脚蜥侧躺在地上，发出和斯维瑟如出一辙的痛苦声音，引得烟紫过来依偎在他身边，并用非常不赞同的眼神谴责这两个家伙。 　　等到斯维瑟不情不愿下来，扭扭捏捏到瑞瑞面前，他手里拧着自己的尾巴，脑袋偏到一边，虽然整个脑袋都是骨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这家伙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还有“我被欺负了”的委屈。 　　平时这种样子绝对会引得人类心疼的叫唤，然后把这个委屈的大宝贝抱到怀里亲一百遍，直到哄到斯维瑟重新高兴起来为止。有的时候这个奇美拉早就已经高兴的忍不住要摇尾巴了，但是他会踩住自己的尾巴，然后继续享受爱人的疼爱，拼命地撒娇——但是现在，这种招是完全一点用都没有！ 　　进入医生模式的瑞瑞完全就是一个冷酷无情，拒绝任何无理取闹的人，她把手贴在斯维瑟的两颊，在对方又要开始哼哼的时候，只对他说：“不准动。” 　　斯维瑟：......QAQ 　　虽然瑞瑞是很轻没错啦......但是她怎么能这样跟一个伤病号说话呢，我好委屈！ 　　于是斯维瑟，就这样，不说话，也不动，但是狗狗眼的攻势已经闪亮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瑞瑞：......即使是我，即使是我，面对这样浓度的委屈狗狗眼，最后也只有败下阵来这唯一的结果！ 　　外面摸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斯维瑟意志和自己待在一起，没有机会接触不死族，自然也不可能被死亡的气息腐蚀。瑞瑞不由得想起昨天的食物——是昨天的食物的原因吗？首先排除食物中毒和腐蚀性之类的，因为自己也同样吃了，她完全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斯维瑟却变得不舒服了。 　　刚才这家伙张开嘴的时候，因为这泫然欲泣的眼神实在是太厉害了，瑞瑞都没办法好好看。 　　只能等到晚上，看看牙仙子有没有办法吧。 　　因为斯维瑟精神不佳（瑞瑞现在基本已经断定是牙痛了），他们来到新的城市之后直接就进了旅馆，本来他想强打起精神陪着瑞瑞到处逛逛，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已经快要流口水了，连斯维瑟对于疼痛感的忍耐力都无法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之前一直是通过瑞瑞的止痛药水苟过来，现在马上就要见医生了，瑞瑞觉得还是暂时先不要用药了。 　　“昨天也没吃什么呀......”瑞瑞苦着脸想着。 　　她在斯维瑟的枕头下面放了一块金币作为给牙仙子的诊金，然后让他躺在上面睡觉，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痛了，斯维瑟完全睡不着。给他垫在脸下面的那块毛巾都已经被口水浸湿了，疼痛折磨的人都已经非常疲惫了，他还是时不时得要睁开眼睛看看。 　　瑞瑞躺在他身边，一边安抚的摸摸哄他睡觉，一边忍不住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也没看看他的口腔里是什么情况...算了，术业有专攻，幸好这个世界的牙医都是□□的，除了诊金确实超出常规的昂贵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瑞瑞的牙齿没有出过问题，她没叫过牙仙子过来看牙，但是村子里的矮人工匠曾经叫过，听说技术非常不错。 　　斯维瑟最终还是在瑞瑞的摇篮曲里睡着了。几乎是在他睡着的瞬间，他的角边噗的多出了一个光团，飞快钻进枕头下面一口吃掉了金币，等到光亮渐渐消散之后，牙仙子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看诊了！”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牙仙子都是这样远远的样子，五官非常潦草，整体是一个球体，生着短短的手脚。 　　瑞瑞摇醒斯维瑟，牙仙子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开口架，因为体型小小，在撑开了惊恐的斯维瑟的嘴巴之后，他直接跳了进去。 　　“哇奇美拉诶，我第一次给你们这个种族看诊，让我看看哦，哦，不刷牙，你看看这里已经不好了（敲敲，斯维瑟痛呼），不过这个骨头的硬度还是可以的，不过不奇怪，奇美拉嘛（用拳头打打，斯维瑟痛呼），不过这些地方都还好，之后在处理，真正有问题的是这里哦......” 　　牙仙子刚刚戳到那个因为疼痛本身都肿起来的牙齿，就听见撑着斯维瑟嘴巴的开口架发出可怕的嘎吱一声。 　　牙仙子：“......不愧是奇美拉！咬合力就是大！” 　　斯维瑟脑袋上都是冷汗，看起来快要被逗弄得冒火了，他看起来想直接发力把这个牙精灵连同撑着他嘴巴的架子一起咬死。可是牙仙子的架子上面都是有魔法的，斯维瑟咬到一半下颌就被冻住了，如果还一意孤行，那就只能付出粉碎下颌的代价。 　　这个牙仙子作为医生真是糟糕，完全不顾病患的感受，都是只让自己玩的高兴，在别人嘴里东戳戳西看看的。瑞瑞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了。 　　她问牙仙子，他的治疗过程是否需要草药，如果使用草药会不会对后续治疗有什么影响，得到了“完全不需要”的答案之后，瑞瑞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包包里找了点止痛的药水，让斯维瑟含一口不要咽，然后吐掉。 　　牙仙子愣了一下。 　　他转向瑞瑞：“你，你也是医者啊？” 　　“不算，我只使用草药，应该不算合格的医者，只能说是个赤脚大夫吧。”看着斯维瑟稍微平静下来，冷汗也没那么厉害了，她心疼地默默他，然后对牙仙子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的伴侣牙齿损伤严重吗？” 　　“伴侣？？？......不，不算很严，不对，还挺严重的，因为这家伙之前好像不怎么刷牙，因为再生能力非常强，所以有的时候疼痛并不明显，而且我看到他好像还有换牙的迹象，请问他是不是在有的时候觉得疼痛就会直接把生病的牙齿砸掉，然后等它长新的出来？不可以这样了哦，这样对牙齿很不尊重的，本牙仙子非常不赞同！” 　　说到本职工作的时候，牙仙子想要吃瓜的神情一下就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每个医生说起病人的时候那种恨铁不成钢。 　　刷牙很难吗？每天刷牙就那么费时间吗？ 　　还敢把牙打掉？本牙仙子震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医生同行在这里看着，牙仙子不好这样惩罚这么明目张胆的惩罚人家的伴侣，之后的治疗完成飞得快——反正瑞瑞就是看见斯维瑟的嘴巴里出现了像是放烟花、电焊、接触不良的灯泡这样的光之后，牙仙子出来擦了擦汗。 　　“好，完成了！”他挥舞着短短手臂。 　　临走之前，他小声对瑞瑞说，其实自己也不是专门要欺负那些生病的牙，但是如果没有疼痛，这些家伙根本就不会把牙齿的感受当一回事，肯定还会继续延续那些坏习惯。 　　“我已经把他们都修好了！”牙仙子强调。 　　为了表示感谢，除了支付给牙仙子薪酬，瑞瑞还送给他一小块乌鸦城的特产火腿，看着牙仙子用小短手把这块印着三眼乌鸦商标的火腿举过头顶，发出高兴的欢呼，瑞瑞也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块火腿，牙仙子自告奋勇帮瑞瑞也检查牙齿，然后发现她有一颗智齿，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发炎，但是总归没什么用处，“不如送给我吧，我喜欢牙齿！” 　　瑞瑞：一块火腿处理了一颗智齿，这简直太值得了。 　　而且牙仙子的处理方法非常干脆利索，无伤无痛，瑞瑞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牙齿上摸了半天，然后牙仙子就扛着一颗牙齿出来了。 　　“你的牙齿状况很好，看来每天都在好好刷牙哦！”牙仙子表扬道。 　　送走了牙医，斯维瑟看着瑞瑞秋后算账的表情，害怕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斯维瑟（二声）。”她皮笑肉不笑：“我能不能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我们两个每天一起洗漱，但是牙医却说你没有好好刷牙呢？” 　　斯维瑟：...... 　　救命。 　　该怎么告诉我的伴侣，我每次刷牙都趁她不注意把牙膏吃掉了，所以都是在那里干刷这件事？ 　　在线等，非常着急！ 　　牙仙子：“......不愧是奇美拉！咬合力就是大！” 第89章 080 瑞瑞：伴侣的新软肋，get！…… 　　斯维瑟感到非常痛苦。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监视刷牙过, 而且还完全不允许任何抗议，驳回了一切自行刷牙请求。因为对方的理由非常充分，而且自己却是前科累累, 斯维瑟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可是谁让牙膏的味道那么好呢！还是好吃的橙子味的！既然是洗漱用品那就不要做的那么好吃嘛！ 　　这样的抗议被瑞瑞一拳敲进了嘴里，在对方“你再不好好刷牙, 我就用软石头给你洗嘴巴”的威胁之下, 斯维瑟一边发出可怜的呜咽一边屈服了。 　　在他愤愤不平的用力刷牙的时候, 瑞瑞也忍不住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牙齿——被取走的智齿那里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伤口啊，真是神奇，一个金币换来这样一次高质量的治疗服务, 完全不亏。而且牙仙子的治疗准则好像是，只要来了那就一次治好，无论你是要拔牙还是补牙，或者干脆想要做全口烤瓷，就这一个金币全部搞定，安全快捷。 　　不过一次只管一个人，这次连瑞瑞也一起顺带服务可能完全是看在瑞瑞好像也是一个医生，或者那块乌鸦城的火腿的份上。 　　瑞瑞觉得特别神奇。 　　因为在她的世界拔牙之后有时还要难受个一两天，一周不能吃硬的东西, 辛辣刺激更是想都不要想，一周后还要去拆线——但是在这里完全不需要啊！ 　　可是为什么这么方便, 但是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去看牙医呢？冒险家的话，向斯维瑟这个级别的, 任务结束之后用一块金币去叫个牙医来看看那也完全支付得起啊, 多划算啊。 　　她疑惑地问斯维瑟，麋鹿王嘴里还查这个牙刷，他停下了愤怒刷牙的动作, 漱口，然后理所当然的给瑞瑞解答：因为太麻烦了。 　　他们的再生能力都还挺强的，而且像一些兽人，他们的牙齿如果折断了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而且冒险家之间互相斗殴是非常正常的，有时候一个控制不住被人家一拳打在脸上，把牙齿打掉了，也很正常。反正少一两个牙齿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如果不是疼得实在无法忍受，大家都更倾向于自己治疗。 　　所以才有那么多牙齿不整齐的兽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群牙仙子在看诊的时候话又多，有的时候还喜欢在你嘴巴里指指点点，让人想咬一口咬死他们都很难做到，而且有的时候还会因为态度不好被诅咒，一个月牙齿全部都缩回压床里面去，完全没办法好好吃东西。有时候他们还要逼迫你誓约，如果不好好爱护牙齿，以后牙齿脱落了就无法再生长出来，用这种手段来束缚别人。 　　我可是决不会屈服的！我才不想被这种东西束缚！ 　　斯维瑟不满的哔哔，激情作画十二幅。 　　瑞瑞：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感受到世界的参差，我就不明白谨遵医嘱怎么就成了束缚，怎么就绝不屈服？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但凡少点你们这样的患者，公共安全卫生和医疗手段不知道都能前进多少年。 　　这就属于完全无法共情，完全无法感同身受的文化差异了。 　　异世界的人听到【束缚】这个词语好像突然就被戳到了雷点，关于理智的那根弦啪一下就断了，行事目的就变成了【冲破束缚】这一项。 　　这种如果你尝试劝他： 　　你：等等！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建议！ 　　他：冲破束缚！要自由！ 　　你：这只是普通的常识和礼貌！ 　　他：冲！ 　　你：你稍微理智—— 　　他：冲！！！ 　　对，就会变成这样的无效沟通。 　　最初瑞瑞非常不理解，试图和他谈谈关于束缚和嘱咐之间的区别，但是当发现这是异世界生物的通病之后，她就麻了，完全放弃。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会完全放弃对斯维瑟的叮嘱，直接上手段来保证自己能够达成最后的结果，比如现在，放弃讲述刷牙的好处，告诉对方，以后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就要看着你刷牙，你出任务去了，回来我就要检查你的牙齿。 　　斯维瑟：啊？这不好吧（捂住嘴后退） 　　——然后瑞瑞就又发现了斯维瑟的一个软肋！ 　　这家伙好像非常害怕检查牙齿啊！ 　　斯维瑟的牙齿并不是很平整的那种，不像人类的牙齿或者兽人，他有点像鲨鱼牙，张开嘴以后尖尖的，看起来咬人很疼的样子——至于这家伙在和瑞瑞打架的时候一边鼓吹自己的牙齿“连骑士的剑也可以一口咬断”，一边在瑞瑞身上开印花厂印花，这种事情就略过不表了。 　　虽然看起来非常锋利了，但是！ 　　但！是！ 　　这家伙很害怕检查牙齿！ 　　瑞瑞：拿捏了，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直接叫牙仙子来，估计很么问题都会好解决很多。 　　· 　　因为昨天斯维瑟的精神状态是在是太不好了，他们在这个城就修正了一下就打算再次出发，就只能在离开的时候顺便观光一下。高级冒险家在这个时候才觉得牙疼除了难受之外确实非常耽误事，有点愧疚的在小摊贩那里给瑞瑞买了一根会滴落粘液的花。 　　【可以吃，非常好吃】斯维瑟说着，本来打算给自己也买一根，但是看见它的黏液，觉得会站在自己牙齿上，还是忍痛放弃了。 　　瑞瑞小口品尝了一下。 　　首先感觉到了一阵风。 　　并不是真的刮起了风，她觉得可能这又是自己的味蕾无法品尝到的味道。斯维瑟特别喜欢的一种调料她尝起来就只是觉得嘴里有点烫，完全没有其他感受。 　　但是随着唇齿间的风一起奔涌过来的，除了花朵本身的柔软、粘液的湿滑（这个粘液带一点酸甜口味），然后就是一种、一种瑞瑞不太能描述，但是这种感觉就是真切的反映在身上的味道。有点野性，但并不是动物身上的腥膻。 　　......还有一点点药味。 　　瑞瑞愣了半天，直到味道开始渐渐消散，她又赶快咬了一口。 　　【这个花的味道，我们都非常喜欢】 　　斯维瑟看着她这副样子，眼睛忍不住眯起来，伸手揉她脑袋。 　　【这是和自由最接近的味道，怎么样，是不是让人不想放手呢？】 　　虽然这种花味道非常特别，叫人过目不忘，吃了还想再吃，就斯维瑟说，根据每朵花的形态、颜色、粘液的黏浊度不同，它的味道也会有不同，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叫人非常愉快，但是这个家伙在详细讲解了一遍之后，就不许瑞瑞在吃第二朵。 　　【这朵花吃太多会产生幻觉的】他翻页：【瑞瑞每天最多只能吃一朵！】 　　哇有没有这样的人啊！ 　　瑞瑞真是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还有这么气人的一手！ 　　不是，你说了不让吃，那你就不要讲这么多啊！讲了半天它有多好吃，然后末了惋惜的来一个【可惜你不能吃】，你，你这就是在讨打嘛！ 　　于是，这两个人一路你追我赶，追打着在前面跑，两头脚蜥看着展现出生物惊人幼稚一面的两个家伙，叹着气，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自我管理能力，缓缓的跟上去。 　　· 　　赶路的时候遇上了冬神突然经过，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冷的结冰，幸好带了特步黎绒毛做的靴子手套。全副武装穿得像个丸子的瑞瑞担心的抚摸脚蜥，然后看了一眼斯维瑟——奇美拉骑在他的脚蜥上面岿然不动，完全没有想要加衣服的动作。 　　异世界生物体质强悍，对于这种程度的小降温却是毫不在意。 　　【冬神应该只是去串门】 　　斯维瑟叹气：【完全不到他手握权柄的时候，他是没有权利修改天气的。】 　　但是串门的时候不小心带过来寒气，那能怎么办呢？冬神也不是故意的啊。 　　特步黎族的绒毛确实神奇！ 　　瑞瑞看看自己的手，现在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但是她的手脚好像都浸泡在热水之中，这个绒毛想自己就会发热，暖融融的一点不冷。 　　听她这么说，斯维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贵有贵的道理嘛，而且那个时候是他看着特步黎一下一下从自己身上把绒毛梳下来的，完全没有给对方任何一点掺假的机会，要是都这样了还不行，那他真是不配做一个高级冒险家。 　　寒意果然散去的非常迅速，再次感叹一下异世界的神奇天气，瑞瑞一边收拾自己的防寒衣物，一边询问斯维瑟：“咱们下一站是去哪里呀？” 　　让我看看哦。 　　打开地图，他们已经经过了两座城镇，距离花海的路程已经缩短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那么再往前走就是...... 　　斯维瑟收起了地图。 　　他神秘兮兮的来到瑞瑞的身后，要求和瑞瑞骑同一匹脚蜥，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你看到那座城的时候可能会只顾着“哇”，完全不看路，我好担心瑞瑞会掉下来】 　　瑞瑞：哼，我才不会呢！ 　　然而当她真的看到这座城的大门，瑞瑞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注意力完全没有办法分散给别的事情上，目光根本就无法离开那扇大门。 　　【懂了吧】 　　斯维瑟从后面拢着她，免得瑞瑞从脚蜥上摔下去。 　　【第一次看到龙骨城的人，可没有不惊讶的。】 第90章 081 龙骨城/骨龙城 　　龙骨城, 建立在巨龙骨架之中的城市。 　　城市的大门是一个巨大的头骨，狰狞的角冠和嶙峋的骨刺上面已经覆盖了一些青苔，但却丝毫没有被风化的痕迹。人类在面对超出理解的巨大物体时好像会下意识地被震撼, 又是震撼会化为恐惧，尤其是当知晓这庞然大物是某种与自己生活在同一空间当中的生物遗骸, 那种震撼实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瑞瑞从脚蜥上下来的时候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幸好斯维瑟的尾巴一下扶住了她。看着这巨大的头颅, 瑞瑞忍不住长长的呼气，摸摸自己的手臂——斯维瑟说的没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这样的......不知道应该说是建筑物还是标本还是别的, 反正瑞瑞觉得他说得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她确实没有办法不“哇”，如果之前是自己坐在脚蜥上，恐怕真的会掉下来。 　　太大了——这也太大了！ 　　【想摸摸吗？】斯维瑟鼓励她：【摸摸吧，大家过来的时候都喜欢摸摸这里】 　　毕竟其他的地方可见不到龙的骨骸。 　　瑞瑞心中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别的，她觉得大概是兴奋和敬畏。没办法，人类没有办法理解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现在, 瑞瑞觉得她需要再花点时间消化消化，才能够理解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庞然大物。 　　这种东西, 听故事、幻想和真正看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从来没有真的见过巨龙, 偶然间听说了哪里出现了巨龙, 瑞瑞有时还会想着，反正都已经都异世界来了，要是能见一见说不定也是好事。但是现在她完全歇了这种想法。 　　光是看骨架就已经是这样了, 真的当一头血肉丰盈的龙站在她面前，恐怕自己都要直接吸氧才行了。 　　人类的手掌，试探地、缓缓地贴在那巨大的头骨上。并不是冰冷的触感，手掌下粗粝的表面带着一股与体温相当的温度，要不是他连血肉都没了，瑞瑞简直怀疑这头龙是不是还活着了。 　　现在他们站在巨龙的嘴巴里，手掌贴着的位置是一颗缺了一半的牙齿。巨龙的骨骼万年不朽，谁知道他已经在这里过了多长时间，可是却半点风化的痕迹也没有，只是爬上了一些植物，瑞瑞无法想象是怎样残酷可怕的战斗，能都让这样的骨头也折断。 　　另一只爪子轻轻的放在瑞瑞的手旁边。 　　【要不要和骨龙打个招呼？】 　　打招呼？ 　　瑞瑞愣了一下，想说不定这是这里的习俗，于是老老实实的向骨头问了一声好。 　　“这样一直风吹日晒的。”她小声说：“应该也很辛苦吧，幸好他已经变成骸骨了。” 　　话音刚落，风突然从四面八方吹来，瑞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被攥取，但在真正失去呼吸的瞬间，那些风突然的温柔起来——不，其实真正在接触到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没那么爆裂了。只是之前的气势太过迫人，瑞瑞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现在，这些淘气的风就像挠痒痒一样，揉揉头发拽拽衣服，把斯维瑟往瑞瑞身边推搡一下，还把他的尾巴绑在了瑞瑞的手腕上。 　　瑞瑞：？ 　　这是风能做到的事吗？ 　　不解时，有更多的风吹拂过来了。它们吹拂过骸骨空洞的眼窝，残缺的牙齿，折断的骨骼，那些断裂处变成了吹管乐器的音孔，元素奔涌而过的时候，便会发出高高低低的音节。 　　这声音混杂在风中，寥廓却温和，带着远古的悠扬，柔柔软软的包裹过来，让瑞瑞想起了鲸鸣。 　　骨刺收缩，斯维瑟用打了结的尾巴牵住瑞瑞，在风中轻轻闻她。 　　【骨龙喜欢你，他在欢迎你的到来】 　　瑞瑞下意识的：“哦谢谢，我也很......？？？”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可能还有点震惊和恐惧。担心他听到答案之后猝倒，斯维瑟捧住她的脸颊，轻轻点头。 　　是的，你想的没错。 　　这座城市叫做龙骨城，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建立在巨龙的骸骨上——它是建立在巨龙上的城市。 　　这是一座活着的城市。 　　· 　　古代龙的血统蕴含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他们曾被称为距离神明最近的生物，力量等级于其他生物完全不同，他们似乎比【云】还要古老，因为云们不知道究竟是谁创造了龙，谁是龙的庇护神。 　　与奇美拉不同，光是看着古代龙这样的体型便叫人完全丧失了斗志，更别说这样可怕的力量、可怕的魔力。任何妄图从巨龙的身上谋求私利的人最好祈求他被抓住的那天，龙的心情非常好，这样的话他只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如若不然，便会有一个种族从这片大陆上消失了。 　　不过幸好世界的法则是公正的。既然古代龙已经有了这样恐怖的力量，那么他们必不可能繁衍兴旺，神明也不喜欢真的能有人与自己比肩，于是能够传承血脉的古代龙越来越少了。 　　与其他种族不断通婚，血脉稀释，力量退化，现在的地龙说起来也算是蕴含着古代龙血脉和力量的分支，只是已经堕落到成为坐骑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混血种们有些成为了各个神明的信徒，有些则继续保持着无信仰的状态，毕竟古代龙的血脉给他们带来了超常的力量，即便仅靠一身蛮力，他们也很难被人小看。 　　而古代龙们依然不需要信仰任何神明，不需要神眷，不仰仗恩宠，其实力就足够在这世上横行霸道。他们甚至不屑于使用任何魔法，只凭简单粗暴的吐息就能够解决大部分的问题——那些一次吐息没有解决的问题，再来一次也都解决了。 　　闪电、烈火、寒冰、毒素、暴风，各种吐息，总有能解决问题的。 　　这世上好像没有他们无法掌握的魔法，没有他们无法降伏的元素。于是学习乐趣消失之后，古代龙们开始收藏。他们收藏各种各样的宝物，带回来之后并不珍惜，只是压在自己的肚皮下面。如果想要他们的馈赠，不妨试试和龙成为朋友，他们对待朋友慷慨大方，曾经有一头古代龙将一半的财产送给了他的挚友，因为数量太多无法搬运，他还非常热心的解除休眠，把那一堆黄金宝石团吧团吧背到背上，连朋友一起送回家。 　　但是千万别想用偷盗的手段去谋取巨龙的宝藏，那是最高程度的冒犯，说不定整个种族都会被对方解决掉的。 　　当收藏的乐趣都没有了之后，巨龙们开始昏睡。 　　也许是睡梦当中看到的世界不会那么无趣吧。 　　但是在睡眠期间，好多巨龙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偷走，甚至有人都开始打龙崽的主意。暴怒的龙连续毁灭了几个种族后，引来了第一次神降。 　　神说巨龙不应当如此残暴，他所毁灭的正是他的信徒。巨龙则诘问神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管束他的信徒，放任它们残害宝贵的幼崽。神明说因为信徒太多，他无法时刻管辖。巨龙说没事，那我帮你减少点数量，你就管得过来了。 　　两方谈不拢，干脆打了一架。 　　已经没有人记得那次来的是哪个神了，因为结果对于神明来说并不光彩，神输了。 　　也正是这一战，龙觉得神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既然你不管，那就让位置，我来管。 　　第一个敢于神抗争的种族出现了。龙族一向团结，古代龙全部苏醒，与神的战争旷日持久。这是直接向神宣战，信徒们半点忙帮不上。在神明和龙都有了伤亡的时候，双方终于达成了合意。 　　在神代之后，龙神，成为了唯一的新神。 　　而这里，这头不知道算不算死亡的骨龙，就是当时陨落的古代龙——说来怪丢脸的，因为就他一个陨落了，哪怕是和当时的一个主神极限一换一，那也只有他一个陨落了，真的很丢脸。 　　可是即便陨落了，他也依然无法相信神明。因为弑神，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堕落为了不死族，虽然魔力与曾经大相径庭，但他却觉醒了新的天赋——他学会了诅咒。他始终保持着清醒，或者说在梦中保持着清醒，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世间，注视着神明，随时准备翻身而起，将胆敢冒犯巨龙尊严的宵小撕得粉碎。 　　【这也是龙骨城的由来了】 　　斯维瑟翻页。 　　【但是因为那场战斗估计给神明留下了心理阴影，反正那场战斗在其他人的历史里都不存在，大家说起龙骨城也只知道这是一头巨龙的骨骸，只有奇美拉和龙知道这座城市是活着的】 　　瑞瑞：？ 　　大脑一直处于当机，现在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的人类，突然一下觉得自己get到了不得了的点。 　　比如...... 　　是不是庇护奇美拉的神，就只在这场战斗当中被极限一换一换换掉的那个啊？不然的话，不是主神的眷族这么强的力量也没道理啊。 　　瑞瑞越想越觉得是。 　　但是这又没办法问，总不能说“是不是你们神就是唯一一个陨落的那个”吧？就算问了斯维瑟怎么回答？只能啊这啊这，然后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吧。反正奇美拉现在就是没有庇护的神明，也没人知道曾经有没有神庇护过奇美拉，反正现在是没有了，还挺不被其他神待见的。 　　而且。 　　他们还正行走在把那个神一波带走了的巨龙的身体里。 　　瑞瑞心有余悸：“我们这样、这样，就是，我们走在这位龙的身体里面，他不会不高兴吗？这不是冒犯吧？” 　　正说着话，往里走，她就看见在骨头上有人胡乱涂鸦到此一游的标志。 　　瑞瑞：！！！ 　　斯维瑟安抚的摸她。 　　【巨大的生物在被触怒之前，都是非常仁慈的，巨龙脾气很好，对待这种玩笑非常宽容】他跃跃欲试：【你想要去写一个吗？我看巨龙非常喜欢你呢】 　　瑞瑞：不了不了谢谢打扰了。 　　心脏受不了这打击。 第91章 082 快来看龙族的全息PPT 　　逐渐适应之后, 人类心中，最终还是兴奋期待和好奇占了上风——毕竟谁也没住过活着的城市啊，多稀奇, 那不得到处走走？ 　　怀着一种紧张又忐忑的心情，瑞瑞在放好东西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这里和瑞瑞想的不一样, 并不是单纯的混血龙族, 还有许多其他的种族。恶魔、精灵、哲哲、史莱姆, 和其他聚居的城市没什么不同。只是在龙的骨架之中魔力更加充沛一些，反正瑞瑞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她只能感觉到这里的风都挺调皮的, 老是揪她头发，还试图给斯维瑟扎小辫子。 　　瑞瑞：......这是一个年龄上万岁的成年龙应该干的事情吗？ 　　她抬起头，巨龙的脊梁和肋骨将天空划分成了一块一块的，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这座城市是活着的，她总是觉得能感觉到他现在正在呼吸，骨骼都有微弱的起伏。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斯维瑟挠挠自己的骨头脑壳，几次踌躇，终于下笔——毕竟解释一些常识并不容易，苹果为什么叫苹果, 因为大家都叫它苹果，那不死族为什么不会呼吸——因为他就是不会呼吸啊！ 　　他本来打算用浅显小漫画给瑞瑞解释一下不死族不能呼吸的原因, 没想刚画到第三张，瑞瑞一脸费解。她按住斯维瑟正在艰难描画的手, 问他：“你是不是想给我说一下, 这是我的错觉？” 　　斯维瑟：......啊这，被你发现了？ 　　他想解释一下，他正在寻找一个不那么直接的方法, 然后就看到这个人类的脸更加费解。 　　瑞瑞：......你可以直接说啊，卡拉卡拉就是不死族，我知道他不会呼吸啊。 　　斯维瑟：......啊。 　　人类和人外思维方式不同，又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了。人类就是会因为一些心理原因产错觉，并且有的时候这种错觉如此真实，但是只要稍微说一下他马上就会反应过来。但是这群人外，理解就是理解，一通百通，不理解就是不理解，你必须要好好跟他解释才行。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瑞瑞现在还是忍不住敲了斯维瑟一下。 　　瑞瑞，无语的：“笨蛋。” 　　斯维瑟：......TAT 　　你怎么这样说人家！我都是为了让你有面子诶！你这个坏家伙怎么都完全不体谅别人的苦心！ 　　收起画板，愤怒的奇美拉用尾巴缠住这个人类，然后狠狠的把她亲亲揉揉半天，直到过往的风发出类似吃瓜的时候姨母笑的声音，直到她认输求饶为止。 　　哼！ 　　麋鹿王在瑞瑞的脑袋上也锤了一下。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才是笨蛋！ 　　因为这里曾经斯维瑟做任务的时候来过，虽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冒险家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任务当中停留地区的结构，以防止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他本来还想给瑞瑞讲一下他们之前预防发生巷战的准备工作，但是想想还是算了——需要奇美拉出动的任务大部分都不太适合不经过加工直接讲出来，瑞瑞不喜欢听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更恐怖的是如果这个人类担心起来，就会给他全身检查。 　　要是平时那还好，身上没什么毛病的时候斯维瑟都会非常配合，你检，你随便检！在哪里检都无所谓。这里可以吗？要不要到沙发上看看？或者你觉得太累了躺着检查也可以啊！这种时候被检查一整天他也很高兴，甚至会越来越兴奋。 　　但是等到身体真的受伤出现问题的时候，就算千般推脱，这个人类最后还是会揪出他的伤处，哪怕是内出血，忍住不叫痛都没办法掩盖。她就会摆出有点严厉又不太赞同的眼神，一边心痛的给他上药，一边叮嘱下次务必小心。虽然之后的那几天瑞瑞的照顾都让人很受用啦，但是......唔，真是不想看到她自责的样子，明明都不是瑞瑞的错。 　　于是斯维瑟直接跳过了任务部分，讲述的内容变成了在任务结束之后，他们的扫尾工作也结束了，可以在城市里短暂的放松一两天。 　　【我那个时候也是刚刚来到这里，非常好奇，所以到处看了看】 　　【有一家龙制品店的工艺品做的超级棒哦！之前有精灵同伴说那里买的东西都非常好用】 　　瑞瑞：好的，那我们等等一起过去......？？？ 　　龙制品？ 　　在这里？光明正大？？ 　　龙制品？？？ 　　斯维瑟：对，你没听错，龙制品。 　　他像是要把瑞瑞的一脑袋问号都摸回去一样，裂开嘴发出愉快的声音：【别担心，不是奇怪的店——不如说他们家的店面超级大，还得到了龙神的祝福呢！】 　　于是一脸懵逼之中，瑞瑞来到了这家“听说开业的时候龙神还过来送上了礼物”的龙制品店。她万分惶恐，可能这份惶恐连风都看不下去了，它用力摇响了店门口的龙骨风铃，推搡着瑞瑞和斯维瑟快速去了店里。 　　店铺大厅里，一头戴着眼镜的巨大龙族看过来。黑漆漆一大坨，把人吓一大跳，他辨识了一下，眼睛便温和的眯了起来。龙之前正在阅读一本书籍，那本书大概是和瑞瑞配套的大小，为了方便阅读并没有捧在手中，而是被风托着浮在半空中。 　　将书别在自己的鳞片里，龙把爪子在身上擦了擦：“哦新的客人来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朋友们？” 　　瑞瑞：......啊。 　　她又一次失语了。 　　这并不是古代龙，只是血脉稀释过许多代的从龙，但是依然十分巨大！比之前的狮鹫大多了！ 　　而就是这样一头龙，随随便便的蹲在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大概不超过的五米店里——要知道从门里进来瑞瑞觉得这个房顶起码挑高十五米啊！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而因为没有声音，从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他缓缓地低下头来：“呃，你好？小朋友？” 　　均无回音。 　　他无语的看向斯维瑟：“你朋友是不是和精灵一样到休眠期了？” 　　【不，绝对没有，我的伴侣（画满小星星高亮）只是又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斯维瑟翻页。 　　【她第一次过来，不能理解在骨龙城卖龙制品，希望您能给她解答一下。】 　　龙：那还不容易！ 　　他看起来兴致勃勃，指挥两张椅子像狗狗一样蹦蹦跳跳跑过来，又让风端来两杯加了糖的成年龙饮料，盆栽里的植物飞快生长，长到像人手臂那么粗的时候开始螺旋缠起来，变成了一张桌子。 　　从龙摘掉眼镜。 　　“我之前跟别人打赌输了，现在翅膀没法缩小，所以变形的话会被翅膀压死，所以就这么给你们讲吧。”他侧躺在了地上：“顺便说一下，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太像，但是我确实是这家店的老板——如你所见，是一头从龙。” 　　· 　　瑞瑞觉得自己看了一套沉浸式全息科普PPT。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头从龙因为翅膀原因没办法出门，只能在家里看书实在把他憋坏了，他摩拳擦掌，给瑞瑞来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科普。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你明明知道自己就坐在那张像小狗一样不安分，有的时候还要踢踢腿找到一个对于它自己来说非常舒服的姿势的椅子上，但是瑞瑞又觉得，她好像确实在跟随从龙的脚步，和斯维瑟一起光着脚走在柔软草坪上。旁边就是潺潺的溪流，远处是层叠的山峰，稍不注意就会有树枝挂住你的衣角，清风吹来的时候除了凉意还会有潮湿和树林的气味。 　　真实感也太...... 　　厉害。 　　除了这个词，瑞瑞想不到别的词了。 　　“龙制品的事情，得从我们的生长阶段开始说起。”从龙用尾巴剥开了茂密的树林（在幻境当中从龙把自己尾巴上狰狞的骨刺全部P掉了，现在只有一条像是梁龙一样的光秃秃尾巴），示意瑞瑞探头进去看看。 　　那是一个龙的巢穴，里面只有一枚巨大的蛋。现在那颗蛋正在轻轻地摇晃。 　　瑞瑞，兴致勃勃：“是像小鸡破壳那样吗？是不是有小龙要出来了？” 　　像是害怕打扰到新生儿，她连声音都降低了不少。 　　从龙非常配合，他也低下头来（他把自己身上的尖刺都P没了），小声说：“确实是幼崽要出生了，但是不可以离这么近哦，因为我们龙——” 　　嘎嗷！ 　　蛋壳里发出一声吼叫，瑞瑞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白光闪现，所有光芒扫过的地方全部变成了焦土。弹壳被这雷电击出一条裂缝，于是小龙再接再厉，雷电接二连三，一次比一次威力更可怕。直到最后一次，他完成了真正的闪电吐息，将蛋壳全部击碎之后，因为尚且无法在地面上安稳站立，仰面一下倒下去，露出白白的肚皮。 　　瑞瑞，震惊的：这出生方法也太、太、太厉害了吧！ 　　从龙，感动的：哦原来他是闪电吐息啊！真厉害——顺便一提我的吐息是剧毒腐蚀哦。哦别担心，在幻术之中我的吐息不会具有杀伤效果。 　　但是会像这样！ 　　他作出酝酿吐息的模样，向旁边用力哈了一口气，波波波波的哈出了一堆小花花。 　　从龙：tada！我的幻境当中，我当然是鲜花吐息啦！ 第92章 083 龙制品店 　　因为鲜花吐息, 瑞瑞和斯维瑟身上都沾满了花瓣，而且因为浓烈的花香味，嗅觉灵敏的奇美拉还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从龙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画圈, 那些鲜花一个连一个都飞起来，绕成长长的花环飞到斯维瑟和瑞瑞的脖子上。要是一人一个花环好像也没什么, 但是这个坏家伙把他们两个都框到了同一个花环里。 　　“真好呐。”从龙用一只爪子撑着自己的脸颊, 一只脚挠挠小腿, 表情慈爱又宠溺。 　　不知道是不是龙这种生物上了年纪之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他们年轻时的血气方刚和热血沸腾（阶段性）好像统统消失了，或者说被时光慢慢的磨的圆滑了。虽然底线不可侵犯, 但是底线之上，就算他们在那里跳起了芭蕾舞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这两个小朋友这么可爱，完全不是那种会踩着底线跳芭蕾舞的坏小孩嘛。也许是因为本族的幼崽并不繁盛，龙们对乖孩子都是非常宽容和蔼的。 　　科普继续进行。 　　那只幼崽已经不见了，他们三个人来到了刚才幼崽击碎的蛋壳旁边。从龙非常有氛围感，他蹑手蹑脚，小声的告诉他们两个人，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现在幼崽只能出去觅食, 但是因为龙非常厉害，所以很快他就会吃饱然后回来, 所以接下来关于蛋壳的讲解他会飞快的进行。 　　“毕竟，要是有父母在身边的话, 我们就没有办法这样去观察蛋壳了嘛。”从龙挤眼睛。 　　因为瑞瑞和斯维瑟都是没有魔力也没有神眷的人, 看不见魔力也看不见元素，于是从龙只能在幻境当中把这些魔力和元素全部具象出来。不难看出，拥有闪电吐息的龙的蛋壳本身就携带着非比寻常的魔力, 每一片碎片都闪闪发光，像是阳光下的碎钻。而空气当中的元素们都在缓缓的向着蛋壳的方向移动。 　　“不仅仅是这里哦，十公里之内的元素们都会有所动静，只是离得越远反应越平和，没那么快察觉到罢了。” 　　因为龙的蛋壳曾经孕育出了那样强大到可怕的生命，对于元素的吸附、魔力的存储和吸收都是非常卓越的，对于魔法师们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珍贵到无法明说的宝贵素材。 　　瑞瑞小声的哇，忍不住拈起一片蛋壳，对着光仔细的观察——她觉得这个比起传统观念当中蛋壳，好像更像晶体、或者某种高科技材料，要说是宝石也可以......她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花纹，然而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龙抬头看了一眼（他真的戏感十足！）之后，赶快推着瑞瑞和斯维瑟藏在了一块凭空出现的大石头后面。 　　临场感十足的三个人都捂住了自己的嘴，从龙的尾巴之前掉到石头外面去了斯维瑟赶紧给一把拽回来。 　　外面，幼崽回来了。 　　不，不是幼崽。 　　青少年龙回来了。 　　瑞瑞稍微探出头去一眼，眼镜差点掉出来——他就出去了几分钟！几、分、钟！然后回来的时候就变得这么巨大了！ 　　从龙：龙都是长得很快的。 　　不是、那生长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吧！ 　　“那不能，反正龙都是长得很快的。而且要是真的按照生长时间来那还要再等一会儿呢。” 　　青少年龙吃饱喝足，自己玩了一会儿，然后就转着圈睡下，把一块已经睡着的牌子挂在了身上。 　　三个人的脑袋一个叠一个探出来，从龙：“看起来他已经睡了，我们可以出去看看。” 　　进入青少年阶段之后，龙的成长速度会变得飞快，曾经的鳞片和角都不能满足他们的防御需求，甚至也已经无法在适应他们日渐丰盈的魔力，所以就会掉落，像人类换牙一样。 　　但是掉落的这些素材依然非常宝贵，无论是用来做防具还是武器都是非常优秀的材料。 　　除去这些龙本身就会掉落、会更换的东西，他们的血液、牙齿、骨骼、肌肉，所有能够想到的东西，所有获取起来比这些东西更加艰难的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传奇级别的材料。 　　正是因为龙的一身都是宝，所有之前有人曾经盗窃龙蛋，还残害过刚刚出生的小龙——当然，老黄历了，所有参与过的种族都已经无了，这种灭族带来的震慑永远是最直观的，更何况还有一个神也一起无了，现在根本没人敢欺负龙——就连地龙的幼崽都能得到比较妥善地对待。 　　但是龙嘛，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就会一拍脑袋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决定。 　　比如这家龙制品店。 　　当然也不只这一家。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一头当时刚刚醒来的亚龙发现有人打算偷走自己的鳞片，她当场加餐，留了一个，问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之后，亚龙想了想。 　　“我这里有一堆不要的鳞片，都是很久之前换下来的，要是你们真的需要的话，不如用这些算了，不要随便来打扰我们。” 　　她让那个家伙把话传给了更多的人之后，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根本不是什么妥协，这只是“太好了有人要处理我不要的垃圾”。你会讨厌给你清洁堵塞了洗手池头发的人吗？尤其是那个人需要的报酬只是堵住下水道的那团头发。 　　你不会。 　　于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诞生了，龙也可以处理自己不需要的垃圾，生活垃圾，生长垃圾，所有垃圾，在这里都会变成人们争相追逐的宝物。但是同样，毕竟是龙制品，而且之前也出现过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所有的龙制品都是有龙族来制作，龙族来发售的。 　　什么？你想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当然可以，我管你呢。 　　什么？你想直接自己养两条龙剥龙鳞抽血？哈哈哈哈哈你一族命没了。 　　这样鲜明的红线，以及肉眼可见的让利，让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了这种经济模式——而且龙们虽然喜欢黄金宝石，但是在做生意的时候并不是黑心商人。 　　从龙：“怎么说呢，觉得自己的垃圾能有这么多人喜欢，这种感情有点羞耻。” 　　要知道之前还有人蹲守，准备取一点龙的粪便研究。 　　龙：算了吧真的，我们也要面子的。 　　所以这家店，虽然买的商品听起来叫人有点害怕，但是是真正的合法店铺。而且因为现在有了龙制品店，大家都乐于在这里买东西，毕竟安全可靠，有的时候没货了还有龙会现场开始挠痒痒的——甚至有的人觉得在这里多买东西就可以讨好龙，定期过来买超多不需要的东西。 　　从龙：“这完全没必要，你会觉得有人需要你的垃圾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反正我不会。” 　　同样的，从龙也不会觉得有人蹲他们的【哔——】是什么尊敬的表现。 　　离开龙制品店的时候，瑞瑞购买了一块龙牙肩甲，从龙说是自己前两天刚刚掉下来的牙，非常坚韧，强力推荐。她比了比大小，跟斯维瑟好像也挺合适的，送给这家伙算啦。 　　动动手指，盒子和缎带自己动起来打包。从龙看着瑞瑞和斯维瑟，一边姨母笑一边说：“真好啊，你们两个，感情好好哦~” 　　于是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将一串风铃也一起放进了肩甲的盒子里，在瑞瑞出声提醒的时候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啦。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新婚啊，但是我们刚刚见面嘛，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新婚啦。” 　　从龙咂咂嘴。要不是现在的而这个体型实在是不合适，他其实很想呼噜呼噜瑞瑞和斯维瑟的脑袋。巨龙拥有几乎无边无际的寿命，但是他们和其他的长胜中最大的不同便是，他们并不害怕失去。 　　永远热烈，永远热忱，永远充满热情。所以他们并不排斥和短生种们交往相爱。即便知道有一天会分开，可是这一刻的爱意不是虚假的，我想要你，想要长久的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经历过的美好也不会随着一个人的离开而烟消云散。在往后的生命之中，知道自己曾经这样热烈的爱过，也这样热烈的被他人爱过，也会让岁月变得温暖柔软。 　　痛苦？ 　　那不是当然的吗。可是事实上从出生开始，痛苦就已经无法避免了，既然如此的话，为了无法避免的东西，却放弃了珍贵的幸福，这不是很愚蠢吗。 　　巨大的指爪做不到的事情，干脆就交给风吧。于是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瑞瑞推进斯维瑟的怀里，风铃作响，从龙的目光也更加慈祥。 　　“要更加幸福的在一起哦。”他叮嘱：“我的祝福啊，一直都非常灵验的。” 　　· 　　脚蜥缓缓地前进着。 　　斯维瑟第一次获得龙骨防具，好奇之余，因为是瑞瑞送给他的，他觉得非常兴奋。现在，这个奇美拉正把肩甲绑在自己的身上，全身都在向外辐射小花花，简直就像之前的鲜花吐息一样！ 　　【说起来，那个从龙老板，好像比我见过的其他从龙要巨大一些】 　　斯维瑟想了想。 　　【不，是巨大很多，而且魔法也非常精湛，感觉好厉害】 　　“嗯？”瑞瑞没见过龙，没有发言权。但是这个天生就对神明缺少敬畏的家伙，看到这样的图画之后，思索了一阵，然后故作严肃的说：“既然刚才的那家店曾经受到过龙神的祝福，那不会刚刚接待我们的人——其实就是龙神本尊吧？” 　　她被斯维瑟锤了一下脑袋。 　　【怎么可能啦，龙神怎么会在那里啦！你这家伙！】 　　哈哈哈哈也是啊。 　　因为斯维瑟把肩甲拿出来看，瑞瑞也忍不住把龙骨风铃取出来看看——那是一串由龙的牙齿做成的，非常小的牙齿，大概是幼崽的时候掉落的。整体的形状非常具有野性，也充满了历史的味道。 　　回家之后，挂在门上好了。 　　瑞瑞想。 　　毕竟，不得了的礼物呢！ 　　· 　　送走他的两位客人之后不久，门里蹬蹬蹬跑进来一头小型龙。他是传统的蓝色龙鳞，身后的双翼收起，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甚至在把门关上之后都憨憨的对着门又是捂脸又是笑又是哼哼唧唧了半天。 　　从龙：......咳咳，那我走？ 　　蓝龙被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从惊讶，一下子就过渡到了无语。 　　“您还没回去啊。”蓝龙忍不住吐槽：“离开这么长时间是可以的吗？” 　　“反正两千年马上就要到了，我偶尔摸摸鱼也不是不行嘛。”巨龙重新戴上眼镜，葛优瘫，开始看芝麻大小的书：“提前开始享受假日，这不是最棒的吗？小小年纪要懂得享受生活啦，多出去约约会，你看你刚才的脸就比现在可爱很多哦。” 　　“！！！不要说这种话！我一直都很严肃的！” 　　巨龙：哦，好的。 　　蓝龙气急败坏地抗议了半天，可是拿这巨大的一坨实在没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一只普通的从龙，总不能把他撵回云端去吧。 第93章 084 哗啦啦啦 　　雨天总是会叫人丧失赶路的热情。 　　瑞瑞和斯维瑟现在正在一个山洞里, 雨天的湿气格外严重，就算山洞里地面是干的，坐在地上的话感觉衣服也会变得潮潮的, 于是两个人干脆把雨衣铺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雨才会停啊。”瑞瑞无聊的问。 　　不知道诶。 　　“马上就到花海了，停在这里好可惜哦。” 　　那也没有办法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洞口望去, 哗啦啦哗啦啦, 雨幕密集的都快要看不见外面了, 白花花一片。 　　异世界的气候和地形分布看起来都没什么规律，也有可能这就是有神存在，所以他们高兴在这里来一座山, 在那里来一座岛，有时冬神过境还会带来突然的降雪和低温。虽然有的时候会给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啦，但是总的来说，瑞瑞觉得非常神奇。 　　没有天气预报，预言家也不屑于将自己的才能浪费在这种事物上，今天的天气究竟是好是坏全凭缘分，而且有的时候神明心血来潮，就连预言家的预言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雨好大啊。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斯维瑟，这家伙正眼神渴望又警惕的望着洞外的雨幕, 将自己挡在里面，好像这样就能抵抗潮气的侵袭。 　　“没事的。”瑞瑞安慰他：“上次是因为淋了雨, 吹了风之后又没有及时保暖所以才会生病，这次又没有淋雨, 而且还有特步黎的手套。你看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生过病了, 我的身体还是很好的，没事的。” 　　斯维瑟嗯嗯嗯，然后把斗篷给她整理了一下, 裹得更严实了。 　　他依然看着洞外，目光渴望又警惕。瑞瑞试探着询问了一下，这附近是否有什么可疑的气味之后，斯维瑟战术后仰，双手叉腰，摆出一个高级冒险家的绝对权威，告诉瑞瑞：没有。 　　他们现在避雨的这个洞穴是一个废弃的熊人魔法师的家。每个魔法师居住的地方都非常有自己的特色，比如优尼克，他家门口就种着大树，因为他是个独角兽——虽然他没有种植被视为独角兽象征一般巨大花树，但这就像大年初一大家都要吃包了硬币的饺子，然后窜出一个人来说他初一要吃惠灵顿牛排。 　　听起来好像让人觉得“你怎么吃这个”，但事实上问题不大，反正大家都是在庆祝初一。 　　魔法师住过的地方除了元素比其他地方更为浓郁之外，他们还会留下一些标记。 　　叛逆如优尼克，都知道在自己家大门口放个证明“我是魔法师”的标志，虽然本人不愿意标榜独角兽的身份，但是魔法师还是需要说明一下的。这除了有炫耀的含义，更多的是一种提醒。 　　因为曾经有过低调的魔法师在提醒周围的居民，“最近我要研究一个新的术式，请各位朋友一定不要过来打扰我”。居民们答应着好好好，也确实避开了他的屋子，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大家不由得担心其魔法师来。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家伙的真正身份，只当他是一个不擅交际的阿宅，这么长时间不出来，他最好的朋友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不会是死在家里了吧？ 　　怀着这样的担心，他的朋友一边忐忑的转圈圈，一边犹豫要不要过去看一眼。去吧，他说了不要打扰，而且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去了说不定会打扰到别人，可是不去吧......万一他真的死在了家里怎么办呢！ 　　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去。那家伙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朋友想着就隔着门缝看一眼，只要确定没事马上就走，如果被发现了，那就等之后他的工作做完了再请他喝酒道歉吧。 　　魔法师没有表明身份，是因为他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也没有人问过，大家都只当他是个普通的阿宅，普通的身份也更能让朋友毫无顾忌的与他相处。而这位朋友也毫无恶意，只是出于担心，想要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出事。 　　看，本来都是好心。 　　但是魔法师在研究术式的时候，对于元素和魔力的把控都是非常精准的。提前撑起结界是为了控制元素，而拉上窗帘是为了躲避风和光。 　　朋友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在他的目光看进去之前，光和风率先一步挤了进去。 　　暗元素一下被激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没人知道具体的内容，只能通过猜测。 　　因为元素走向突然失控，魔力无法维持结界的稳定，原本就还没有完全稳定的新术式突然一下沸腾起来了。那位魔法师的力量登记应该并不是普通的学徒或者是刚刚称为拿到正式称号的魔法师，因为那片地方因为这个新术式的突然失控一下变得寸草不生，所有生灵都被泯灭了，连幽灵都不愿意从这里经过。既然没有生者，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村民们全部不幸遇难，而那位魔法师，有的人说是死了，有的人说是因为魔法失控堕落为亡灵法师，反正是肯定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 　　其实这件事情谁都没做错。朋友做错了吗？没有，他只是担心阿宅因为突发状况死在家里没人知道。法师做错了吗？没有，他都已经告诉别人别过来我有事了——能说的上做得不对的大概就是没锁门。 　　但是这件事情让所有的魔法师都敲了警钟——毕竟没人愿意因为这种小小失误，小小误会，让自己同事亲朋好友，自己也变得生死不明。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跟别人亮明身份的习惯。属于自己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有的人不说是因为怕麻烦，有的人是准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但总归，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会把这个身份贴在身上的。从这件事情之后，大家好像不约而同的改变了习惯。 　　所有的魔法师可能多少都有点中二病，他们会在自己家门口竖一个奇怪的标志，代表自己，也代表自己的身份，大概就像徽章那样，也不解释，等到别人因为这个奇怪的玩意问到门上，他才会说：“其实我是个魔法师啦”这样。 　　魔法师要开始研究术式，那大家绝对不会把他们的警告和嘱咐不当一回事。有的时候有些人还会专门出门躲两天——但是这种时候毕竟不多，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有资格去自己创造术式的，就像人类的世界人人都上学，学的知识都是一样的，有几个能考上清华北大，能进科学院，一样的。 　　好多魔法师书上的内容还没学明白呢，造不了。 　　这个山洞的门口就刻着一个徽章，虽然已经被废除，但是还能看得出来，大概像是一个爪子和火焰的组合的样子。斯维瑟推测这里曾经居住的是一个兽人（极大可能是熊）的魔法师，因为无论是纹章设计还是雕刻，都透露着一个豪放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是兽人的手笔。 　　“可能是火焰系的魔法师？”瑞瑞思索：“我曾经的冒险家小队长也是一个火系的呢，她可以一次喷出握拳头这么大的火球。” 　　【那有可能还是个学徒】斯维瑟猜测。 　　“可是学徒的话不是应该要上课吗？魔法那么困难，不上课出来当冒险家这样不好吧？” 　　这样确实不好。 　　但是没办法，老师教你是需要学费的，除了学费，购买知识、学习器材，更换更高级的魔晶作为自己法杖上的力量增幅器，还有附带防御魔法的衣服，没有哪一项是不花钱的。 　　订正，应该是“没有哪一项是不烧钱的”。 　　魔法师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剩下的人，徒有财力没有天赋，就会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庸法师，而徒有天赋没有财力，如果没钱再继续进行学习，就会去工作，换取学费继续学习——大概算是异世界的半工半读吧。 　　很多短生种如果不是真的天赋异禀，就会因此而放弃魔法的学习。因为往往还没学多久，哦，攒的钱全没了。那就打工吧。打工又赚了些钱，又开始学习，或者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结果还搞明白基础理论，寿命到头了。 　　怎么说都是一把辛酸泪。 　　“那这么说来，这位兽人法师恐怕是真的非常厉害了。”瑞瑞叹了口气：“希望他之后一切顺利吧。” 　　雨还在下。 　　斯维瑟看着雨幕，目光看起来就像是看着美味鸡腿，口水流了一大滩，但是因为主人说不可以吃所以又委屈又要告诉自己“勇敢狗狗不怕困难”的大狗。 　　瑞瑞：...... 　　她拍拍斯维瑟。 　　“想去玩就去吧。”瑞瑞：“没事，我不生气，我们这次带的衣服也够的，回来擦干就行了。” 　　【真的吗？】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真的啦。” 　　【真的真的真的吗！】 　　“......假的，我反悔了，不让你去。” 　　那可不行！ 　　麋鹿王从地上一下跃起来，把瑞瑞抱住闻闻闻，发出撒娇的声音，在她身上拼命蹭了半天，终于修改了她反悔的决定，然后扔下背包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大雨之中，放飞自己自由的灵魂。 　　瑞瑞：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 　　叹着气，她开始从背包中找干净的衣服。 　　之前带来的染料绳结非常喜欢，它现在变成了七彩的，和瑞瑞碰了碰手指，顺从的打开。 　　一边找，瑞瑞突然一下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她决定试着接受斯维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暴雨如注的一天。 第94章 085 奇美拉与大雨 　　不知道这是个体行为还是群体行为, 瑞瑞一直觉得斯维瑟的技能之中可能没有打雨伞这一项。或者这如果是一个游戏人物的话，一定是设计者在设计之初就写出了bug，导致这位麋鹿王始终无法在他人监管之外完成【打雨伞】成就。 　　这家伙对于雨天的喜爱程度不亚于对着狗狗说“下楼”, 有的时候从阴云密布就会开始隐隐兴奋，具体表现为尾巴摇摆的频率开始变快, 如果被发现的话就会一边画出【才没有呢】, 一边把摇摆的尾巴拽在手里——然后就会开始小跳步前进。 　　虽然这家伙一直不承认他喜欢雨天,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没错，他就是超爱下雨，超、爱的程度。 　　其实最初的时候, 斯维瑟完全没有在瑞瑞的择偶名单里。 　　人类的上一段感情虽然结束得非常匆忙，但是总的来说，除去先头的磨合，那是一段在瑞瑞看来非常满意的感情。满分十分的话大概至少有八点五分以上的分数。好的感情不仅可以令人愉快向上，更重要的是会治愈曾经的沉疴。 　　路德维希总是觉得，和瑞瑞之间的感情让他变得完整、变得勇敢、变得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更加成熟。两人一起探索究竟什么才是正常的爱，究竟是糖果与疼痛会给人更大的安全感，还是温暖和真心会更长久留住爱人时，路德维希突然表白, 第一次无比坚定的说出了“母亲的爱是错误的，我不赞同那是爱”。 　　这个结论实在是具有无比重大的意义, 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路德维希像是突破了什么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难题, 整个人都爽朗了起来。 　　瑞瑞虽然从不喜欢拿什么东西来标榜自己, 比如什么，我是谁谁谁的救赎啊，就是因为我他才怎么怎么样啊, 之类的，她从来不喜欢，但是那个时候，她确实为自己能够让路德勘破心中的迷惑而感到高兴。 　　当瑞瑞发现自己就算离开了永夜之都，也已经可以再次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觉得也许变得勇敢的是自己才对。 　　不是只有路德在两个人的感情当中成为了被治愈的对象，瑞瑞自己也是。爱是良药这种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不得不说果然有其道理。 　　虽然重新进入了颠沛流离之中，虽然重新陷入了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状态，但是怎么说，瑞瑞总是觉得，她心里是踏实的。偶尔也会怀念起路德维希，偶尔也会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也会觉得现在生活真是辛苦，但她并不会用随时准备玉石俱焚的潜在态度来面对这个世界了。 　　斯维瑟就是这个时候，闯进瑞瑞的世界的。 　　为什么用闯这个字呢？ 　　因为这家伙进来的方式真的非常不文明，搞得瑞瑞几次差点突发心肌梗塞，晚上大半夜的不睡觉准备蹲来找麻烦的人。而且连夜绑着臂盾让瑞瑞的手臂上现在都有一条浅浅的疤痕，不会痛了，但是每次看到就会忍不住想起斯维瑟令人窒息的示好。 　　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这么不愉快了，见面之后当然也不可能愉快到哪里去。 　　但总归有一点是好的，这家伙不是来警告，不是来加餐的，光凭这一点就让瑞瑞已经非常高兴了——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让奇美拉得到一个比较友好的接待了。 　　瑞瑞当时都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了，知道不用焚，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这家伙不知道从瑞瑞温和的赶客态度之中究竟get了什么错误信号，他从每天晚上往瑞瑞家门口扔奇怪尸体变成了扛着奇形怪状的玩意白天到瑞瑞家里来（因为这个原因瑞瑞被她当时的房东以“不和奇美拉打交道”温和清退）。 　　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完全没办法。 　　据后来斯维瑟说，那是因为别人拒绝他的方式都非常强硬，是那种一眼便知的态度，大部分都是“靠近我就战斗”、“别过来你这神弃者！”之类的，反正就是很强烈。但是瑞瑞这种“你这样大半夜的过来叫我睡不好，别再这样了”，叫斯维瑟觉得——既然你不喜欢我半夜来，那我白天就可以过来咯。 　　然后扛着猎物，美滋滋的上门。 　　后来两人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麋鹿王辩解，那个时候他打到的东西都是非常好吃的，有时候没有口味好的猎物他都会在半夜跑得老远去找好吃的，而且给瑞瑞的都是最顶级的腹部，这样的礼物上门也不算失礼了。 　　——姑且就不算吧，反正瑞瑞当时心里是很抗拒的。 　　可是没办法，这家伙听不懂巴掌话，就算说了别来，他也会理解为今天，或者最多最近别过来，一到两天（最近的意思大概就是近两天）内不过来，然后第三天一半就又过来了。 　　直到她被房东清退，又要踏上旅途的时候，这个冒险家自然而然的和瑞瑞一起上路了。 　　他本人的原话是要保护瑞瑞，因为瑞瑞太弱了，随便什么都会让她没命。 　　“不用了。”瑞瑞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你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会遭遇本来不需要碰上的危险。” 　　斯维瑟：哦好的。 　　这么答应之后，他果然不跟瑞瑞一起行动了——他远远的坠在后面，让你知道“我就在附近，但是我不和你一路，我只是恰巧也想走这个方向而已”。真的是叫人非常无语。 　　一段时间之后，瑞瑞被迫接受了这个旅伴。 　　和血族一样，奇美拉也不是适合和人类交往的个体。 　　瑞瑞的脆弱让她不能够允许斯维瑟的任何接触，在无数次受伤，甚至偶尔是非常严重的伤之后，她终于有点绷不住了。没办法，在永夜之都的时候承受的是随时失血和触碰疼痛，这两者之间的分配大概是八二开。 　　但是现在，她都已经离开了，还是要承受这种、这种如出一辙的疼痛！ 　　哦，也不是完全一辙，现在的分配成了触碰剧痛，她不需要担心自己贫血，只需要担心内出血、习惯性脱臼和骨折就行了。 　　惨。 　　实惨。 　　· 　　这样一个外表也不可爱、接触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而且没有语言完全无法交流的家伙，究竟怎么能成为您的伴侣的，瑞瑞医生您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瑞瑞：是这样的，确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高兴，因为毕竟是被迫绑定的。但是好在我这个人最擅长从负面当中寻找正面影响，斯维瑟这家伙自从和我一起生活之后，我的生活水平明显提升了，具体表现在吃的东西变好了，想吃肉就能吃肉了，走在路上更踏实了，因为我发现好像很少有他冲突不过的人。 　　哦，那个时候还有人和你们两个起冲突吗？ 　　瑞瑞：毕竟是奇美拉嘛，就算是现在都还有人想在这个问题上面做文章呢，但是没办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出了打打嘴炮以外，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战胜斯维瑟，因为真的打不过啊。 　　所以您选择他是因为他很能打，还能带回很多好吃的肉吗？ 　　瑞瑞：emmm，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诶。这两个原因，尤其是他很能打，对我好像并无恶意，甚至有点保护欲，光凭这两点，就足够让我默许他成为同行对象了。至于后面那一点...这也算是加分项啦。但是真正让我选择斯维瑟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呢。 　　那要从一个雨天说起。从一个，雨幕密集到天地一片白，耳边除了哗啦啦之外什么也听不到的雨天说起。 　　· 　　在一起磕磕碰碰免不了，但是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也同样那么充裕，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恶念，在一开始艰难地磨合了一段时间，瑞瑞身体痛苦，斯维瑟精神痛苦结束之后，他终于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道，知道用“像蝴蝶落在花瓣上”那样的力量和柔软的人类接触了。 　　而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可避免的亲密了起来——人嘛，生物嘛，总是有感情需求的。猫猫狗狗情绪不佳的时候还会得抑郁症呢，向往美好的情感就像万物生长靠太阳一样，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尤其是作为异世界的唯一，这种孤独感有的时候非常折磨人。在大城市无数同类当中的“我孤身一人”，和在异世界，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类的时候的“我孤身一人”，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瑞瑞曾经以为这样的孤独，区区孤独，她当然可以忍受，但是在和路德维希分开之后，她发现——明明是同样的感觉，但是这份痛苦就是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当然，那个时候斯维瑟已然不在择偶范围之内啊。 　　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但是、但是啊！他无法沟通、笨手笨脚、行为幼稚、有的时候还会做出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动作，长得也不可爱！ 　　做朋友可以，做别的的话......还是再想想吧。 　　但是他真的很好。 　　斯维瑟的情感非常纯粹，甚至连瑞瑞都非常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对待她。 　　那时候斯维瑟已经开始画画了。 　　【医生救了我的命】 　　他翻页。 　　【我愿意把它给医生】 　　......言重了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啊。 　　而除去那些上面提到的因素，瑞瑞觉得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这样一份情感太过厚重了。她是一个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她觉得自己无法回以相同重量的情感——至少她就没有办法这样坦荡的说出“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这样的话。生命太宝贵了她一定要把它留给自己。 　　这样纯粹、这样厚重的情感......我好像拿不起来。 　　正是如此，瑞瑞觉得也许自己和斯维瑟就这样差不多了，不需要更进一步，两个人谁先有事谁先走，这都非常正常，都可以。 　　直到那场暴雨来临。 第95章 086 冷水修正疗法 　　瑞瑞已经忘记原因是什么了, 反正当时，脆弱的人类即便冒雨也决定要回家。 　　只有一片小小的叶子勉强挡雨，没办法, 再大她就拿不动了，而且粗壮的茎也很难折断。这叶子非常鸡肋, 基本上只能起一个心里安慰的作用。雨大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在她拼命往回家跑的时候, 正好遇见了同样在雨里的斯维瑟——不过不同的是，她是狼狈的逃窜，他是快乐的撒欢。 　　瑞瑞没见过别的奇美拉, 但是斯维瑟只要下雨，就会忍不住去放飞自己快乐的灵魂。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是一颗缺乏雨露甘霖滋润的植物，只有下雨的时候能去喝饱水。 　　他们看见彼此的时候都冷了一下，但很快，斯维瑟反应过来。他手起爪落，直接看了超巨大一片叶子给瑞瑞撑住，一下把人类提起来就往回跑。第一次乘坐斯维瑟号特快的体验并不好，瑞瑞回去之后觉得自己内脏差点被甩出来。 　　之后的擦干、烤火之类的步骤其实上的也不算慢了，但是人类还是生病了。 　　她昏睡着, 意识时有时无，体温比平时高出许多, 呼吸急促，心跳速度也比平时快。 　　斯维瑟毫无办法。 　　他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 在房间里团团转。 　　奇美拉是被神抛弃的种族, 他们没有庇护的神明，曾经这就是狩猎的诱因，所以奇美拉们其实都有点忌讳这件事情。没有神明喜欢, 这件事情叫人挫败，虽然平时遇上好事之后会喜欢和其他人一起拜神，但是如果是独自一人，他们不会拜。 　　但是现在，看到瑞瑞这个样子，斯维瑟好像一下子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家里没有神像，现在做也来不及了，于是斯维瑟只能简单做一个——然后开始祈祷神明保佑。 　　瑞瑞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反映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干什么。一头问号已经形容不了她的心情了，嗓子干哑几乎无法说话，她稍微喝了点水。 　　瑞瑞：“你在干什么呢？” 　　在求神。 　　瑞瑞：“你的手怎么了？” 　　祭品。 　　瑞瑞：？？？什么玩意？ 　　斯维瑟有点讷讷的。 　　因为有的神看到不喜欢的东西痛苦会感到愉快，奇美拉并不被神明喜欢，所以如果神明可能实现我的愿望，那最有可能打动他的方式就是这样了，而且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痛苦。 　　他很高兴，因为瑞瑞醒了过来，他觉得也许是神明看到了他的牺牲。 　　瑞瑞：狗屎。 　　她那个时候心情和感动完全不挂钩，而是被这种愚昧的行为震惊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可能类似于遇见邪.教的那种惊悚感和下意识要远离的危机感。自己能够清醒和什么神明完全狗屁关系没有，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指挥斯维瑟给自己物理降温，艰难地从背包里辨识草药，放在一起熬制，然后开始吃药。 　　这家伙完全不行。 　　这就是她的第一想法。 　　这种行为我绝不能让他出现第二次。 　　这就是她的第二想法。 　　窗外，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 　　躺在柔软的床上，瑞瑞看着端着和他的体型、爪子完全不相符的小碗，有些笨拙的轻轻搅拌让药快点变凉的斯维瑟，她眼眶突然有点湿润了。 　　......其实这个骨头脑壳也不是那么不可爱。 　　但是太笨了。 　　“斯维瑟。”药匙递到唇边时，她说：“我醒来，我痊愈，和神明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绝不允许你把我们两个人的功劳归结给一个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和付出的家伙，这样太狡猾了” 　　奇美拉沮丧地垂下头去，脚摩擦着地板，看起来像是在抱怨“我知道神不喜欢我”之类的话。 　　她继续说：“我会痊愈，是因为斯维瑟的照顾和我自己的药，和神明毫无关系。” 　　斯维瑟：......啥？ 　　这家伙像个呆头鹅。 　　但是瑞瑞却忍不住笑起来，斯维瑟完全没明白哪里好笑，但是看到瑞瑞笑起来，他也憨憨的笑。 　　这样也不错。 　　瑞瑞想。 　　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不是因为凑合一下，不是因为还挺合适。 　　而是因为，瑞瑞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那么年轻那么傻，斯维瑟完全不会和别人一起生活，自己也没有完全做好和一个奇美拉生活的准备，于是那时候的生活状态总是经常一个人生气悲观消沉，另一个IE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觉得天蹦了地裂了生活无法继续了的事情，现在看来......不，不会看的，这种现在看来实在是让人痛呼太傻了的行为只会叫人脚趾扣地，不会看的。 　　瑞瑞忍不住看了一眼现在在雨中快乐奔跑的奇美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 　　时光在变，年龄在变。 　　不变的，是奇美拉对于滂沱大雨的热爱啊。 　　这大概就是斯维瑟的“至死少年时”吧...... 　　等到这家伙湿淋淋的回来的时候，瑞瑞已经准备好了干毛巾和衣服，这家伙像个大狗狗一样，站得远远的，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水都抖干净。瑞瑞经常非常遗憾这里没有手机或者移动录像设备，每次斯维瑟帅水的动作都非常的值得记录。 　　像狗狗，他们是那种通过晃头带动全身，最后把水珠全部用离心力还是别的什么力甩出去——但斯维瑟完全不同！ 　　他每次玩完水之后会做出一种有点像广播体操的动作，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最后他身上的水都会向四肢和尾巴汇聚。当然脑袋上的就直接甩甩头就甩掉了，但是外骨骼的缝隙里总是会有一些顽固分子，然后斯维瑟就开始做操了。 　　瑞瑞好几次想学斯维瑟做操，然后这个家伙一边惊恐大叫着一边过来赶快把瑞瑞按到。 　　其惊恐程度不亚于将一个人绑起来，强迫其听自己小学的时候呕心沥血写下的青春文学（声情并茂的那种大声朗读）时候表现出的那种“救命让我死，求求你饶了我”的强烈情感。说实话瑞瑞觉得如果能够挣脱束缚多跳两遍，说不定斯维瑟整个人都会变成红色。 　　【你不许看啦！】 　　一个感叹号不够表达情感，斯维瑟又加了两个。 　　干嘛这么激动啦，又不是没看过。瑞瑞想翻白眼。 　　可是作为一个体贴的伴侣，这种大声朗读别人青春疼痛作品的行为偶尔做一下就算了，现在就先放过他吧。 　　瑞瑞转过身去。 　　在她模拟照相机用精湛口技发出“咔擦”“咔擦”声音的时候，一个纸团砸中了她的脑袋，跳跃了一下后进她的手里。她打开。奇美拉用精湛的画技和充沛的情感生动形象的描绘出自己目前的状况，画上，粗狂豪放的Q版小人正恼羞成怒的控诉着阅读者过分的行为，一边皱着眉头大哭，一边还要控诉她的手势（做成照相的样子）。虽然到现在斯维瑟也不明白这个手势究竟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会永远把这幅画面珍藏在心中”这种行为也绝不可以啦！！！！ 　　大哭！ 　　· 　　等到雨停的时间稍微有点无聊，他们吹了一堆火（真的是吹，把购买的火焰气体用力吸一口到肺里，然后用力吹到提前准备好的材料上就会召唤出一团新鲜的炎精），认真的烤蘑菇栗子——还有红薯。 　　暖暖的火光一下子就把寒意和潮气给驱散了，烧得旺旺的，然后把那些吃的裹上泥巴全部扔进去。炎精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悄悄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泥巴，然后整团火颜色变身看起来像是皱了起来。 　　这有点像是某种雇佣合同，因为购买的火焰气体只会召唤出特定的炎精，每一个炎精都是不同的，性格还有温度都不相同，但是一般情况下用低廉的价格都只能买到像一团火焰一样的普通炎精——一般会去雇佣超高温、甚至因为温度太高看起来像是有了腐蚀效果的炎精都是只有魔法师才回去雇佣的。 　　不过有一点，乘坐云的时候禁止召唤炎精，会被当场拒载——就算是高空一一万米也会当场拒载！一定要非常注意！ 　　而且因为每个炎精的脾气都有所不同，有的时候还会出现炎精因为和雇主（这里叫召唤者）吵架，专门不好好工作把别人的饭煮糊的情况。那么，面对这种情况，请问斯维瑟和瑞瑞会处理呢？ 　　瑞瑞：惯得臭毛病。 　　斯维瑟：一盆水下去什么病都治了。 　　——没错，这两个人因为曾经雇佣了有名的爱吵架爱罢工爱挑事的刺头炎精，并和对方坚持对线，采用冷水疗法，成功地将对方从一个“毁灭吧世界！”的颓废刺头，变成了五讲四美三热爱，极具契约精神的好炎精。 　　也因此，他们两个在炎精里面也出了名了——这导致他们的火焰气体里面老是出现越级炎精，就是以低价格买到了根本不会出现的高级炎精。热爱吃瓜的炎精们就想来看看是哪位勇士把叛逆小火给矫正了回来。 　　瑞瑞：然后那段时间我家老是换锅，因为锅底很容易被烧穿：） 　　等到食物开始散发焦香气味，瑞瑞拍掉泥巴，喂给斯维瑟一个蘑菇，喂给炎精一个栗子。 　　斯维瑟正在剥烤红薯，太烫了，拿出来的时候像一颗烧红的铁弹，瑞瑞根本没法动。因为两只手都占着，于是斯维瑟只能用尾巴去点点瑞瑞，让她去看看外面——好像快要放晴了哦。 　　“真的诶。”顺势吃掉送到嘴边的烤红薯甜芯，瑞瑞靠在斯维瑟身上。 　　那等雨停之后，就去花海吧。 第96章 087 你许了什么愿望 　　虽然说了雨停之后就要去花海啦, 但是事实上在去花海之前，斯维瑟和瑞瑞还去了另外的地方——这绝对不是斯维瑟突然犯了愚蠢错误看错了地图之类的，而是他突然想起来！ 　　这附近, 好像据说有一个神迹。不是那种骗人的，把漂亮景色说是“神明恩赐”的那种冒牌货, 是真正的, 神迹。 　　斯维瑟也没来过, 但是总是听人这么说，这次反正来都来了，不如顺路过去看看。 　　脚蜥们倒是无所谓, 反正这一路上这两个人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两个。 　　“什么样的神迹啊？”瑞瑞问。 　　她心中有点好奇，毕竟这种明知道存在，但是好像从来没见过的事物总会叫人很有兴趣，再加上他们的地位天然高贵，就让人更想看看。瑞瑞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就像准备去青城山或者什么著名道观旅游寺庙的时候，大家都说“这里非常灵验哦！曾经某某道长就是在这里飞升，某某大师就这里在这里悟道成佛”的那种，就算心里不是那种深信不疑, 也会觉得想去看看。 　　毕竟没见过啊！你见过飞升的道长吗？你见过成佛的大师吗？没有啊！ 　　而且说不定还能沾点喜气灵气呢，让人在抽卡手游里不要那么非。 　　瑞瑞是一个左眼跳的时候相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右眼跳的时候相信“右眼跳财左眼跳灾”的人，除非神明金口玉言断定“你今天就发大财”瑞瑞可能会当场感动的大叫“你真是个灵验的神明”, 不然的话她只会高举唯物主义大旗, 对于这些神神鬼鬼啊的，不要这么迷信。 　　瑞瑞：可惜这里没有抽卡游戏。 　　曾经有人专门去了少林寺求佛祖保佑自己能够一发入魂，然而一个月工资差点没了也没抽出来自己想要的......这样一看, 好像还要庆幸一下幸好没有这种东西，不然的话这里恐怕真的会出现氪金氪到死都一个好东西都没有的人，毕竟这里的神眷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要去的神迹降临之地是一个水潭。 　　传说曾经有虔诚的信徒在这里抵抗过邪神的引诱，并且与之发生激烈战斗，但最终败在了邪神的魔爪之下。众神明感念信徒坚贞的信仰，便赐予他的灵魂以引渡，将他带至了神的殿堂，从此后他能够与自己曾经以致信仰的存在一起，永远服侍神明。 　　瑞瑞没好意思说。 　　事实上她觉得太惨了。 　　都死了，还要去当工具人，还要去伺候神，这也太惨了。 　　现在这个邪神是谁已经不可考，毕竟现在的神明之中没有“邪神”这个神位，这种明显具有侮辱性的称号，谁敢叫估计就要和他开打——所以瑞瑞老是觉得，说不定......这个神迹，是在和龙神战斗之前，大概就是那个神刚刚战败的时候，为了让大家尽快忘记神明的败绩。 　　所以才是邪神，对手又不是龙，只是区区邪神而已！ 　　【他的身躯虽然已经被极寒的病包裹，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和微风，但是神的光辉会永远的普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永远荣耀，永远辉煌】 　　瑞瑞：我不吐槽，这不礼貌，我不会吐槽的。 　　：） 　　反正听完斯维瑟的讲解，瑞瑞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八九不离十！ 　　你看，他死了，但是他没死，荣光永存，但事实上他就死了。那替换一下，他输了，但是他没输，荣光永存。 　　但事实上他就是输了。 　　脚蜥上的瑞瑞正在悄悄偷笑，斯维瑟只觉得非常头痛——她这副自己嘻嘻哼哼高兴的样子，肯定脑袋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说不定还是那种，非常不敬，说出来就会被一群人高呼“不敬！”的程度。 　　......算了，只要瑞瑞没说出来，那就当做是她没有想过好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非常谴责的，用尾巴尖尖戳了那个坏家伙一下。 　　· 　　冰封勇士的寒冰，烈日无法将它融化，花草无法无法让它溶解，就连炙热的火，也无法撼动它分毫——看看，这个描述，像不像吐息？寒冰吐息！看着这个外观，瑞瑞忍不住想起老版《美少女战士》倒数第二集 ，就是月野兔她们在南极跟反派打架，最后水野亚美牺牲的那个场景。就是那种大冰花，比那个还要巨大，超级巨大，像一座山一样！ 　　瑞瑞：又是我看了忍不住要哇的程度。 　　这次也要哇好几次。 　　这里要是有相机就好了。瑞瑞总是会这么想。虽然这样的心态非常小市民，但是瑞瑞总觉得，来都来了，不照两张相实在是太可惜了！ 　　巨大的冰川像花朵一样盛开，她完全不关注里面有没有包裹不明生物的尸体，她只是觉得......太美丽了。阳光像是给他读了一层彩虹的镶边，多面棱镜的折射让地面到处都是彩虹的痕迹，光是看着就有一股圣洁的感觉。 　　让人不由得感觉，啊，真的是神迹。 　　有的时候大自然的景色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落泪，被这种对人类来说过于震撼的美深深地感动，瑞瑞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什么神迹啊，恩赐啊通通都没关系了，她只是被这份前所未有的美丽深深感动。 　　【听说，在有神迹的地方许下愿望，神明也会听到哦】 　　可是我的愿望不是那种需要神明才能实现的。 　　当然这种话还是少说得好。 　　相比起斯维瑟手背贴着地面，头颅低垂，单膝跪下的虔诚模样，瑞瑞许愿的样子就敷衍了很多。她站着，后背挺得笔直，哪怕是在许愿的时候也不愿意弯下脊梁，双手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直以来，瑞瑞好像从来没有过“神明可以拯救我”、“神明会实现我的愿望”这样的想法，哪怕是在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她也从没有动过想要寻求神明帮助的想法，以至于到现在，突然说要想神明许愿，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徐什么样的愿望。 　　当你知道这个东西真的存在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办法那么肆无忌惮的胡乱说话了。 　　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向神明祈祷一万遍，我希望谁谁谁快点死掉，但是当对方真的因为他的祈祷死掉了，真的能那么心安理得吗？反正瑞瑞是做不到的。这种又像推卸责任又像捷径的方式叫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既然如此不如先搁置吧。 　　而且她对于神明确实是没甚好感。 　　......等等，有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想下班的神明，好像可以让瑞瑞试着去许一下。 　　之前在龙骨城的快乐经历，还有斯维瑟讲的故事，叫瑞瑞对龙神的好感度大增。毕竟种花家的人民也算是龙的传人，虽然龙的品种不太一样，但是至少发音是一样嘛。 　　于是她慎重的斟酌，谨慎的措辞，思考再思考之后，缓缓的许下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愿望——反正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嘛，许一个希望顺遂平安之类的愿望肯定是不会错的。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再许一个贪心一点的愿望也不是不行哦。 　　这样的声音突然一下出现在大脑里的时候，瑞瑞觉得整个人都“！！！”了。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脑鸣之类的症状，突然一下出现了实在是叫人手足无措，而且现在，瑞瑞眼睛睁不开，想要挣扎也动不了，不由得有点慌乱，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炎热还是因为紧张，她觉得自己一下子都出汗了。 　　哦哦，我忘记你没有和神这样对话的经验了，刚才应该是我声音太大了，（咳咳，吸气，小小声）这样有没有好一点呢？ 　　瑞瑞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但是怎么说，她现在脑袋乱七八糟的，各种奇怪的念头，还有各种字号各种颜色的问号正在不断刷屏，完全没有办法好好给这个声音回话——最重要的是瑞瑞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啊，你不是自己选择向我许愿的吗。小朋友你真的应该检查一下脑袋了，你记性好差哦。 　　...... 　　............ 　　真的是神啊！！！ 　　瑞瑞突然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所幸，龙神没有跟她再多废话。祂询问瑞瑞，真的只要平安顺遂就可以了吗？ 　　财富、权力、地位、力量、他人的爱意、还有近乎永生的寿命。这些东西好像一贯是许愿的重点，至于在生活当中“能与所有我爱的人平安顺遂的好好过完这一生”，这种东西听起来有点太宽泛，也太抽象了。幸福顺遂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不像黄金，不像宝石，很难称为被实现的愿望。 　　于是龙神建议，不如将这样不好实现的愿望换一下如何——就更换为延长到一直让瑞瑞觉得可以停止了的寿命。 　　或者你想要力量吗？ 　　祂说：我可以给你龙族一样坚韧的身体和吐息的力量哦。 第97章 正文完结 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许愿结束之后, 斯维瑟非常虔诚的拜了拜，然后站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具体向哪个神许愿，只是将许愿对象宽泛的定义为了“神”。开始许愿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愿望。 　　遇到瑞瑞之前, 自己好像无欲无求, 对什么事情都很难提起兴趣, 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聊，可是又没有下定决心快点去死。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吃饭只是在机械地完成进食的动作, 好吃不好吃也无所谓，也没什么兴趣爱好。这样一个寡淡的人，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根本想不到“许愿”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突然多出了好多的愿望。 　　这些愿望有关于别人的，也有关于自己的，但是相同点是，它们都与一个甜蜜的原因有关。 　　他不再孤身一人，从这时候开始他的生死、健康、甚至连今天高不高兴, 都会有一个人心心念念。他们会在一起快乐的钓鱼、摘浆果，在一起吃美味的水饺, 偶尔和嘲笑菌子吵架，拜访奇怪的朋友们, 被病人们拜访。当然, 这只中还会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他们有时也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吵架生气。 　　快乐和难过好像都成了双倍的，这像是情感增幅器挂在了身上的体验叫人难以放手。原来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觉得一个看起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对方在做什么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人类软绵绵的拳头打在脑壳上会敲出小花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人想到就让人忍不住微笑，让人更加在意自己的生命，面对再艰难的险境，心中总有一道“我不能死”的红线。面对看着自己的伤口皱起眉头的瑞瑞总是比她生气的时候更让人煎熬，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瑞瑞不要这样为他担心，他一定会去做的。 　　但是...... 　　有人为我担心，这样的事情是在是太让人幸福了。 　　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奇美拉，在人类的身边缓慢的学习，笨拙的实践，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情况好像还不错。斯维瑟不是聪明学生，他永远学不会举一反三的套路，也很难用这样的方式去和其他人交流，他这样憨憨傻傻的样子只会对瑞瑞呈现，像是毫无防备会翻出柔软肚皮的大狗狗，被怎样对待都毫无怨言，尾巴像螺旋桨一样摇晃得飞快。 　　如果神明真的能够听见的话。 　　斯维瑟想。 　　我现在真的有很多愿望，想要实现了。 　　神啊，希望你能让太豆铜鼓饼重新开业，上次去都城的时候我们去吃过一次，非常好吃，但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它就关门了到现在也没开业，瑞瑞当时很失望，所以希望你能让他重新开张。 　　神啊，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总是会长出一些嘲笑菌子，这真是叫人烦恼，还有一些讨人厌的老鼠兵，我的伴侣非常不喜欢他们，请你叫他们不要在来我家门上。 　　神啊，希望你能说说我的伴侣，让她别老管我吃生东西，毕竟我是一个天性自由又野性的奇美拉，尝尝各种味道也是我的爱好，这也是我在认识这个世界嘛。 　　神啊，请让冬天不再那样寒冷，因为寒风会让人类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冷。请让夏天不再那样炎热，因为烈日会晒伤人类娇嫩的皮肤。请让收获的秋天延长一些，那样我们就可以趁着枫叶正红的时候去更多的地方。请让春天更早的到来，到时候我们就回去寻找第一只开放的花朵。 　　神啊，希望你能让我的瑞瑞远离疾病、危险和一切苦难，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类，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有的时候看到月亮就会想起她遥远的家乡，希望我能变得更加强大，能和她完成更加漫长更加艰难的旅程，也许这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回家去，她就不用偶尔露出那么怀念又有点忧伤的眼神了。 　　神啊，我的瑞瑞是一个无比善良又坚强的人，我曾经一度认为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是现在我觉得不是的。虽然她并不是在神的安排下来到了我的身边，但是你们并没有阻挠她，而是放任这样美好的人来到了我的生命当中，从那个时候，我就想，也许神并不是真的那样讨厌我的。 　　他许了好多好多愿望，甚至到最后可能已经从严肃的许愿变成了一场和神的唠嗑，主要在向神安利瑞瑞究竟是一个怎样好的人——如果神真的在听的话，大概会发出“好的，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第十四遍，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的声音。 　　斯维瑟神清气爽，但是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地看瑞瑞许完了没有的时候，发现瑞瑞好像还没有结束。 　　好慢呀，瑞瑞这家伙真是的，怎么许了这么多愿望呢。 　　他挪到瑞瑞的面前。 　　人类轻轻地闭着双眼，脸色认真又严肃，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可爱哦。 　　许愿的时候不可以打扰别人，所以当瑞瑞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按住了......哦，原来是斯维瑟的拥抱啊，真是的，吓人一跳呢。 　　她也抬起手抱住这个硬邦邦——毕竟这种拒绝了馈赠之后忍不住怅然若失，但想想这又是自己的决定可就是非常沮丧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让人觉得安心的了。瑞瑞轻轻叹口气。 　　斯维瑟愣了一下。他轻轻“咕”了一声，询问瑞瑞怎么了。 　　我没事啦。 　　瑞瑞把自己都埋进斯维瑟的怀里。 　　“我只是......”她闷闷的：“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而已。” 　　· 　　龙神的提议实在是很诱人。 　　即便是心如止水的瑞瑞，她在某一瞬间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如同龙一般坚韧的样子。比起现在，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可以随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个人出远门也不会再被担心，甚至......甚至可以重新拾起带给她无数伤痛的梦想，和斯维瑟一起踏上曾经梦寐以求的冒险之旅——看起来百利无一害。 　　你怎么不讲话呢？不喜欢龙的力量吗？ 　　龙神正在温和的催促她。 　　瑞瑞：......不用了。 　　沉默永远是最煎熬的，等第一个字出来，瑞瑞心中酸涩，但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起来了。 　　她对龙神说，那样的东西自己实在无法驾驭，还是算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对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接受起来总是非常缓慢，有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接受。龙的力量我虽然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但有一位好心的朋友曾经给我展示过一次，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龙能够随意控制这样的力量，因为他们天生就知道“这是我的力量”这件事情，但是我不同，人无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因此我没有见过龙，没有见过龙真的是用力量，我也无法想象这份力量出现在我的身上会出现什么情况。 　　就像痛觉。人类的痛觉帮助我们感知危险，正是因为疼痛和恐惧会形成条件反射，让人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不应该做，换句话说，如果将疼痛机制拿掉，就会因为不痛丧失畏惧心，失去了畏惧心之后...... 　　瑞瑞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在这个世界本来就面对太多的危险，我不想让我本身也变成危险，我不想连自己也要提防。 　　到现在为止能够始终坚持原则，保持本色，瑞瑞觉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总是会疼痛，无论是脆弱的身体，还是丰富的精神，有的时候总是会疼痛的。从最初的触碰疼痛开始，随着与世界接触的越来越多，能够带给她疼痛的事物也在飞快增多。没错，这很让人痛苦，但是同样的，这些疼痛始终提醒着她，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要变成这样的人——我希望别人也不要这样对待我，不要这样对待其他人。 　　正是这样，瑞瑞才能永远勇敢，永远坚定。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感觉到疼痛了...... 　　瑞瑞想，也许那个时候，她在短暂的舒适和快乐之后，就会开始慢慢变得不像自己吧。 　　而且这样的愿望被实现之后，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她与其他的种族不同，她没有“神明神圣”的观念，所以升米恩斗米仇，她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开始仇恨不再给自己实现愿望的神明。 　　这样的潘多拉魔盒，一次都不能打开。 　　龙神有点惊讶，但没有再继续劝说瑞瑞。 　　这样的机会很少哦。祂提醒说。 　　但是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让我看见了作为人类坚韧的一面，谢谢你，我今天非常高兴。 　　这时，瑞瑞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做了对的事情，但是就是忍不住酸楚难过。 　　她在斯维瑟的怀里嗫嚅：“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 　　斯维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从后脑轻轻地抚摸，顺着后背下来，再回到后脑来一遍。这是瑞瑞惯常用来安抚他的方式，斯维瑟觉得非常有用。 　　等到瑞瑞平静下来，擦干眼泪，他将画板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瑞瑞的做法对不对，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欣喜若狂的接受神明的馈赠的】 　　【瑞瑞觉得不知所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神明，还是因为觉得，也许我会更加赞同瑞瑞接受馈赠呢？】 　　【小傻子，瑞瑞就是瑞瑞，我的想法对于你来说虽然很重要，但是这种事情一定要自己做出决定才可以。我想瑞瑞除了不愿意改变之外，是不是还有点害怕呢？】 　　瑞瑞嘴巴瘪了瘪。 　　【不用害怕，就算拒绝了神的馈赠，如果瑞瑞想要这样力量，我随时都在这里】 　　他挺起了胸脯。 　　【到时候，只要你把我当做是神明的馈赠，不是也一样的吗？完全没差嘛！】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瑞瑞眼泪汪汪的，看着斯维瑟弯弯的眼睛。 　　瑞瑞只要是瑞瑞就好了，没有必要做你不喜欢的决定。 　　那双眼睛是这样说的。 　　“斯维瑟！”她突然出声，让奇美拉一下子停止了后背，瑞瑞急切地说：“我们去花海吧！” 　　诶？现在吗？不休息一下吗？ 　　“不了不了，休息的时间够长了！”她雀跃又急切，甚至已经先斯维瑟一步，骑上了脚蜥。 　　她的眼中泪光还没有抚平，但是整个人却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催促着奇美拉：“快点快点！我们去花海！” 　　脚蜥们奔跑起来。 　　这里距离花海并不远，瑞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心突突直跳，澎湃又激烈的感情快要满溢出来，让人想要尖叫。 　　过往的风都带上了浓烈的芬芳，并不呛人，但却浓烈的叫人几乎无法忽视。与人类的花香不同，花海并不仅仅只是鲜花堆积的海洋，每当花海降临的时候，除了鲜花盛开，凡是花香拂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一种神迹——凡有花香的地方不会产生纷争。 　　她拉住缰绳，从脚蜥上跳下来。 　　斯维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瑞瑞在笑，她的开心这么显而易见，雀跃的连身边的人都全部感染，看着这样的笑脸，斯维瑟也忍不住跟着她笑。 　　她拉住斯维瑟的手：“我们不骑脚蜥了，我们自己过去！” 　　好！ 　　花香浓烈，阳光下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熠熠生辉的花朵，微风吹拂，荧光一般的花粉成了一层香雾上下浮动。 　　他们离花海越来越近。他们跑着过去。 　　太阳正好，两人的情绪比这阳光更加明媚。 　　见到花海的人都会得到好运，更何况他们还得到了来自神明的祝福。 　　从今天起，今天、明天、每一天——都是无比美好的一天。 　　这场旅行不过刚刚开始。 　　“斯维瑟！”瑞瑞冲着花海大喊：“做我的丈夫，一直和我在一起吧！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斯维瑟也大喊：“waiiiii！！！” 　　他说好。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