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今天和离吗 作者:匀妙合   本文文案:   阮璃是一只海月(水母)小精怪,怕热水,怕硬物。   历劫之时,她误入一本奇谈话本子里,成了书中流放苦寒之地的罪仙长女。   家里穷苦,日子难行,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她打起原主那个从未谋面的仙君未婚夫的主意,摆起了占卜摊,利用他的名声赚的盆满钵满。   反正山高皇帝远,他也管不到这里。   直到有一天,她刚把摊支起来,第一位客人就来了,是位贵公子,长得漂亮,还贼有钱。   “你什么都能算出来么?”贵公子问道。   “当然,我未婚夫可是修仙界第一世家公子,我是得了他亲传的。”她拍着胸脯保证。   贵公子冷眼如霜:“哦,我怎么不记得,我曾有教过你。”   阮璃:现在是跑还是跪下?   ————   因为长辈从前的一个诺言,贺兰陵被迫娶了阮璃。   他不喜这强来的姻缘,也不喜爱财如命的她。   于是冷落她,欺负她,天下皆知他和她的婚姻名存实亡。   直到有一天,两人一起掉进温泉里,不讨他喜欢的女人跳在他身上,泫然欲泣:“夫君,快带我上去,我……我快熟啦!”   食用指南:   *女主是水母,可可爱爱触手系。   *前面有点慢热,婚后从第开始   *私设如山,有甜有咸,是言情文,不是升级流。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婚恋   主角:阮璃,贺兰陵┃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叮咚,你的触手系老婆请查收   立意:即便身处危险的环境,也要生出勇往直前的勇气 第1章 相遇   阮璃以前当妖那会儿,因为年纪还小,从未有人告诉过她繁育期应该怎么度过。   现在做了人,就更不知道了。   准确的说,是不知且混乱,因为现在的她是妖魂融在人身上,所以不清楚是以人的方式还是以妖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愁啊。   她一边将水装进皮囊里一边哀叹。   “阿璃,你听说了么,你的那个未婚夫贺兰陵要成亲了。”有人问道。   “是么?那真是好事,顺便再说一下,是前未婚夫,本姑娘不敢高攀。”她加重了前字的语气。   “你竟然不伤心,那可是贺兰陵啊?天下第一修真世家的小公子。”那人不解。   “我当然伤心,可是伤心又有什么用?”她一边说着一边装作垂泪的模样。   她不伤心,她是担心,担心自己打他旗号算卦的事情被发现,然后被他们家给咔嚓了。   “也是,咱们都困在这流放之地,死后灵魂都出不去,就算伤心又有什么用。”那人喃喃一声,拖着残了的腿向前移去。   阮璃见了不忍心,摸出几枚铜板塞进那人手里:“李叔,不要丧气,也许有云开见月明的一日呢。”   男人握着铜钱:“但愿吧,谢谢你啊阿璃,总是你可怜我。”   阮璃笑了笑,挎上水袋向家的方向走去。   可边走又边心疼,那可是五个铜板啊,可以买两个烧饼了,明明自己过的也不容易,却还给了出去。   她这么好的小精怪,这么可爱的小精怪,哪里找啊。   由于不是这边镇子的镇民,回到自己的镇子还得两三个时辰,可是今天天气真是诡异,明明已经快年关了,却突然热了起来,而且还刮起了狂风。   走到半路,她准备补充水份,水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口子,里面的水也漏光了。   她是海月,缺不得水,否则就要干成一张海蜇皮。   幸而她记得这附近有一处潭水,于是匆忙找了过去,然后脱了衣服跳了进去。   被水包围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生命的复苏。   惬意的将自己整个浸入水中后,她舒展着四肢,回想自己还在东海之渊的时候,那时的她有这世上最美的伞盖,有最柔软修长的触手,黑暗来临的时候,她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引的水族的小伙伴们都聚在她的身边赞美和歌唱。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每日除了玩乐就是吸取日月的精华,然后等着一千岁的时候历劫飞升成仙。   结果五百岁的时候引雷的神官弄错了飞升的对象,让她提前遭了雷劫,魂飞魄散之际神官一把将她塞到《仙界情史》这套戏本子里续命,妖魂和凡人融合,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今,漂亮的像牛乳一样的伞盖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柔软灵活的触手也变成了变成了纤细的人类手臂。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不习惯,但现在觉得也还不错,毕竟作为精怪要千年才能修成人形,现在她才五百岁就是人了。   赚到了。   “咕噜噜。”她有些调皮的在水中吹起了小泡泡,被她惊醒的潭中小鱼也围过来轻啄她的皮肤,惹的她一阵痒痒。   玩闹了一阵后,小鱼们静止了一下,然后四散的逃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她也警醒的抬头看向水面,可除了一只飞鸟掠过天空,并没有看见旁的什么,但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糟了,来人了,可她衣服还在岸上,现在上去肯定来不及了。   于是她游到一块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丢丢脑袋,只见来的人竟然是街上的恶霸孔二,鼻青脸肿的,脸上都是害怕的神色。   奇怪,平日里都是孔二让别人害怕,今天怎么他自己这副德性?   孔二到了潭边,见无路可走,立刻转身跪在地上,一边把身上的金银叮叮当当的往外掏,一边求饶道:“仙君饶命,我这里有些钱财,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吧。”   因为有石头挡着,阮璃看不到孔二在向谁求饶,只听见一声冷冽的少年音传来:“我不缺钱。”   一本正经的,不像是说谎,也不像是显摆。   阮璃看了眼地上孔二的那些金银,不由咽了咽口水,她缺啊,她不嫌钱多。   就在她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金银的时候,孔二突然惨叫一声,紧接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掉在她面前,几滴热的更是溅到了她的脸上。   那只断手,切口整齐,手指还在兀自动着,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来。   她紧紧捂住嘴屏住呼吸,趴在水里的身体动也不敢动,脸上的那几滴血都不敢擦拭掉,只求那个可怕的少年快点走开。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啊……”孔二哭着求饶。   “饶命?你断人四肢夺人金丹的时候,可有听过他们的哀求?”少年的声音毫无感情。   孔二又几声惨叫后,渐渐没了声音。   阮璃吓的瑟瑟发抖,呜呜呜,修士来了。   不行,得快跑,否则她这只小海月怕是要被汤了做凉拌海蜇丝。   可刚往前爬了几步,一柄带血的剑就直直刺入她身前的石头中,石头应声裂开一条缝,长剑也发出龙吟之声。   紧接着,她就对上一张戴着狐狸面具的脸,虽然看不见面具后面的少年是何种容貌,但他一双微蹙的眼睛却是极美,像是盛了东海之渊夜里的星辰一般。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人,不对,我是人。”她立刻将身体团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住头,就像还是海月时候那样。   她现在是人身了,已经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妖气,希望能瞒过这个少年。   “原来不是妖么。”少年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下移了一下,兀的就松开了手,眼睛也偏向别处,面具后的耳尖更是可疑的红了。   “不知羞耻。”少年快速的转过身低低的咒了一句,随即踏着风离去。   她捂着脑袋愣了一会儿,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少年刚才看的地方。   什么嘛,她又不是没有穿衣服,里衣还在身上呢,虽然散开了一些,但也没露多少啊,哪里就不知羞耻了。   不过,总算逃过了一劫啊。   确定少年已经走远后,她才重新穿好衣服,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只见孔二早已没了气息,四肢被斩断,金丹被剖出扔在一旁。   妈妈呀,人类好可怕。   那个少年,可千万不要再被她遇见。   风沙渐停,戈壁上出现了方才那个戴着狐狸面具少年的身影,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甲衣背着弯刀的憨厚少年。   ”公子你方才去哪里了,可叫我好找。“憨厚少年问道。   少年回道:”就随便转了转,这古宁海果然不同中州,民风野蛮,竟有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在潭中沐澡。“   憨厚少年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公子,你你你……你竟然偷看女子洗澡。”   “我没有偷看。”   “那你是明着看的?”   少年有些无奈,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极漂亮的脸:“我说凌霄,你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凌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以前不是,但现在可能是,因为你要成亲了,我听人说要成亲的人,就喜欢看女子的身子。”   少年看着神智有些缺陷的同伴,无奈的重新戴上面具,这里的风沙可真大,不似洛水河畔的山清水秀,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至于刚才那个少女,他也觉得奇怪,明明好像是感觉到了妖气的,可触碰到她的时候却又未感觉到妖元的存在,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公子。”凌霄又凑了过来,认真的看着锦衣少年:“今天的事,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是以后你可不能再看别的女子洗澡了,贺兰子弟,忠贞忠诚,你不能做对不起未过门夫人的事。”   少年听完,面具后的眼眸低垂,嘴微微张了张似想解释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希望未过门的夫人是什么样的?”凌霄问道。   少年回道:“小家碧玉也行,端庄知礼更好,反正绝不能似这古宁海的蛮女一般不知羞耻。”   “哦。”凌霄挠了挠头,他觉得公子今天怎么脾气有些大。   阮璃一口气跑了回去家中,然后将院门关好,生怕有什么东西跟了进来。   盼了一天的穆兰芝见她回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跑的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到了。”   “想见阿娘了,所以就跑着回来了。”阮璃俏皮的笑道。   穆兰芝从阮璃手里接过药,然后心疼的将她身上的风沙拍掉:“都是娘不好,让你也跟着辛苦。”   阮璃亲昵的抱住穆兰芝的胳膊:“只要阿娘好好的,女儿一点都不辛苦。”   母亲在,家就在,虽然她才做了三年人,但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更何况当年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正逢古宁海大旱,还带着海月习性的她差点因缺水而死,是穆兰芝用血一点一点喂给她,这才让她活下来。   虽然在穆兰芝看来她救的是自己女儿,但是在阮璃看来,这是莫大的恩情。   “好啦,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快进去吃饭吧。”穆兰芝拉住女儿的手往屋里走。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2章 他来了   听到敲门的声音,阮璃紧张的看向门口,不会是那少年反悔要来杀人灭口吧。   “谁啊。”穆兰芝问道。   “兰芝,是我,我来给阿璃说亲了。”门外传来隔壁张婶的声音。   阮璃松了一口气,但头又疼起来,若要问她穿进书里后最怕的是什么,她的回答是:成亲。   海月娇嫩,未修成正果前是很脆弱的,虽现在是人身了,但还带着海月的习性。听说男人那物件热如火,硬如铁,若是成了亲,那还不得……   噫~~~,不敢想。   可是,繁育期又不能放过她。   还是做正常的海月好,当海月到了繁育的时候,雄海月会从嘴里噗噗噗的吐出一些东西在海水里,然后雌海月再将这些东西吞下去,如此就会生出小海月来。   不像凡人,非得男女之间这样那样的,麻烦哦。   “来了。”穆兰芝前去开门,阮璃拉住穆兰芝:“娘啊,我不想成亲,我就想守着娘一辈子。”   穆兰芝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说什么呢,哪能跟娘过一辈子,娘会帮你找个好姻缘的。”   阮璃拦不住,只好由她去,结果不一会儿穆兰芝却沉着脸回来了。   穆兰芝是修真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出身,平日里很有涵养,对人也和气,鲜少见她这样生气。   “娘,怎么了?”阮璃疑惑的问道。   “张婶竟然让你去给一个屠户做妾室,我穆兰芝的女儿,就算一辈子是个老姑娘,也绝不给人做妾室。”穆兰芝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觉得口头一甜,知道自己是又咳血了,于是用帕子捂住嘴对正帮她顺气的阮璃说道:“阿璃,不是买药回来了么,去熬了给娘喝吧。”   “好,娘您先坐着。”阮璃立刻进了厨房去烧热水。   穆兰芝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带血的帕子,然后默默回了屋。   阮璃还不知道穆兰芝已经在咳血,她熬好药端进去,本也想同穆兰芝说一说今日见到的事,但见穆兰芝精神不怎么好,她只怕说多了又让她担心,便忍了回去。   待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们睡下后,她悄悄的爬上屋顶,对着月亮开始修炼。   夜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衣衫,仿若她还是海里的海月,轻盈的像要飘起来一般。   虽然她曾经的梦想是做一条咸海月,飞升后就做一个逍遥散仙,但现在不同了,这个苦寒之地实在是不适合咸海月生存,她得快点强大带着家人离开这里才行。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背着卦箱出了门。长长的小巷,寒风穿行而过,卷起一些枯草和落叶,天空飘下一朵雪。   古宁海的天气就是这样的诡异,昨日还是大太阳,今日便飘起了雪,不像是在人间。   "下雪了啊。"她缓缓伸出手,接住一朵六角小精灵,抬头看去,白色的雪花洒洒的落下,虽然不大,却是古宁海这一年的初雪。   东海之渊有一个传说,如果在初雪的那一天遇到一个紧握住你手的男人,那么,他将会是你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没什么意思,命定之钱倒不错。"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鼓起腮帮子想要把雪花吹走,可是雪花已经融在了在她的掌心,化成一抹水痕。   她嫌弃的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街上,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虽然今天天冷,但因为快年关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出来采办年货,街上十分的热闹。   “阿璃,你来啦,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糖。”一个满脸痘的小伙子殷勤的献上酥糖。   “阿璃,我炖了你最爱喝的骨头汤,你尝尝?”另一个瘦的像猴的男子从怀里拿出捂了好一会儿的瓦罐。   “我我我,还有我们的。”其他男人们也纷纷围了过来,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   前年遇到这种情况时,阮璃都是来者不拒,甚至还带回去养穆兰芝和弟弟妹妹。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她知道这些人给她吃的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都是为了繁育。   但是她不可能和这么多人繁育啊,做不到的事就不能接受别人的心意,这是穆兰芝教她的。   于是她和往常一样拒绝着:“谢谢,谢谢你们的心意,我不饿,你们还是自己吃吧。”   男人们依旧不死心,还是围在她身边,因为她是这古宁海最漂亮的少女。   她白白糯糯的,没有被这里的风沙摧残美丽的外表,说话也甜甜的,让人听了也觉得心里甜,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含春带水的,瞧上一眼就觉得世界都暖和了。   只可惜,她是贺兰陵的前未婚妻,如果她不同意,他们这些心急如焚的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否则万一谁做出什么不齿的事,又万一那个可怕的贺兰家族记着这少女,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们只能讨好着,希望能入了她的眼,让她主动接纳他们。   “各位大哥让一让哈,要做生意了。”她甜甜一笑。   男人们只好离开,给她腾出地方来。   阮璃将卦旗立好,然后熟练的将算卦的铜钱和龟壳拿出来。   平日里和她要好的卖粿子的女子阿青走了过来,悄悄的将一本书塞给阮璃,然后低声道:“你要的书我给你找来了,你最近怎么对妖的繁育感兴趣啊,是不是思春了?”   阮璃咳嗽一声:“没有,我就是想换个口味。”   阿青一副懂了的表情:“你可真够重口味的。”   阮璃嘿嘿的笑了笑,但其实是她根本不懂,不管是人的还是妖的,要不是因为繁育期要来,她还在看愚公移山呢,那才有意思。   她坐在卦箱后,快速的把书翻了一遍,都是关于陆地的精怪的,海里的精怪提及的很少,更别说她这种稀有的海月了。   就在她埋头苦找的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商贩还是行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街对面,她后知后觉的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才看见街角的石狮子旁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美,气质矜贵,高束的马尾扣着一枚精巧的玉扣,一身月白的锦衣,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细雪之下,有一种仙人的美。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没有人看见,就好像他是一个神灵,突然出现了在所有人面前。   少年的出现让有经验的男人们开始戒备,他们虽然被废了修为化了金丹,但是野兽的直觉还在,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蓬勃的真气。   但比起男人们的防备,女人们可就实在多了,她们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少年。   古宁海苦寒,男人们都长的比较磕碜,突然这么一个绝色的少年出现在她们面前,谁能不怀春?   况且,古宁海被结界所围,若是要离开这里,除非有特赦令,否则绝无可能。   女子们都想离开,这里实在是太苦,不管是气候还是生活。而离开这里的办法之一,就是被一个世家子弟看上,被他娶为妻子然后带离。   这种事在这千年的岁月里也成功过好几次,所以古宁海的女人比男人有盼头。   眼下的这个贵气的少年从穿着和气质上看显然是世家子弟,女人们都悄悄的整理起头发和衣衫,眼眸如水的投向少年,巴巴儿的。   阮璃也巴巴的看着少年,准确的说,她是巴巴的看着少年腰间玉坠上的那颗珍珠。   她识得这颗珍珠是磲珠,虽只拇指大小,却是价值连城,以前还生活在东海之渊的时候,渠贝就经常撩开壳子在她面前嘚瑟:“阿璃,看到我这砂锅大的珠子没,我这一颗拿去人间,能换十座城池。”   眼下少年的这颗珠子虽然没有磲贝的那颗大,但也是稀世之珠了。   少年的目光在摊贩们身上扫过,似乎是在思量买些什么。   “公子,看我看我,快来找我算卦。”阮璃内心大声的呼唤,这个移动的钱袋子,只要他到她这儿来,她就有把握让他把那颗珠子留下。   虽然说她如今卜卦的确是打着贺兰陵的旗号,但是她也是有真本事的,好歹她也是个精怪来着,就是这卦吧,时准时不准的,但也没翻过什么大的车。   只可惜,她只看到了少年腰前的珍珠,却未看到他的腰后还挂着一只精巧的狐狸面具,白的底,红的眉眼,夺人心魄。   少年的目光在看到阮璃“古宁海第一卦”后停了下来,然后向她的卦摊走来。   女人们的眼中都是嫉妒,但是也无可奈何,谁叫阮璃是她们中最好看的。   阮璃的眼中钱光闪动,唔,来了来了,钱袋子他真的来了。   “你什么都能算么?”少年张开薄润的唇问道,声音清冽的像雪山的泉。   阮璃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当然什么都能算。”她一口应承下来,即便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卦师也讲究神秘感的,不能表现的像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   “可是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少年表示怀疑。   “我是年纪不大,但是我天赋高啊,而且我未婚夫是修真界第一世家公子,我是得了他亲传的。”她信誓旦旦的说道。   她本该警醒的,毕竟孔二死了,而这个少年看起来也不是平常之人。   可惜,她现在脑海里都是无数个小人在欢呼的画面,那些小人全都在喊着一个字:钱,钱,钱……   “你是说,你是贺兰陵的未婚妻子?”少年的目光带着审视,隐约觉得这个少女也有些眼熟。   “对,不过是前未婚妻子,但这并不影响我卜卦的。”阮璃有些心虚的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她提起贺兰陵的时候都是掷地有声,今日面对这少年,却没那么有底气。   “哦,贺兰陵的未婚妻。”少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她的卦箱,然后声音一转:“可我怎么不记得,我曾有教过你?”   ”那是因为……”阮璃正欲回答,却觉得问题有些不对,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   她愣了那么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也终于看见了他系在腰后的那个白底红眼的狐狸面具。   咯噔一下,她的心沉入海底。   正主……正主他找来了……而且还是个肢解狂魔……   她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就算她有很多触手,怕是也不够他砍的,更何况她的手那么的漂亮柔软可爱。   她丝毫不怀疑这个少年就是贺兰陵,先不说没有人敢冒充,就凭他昨天对付孔二的手段,她也不敢怀疑。   怎么办,怎么办,是跑还是跪下?   她脑袋飞速的旋转,最后决定还是跪下吧,古宁海四周设有结界,就算跑又能跑到那里去。   于是她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看着贺兰陵:“仙君,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贺兰陵看着眼前的少女,依旧感觉好像见过,但他又是第一次来古宁海,见的女子并不多。   她和他想的差不多,有几分姿色,模样虽看起来纯真,但眼神流转间有着魔女的媚态,尤其是身姿,旁的女子都是好好站着的,偏她像是没有骨头,软软的靠着旗杆,狡黠的狐狸一般。   听说她自小随她父亲生活在魔道,那里乌烟瘴气的,好好的世家女子被养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他并不想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他心中的妻子,应是名门正派,知书达理,正直善良,不似眼前这少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带着一股子妖气。   若是阮璃知道他是这样看她的,必定要大呼冤枉,她是海月,海月本来就是软软的啊,数百年的习性怎么可能在做人的这三年里就全改过来。   至于媚态,那是因为海月本就是华丽又漂亮的存在,是天生的呀,又不是她故意的。   “好,你带路。”贺兰陵没有感情的说道。   “那请这边走。”阮璃将他带向一个小巷子,但是古宁海的吃瓜群众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吃瓜机会的,纷纷跟了上来。   “仙君,你能不能再布个结界?”阮璃看着将巷子口挤的满当当的人说道。   贺兰陵回身看了眼乌泱泱的一群人,施法将结界布下,一瞬间巷子安静下来,只有柔软的雪花随轻舞,以及她和他的呼吸。   “仙君,对不起。”阮璃双膝一软,娇娇的跪在地上,并且瞬间就在眼中蓄满眼泪。   跪在地上后,她微微抬起小脸,眼泪缓缓流下,眼神楚楚可怜,神色难过无助:“仙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借用你的名声的,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第3章 手腕算手吗?   贺兰陵一眼就瞧出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根本就不是真的在向他道歉,因为他见过真正愧疚的人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愧疚,连哭都是无声的。   如此,心中对阮璃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阮璃也偷偷的瞧着他的神色,可是,她有些瞧不透。   虽然说自己才做了三年的人,但好歹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自觉察言观色还是学到了一二,可现在却有些不懂这个少年的神色了。   明明是她在伤心,怎么他看起来比她还伤心,他应该是趾高气昂的说教她才是啊。   中州的人,果然如传说中的心眼儿朦胧,藏着掖着的琢磨不透。   现在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她是继续哭呢,还是硬气点问他想怎样。   正思索着的时候,贺兰陵却突然说道:“你起来吧。”   她看着他的手,自然的垂着,没有放在腰间的宝剑上,很好,他没有杀她的意思。   海月姑姑说的对,女子的眼泪果然是最好的武器。   “多谢仙君。”她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委屈,但是海月姑姑还说过,就算对方已经原谅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哭,继续哭,让对方没有反悔的机会。   这边巷子里凄凄切切,巷子外却热闹非凡,吃瓜群众十分好奇阮璃把那个贵公子带进去干嘛了,是有什么天机要说,还是……   已经有不少有经验的男女开始发挥想象。   突然,他们身边多了一个身穿甲衣扛着弯刀的憨厚少年,少年神色严肃的看了看结界,然后问身边的妇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公子。”   妇人瞧了瞧他:“是进去了一个公子,但是和你差的有点多。”   少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这我知道,我的确是比我们公子高大威猛一点,不过公子他布结界做什么?”   妇人笑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和那个漂亮的姑娘亲亲我我呗。”   “姑娘?”少年一下子生了气,拔出弯刀劈向结界,怒其不争的喊道:“公子,你不能对不起未过门的夫人呐。”   结界里的阮璃正抹着眼泪,忽然觉得大地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就看见一道金光破开结界卷着狂风而来。   她身子轻,竟然被这狂风吹的飞起,眼看就要撞在一旁的墙上,忽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破空而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腕。   是贺兰陵,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拔剑挡住了那突袭而来的金光,且面不改色,身形更是未动半分。   被拉住的那一瞬间,她有一些恍惚,耳畔又响起那个传说:初雪那天,要是被一个男人紧紧的握住你的手,那么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她被吓的打了个嗝,但见被他握住的是手腕,内个,手腕应该不算手吧……   可她是海月,伞盖以下都是手……   不对不对,她现在是人了,不能按海月来算。   可是,她也不是完完整整的人啊,这到底要怎么算?   “凌霄,你发什么疯。”贺兰陵不悦的问道。他只是不悦,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凌霄不是要伤人,否则以凌霄真正的实力,这条巷子怕是都要被他毁了。   凌霄冲进来收住刀,只见自家公子正握着一个娇滴滴美人的手,大脑瓜子里已经脑补了一百八十种可能:“公子,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他急的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是阮璃。”贺兰陵解释道,然后松开手。   阮璃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几个清晰的指痕,一边揉着一边想这少年的手是铁打的么,力气也太大了吧。   “她就是阮璃?”凌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上长老有救了,太上长老有救了。”   阮璃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太上长老,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长袍容貌端正严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巷子口,身后跟着四个年轻的男女,他们都穿着玄色锦衣,背着长剑,神色同样严肃,看起来很不好惹。   “大伯父。”贺兰陵恭敬的中年男子叫了一声。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阮璃的身上,语气端正的问道:“你就是阮璃?阮临风的女儿?”   阮璃心道糟糕,原以为就来了个贺兰陵,没想到他们贺兰家竟然是组团来的,且这中年人看起来也不好糊弄,她感觉哭可能没啥用了。   “是,我是阮临风的女儿阮璃。”她老实的回道。   贺兰长林点了点头:“你母亲可还好?”   阮璃:“不是很好,总是咳嗽。”   贺兰长林嗯了一声:“我去见见你母亲,你带路吧。”   阮璃犹豫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无惧的看着贺兰长林认真的说道:“前辈,一人做事一人当,借用贺兰公子名号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我阿娘和弟弟妹妹没有任何关系,您处置我吧,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在我死后,请您把我的尸体放在水中,不要扔在郊野,我怕晒黑。”   这是她最后的招了,希望人的躯体死后,她的元神还能在水里维持住。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在海月的传说里,曾经有海月这样活下来过。   “哈哈哈。”一旁的凌霄大笑起来,贺兰陵则冷着脸,他觉得这少女不去做说书人真是可惜了,死了还担心晒不晒黑。   贺兰长林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对贺兰陵说道:“还不把人扶起来。”   贺兰陵脸上明显是不情愿,但他还是伸手去扶,阮璃眼看他的手又伸过来,立刻麻溜的自己站了起来:“我自己能起来。”   她现在觉得,这些人好像不是来杀她的,否则以贺兰陵杀孔二的速度,她应该早就被剁碎了才是。   “你们不是来杀我们的?”她狐疑的问道。   “不是。”贺兰长林摇了摇头:“我们,是来提亲的。”   阮璃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提亲,向谁提亲?”   “当然是未过门的夫人你啊,我家公子要来娶你啦。”凌霄抢着说道,他这一路可真是急死了,生怕自家公子瞧上了别人,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家公子,娶我?”阮璃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贺兰陵,只见他低垂着眉眼,抿着薄削的唇,不情不愿的。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   “啊~~~”她大叫的抱住脑袋,向巷子口狂奔而去。   她才不要成亲,她才不要被人类男子这样那样,就算是要成亲,她也是要找一个绝色的海月。   然而还没等她跑到巷子口,一根缚仙绳飞过来麻溜的将她捆成了一个粽子。 第4章 这只是聘礼   阮璃挣了两下便放弃了挣扎,这缚仙绳是灵器,越挣扎它只会缚的越紧,精怪的时候她尚且没有能力挣脱,更别说现在变成了人。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退着被拖回去,跟扯风筝似的。   而用缚仙绳捆她的人正是贺兰陵,这厮真的像海渊里的剑鱼,直来直去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咋滴,他这是真打算娶她么?   “阮姑娘无需害怕,阿陵是有分寸的人,不会伤害到你,你先带我们去见你的母亲,这事我们同她商量。”贺兰长林说道。   阮璃看了看身上的金绳,闷闷的回道:“我娘她……应该不会想见你们,她觉得我阿爹的死是你们造成的,你们有什么就和我说吧。”   和穆兰芝相处的三年,她知道穆兰芝因为丈夫被杀一事对四大世家耿耿于怀,如今又病着,她得为穆兰芝的身体考虑。   贺兰长林觉得还是要见大人才行:”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还是同你娘当面商议吧。”   “可是我和贺兰公子的婚约不是小时候就解除了吗?还有什么要商议的呢?”她疑惑的问道。   根据原主的记忆,两人是肚子里的娃娃亲,然后原主三岁的时候,阮临风入了魔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婚约就解除了。   贺兰长林道:“婚约的确是早已解除,但是这三年来,阮姑娘你到处跟人说你是阿陵未过门的妻子,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天下皆知你和阿陵的婚事,以为是我们贺兰家薄情寡义,任你们在古宁海受苦。”   阮璃有些尴尬:“那你们可以解释啊,就说婚约已经解除了。”   贺兰陵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笑一声:“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而且后来这事还传进了我祖父的耳朵,他老人家神智不清,听到谣言后认定你我婚约从未解除过,又念及和你父亲当年的情分,非要你我完婚,否则……”   “否则如何。”阮璃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贺兰陵冷着脸像是不愿说出那几个字,凌霄这时候接道:“否则太上长老就会死不瞑目,太上长老还说要是他死不瞑目就会变成鬼一直跟着我们,不去往生。”   “凌霄,不要乱说。”贺兰陵不想听到关于祖父会死的话语。   “我没有乱说,走的那天,我们都看到太上长老吐血了啊,太上长老就是快要死了。”凌霄着急的解释,他是贺兰子弟,从不说谎。   阮璃除了关心穆兰芝和两个弟弟妹妹,对于陌生人的生死并不能共情,所以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她也听明白了,是自己的那些话,让贺兰陵被迫来娶她。   本来只是为了挣些碎银养活自己的和家人,没想到最后却招来自己最怕的成亲之事。   这难道就是海月姑姑曾说的种豆得豆,捡了芝麻后又捡了西瓜?   “那你们随便找个人就好了嘛,反正大家又没见过我。”她觉得这件事可以这样解决,贺兰家是不是笨了一些,竟然想不到这个法子。   谁知贺兰长林脸色一沉:“阮姑娘,婚姻之事,岂能儿戏,试问谁家女儿愿意顶着别的女子的身份嫁人,我同你母亲去说吧。"   阮璃听出这个板正的中年人生气了,可是在古宁海,很多人就是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大家好像都默认一样。   回家的路上,周围的人全都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古宁海近百年来没有中州的修真者来过,如今这些修真者跟在阮璃的身后,个个面色严肃,也不知道会发生事。   阮璃刚走到转角处,就见家门口张婶带着一个提着猪肉的大胡子男子站在门口,想来是张婶又带人来说亲了。   “你家客人?”贺兰陵问道。   她不敢过去:“不是,说亲的。”   贺兰陵瞧了门口的男人一眼:“要请他们进去坐吗?”   她连连摆手:“我不喜欢有胡子的,跟个鳌虾似的,我们从后门走。   贺兰长林听了脸色有些不好,因为他也有胡子,有感觉被冒犯到。   贺兰陵也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他如今还未及冠,并未长须,身上的毛发虽有一些,却也不浓密……   等等,他为什么现在要想这些,男子有毛发不是很正常么,如此才有男子气概啊,差点就被这个阮璃给带偏了。   客人第一次上门就走后门实在不是待客之道,但阮璃并不知道这点人情世故,对她而言,门就是门而已。   “这边走。”阮璃轻言轻语的向后门走去,生怕被张婶他们察觉。   贺兰家的这几位,不管大的还是小的,打出生起都是堂堂正正走大门,走后门今天还是头一遭,贺兰长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过去了。   到了后门,阮璃推了推门,门竟然是关着的,她又叫了几声,屋子里也没人回应,难道是穆兰芝带着长云明薇他们出去了?   “你们等一下,我过去开门。”说完她蹲下来搬开墙边的一块石头,露出一个狗洞,那是以前给她家的大黄留的,可惜大黄后来不见了。   狗洞不大,但是她身子纤细,再加上平常家里没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钻进去的,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哧溜一下就爬了过去。   贺兰陵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做的这一切,从小到大,他所见到的女子个个都是知书达理的名门淑女,从未见过这般……这般钻狗洞的女子。   若不是为了祖父,他真想拂袖就走。   吱呀一声,阮璃将门打开,一株开的正盛的梅花出现在众人眼前,风过后,鼻尖都是寒梅淡雅的香味。   贺兰陵眉头微蹙,听说古宁海因为少雨只有杂草,树木难生,这一路走来,也的确没有看见什么高大一点的树木更别说梅花这种花树。   可这树梅花,却开的极好,不输中州那些被精心栽培的名品,就好像这株梅花被花神特别的照顾着一般。   “进来吧。”阮璃引着众人进去,贺兰陵跟在她身后,四下打量着,这里的条件比他想象的还要艰苦,剥落的土墙,残缺的脊瓦,陈旧的木梁,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过这座小院子收拾的倒挺干净,除了那株梅花,还有几丛枯菊几块白石,让这普通小院多了几分雅致。   听说穆兰芝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对园林之道颇有见解,想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只可惜这么个才女却将女儿养歪了。   到了厅屋处,阮璃见门是半掩着的,门后则是躺在地上的穆兰芝。   “阿娘。”她吓坏了,立刻跑过去将穆兰芝扶起,伸手在鼻息处探了探,还好,还活着。   贺兰长林也立刻蹲下为穆兰芝把了一下脉,只觉脉象细小如线,起落明显,是血虚之症,而且听她呼吸也有破风之声,显然是肺部也有重疾。   “我娘怎么了?”阮璃很是担心,她知道穆兰芝身体不好,但是晕倒今天还是第一次。   “先扶到床上去平躺好,你这里有没有木芝?”贺兰长林问道。   “有,我这就去拿。”她将穆兰芝扶到床上,然后匆匆去拿昨天买回来的木芝。   贺兰陵和凌霄也跟着进了房间,发现床上还躺着一对龙凤双生子,七八岁的年纪,正睡的熟。   他不由摇了摇头,穆兰芝的孩子怎么都不中用,阮璃满嘴谎话也就算了,这两个孩子怎么连母亲晕倒都不知道,还睡的这样熟。   阮璃拿来木芝递给贺兰长林,贺兰长林看了看手中干枯的木芝:“怎么是枯芝,有没有新鲜的。”   “新鲜的?木芝不就是枯的么?”她花大价钱买了三年的木芝给穆兰芝续命,竟然不知道木芝还有新鲜的。   “枯芝也可以,但是药效会降低很多,只有新鲜的木芝才对你母亲的病有效。”贺兰长林说完对贺兰陵道:“拿万荣丸来。”   贺兰陵立刻将药丸拿出,阮璃接过去喂了穆兰芝服下,昏迷中的穆兰芝咳嗽了两声后,苍白的脸渐渐有了些血色。   贺兰长林掰了块木芝闻了闻:“木芝的确对你母亲的病有效,但这种程度的枯芝不行,必须是新芝。”   “可是,我从未在古宁海见过新芝。”阮璃紧紧握着穆兰芝的手,她很害怕失去疼她爱她的凡人母亲。   “我们贺兰家就有啊,药园里到处都是,我上个月还采了一把喂鹿呢。”凌霄说道。   贺兰陵立刻给凌霄使了个眼色,这时候提这事不合适,有显摆的嫌疑,虽然药园里的确很多木芝。不仅如此,贺兰家的药园里还有很多珍贵的药草,都是旁人万金也难求的。   但是已经迟了,阮璃气的伞盖都要长出来了,她本就担心穆兰芝,又为自己买了三年的枯芝自责,而凌霄却拿来喂鹿,即便她是平和的海月,也还是有些生气了。   然而凌霄实在是不懂察言观色,他还以为是贺兰陵小气呢,于是大气的说道:“阮姑娘,你别担心,等你和我家公子成了亲,我把喂鹿的木芝都给你,我的那头鹿也吃了上百支了,可能也吃腻了。”   这话真是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阮璃差点没气翻过去。   但是这也让她意识到,外面的世界,远比古宁海宽阔的多,丰富的多。   “这是长云和明薇?”贺兰长林看着龙凤胎问道。   “您知道我弟弟妹妹的名字?”阮璃有些诧异。   贺兰长林点了点头:“有听人提起,他们现在耳朵能听见声音了么?”   阮璃怜爱的看向弟弟妹妹:“还不能,阿娘说得要寻声石才行,但寻声石太珍贵了,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   “的确是买不到,不过我们贺兰家正好有两枚,平日里也用不着。”贺兰长林说完故意停顿下来,等着看阮璃的反应。   乌贼,一个大乌贼和一群小乌贼,阮璃心思碎碎嘀咕,她那能看不出来贺兰长林在钓她呢。   “所以,只要我答应成亲,你们就可以给我木芝和寻声石?”她问道。   贺兰长林抚了一下短须:“这只是聘礼。”   只是聘礼这四个字,财大气粗的让阮璃的伞盖又开始扑腾:“您的意思,我要是嫁过去了,还有其他的东西给我?”   “当然,金银珠宝,灵芝仙草,丹药灵器,你都可以拥有。”贺兰长林不疾不徐的说道。   灵芝仙草,丹药神器……   阮璃心动了,这可都是能够提高修为的东西,有了这些,再加上她聪明的小脑袋,飞升岂不是指日可待。   这样看来,成亲好像不但没有损失还能有不少好处,唯一担心的是成亲后夫妻欢好之事……   想到这里,她悄悄抬眼去看一旁贺兰陵,除了一头乌发,别的地方干净漂亮,不是毛绒绒的。   至于腹下,嗯~~平平无奇的,也不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嘛。 第5章 发个誓吧   贺兰陵感觉到了阮璃的目光,便低头看了看,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家教良好如他,一时间并未想到阮璃会有这样的心思。   阮璃见贺兰陵发现了,便故作不知的收回目光,然后对贺兰长林说道:”这件事,还是得我阿娘来定夺。“   贺兰长林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休息吧,我们先回客栈,待你母亲醒了我们再来。”   “好。”阮璃起身相送,她想让他们依旧从后门走,但是贺兰长林他们直接施展术法,瞬间就消失在她眼前。   她看了不由有些怀念,想自己以前也是这般厉害,做人虽有做人的好,但行动起来还是没有做精怪时方便。   回到房中,她在穆兰芝的身边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把长云明薇摇醒,小兄妹俩因为听不见声音,到现在都还不会说话,但是他们喜欢姐姐的心却没有什么能阻挡,醒来看见姐姐后都笑呵呵的扑了过来。   阮璃抱着小兄妹俩,想着自己三年前刚醒来的时候,他们俩瘦的皮包着骨头,却愿意把唯一的一块糙饼留给她吃,这就是人类的血缘亲情吧,宁愿自己苦,也不愿自己爱的人受苦。   海月之间没有这种感情,海月父母只因本能相聚,再因本能把孩子生出来,然后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各自之间就再也没有牵绊。   普通的海月,长的最多九个月生命,短的可能就几天,她命好,沾染了东海泉眼的灵力才有了神识和灵丹,否则也会和万千普通海月一样,混混沌沌的活,混混沌沌的死。   ”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长云比划着问道。   “姐姐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她也比划的回答。   小兄妹俩又笑了,无声的世界此时仿佛也有了声音。   今天的摊是不能再摆了,阮璃决定梳理一下《仙界情史》这个戏本子的情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用到的。   情史是一个系列,里面分为很多篇讲了诸多仙神,如今她就是在《问情》篇中,此篇讲的是木神元辰由人成神的经历,以及在此期间的爱恨情仇,至于原主和贺兰陵,一个是炮灰,一个是最强背景板。   《问情》中,贺兰陵是元辰的好朋友,家世好,天赋极高,十五岁结金丹,三百岁到元婴境界,六百岁至仙,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   不过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不知什么缘故,他杀了谢、赵、慈航三大世家,一统修真界,成了修真界的皇,这一度让元辰很是生气,然后与贺兰陵断绝了朋友关系。   至此,戏本子里再也没有过多关于贺兰陵的描述,所以她也不知道贺兰陵有没有成过亲,妻子是谁,夫妻关系如何。   以及,她的出现,会改变他原有的人生轨迹吗?   “元辰不错。”她自言自语的在小本本上写下元辰的名字,毕竟元辰是要成为木神的人,这个大腿绝不能错过。   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其实记忆里原主的字写的十分娟秀,但是她平日练的少,虽然识字也知道要怎么写,可惜触手系的她还是笨拙了些。   贺兰陵独自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在纸上写下“元辰”两个散架的字,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不过元辰是谁?她朋友吗?   阮璃写好字后正拿起来吹干墨汁,突然发现贺兰陵去而复返,吓的手一抖:“你……你怎么回来了?”   贺兰陵将一瓶药丸拿出来放在石桌上:“这是我伯父让我拿来的,可以暂缓你母亲的病症。”   “哇,谢谢。”阮璃拿起药瓶看了看,是刚才给穆兰芝吃的万荣丸,她觉得贺兰家的这些人其实还挺不错的,没她想的那么可怕。   “除此之外,我也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贺兰陵又说道。   “那请坐吧。”阮璃指了指面前的石凳。   贺兰陵坐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一份羊皮纸:“你先看看。”   阮璃疑惑的打开羊皮纸,只见上面写着:宅院一栋,良田五百亩,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灵丹十瓶,灵药十瓶,灵兽三头……   这是一份有些长的物品清单,阮璃瞧完后问道:“这也是聘礼?”   贺兰陵回道:“不是,这是我们和离之后给你的补偿。”   “和离?”阮璃有些不明白,这亲事不是还没成吗?   “嗯。”贺兰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并不喜欢你,也从未想过和魔修的女儿成为夫妻,可是你的谎言让我不得不走上这一步。”   阮璃哦了一声,她其实不能很明白男女之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她原以为是像自己喜欢穆兰芝和弟弟妹妹那样,但是穆兰芝说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穆兰芝说,男女之间的喜欢,就像鱼与水,鸟与林。   她无法感受穆兰芝要表达的意思,但是贺兰陵刚才对她说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过也还好啦,她并不是很介意这种话,在东海的时候,渠贝也常说不喜欢她,因为她没有及时夸赞它那颗砂锅大的渠珠,不过最后磲贝还是经常来找她嘚瑟它的珠子。   贺兰陵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言语伤到了她,他长这么大,用武力伤人的时候多,用话语的时候少,尤其是对女子:“我的话可能不那么好听,但这是实话,我觉得有必要在你做最后的决定前告诉你,我不想隐瞒你什么。”   阮璃点了点头,一边数着清单上的东西一边回道:“本来这件事也是我不对,我不该撒那些谎让你爷爷误会,你不杀我还给我东西,我已经很开心了。”   贺兰陵有些奇怪,从今早见面到现在,为什么她总以为他是来杀她的。   “你能明白就好,等我……我祖父了却心愿后,我们就和离,你若是还有别的需要,都可以加上。”他其实是有些恨她的,恨她为了一己私利让他的姻缘变成现在的一团糟,甚至明明不喜欢不想要,却还不能失了贺兰家的气度对她要大方。   家世优渥的他不能理解她为了养活家人的种种无奈,出生妖的阮璃也不能理解一段被迫的婚姻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甚至在看了清单后仔细的计划一番:“灵丹灵药少了点,不够修炼的,我想要多一些,灵兽我就不要了,它们太能吃了,我养不起,可以把它们换成灵器吗,我看你的缚仙绳就不错,能……不……能……”   她越说越慢,因为她感觉贺兰陵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好。   小气,不是他说什么都可以加的嘛。   “哦,不能就算了,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她坐正身体,准备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贺兰陵以为她又是要什么东西。   谁知她挠了挠脑袋,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道:“成亲到和离这段时间,我需要和你睡觉生小童子吗?”   她其实觉得不会,但又不敢完全肯定,所以觉得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贺兰陵狐疑的看着她,他刚才话都说的那么明显了,怎么她还会问出这种问题,而且还这么直白,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傻的呀,看来是古宁海的民如此,今日街上那些女子也是,看他的眼神就像猫见到鱼一样。   阮璃见他不回答,又问道:“需要吗?”   “不需要。”贺兰陵脸青一阵红一阵,真没见过像她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   阮璃松了一口气,虽然感觉贺兰陵那里平平无奇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来着。”   贺兰陵现在不想同她多说一句话,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会蹦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于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你把你需要的补在后面,还有,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不希望长辈们卷进来,你也不希望你娘为这事劳心吧。”   他很能抓她的弱点。   阮璃果然爽快答应:“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说出去。”   “你发誓。”贺兰陵并不信任她。   “那你先发誓,万一你自己说出去了呢。”阮璃才没这么笨。   贺兰陵不屑道:“我们贺兰家,一言九鼎。”   阮璃哦了一声:“你又没在我面前发过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言九鼎。”   贺兰陵生平第一次被人质疑品行,心里那股傲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好,我贺兰陵发誓,如果我将此事泄露半句,就遭五雷轰顶。”   阮璃这才举起手:“我阮璃发誓,要是我将今日的事说出去,就让我……没水喝。”   “就这?”贺兰陵蹙着眉。   矜贵冷傲的世家小公子,平日里听的都是阳春白雪之语,哪里见过这么古怪的誓言。   “这还不够?没水喝我会死的。”阮璃觉得自己已经是发毒誓了,苍天可鉴,水对于海月多么重要。   这个誓,真的真的很毒的。   不过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丢丢生机,她是说不能喝水,但没说不能泡澡呀,只要泡在水里,她也能活。   这也不是她耍小聪明,实在是她好像有梦呓的习惯,她怕自己在梦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贺兰陵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这个誓也是可行的,人不喝水的确会死。   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又被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路上了。   贺兰陵走后,阮璃又拿着和离补偿清单研究了一下,歪歪扭扭的在后面又加了一些要求,比如寻声石要是丢了贺兰家得帮忙一起找,木芝的供应不能端之类的。   写完之后,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梅花,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贺兰陵刚才的那句我不喜欢你。   ”切,谁稀罕你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她嘀咕了一句,然后捏着清单进了屋。   穆兰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阮璃忐忑的将贺兰陵来提亲的前因后果说了,她本以为穆兰芝会勃然大怒,因为前两年的时候她常看到穆兰芝对着四大家族的族徽露出憎恨的表情。   可是现在,穆兰芝在意外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也好,我的病能治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长云和明薇也能听见声音,挺好。”   “可是娘您不是一直很恨他们几家么?”阮璃有些不确定,她以为穆兰芝会歇斯底里的。   穆兰芝温和的摸了摸女儿的脸:“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恨的,你爹那时候去了,我一个人带着你们三个生病的孩子,真的很绝望,只有恨才能让我坚持下去,可是现在,日子好过些了,我渐渐也明白,恨不能让你不这么辛苦,不能让长云明薇听见声音,也不能让我们离开开古宁海,我得学会向前看,得为你们考虑。”   阮璃讶异平常看起来文静的穆兰芝竟然有这么多的考虑:“那我去叫他们过来商议婚嫁之事?”   穆兰芝点了点头,眼中突然泪光闪动:“只可惜,我们阮家现在没落,一无所有,娘连个嫁妆都没办法为你置办。”阿昏   “娘,没关系的,反正……”她想说反正也不是真的婚嫁,只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已,可是自己发过誓的,不能说。   “反正什么?”穆兰芝问道。   阮璃脑子一转:“反正他们家比我们家有钱的多,不会计较这个的。”   贺兰长林来了后,亲事很快就敲定,因为眼下的敕令只能放一人出去,所以阮璃先跟着他们回去,贺兰家的四个弟子则留在这里照顾穆兰芝和孩子,然后再送敕令过来将她和孩子带回中州。   贺兰家虽为四大世家之首,但是特赦这种大事并不能他们一家说了算,必须其他三家也同意才行,这便是修真界的制衡之道。 第6章 夫妻之道   事已议定,即刻出发。   出发前,阮璃简单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虽然贺兰陵说贺兰家什么都有,但她还是觉得带点自己的东西比较安心。   正收拾的时候,一直站在门边的贺兰陵突然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嗅了嗅。   她心里一哆嗦,不会是他又闻到了妖气吧,下意识的,她后退一步:“你干嘛?”   贺兰陵的确是又闻到了味道,阮璃开心的时候,妖气就会不由自主的显露一点,如果她是一只大众化的妖精比如狐狸精兔精蛇精啥的,贺兰陵应该早就察觉了。   可偏偏阮璃是深海里的海月,因为自然寿命的缘故,海月成妖成仙的都极少,有的也都生活在海中,陆上的修真者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可能见不到一只,就更加难以分辨了。   他现在闻到她身上有一股不像人类的味道,这味道清香里带着一丝甜腻,像是春日里那正熟的白桃。   让人,想咬一口。   ”没什么,你这里尘味太重,我出去等你。“贺兰陵说完走了出去。   他一走,阮璃立刻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是又有了点妖气,她的妖气就是玄学,时有时无,让她也琢磨不透的。   以前去过凡人世界的鲛人说,她的妖气是桃子味的,这种味道的妖气是妖最好的保护,因为凡人很难分辨出来,只会以为是女子的体香。   如果贺兰陵刚才这的闻到了这股味,但又没有杀她,那这就说明他依旧无法确定她是妖。   哦耶,安全了。   虽然万般不舍,但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   阮璃哭的稀里哗啦的和穆兰芝以及长云明薇道着别,小兄妹俩知道姐姐要走,也是抱着呜呜的哭,小院里一片混乱。   好在穆兰芝还稳的住,她帮阮璃整理了下衣衫:“到了那边要好好听话,有点淑女的样子,不能像在家里这样没有拘束,知道吗。”   阮璃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了,别哭了,过些时日我就来见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否则娘会担心的。”穆兰芝怜爱的说道。   阮璃抹了抹眼泪:“好,娘我等你。”   哭归哭,正事还是要办的,她不出去,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也出不去。   贺兰陵和凌霄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动容,唯有贺兰长林缓缓的捋了捋胡须,他觉得穆兰芝说话挺有技巧,是个理性且懂分寸的母亲。   可这样的女人怎么教出一个看起来有些不同世俗的女儿?   离开阮家之后,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古宁海的边界处。   古宁海的边界只有一块界碑,没有墙也没有其他阻隔的东西,看起来可以畅行无阻,可是界碑另一边无数的人的残骨警告着想要从这里出去的人:胆敢离开,结局就是死。   阮璃的脚步放缓,她很紧张,她曾经亲眼见过一个被流放到这里的人因为受不了而跑出结界,结果刚一踏出界碑就爆裂而亡,死状十分可怖。   看不见的墙比看的见的墙更让人害怕。   “你们确定我这样走出去不会死吗?”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已经走出去的贺兰陵。   贺兰陵回道:“敕令已经生效,你不会受到伤害。”   “我还没出去呢,你怎么知道敕令已经生效了,万一没生效我可就死啦,生活中总是很多意外不是吗?”一级防备阮海月上线。   “是哦,未过门的夫人还没过来呢,万一爆裂了怎么办?”凌霄也紧张兮兮的说道。   贺兰陵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因为他以前也觉得自己的人生绝对可以自己把控,不会有任何意外。   可现在,他却站在了一个自己嫌恶的地方,等着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从结界那边走过来,去与他结为夫妻。   阮璃见他不说话,于是可怜兮兮的看向贺兰长林:“大伯父。”   一声大伯父让贺兰长林很是喜欢,他年轻的时候一直也想要个女儿的,可如今贺兰家全是儿子。   “阿陵,你去带阮姑娘过来。”贺兰长林发话了。   贺兰陵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对着近在咫尺的阮璃道:“你退后点。”   “哦。”阮璃往后退了两步。   贺兰陵闭上眼睛抬起手放在结界上,瞬间阮璃的眼前就出现一张巨大的暗金色的穹顶天幕,天幕笼罩着整个古宁海的区域,这便是古宁海的枷锁,困了古宁海流放者千年之久的锁魂界。   阮璃曾听人说过,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这里的流放者不但活着的时候人离不开,就连死后的魂魄都无法离开,永不能回到故乡。   她看着眼前巨大的结界,震撼于它的美、强大以及诡秘。   “破。”贺兰陵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种深邃的暗金色,强大的锁魂界应声裂开一个让阮璃可以通过的缺口。   “过来。”他对还在发愣的她说道,声音如常,看起来破这个结界并不怎么费力。   “哦。”回过神的阮璃哧溜一下就钻了出来,比她钻自己后门口的那个狗洞还要利索迅速,然后她啪啪啪的拍起手掌,眼中都是崇拜:“贺兰陵,你好厉害啊,你竟然能破结界,你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一个。”   贺兰陵当然不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她见过的最厉害的是东海的龙族,呼吸之间就可以让整个东海波浪翻滚,天地变色。   但是离开前穆兰芝悄悄对她说过,要经常捧着点贺兰陵,若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及时给鼓励和称赞,这样一来,就算她后面犯些什么小错,他也不会怎么为难她。   “阿娘,这很假哎,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讨好他,别人也肯定能看出来。”她觉得穆兰芝的这个建议有些草率。   穆兰芝却笑道:“你放心,就算他看出来,也不会说破你的。"   “为什么?”她不理解。   ”因为人都喜欢听好话,即便他是贺兰家的孩子。更何况,你将会是他的妻子,夸赞他两句在别人眼里也是夫妻之趣,不会有人说什么的。”穆兰芝教着她处世之道,外面的世界远比结界里的古宁海复杂,她虽不能立刻教女儿看清人心,但却能让她先适应那个世界。   所以现在她很卖力的鼓着掌。   然而贺兰陵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将她的“捧着”放在眼里,甚至还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但是阮璃并不气馁,因为穆兰芝还说过:“他一开始肯定不会理你,但是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在听不到你的声音后失落、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然后巴巴的来找你。”   “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问道。   穆兰芝嘴角一抹久违的幸福的笑:“因为娘是过来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对贺兰陵有没有效,但还是先试试吧,反正吹彩虹屁又不花钱。   荒原上的风吹来一阵,她安静的闭上眼睛,长发和衣衫在风中轻舞,仿若她在东海时轻盈的舞动。   “这就是自由的风么?”她喃喃一句,虽然风还是那个风,冷的,刺骨的,但是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眼前出现了一艘两层高的木船,没有帆没有桨,但是灵力环绕着整个船体,一看就是灵物。   “未过门的夫人,快上来吧,准备走了。”凌霄站在船上兴奋的说道。   “嗯,来啦。”阮璃也很是开心,她还从未坐过船呢,并且已经接受了“夫人”这个称呼。   对,她就是这么自来熟。   上船之后,贺兰长林掌船,一声“起”字之后,木船便应声向湛蓝的天空飞去。   阮璃看着古宁海在脚下越变越小,越来越远,不舍的情绪又上来了,虽然说过些时日就可以见到家人,但这三年来是她第一次离家,情绪并不是那么好控制。   “不要站在船舷边上,掉下去你会摔死的。”贺兰陵抱着手臂靠在船舱上说道,他本不想说的,但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而且万一她真的掉下去还是得他去救,麻烦。   “哦。”趴在船舷上的阮璃站了起来,然后又望了眼脚下,这一眼却看的她有些眩晕、心悸、挪不动脚步。   “救救……救命……我心慌,腿也没知觉了,我走不了路了……”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贺兰陵一听便知道她有惧高症,很多人都有这种症状,尤其是在刚练习御剑的弟子中最为突出,不过适应适应一般就没事了。   “是不是因为我离开了结界,所以有影响?”阮璃紧紧的抓着船舷,紧闭着眼睛,看也不敢看周围一眼。   “惧高而已。”贺兰陵说完走过去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过来,惧高严重的人会动不了,只能用外力让她到心理安全的地方。   谁知阮璃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腿,脸色苍白的:“别动我,你一动我就更心慌了。”   她是真难受,这种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贺兰陵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伸手就将她拎萝卜一样拎进了船舱。   站在船头的贺兰长林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小侄子,果然和他爹一个性子。   “好了,你睁眼看看。”贺兰陵看着依旧扒着他腿的少女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样紧的抱住,少女的身子软软的,温温的,像他母亲的那只波斯猫一样。   阮璃深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四周的舱壁后,果然不心慌了,呼吸顺畅了,腿也能动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惧高,想自己在东海的时候,海那么深她都不怕,如今到了陆地,居然被吓的路都走不了,水生的和陆生的果然有壁。   可是,她以后是要当仙女的人,那可怎么飞啊。   古宁海距离中州万里之遥,仙船得飞五天才能到,这五天里,阮璃也试图克服一下,然而一出船舱就腿软。   “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你怎么又出来了?”贺兰陵有些生气,第十次将她拎了进去。   她沮丧的眼泪汪汪:“我是要做小仙女的人,怎么可以惧高。” 第7章 狐狸精   贺兰陵听了她的话,眼神有着审视,长长的睫毛上也仿佛带了冰霜:“你是说,你还想修炼?”   “嗯。”阮璃点了点头,她还看不懂贺兰陵眼中的神色。   她虽知道原主的父亲是魔修,却不知道魔修有多么的被其他修真人士戒备和敌视。穆兰芝从不在她面前提这些,她仅有的了解也是从十四岁的原主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来的。   “可是你的金丹已经被化了,好好做个人或许比修炼好。”贺兰陵意有所指。   然而小海月完美的会错了他的意,她靠近他的耳朵,用气声说道:“所以我在我们的和离清单上加了一项,你要给我一颗重新结丹的灵药。”   因为用的是气声,少女热热的气息吹到了少年的耳朵上,烫红了他漂亮的耳朵。   然而少年却一把将少女推开,语气凶凶的:“你有什么话不能正常说吗?”   阮璃一脸你笨呐的表情:“正常说不就让你伯父听到我们的秘密了么?”   贺兰陵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走出船舱,却见大伯父正瞧着这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怎么回事,你动手了?”贺兰长林板着脸问道。   “没有。”贺兰陵觉得自己这不叫动手,而是防御,阮璃那才叫动手。   “那你们在做什么?”贺兰长林又问道。   “她说她还要修炼,我觉得不妥。”贺兰陵如实说了,因为魔修之人重新修炼是大事,绝不能疏忽,即便只是亲眷。   贺兰长林原本温和的眼神变的凌厉:“她直接对你这样说的?”   “是。”贺兰陵回道。   贺兰长林沉思了一会儿:“若她想走她父亲的路,应该不会告诉你才是,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大意,你要警醒些。”   “侄儿知道。”贺兰长林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伯父,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贺兰长林叹了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让你祖父遗憾的走,他一生为了苍生有过很多的遗憾,总要有一件满足他吧。”   两人正说着,船舱里的阮璃探出小半个身子,笑眯眯的问道:“大伯父,我饿了,还可以吃昨天您给的桂花糕吗?”   上一刻还严肃着的贺兰长林立刻回道:“桂花糕没了,藕粉糕可以吗?”   “好,谢谢大伯父。”阮璃并不挑,外面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随便一样都是美味。   贺兰长林看了眼一旁的侄儿:“站着干什么,去拿啊。”   贺兰陵回道:“让凌霄去拿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便进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刚才被阮璃贴近的耳朵,虽已经不烫了,却在微微的颤动。   “妖女。”他低低咒了一句。   “阿嚏。”正在吃藕粉糕的阮璃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她取出三枚铜钱在桌上卜了一卦。   这一卦是她给自己卜的,不过和以前一样,卦象上她看不到自己的近期,也看不到未来。   卦是她在东海的时候跟贝婆婆学的,虽只学了点皮毛,但是也能帮别人找回丢失的猪羊,卜一卜前程运势什么的,而且大都是灵的。   可是,这卦到了自己身上,就失灵了。   “凌霄,你知不知道你家公子的生辰八字啊。”她问正给她送水来的憨厚少年。   “知道啊,冬月初七,他上个月刚过完生辰呢。”凌霄回道。   “哦,谢谢啊。”她根据贺兰陵的生辰给他也卜了卦,巽上震下,是益卦,主吉。   果然是天下第一世家公子,随便一卦都这么好。   再细看去,声威增长,夫妻合体……   嘶~,这有些不对吧,她和他可是很快就要和离的,哪里来的夫妻合体?   想了想,应该是他和她和离后,会娶别的女子,那自然就是合体了,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了。   不过再想长远的看看,她也看不到贺兰陵的。但戏本子里他将会是修真界的真皇,就算有什么变故,也偏不到哪里去吧。   “夫人,你在卜卦呀,帮我也卜一卦呗。”凌霄好奇的看着她。   “我也时灵时不灵的,你们贺兰家可比我厉害,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贺兰家并不修易道,我们修的是真道。”凌霄认真的回道。   阮璃有些尴尬,她打了三年贺兰家的旗号,却原来他们并不修这个。   “好,那你是用数字还是用八字。”她拿起铜钱。   “八字吧。”凌霄报上自己的八字。   她卜了之后吓了一跳,竟是一方帝王之卦。   不过凌霄看起来神识如幼童一般,怎么会是帝王之相呢?   ”怎么样,卦上怎么说?“凌霄趴在桌上着急的问道。   ”是好卦,从卦上看,你会成为一个非常有用的人。”她没有说出帝王二字,倒不是吝啬和不相信,而是有时候太高的声名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多非议,她担心凌霄告诉别人后会被嘲笑。   更何况,万一这一卦也是不灵的呢。   凌霄开心的笑了:“夫人你卜的和公子说的一样,公子也常对我说,我不是傻子,我只是生长的比别人慢一点,我将来会是一个很有用的人。”   阮璃知道这是贺兰陵安慰凌霄的话,没想到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有这样细腻温和的一面。   “嗯,你一定会的。”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给予鼓励,乐的凌霄又抱来一堆好吃的给她。   第五天的清晨,仙船终于到达洛水地界。   洛水位于中州之中,连通东西南北四州,在人界是权力和军事最集中的地方,在修真界是天地之灵的中心地带,贺兰家受这得天独厚的灵力滋养,修为立于修真世界之巅,是世人极其仰慕的地方。   当仙船飞到低空之后,阮璃才躲在凌霄的背后小心翼翼的向下看,虽然依旧心悸眩晕,但当看到洛水之美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落满白雪的大地上,此时正铺上清晨的一缕暖阳。暖阳中,洛水河宛如神仙妃子的披帛一般蜿蜒在群山脚下,江水带着绵绵的冬意自西向东而去,绕活了这片白色的世界。   而被洛水环绕的群山,俊中带险,虽没有东海之渊海下黑山那吞人气势,但也飞云荡雾,磅礴处势若游龙出水,灵秀处如嫦娥下凡,虽在人间,更似仙境。   “好漂亮啊。”阮璃读书少,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那是,我们洛水可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地方,那边就是我们贺兰的仙府。”凌霄骄傲的指了指一座主峰说道。   阮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雾之间星罗棋布着数栋飞檐楼阁,楼阁之间由廊桥连接,顺山势而建,奇秀雅静,错落有致,宛如天上的星阵一般美丽又神秘。   “哇,贺兰陵,你们家住在仙境啊。”她由衷的说道,这并不是在捧着他,而是她真的第一次见到这般美景。   东海中最美的地方据说是龙宫,但是她这种低微的水族是无法靠近的,虽然住的洞穴周围也有很多美丽的珊瑚和明珠,但和这里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迎风而立的少年,脸上沐着朝阳的暖,可是神色却有些担忧,他已经出来十天了,虽然每日和家中有信符来往,但今日凌晨的时候,突然收到家中信符,说昏迷多日的祖父已经醒转,而且还吃了点东西。   这本是该高兴的事,可祖父的气海依旧是逆行的状态,神识也是不清,竟然将自己的亲儿子认成了阮璃的父亲阮临风,称兄道弟的要把酒言欢,家人说可能是回光返照。   阮璃见他不搭理自己,又见他眼中有着担心,估摸着是因为他祖父的事而心绪不宁,便也不再多言,自己小心的扶着船舷看着周围的美景。   “阮璃。”贺兰陵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这是这五天来,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啊。”阮璃看着他,奇怪他怎么又搭理了。   贺兰陵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待会儿见了我祖父,你多说些让他开心的话,不要多提你的父亲,因为他曾视你父亲为知己。”   “哦,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她感觉气氛变的凝重了。   仙船很快就落停在贺兰家的一处白玉石台上,石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虽然人很多,却都鸦雀无声的,不像在古宁海,就算三个人站在一块,也像一千五百只鸭子经过一样。   贺兰长林最先下了船,其次是贺兰陵和凌霄,最后是阮璃。   阮璃下的比较慢,在船上呆了五天,她感觉自己好像路都不会走了,仿佛又回到了刚做人的那会儿,走的歪歪扭扭,海月味十足。   就在她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忽然一声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陵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阮璃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紫衣少女正快步向贺兰陵走去,眼中都是欣喜。   贺兰陵见了少女后停下脚步,方才对阮璃的冰冷此刻化成了温柔:“月儿,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陵哥哥今天回来,我就来看看。”少女温柔的回道。   “小姐您慢点,不要又像刚才那样摔到了,手都摔破了。”少女身边的侍女有意无意的说道。   贺兰陵立刻关心的问少女:“严不严重?”   “没事,就破了一点皮。”少女笑着回道,还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雌性的直觉让阮璃觉得这两人有故事,便小声问身边的凌霄:“这姑娘是谁啊?”   凌霄回道:“她叫江月儿,是咱们夫人的内门弟子,自小和公子一起长大。”   “哦,青梅竹马。”阮璃精准的抓住重要信息。   “可是我不喜欢她。”凌霄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阮璃疑惑的问道,这少女看起来性子温柔,而且容貌也秀丽,挺招人喜欢的啊。   凌霄闷闷的回道:“她以前总和别人说我是傻子。”   阮璃愣了一下,她知道凌霄不会撒谎,但她也不了解江月儿,所以先不予置评。   “磨蹭什么,还不走么?”贺兰陵回身看着他们二人。   “来了来了。”阮璃移动还有些不着地的腿向前走去。   贺兰陵看出她的异样,眉头又拧起来了,然后对身边的下人说道:“去抬顶软轿来。”   “不用,我能走。”阮璃阻止道,她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贺兰陵却道:“你这样只会耽误时辰。”   看着两人说着话,江月儿有些失落,她刚才故意将手藏在身后,原以为会引起贺兰陵的关心,没想到他竟然回过头去看阮璃。   “这位原来就是阮姐姐啊,阮姐姐好,我叫江月儿。”江月儿柔柔的打着招呼。   阮璃笑着回道:“你也好你也好,我叫阮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阮姐姐穿这么少不冷么?”江月儿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把阮璃打量了一遍,见阮璃穿的是平民才穿的青布衣,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珠宝配饰,看起来颇为寒酸,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普通的女子,竟然是要来做陵哥哥妻子的。   “不冷,习惯了。”阮璃回道。   不仅江月儿打量着阮璃,周围的一些侍女们也是如此,她们一边瞧着一边小声的议论。   “模样还不错,就是瘦了些,怕是不好生养。”   “果然是魔修出来的,一股子狐媚子劲,身子站不直,走路扭来扭去的,哪像个正经女儿家。”   “就是,穿那么少,腰还束那么紧,怕是知道如今中州男子好细腰,故意的呢。”   阮璃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从她们的眼神里,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有些不满。   软轿很快就被两个壮实的仆妇抬过来,阮璃只好坐了上去,她从未使唤过人,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   好在她身子不重,两个妇人抬起来也不吃力,脚步如飞般抬着她前走去。   她坐在轿子上,环视了一下周围错落的飞檐楼宇,这里虽然如今还只是贺兰家的仙府,但是十三年后可是统治整个修真界的帝宫啊。   看着安静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她不由疑惑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踏平修真界自己为皇,是野心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想不明白。   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身份,比如帝君的前妻。 第8章 真言草   一路疾行,不消半炷香的功夫,阮璃便被抬到了一座肃静的院子前。   院子幽深,门口有七八个贺兰弟子守卫,院子里还站了一群人,都是一些年轻的贺兰子弟。   见他们来了,弟子们纷纷行礼,但每个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落在阮璃的身上,打量着,思索着……   阮璃跟在贺兰陵的身后,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的围院,最后终于进了一个花厅。   花厅里也去全是人,且以中年男女居多,都气质不俗,不怒自威,一看就是贺兰家的长辈们。   “陵儿回来了,快进去吧,你祖父在等着你们。”有长辈说道。   贺兰陵听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阮璃看这阵仗也觉得贺兰陵的祖父可能是不行了,也不由紧张起来。   正往里间走的时候,忽然一团白影直接向她扑来,速度之快,让她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她原以为自己要被那团白影撞上,却听到一声喵呜的声音,再看去,只见贺兰陵手上正拧着一只白白软软的胖猫,是他帮她挡住了。   胖猫纯白色,鼻子舌头和爪子的肉垫都是粉色,眼睛是异瞳,一只冰湖蓝一只黄金璃,又漂亮又神秘。   ”啊。“阮璃见了猫急忙后退,她们这些做海鲜的,最怕的就是猫了。   而这猫似乎也闻到了她这只小海月鲜美的味道,不住的踢着小胖爪子,但是后颈被贺兰陵捏着,挣也挣不脱,只能喵呜喵呜的叫着。   “来人,把雪球带下去。”贺兰陵皱着眉头,这是他母亲的爱宠,平日里一向憨吃憨睡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差点伤人。   立刻有人过来将那胖软的白猫带走,但那白猫还是倔强的向阮璃伸着小粉肉垫的爪爪,一副我不想走的样子。   “有没有伤到?”贺兰陵问道。   “没有。”阮璃缓过神来,但依旧心有余悸。   贺兰陵见她的确没受伤:“进去吧。”   到了里间,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在床上昏睡,一个神态稳重的老夫人守在床边,其他几个中年男女站在周围,脸上都是担忧之色。   “祖母,爹,娘,我们回来了。”贺兰陵轻声说道。   屋里的人都看向阮璃,眼神各异的,尤其是其中一个气质高贵的美丽妇人,眼睛红红的,不喜的看着她。   这种眼神阮璃曾经见过,以前东海的邻居玉螺大叔看他田螺女婿就是这种眼神,不过玉螺姐姐和田螺哥哥恩恩爱爱,玉螺大叔也只能看着。   看来,这个妇人应该就是贺兰陵的娘了。   “老头子,陵儿回来了,那孩子也带回来了,你睁眼瞧瞧。”老太太对着床上的老者说道。   老者听见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睛,贺兰陵立刻拉着阮璃过去:“祖父,阮璃带回来了。”   “回来啦,好孩子,快让我看看。”老人颤巍巍的向阮璃伸出手。   阮璃犹豫了一下,蹲下握住哪支瘦削苍老的手,心里也不由自主的难过,她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老人一直在等着她。   “爷爷。”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哎,回来啦。”老人答应了一声,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泪水。   阮璃被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落泪,然后就看见老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爷爷。”阮璃有些慌,这才刚见面啊,就……就要分别了?   “祖父。”贺兰陵也跪了过去,其他长辈也围了过来,正在悲恸之时,老人却传来打呼噜的声音,竟然是……睡着了。   “等了你们好几个时辰,现在见到了,终于能安心的睡了,都出去吧,让老头子好好睡一觉。”贺兰老夫人抻了抻身子。   阮璃和贺兰陵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又在目光相触的时候各自移开。   到了外间,贺兰老夫人端坐主位问了阮璃一些家常的问题,阮璃都一一回着。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的人来传话,说谢、赵、慈航三家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面主楼候着,阮璃便又被带向主楼。   “我们现在是去做什么啊?”她小声问贺兰陵。   贺兰陵回道:“要向其他三个仙门证明你和你的家人已经和魔道没有任何的关系,以此来换取你家人出来的敕令。”   “哦。”她有些开心,事情终于开始推动了:“对了,他们会要我怎么证明啊?”   贺兰陵:“慈航有一种真言草,吃了之后就会说实话,这样就可以证明了。”   “真言草?”阮璃有些心慌,她怕自己吃了会把老底都抖出来,那可不是魔修不魔修的问题,而是活不活的问题,她可是妖啊。   “怎么,你怕了?”贺兰陵看出她的异样:“如果你和魔道还有联系现在就告诉我,我或许还能帮你争取重新流放古宁海。”   阮璃故作镇定的呵呵两声:“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担心万一他们问起我和你婚约的事,我憋不住全说出来,你要想怎么收场。”   “这你不用担心,除了魔道的事,他们不会过问其他的。”贺兰陵就这么把底交了出来。   “哦,这样哦。”阮璃得意的挑了挑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骗就说实话,虽然自己做人没几年,可毕竟活了五百岁,还是有那么些聪明的。   贺兰陵看着她眼中的小得意:“你笑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想尝一尝那真言草是什么味了。”说完她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贺兰陵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在嘚瑟什么。   到了主楼,三大仙门世家的人已经在等候,真言草熬的汁也准备妥当。   阮璃看着碗里的药汁,深呼吸几口气,再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说漏嘴和贺兰陵的婚事,也不要暴露自己是妖的魂魄附在人身上的事实。   做好思想建设后,她咕噜噜一口气喝下药汁,有点甜,但也有点晕。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像是站在棉花上,眼前也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让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然后一个声音传来:“你和你的家人还有在修炼魔功吗?”   “没有。”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受自己意愿的发出来。   “魔道这些年有找过你们吗?”声音又问道。   “没有。”   “你觉得你自己的缺点是什么?请用简单的话语描述。”   “我……”阮璃眼中泪光闪动:“漂亮、可爱、白白软软、摸起来舒服,还香喷喷……”   一瞬间,楼里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修士们沉默了一番后纷纷将目光投向贺兰陵,有同情的,有疑惑的,更有羡慕的。   刚才那个问题,一般人在真言草的作用下,必定会说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可阮璃回答的算哪门子缺点,这是不要脸的炫耀好吗。   贺兰陵也万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知道她要这样回答,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之吃真言草了。   真的……让他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已经可以证明她和魔道没关系了吧,那晚辈先带她走了。”贺兰陵扶住阮璃,觉得不能让她多留,否则,她可能还要惹出什么笑话了。   “等一等。”谢家的一个女长老拦住他:“阮姑娘刚才的回答有蹊跷,还请贺兰公子容老身再问一个问题。”   贺兰陵想阻止,但是女长老已经问了:“阮姑娘,为什么你刚才回答的会是你的缺点?”   阮璃迷迷糊糊的看着扶着自己的贺兰陵,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她害怕的鳌虾,于是一边用手推着他一边带着哭音说道:“因为它就是因为我漂亮可爱白白软软香喷喷才想吃我,我太可怜了,呜呜呜……”   她刚才说的真的是她的缺点,她好想像玉螺姐姐那样有坚硬的壳,这样就不会被鳌虾追的到处躲藏了。   于是:   有道侣的修士们内心:今天早点回家吧。   没有道侣的可怜虫们: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羞辱。   贺兰陵已经紧紧捂住了阮璃的嘴,今天是他这十七年人生里最丢脸的一次,明明他什么都没对她做过,却被人误会为什么都做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脑袋平日里都装着什么。   女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贺兰公子,我们已经问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其他修士也纷纷走了过来:“贺兰公子,恭喜恭喜啊,等着吃你的喜酒啊。”   “贺兰兄弟,你真好福气啊!”   ……   贺兰陵听着这些话语,只能克制内心的情绪:“多谢。”   当众人都走后,贺兰陵松了手,阮璃没了依靠便软的趴在地上扭动着身体,一拱一拱的向前移动,这是她海月时的标准前进动作。   一碗真言草汤,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变成了个小傻子。   贺兰陵揉了揉额头,只好又将她捞起来,警告道:“不要动。”   他是见过许多人喝真言草后的模样,那么多人里从未有像她这般的,跟喝了酒似的。   阮璃倒是听话,果然不动了,但是依旧站不稳,只能又靠在他身上。   “陵儿,怎么样了。”贺兰陵的母亲沈姒带着侍女们走了进来,见到阮璃黏在贺兰陵的怀里,立刻对侍女道:“还不快去把人扶住。”   侍女们立刻上前,贺兰陵却将阮璃抱起:“不用,我送她去住的地方。”   真言草的药效还没过,他绝不能让她单独和其他人在一起。 第9章 缘分呐   听着儿子这样的言语,沈姒愣了一下,她将儿子精心养这么大,儿子从未不听话过,难道真的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陵儿,你们还没有成亲,这样不合礼数。”沈姒正色说道。   贺兰陵回道:“娘,阮璃现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真言草或许伤到她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抱着她走出去,把人交给我,你跟在后面。”沈姒说完又让侍女们将阮璃扶了过来。   谁知这次贺兰陵好像铁了心,衣袖一拂,瞬间就消失在沈姒和侍女们面前。   沈姒看着眼前空空,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不敢相信的问周围的人:“我儿就这么走了?”   “是的,夫人。”侍女们小心回道。   沈姒气的这就要去找贺兰陵,然而一声娇笑声传来:“弟妹何必动气,两个孩子都要成亲了,搂搂抱抱又有什么关系。”   来人是一个模样打扮都十分明艳的中年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修竹般清俊的青年。   ”三嫂。”沈姒叫了一声,但是脸上是明显的不想搭理。   三嫂薛敏倒是不在意:“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你家陵儿都已经把那姑娘吃干抹净了,你这当娘的就别计较了,这么顺利的就能成亲给咱们爹冲喜,是件好事啊。”   ”薛敏,你既然觉得是好事,就让你家修儿去娶吧,反正当年阮家姑娘本就是要和你家定亲的,若不是你把修儿送去慈航修佛,这好事也轮不到我儿子。”沈姒冷冷的回道。   她这话一说完,薛敏的儿子贺兰修有些诧异,他从不知道自己和阮璃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薛敏呵呵笑道:“弟妹,这就是缘分天注定,我家修儿实在没这个缘分,你呀现在还是好好筹备吧,毕竟是陵儿的大日子。”   沈姒表面虽看起来依旧高贵端庄,但内心早已蹦出一个狂暴的沈姒扯着薛敏的头发撕打,用这种想象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她少女时期和薛敏就不对付,做了妯娌后更是水火不容,若不是为了贺兰家声誉,她早就冲上去将薛敏踩在脚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在脑子里幻想。   两妯娌那边在斗法,这边贺兰陵已经带着阮璃到了雅园,这里是特地为阮璃准备的住所,在成亲前她都会住在这里。   院子里的管事姑姑齐珍见贺兰陵独自带着阮璃回来,不由奇怪,但她做事稳重,从不多言,便让侍女们将阮璃扶到床上。   阮璃接触到软软的床和被子,立刻钻了进去将自己团成一团,只露出一个小巧白皙的鼻子在被子外面,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贺兰陵见她睡了,便起身对齐珍道:“人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别人进来,也不要让她到处走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第一个来向我禀报。”   “是。”齐珍躬身回道。   贺兰陵离去后,阮璃足足睡到晚上才醒了过来,而且还是被热醒的。   头依旧有些晕,记忆也是混乱的,真言草的测试自己通过了吗?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四周,昏黄的烛光下,两个紫衣的侍女正在向火笼中添木炭,轻手轻脚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请问,我现在是在哪里,贺兰陵呢?”她问道。   “姑娘醒了,姑娘现在是在雅园,公子在外府。”一个瓜子脸的侍女回道。   “哦,他什么时候过来?”她想问问敕令有没有拿到。   侍女摇了摇头:“婢子也不知道,公子的行踪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那我去找他。”阮璃从床上跳下来。   两个侍女忙将她拦住:“姑娘,公子有令,成亲之前,您不能随意从这里出去。”   ”为什么,他凭什么命令我啊。”阮璃有些不服气,这不是被软禁了么。   “因为这是我们中州的习俗,成亲之前新郎新娘最好是不要见面。”齐珍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吃的:“姑娘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啊,还有这种习俗啊。”阮璃头一次听说这样的,在古宁海,只要男女看对了眼,想见面就可以见面。   不过她也真的饿了,还渴的厉害,于是捧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齐珍鲜少见姑娘家这样喝水的,不由摇了摇头,她如今不仅仅是负责阮璃的起居,还要教她成亲那天的礼仪规矩,贺兰家是名门世家,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马虎不得。   她刚想说让阮璃用杯子喝水,阮璃已经将茶壶放下了,然后惊叹的对她说道:“姐姐,你们家的水是甜的啊。”   古宁海多碱地,水涩无比,即便是烧开了的水也有一股味道,如今她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水,不由感叹。   齐珍愣了一下,立刻躬下身子回道:“姑娘,我只是一个婢子,担不起姑娘一声姐姐,姑娘唤我一声齐珍就好,这是采月和采云,都是在这里伺候姑娘的。”   阮璃知道凡人是有这么些规矩,既然来了还是得入乡随俗,便答应了下来。   吃饱喝足后,齐珍已经准备好热水以及换洗的衣物,并且让采月采云来服侍阮璃沐浴。   阮璃连连拒绝,首先这热腾腾的洗澡水她就不敢下去,而且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洗澡,就算对方是女孩子,于是拒绝了齐珍的好意。   关上门之后,看着还飘着花瓣的洗澡水,她四下看了看,拿起一本书扇了起来,待热水变成温水,先把花瓣都捞了起来,然后才泡了进去,作为海月,只要水干净就好,不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她已经有五天没有好好泡过水了,此时身体再次被水包围让她觉得特别的舒服,还别说,这里的水不但好喝,泡起来也和古宁海的水不同,不愧是天地之灵处的水。   洗完澡后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衫,很轻,不似她的布衣那样重,而且很柔软,上面绣着一些花花草草,特别的漂亮,只是这么多件要先穿哪件啊?   “姑娘,夫人来了,在前厅等您。”齐珍在门外说道。   “夫人?”阮璃疑惑,然后靠近门口小声道:”这个夫人是贺兰陵的娘吗?“   ”是的。”齐珍回道。   阮璃立刻将门打开:“那你快进来帮我穿衣服,你们这里的衣服太复杂了,我都不会穿。”   齐珍看去,只见阮璃身上的衣衫穿的歪歪斜斜,贺兰家的开山祖师是贵族,吃穿都讲究制式,数百年来从未变过,给阮璃的衣衫就是有制式的,且比较繁复,如果从未穿过的人拿到,的确是不会穿。   “是。”齐珍立刻上前帮忙。   “贺兰陵来了么?”阮璃希望他来了,虽然他对她爱理不理的,但好歹也是熟人啊。   齐珍:“公子这几日都不会来的。”   “那,你们夫人脾气怎么样,比起贺兰陵是好一些还是坏一些?”阮璃又问道。   齐珍觉得这少女挺聪明,竟然直接拿贺兰陵来做对比:“夫人虽然威严,但是对大家都是挺好的,公子……的性格有一些像夫人。”   她也没直说,毕竟这是主子们的事。   “哦,那看来夫人和玉螺大叔差不多了。”阮璃自言自语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齐珍一时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们出去吧。”阮璃给自己打了打气,不知怎么的,人还没见她就开始有些紧张了,这不是她性格啊。   走出房间后,她才看清自己现在所在的院子是建在湖中间的,因天色暗着看不出湖多大,但感觉不会小,看来是贺兰陵为了不让她到处走动故意将她放在这里。   少年,你竟然将一只海月关在水中,必须找个时间给你上一课,让你瞧瞧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到了前厅,只见来的人果然是早上的时候在花厅那个不喜的盯着她的女子。   端坐的沈姒见到阮璃后,不由又想到早上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心里委屈巴拉的,但是脸上还得保持贺兰主母的威严。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少女收拾打扮后,的确还不错,模样有身段也有,水灵娇软的,的确是有几分惹人疼的味道。   阮璃见了沈姒,咚的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这是穆兰芝叮嘱过的,见了长辈就行大礼。   “夫人好,给夫人请安。”她大声道。   沈姒见了心里抖了一下,这孩子怎么就跪上了,福个身就好了啊,算了,反正腿是她自己的。   “起来吧。”沈姒平静道:“今日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顺便看看,现在可能住的习惯?”   阮璃站了起来:“谢谢夫人关心,习惯。”   “嗯,你这次随陵儿回来,你母亲愿意?”沈姒又问道,她和穆兰芝也是认识的,她们都是世家的千金,虽然穆家不及沈家,但穆兰芝还是挺优秀的一个女修,不论是术法还是符咒,在当时年轻一辈的女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阮临风死后,穆兰芝肯定是恨透了他们这四家的,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女儿嫁给贺兰家。   本来上午的时候她想趁着阮璃服了真言草问一下情况,谁知自己儿子竟然抱着这少女就跑了。   “愿意啊,我娘她很疼爱我们的。”阮璃真心实意的说道。   都是身为母亲,沈姒能够理解穆兰芝这样做是为了孩子,可是她还是觉得以穆兰芝的性格,这桩亲事还是答应的太顺利了。   “这几日,你要好好跟着齐珍学习礼数,不要成亲那日弄出什么笑话失了我们贺兰的颜面。”她郑重说道。   作为母亲虽然不愿儿子娶这少女,可是命悬一线的公公今日因为这孩子的到来突然有了精神并且能够进食,贺兰上下都很欣喜,她作为儿媳作为贺兰的当家主母为了孝道无法说一个不字。   她只能接受。   而且还要尽心尽力的操持,要让贺兰家不失第一世家的体面,让儿子的婚礼盛大、风光。   “是。”阮璃看着沈姒,她总觉得这个高冷的夫人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也是,她现在的身份的确是和贺兰陵门不当户不对。   夫人呐,您忍耐一下,我不会在你们贺兰家呆很久的,我的世界可是汪洋大海。   “夫人,我娘和弟弟妹妹们什么时候能够出来啊。”这是她最关心的。   “敕令已经送去,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十天左右。”沈姒回道。   “哦。”十天阮璃觉得还行,挺速度的了:“那我和贺兰公子的婚礼是什么时候?”   沈姒:“三天后。”   “三天后?”阮璃有些为难,因为穆兰芝说了要看着她出嫁的。   沈姒看出她的心思:“我知道这样你娘赶不上,但是我们担心陵儿的祖父也等不到,所以那天送你出阁的是你舅舅一家。”   阮璃想了想,穆兰芝的确是还有个哥哥,但是自从穆兰芝跟着阮临风去了魔道后,阮家便不再承认这个女儿,如今是又要开始走动了么。   母亲还在,却要舅舅送出阁,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是又怕贺兰陵的祖父等不到十日后,的确是为难啊。   要不就这样?反正也是要和离,以后解释给穆兰芝听,她应该会理解的。   沈姒一番交代后便离开了,阮璃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这夫人的气场太强大了,她都不敢好好的呼吸。   三天的时间,阮璃要学婚典上的各种礼仪,站立坐卧都要有规矩,齐珍教的也很严格,一天下来她累的腿都在发抖。   一连两日,她一直呆在雅园,贺兰陵真的一次都没来过,不过听两个侍女说贺兰陵的祖父这两日精神又好了不少,已经不再昏睡了。   不过贺兰家最厉害的医修也不知道老人家这是回光返照还是在好转。   在阮璃被魔鬼训练的时候,湖对面山上的凉亭中,贺兰陵正喝着茶看着院子里练习礼仪的她。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大家都在找你。”贺兰修从台阶上走了上来,他一身素雅的白袍,面容清俊又温暖。   贺兰陵放下茶杯:“没什么,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   这几日里,他也不安生,因为婚典就要举行,宾客们都陆续前来,那些他熟悉或不熟悉的世家子弟们都要拉着他问一问和阮璃的关系,让他十分的烦闷。   贺兰修并不催促,也在一旁做下,他也看到了院中的阮璃:“她很用心。”   “嗯。”贺兰陵应了一声,他和这个堂哥也并不怎么熟识,在他刚出生不久,贺兰修就被送去慈航,一年都见不了一次面。   两人默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两个侍女的声音,其中一个道:“你听说了吗,那阮姑娘原本是和修公子定的婚约的,结果三夫人不同意,闹了一场将修公子送去修佛了,这样亲事就落到了陵公子的身上。”   “听说了,这样看来陵公子好可怜,明明不该他承受这些的。”另一个侍女回道。   “这有什么办法,都是命中注定吧。” 第10章 穿新衣   侍女渐渐走远后,凉亭里的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一阵寒风吹过,檐角的雪花簌簌的往下路,铜铃也被撞的叮叮当当作响。   从凉亭看去,湖中院子里的阮璃正顶着碗在练习走路,摇摇晃晃的不是很稳像个小鸭崽,身边还跟着拿着一枝小树条的年长妇人。   突然,阮璃的身子一晃,头上的碗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捧着碗对拿着枝条的妇人可怜兮兮的说着什么。   然而妇人却扬了扬手中的树条,阮璃立刻将碗又放在头上继续练习。   “她挺用心的,听说她是一个人在这里,你应该去看看。”贺兰修温和的说道。   贺兰陵却站了起来:“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贺兰修回道:”阿陵,我是佛修。“   他在告诉贺兰陵不要把侍女们的话放在心上。   贺兰陵的目光在贺兰修柔顺的乌发上扫了一眼:”佛修可没有头发。”   贺兰修并不是慈航的内门弟子,而是带发修行的外门子弟,听到贺兰陵这样说,不由摇了摇头:“阿陵,侍女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前日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也不会与你争什么。”   “争?”贺兰陵低低的笑了笑:“说的好像我的一切都是你施舍似的,哥哥,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如过没有我,你过不上你想要的日子。”   从小到大,他承担着贺兰修留下的一切,不管是家族的责任,还是这段原本不属于他的姻缘。   这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未真正有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贺兰修看着贺兰陵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也踏雪离去。   贺兰陵从山坡上下来后,便被叫去试了大婚的礼服,婚服是刚赶制出来的,要看看合不合身。   婚服繁复厚重,需要侍从帮着才能穿上,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镜子前,木偶人一般被摆弄。   沈姒进来的时候他婚服正好穿戴完成,她围着贺兰陵绕了两圈,怜爱的说道:“我儿果然朗朗风姿。”   贺兰陵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襟子对缝人说道:“有些紧了,改一下吧。”   “是。”缝人应了下来。   沈姒看出儿子的不开心,心中也难受,小声道:“娘知道你不喜欢,可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你且忍耐些,待以后娘再想办法。”   她也是想以后儿子与阮璃和离的,虽然如今修真界和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名门世家却不容易,会招人非议。   “娘,你回去歇息吧,这两日您也累了,其他事交给下人去做。”贺兰陵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我不放心下人去做,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会被人笑话的。”沈姒也是个要强的,虽然再怎么不喜欢阮璃,但婚礼却一点也不马虎。   正说着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妇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然后向沈姒一跪:“夫人,您今日吩咐婢子的差事婢子做不了了,还请您另选高人。”   沈姒一脸诧异:“怎么了,是阮璃不听你教导?”   “何止是不听啊,那姑娘简直是婢子这几十年遇到的最难教的一个,一会儿喊热,一会儿要喝水,好不容易走两步,又说腿抽筋。”妇人含泪控诉着。   贺兰陵抬眼瞧了瞧妇人,方才凉亭中他见到的阮璃是有些不怎么熟练,但也没有像这人说的这般不用心。   这个妇人在撒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真是岂有此理,明日便是成礼了,她竟然还不放在心上,我倒要看看她是想干什么,她还想不想她家人从古宁海出来了。”沈姒说完便带着人离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侍从们一件一件的帮着贺兰陵把婚服脱下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就这样从贺兰仙府离开,过一天自由的日子。   刚换好衣服,凌霄又穿着一身新衣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公子,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贺兰陵打量了凌霄一眼:“还不错。”   凌霄听了很是开心:“那就好,我还担心怕给阮姑娘丢脸呢。”   “给阮姑娘丢什么脸?”贺兰陵漫不经心的问道。   “阮姑娘舅舅那边就来了三个人,掌门说他们人太少,让我过去帮着充数,给阮姑娘做一天兄弟送她出阁。”凌霄如实回答着。   贺兰陵怔了一下:“只来了三个?”   凌霄点了点头:“嗯,掌门说穆家也没什么人了,也是病的病死的死,能来三个还算好的。”   贺兰陵没想到穆家落败的这么快,虽然穆家不是什么显赫的世家,但鼎盛时期也是曾经有过四百弟子的仙门。   “公子,我先走了,我还得去给阮姑娘准备礼物。”凌霄说着又一溜烟的跑了。   凌霄走后,贺兰陵在房中看了一会儿明日婚礼的流程,但是看了半天却也没怎么翻页,便合上本子走了出去。   眼下虽是晴天,但因为融雪的缘故特别的冷,呼出的都是白气。   从自己院子出来后,他避着人多的地方向雅园走去,到了园子里并未听到人声,也没看见母亲,甚至连个侍女也没有,安安静静的让他有些奇怪。   继续向里面走去,到了阮璃之前练习的木台上才看见了一个她身影。   她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低着头,长长的白色裙衫在她的身边堆薄雪,衬的她有些孤单。   他想她应该是没什么事,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就闹起来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陵公子,你在这啊。“   他回过头去,见到来人不由愣了一下:“谢姑娘,你怎么来了?”   谢妩小声道:“我听说阮姑娘明日娘家人不够,你们正在找人顶数,所以我就主动请缨过来了,先来见见她,合一下明日的事宜。”   “哦,她在里面,一起进去吧。”贺兰陵说完向园子里走去。   谢妩有些诧异,按照中州的规矩,成亲之前,新郎和新娘应该是不会见面的,怎么贺兰陵毫不顾及,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习俗啊。   齐珍这时候正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贺兰陵走了进来,忙道:“公子怎么来了,今日不……”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谢家的掌门之女谢妩也走向这边走,心中不由跳了一下。   因为这谢妩是贺兰家之前想要给贺兰陵娶的妻子,如果不是阮璃的出现,贺兰家再过一年或许就去谢家提亲了。   阮璃这时也听到声音,转身见是贺兰陵,抹了抹眼泪:“你来做什么?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么?”   贺兰陵回道:“那是对真心想成亲的男女定的习俗,与我们无关。”   阮璃揉着裙角,眼睛红红的:“你是不是也来教训我的?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我就是顶不住那个碗嘛,我又不是学杂耍的,你要是不信你看看你能不能顶住。”   说完,她将碗塞到他手中。   她并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刚才贺兰陵的母亲说她不用心,还说如果婚礼上出了什么差错就不放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们回来了。   本来这几日她就因人生地不熟而有点不习惯,又担心家人真的不能离开古宁海,越想就越难受。   贺兰陵看着她脸上的不服气,将她递过来的碗放到一边:“不用练了,就算明日有什么差错,旁人也只会议论我,不会影响你什么。” 第11章 成亲之夜   贺兰陵的一番话让阮璃的情绪放松了不少,也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心下决定还是要好好练习,尽量不让他被人笑话。   谢妩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说明来意。   阮璃自然是十分感激,在这里的两天,除了教导的姑姑有些可怕,其他人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嘛。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便和谢妩开始合明日婚礼上的事宜,虽然两人才刚认识,但是配合起来还是挺顺利的。   “公子,姑娘,先休息一下喝点茶吧。”齐珍带着侍女端着热茶进来。   阮璃正是渴的时候,坐在地上休息的她正要伸手去接,然而她身边的谢妩也同时伸出手,结果茶杯里的水一下子洒了出来,直接泼到了两人的手上。   阮璃还有海月的习性,受不得烫,立时觉得手上一阵钻心的疼。   “快拿冷水来。“齐珍焦急的吩咐着。   “谢姑娘,有没有烫到。”贺兰陵立刻走到谢妩身边,神色紧张的看着谢妩的手。   阮璃第一次见到他紧张的样子,愣了一下,原来他也是有情绪波动的啊。   “没事,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谢妩笑着回道,她的手上溅了几滴水,并不像阮璃那样被泼到了。   贺兰陵这才看向阮璃:“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疼的厉害的阮璃也笑着,她不想被说娇气。   侍女很快端了一盆水进来。   “拿这边来。”贺兰陵让侍女先把水给了谢妩。   阮璃实在忍不住疼,只好站起来跑到外面的湖边,将被烫的红红的手整个浸入冰冷的湖水中。   齐珍立刻跟了出去,解释道:“姑娘,谢三小姐是贵客,所以公子才会先关心谢三小姐的。”   她怕阮璃不开心。   阮璃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谢姑娘是来帮我的,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齐珍听了觉得阮璃是个大度的,不过现在时婚前,婚后她还是希望这独身一人在贺兰家的少女能小气一些,不要让自己的丈夫去关心别的女子。   泡了一会儿冷水后,阮璃觉得好受多了,便同齐珍一起走进房中,但谢妩和贺兰陵都已经不在房间里的。   “公子呢?”齐珍问道。   “公子陪谢姑娘去药堂了。”侍女回道。   齐珍忙看向阮璃:“姑娘,我也陪你去药堂吧。”   阮璃吹了吹被烫过的地方:“没事,我还是继续练习吧,要不然明天我真做错了什么,你们都会被笑话的。”   齐珍欲言又止,但阮璃好像的确不在意,那么她也就让这事淡下去好了。   不过她希望贺兰陵晚点能再来一次,不管是来看看还是送药来,可是直到阮璃去休息了,贺兰陵也没有再出现过。   阮璃躺在床上后,伸手看了看被烫的地方,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了贺兰陵关心谢妩的画面,他看起来还挺温柔的一个人。   怎么和她在仙船上的时候,他就简单粗暴的将她拎来拎去呢。   呵,狗子。   第二天天还未亮,睡的迷迷糊糊的阮璃就被叫起来开始梳妆打扮,这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都要顶着碗走路了。   贺兰家给她的这顶喜冠实在是太重了,缀满了珍珠黄金和玉石,没点能耐的怕是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因为没有母族,她只能从雅园出嫁。由于盖着喜帕,她什么都看不见,全都靠谢妩和另一个穆家姑娘的一路搀扶来完成一个又一个礼仪。   好在虽然看不见,但仪式都有惊无险的完成,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让贺兰陵被笑话。   除了……最后和他夫妻对拜的时候,因为头上喜冠重导致她身子一个不稳而扑到了他的怀里。   “哎呦,新娘子已经迫不及待了。”有人起哄道。   “那就快点送他们入洞房吧。”凑热闹的人不少。   “来啊,闹起来。”气氛瞬间热情高涨。   阮璃也顾不上这些人说的话了,一手撑着贺兰陵一手扶着喜冠快要哭了:“快帮我一下,我要撑不住了。”   可贺兰陵却无动于衷,还是经验丰富的喜娘看见了过来扶住了冠子。   “混蛋,我都那样了他还袖手旁观。”坐在喜床上的阮璃气的牙痒痒。   齐珍在一旁笑道:“少夫人,这不怪少君,婚礼上新娘子的事都是由喜娘来做的。”   “那要是喜娘看不见怎么办,他就是不想帮忙,亏我还为他担心,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被人笑话,不过,你怎么突然叫他少君了?”阮璃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们成亲了啊,成了亲就……”   齐珍话还没说完,忽然大地一阵剧烈抖动,山中传来犹如雷鸣的沉闷之声,似有山崩地裂之势。   阮璃晃的赶紧扶住床:“发生什么事了?”   齐珍脸色也十分紧张:“是妖在破结界,少夫人别怕,不会有事的。”   很快,外面就落下了许多贺兰弟子,看来是来保护这里的,然而并没有贺兰陵的身影。   “妖?结界?不是说妖要么被杀要么躲起来了么?”阮璃心里有些慌,她感受了一下自己,很正常,没有妖气。   齐珍回道:“的确是这样,不过我们九渊山也封印了一些妖,可是他们已经上百年没有什么动静了,难道是知道公子要成亲以为没什么防备?但也不可能啊。”   被封印的妖,除非有人特地打开结界去告诉他们,否则是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事的。   “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上,封印着妖?”阮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刻身边就有妖的。   ”对。“齐珍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妖依旧在撞击结界,像是不要命一样,巨大的九渊山不断的抖动,她们所在的房间房梁也不断的晃动,屋檐上的瓦片更是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齐珍双手结印将房间稳定下来,她竟然也是会术法的。   ”我出去看看。“阮璃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拿下喜冠跑了出去,齐珍想拦也没拦住。   到了外面,只见身穿玄衣的贺兰子弟正在布阵守护这里,见到阮璃出来,纷纷愣了一下,有些甚至还红了脸。   阮璃生的本就好看,肤白身软,再加上今日的新娘装扮,犹如神仙妃子下凡一般。   “这位兄弟,你拉我一下。”阮璃对着房顶上的一个年轻弟子说道。   然而那弟子什么话都没说的就跳开了,甚至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阮璃又看向其他弟子,结果大家都好像看不见她一样。   她只好自己爬到院子里的那座假山上向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只见后山处狂风四起,周围的湖水被吹的波涛阵阵,狂风之中有一片金光显现,是有人在加固结界。   而在那金色的结界后面,有一张巨大的金狐狸的脸,它睁着细长的眼睛如君王一般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当阮璃和它的目光相对时,金狐的目光停了下来,露出一个娇媚的笑。 第12章 乌龟蛋啊你   阮璃与狐妖对视着,狐妖的身体有半个九渊山那么大,一双金色的眸子犹如盛着火焰的河流,在它的面前,她小的仿佛是一只蚂蚁。   两人,哦不,两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个似乎胸有成竹,一个十分懵懵懂懂。   骤然间,金光大盛,是结界的封印在加强。   阮璃看去,只见数人正在施法,一道红色的身影凌空飞起,犹如矫健的龙,到了狐妖面前一掌雷霆万钧的拍向狐妖,九渊山再次如山崩抖动起来。   虽然离的有些远,但阮璃还是看到那道身影是贺兰陵,因为今天除了她就只有他穿红衣了。   她惊讶于他年纪轻轻这等好本事,也告诉自己以后要小心点,可不能惹他生气。   狐妖吃痛哀鸣一声向后退了几步,但嘴却一张一合,声音妖娆:“恭二位,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白头到老,嘻嘻~~”   最后那个笑声,让阮璃打了个哆嗦,正常的狐狸可不这么笑。   渐渐的,一切又恢复平静,院子里有人来打扫恢复,一直到后半夜才完全安静下来。   阮璃回到房中坐着,纳闷为什么贺兰家要把这么大的一只狐妖封印在家里,既然能抓住,为什么不杀呢?   今天出这样的事,贺兰陵还会不会来啊,她是等他来喝合卺酒呢还是先睡?   正想着的时候,齐珍快步走了进来将喜冠给阮璃又戴上:“少君来了,少夫人您快坐好。”   阮璃脖子又是一沉,不一会儿贺兰陵就进来了。   在司礼官的唱吟中,她头上的喜帕被他揭开,两人今天终于第一次见面。   阮璃抬头去看他,不由神色一怔,红衣的他,有一种勾魂夺魄的美,尤其是一双瑞凤的眼睛,干净清澈,让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她的倒影。   他本是矜贵高冷,生人勿近的,可现在却让她不由的心跳了一下,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   “你真好看啊。”小海月发表着自己最真实的看法。   这样的一句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是一般人都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   贺兰陵也未料到她会这么直接,神色有些不自然,清澈的眼中像是被投入一枚小石的泉,荡起了涟漪。   他觉得以后得好好教导她一下,说话要顾及场合。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司礼官唱道。   贺兰陵端起连着红线的酒杯在阮璃对面坐下,将其中一杯给了她,他现在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情绪,倒是对面的她笑的挺开心的。   他靠近她,与她曲臂交颈,将酒一饮而下,虽不是耳鬓厮磨,却也彼此呼吸可闻。   “礼成。”随着司礼官的最后一声唱颂,房中的人全都退了出去,便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了。   “快,帮我把冠子取下来,好像缠着头发了。”阮璃扶着喜冠对贺兰陵说道,她觉得这冠子和自己好像有仇一样,戴一次缠一次的。   正准备打坐休息的贺兰陵只好走了过去,只见她一缕长发和冠子上的珍珠流苏缠的正紧,于是拿了剪刀就要将头发剪断。   “你干嘛?”阮璃一把捂住头,这是她漂亮的伞盖哎,怎么能让他用剪刀毁了。   “缠住了,剪开。”贺兰陵回道。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头发对我很重要的,不是有句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你帮我解一下吧。”阮璃恳求的看着他。   贺兰陵被她这样瞧着,便将剪刀放下,坐在她身边开始解发,珍珠是一颗一颗的,头发正好缠在之间的缝隙里,有点难解。   在他解的时候,阮璃也问着心中的疑惑:“不是说妖被你们抓到就会杀掉么,为什么那狐妖会被封印在这里啊?”   “因为杀不死,只能封印住。”贺兰陵回道。   “哦,看来那狐妖挺厉害的。”阮璃感叹了一句,然后小心的看了贺兰陵一眼:“你们是不是只要是妖就会杀啊,就算那只妖从来没有害过人?”   “是妖就会害人,就该杀。”贺兰陵毫不犹豫的回道。   “那或许有那么一些妖真的就不害人呢,而且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妖就一定会害人了。”阮璃觉得他太武断了,比如像她这么可爱的,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想过要害人。   贺兰陵:“这是妖的本性,无需未卜先知。”   阮璃听了思忖了一下,等他祖父过世后,她拿了银钱和丹药就跑远点,他给的那宅子也不要了。   “啊,疼疼疼,你轻一点。”她被他扯着头发了。   “解不开,还是要剪。”贺兰陵说完拿过剪刀,一剪子将她的发同珍珠流苏一起剪断,莹白的珍珠散落了一地,她的长发留在了他的手中。   “别……”阮璃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他手里她的一撮头发,她气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拳捶在贺兰陵的胳膊上:“乌龟蛋啊你。”   乌龟蛋是玉螺大娘骂玉螺大叔的口头禅,她常听,今天第一次用。   贺兰陵没想到她竟然就动了手,虽然力气不大,不过乌龟蛋是不是王八蛋的意思?   果然是蛮地之女,没半点礼教。   阮璃抢过头发,带着哭音:“我的伞……头发,呜呜呜。”   院子里的人听着房中的动静,都忍住笑,看来是已经开始洞房了,而且少君还有些鲁莽了,让少夫人都哭了。   “还会长出来的。”贺兰陵有些头痛,修真之人并不在乎身体发肤这些,因为一旦和敌人交手,受伤在所难免,如果顾及太多,就别想战胜敌人。   可他不知道,阮璃的头发并不会长出来,如果没有脱胎换骨,这一断便是永远的断了。   阮璃没有理他,抹了会眼泪,拿了个锦囊郑重的将头发装进去,然后艰难的脱掉身上繁复的婚服,钻进被子里。   虽然难过,但也累了一天,倒下不久她就沉沉的睡去,贺兰陵则在一旁打坐到天明。   阮璃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贺兰陵没有走,他正坐在窗边看着书等她醒来。   她还生气,可是又不能怎么着,更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没有多捶他两拳,就算现在想动手,也没昨天那胆了。   “这给你。”贺兰陵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册子。   “这是什么?”阮璃好奇的问道。   贺兰陵回道:“你的聘礼,你娘家不在,就先放你这里。”   阮璃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由阴转晴,甚至还开心的笑了起来,因为这册子里的每一页写的都是钱,而且比贺兰陵单独给她的还要多。   她高兴的蹦蹦跳跳,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贺兰陵见了摇了摇头,她是真的很爱钱,而且一点都不掩饰。   ”以后咱们和离,这个你们家还会收回去吗?”她趴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极小声的问道。   “不会,给你的便是你的。”贺兰陵说着向后移了移身体。   她这样突然的靠近,让他有些不适从。   “那就好。“阮璃紧紧握着账本,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很赚,她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甚至想要跳进湖里畅游一番。   不过她也知道,想要完全拥有这些要等到贺兰陵的祖父病逝,自己的自由要建立在一位老人的离去的基础上,她便也没那么开心了。   梳洗完毕后,就要和贺兰陵去给长辈敬茶。   长辈们也很是大方,虽然他们并不怎么喜欢她嫁进来,但是贺兰世家的颜面不能丢,她的每一杯茶都换来一个价值不菲的宝物。   尤其是第一杯敬给贺兰陵祖父贺兰毅的时候,老人家喝了她的茶后,给了她一袋豆子,沉甸甸的。   虽然只是一袋豆子,可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就连贺兰陵都有些不敢相信。   唯有阮璃在疑惑,给她豆子,是要她去种地么?   听说中州很重视种植,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谢谢祖父,孙媳会好好种的。”她认真的回道,还磕了个头表达对这位救她和家人出古宁海的老者的感谢。   谁知所有人都笑了,除了贺兰陵,他奇怪她为什么连这都不知道,他祖父的撒豆成兵术可是天下皆知的,她是故意的么,因为他昨天剪了她头发?   阮璃见他这般,知道肯定是自己理解错了,求救的看向他,可他却无动于衷,一点也没救她的意思。   不就是昨天打了他一下嘛,还计较起来了,小气。   “这是撒豆成兵,是祖父的法器之一。”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阮璃感激的看向解释的人,只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   青年正对着她微笑,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第13章 小郎君?   经那位青年的一提示,阮璃立刻就知道这豆子的作用了,这是修道着常用的术法。   虽说很常见,但若用的精,也是极厉害的术法,巅峰之时,堪比千军万马。   “哦,原来是撒豆成兵啊。”她恍然大悟。   “这可不是普通的撒豆成兵,这豆子跟了你们祖父三百多年,已经有了灵性,可以根据你们想要的东西来幻化,你试试看。”贺兰长林说道。   阮璃觉得有些神奇,于是抓了一把脑中想着士兵试着撒了一下。   地上立刻出现一些海月虾蟹甚至还有乌龟玉螺渠贝什么的,都是一些水族。   “哇,真的有。”她惊叹道,要知道她现在是没有什么修为的。   但是,其他人的脸色都很纠结,原以为这孩子再怎么不济也会撒出一些人偶猛兽什么的出来,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些水里的小东西。   “阮姐姐还是真是有趣,竟撒出些水里的东西。”江月儿在一旁柔柔的说道。   阮璃也没想到自己会撒出自己的小伙伴们,她估摸着是因为第一次用豆,人豆之间还不怎么默契。   “我就是试试。”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是这么多豆子要怎么收回来啊,她如今修为不在,难道要一颗颗去捡。   好在贺兰毅有准备,已经提前给豆子做了术,只需她凝神感知便能让豆子回来。   阮璃听了后闭上眼睛,很快就感觉到了豆子上的术所在,只听她念了声收子,豆子便全都回到了她手中。   这一次倒是让在场的人刮目相看了,因为对于一个刚拿到豆子的修士而言,收豆远比撒豆难,这需要很强的感知力去确定每一颗豆子的存在。   莫非,这姑娘玩的是欲扬先抑,让他们以为她很普通,然后再在他们面前秀一把?   贺兰陵也若有所思的看着阮璃,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她有些不一样,可是她的金丹的确是被化了,身上也没有魔道的痕迹,是她天赋异禀吗?   阮璃不知道大家的心思,她觉得这豆很是妙,要好好练习,对于她这种不是近战型的小水族来说,这些豆若是化成人或者兽,就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见完长辈后,她回到和贺兰陵的寝院星河鹭起,她将长辈们送的礼物仔细的收好,贺兰陵此时不在,她便将齐珍叫了过来。   “今天告诉我撒豆成兵的公子是谁啊?”她问道。   齐珍回道:“是少君三伯父的儿子,名叫贺兰修。”   阮璃有些讶异:“原来是贺兰陵的堂兄,奇怪,今天我敬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向我介绍他,明明是很亲的关系啊。”   齐珍:“可能是修公子从小就在外修佛的缘故吧。”   她没有告诉阮璃,这是因为当年差点与她订姻缘的是贺兰修的缘故,而贺兰修也就回来这么几天,大家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提了。   但是阮璃还是疑惑:“难道去修佛,这亲情就不认了么?而且我见他是蓄了发的,可见也只是外门弟子,不会是……”   她欲言又止,齐珍心里却一紧,担心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不会是自己家里人有矛盾吧。”阮璃说道。   齐珍心里石头落了地:“是有那么一些矛盾,不过都是长辈们的一些误会,少夫人不要多想才是。”   阮璃往床上舒服的一躺:“我不会多想的,不过贺兰修他人挺好的,比贺兰陵好,今天我闹了笑话,贺兰陵都不帮我一下。”   齐珍帮着解释:“少君是性子冷淡了些,但是人是好的,待少夫人您和少君生活久一些,就会发现的。”   阮璃支支吾吾的嗯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盘算离开贺兰陵以后的生活。   到了下午,便是送客了,虽然都是贺兰陵和他家里人主做,但是她这个新嫁娘还是要跟在后面表示一下。   最后离开的客人是谢家,为了感谢谢妩的帮忙,阮璃从贺兰陵给的聘礼里挑了颗鸡蛋大的珍珠作为谢礼。   “少夫人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这么贵重的谢礼。”谢妩婉拒着。   阮璃坚持要给:“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是莫大的恩情,请务必收下。”   谢妩无奈只好拿着,然后问了一句:“少夫人,你以前可有去过东海?”   阮璃听到东海两个字立刻警觉:“怎么问起这个呀。”   谢妩笑了笑:“实不相瞒,我闻着少夫人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我们东海的一种罕见的香料,所以冒昧问一句。”   阮璃有不好的预感:“香料,什……什么香料啊?”   谢妩回道:“一种从繁育期的海月身上提取出来的香料。”   阮璃见她有问必答,不像是发现了她是海月精怪,于是回道:“我的确是用了香料,是我父亲以前还在的时候家里存的一些,不过是不是你说的海月香料我就不知道了,谢姑娘是想要吗,要不我回去找找看,也不知道用完没。”   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搬出已经去世的人并大方承认自己用过香料,因为怀疑的人是无法去向去世的人要答案的。   谢妩并没有怀疑她的话,她知道阮璃的父亲曾经也是个厉害的人物,有一些罕见的香料也算不得什么。   她将阮璃拉到一边小声道:“并不是我想要香料,而是少夫人你可能不知道,这种香料是用来……用来吸引男子的,少夫人在自己房中用无事,但若外出,还是少用为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可能。”阮璃做了五百年海月,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有这本事:“我身上一直有这样的味道啊,也没见哪个男子被我吸引。”   “是吗?可能是我弄错了吧。”谢妩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闻在鼻子里的味道真的很像啊,桃子中带着浅浅的麝的味道,是海月繁育之时独特的香味。   “肯定是谢姑娘你弄错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阮璃胸有成竹,她是海月本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   但也有一点让她意识到,谢家是了解海月的习性的,否则谢妩不会这么容易就知道她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谢妩走后,阮璃和贺兰陵一起回到寝院星河鹭起,虽然是契约成亲,但是为了瞒过家里人,两人还是要住在一起的。   床是阮璃的,贺兰陵睡榻上,但大部分时间他不是睡的,而是在打坐调息。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阮璃也瞧出这个少年很是勤勉,昨天那么累的情况下,他都不忘修炼。   房间里就剩他俩的时候,贺兰陵问道:“方才谢家三小姐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阮璃回道,她还以为他那时没注意到她和谢妩说话呢,没想到他竟然都看在眼里。   他盯她这么紧干嘛,她都发了誓不会说出去的。   贺兰陵见她神色和平常一样,便知道那个消息还没传到她耳中,虽然她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沐浴完后,阮璃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不远处榻上的贺兰陵已经入定。   她想着谢妩说的,海月的香味对男子有吸引力,这明显不对嘛,贺兰陵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么。   正准备睡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三个字:繁育期。   等等,谢妩好像是说繁育期的海月的味道吧。   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最近太忙了,被成亲的事占满了生活,竟然把繁育期的事给忘了。   眼下来了中州,离海近了许多,要不,去海里找一只雄性的海月?   还是,在人间找一个凡人小郎君? 第14章 咱们的崽崽   阮璃有了这么个想法,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安静的贺兰陵,其实他只要不凶她,也是挺好的。   模样好,身体好,如果他也是海月,那必定是海月里的绝色。   可惜啊,带刺,惹不得。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了。   一是等贺兰陵的祖父心愿了了安心离去。   二是等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们回来。   但是,自从她和贺兰陵成亲后,贺兰毅的精神却是一天比一天好,成亲后的第六天,贺兰毅已经能自行下床走动了。   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她被一些贺兰家的长辈说是福星,说成亲冲喜冲掉了不好的事。   她也很高兴贺兰毅身体好起来,可这样一来,和离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现在还不能去问贺兰陵,因为她还没有见到穆兰芝和弟弟妹妹,就算要问,也要等到她们回来再问。   第六天下午,她听说穆兰芝就快回来了,于是忍不住的偷偷爬到前峰去向北方眺望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了九天了,很想家人。   远眺而去,依旧是落着雪的洛川山河,并没有仙船的影子,瞧了一会儿,她正准备回去,忽然见峰下有一个男人手里端着个罐子走上来正走上来,是贺兰陵。   她见了他就想跑,因为这里据说是封印之地,一般是不让来的。   但贺兰陵已经看见了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我母亲快回来没。”她如实说着。   贺兰陵听了并未责怪:“你家人要明日才能到。”   “哦,你手里拿着什么?”她见他小心翼翼的,也不知罐子里装的什么宝贝。   贺兰陵回道:“桃花月。”   阮璃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桃花月是什么?”   问的同时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吓的三魂七魄飞出去,罐子里的清水中正缓缓游动着的晶莹剔透的小可爱,不就是小海月么?   虽然每个都只有拇指大小,但是从模样和触手来看,的的确确是海月。   这男人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看出她就是海月了?   但贺兰陵神色和平常一样:“一种很罕见的水虫,只生活在最干净的水中。”   水虫?他竟然说海月是虫子。   真是的,一点审美都没有。   “它们活的好好的,你抓它们做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贺兰修倒是少见的温柔:“快立春了,暖泉的温度会升高,它们呆在那里会被煮熟的。”   阮璃看着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他应该只是单纯的想救这些桃花月,不是要警告她或者威胁她。   她跟着他一起向前走:“所以你是要养着它们?”   贺兰陵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很难养活的,月儿这几日病了不能出门,我拿去给她解乏。”   “解乏?”阮璃心里有些难受,人类就喜欢抓她们这些漂亮的东西回去关起来,兴致来了就去瞧瞧,兴致没了就让在那里让她们等死。   比如她们海月,也比如鲛人,都曾经被抓过。   “你给我吧,我来养它们,若是你想要什么东西给江月儿解乏,从我的那些东西里随便挑就是。”她有些生气,但又不敢太生气,因为怕他不给。   贺兰陵却道:“月儿不喜欢那些俗物。”   阮璃眼睛瞪的圆乎乎的,他的意思是她俗气了?   呵,俗气就俗气,谁和钱有仇了。   “那正好,以后她不喜欢的俗物你都给我吧,我喜欢。还有,这桃花月你也得给我,要不然我就去找祖父,说你欺负我。”她凶凶的说道。   贺兰陵自认为是好好的与她说着话,没想到她却莫名的生了气。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倒是要弄清楚。   “你不给就是欺负,如果你给了,自然就无事了,我们还是好伙伴。”她狡黠的说道。   这桃花月绝对不能拿去给江月儿做玩物,否则几日就死了,如果自己拿过来,还能养的活,等春天来了再放生去。   “你就这么喜欢抢别人东西的么?”贺兰陵冷着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柔柔的:“夫君,这怎么能叫抢呢,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呀,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呀。”   夫君这两个字,是她故意叫的,也是两人成亲一来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贺兰陵听到她这样叫着,眼神微动,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薄润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将罐子往她手里重重一搁:“无聊。”   “多谢夫君,我一定会好好养它们的。”她又故意说了一声,见他耳朵微红的向前走,不由偷偷笑了起来。   她才不管他怎么说她,反正只要脸皮厚,保管吃个够。   看向手中的海月,它们虽然没有神识,寿命也就几个月,但她心中还是止不住一阵温暖,就像老母亲看着心爱的孩子一般。   这也是她的家人啊,她要好好的保护它们。   “夫君,你等等我呀,这山高路滑的,我要是摔下去你就没老婆啦。”她见贺兰陵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眼下天也要黑了,这里又是封印之地,她还真有点害怕。   贺兰陵走的更急了,他就没见过她这么不正经的人。   可走了几步后他听到她惊叫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山上已经没了她影子。   不会是真掉下去了吧。   他立刻向她刚才的方向跑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她,心里不由有些乱,正准备飞下崖去寻她的时候,却看见蹲在一个土坡后面扒拉着什么。   “你不走在这里做什么?”他也莫名的生了气。   阮璃转过身,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看,这里还有几只,我们可以一起带回去养,你帮我抓起来好不好,我捞不起来。”   贺兰陵看向她身前的水坑,果然见几只桃花月在游动。   奇怪,虽然说九渊山的确灵气聚积,但是桃花月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也十分的苛刻,刚才在暖泉发现的时候还以为就是唯一了,怎么这样的山坡小溪流中也有。   他蹲在她身边,单手结了印,几只桃花月就飞到了她手中的罐子里。   “原来你是这样抓的啊,怪不得我怎么都捞不起来,你真厉害。”她又开始夸赞。   他瞧了她一眼:“不是我厉害,是你见的少。”   “哎呀,你就承认一下你优秀吧。”阮璃继续喂糖衣,然后捧着罐子准备站起来。   谁料蹲的时间太长了,站起来的那一瞬竟然一阵头晕目眩的,腿一软就跪在了他面前。   “你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他以为又是她要做什么。   “不是,我……我头晕。”她晕乎乎的说道,另一只手胡乱的摸着想找个支撑站起来,然后一只手拉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这么简单粗暴的,除了贺兰陵不会有别人。   “你别总拿我当小猫小狗一样拎来拎去啊,这样勒的我脖子疼,你看,脖子都红了是不是。”她站起来嘀咕着,还将衣领拉低一些让他看看他的杰作。   贺兰陵立刻移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碰她哪里好,他以前碰过她一次,可她到处都是温温软软的,唯有后领子这一块比较实,让他能下得去手。   “嗯。”他应了一声:“如果你不想再被我拎起来,就眼睛看着点路。”   “知道了。”她跟在他身边,一起离去。   回到星河鹭起,她找了一个大一点的白玉罐子,从湖里打来干净的水放在火笼边,等湖水不那么凉了才将桃花月放了进去。   她不怕冷,但是这些小东西不会,正常的海月是生活在温暖的水中的,她是例外。   “少夫人,这是什么东西啊,哪里来的?”侍女采月好奇的问道。   “它们叫桃花月,是少君从山下抓来的。”她回道。   “原来是少君给您的啊,它们真漂亮,晶莹剔透的,婢子还从未见过呢。”采月叹道。   阮璃看着已经睡下的桃花月,声音低低的:“是啊,真漂亮。”   贺兰陵进来休息的时候,只见她还趴在桃花月旁,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长长的翘起,温暖的烛火落在她的眼睛里,映的波光粼粼,如星星一般在晃动。   她不欢脱的时候,像一个干净透明的瓷娃娃。   他看的微微出神时,瓷娃娃般的阮璃突然转过身看着他:“贺兰陵,你明天帮我抓点虫子吧,要不然咱们崽崽会饿的。”   他揉了揉额头,果然,她一开口画风就变了,她竟然要他去帮着抓虫子,这是他要做的事么?   还有,”咱们的崽崽“又是什么意思?   “你吩咐人去做吧。”他说完坐到榻上开始调息。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看着桃花月。   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第二天一早,阮璃就带着人去抓虫子,但眼下还冷着,虫子很难找,她只好又来到昨天贺兰陵说的暖泉,既然桃花月长在这里,那肯定是有虫子吃。   可到了暖泉边,却看见一个如柳的身影正立在泉边,正看着山壁上的结界封印。   “四嫂,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这?”阮璃疑惑的问道。   这个四嫂是贺兰陵四哥贺兰玥的妻子,名叫孟心慈,模样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柔又面善,阮璃对她挺有好感的。   可是这天才蒙蒙亮呢,她来这结界之地做什么? 第15章 忠告   正面对山壁站着的孟心慈回过身,对阮璃浅浅一笑:“我来取点暖泉回去做菜,你呢,怎么也这么早来了?”   “哦,我来抓虫子喂我的桃花月。”阮璃扬了扬手中的网兜。   ”那这边是比较多,你来抓吧,我先走了。”孟心慈取了水就要离开。   当阮璃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孟心慈的身上传过来,勾动着她的魂魄。   这是妖魂的共鸣,虽然孟心慈的妖气也非常的弱,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孟心慈也是妖。   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可孟心慈却没有任何反应,很快就走上山坡离去了。   她怔怔的看着孟心慈纤瘦的背影,原以为这里就自己这么一个妖,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而且还是贺兰玥的妻子。   “少夫人,以后您还是离孟夫人远一点比较好。”采月在一旁提醒道。   阮璃回过神来:“为什么”   采月不屑的回道:“她本是刽子手之女,以她的身份地位是根本就不可能嫁进贺兰家的,她是用了手段才让四君娶了她的,我们看到她,都觉得晦气。”   阮璃见采月说话的时候眼睛白来白去的,可见是瞧不起孟心慈的。   不过,一个侍女是可以这样议论主子的么,还是在背后?   阮璃有些不喜欢。   她虽然没和孟心慈怎么解接触过,但是给长辈敬茶那天,孟心慈送了她一个很精致的香囊,虽然不是金银珠宝,但做工看得出是很用心的。   有时候,用心比金银更难得,能够反映一个人的品行,所以她觉得孟心慈不该被人这样议论。   “你不要背后说别人,这样不好。”她提醒采月,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嫁给贺兰陵,怕是也遭了无数的闲言碎语了。   但是在这里九天了,倒也没一句传到她耳朵里,也是奇怪。   采月还没看出阮璃的不快,继续说道:“可这是事实,四君那样谪仙般的男子,被她救了一次就甩不掉了,四君不喜欢她,大家也不喜欢她,少夫人您没见她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么?”   “就是,她趁四君受伤的时候,故意委身给四君,四君就不得不娶了。“采云也在一旁忿忿不平。   阮璃觉得这事槽多无口,贺兰玥是贺兰陵的四哥,长贺兰陵七八岁,修为在他年轻一辈里,也算是顶尖的,就算受了伤,也不可能被妖气这么弱的孟心慈给荒唐了。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抓完虫子后,她心事重重的回了仙府,经过观雪台的时候,只见贺兰陵和贺兰玥贺兰修都在上面站在,江月儿也在他们身边,正用手拖着脸颊在听着他们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笑一下,相谈甚欢的感觉。   贺兰陵不是说江月儿病了么,可现在瞧着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不过你们笑的这么开心,一定是不知道你们已经被妖入侵了吧。   一只海月,还有一只不知道的什么妖。   “少夫人,少君在那边,要过去吗?”采月问道。   “去,当然要去。”阮璃顺着石阶而上,很快就到了观雪台。   正说着话的四人见到她来了,都停了声音,贺兰修先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贺兰玥也礼貌的叫了声弟妹。   到了贺兰陵,他微蹙着眉看着裙子上沾着泥土的她:“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弄的这么脏?”   “捉虫啊。”她回道,然后看着贺兰玥:“四哥,刚才我看见四嫂了,她一个人在泉边取水,怎么都没人陪着啊,要是掉下去了多危险啊。”   她说的时候仔细看着贺兰玥,见他神色冷了下来,然后听他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贺兰玥一走,贺兰陵便也要走,江月儿有些哀怨的看了阮璃一眼,然后站起来楚楚可怜的走到贺兰陵面前:“陵哥哥,我病的时候你说了要送我有趣的小玩意的,怎么还没送啊,是不是有了阮姐姐就把我这个妹妹忘了呀。”   贺兰陵先看了阮璃一眼,然后才回道:“没有忘,这两日便给你。”   江月儿又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陵哥哥啦。”   阮璃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挪到贺兰修身边:“堂兄,那日撒豆成兵的事,谢谢你啊。”   那天一面之后,她与贺兰修就再也没有见过,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听说他马上要回慈航了,她得赶紧补上。   贺兰修依旧是面如春风:“客气了。”   “走了。”贺兰陵站在一旁说道,脸上明显的是不快。   阮璃和贺兰修挥了挥手,然后和贺兰陵一起向星河鹭起走去。   等走的远了,贺兰陵才对她道:“你以后不要在四哥面前提四嫂。”   阮璃见他都这样说了,看来孟心慈和贺兰玥还是真有点什么。   “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机会提的,不过,四哥真的是受伤的时候被四嫂趁人之危了么?”她问他。   “不要听别人乱说。”贺兰陵模棱两可的回道。   但阮璃觉得这就是承认了,还真没想到,孟心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果然做妖的都不一般,她本觉得自己造谣贺兰陵已经是够有胆了,没想到孟心慈更厉害,直接就生米煮成熟饭,不过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她真的喜欢贺兰玥?还是为了这山中的狐妖?   她决定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孟心慈,既然自己能够感觉到孟心慈是妖,那么孟心慈肯定也发现她的存在了。   “我娘和弟弟妹妹今天晚上到,你什么时候去提和离的事啊?”她又问他。   “现在还不行,时间太仓促了,过些时日再说。”贺兰陵回道。   “行,我可以等,不过你要快点,我还得……”她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贺兰陵疑惑的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想早点和就家人去过自由的日子。”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才差点把找小郎君的事说出来了,幸好她收的快。   “你放心,我绝不会拦着你的。”贺兰陵信誓旦旦的说道。   “希望如此,否则你就惨了。”她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不放她走,她不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贺兰玥。   但是,贺兰陵只冷飕飕的往前走,完全不把她的“忠告”放在心上。   回去之后,贺兰陵去书房看了书,她则去喂桃花月,一点一点的喂,很是精心。   到了下午,沈姒那边派人来说给穆兰芝准备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让她过去看看。   她小心的将桃花月放好,然后带着经验丰富的齐珍一起过去,不过采月和采云这时候不见了,而是出现了两个新面孔。   “采月采云呢?”她问齐珍。   齐珍回道:“她们去别的地方伺候了,新来的这两个是月榕和碧儿,也是机灵聪明的,以后会跟在少夫人身边伺候。”   “哦,这样啊。”阮璃觉得采云采月走了也好,反正她也不喜欢她们两个,不过这走的是不是也太快太突然了一些,这才半天的功夫。   到了沈姒准备的住处看了看,虽是一个小院,三个人住还算宽敞,但是十分的偏僻,从星河鹭起过来要很长一段时间,且要从这里去别的地方也不太方便。   “周婶子,有离星河鹭起近一些的院子么,我想和我家人住的近一些。”她问沈姒派来的人。   “没了,就这一个地,挺合适。”周婶子不耐的回道。   “什么叫就这一个地方合适,这里又偏又潮,哪里合适了?”阮璃不悦的说道。   周婶子是沈姒身边的人,也是从小照顾江月儿的人,心中一直不喜阮璃:“少夫人,虽然您是嫁了少君,但您娘家人还是罪修家眷,能让她们住在贺兰家,已经是恩赐了。”   “恩赐?”阮璃火气上来了:“我同意与贺兰陵成亲,就是因为他保证过会善待我的家人,你所谓的恩赐,是贺兰家谁说的,还是你的自认为?”   周婶子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两步,她一直觉得阮璃就是一个小白兔没什么厉害的,可刚才一句话就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因为不管怎么回答,她都会掉坑里。   齐珍见状,便对周婶子说道:“周姐姐,你还是去向主母问明白些再来回少君和少夫人吧。”   见齐珍将贺兰陵搬了出来,周婶子心里有些怕,因为今日贺兰陵就将采云采月两个侍女给赶了出来,听说是因为她们乱说话了。   “那我就再去请示一下吧。”周婶子立刻找了个台阶下。   周婶子走后,阮璃又里里外外将这个小院看了看:又问齐珍:“这里太潮了,我娘会受不了的,星河鹭起的地方大,可以让我娘她们住我们那吗。”   齐珍笑了笑:”少夫人,没有哪个女子嫁了人还和娘家人住一处的,而且您和少君新婚,人多也不方便。”   “我觉得很方便啊,这样我和我娘还有弟弟妹妹就可以随时见了。”她是真的觉得很方便。   齐珍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叹阮璃还是小孩子心性。   “少夫人,其实我建议您和少君在城里给您家人置办一处宅子,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都住在一起,很容易产生矛盾的。”齐珍真心实意的建议着。   阮璃想了想也挺有道理,而且有了单独的宅子,就算以后发生什么事,她也能有个去处。 第16章 咬了三口   穆兰芝到九渊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她身体孱弱,又坐了五天的仙船,落地的时候几乎是瘫软在地。   弟弟妹妹们年纪小,又听不见,见到人多的时候也是怯怯的,直躲在穆兰芝身后不敢出来。   阮璃很是心疼,执意让三人先住到星河鹭起。   她提前许用木芝熬了药,穆兰芝吃了后就睡去了,期间话都没力气同她多讲。   长云和明薇的寻声石还在装嵌中,要过几日才能戴上,一路提心吊胆的他们也很快睡去。   看着穆兰芝和弟弟妹妹睡下后,阮璃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沈姒和薛敏也来了,她们和穆兰芝也是旧识,见到穆兰芝如今病弱的模样,也不由感叹:“你母亲以前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爱上你爹。”   阮璃笑了笑:“可惜不可惜的,我觉得只有我娘能评判,她若是喜欢的,没有后悔过,那就是值得的。”   沈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希望如此吧。”   阮璃原以为自己会被沈姒嘲笑或者训斥的,毕竟今天她也给了周婶子难看,没想到沈姒竟然只说了这五个字。   薛敏也探头看了看屋子里的穆兰芝,然后叹道:“原以为以兰芝的脾气是怎么也不会踏进贺兰半步的,没想到不但进来了,还睡在了这里。”   沈姒转身向外走:“走吧,让她先休息,有话明日再说。”   当星河鹭起安静下来后,阮璃回到房间,贺兰陵还没回,她看了会桃花月后便躺在床上,等着贺兰陵回来和他商量在九渊山下的城里给穆兰芝买宅子的事。   她看的出,如果穆兰芝就算跟着她住在星河鹭起,怕是日子也过不安生,因为熟人太多了。   可是没等到贺兰陵回来,却听到外面一只猫才凄厉的叫,她以为是有猫受伤,虽然她是怕猫的,但还是叫来齐珍想去看看。   齐珍掩嘴笑了笑:“我的少夫人啊,这不是猫受伤了,是猫在思春啊。”   阮璃有些尴尬:“哦,这样啊。”   她一只小海鲜,猫都没怎么见过,并不知道猫思春的时候是这这样的。   齐珍点了点头:“如今是春天了,正是时候,我这就将那猫赶走,少夫人快睡吧。”   阮璃裹进被窝,头疼,她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怎么样。   她现在最怕听到春天这两个字了,明明以前那么喜欢的。   带着这种对未知的不确定迷迷糊糊的睡了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海中,变回了真身的状态。   干净蔚蓝的海水中,她漂亮的伞盖像花朵一样绽放,洁白柔软的触手肆意的舒展着,她惬意的随着温柔的海浪起伏。   在这种软的快要融化的舒服里,她看见了一只绝色的海月,不知是雌还是雄。   她见终于碰到一只同类,立刻游了过去,并用触手拉住了对方:“请问,你可以和我一起度过繁育期吗?”   然而那海月似乎很不喜欢她,用力的掰开她的触手要跑。   她哪里能让它跑了,一个用力过去将海月缠住,用伞盖触碰他的伞盖表达友好。   咦,它的伞盖软软的,温温的,里面好像还包裹着牙齿,怎么和她的不一样?   不管了,继续请求吧:“求求你行行好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那绝色的海月扭动身体想甩掉她,谁知她缠的极紧,于是绝色的海月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松手。”   她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怎么感觉像是贺兰陵的声音。   一个激灵后,她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紧紧的扒着一个男人。   作死啊,自己哪里抱的是什么绝色的海月,分明是贺兰陵这个祖宗。   “你你你跑我床边做什么?”她心虚的问道,并迅速的松了手。   贺兰陵得了自由,抬手用力擦着薄削的唇,眼含怒气的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推门出去了。   阮璃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抱了一下么,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走到外间的贺兰陵手还停在嘴角,他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她手舞足蹈的,便过去看看,谁知这女人突然抱住了他。   他将她掰开,结果她竟然整个的缠了上来,还……还咬了他三口。   一口咬在下巴,两口咬在唇上。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是有意的,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凌霄这时拿着一只牛耳大的木芝走了过来,见贺兰陵将唇都擦红了,不由好奇道:“少君,你怎么了”   贺兰陵这才将手放下:“没什么,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送木芝来的。”凌霄记得自己的诺言,这几日他不在九渊山,今日回来听说穆兰芝到了,便连夜去采了木芝给阮璃送过来。   房间里的阮璃听到凌霄的声音,披了衣服走了出来,眼中都是笑意:“凌霄,你终于回来啦。”   “是的少夫人,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木芝。”凌霄也开心的扬着手中的大木芝。   “哇,不愧是凌霄,你找的木芝比我这几天见到的都要大。”阮璃热情的拍了怕凌霄的肩膀。   凌霄也拍了拍阮璃的肩膀,露出一口大白牙:“因为我熟悉一下嘛。”   两人聊的十分热络,贺兰陵则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他的唇被阮璃咬的有点疼,现在还莫名的有些烫。   但阮璃什么都不知道,还主动邀请凌霄明天陪着她去城里看宅子。   “你看宅子做什么?”贺兰陵终于开口说话。   ”我想给我家人买个单独的宅子。“阮璃回道。   贺兰陵:“不是有给她们准备住处么?”   阮璃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是有准备,可是那边太潮了,而且你们家很多人和我娘都是旧识,我娘会不自在的。”   贺兰陵明白了,便也没说什么阻止的话。   阮璃这时候也见他嘴唇上有些破皮,不由疑惑道:“你嘴怎么破了。”   凌霄也凑了过来,大惊失色:“公子,谁伤的你?”   贺兰陵面对两个憨憨,已经没了任何想说话的欲望,直接转身走出星河鹭起。   阮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凌霄:“你是怎么忍受他这么多年的?”   凌霄蒙蒙登登的:“少君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今天好奇怪。”   “不管了,反正和我没关系。”阮璃捧着木芝走回房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兰陵的榻上干干净净,显然是一夜未归。   她倒睡的还不错,一夜无梦。   走出房间准备去看穆兰芝的时候,却发现穆兰芝已经起床了,此刻正站在湖边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但是这笑意阮璃有些看不明白,这不像穆兰芝平日里的笑,倒像是猎人看见猎物的笑。   她正要走过去的脚步不由停住,但穆兰芝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于是回过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温和了许多:“阿璃,过来。”   阮璃走了过去:“娘,您刚才笑什么呢?”   穆兰芝拉过她的手:“是有些开心,阿璃,谢谢你。”   阮璃有些疑惑,穆兰芝为什么要说谢谢啊,明明都是一家人。   用了早餐后,阮璃便带着穆兰芝和弟弟妹妹去见了贺兰家的长辈们,虽然她在的时候大家气氛都比较融洽,可穆兰芝是和他们有过恩怨的,即便如今成了儿女亲家,但大家都显得很肃穆。   于是这场见面也就匆匆散了,阮璃让穆兰芝在星河鹭起好好休息,她则带着齐珍和凌霄准备进城,先看好几所房子,然后让穆兰芝挑。   “少君人呢,他不去么?”凌霄问道。   阮璃也不知道贺兰陵去哪了:“不用,就我们去。”   到了城中,她不禁被城里的繁华吓到,这是她第一次进除了古宁海以外的城市,原以为其他城市也就比古宁海好那么一点,没想到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啦,这里的路面都是铺了青石的。”她忍不住感叹,古宁海的路都是泥沙路,一下雨就脏兮兮的。   “路面不都是要铺青石么?”凌霄一脸疑惑。   阮璃抿了抿嘴:“凌霄,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哑巴的。”   “哦。”凌霄倒是听话,很快就不出声了。   对于买宅子的事,土生土长的齐珍比较有经验,她找了专门做这营生的人,一上午就看了四套还不错的院子。   阮璃都还挺满意,就等穆兰芝身体好些了来定板。   正要回去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孟心慈。   孟心慈此刻正从药铺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药,奇怪,贺兰家的医修可是修真界顶尖的,药也都是珍品,她为什么要到城里来买药?   她身体怎么了?贺兰家当真是不管她么?   等孟心慈走后,她找了个机会支开凌霄和齐珍,然后进到医馆找了大夫问孟心慈刚才买的是什么。   那大夫回道:“那位夫人买的是水银。”   “水银?”阮璃知道这个东西,可以用来治一些疮病,也可以做镜子,但也可以杀人。   她心里一惊,不会是孟心慈想不开想要自杀吧?还是她想杀人?   想到这里她急匆匆的往外走想要找到孟心慈,可是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孟心慈的影子,只好又回到九渊山准备叫人来找。   可回了九渊山后,又听说孟心慈早就回来了,她方松了一口气。   但水银这件事让她放不下,可就这样随便说出去又怕是误会了孟心慈,于是决定晚上偷偷去看一下。   和穆兰芝吃完晚饭后,她就偷偷溜了出去,趁着夜色来到孟心慈住的院子。   虽然说孟心慈不被贺兰家的人待见,但贺兰玥住的地方不会差,亭台楼阁的,和星河鹭起差不多,所以孟心慈住的方面并没有受委屈。   可是,比起星河鹭起的灯火通明,这个叫二十四楼的别院就显的十分的冷清,四处都是暗暗的,也没什么侍女侍从走动,只有一个房间亮着暖黄的灯。   院门没有上锁,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小心的靠近那盏亮着灯的房间。   然后,就听见几声奇怪的声音传来。 第17章 他好乖   阮璃不敢靠近,但又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对,她听的出像是孟心慈的声音,但又是压抑的,甚至带了点哭泣声。   而且她感觉孟心慈的妖气已经弱的快断绝了。   她觉得里面可能有什么事发生,正要冲进去的时候,却又听见了贺兰玥的声音。   他的声音也很奇怪,低哑的、冷的、且还有一丝嘲讽:“哭什么,不是你求我来的么?”   然后便传来类似身体碰撞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不会是在打架吧,可感觉又不像啊。   见一扇窗户半掩着,便绕过去偷偷的看了一眼,只见孟心慈半散衣衫的跪伏在榻上,她身后衣衫几近完好的贺兰玥像是一头暴戾的兽正在征服着她。   阮璃只见过贺兰玥两三次,一直觉得他和贺兰陵很相似,都是冷性子,但因为年长所以多了几分稳重。   可现在,她觉得这个四哥一点都不像她之前见过的四哥。   现在的他,神色凶狠,因为太过用力,摁着孟心慈腰的手和脖颈间的青筋都爆了出皮肤。   看到这一幕,阮璃立刻偏开头,然后悄默声的推出院子外,紧接着一路狂奔的像星河鹭起跑去。   真是羞死了,竟然看到人家夫妻欢好之事。   她和贺兰陵成婚之前,有专门的妇人来向她讲过夫妻之事,因她知道和贺兰陵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也就没在意,基本上还是个懵懂的状态。   但是刚才,就那么一眼,她就明白了。   可是,男人那个样子真的也挺可怕的,孟心慈的眼泪都在扑簌簌的掉,贺兰玥却没半分怜悯之心。   她急匆匆的跑在偏僻的小道上,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了上来,而且对方有一种极强大的压迫力。   感觉那人在追着自己,她立刻掏了一把豆子撒过去,一瞬间空中就飞出数只海兽向那人扑去。   “阮璃,你做什么?”贺兰陵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去看,见他已经将海兽劈开,一颗颗豆子落下后四处滚着。   “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她松了一口气,结果一不留神没看脚下滑了一跤,脚踝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贺兰陵见她摔到后起不来,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阮璃感觉脚不但疼还动不了,倒吸着冷气:“骨头……好像断了,动不了了,我可能要成一个跛子了,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哭,让贺兰陵以为她真伤了骨头,便蹲下来伸手在她脚上捏了捏,骨头没断,应该是扭到筋了。   “只是扭到了,你跛不了,我去叫人来抬你。”贺兰陵说道。   她哪能同意,这里离二十四楼这么近,要是有人来将她抬走,肯定会传到孟心慈耳朵里的。   反正她做贼心虚,反正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晚上来了这里。   于是她一下子扑到贺兰陵的背上抱住他脖子:“你背我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贺兰陵又掰她的手:“害怕你还一个人跑这里来?下去。”   “我不。”她抱的更紧了,头也搁在他肩膀上,热乎乎的带着甜腻的气息绕在他的耳朵和脸颊上。   贺兰陵将头移开一些,他算是领教阮璃撒泼的功夫了,昨夜是,今夜也是,只要被她抱着,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甩不开。   他只能妥协,背着她往前走。   阮璃得了逞,但还是心事重重的,回头看向二十四楼的方向,又想起孟心慈买的水银,她不会是想杀贺兰玥吧。   不过贺兰玥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被水银所杀,她究竟是要干嘛?   “贺兰陵,你四哥平日里脾气好么?”她轻声问道。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听别人的胡言乱语么?”贺兰陵以为是她又听到了什么。   “不是听别人说的,是我今天在城里看到四嫂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买药,我担心她会出事。”她解释着。   贺兰陵回道:“她不会有事的,四哥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会让她缺衣少食生病无医。”   “哦。”她嘀咕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于是又往他背上窜了窜。   小海月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本就软糯的像个熟了的桃子,背着他的少年也不是禁了欲的佛子,她这样的蹭来蹭去,身子软软的拂着少年匀称有力的脊背,就算是石菩萨怕是也要动一下凡心。   贺兰陵怔了一下,不自然道:“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不是乱动,我是快掉下去了,你是不是背不动我啊,你看起来身体也不虚啊。”小海月嘀嘀咕咕。   贺兰陵拿她没办法,无论多么正经的事,她都能往偏处想,他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术法回了星河鹭起。   齐珍正因阮璃不在而着急,见她被贺兰陵背着回来,以为是小两口出去散步了。   穆兰芝看到女儿和贺兰陵这般亲密,也忍不住笑了笑,她原本还担心阮璃在这里会不适应,没想到适应的还不错。   也是,再陌生的男女,一旦有了夫妻之实,就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然而两个中年女子各自在脑补小夫妻的种种趣事,却怎么也想不到阮璃与贺兰陵最大的亲密接触也不过是她做梦的时候咬了贺兰陵三口。   阮璃的脚肿的很厉害,由于穆兰芝也在这里,贺兰陵也不好不管,便拿了上好的药来给阮璃抹上。   结果他手刚碰到,阮璃就啊啊的叫了起来。   穆兰芝只好笑着对贺兰陵说道:“陵儿别介意,阿璃别的都还好,就是有些娇气,怕疼。”   贺兰陵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是,我会轻点的。”   阮璃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疼中又想笑,他在穆兰芝面前,好乖啊。   抹了药后,阮璃觉得好受了许多,不久就睡了去,只是晚上睡的不安生,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活动了一下脚踝,已经完全不疼了,贺兰家的伤药果然有奇效。   难得的是,贺兰陵竟然也还在,但是他之所以还在,是因为孟心慈来了。   阮璃知道昨天自己去二十四楼的事肯定是被孟心慈知道了。   孟心慈见到她起了床,神色如常轻柔的说道:“阿璃倒是能睡,现在才起啊。”   “嗯,我冬天的时候比较能睡,四嫂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啊?”阮璃问道。   孟心慈拿了两个香囊出来:“我上次见你很喜欢我做的香囊,所以闲来无事又做了两个给你。”   “哇,真漂亮,我很喜欢,四嫂我们进屋说话吧。”阮璃看出她来这里是要说什么话的。   “好。”孟心慈站起来进了房间。   阮璃找借口让齐珍她们都出去了,然后看着孟心慈:“四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孟心慈看着她:“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阮璃犹豫了一下:“我昨天看见你却药铺买了水银。”   “所以你觉得我要杀人?”孟心慈问道。   “也怕你自杀。”阮璃小声道。   孟心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担心我会死的人。”   阮璃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心酸:“也可能有别人在关心你,只是你没发现。”   孟心慈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香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要水银不是用来自杀的,而是避子。”   “用水银避子?如果你不想要孩子,可以用避子汤啊,何必用毒物。”阮璃知道避子汤,但从未听过水银也可以。   孟心慈低着,神色有些悲伤:“普通的避子汤,对我们妖而言没有用。”   阮璃心中一震,果然,孟心慈是知道她也是妖的。   孟心慈看着她的表情:“你不用惊讶,你从仙船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是什么精怪?”   阮璃犹豫了一番,指了指孟心慈身边的桃花月:“我是这一种,不过是来自东海,你呢?”   孟心慈瞧了瞧桃花月:“原来你不是陆上的,怪不得我识不出,至于我,我很普通,一只兔精而已。”   阮璃听了又小声问道:“那你和四哥,真的是……是你把四哥给那个了?”   她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表述这件事。   孟心慈绞着香囊的手突然静止,眼神也有些恍惚:“那时候他伤的重,我只想救他,就用了我的元丹给他治伤,可是我那时候正在繁育期里,妖力减弱后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们又被困在秘境出不去,我忍了几日后失了神智,于是事情就发生了。”   “这里不是人和妖有仇么,你为什么要救他呢?”阮璃不明白。   “因为他救过我,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好人。”孟心慈回道,声音虽温柔,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阮璃觉得孟心慈有点傻,如果贺兰玥是好人,怎会让她被旁人欺负,且昨夜还那样对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他知道你是妖?”她又问道。   孟心慈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救他时元丹耗损太多,他那时候又伤着,感知不到我的妖力,然后我骗他我是药女,采药误入此地。”   “原来如此。”阮璃叹了一声:“然后你就强嫁了他,可是他对你不好,这种姻缘也不值得,你倒不如多要点钱财,有了钱,什么样的小郎君找不到。”   孟心慈淡淡一笑:“我虽爱慕他,却并未想过要强嫁,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阴差阳错了。” 第18章 再卜卦   “又发生了什么事了?”阮璃疑惑的问道。   孟心慈却欲言又止:“这事不提也罢,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也准备一些水银吧,普通的避子汤药对我们完全没用,一旦怀上,我们的妖气就会藏不住,孩子也会带着妖血,肯定会被杀的。”   “哦,好。”阮璃若有所思的答应着,她现在着急的不是避子,而是繁育期啊。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现在究竟是附在人身上还是已经修成人形?”   “我已经一千岁了,是修的人身。”孟心慈回道。   阮璃又道:“那你的妖气是怎么隐藏的呢,昨天我感觉你的妖气都快断绝了。”   孟心慈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靠近才小声道:“我服了忘川水。”   阮璃心头一跳:“你不要命了么,那可是伤魂魄的水,你这样做值得么,贺兰玥他……他都那样对你了。”   孟心慈立刻做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阮璃平复了下情绪,但她实在不能理解孟心慈这种做法,忘川水的确可以镇压妖气,但是也会腐蚀妖元。   孟心慈将一杯茶水倒给阮璃让她顺气,然后才回道:“我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想每天都见到他,这就足够了。至于妖元,如果它只是让我长久的无意义的活着,那我不要也罢。”   阮璃还想劝孟心慈三思,可是看着孟心慈的神色,她觉得自己的话怕是也劝不了她。   所以,她对贺兰玥的感情,难道就凡人口中的爱么?   “你要是觉得好便好,不过身体还是要注意,也别让贺兰玥再欺负你。”阮璃叮嘱着。   孟心慈笑了笑,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我倒希望他来欺负我。”   阮璃见她这样的笑,不知怎的就有些心酸,于是安慰道:“他肯定还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以他的地位和性格,如果不喜欢你,肯定是碰也不愿碰你的。”   说完她又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昨天真不是有意要偷看的,我以为他在打你。”   “没事,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孟心慈脸有些红,像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然后低声轻语:“他碰我,是因为我繁育期度不过,然后我骗他是当初救他的时候中了缠情的毒,一年发作一次,他不愿欠人情,所以才来的。我和他成亲这五年,也只有一年里的这十几日是……是那样的。”   阮璃觉得此刻的孟心慈真好看,虽然她修成的人身并不是十分的绝色,但却清丽婉约,说话柔声柔气,尤其是现在脸上一抹嫣红,真是我见犹怜,可贺兰玥那个家伙,竟然一点都不懂得疼惜。   “你既然喜欢她,那为什么当初不说一月发作一次啊,这样不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吗。”阮璃随口说了一句。   “我……”孟心慈愣住了。   单纯的兔精,刚修成人形就与贺兰玥成了亲,自此都在九渊山,还未受世俗的沾染,虽知情爱,却不懂市井之巧。   阮璃这样一问,的确让她如醍醐灌顶,可惜,她已经和贺兰玥说了是一年发作一次了。   “我没想到这一层。”她如实回道。   “是不是后悔了。”阮璃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不厚道,但是孟心慈这样看起来的确很有趣。   孟心慈脸更红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我如今既已知底细,以后常主动才是。”   “嗯,我一定会经常去的。”阮璃回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在你们方便的时候。”   “贫嘴。”孟心慈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孟心慈送走后,贺兰陵从书房走了出来:“你和四嫂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阮璃愉快的伸了个懒腰,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人,也有了孟心慈这个小伙伴了。   “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进宫面圣。”贺兰陵又说道。   “面圣?你是说见皇帝吗,可是咱们不都是修真了么?不应该是不用参与这些事吗?”阮璃疑惑的看着他。   贺兰陵回道:“我们贺兰本就是皇族分支,每个贺兰直系子女成亲后,都要去面圣的,而且我们也有保护皇族的责任,这是开山祖先定下的规矩。”   “好吧,你安排,我配合。”阮璃大方的说道,然后就进了穆兰芝的房间说话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璃就开始梳妆,进宫的宫服也是精美繁复的,但是在经历过成亲那天的折磨后,现在其他的衣服配饰对她来说都很轻松。   出来乘仙船的时候,她才知道除了她和贺兰陵,贺兰家的几个长辈以及贺兰玥孟心慈和凌霄也要去。   孟心慈也是一身的宫装,清秀端庄,安安静静的站在高大的贺兰玥身边,郎才女貌的样子。   见孟心慈凌霄也一起去,本来兴致缺缺儿阮璃一下子提起精神,终于有个伴了。   人间帝王的皇宫也在洛川与渭水交界之处,人杰地灵,紫气环绕,仙船一日就到。   前去的途中,长辈们在二层休息,他们五个年轻的小辈外加凌霄则在一层。   五人席地坐在一张方桌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   当然,这个聊天是阮璃发起的,她先去找了贺兰玥,虽然贺兰玥想独自一人,但她嘴甜,左一声四哥右一声四哥的,贺兰玥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搞定了贺兰玥,贺兰陵就不在话下,他哥哥都坐着了,他也不好不去。   于是此刻就是,阮璃挨着贺兰陵坐着,孟心慈挨着贺兰玥坐着,单身汪凌霄一个人占一块地。   孟心慈感激的看了阮璃一眼,阮璃也眨了眨眼睛,两人这偷偷的举动,都被贺兰陵捕捉在了眼里。   “少夫人,你再给我们算算卦吧。”凌霄自从上次得到了鼓励,就对算卦感兴趣了。   阮璃有些尴尬,她十分不想在贺兰陵贺兰玥面前被提卜卦的事,毕竟做贼心虚嘛。   “哦,阿璃会算卦?”孟心慈疑惑的问道。   阮璃欲哭无泪,但是孟心慈看起来好像并不知道她在古宁海的事,只好点了点头:“会那么一点。”   凌霄不同意了:“少夫人算的很准的。”   “是么,那你不如卜一下我们几个?”贺兰陵像是也有了些兴趣。   “我时准时不准的。”阮璃希望他不要坚持。   “无妨,反正也就乐趣一下。”贺兰陵没有放过她,甚至只把这个当成了一个乐子。   阮璃气性起来了:“好,那我就献丑了。”   她让齐珍找来三枚铜钱,凌霄嚷嚷着要先算,她便先为他卜。   卦很快就出来了,竟然和上次一样,依旧是帝王之卦。   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凌霄急切的问道。   “和上次一样。”她回道,凌霄说过,贺兰家不修易道,所以贺兰陵贺兰玥应该看不懂她的卦。   然而,贺兰陵和贺兰玥在看到卦后,两人脸色都变了变,显然他们是看得懂的。   第二卦是给贺兰陵的,吉顺,夫妻合体,也和上次一模一样,她心里更疑惑了,今天是怎么了?   贺兰陵看到后脸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也看出了夫妻合体。   “如何?”不懂易道的孟心慈关切的问道。   “前途无量。”阮璃笼统的说了一句,然后瞧了贺兰陵一眼,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三卦给了贺兰玥,也是吉顺,而且近一两年会有一子。   可是,孟心慈在喝水银避子啊,难道会避子失败成功受孕?还是自己又不灵了?   “四哥这卦也甚好,万事顺合之卦。”她没有说有子这件事,她想偷偷告诉孟心慈。   “哦,是么?”贺兰玥扫了她一眼。   “也可能不准,我也常失手,四哥就当个乐呵。”她快速打撒铜钱。   第四卦是为孟心慈,卦出来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这一卦是归妹,少女追男,错失端正,先吉后凶。   女追男符合上了,那么错失端正必定也会发生。   所以,孟心慈与贺兰玥,后面会分开,这一卦,竟是准的。   “怎么样?”孟心慈期待的看着她。   阮璃面色平静的回道:“对你而言是好卦。”   在她看来,孟心慈跟着贺兰玥总是受委屈,倒不如离开贺兰玥看一看外面的天地。   所以,这是好卦。   结果,贺兰陵却瞪了她一眼,贺兰玥则莫名的笑了一声,然后冷着脸起身离去。 第19章 被发现了么   贺兰玥一走,孟心慈便也起身跟了出去,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璃担心她又被欺负,本想叫住她,但又见贺兰陵古古怪怪的看着她,不由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贺兰陵冷着脸,也站了起来走出去。   “奇奇怪怪的。”阮璃嘀咕了一声,然后给自己卜了一卦。   原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又是未知的,可没想到这次竟然是震卦,震惊百里,惊恐不屈,也就是说最近她会遇到一件大事,而且事情很严重,但是结果会有惊无险。   不会是这次去皇都会发生什么事吧,还是自己又不准?   她重新卜了一下,结果又看不出来了,可来了这里三年突然卜出刚才那一卦也实在是蹊跷,于是她准备卜第三卦。   然而刚拿起铜钱她的心口一痛,差点就不能呼吸。   她差点忘了,贝婆婆说过,绝对不能一次给自己卜三卦,并且还因此下了禁制,现在就是禁制在阻拦她,怕出什么意外,她只好放弃,不过接下来还是要警醒一些才行,以防万一。   傍晚的时候,仙船终于到达皇都,等飞船飞低一些,阮璃才敢半遮着眼睛往下看。   只见暖色的夕阳下,广阔的平原上是气势浩荡的皇都建筑,庄严雄伟,让人见了不由自主的就生出朝拜之意。   仙船在皇宫落下,但皇帝并未立刻接见,而是让他们先住下,明日早朝的时候再宣。   一行人被安排在一座叫月华宫的宫殿,眼下还是寒冷的冬日,宫里烧着热热的地龙,阮璃一踏进去,好家伙,差点没被热浪给掀出来。   于是她偷偷让宫人将地龙的温度降下来,可是宫人们都是凡人,地龙温度没了,一个个都冻的发抖,她只好又让他们把地龙烧起来,然后自己约了孟心慈在月华宫附近闲逛。   阮璃是第一次进宫,不由四下张望看稀奇,孟心慈则在一旁问上午的那一卦:“阿璃,你给我卜的那一卦,究竟是怎么个好法?”   “哦,那是云开见月明之卦。”阮璃回道。   “云开月明。”孟心慈脸上一片温柔的喜色。   “嗯,所以你现在不要活的这么小心,命运已经有了安排。”阮璃认真的说道。   孟心慈点了点头,两人说着说着走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前,三层的飞檐,以金玉装饰墙面,十分的奢华。   可是,这座奢华的宫殿里,此刻却弥漫出一缕缕的妖气。   这妖气让阮璃莫名的感觉到心慌,惧怕,压迫……   她不由后退几步问孟心慈:“你感觉到了么?”   孟心慈点了点头:“是猫妖。”   原来是猫妖,怪不得她这么难受,这就是血脉压制啊,呜呜,当海鲜的真的是好卑微。   难道,这就是卦上说的凶险之事?   那她得快点拿到灵药结丹修炼,只要飞升了,就不会被压制了。   “宫里怎么会有猫妖的?”她嘀咕一句,然后问跟在后面的宫人:“这里住的是谁啊?”   “是李贵妃。”宫人回道。   “哦,原来是贵妃娘娘的住所,怪不得住这样好的地方。“阮璃说完又对孟心慈道:“我估计我们也被发现了。”   孟心慈看了一眼:“只要我们不惹她,她应该也不会管我们的。”   “可是她会被贺兰玥和贺兰陵发现吧,他们肯定要杀她的,到时候要是把我们供出来,那可怎么办?”阮璃有些着急。   孟心慈也有些担心。   “我们跑吧,趁现在我们还没暴露。”阮璃提议道。   孟心慈却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再说了,就算走,也逃不过贺兰家的手掌心的。”   阮璃心想也的确是这样:“要不我们晚上偷偷过来,看能不能找到她究竟是谁,然后谈谈条件,反正她目前肯定不会与我们为敌。”   孟心慈同意这个建议:“也只能这样了,那就今夜子时。”   两人匆匆回了月华殿,孟心慈悄悄给了阮璃蒙香:“这香药性大,一点就可以让人昏睡,你燃之前记得先把解药吃了。”   阮璃见了不由诧异:“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   孟心慈小声道:“我出门都会带一些药物防身。”   “哦,这样啊。”阮璃觉得孟心慈还是挺有忧患意识的。   进了房间,贺兰陵正在擦剑,寒光的宝剑在他手里杀气腾腾的,让她误以为他已经发现猫妖的存在了。   “你拭剑做什么?”她紧张的问道。   贺兰陵抬眼看了她一下:“我每天都会拭剑。”   她松了一口气:“这样啊,挺好,挺好。”   趁贺兰陵洗漱的时候,她立刻服了解药,然后燃起蒙香。   孟心慈做的香,味道自然,贺兰陵闻了并未察觉,甚至还觉得很舒心。   阮璃一边假装睡一边观察坐在椅子上的他,半个时辰过去了,贺兰陵似乎还没有睡意,依旧在灯下看着书。   不过孟心慈说了让她不要急,这香本就是徐徐而来,否则以贺兰兄弟的修为,会发现端倪的。   一个时辰后,贺兰陵终于揉了揉眼睛,然后歪在桌上睡去。   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见没有反应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等着孟心慈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子时都过了一刻,孟心慈才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迟了?”阮璃小声问道。   孟心慈嘴唇嫣红,甚至还有点肿,纤细的脖颈上也有几个青紫的痕迹:“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说完她又拿出符咒贴在她们身上,可以暂时隐身。   “你用这个不怕妖气泄露啊?”阮璃有些担心。   “这是无需灵力就可以使用的符咒,放心吧。”孟心慈回道。   两人很快就到了李贵妃的宫外,正要进去的时候,忽然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不用进去了,我们这里说吧。”   她们愣了一下,因为她们完全没有感觉到猫妖的靠近。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模样明艳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宫墙上,悠闲的晃荡这一双细白的腿。   然后,她轻轻一跳,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阮璃紧紧握住手里的豆子:“我们是来商议的,不是来找你麻烦,你别动手啊。”   猫妖将她们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你们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藏在贺兰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   “我建议你还是快走吧,不管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被发现的。”阮璃紧张的说道。   猫妖似乎并不在意被发现:“这是我的事,你们不用操心,好了,快回去吧,要是你们的夫君醒过来发现你们不在,那才是要担心的。”   说完,她又轻巧的一跃进了李贵妃宫中。   孟心慈还想进去再劝说两句,阮璃却一把拉住她:“不用进去了,她不会听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你觉得她不会听?”孟心慈问道。   “她既然在宫中,肯定知道我们会来,但却没有提前离开,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显然是已经不在乎性命了,她应该是在这里守护什么东西,离不开。”阮璃猜测道。   孟心慈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万一她说出我们的事?”   “应该不会,否则她早就做了。”阮璃说完又看了李贵妃宫里一眼,不知道这个猫妖究竟在在乎什么。   回到月华宫后,贺兰陵还没有醒。   她坐在他面前,默默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孟心慈的香厉害,还是他对她没有防备,竟然就这样平常的睡着。   不过,他睡着的模样真好看,睫毛长长的,鼻子英挺,皮肤红润,满满的少年气,一点也没有攻击性。   如果平日里他也是这样,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他。   用水将蒙香灭了,她又点上宫里的香,然后才躺在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孟心慈回到房间后,轻轻的将门关山,可是一转身,却见贺兰玥正神色冰冷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如霜的瞧着她。   他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已经知道刚才的事了?   “夫君怎……怎么起来了?”她手脚冰凉的问道。   “口渴,喝水,你做什么去了?”贺兰玥问道。   “换了地方睡不着,出去走走。”她的眼睛不敢看他,生怕被瞧出什么破绽来。 第20章 都是命   孟心慈这样解释,也不知道贺兰玥会不会相信。   可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很少对他撒谎,现在被他这样审视的看着,她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贺兰玥幽深的眸子在黑暗里盯着他,就像是夜豹在盯着猎物一般。   但是,暴戾残忍的夜豹最终还是没有发动攻击,他饶恕了他的猎物。   他站了起来重新躺回床上。   孟心慈终于得以喘气,像是自己终于从死亡边缘回来,然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当情绪完全平复后才轻轻躺在他身边。   两人之间隔着半臂宽的距离,即便这几日两人都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可每当欢好结束后,贺兰玥就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而她也不敢逾越。   可是,现在是她最特殊的时期,就算有半臂的距离,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无法克制。   但她这时候又不敢求他什么,只能蜷缩着身体,默默的忍耐。   贺兰玥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是什么都没有做。   一直以来,都是她求的他。   孟心慈最后还是没有抵过身体的本能,颤颤的靠近他,用手讨好他,用苍白的唇求着他,才终于换来他的一丝怜悯。   当他施舍给她的时候,她心里是喜欢的,不像从前那般带着不安和忐忑。   因为阮璃说过,云开见月明的时刻就要到了。   她不在乎阮璃算的究竟准不准,因为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安慰和支撑。   看着伏在她上方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挺立的鼻梁下的薄唇,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吻一下她,像旁的正常夫妻一样。   成亲这五年来,他一次也没有亲吻过她,比起他现在对她做的事,她更希望能够被他吻着。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他几眼,就被他提腰翻了过去,然后是新一轮的挞伐。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宫的人都起了床,今日新皇召见,得好好准备。   约莫忙活了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在宫人的带领下去前朝。   皇室对贺兰室的召见一向不是私下的,而是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接见,以示重视。   到了议政的大殿,阮璃立刻看向龙椅上年轻的新皇贺兰郢,她听齐珍说过这个皇帝本来当不上皇帝的,因为他是低微的宫女生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养在冷宫里。   不过这孩子也算好命,因为在冷宫,所以那些血腥的斗争并未波及到他,后来虽然还是太子赢了,但正当壮年的太子突然暴毙,于是这个贺兰郢捡了个漏,在去年夏天的时候继承了大统。   都是命呐!!!   阮璃感叹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贺兰郢的皇后妃子们,这一看不得了,她赫然发现昨天那猫妖竟然也在,而且还坐在贵妃的位置上。   原来,猫妖就是李贵妃。   她立刻看了孟心慈一眼,孟心慈也是疑惑,她们两人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李贵妃身上的妖气,她是怎么做到的?   阮璃又偷偷看向贺兰玥和贺兰陵,他们两人也神色平常,像是也没察觉的样子。   这样也好,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了。   拜见天子后,便是贺兰玥和贺兰陵分别向天子汇报近年来修真界的事物。   贺兰郢听的很有兴趣,但是到了大臣议论朝政的时候,他却又兴致缺缺,而且目光不断向猫妖身上看,柔情一片的。   “陛下,今日皇都都在传城中有妖出现,已经死了十几人,既然两位少君在此,不如就让他们彻查一番。”有大臣建议道。   贺兰郢有些不耐:“李相,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也不要自己吓自己,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就算有妖,他们知道两位少君要来,也早就跑了。”   “陛下,现在城中百姓惶惶不安,就算是没有妖,但也需要安抚民心,百姓们一向敬仰信任九渊山,两位少君能够如果出面调查一番再做些解释,大家肯定能安心。”李相说完,其他朝臣也纷纷附和。   贺兰玥这时候也站了出来:“陛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兄弟二人就去城中看看。”   贺兰陵也出来请命,贺兰郢这才挥了挥手:“也好,就辛苦二位了。”   阮璃全程都在观察猫妖的神色,见她似乎一点都不惧怕,甚至还对她笑了笑。   下了朝之后,贺兰玥和贺兰陵便要去城中,阮璃则被孟心慈留下来陪着说话。   但其实阮璃并不想留下来的:“四嫂,我们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干嘛要呆在宫里聊天啊。”   孟心慈低声对她说道:“不是留你聊天,是想你陪着我,我们偷偷去城里。”   “为什么要偷偷去啊?”阮璃不明白。   孟心慈回道:“昨日一时慌张,装水银的铅筒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得重新去买,否则会有孕的。”   阮璃懂了,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也不会一次就有了吧。”   孟心慈有些焦急:“人与妖的确是不易有孕,但我是兔精,我们这一族,最是能生养,而且眼下距昨夜已经过去大半日了,我很担心。”   “哦,那我们快走吧。”阮璃也着急起来。   两人换了便装去了城中医馆,买了水银后孟心慈立刻服下,丝毫没有犹豫。   然后,她又将水银递给阮璃:“你也随身带着一点吧,以防万一。”   “我不会有什么万一的。”阮璃嘀咕一声,不过还是收下了,要不然孟心慈会起疑心的。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便沿着街道闲逛,一路下来,阮璃都是对吃感兴趣,孟心慈则是对一些刺绣感兴趣,两人各买各喜欢的,满当当的几乎都要抱不下。   太阳渐渐西斜,两妯娌准备回宫里,可走着走着,两人模样十分可爱的小女童突然跑出来分别抱住了她们的腿:“姐姐,我们迷路了,可以帮我们找娘亲吗?” 第21章 这突如其来的   看着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两人一下子心都化了。   “你家在哪啊?”孟心慈蹲下身子问道。   “我们家门口有一棵大柳树。”一个小女童回道。   “好,那婶婶带你们去找。”孟心慈答应了下来。   但是阮璃隐隐觉得不妥:“四嫂,眼下快天黑了,我们还是给点钱让别人帮她们找家吧。”   孟心慈回道:“我们先帮着找吧,日落之前再回去也不迟,这两个孩子太小,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阮璃只好答应,两人带着小女童们沿着巷子寻找,过了一会儿后,还真让她们找到了门前长这一颗大柳树的宅子。   “就是这里。”女童开心的说道。   阮璃前去敲门,谁知刚敲了两下,周围的环境陡然变得扭曲,她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的时候,身边除了那棵柳树,孟心慈和两个女童都不见了,周围也是昏暗一片。   糟了,着了道了。   她立刻握住袋里的豆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四周,参天的柳树上此刻正冒着缕缕的阴气,很显然这是一个阵法,而柳树就是这个阵法的关键。   看来是有人早就盯上她和孟心慈了,且对方还不是妖,应该是修真一派,否则她和孟心慈肯定会感受到妖气的。   她试着找阵法的破绽,但是阵法很严谨,并没有给她突破的地方。   甚至,柳树开始向外渗水,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淹到她的膝盖,她走也走不出去,四处都有结界拦着,看样子是想慢慢的弄死她。   “搞笑,想淹死一只海月,你们杀人前都不做下调查么?”她嘀嘀咕咕的,并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孟心慈,眼下这一切,很显然是针对贺兰家来的。   就在水漫到她胸口的时候,忽然咚的一声,天上掉下来一个人来,锦衣乌发,正是贺兰陵。   但是他落下来后,却在水里翻了个滚就沉了底,半点动静也没了。   阮璃本来看到他还挺开心,以为有救了,没想到他落下来的时候竟然是昏迷的,于是立刻潜下去抱住他。   这时候水位也突然暴涨,她来不及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带着他向水面浮去。   她自己不怕水,但是贺兰陵不行,他毕竟是凡人,虽她奋力向上游,可还是游不过水位上涨的速度。   情急之下,她用豆子洒出一头小鲸,小鲸衔着她的衣衫带着她和贺兰陵很快就冲出了水面。   她拖着贺兰陵爬到小鲸的背上,此时的贺兰陵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没了。   这是溺水的症状,要是不快点渡气过去,这俊俏的少年仙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来不及多想,她用力的按压了几下他的胸腔,然后唇覆着他的唇,将气一口一口的渡过去。   可她不知道,这并不是真的贺兰陵,而是和贺兰陵灵力聚集的灵偶,是贺兰陵专门派来找她的,这样的灵偶还有好多个。   此时已经感觉到她存在的贺兰陵停下脚步,正想要确定她准确位置的时候,忽然感觉肋骨一阵疼痛,像是有一双手在用力的按着。   他身边的随侍卫见到他这般模样,不由关心的问道:“少君,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他话还没说完,只觉下巴突然被捏开,然后两片温软的唇贴在他的唇上,一口一口的向着他的胸腔吹着气,那柔软的唇,像火一样烫着他,让他的心都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可是灵偶不会受他的影响,依旧被阮璃渡着气,所以他清晰的感觉到她是怎样对他的。   旁边的侍从这时候看到的景象就是,他们的少君嘴唇微微张开,眼神不敢直视前方,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色,像是正在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薄一般。   贺兰陵立刻转过身体,他闭上眼睛,将神识集中到灵偶身上。   通过灵偶睁开的眼睛,他才发现她被困在水中,而她之所以按压他的胸口并向吹气,是因为她以为灵偶溺水了。   但灵偶并不是溺水,而是被这里的阵法限制了活动。   阮璃正鼓着腮帮子吹起呢,忽然见他睁开了眼睛,怔了一下,立刻坐起身,声音有些别扭:“你别多想啊,我这是在救你,不是在占你便宜。”   贺兰陵也挪开眼神:“嗯,这是在哪里?”   “你不是都找过来了吗,怎么还问我在哪里?”阮璃不解,她还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贺兰陵的灵力凝结成的。   贺兰陵本想解释,可话要说出去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不要告诉她这只是灵偶,然后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水,只有一棵大柳树居于水中央。   “这是你用豆子撒出来的?”他看着驮着他和她的小鲸问道。   阮璃点了点头:“对啊,祖父给的豆子好厉害,我没有修为都能变出来,幸好有它在,要不然你肯定会被淹死。”   他心存疑惑,就算是祖父的豆子,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也无法在法阵中维持形态很长时间,为什么在阮璃的手里就做到了?   他还不知道,阮璃就是控水极强的精怪,就算她现在没有修为,但是魂魄还在,这源源不断的水就给她提供了无数的可能。   “我来破阵,你坐好。”贺兰陵说完凝结灵力,一道极强的灵力袭了过去,可是柳树只是晃了晃,甚至还长高了几分,这阵法竟然是会吸收灵力的。   阮璃疑惑的看着他:“你这是在破阵还是在加固阵法。”   贺兰陵有些不自然,强行辩解:“我只是在试探。”   换了以前,他定是不在乎她说什么的,可此时此刻,他不想被她低看。   因为现在是灵偶的状态,不是他的本体,所以他十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到,他要借助外力才行。   他于是又闭上双眼,召唤灵剑。   但是那巨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机,无数的枝条向他们卷了过来,并且快速的将两人拖到了树洞中。   贺兰陵感觉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被吸走,但阮璃却没有受到影响。   由于灵力被抽走,贺兰陵的灵偶支撑不住,无力的靠在她身上。 第22章 入v通告   树洞里别有洞天,比起外面的凉意,里面热的像生了火炉一般。   阮璃一边扶着没什么力气的贺兰陵一边扇着风:“你怎么又倒下了,我都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你了。”   贺兰陵回道:“我自然是我,只是这棵树是吸食灵力的,我被制约了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不会就被困死在这里吧。”阮璃担心的说道。   “不会困在这里,很快就可以出去。”结界外的贺兰陵斩钉截铁的说道。   阮璃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没有半点力气的贺兰陵,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因为吸食灵力的缘故,树洞里的温度不断的上升,虽然这温度对普通人没什么事,但是对阮璃就有事了。   她不得不脱掉外衣,然后是一层层的裙衫。   “你要做什么?”贺兰陵看着脱的只剩一件里衣的她。   “我还能做什么,脱衣服啊,这里太热了。”阮璃说着坐到地上,身上不住的流汗,皮肤也变的瓷白,海月的桃子味也越来越重。   现在的她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贺兰陵的身体很凉快,不由自主的就靠了上去。   “不要靠着我。”贺兰陵不自然的制止。   然而阮璃却一把抱住他,嘟囔着:“可是抱着你好舒服啊,凉凉的,太舒服了。”   贺兰陵试图移动身体,但是无能为力,甚至还被她抱的更加紧了。   少女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一种美丽禁忌之物,让贺兰陵明知不能触碰,却又忍不住靠近的想法。   结界外的贺兰陵忍着身体的异样找了过来,他一举将结界破开,结界里的水瞬间消失,但是因为他本体的到来,柳树阵法吸食灵力的速度也大增。   他明显感觉到,这棵树不是要杀了他们,而是要困住他们拖延时间。   他身形一动,飞入柳树中和灵偶融合,然后将扒在他身上取凉意的阮璃给剥开:“起来,我们出去。”   阮璃软绵绵的站不直,贺兰陵只好抱住她准备出去,柳树的枝条碎极力阻拦,却都不是他手中宝剑的对手。   就在他要飞出树洞的那一瞬,一条巨大的金龙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以为是幻影,举剑便刺,可是那龙吐了一口龙息,就挡住了他的长剑。   这不是幻影,而是真的龙。   可是,凡间怎么会有真龙出现,除非……除非是天子所召。   这人间的帝王,一旦继承大统,便受真龙的保护,若有传召,真龙必定现身听从命令,但是这样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所以这数千年来的历代帝王,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召唤真龙。   但是现在真龙就在他的面前,张着幽暗的龙口,一口向他咬过来,似要将他吞入腹中。   他急速后退:“龙君,晚辈犯了何等过错,竟要龙君前来惩罚?”   金龙浑厚的声音响起:“本君只是奉命行事,不问缘由。”   既然是奉命,看来它真的是被贺兰郢召唤到这里来的,天子竟然要杀修士,还是血脉相连的同族。   金龙开始攻击,贺兰陵不断的跳跃避开,但龙毕竟是龙,即便他再灵活,还是被逼到了角落里。   可即便如此,贺兰陵也不慌张,因为贺兰和龙族也算有些渊源,他的法器缚仙绳就是上古龙族的龙筋所成,于是他心一动,仙绳出,金色的绳索立刻将金龙捆了个严严实实。   他原以为金龙会挣扎,而他也是打算趁这个间隙跑出去。   谁知金龙被这样一缚,挣扎一番竟然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蛟,它已经长了角,就快要历劫了,怪不得他一时无法辨别出它是蛟。   未飞升的蛟在修真人士的眼中,也是妖。   “啊,竟然不是龙啊。”阮璃这时候也清醒了一些,刚才她以为是真的龙来了,吓的呼吸都不敢,生怕被认出来。   可就算是蛟,也是能认出她的。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不是说现在凡间已经没有妖了吗,怎么走哪都能遇到?   “是蛟,已经快飞升了。”贺兰陵将她放下,又捡起她的外衣让她穿好。   “我热。”她可怜兮兮的说道。   贺兰陵却直接将衣服披在她身上:“热也要穿好,不成体统。”   可怜的小海月,只好慢吞吞的将衣服穿起来。   “说,何人指使?”贺兰陵厉声问道,既然是蛟,那应该就不是天子召唤来的了。   但是那蛟却并不回话,只狠狠的瞪着贺兰陵,如果不是被龙筋所缚,以它九百年的修为要杀掉贺兰陵并不是难事。   修士就是讨厌,自己没啥本事,法器倒是一大堆,有本事解了龙筋和它打啊。   贺兰陵见他不说话,伸手在已经缩小的黑蛟脊背身上一捏,只听咔嚓一声,黑蛟的骨头断裂了,黑蛟也发出痛苦的声音。   阮璃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妖用这种手段,不由吓的哆嗦了一下。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为妙,免得受皮肉之苦。”贺兰陵冷冷说道。   黑龙冷笑一声:“你杀了我吧,我欠人一条命,是绝不会出卖他的。”   “你倒是挺讲意气。”贺兰陵说完手握龙筋一扯,龙筋瞬间深深的勒进黑蛟的血肉,黑蛟更是疼的身体不断的卷动,像极了一条缺水的鱼。   这种痛,不亚于凌迟。   看得出,他对妖真的是十分的厌恶并且毫不留情。   但是,黑蛟依旧没有吐露一个字。   贺兰陵的手继续收紧,龙筋已经勒到黑蛟的骨头,再这样下去,黑蛟非被勒碎不可。   树洞里都是血的味道,阮璃也被吓的浑身冰冷,看着同类这样的惨状,是个妖都要被吓死了,更别说她这样从未见过这种血腥暴力的小妖。   而且她也看出黑蛟认出了她,明明只要它指认她是妖,或许这样贺兰陵就会分神,它还有逃生的机会,可是,它也没有这样做。   这是一头对同类重情重义的黑蛟,妖都是这样讲义气的。   于是她急忙对贺兰陵说道:“我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四嫂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四嫂有四哥去找了。”贺兰陵回道。   “那万一没找到呢,四嫂可就要淹死啦。”她带着哭腔说道,虽然她觉得贺兰玥肯定已经找到了孟心慈。   贺兰陵略一思索,将黑蛟盘在胳膊上,然后一把抱住阮璃跳出树洞。   这一次,他倒是不用拎的了。   黑蛟也感激的看了阮璃一眼,阮璃也给它使了个眼色,示意它不要妄动。   到了洞外,贺兰陵以剑引雷将柳树劈倒,一阵焦糊的味道后,原本的参天大树变成了一截柳树桩,而柳桩旁边,蹲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阮璃见到兔子,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苍天啊,不会是救的不及时,孟心慈撑不住变回本体了吧。   贺兰玥呢,死哪里去了? 第23章 是病了吗?   阮璃一把将小兔子抱在怀中,细细感受一番,糟了,真的是一点妖力都感觉不到了。   “怎么了?”贺兰陵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先回去把。”她有些慌乱的说道。   贺兰陵看了那兔子一眼,也瞧不出什么问题,便带着她一起回了宫。   一到宫中,他就命令贺兰其他弟子守在皇宫四角,并让在皇都的修真人士在全城戒备,准备缉妖。   但是现在阮璃已经感受不到猫妖的妖气了,似乎猫妖已经离开了。   “你知道谁是妖了?”她问贺兰陵。   贺兰陵回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谁在保护他们。”   “谁?”   “当今天子。”   阮璃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了,能够养妖,驱使妖为他做事的,天子也可以做到,毕竟他是受龙气保护的,对妖也有震慑力。   “你现在就要去么,要不要等四哥回来再说。”看着要去找贺兰郢的贺兰陵,阮璃有些担心,因为黑蛟都出现了,指不定还有别的什么厉害的妖呢。   贺兰陵看见了她的忧色,下意识的安慰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毫无防备的就去的。”   阮璃只好先把小兔子交给齐珍好生照顾,然后和贺兰陵一起到了贺兰郢的殿中,才知道他竟然出宫围猎去了,怪不得宫里已经感觉不到妖气,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贺兰陵说完祭出数张符咒,在其他长老和弟子的配合下,天空张开一张巨大的结界,将整个皇都都罩了进去。   一行人找到贺兰郢的时候,他正在搭弓射鹿,悠然自得的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陵也沉得住气,还像往常一样向贺兰郢禀报发生的事情,但贺兰郢依旧不为所动,看得出是非要包庇他的贵妃了。   阮璃探寻着四周,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树中和石头里,都有着妖气,也就是说,妖就在这里,在树里,石头里。   它们或许是想逃出去的,可惜贺兰的结界来的太快,让它们根本就来不及离开。   “陛下,妖邪为祸世间,放任不管会引来大祸的。“贺兰陵劝说着。   贺兰郢冷笑一声:“贺兰陵,就算我们是同族,但也分开五百年了,现在你们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吧,这里是天都,朕是天子,就算有妖邪,也有天都的修士来处理,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贺兰陵回道:“陛下,话虽如此,但早在千年前,天都历朝就和修真界签订过协议,若有妖邪出现,修真界可以不用顾及天都皇权,有妖杀妖,有魔斩魔。”   贺兰郢眼神扫向阮璃,声音带了些邪气:“哦,有妖杀妖,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从你们九渊山的人口中说出来很好笑呢。”   贺兰陵神色一凛:“陛下什么意思。”   阮璃心跳如鼓,眼神害怕的看着贺兰郢,她觉得贺兰郢知道她的身份,一定是猫妖告诉他的。   糟了,自己要成两军对战的筹码了,而且不论哪方胜利,她都是被剁成肉泥的命运。   果然做人就不能太侥幸,她算是记下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叹一下而已。”贺兰郢并没有揭露她的身份,然后语气一转,像是在商量:“贺兰陵,你走吧,朕保证你和九渊山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贺兰陵手臂一振,被束缚着的黑蛟出现在众人面前:“陛下,恕我不能从命。”   说完他反手一剑刺入身旁的树种,一声惨叫传出,紧接着一个长着猫耳朵瞎了一只眼睛的猫妖从树干上跌落下来,肩膀已经被贺兰陵刺穿。   “灵儿。”贺兰郢急切的叫了一声,然后命令身边的禁军:“来人,将贺兰陵拿下。”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禁军军士行动,他们知道贺兰陵是在捉妖,而自己拥护的天子,竟然藏着妖。   “你们要造反吗?”贺兰郢厉声道。   没有人回应他,他本来也就是个没什么根基的皇帝,更何况现在还沾染了妖。   贺兰陵将剑从那个蛟灵儿的猫妖身上抽出来,然后又刺入一块石头中,又一只猫妖跌了出来,当他刺第四剑的时候,贺兰郢用剑挡住了他。   “贺兰陵,你不要太过分。”贺兰郢双眼血红的说道。   “陛下,斩妖除魔,责无旁贷。”贺兰陵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打了起来,人间的帝王虽然身手不凡,但比起贺兰陵这样专业的修真者,他完全没有优势。   他的剑被打落,他成了败者,阶下囚。   即便他是天子,与妖同谋也是要废黜的。   “住手。”一个明艳的女子从树林后走了出来,正是猫妖。   “我跟你们走,放过陛下吧。”猫妖跪在贺兰陵面前。   贺兰郢却拉住女子的手,眼中缱绻万分,似喜似悲,但却坚定且无悔。   猫妖也反握住贺兰郢的手,眼中落下泪水:“陛下,为了我们不值得。”   阮璃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但是她却生出了一种羡慕的情绪,甚至因为这种羡慕,她想去帮帮他们。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贺兰郢看向贺兰陵问道:“贺兰少君,你吃过掉在臭水沟里的馒头吗?有在滴水成冰的冬天冻的手脚生疮吗?有每天被别人打的遍体凌伤吗?有被棍子戳进伤口吗?有见过一个母亲为了省下一口吃的给自己的孩子而活活而死吗?”   阮璃听的很难受,她感觉到贺兰郢这些问题其实实在述说自己的过去。   贺兰陵怔了怔:“陛下,我们很抱歉您的遭遇,但是修真界和天都有明确的协定,修真界不能擅自插手人界的之事,否则会有诸多不公,这是铁律。”   贺兰郢大声笑了起来,然后悲哀的说道:“你们果然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   阮璃心中一酸,悄悄的落下了眼泪,也为修真界的一些铁律感到寒心。   “你知道吗,你要杀的这些妖,是在我母妃死去后将我抚养长大的妖。”贺兰郢说着指了指最先被贺兰陵刺伤的猫妖说道:“她叫灵儿,是贵妃的妹妹,那时候还没修出人形,每天都去御膳房偷东西回来给我吃,最后被人发现后打瞎了眼睛。”   然后他又指了指其他几只猫妖:“灵儿眼睛看不见后,是他们从御花园偷鱼回来喂养我,你能相信吗,他们几个身体最重的也不过五斤重,却带回来过二十多斤的鱼,牙齿都快拽掉了,但让我活过了那个最冷的冬天。”   “还有青青。”贺兰郢又看回眼前明艳的女子:“在我快冻死的时候,用身体暖了我七天七夜,我醒来的时候,她却快要冻死了”   青青微笑着:“陛下也是这样救的臣妾啊,臣妾只是学着陛下而已。”   “只可惜,我还是没等做到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只能让你屈居妾位。”贺兰郢遗憾的说道。   一个九五至尊,曾真心实意的想要娶一只妖为妻,却还是被现实打败。   周围的人都缓缓地低下了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权贵者,从未受过这样的罪。   “你说他们是妖,可在我心里,他们以妖之躯比天神,所以我绝不会让你杀了他们。”贺兰郢说完猛的割破自己的手掌,以血为号,召唤真龙。   顷刻间,云层堆积,遮去了天上的太阳,狂风之中,天空裂开了一道幽蓝的缝隙,一条巨大的金龙从缝隙中飞了出来,落在众人的周围。   这次是龙,真的龙。   金龙睥睨着众人一番,然后目光落在贺兰郢的身上,浑厚的龙吟响起:“年轻人,你需要本君为你做什么?”   贺兰郢举着血淋淋的手:“请龙君将这里所有的妖平安带到妖族。”   龙君微微俯身,凑近贺兰郢身边:“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你确定要用来做这么简单的事?”   贺兰郢坚定的回道:“是。”   “好吧,如你所愿。”真龙说完吐出一口龙息,瞬间所有的妖都到了龙背上,就连阮璃也被卷到了龙背上。   因为贺兰郢说的是带走所有的妖。   贺兰陵震惊的看着她,不仅仅是他,所有的贺兰子弟全都惊呆了。   凌霄更是对着龙君大叫道:“老龙,你抓错人啦。”   阮璃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如果龙君真的能将她带到妖族,那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龙君看了阮璃一眼,用龙须将她卷起放在地上,有些抱歉:“惭愧惭愧,弄错了。”   阮璃腿有些发软,这真是一下极乐一下地狱,她知道龙君绝不会弄错,她一定是看出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   “陛下,我们一起走吧。”猫妖向贺兰郢伸出手,眼中全是恳求和期待。   但是贺兰郢不能走,因为他要送走的是妖,一旦他也坐上龙背逃走,他的人皇身份就会被解除,龙君也不必听从于他,那时候反而更危险。   贺兰郢抬起头仰望着那些曾温暖过他岁月的妖们:“你们不必担心我,终有一天我们会在相遇,就算凡间不能见,我也会在凡间等你。”   巨龙腾空的时候,猫妖不顾一切的跳了下来抱住贺兰郢:“你不走,我也不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贺兰郢的神色也在挣扎,但最后还是决然推开猫妖:“龙君,带他们走。”   金龙龙须卷动,再次将猫妖带到龙背上,身影一动,瞬间飞上天空,越飞越远……   龙族轻易不在世间出现,也不理会三界之事,它们是神族,强大且逍遥,并不在意这三界的疾苦。   就像修真界,因为一纸协定,就算明知这世间悲惨,也不会出手相救。   贺兰陵也看着天空,其实贺兰郢刚才也可以让龙君杀掉他们这些人,然后再和猫妖一起逃去妖族的藏身之地,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还是他不愿杀戮?   因为贺兰郢和妖族在一起的事,他这个天子便做不了了,他倒是并不在意,因为他本就是傀儡皇帝,他虽也有宏图大志,可时间太短,他还无力改变这个现实。   当阮璃得知他最终的结果是可能被幽禁一生的时候,她在月华宫的长廊下坐了很长时间,眼前一直闪过贺兰郢和猫妖的眼神。   “你怎么坐在外面?”从外面回来的贺兰陵问道。   阮璃回过神:“四哥四嫂有消息了么?”   贺兰陵回道:“他们已经回九渊山了,四嫂的父亲今早病重,他们赶回去了。”   阮璃放下心来,看来她捡到的那只兔子只是普通的兔子。   她站起身,跟着他走进殿中,她现在昏昏沉沉的,身体还有些发热,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是病了吗?   可是来这里的三年,除了刚穿进来的那会儿因为历劫失败的缘故病了一段时间,后面的日子都是壮实的像一头牛,今天怎么就病了呢? 第24章 一更   晚饭阮璃并没有怎么吃就睡了,齐珍也见她脸红红的,神色迷离的模样有些不正常。   “少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叫少君?”齐珍关心的问道。   阮璃看了眼在宫院里和凌霄说着话的贺兰陵,摇了摇头:“现在宫里也是一团糟,他要操心的事很多。”   齐珍用棉巾浸了凉水敷在阮璃的额头上:“少夫人您不用总是为别人着想,您是少君的妻子,丈夫关心妻子天经地义。”   阮璃觉得腹中一直有一股热意,不由蜷缩起了身子:“先不告诉他,我困了,要先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齐珍无奈只好出去。   阮璃正昏昏沉沉的躺着,贺兰陵开门进来了,而且直接走到她身边,并伸出手按在她的手腕上。   她吓了一跳,缩回手:“你做什么?”   然后又发现,他刚才那么一下的触碰,竟然让她好受了许多。   贺兰陵回道:“今天龙君将你也卷了上去。”   “所以你觉得我是妖?”阮璃防备的看着他。   贺兰陵看着她有泛着潮红的脸:“你想多了,我是担心困在柳树里的时候,你被黑蛟的妖气侵蚀了,它本就是快要历劫的蛟,这个时候妖气最盛,极易伤人,手伸出来吧。”   “哦,那肯定是这样,龙君最后不是也把我又扔下来了么,还说它弄错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贺兰陵的修长的手指又按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碰触到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栗了一下,呼吸带了些急促,口中也是口干舌燥的,恨不得他再多触碰她一些。   她的目光也忍不住的顺着他的手向上移去,虽他身上是穿着衣衫的,可不知怎的,她仿佛看到了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匀称紧致的身躯。   更甚至,成亲前夜教她夫妻之事的那本画册上的种种画面,此刻全在她脑中浮现。   而她,就仿若那画中承欢的女子,贺兰陵则是那寻欢的男人。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夜怕是正式进入繁育期了。   “你身体不舒服?”贺兰陵也看出她的异样。   她点了点头:“可能是今天泡了太久的水,着了风寒。”   贺兰陵的灵力在她顺着她的筋脉探寻,当到达她的丹田处时,他明显感觉有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灵气在那处聚集,而且还有些凶险,左冲右突的,似乎在找什么出口一般。   细细探去,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她果然被侵蚀了。   “不是着了风寒,是你体内真的有妖力。”他说完又将手移到她的腹部,以便更直观的去感知那些妖力。   可这对阮璃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她身子又颤了一下,一声低吟从唇齿间溢出,让她和贺兰陵都怔了一下。   贺兰陵放轻了手上的力气:“疼?”   阮璃哪里是疼,她是很舒服,神识有些不清醒的她迷散的看着他:“不疼,你继续。”   贺兰陵这才又按了上去,隔着轻薄的衫子,他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   若是换了旁的男人见了阮璃现在这般软糯的模样,怕是早已欺身而上,但贺兰陵眼下只想着妖的事,甚至还有些全神贯注的意思。   他的灵力继续注入她的腹部,去试探那些妖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结果灵力刚触碰到那团妖力,就被妖力紧紧裹住,缠缠绵绵的,像是凌霄绕着木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按理灵力和妖力触碰到一起,应该是打起来才对,怎么还水乳交融一般了呢。   “你先别睡,我去叫长老过来看看。”他说着就要起身,然而阮璃却一把将他的手又按了回去,还冲他甜甜的笑:“不要他们看,要你看。”   不知怎的,看着她对他这样笑,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经验尚浅,看不出这症状。”   “不行,不要让他们来,我就要你。”阮璃拉着他的手不松开,甚至整个人也贴了过来在他身上蹭啊蹭的:”贺兰陵,抱着你好舒服啊,让我多抱一会儿。”   贺兰陵终于意识到她不对劲,他掰了几下她的胳膊,和前几次一样,依旧掰不开。   她缠人的功夫真是很厉害,就好像她的手不是手,腿也不是腿,而是藤蔓一般。   “齐珍。”贺兰陵叫道,他想让齐珍进来帮忙。   齐珍闻言立刻进来,便见到阮璃整个人都挂在了贺兰陵的身上,甚至还主动去吻贺兰陵,不由就想回避。   少君也真是的,这种时候叫她这个老姑子做什么。   “过来,帮我把她弄下来,她现在被妖气侵蚀,若是不治,会有性命之忧的。”贺兰陵干紧解释。   齐珍只好过去帮忙,但阮璃此刻胡搅蛮缠的,不但两人没将她分开,反而贺兰陵的衣衫还被她扯开了,少年薄润的唇也被她咬了好几口,一边咬还一边满足的说好吃。   贺兰陵又气又窘:“你再不松手我就捆你了。”   但是已经初尝甜味的小海月哪里听的进去,她甚至还联想到画册上的一个画面,然后暧昧的问他:“然后要我把我吊起来么?”   贺兰陵的脸色铁青,心神一动,缚仙绳就把阮璃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的。   阮璃被捆住后想挣脱,但是缚仙绳是越挣越紧的,很快她身上就被勒的泛红,她脸上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你快去把几个长老叫过来。”贺兰陵吩咐一声,齐珍立刻出门去找。   阮璃呼吸变得急促,瓷白的皮肤也像是被胭脂扫过,红了一片,她带着哭腔说道:“贺兰陵,我难受。” 第25章 二更   即便阮璃苦苦哀求,贺兰陵依旧没有给她松绑,但是他也看出了端倪,这妖气不仅仅让她神识混乱,还让她变得……变得如那花楼里的女子一般。   长老们很快就来了,其中一个女长老为阮璃把脉后,神色变换不定的。   “安姑姑,怎么样?”贺兰陵问道。   安长老回道:“的确是有妖气,而且浑然天成,若不是少夫人体内没有妖元,姑姑我都以为她就是妖了。”   繁育期的阮璃,妖气比平常都要盛,她不像孟心慈那样有忘川水的压制,幸而她是融魂的,所以也没有妖元,倒是避开了一劫。   “听说少夫人今日被黑蛟困在柳树阵中一段时间,一直被妖水浸泡着?”安长老又问道。   贺兰陵点了点头:“是的。”   安长老又静静的查探一番,然后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了贺兰陵在房中:“少君,少夫人不仅仅是被妖气侵蚀,黑蛟历劫之前,除了功力大增,本性也会骤然显露,现在正是春日,是各妖物的繁育期,所以……”   “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受黑蛟繁育期的影响?”贺兰陵猜出其中的意思。   安长老:“目前只能这样解释,少夫人的神识、脉搏、体温和身体的反应都是繁育期的症状。”   “那怎么办,给她服用冰丸?”贺兰陵问道,据他所知,冰丸是专门用于那些繁育期的妖的。   安长老拦住他:“吃那东西做什么,只会伤身,你啊,还有你兄弟几个,都让你爹教成了木头。”   贺兰陵不解:“那要用什么药?还请姑姑明说。”   安长老一把将他按在阮璃的身边:“傻孩子,你就是解药。”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关好。   房间里就剩贺兰陵和阮璃了,贺兰陵是清清醒醒的,阮璃则已经是高热的状态,她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乌发一缕缕的贴在鬓边和纤细的脖子上,嫣红的唇微张,露出白的齿和一截粉的舌。   因被缚仙绳捆着,她动弹不得,只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贺兰陵。   贺兰陵瞧着她的眼睛,一瞬间身体也有了反应,这是人之本能,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本能压制了下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他与她并不是真的夫妻,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于是他打来冰水,将阮璃整个放了进去。   若是平常,这冰水不会让阮璃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她高热的状态下被突然放进冷水中,那还是很难受的。   她有些挣扎,但却被贺兰陵按着:“我没有旁的办法帮你,你忍耐些吧。”   阮璃这时被冷水激的清醒了一些:“也不用你亲自帮我,你去找几个小郎君来,钱从我聘礼中扣,对了,要模样好的小郎君,不要丑八怪。”   她真的很难受,怪不得孟心慈说她当时也是没有忍住才与贺兰玥有了肌肤之亲,这真的是很难忍啊。   贺兰陵怔了一下,声音陡然比冰水还冷:“你说什么?”   “小郎君,我要小郎君,要好看的小郎君。”阮璃一边说着一边在水里难耐的扭着身体,就要从浴桶中爬出来。   然而贺兰陵手上的力道却一重,毫不留情的将她又按了回去。   他气着了,明明这又不该生气的,她要找谁,那本就是她的事,与他并无关系。   “救命……救命……”阮璃挣扎不过,只能哭着喊救命。   外面的侍女们还觉得是他们小两口的情趣,只有齐珍觉得不对劲,她立刻推门而入,见贺兰陵正将阮璃按在水中,不由大惊失色的推开贺兰陵:“少君,您这是做什么?”   阮璃见到齐珍进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上来了:“齐珍,贺兰陵欺负我,他要把我冻死。”   “我不是要冻死她,我只是……”贺兰陵无法解释。   齐珍见阮璃还被捆着,又想到两人成亲来的这些时日,自己每次带人进去收拾屋子,都没有发现二人同床的痕迹。原本以为是他们自己收拾好了,现在看来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阮璃被捞了起来,被冷水这样一泡,她的确没刚才那么难受了,也没有再闹出什么笑话。   不过这件事一下子就闹大了,很快几个长老也知道贺兰陵宁愿将阮璃摁在冰水里也不愿同床共寝的事,大家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的少君,要么是身体有毛病,要么是不喜欢阮璃,而且很可能是后者,所以少君才会这么绝情。   回到九渊山后,两人的事很快就被传开了,现在谁都知道阮璃不招贺兰陵喜欢。   甚至还有人觉得,贺兰陵连贺兰玥都比不上,好歹贺兰玥娶了孟心慈后也没让孟心慈守活寡,也是尽了丈夫职责的。   但是也有很多人为贺兰陵叫屈,在他们看来,阮璃是配不上贺兰陵的,若不是贺兰毅生病,阮璃这一辈子也别想从古宁海出来。   对于这些议论,阮璃倒是不在乎,她回来后就坚持服了冰丸,听说冰丸对身体是有损伤的,但总比再被人笑话或者可怜的好。   穆兰芝知道这些事后,便一直陪在阮璃身边,阮璃也不想让她担心,正好宅子还等着穆兰芝拍板,母女俩便一起进了城。   四个宅子都不错,穆兰芝选了临水的一栋,阮璃也很喜欢,当天就用小金库付了钱拿了房契。   “娘,我们终于有家了。”阮璃感慨的说道。   “是啊,有家了。”穆兰芝也笑着,然后她走上二楼代开窗户,这里正好对着九渊山的主峰。   阮璃也在一旁看着:“真想不到,九渊竟然封印这狐妖,而且还是杀不死的那种。”   “也并不是杀不死。”穆兰芝淡淡道。   “哦,娘知道法子?”阮璃有些纳闷,因为贺兰陵曾信誓旦旦的说过,九尾狐杀不死。   穆兰芝回道:“九尾狐自己就可以杀死自己,当它心碎的时候,便是它身死之时。”   “可是一般人不能让它心碎吧,毕竟它法力高强,贺兰家也要好多人才能将它制服。”阮璃以为的心碎是指身体上的心碎。   穆兰芝笑了笑:“谁知道呢。”   母女俩在楼上呆了一会儿,商量年过了就来添置些家具和生活用品,阮璃想着孟心慈的父亲如今病重,而且也在城里,就打算过去探望。   虽然她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孟心慈真正的父亲,但是听说孟心慈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可见还是有些感情的。   到了孟府,孟心慈出来迎接,不过三四日没有见,孟心慈就清减了不少。   几人寒暄了一阵,阮璃就跟着孟心慈去见她那个刽子手的父亲,因为这个父亲的刽子手的身份,孟心慈也遭受了不少的非议。   在这个时代,刽子手是一个被人仇恨的职业。   但阮璃觉得,如果没有刽子手,那么这世间的恶人谁来斩呢?   进了房间后,看着床上已经油尽灯枯的老人,阮璃觉得这老人家怕是没几日了。   “阿爹,阮璃和她娘来看您了。”孟心慈轻声说道。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是你说的那个对你很好像你亲姊妹一般的阿璃?”   孟心慈点了点头,阮璃心中也是感动,原来孟心慈是这么夸她的。   “快给人家倒茶。”老人虚弱的说道。   孟心慈亲自出去倒茶,穆兰芝这时候也走上前去想要问候几句,可刚走到窗边,突然金光一闪,直劈穆兰芝的面门。   穆兰芝快速躲开,但阮璃毫无防备,被打的直接摔在地上,床上的老人眼中也露出惊疑之色。   孟心慈听到声音忙走了进来:“怎么了。”   阮璃捂住胸口:“伯父这里设有结界啊,你怎么不说一声,我被劈了一下,好疼。”   孟心慈回道:“是有结界,但只是针对鬼魂,我爹是刽子手,结界是这行的祖师爷数千年前从冥司求来的保护咒,保护这行的徒子徒孙不被恶鬼所缠。”   “还有这样的事?”阮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问穆兰芝:“娘,您没事吧。”   穆兰芝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道:“没事,就是被吓到了,孟夫人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是这房中有恶鬼?”   这房中就他们四人,如果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凭孟心慈和阮璃是能够感觉到的。   老人的眼睛还是盯着穆兰芝,只是他眼睛已经浑浊,看不清东西,只能感觉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着不一样的东西。   “可能是出了点差错吧,先喝茶吧。”孟心慈以为是因为阮璃靠近的缘故,因为阮璃说过她是妖魂融在人身上。   阮璃也觉得是这样,否则真的就解释不通了。   因为不放心孟心慈,阮璃便让穆兰芝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孟心慈。   到了晚上,妯娌俩睡在一处,说着悄悄话。   “四哥最近有来么?”阮璃呆了一下午都没有看到贺兰玥,不由问了一声。   孟心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除了夜里回来,其余时间都不在。”   阮璃好奇:“那我今天岂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孟心慈有些羞涩:“我繁育期已经快过去了,不碍事了,他也知道的,应该不会来了。”   阮璃窝在被子里哀叹:“我们真命苦,遇到两块木头。”   孟心慈却道:“也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喜欢他。”   阮璃觉得孟心慈也有点问题,喜欢找虐,正常的情况不是希望自己的夫君也是喜欢自己的么。   “那你这个爹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真正的爹吧。”阮璃又问道。   孟心慈点了点头:“我刚修成人身的时候,初来人间,又服了忘川水,差点被人欺负了,是阿爹救了我,他无儿无女便收我为女儿,没有阿爹,我可能已经死啦。”   “原来如此,我也是,如果没有我娘,我也死了。”阮璃感叹着。   孟心慈听了犹豫了一番问道:“你娘这几年还有修习术法吗?”   阮璃回忆了一下:“没有,她金丹也被化了,和我一样修习不了。”   “其实,有时候修习术法并不一定需要金丹的,比如鬼道,只需怨气就可。”孟心慈提醒着。   阮璃愣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说,我娘修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鬼道是要先献祭灵魂的,死后魂魄永不得轮回,我娘绝不会那样做,她很爱我和弟弟妹妹的。”   孟心慈又说道:“可是,我爹床前的结界今天显了,这结界是当年冥司的帝君亲自结的,就是为了刽子手这一行当不会因为恶鬼的存在而消失,平常鬼怪触碰到不死也重伤,若这结界是针对你而显现,你已经受伤了。”   阮璃有些心乱,但是和穆兰芝生活的这三年,她真的没发现穆兰芝有什么异常啊。   “虽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还是希望你小心些,我听说你娘以前也是世家的千金,修为也甚是了得,她又那么喜欢你的父亲,为了报仇,她或许会铤而走险。”孟心慈不放心的说道。   阮璃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孟心慈父亲的床边想要再试一试,孟心慈拉住她:“你这样做很危险。”   “危险就危险,总比一直怀疑的好,而且我有丹药,就算受了伤我也不怕。”阮璃说完就靠近,这一次,结界没有任何反应。   阮璃怔住了,心乱如麻:“怎么会,我娘她,不可能啊。”   两人回房后,阮璃辗转睡不着:“你和我说点别的把,我睡不着,就说说你那日是怎么逃出阵法的。”   孟心慈将当日的事简单的说了,原来她后来被阵法转移到了城外,不过贺兰玥很快就找到了她并将她救了出去。   那些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开贺兰玥和贺兰陵两兄弟。   “原来如此,我当时还以为那只兔子是你,可吓死我了。”阮璃说道。   孟心慈有些疑惑:“什么兔子?”   阮璃小声道:“就是贺兰陵破了阵法之后,出现了一只小兔子,和我拳头差不多大,左耳上有一个缺口,我还以为是你现原形。”   “左耳上有缺口?”孟心慈手下意识的放在肚子上:“那只兔子呢?”   “不见了,侍女们没照顾好,让它跑了。”阮璃叹息一声。   孟心慈脸色有些苍白:“我可能怀孕了。”   阮璃惊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在喝水银吗,怎么会怀孕的?”   孟心慈回道:“其实你第一次见我买水银的那天,我就已经延迟服用了一次,本来心存侥幸,想来是那时候就已经怀上了,而你说的那个缺了耳朵的小兔子,很可能就是我腹中孩子的魂元,我这一族的兔子,左耳都是缺一块的,否则我真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种巧合。”   阮璃听的目瞪口呆:“你孩子都没生呢,怎么可能有魂元落出来?”   “我服过忘川水你忘了吗,孩子的魂元因此不牢固,那日我又受了惊,所以很可能魂元就这样丢在那了。”孟心慈猜测着。   阮璃不知道事情是不是这样,她忧心忡忡的:“那……那你的孩子,是不是已经……”   孟心慈摇了摇头,眼神悲伤:“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这样消散了,若是真如此,那也是好事,总比他出生后再被杀死的好。”   阮璃见她说着说着就流了泪,心知她必定是想要孩子的,只是身为妖,也有诸多的不如意。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正想抱抱她的时候,外面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姑爷回来了,少君也来了啊。”伺候的婆子说道。   “嗯,夫人呢?”贺兰玥问道。   婆子回道:“少君的夫人来了,正和夫人在房中说话。”   “阮璃也在这?”这次是贺兰陵的声音。   阮璃疑惑:“他们两兄弟怎么来了?”   孟心慈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 第26章 意外之事   两人穿好衣服出去,兄弟俩正在厅里喝茶,四人谁也没说什么。   贺兰玥让人准备了新的房间给阮璃和贺兰陵。   “四哥,不用准备房间,我和阮璃现在回去。”贺兰陵说道。   贺兰玥却道:“这么晚了回去,免不得别人要说什么,明日再回吧。”   孟心慈眼中一丝惊喜,因为这意味着贺兰玥也会留下来。   房间很快就准备好,阮璃进去一看,因为是临时准备的,只有一张床,连把椅子都没有,她毫不犹豫的先躺上去,至于贺兰陵,就让他睡地上吧。   但是,她刚躺下,贺兰陵就坐在了她身边,虽然没有一起睡的意思,但也有点危险。   “被子给你,你睡地上。”她拿了一床被子给他。   贺兰陵不为所动,只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看四嫂啊,还能做什么?”阮璃回道。   “可我听说你是上午就从星河鹭起出来了,快晚上的时候才来这里,中间的时间你做什么去了?”贺兰陵又问道。   “陪我娘买宅子啊,你今天突然这么多话,怎么,怕我去找小郎君啊。”阮璃没好气的说道。   贺兰陵被猜到了心思,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说道:“契约存续期间,你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事。”   阮璃百无聊赖的回道:“我知道,所以你快点找理由我们和离啊,我可是听说冰丸压制不了我体力的妖气很久的,冰丸失效后,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我会想办法的。”贺兰陵说完拿过被子铺在床边。   阮璃累了一天也困了,很快就睡了过去,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走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山洞。   山洞里暖风阵阵,无数橘色的火苗悬在空中,火苗的尽头,卧着一只橘色皮毛的狐狸。   狐狸似乎发现了她,睁开了狭长的眼睛,嘴角带着意思志在必得的笑意。   她认出了它,是被封印在九渊山的那只九尾狐,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正迷茫的时候,狐狸伸出硕大的爪子暧昧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被吓的一哆嗦,立刻从梦里醒了过来。   看了看四周,还在房间里,并不在什么山洞中,贺兰陵这时候也坐了起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贺兰陵也说不出来,他刚在正睡着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对他吹了一口气,当即他就醒了过来,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你怎么醒了?”贺兰陵问她。   阮璃正要回答的时候,忽然隔壁传来孟心慈和贺兰玥的声音。   “你做什么?”贺兰玥的声音带着丝疑惑。   孟心慈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带着一点娇一点媚。   阮璃听的有些奇怪,孟心慈从来不这样笑的,她总是温温柔柔,像是春风细雨。   “孟心慈,不要动。”贺兰玥带了丝警告的意味,而且是压低了声音的,显然他也是怕被听见了。   这一次孟心慈终于说话了,声音软的像水:“夫君不喜欢我这样么?那夫君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做。”   贺兰玥像是叹了一声,然后对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传来木床的吱呀声,显然孟心慈得逞了。   阮璃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贺兰陵,小声说道:“你把结界布起来吧,否则我们今天别睡了。”   贺兰陵回道:“若是这样做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阮璃也知道以贺兰玥的能力肯定会感知结界的存在,早知道这样就回星河鹭起了。   好在这尴尬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贺兰玥那边施下了结界,大概是他也怕被人听见吧。   因为这么一出,两人刚才说的话题也被打断了,阮璃也没说出自己的那个梦。   第二天早上,阮璃偷偷的揶揄孟心慈:“四嫂,想不到你温婉的外表下有一颗狂野的心啊。”   孟心慈一脸的疑惑:“什么狂野?”   阮璃嘿嘿笑道:“哎呀,我们都无话不说了,你就别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你和四哥的事我都听见了,虽然四哥最后设了结界阻断了声音。”   孟心慈想了想:“我昨天睡下后就一直到天亮才醒,并没有和贺兰玥做什么。”   阮璃啧啧两声:“你就别掩饰了,我都听见了,你缠着四哥,还说他喜欢什么样的你都可以满足他。”   孟心慈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到房间解开衣衫,果然见身上还有一些青紫,显然留下这些痕迹的只能是贺兰玥了,但是她没有昨晚的记忆,难道……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阮璃跟了进来。   “我的妖力,好像在恢复,所以我昨夜才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孟心慈回道。   阮璃一头雾水:“你说详细点,我听不明白。”   孟心慈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人才回道:“可能是忘川水的压制作用减小了,我的妖力在恢复,一般妖力恢复的时候,作为妖的我们会出现短暂的失忆,所以我才……才那个样子,可是不应该啊,我明明两个月前才喝的忘川水,应该可以压制一年才是。”   阮璃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说还是你内心野蛮嘛。”   孟心慈不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真实的自己,真的是那样的么?   就这样又过三日,便是除夕了。   因贺兰氏十分的注重礼制,除夕当天一大早,贺兰子弟就在长辈的带领下进行各种祭拜。   阮璃跟着磕了一天的头,晚上的时候已经饿的饥肠辘辘的。   吃年夜饭的桌上,别人还时不时的说说话,就她埋头苦吃的。   “阿璃,慢点吃。”穆兰芝无奈劝道。   阮璃只好细嚼慢咽。   “没事,让孩子吃,孩子吃的香,我们也高兴。”身体渐好的贺兰毅笑着说道,然后还让人给阮璃夹了一份像面条一样的菜:“阿璃,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谢谢祖父。”阮璃虽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吃进了嘴里。   弹弹的,脆脆的,还挺好吃的。   “好吃吗?”贺兰毅笑着问道。   阮璃边吃边点头:“好吃,祖父,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前都没吃过。”   “这东西咱们中州不常见,只有海里才有,叫海蜇,好吃你就多吃点啊。”贺兰毅笑呵呵的说道。   啪的一声,阮璃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然后她捂着嘴跑到外面狂吐起来。   虽然说人类的确是以海蜇为菜,但是她是海月啊,她刚才竟然吃了自己的远房亲戚。   屋子里的人也一脸茫然,好端端的吃着饭,怎么就吐起来了。   “阿璃是不是有了?”贺兰老太太突然说道。   贺兰陵神色一怔,他知道这绝不可能。   “可能是,要不然怎么吐的这么厉害。”薛敏说完看向沈姒:“弟妹,要恭喜你了。”   沈姒没有理薛敏,而是让身边的人传医修过来。   穆兰芝放下碗筷正要出去看看,突然又一声呕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孟心慈也捂着嘴跑出去。   “这是老四家的也有了么,真是双喜临门啊。”薛敏拍起了手掌,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知道沈姒不喜欢这两个儿媳,所以她故意要说出来气沈姒一下。   沈姒的确脸色有些不好,一旁的江月儿也脸色苍白的,她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快,阮璃嫁过来也才二十多天啊。   阮璃正吐的胆汁都要出来的时候,看见孟心慈也在吐着,不由说道:“四嫂,谢谢你为我打掩护。”   她以为是孟心慈在帮她。   然而孟心慈却难受的说道:“我不是在帮你打掩护,我是这两日一直有些想吐,刚才闻了油烟就更难受了。”   阮璃愣了一下:“你不会是真有了吧。”   孟心慈脸色苍白着没有说话,也许阮璃见到的那只兔子真的是她的孩子。   两人被扶到偏厅,很快有医修前来诊断,阮璃自然是没有身孕的,但孟心慈是真的怀上了。   没有人高兴,包括阮璃,因为一旦怀上孩子,妖气就会显露。   她甚至担心医修此刻会察觉出异样,让孟心慈送了命。   好在医修只说胎儿有些先天不足,母体需要好好修养,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言语。   阮璃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而先天不足很可能就是魂元掉在了天都的缘故,否则带着妖血的孩子是很少会先天不足的。   这样的事放在普通人家里可能是喜事,但是因为是孟心慈怀孕,没有一个人道喜。   孟心慈无助的坐在椅子上,此刻的她想着什么,承受着什么,没有人能想象。   “恭喜啊,四嫂。”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贺兰陵竟然第一个说出了祝福的话语,而且从他的神色来看,不像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   阮璃诧异的看着他,她原以为以他的性格,肯定也是不喜欢孟心慈的。   “四嫂,四哥,恭喜你们啊。”她也笑着祝福。   孟心慈感激的看着他们两人,贺兰玥则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他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了,诸位慢用。”   说完他就拉起孟心慈瞬间离去。   接下来的一顿饭,虽然大家依旧有说有笑的,但是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   阮璃走到贺兰陵身边小声道:“我先替四嫂谢谢你。”   贺兰陵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是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故意要吐吧。”   “我不是故意要吐,我是真的在吐,那东西很难吃。”阮璃委屈的说道。   “别想骗我,明明前一刻你还吃的开心的不得了。”贺兰陵聪明着,怎么会相信她的谎言。   阮璃也不笨:“好吧,和你实话实话吧,其实是我不敢吃海蜇,你也知道,我把桃花月当孩子的,海蜇和桃花月是亲戚,我吃海蜇就想在吃我的孩子。”   她这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贺兰陵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是么?”他反问。   “当然是,否则我假孕有什么好处。”阮璃信誓旦旦的说道。   贺兰陵审视着她,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秘密,可是又找不出来,便暂且作罢。   年饭结束后,阮璃便向二十四楼飞奔而去,她知道孟心慈现在肯定心急如焚,她要去帮着商量下对策。   然而到了二十四楼门口,却见平日空无一人的院门处,竟然多了四个守卫的弟子。   “对不起少夫人,四君有令,四夫人需要静养,谁都不能打扰。”弟子拦住了她。   “那你去通报一声,四哥要是知道我来了,肯定会让我进去的。”她信心满满的说道。   然而弟子回道:“四君特别叮嘱过尤其不能让少夫人进去。”   “尤其?”阮璃快气死,自己又没得罪过贺兰玥,怎么还被他针对呢?   因为进不去,她只好丧气的回了星河鹭起,穆兰芝见她回来,便问道:“见到四嫂了吗?”   阮璃摇了摇头:“四哥不让见。”   穆兰芝笑了笑:“这是好事,孕妇本就要静养。”   阮璃无法告诉穆兰芝真实的情况,只能附和了一句,然后说道:“初二我们就去新宅吧,这两天我让齐珍收拾一些东西带过去,娘您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一声。”   “好,我想到了再和你说,马上就要放烟火了,你去陪着陵儿吧。”穆兰芝催促着。   “好,我带长云和明薇一起去。”阮璃想要叫弟弟妹妹一起去看热闹。   但是穆兰芝阻止了她:“带他们做什么,给你们添乱啊,你们玩吧,我们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阮璃想着弟弟妹妹现在也还认生,怕去人多的地方:“也行,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就在阮璃要离开的时候,穆兰芝突然又叫住了她:“阿璃。”   阮璃回过身,见到穆兰芝脸上似有不舍,不由问道:“娘,怎么了?”   穆兰芝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最后却摇了摇头,伸手理了理阮璃的头发:“没什么,玩的开心一点,还有,我很谢谢你,把我们一家带出古宁海。”   阮璃撒着娇:“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您是我娘啊,我怎么做都是应该的,我先走啦。”   “好。”穆兰芝放了手,然后看着阮璃离去,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随着阮璃消失在黑夜里而消失。   阮璃向观赏烟火的景台走去,可是走着走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体,刚才穆兰芝对她说“我很谢谢你。”   “我”这个字,是不是太见外了,这让她又想到前几日在孟心慈父亲家里的那一幕。   她回来后也观察过穆兰芝,没有见到她有什么异常,也没感受到鬼气,再加上母女的情分作祟,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而且如果真有问题,贺兰家也会发现的吧。   可是,刚刚穆兰芝对她说了这样见外的话。   “少夫人,怎么了?”跟在身后的月榕问道。   “哎哟,我肚子疼,我先回去如厕,你们到观景台等我。”她说完就捂着肚子往回跑。   到了星河鹭起门口,她放缓脚步,祈祷着穆兰芝和弟弟妹妹还在房间里。   “娘"她叫了一声,然而没有人答应。   “长云,明薇?”她又叫了一声,恢复听力的弟弟妹妹们也没有答应。   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三人都不见踪影。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掏出豆子洒出一只鹤,然后骑上鹤准备去城里的新房子看看,她向上天祈祷她们是去了新家。   但是在豆鹤飞过九渊山主峰的时候,她突然转了方向朝封印之地飞去。   “求求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在这里。”她闭上眼睛祈求着。   豆鹤在封印九尾狐的山壁前落下,然后化成一颗豆子回到阮璃的豆袋里。   虽然因为天黑她看不见什么,但是空气里已经有了不详的味道,她颤抖的向前走,很快就看到十几个死去的贺兰子弟的尸体。   他们身上没有血迹,看不出致命伤在哪里。   山壁上的封印已经被揭开,露出一条幽深漆黑的缝隙,缝隙里吹出阵阵冷风,带着微弱的妖的味道、穆兰芝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气味。   这种气味阴寒又尖锐,让她又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她缓缓后退,这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去告诉贺兰家的人这里发生的事,可是她又怕,怕因此害死母亲和弟弟妹妹。   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意识到,母亲如果真的是修了鬼道,那么她肯定是要来复仇的。   只是,为什么一直瞒着她,又是怎样瞒着她的,弟弟妹妹们知道这件事吗?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条金橘色的尾巴突然从缝隙里伸了出来,直接将她向缝隙的深处拖去。   她想要呼救,想要挣扎,但是那尾巴将她捆的比缚仙绳还要紧,她根本就挣不脱也喊不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尾巴终于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将她松开的意思。   她睁开眼睛,只觉不远处有朦胧的光芒,地上有四道影子,一道巨大无比的兽影以及和兽影比起来小的像蚂蚁一样的人影。   没有声音,依旧没有声音,但是人影在移动,向巨大的封印之鉴移动,似乎是要将封印揭下来。   她用力的移动身体,终于看到了那三道影子,不是穆兰芝,而是三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   见不是穆兰芝,她不由心中狂喜,是自己猜错了,是自己乱想了。   可是,穆兰芝去了哪里,刚才她明明也闻到了她的味道啊。   就在她喜极而泣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扭头去看,只见贺兰陵正一身玄衣的蹲在她身边。 第27章 青涩的少年   阮璃见是他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既然他在这里,肯定其他人也在附近。   她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时候,忽然见到他出现在身边,眼泪不由自主的扑簌簌的往下落,湿了贺兰陵一手。   贺兰陵松了手,犹豫了一下,用袖子将她脸上的眼泪一点点擦掉,然后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告诉她不要哭。   阮璃强忍住泪水,的确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这时候狐尾缓缓移动将阮璃向前拖去,贺兰陵也立刻跟了上去,他清楚的知道,狐狸已经发现了他,但不知为何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在故意耍他和阮璃吗?   因为狐尾的这番移动,阮璃也终于能看清那三个女子。   女子模样十分姣好,一身薄薄的衣衫,衬的曲线玲珑的。   三人向狐狸跪下,其中一人说道:“我等前来,以宽狐君春日之苦。”   这话说的很含蓄,但她知道,春日之苦就是繁育期的煎熬。但是这么大的狐狸,这么小的人,这怎么宽慰嘛。   还有,这些女子是谁派来的?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山壁上狐狸巨大的影子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影子里走出一个红发的年轻男人。   男人身量修长,容貌俊美,狭长的眼眸含着情,唇上带着笑。   但是,他的胳膊和腿还是兽的形态,有着金橘的毛发和锋利的爪,这样的形态看的阮璃不寒而栗。   狐狸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向阮璃这边看了一下,然后问那几个女子:“你们的主人是谁?”   女子回道:“主人就是主人。”说完,她们就主动解下衣衫,或躺或跪的在狐狸的面前引诱着。   狐狸笑了起来,却又突然利爪一挥,三个女子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身首分离。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狐狸将利爪在女子们的衣物上漫不经心的擦了擦,然后向阮璃和贺兰陵这边走来。   这时候捆住阮璃的狐尾也松了一些,阮璃终于能够动弹也能说话了。   她拉着贺兰陵:“你愣着干嘛,跑啊。”   可贺兰陵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脱起了衣服,而狐妖见到贺兰陵脱衣,竟然邪笑一声,眼中满是神采。   阮璃瞧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心想完了,狐妖原来是个好龙阳的,怪不得杀了那三个娇滴滴的美人,贺兰陵这是被迷惑了呀。   奇怪,贺兰家的其他人呢,怎么还不来救人啊。   就在她准备撒豆制造混乱逃走的时候,贺兰陵的上衣已经除下,显露出凌厉的肩胛和脊背,腰腹间块状的肌理以及惹人瞎想的隐入腹下的线条,让她竟然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这小郎君的身材竟然这样的好。   口水还来不及咽下,又看见贺兰陵的心口处如藤蔓一般蔓延出无数金色的脉线,那些脉线在他的皮肤下延展,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身上形成一个金色印鉴。   阮璃看到这个印鉴后,本能的觉得害怕,不由的移开眼睛不敢去看。   这时候,山壁上也出现了和贺兰陵身上一样的脉线,它们像是九渊山的血脉一般,缓缓的流动,伸展,将整个山壁映照出一片淡金色,甚至还隐隐有着吟唱,神圣的像是来自亘古的远方。   “果然印鉴在你身上,那些老东西为了对付我,连自己的血脉都能舍弃。”九尾狐啧啧两声。   贺兰陵冷笑一声:“只要能不让你为祸世间,我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   “行行行,我怕了你们还不行么?”九尾狐说完后退两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爪印,这是发力的前兆。   但是洞里光线昏暗,阮璃和贺兰陵都没有发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九尾狐的身上。   九尾又看了看阮璃,然后摇了摇头对贺兰陵说道:“虽然你是个人物,只是可惜啊,娶的女人却是个……”   “大仙,给我们一条活路吧。”阮璃咚的一声跪下:“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没齿难忘。”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让九尾不要暴露她的身份,以后或许她还可以帮上它的忙。   虽然她从中强行把话打断,但是贺兰陵还是将话题接了起来:“是个什么?”   阮璃哀求的看着九尾狐,九尾若有所思一番后:“是个没什么用的只会哭的娇气包。”   “是是是,我就是这样的,大仙说的对。”阮璃忙不迭的点头。   贺兰陵看她这副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走。”   两人后退着向洞口而去,九尾的双腿继续发力,然后伸出舌头在他的利爪上舔了几下,待沾上唾液后,便骤起向贺兰陵扑去。   贺兰陵听到声音,立刻双手在胸前结印,厉喝一声:“锁。”   一瞬间,山壁上无数像他身上脉线一样的东西像藤蔓一般卷向九尾狐,瞬间就将它拖走。   但是,贺兰陵的左肩还是被九尾沾了口水的利爪伤到。   九尾狐边被拖走边大笑着:“哈哈哈,这是本君送你的礼物,好好享受吧,少年郎。”   阮璃听的一头雾水,九尾给贺兰陵什么了,她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   倒是贺兰陵,憎恨的看着九尾狐,像是要将它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受伤了。”她拿住帕子捂在贺兰陵受伤的左肩。   然而贺兰陵却将她一把推开,狠狠说道:“不要碰我。”   “不碰就不碰嘛,凶什么凶啊。”阮璃也生气了,她只是关心他,又不是要害他。   贺兰陵自己捂住肩膀,脸色铁青的往前走。   “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他压着怒气问道。   阮璃想了想回道:“我本来是骑豆鹤去观景台的,谁知半道上豆鹤转了方向掉了下来,我见山壁上裂了一条缝,正想看看怎么回事,突然就被狐妖拖了进去,我叫也叫不出声,幸好你来了。”   她半真半假的说道,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她怀疑穆兰芝而来的。   “你不是恐高么,还能骑鹤?”贺兰陵每次都能精准抓住她的破绽。   阮璃也愣了一下,自己那时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害怕了。   “我现在飞低点没事了。”她心虚的辩解。   阮璃一边解释一边向后看去,除了越来越远的九尾狐的真身,旁的什么也没发现,穆兰芝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两人到了洞外,阮璃才发现外面已经全是贺兰家的人,他们每个都结印护山,山体的脉线全都是他们的灵力所化。   她这才知道,贺兰氏竟然是以全族之力在封印着九尾,而贺兰陵就是这个封印的印鉴,至关重要,他一死,九尾也会死。   “陵儿,你受伤了,让娘看看,伤的重不重。”沈姒心疼的说道。   但是贺兰陵紧紧捂着肩头不让看,像是那个伤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娘,孩儿没事。”   沈姒也看到了阮璃:“你怎么也在里面?”   阮璃正要回道,贺兰陵却抢了先:“她骑的豆鹤受到了九尾妖力影响,掉到了这里,被九尾抓了进去。”   有了他这番话,其他人并未怎么怀疑   待封印重新结好后,贺兰陵身上的印鉴才消失,他才将衣衫穿上,那处伤口也终被遮掩。   阮璃被人护送回去,贺兰陵则被他父亲叫走。   回到星河鹭起,只见穆兰芝正在房中,弟弟妹妹们也已经熟睡。   见到她回来,穆兰芝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烟火好看吗?”   阮璃注视着她:“我没有去看烟火。”   “为什么?”穆兰芝问道。   “狐妖的封印松了,我被抓了进去,差点死在那里。”她回道。   穆兰芝大惊失色:“那你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阮璃走了过去让穆兰芝检查,同时她也在闻穆兰芝身上的味道,没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也是洞里曾经出现过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利用了。   “娘,您这些年,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认真的问道。   穆兰芝怜爱的说道:“咱家就那么大点,娘有什么事能瞒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就是今天在山洞里,我看见娘了,以为您和妖狐是一起的。”她故意说道。   然而穆兰芝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她很平静:“我看你是被吓到了,娘怎么会和狐妖有关系,你先去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阮璃看不出任何的头绪,只能先回房。   钧天殿。   贺兰陵单独和父亲贺兰延在一起。   “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你的伤。”贺兰延正色说道。   “父亲,孩儿没事。”贺兰陵不愿展现伤口。   “脱。”贺兰延坚持着。   贺兰陵只好将衣衫脱下,左肩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妥,除了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外。   贺兰延看了两眼,咒骂一句:“该死的狐妖,死性不改。”   贺兰陵默默的将衣衫穿上:“父亲,若没有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你等会儿,这件事我们商量一下。”贺兰延在椅子上坐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阿璃么?”   贺兰陵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那你喜欢的是谁?是月儿?还是谢妩?”贺兰延又问道。   “没有,孩儿当月儿是妹妹,谢妩也只是普通友人,孩儿也没有其他喜欢的女子。”贺兰陵回答的比刚才倒是果断。   贺兰延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那如果硬让你选一个,阿璃,月儿,谢妩,亦或者旁的什么女子,你会选谁?”   “父亲,这事就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么?”贺兰陵没有直接回答。   贺兰陵摇了摇头:“没有,九尾的唾液是至淫之物,现在又是它的繁育期,它是存心让你如此。”   “可是孩儿不明白,这件事只要找一个女子就能解决,它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贺兰陵猜不透九尾的心思。   贺兰延也猜不透:“它行事一向疯魔,很难捉摸,你既然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子,那就还是阿璃吧,你们已经是夫妻,我知道你对和她的婚事颇有微词,但两人生活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像我和你娘,当年我也是被捆进洞房的,现在不还是有了你们兄弟七个。”   贺兰陵第一次听父亲说起这样的事:“您被捆进洞房?”   贺兰延咳嗽一声:“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反正你好好和阿璃过日子,不要打什么和离的主意,否则你祖父是要伤心的。”   贺兰陵原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父亲看出了他有和离的打算。   “可是,父亲就从没考虑过,孩儿也会伤心吗?”贺兰陵低声说道,少年的他从小就背负着责任,一天自由的日子都没有过。   贺兰延脸上有愧色,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的人生也是这般过的,他也曾反抗过,可最后还是背上了枷锁。   从钧天殿出来后,他看了眼星河鹭起的方向,然后向宝书阁走去,他要去找有没有解狐毒的法子,趁他现在还有时间。   山洞里,九尾惬意的翘着二郎腿,它对今天自己的做法很满意。   它有窥探人心的能力,知道贺兰陵不喜欢阮璃,所以它就让自己的狐毒感染贺兰陵,到时候他就算不愿意还是会与阮璃亲近。   这样,他就会与自己最厌恶的妖苟合,甚至还可能会有一个或者孩子,孩子出生之时必定会妖血显现,贺兰家从此颜面扫地,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就算没有孩子,它也可以自己出去揭穿这一切,反正贺兰家别想好过。   ”妙,妙啊。“九尾给自己鼓起了掌。   阮璃醒来的时候,贺兰陵的榻上很平整,显然是一夜未归。   她计划了一下,决定今天就向他要结丹的药,不能等到和离后了,时间太迟了。   现在的她,必须尽快恢复灵力,事情越来越复杂,她已经深陷其中,是时候提升自己了。   贺兰陵一直没回来,她就亲自去找,凌霄说他去了宝书阁,一晚上都没出来。   她独自一人进了宝书楼,从外面看书楼不大,就是三层小楼,可是走到里面才发现这里是书的海洋。   真,书的海洋。   她放眼望去,这里书比九渊山上的树还要多,都整齐的排在书架上,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多少年的心血才有这般规模。   “少君此刻在何处?”她问正在整理书库的一个弟子。   弟子指了指书架的尽头:“在那边,不过少君吩咐过,旁人不能打扰。”   阮璃眉头一拧:“大兄弟,我是旁人么?”   那认真的弟子竟然还思考了一番才道:“您和少君夫妻一体,您过去吧。”   阮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书架尽头处的墙壁上有一扇圆形小窗,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在木地板上形成一个漂亮的轮廓。   贺兰陵就坐在这光影之下的书堆里,但他已经睡着了,头靠着书架,纤密的睫毛在他儿眼下投出块阴影,唇微张着,有轻轻的呼吸声响起。   他就像一头累了的小鹿,在万纸千言中熟睡,就连她来了都没察觉。   她不忍心打扰他,便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捡起散落在他身边的一本书翻看着。   结果越看脸色越难看,因为她手里的这本书的书名是《服用邪药后的身体反应》。   随便翻了两三页,都是不可描述的文字,细节描写更是细腻的让人发指,编写这本书的人绝对是个实战者。   她又看了看散落的其他几本,每本都让她从书名到内容直呼好家伙,都是关于男女欢好之事,虽然期间也夹着着狐狸、龙、蛇这些种族的介绍,但此刻她已经忽略了,她认定贺兰陵是个表里不一的浪荡子。   可是他看这些书是为了谁?   反正不是为了她。   “喂,别睡了,找你商量一个事。”她推了推贺兰陵。   贺兰陵缓缓睁开眼睛,没睡醒的他有一种人畜无害的青涩感。   他迷迷瞪瞪的看着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一种通透润泽的好看。   这种青涩的少年气,让阮璃连呼吸突然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打破了这种宁静。   甚至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许多:“别在地上睡啊,回去睡吧。”   少年动了动身体,阮璃以为他要起身,正准备让开一些,谁知少年的手握上了她的胳膊,然后轻轻一用力,就将她压倒在了书架后面。   然后,他温热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一点一点的吞吃起来。   阮璃大脑一片空白,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怔了那么一会儿后,她用力的推着他:“不行不行,这里是宝书楼啊。”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就算不是宝书楼而是其他的地方,他这样对她也是不行的。   贺兰陵听见了,但是他没有放开她,而是抱着她又往书架里面藏了一些,不让人看见。   阮璃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伸手推他却被他一只手就给按在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她现在才知道以前争吵的时候都是他让着她,他要是动真格,就算不用捆仙绳也能让她无法逃脱。   就这样,她被迫在一堆荒唐的书堆里被贺兰陵咬来咬去。   同时,她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起初的时候还像一根小枝,可那么三下两下后,就怒涨了几大圈,甚是可怖。   质地坚硬的,一点都不平平无奇。   就这么一瞬间,她就想到了生死之事,为了保住小命,她抬起膝盖就朝那处撞去。   然后她就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贺兰陵翻到了地上,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脸更是苍白一片。   “你别装啊,我可没用什么力气。”她立刻爬起来远远的站着,而且她刚才真的也没怎么用劲。   可是贺兰陵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额上的汗水滚滚而下,像是受了重伤一般。   她吓到了,立刻要去叫人来帮忙,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不要惊动别人。”   他现在清醒了。   “不行啊,你这伤的挺重。”她坚持着要去找人,然后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当她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贺兰陵已经不见了,地上散乱的书已经被放回原位,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他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就和她前几日繁育期来时一样。   但是他是人啊,人虽然随时后可以有繁育期,然而他们也是能控制的,以他的性格和控制能力,不像是会做出刚才的事。   因为贺兰陵已经不在,她只好回星河鹭起,半路上遇见了凌霄。   “少夫人,我去采木芝,你去不去?”凌霄高兴的问道。   她这时候也不是很想回去:“好啊,我们一起去。”   “药铺有点远,少夫人坐我的鹿去吧。”凌霄说完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一只肥美的白鹿跳跃了过来,十分的灵动。   “哇,好漂亮的鹿啊。”她忍不住的感叹,心中的烦闷之气也少了一些。   阮璃爬上鹿背后,凌霄说道:“小白是少君的坐骑,但是少君喜欢自己飞,所以我就养着了,不过我也从来没骑过,少夫人您是小白的第一个乘者。”   “是么。”阮璃笑了起来,然后乘着鹿向药园飞去。   药谷的确很远,翻过几座山头后才到,这里灵气逼人,一看就是生长灵草的好地方。   药谷的弟子们知道少夫人来了,纷纷出来迎接,这些弟子长久的居于此处,可能受了灵草的影响,性格都十分的和善。   凌霄惦记着木芝,所以先带着阮璃去了木芝生长的地方,然后挑了大的采摘。   阮璃看着木芝,不由又想起穆兰芝,心里又惆怅起来,便在药谷里四处转着。   忽然她看见了贺兰陵的身影,只见他正摘了一朵浅蓝色的花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花好像很苦,他吃的好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便远远的看着没有过去惊动他,不一会儿贺兰陵就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他走远后,她叫来园里的弟子走到那些花面前,伸手想要去触碰:“这些是什么花,怪好看的。”   “不要碰。”女弟子急忙制止:“少夫人,这花叫绝情子,药性强烈,碰到了会伤身子的。”   她心里一惊:“碰到会伤身,那吃了会怎样?”   女弟子回道:“女子吃了会伤育宫,男子吃了会不能人道,所以这花是用来解那些污秽之毒的。”   阮璃缓缓后退:“这么凶险啊。”   可是刚刚贺兰陵就吃了啊,他……他难道是中了什么污秽之毒了?所以他那时候才神智不清醒的对她又亲又咬的?然后还看那些春色满园的书? 第28章 难道你喜欢我?   对与贺兰陵吃绝情子这件事,阮璃还是很佩服的,一个男人,为了不失控,竟然连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不要了,是个狠人。   “那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厉害的灵药吗,比如吃了就可以增强修为什么的。”这一点也是她很关心的。   女弟子回道:“自然是有的,宗府每年都会给弟子们发有助修为的药。”   “那这里面最能提升修为的药是?”她问道。   女弟子:“是罗摩草,一株熬成的汤药,便可以有一甲子的修为。”   阮璃记下来,那她除了结丹,再向贺兰陵要这个罗摩草好了。   临走的时候,她又咬要了一些安胎的药,想要借送药的机会,看能不能进二十四楼和孟心慈见上一面。   到了二十四楼,那些弟子果然依旧不让她进去,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退缩的,直接站在门口叫着孟心慈,终于让孟心慈听见了声音。   虽然那些弟子很听贺兰玥的命令,但是孟心慈几番言语后,他们还是放行了。   这一次来,楼里不像之前那样冷清了,侍女多了不少,但都安安静静的做着事,没有什么喧哗。   看来,贺兰玥还是挺重视这个孩子的,否则也不会安排这些人来照顾了。   但这样一想,她又为孟心慈不值,明明孟心慈付出那么多真心都没让他多看一眼,如今有了孩子却不一样了,这不明摆着把孟心慈当生育的容器么。   呸,大渣狗子。   “想见你真是不容易啊,四哥怎么将你守的这样紧,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阮璃嘀咕了一句。   孟心慈这两日也没睡好,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同我说什么。”   阮璃也觉得反常:“那你爹呢,你被关在这里,谁照顾?”   孟心慈回道:“贺兰玥说已经将我爹接到宗府了,有医修照顾,所以眼下也还好,目前最要紧的是这个孩子,阿璃,你一定要帮帮我。”   阮璃心里有些发颤:“你不是要我帮你把孩子打掉吧。”   她这样想,是因为前几天孟心慈说过,不能怀上孩子。   孟心慈摇了摇头:“虽然我以前是这样想的,可现在真的怀上了,我舍不得了,我昨晚已经梦见这个孩子了,是个女儿,粉嘟嘟的,眼睛像我,鼻子和嘴像贺兰玥,抱着我说让我不要抛弃她,我……我想要生下来,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离开这里。”   阮璃怔了一下:“可是这样一来,你就要和贺兰玥分开了。”   孟心慈眼中有着痛苦:“其实这五年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或许将来有一天,大家都接受妖了,那时候也可以再见面的。”   阮璃有些犹豫,如过自己真的帮了孟心慈,那么孟心慈走后,贺兰玥万一发现是她帮的忙,那可怎么办,毕竟自己也是妖,而贺兰玥看起来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   可是不帮的话,孩子要真的在这里生下来,那后果更可怕。   孟心慈看出她的担心,又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忘了这样做你的处境也会很艰难。”   阮璃心疼孟心慈总是为别人考虑:“让我想想吧,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既可以让你离开又不让我被发现。”   孟心慈握住她的手:“如果有这样的法子,那当然是最好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生孩子了,这些药你好好吃吧,我刚从药谷那边带来的,虽然不知道对你的孩子有没有用。”阮璃将带来的药拿出来。   “谢谢你。”孟心慈感激的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后,阮璃便要回去了,她还不知道贺兰陵怎么样了呢。   刚走出二十四楼不久,竟然就看到了贺兰玥回来了,她下意识的就往树后躲,但还是被贺兰玥发现了。   “四哥。”她只好打招呼,然后等着贺兰玥的冷言冷语。   然而贺兰玥却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从二十四楼过来的?”   “嗯,我就是想看看四嫂,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四哥你别生气啊。”她小心的说道。   贺兰玥眉眼有些别扭:“没什么,你以后常来陪她也不要紧。”   阮璃怔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她以后多来陪陪孟心慈?   “哦,好。”她应了下来。   贺兰陵没再说什么便走了,留下阮璃一头雾水的。   回了星河鹭起,贺兰陵竟然也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在书房等着她,看起来神智清醒,不是宝书阁那懵懵懂懂的样子。   “你没事了吧应该。”她站在门口问道。   贺兰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事了,你把关上,我有话要与你说。”   “哦。”她关了门走过去:“你要说什么?”   贺兰陵喝了一大口冷茶后才道:“今天早上的事,并非我本意,你也不要同外人说了。”   她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不过你说不是你本意,那是因为什么啊?”   贺兰陵回道:“这你无需知道。”   “那怎么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又会像早上那样,我又没你力气大,万一被你得逞了我有了孩子,那岂不是糟糕了。”她已经因为孟心慈的事开始发挥联想。   贺兰陵见她将生孩子的事都想到了,心脏跳动的节奏不由乱了一下:“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阮璃靠近他,小声道:“你让我放心,是不是因为你吃了绝情子啊。”   贺兰陵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跟踪我?”   “我哪有本事跟踪你,是我不小心看见的,你可真对自己下得了手,我可是听说绝情子是会让男人不能人道的。”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但是贺兰陵的脸色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这一点:“这是我的事。”   阮璃叹了一声:“你可真够狠心的,其实你走了后我还以为你去找别的女子了呢,没想到你竟然是去吃绝情子,你好奇怪啊,我难受的时候你不让我找小郎君,你难受的时候你也不去找女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你知不知道,我的舌头都被你咬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嘴,指着粉的舌说道:“看见没,还流了血的。”   贺兰陵看着她不由心里一颤,像是身体的某根弦被她拨了一下,但是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喜欢欢脱无度的她。   “你不要胡说。”他断然否认:“我也被你咬伤过,难道也是你喜欢我不成。”   阮璃很是纳闷:“我什么时候咬过你。”   “就是……算了,不说了。”他心有些堵。   阮璃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回忆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的确对他动手动脚过,于是说道:“好好好,就当我们扯平了行了吧。”   两人正在房中说着,穆兰芝在外面敲门:“陵儿,阿璃,东西娘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里?”   阮璃看向门口,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然后才过去将门打开:“娘不想再多住几天么?”   穆兰芝笑道:“都已经打扰这么久了,而且今天大年初二,本就是女婿去岳母家的日子,我们早点去还能把屋子收拾一下,总得让陵儿在咱家给我这个岳母拜个年不是。”   贺兰陵也站了起来:“岳母您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去吧。”   齐珍带着人把东西都搬上车,穆兰芝带着长云明薇坐一辆车,贺兰陵和阮璃一辆车。   车里的阮璃并不怎么开心,贺兰陵以为她是因为要和穆兰芝分开的缘故,于是说道:“你也不用难过,两家离的这么近,随时可以走动。”   阮璃却默不作声的,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很少见她如此。   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你对鬼道了解吗?”   贺兰陵神色一凛:“这是魔道修行的东西,你问这是何意。”   “魔道。”阮璃喃喃一声,心中渐渐有了头绪,在她以前的世界,鬼道就是鬼道,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是魔道的修行。   “你不用怀疑我,我是不会修魔道的,我还想着当仙女呢,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修了鬼道,要怎么才会被发现?”她好奇的问道。   贺兰陵回道:“倒也不难,一盆黑狗血泼过去即可,若那人修的是鬼道,他身边绝对有鬼跟着,是你娘修了鬼道么?”   在话语的最后,他不露痕迹的问道。   “嗯。”阮璃应了一声,但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哈哈一笑:“怎么可能,我就是无意中听说了有这么一件事,好奇问问而已。”   可这样的话贺兰陵怎么会信,贺兰家的人从不提鬼道的事,所以阮璃不可能无意中听到,要么是她本身就知道,要么是她在怀疑。   再联系她们母子四人都在魔道生活过,所以阮璃这么一问他就猜到了。   而且,他听见她的心脏现在跳的厉害,她本是撒谎成性的,可现在明显慌了。   但是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穆兰芝的异常,是因为经验尚浅,还是穆兰芝修的是献祭灵魂的鬼道,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很难发现。   “想来也不是,否则我们早就发现了。”他不露声色的说着。   阮璃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直怪自己太大意了,不过贺兰陵说他们也看不出来,这应该是真的吧,否则也应该早就动手了才对。   到了宅子,因为这几天阮璃已经派人收拾过了,所以东西也不怎么缺,只添置些衣物就行。   吃饭的时候,贺兰陵和阮璃也按照习俗向穆兰芝行了礼,穆兰芝也给贺兰陵封了红包,期间氛围倒也融洽自然。   天黑之后,穆兰芝让两人留下来休息,阮璃觉得还是回星河鹭起的好,但是贺兰陵却答应了下来。 第29章 逃离计划(一)   临睡前,贺兰陵和阮璃在新宅里散步,查看宅中各处的情况。   这处宅子正临水且正对九渊山主峰,宅子的布局呈口字形,但是院子里却种了一棵樟木,形成了一个困字。   这其实并不是一处好宅子,容易招阴。   贺兰陵找了个借口让阮璃先回房,然后在新宅四周设下一些小陷阱,看能不能捕捉的鬼魂的痕迹。   没想到却被长云明薇看见了。   两人虽然已经有了寻声石能够听见声音,但想要学会说话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和别人沟通还是话语里夹杂着手语。   “姐夫,你在做什么呀。”明薇好奇的问道。   贺兰陵竟然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不由有些奇怪,不过或许他们本身就在这里,只是他没有注意而已。   “没什么,就是住新家的时候要驱一下浊气,我在驱浊气呢。”他连比划带说的回道。   兄妹俩还不知道什么是浊气,他们又比划着:“姐夫,你可以买糖给我们吃吗?”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今天第一天进城,看到好玩的好吃的都很羡慕,可惜穆兰芝和阮璃不让他们多吃糖,于是他们求到贺兰陵这里来了。   贺兰陵在贺兰家是最小的孩子,没有弟弟妹妹,现在被明薇和长云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便也有了些做哥哥的感觉,而且他一直都挺喜欢这对双生子,虽然平时不怎么表达,但从未亏待过他们。   “你姐姐不是让你们不要多吃吗?”他问道。   谁知两个小机灵鬼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摇啊摇,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把阮璃求人的那套学的入木三分,让他无法拒绝。   但是,他们的手很凉,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他们的身体。   “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啊,怎么手这么凉?”他关心的问道。   “可是我们不冷啊,姐夫,你带我们去买糖吧。”小家伙们哀求着。   “不行,你们就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去给你们买。”他担心将孩子带出去会冻着。   “好吧,那姐夫你快点哦,要甜一点的糖。”两个小家伙松了手,眼巴巴的说道。   贺兰陵很快就将糖买了回来,然后悄悄的给了他们两个。   两个孩子立刻拿起糖喂进嘴里,可是嚼了几下后说道:“姐夫,一点都不甜。”   “是吗,我和老板说了要甜的呀。”贺兰陵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明明很甜:“很甜啊,你们再吃一点试试。”   “不甜啊。”小家伙们摇着头,悻悻的走了。   贺兰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这一次他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但是很轻,轻的不像是孩子的脚步。   莫不是……,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他对鬼道了解的并不多,如果真要辨别,还得去谢家借一样东西才行。   “贺兰陵,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你哪来的糖?”阮璃找了过来。   贺兰陵将糖递给她:“想吃糖了就买了些,你要不要吃。”   阮璃顺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哇,好甜啊,太甜了。”   贺兰陵见她说甜,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她也和长云明薇一样的。   幸好不是。   在新宅的一夜很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的那些小陷阱也没有鬼魂去触动,就好像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一样。   回九渊山后,日子一直平静到元宵,这十几天阮璃和贺兰陵都没有再出现什么不可控事件,孟心慈也在养胎中,穆兰芝那边也无事发生。   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孟心慈暴露是迟早的事,阮璃也着急,要怎么帮着孟心慈走出九渊山。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时候,谢氏宗门的掌门谢安要过寿辰,贺兰家也要前往祝寿,这让她看到了机会。   于是她又去了二十四楼,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次四哥不去,但你一定一定要说服四哥带你一起去,出了九渊山就好办了。”她对孟心慈说道。   孟心慈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她一把握住孟心慈的手,语重心长:“不能试试,一定要全力以赴,四哥就交给你,外面的事我来安排。”   有了这个初步计划,两人便分头行动。   阮璃这边准备好银钱和灵药,又从贺兰陵那里套来具体行程以及人员跟随情况,进行的倒还是挺顺利的。   但是孟心慈这边的确有难度,由于她有了身孕,贺兰玥并未准备前去,更别说带她去。   她本就不擅于在他面前撒谎,所以这几日一直没敢开口,眼看明日就要出发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做了一碗他喜欢吃的栗子粥端过去。   贺兰玥看了眼她做的粥,不冷不热的说道:“不是让你歇着就好么。”   她手不由自主的捏住衣裙,小声道:“我这些时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倒还难受了。”   贺兰玥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吃下,粥很暖,暖着身也暖着胃,让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冷。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看出她是有话想对他说。   孟心慈身体颤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一次,你能不能带我去参加谢家的寿宴啊?”   贺兰玥皱了一下眉:“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   孟心慈紧张的回道:“我并不是对寿宴有兴趣,我只是……只是想回扶风看看。”   扶风是她和贺兰玥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他那时候在山里修行,救过她的性命,不久后他又练功逆了血脉重伤差点死去,是她将他背到她住的山洞里为他医治,如此也才有了后来那几日的欢好。   贺兰玥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银勺,一言不发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冰冷。   孟心慈心中酸楚,她看得出他一直在介怀这件事,即便两人在一起五年,即便现在孩子也有了,他也从未放下过一丝一毫。   所以,她更要走,为了孩子,也为了放过他,更是放过痴心妄想的自己。   于是她又说道:“我和阿爹来九渊五年了,这五年我们从未回过一次扶风,也没能去我阿娘坟前看看,请夫君体谅一下我这个做女儿的心。”   贺兰玥抬眼看着她:“你若真的想去,孩子生下来后再去也不迟。”   孟心慈见他有松口的意思,便又说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这几日我一直梦见我阿娘,所以才提这件事的。”   虽然是撒谎,但她还是努力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让自己露怯。   贺兰玥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答应:“好,你父亲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么?”   孟心慈听他这样问,便知道他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将父亲带去也好,一家人在故乡分开也算是一个美好结局。   她心中打定主意后回道:“嗯,一起去吧。”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阮璃见贺兰玥和孟心慈真的来了,不由佩服孟心慈,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你怎么说服四哥的?”她找了个时机问孟心慈。   孟心慈回道:“我的故乡离谢家很近,我说回去拜祭我阿娘。”   “你不是说你爹没有成过亲么?”阮璃不解。   “我只对你说过实话,别人又不知道。”孟心慈小声道。   阮璃看了看她的肚子:“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也要努力了,先上船吧,详细的我们后面再说。”   她想起了去天都时候给孟心慈贺兰玥起的卦,现在还真是应验了,贺兰玥会有一个孩子,但是他和孟心慈也是注定要分开的啊。   一天一夜的行程后,仙船终于到了东海青塘谢家,从高空看着脚下蔚蓝的大海,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的惧高症似乎都没那么严重了。   只是不知道,从海滩再向东八千里,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叫东海之渊的地方。   到了谢家,便又见到了谢妩,谢妩热情的将他们带到住的地方。   “这几日就委屈你们住在这观星楼,虽然地方比不上你们贺兰,但我们东海也有东海的特色,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谢妩客气的说道。   阮璃一边看着一边惊叹谢家楼宇景致的巧妙:“谢姑娘你真的谦虚了,你们这里每一处都这么精致,我都不敢下脚踩了。”   谢妩被她逗笑:“少夫人还是那么有趣,对了这楼后面的院子里还有温池,平日里若是乏了,便可进去泡一泡,不过四夫人怀着身孕就不要下去,怕出什么意外,我们会单独给夫人您准备药浴的,对胎儿有好处的那种。”   孟心慈点了点头:“谢谢。”   一行人跟着谢妩到了温池处,阮璃看着蒸腾的温池水不由后退两步,虽然这里感觉没有九渊山的暖泉温度高,但她觉得要是掉进去也很可怕。   不过这儿的景致也好,温池周围都是白色的玉石,又是活水流经,有韵味又雅静。   “从这里再往前走,便是东海,海里有很多美丽的珊瑚和珍珠,你们也可以去体验一下采珠的乐趣。”谢妩安排的很细致。   阮璃决定要去看一看,这并不是因为她想玩乐,而是她给孟心慈计划的逃跑路线就是从海上走,只有从海上离开,才能断开气味,躲避追踪,毕竟陆地上的追踪,贺兰家太擅长了。   谢妩的这一提议,真的是帮了大忙。   待谢妩离开后,大家便回房休息,阮璃和贺兰陵的房间正好对着东海,这也方便她仔细观察。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找一条船,一条能快速带孟心慈离开的船。   “我和凌霄先去城里逛一逛,你要不要去?”她故意问贺兰陵,她知道他现在肯定是要应付一些来拜访的人走不开。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贺兰陵回道。   “哦,那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说完她就带足了银两和凌霄去了城中。 第30章 逃离计划(二)   到了城里,阮璃先带着凌霄四处逛,快中午的时候她到了港口处,借口要出海去玩挑选帮着孟心慈逃走的船只。   凌霄是个没什么心思的,自然不会怀疑为什么明明谢家有船可少夫人还在这里挑船。   “凌霄,你在这里先吃东西,我去看看就过来。”她不想让凌霄跟去。   “好。”凌霄抱着一堆吃的不疑有他。   阮璃沿着港口一边走一边看,她想过了,如果要悄无声息,送孟心慈走的船不能大,不能破,船夫也得稳妥。   如此来回走了两遍后,她选中了一对哑巴夫妻,因为不会说话,两人的生意并不好,别的船都被雇走了,就剩他们的船无人问津。   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来往的游人,希望有人能照顾他们的声音,看到阮璃走向他们的时候,夫妻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于是她连比带划的雇了他们的船,说明了用船的时间是四天后的夜里谢家码头后山的海边,并且还给了一笔钱让他们把船修缮一下。   两人连连道谢,阮璃也很满意,因为不会说话就表示可以保守秘密。   回到凌霄身边的时候,凌霄问道:“少夫人雇好船了?”   “没有雇,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谢家是有船的。”她回道,带凌霄出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他以后当她的证人。   “哦,对哦。”凌霄恍然大悟。   两人回到观星楼,贺兰陵贺兰玥两兄弟还在应付那些前来拜访的人,见到她和凌霄回来,手里还抱着一堆吃的,便以为他们是玩去了,倒也没问什么。   趁着两兄弟走不开的机会,她找到孟心慈:“船已经雇好,四天后的夜里走,所以这几天你要安排好你父亲,并在第四天夜里给贺兰玥下药让他昏睡,我来拖住贺兰陵和其他人。”   孟心慈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可是给贺兰玥下药很不容易啊,他可能还没喝就闻出来了。”阮璃担心的说道。   孟心慈回道:“我毕竟与他生活了五年,我会有办法的。”   阮璃不知道孟心慈要用什么办法,她也帮不了,如今能做的只能等了。   第二天贺兰玥和孟心慈不在谢家,他们带着孟心慈的父亲去了离谢家三百多里的扶风,一直到了夜里才回来。   但是这次回来,孟心慈的父亲并不在,问了才知道孟父想要在故乡度过余生,不愿再离开,贺兰玥留了人在那边照顾。   孟心慈也知道,这一别怕就是永别了,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没有选择。   第三日便是谢妩父亲的生辰,谢家是仅次于贺兰氏的大宗门,前来祝寿的人也是非常多。   午时的寿宴之后,阮璃借着看海的由头带着孟心慈去熟悉路线,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阮璃觉得,孟心慈可能还是很留恋贺兰玥的,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她内心一定很难过。   可是,造化弄人啊,让一个纯洁的妖爱上了一个杀妖之人。   从海边回去的路上,两人忽然感觉到了妖气,而且是大片大片的妖气。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向谢家跑去,刚到了宗府内她们又闻到一股妖血的味道,紧接着又听见阵阵喝彩声。   走到那些喝彩的人群边才知道,谢家为了助兴,不知道从那里抓来了十几只妖供人虐杀取乐。   刚才被杀的就是一只鸟妖,且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具妖的尸体,或是被乱剑砍死,或是被火烧死被水淹死。   阮璃不知道这些妖有没有犯过错,吃过人,她只觉得胃里翻腾,想要离开这里,可看着同类的尸体,她又无法就这样离开。   接下来被送上来的是一只兔妖,还未修炼成人形,是个雄性,虽然有着人类的躯干,但身上长着长毛,头上还两只长长的耳朵。   兔子的眼睛很红,带着仇恨,嘴边都是血,不知道是它的还是别人的。   “凛月君,这只兔妖你来杀吧,你们贺兰子弟以前可是被这兔妖伤了好几个,今日正好可以出一口恶气。”谢家人对贺兰玥说道,明显带着一丝得意的意思。   毕竟,伤了贺兰子弟的妖被他们谢家抓到了。   不过,让贺兰玥杀兔妖,孟心慈会怎么样?   她下意识的看向孟心慈,只见她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只兔妖,像是认识兔妖一般。   兔妖也感觉到了她二人的目光,眼中也有着震惊之色。   阮璃又看了看那兔妖的左耳,也是缺了一块的,这就说明兔妖和孟心慈是同族。   天啊,如果真让贺兰玥杀了这兔妖,孟心慈怎么受得了。   贺兰玥这时候走了出来,双手结印,无数寒冷的冰凌出现在兔妖周围,尖利的冰棱像是狼的獠牙一般随时都要将兔妖刺穿。   “四哥,不能杀。”阮璃大叫一声的跳上台去。   贺兰玥扭头看向她,也看到了站在台下脸色苍白的可怕的孟心慈,像是被他吓到一样。   下意识的他的杀气消失了一些。   “真是有趣,少夫人是不让杀妖么?”谢家那个主事笑着问道,其他人都诧异的看着阮璃。   阮璃冲的太急,一时也没想好什么理由,就在她着急的时候,贺兰陵走了出来:“我夫人当然不是不让杀妖,她只是觉得既然是这兔妖伤了我们贺兰子弟,按规矩是要押到九渊山受刑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阮璃连连点头。   然后她走到贺兰玥身边小声道:“四哥,四嫂现在怀孕呢,还是不要杀生的好。”   贺兰玥缓缓收了手,然后对谢家的人说道:“这是兔妖,我们要带走。”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要。   谢家的人怔了一下,立刻又堆起笑容:“既然两位少君都这样说了,我们岂有不给的道理,来人,将兔妖带下去。”   阮璃松了一口气,不管兔妖后面结局如何,但现在绝不能死在孟心慈面前,她担心会出事。   可是,那兔妖在看了眼孟心慈的肚子后,突然挣脱锁链向孟心慈扑去,它眼中有着愤怒、失望和痛苦。   周围传来尖叫,人群在四下散开,在人的心里,他们是恐惧妖的,即便身边有强大的修士存在,他们也害怕自己被波及。   孟心慈脸上一惊,想要对兔妖说让它不要妄动,可是她刚伸出手想要去拦它,却见兔妖突然身体一僵,无数的冰凌突然将它身体贯穿,涌出的血将它身上白色的毛发全都染红。   是贺兰玥出手了,而且不留一点余地。   兔妖重重的从空中跌落,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孟心慈,满是血的嘴动了动,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不一会儿它就没了气息,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有毛发还在风的吹动下微微的动着。   阮璃心道糟了,贺兰陵看着她的脸色不由疑惑,因为他感觉到阮璃是真的不想这只兔妖死。   “哎呀,所以凛月君您应该早点杀嘛,尊夫人差点被伤到了。”谢家的那个主事人叹息的说道。   “是该早点杀的,对妖的确不能仁慈。”贺兰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然后向孟心慈走去。   他看见她的身体在颤抖,眼中也涌出大颗的眼泪,她不说话,也不像别的女子那样被吓的尖叫,这让他有些看不透。   这时孟心慈身体缓缓的后退,似乎不想他的靠近。   他怔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五年来,她对他从来都只有讨好和顺从,今天是第一次有疏离之意。   但是下一刻,孟心慈的身体晃了晃,然后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她这些天,心虑本就过重,身体已经很虚弱,如今又看见少时的朋友被自己喜欢的人毫不留情的杀掉,她终于没有撑住。   贺兰玥急步上前接住了她,将她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子轻了不少,他以为是她这几日为她父亲忧心所致。   回到观星楼,医修为孟心慈诊治后表示无碍,可能是被吓到了,修养一下就没事了。   贺兰玥让所有人都离开,包括贺兰陵和阮璃。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后,贺兰陵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杀妖?”   阮璃解释道:“当然是为了四嫂和孩子,我觉得,做人还是要积点德好,那兔妖伤了你们的人,你们也打伤他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杀掉,冤冤相报何时了嘛。”   她越说越觉得生气。   “今日留它性命,它明日便会再伤人,杀人,那时候就晚了,你的好心不应该用在妖的身上。”贺兰陵冷冷的说道。   “可不是每只妖都是如此啊。”她不服气。   “是妖,就是如此。”贺兰陵也不服气。   阮璃看着他固执的样子,气的一把扯过被子捂住头,再也不想理。   贺兰陵也离开房间,他要去向谢妩借一样东西,一样她的法器。   “你要借魂铃,你们家有鬼啊?”听到他的来意后,谢妩有些意外。   贺兰陵回道:“我也并不确定,只是有这种感觉,这是我的法器缚仙绳,先做个抵押在姑娘这,不知谢姑娘肯不肯借魂铃一用?”   谢妩笑道:“你要借当然没问题,只是你的缚仙绳可比我的魂铃珍贵多了,你就拿回吧,你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   贺兰陵坚持将缚仙绳做抵押:“一码归一码,还请谢姑娘收下,待我归还魂铃之时,再来重谢。”   谢妩见他坚持便收下了,贺兰陵拿着魂铃走后,她好奇的想用灵力驱使一下缚仙绳。   传闻缚仙绳是上古龙神用自己的龙筋所成,为的是囚禁他所钟爱的女子,不让她背离他而去,想要永生永世将她留在他身边。   可惜,那被龙神垂爱的女子心早有所属,为了离开,故意妥协并与龙神欢好,最后趁龙神沉睡之时逃走,虽龙神寻遍三界,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女子的踪影。   虽然是上古的神话,不知真假,但很多人见识过缚仙绳的厉害,只要东西被它缚住,就没有能逃脱的,所以大多是相信这个故事的。   她使出灵力,但是缚仙绳动也不动,试了几次也是如此。   这时她才知道,他真的只是押个东西在这里而已,使用权并不属于她。   她无奈摇了摇头,他还真是分的清清楚楚啊,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占她的,也不让她占他半分。   阮璃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铃声,这铃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山谷而来,带着花草的清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飞起来,飞上那白色的云彩,再飞上那金碧辉煌的天宫。   像成仙一样。   她正享受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不由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已经飘了起来,而自己的身体却还在床上。   不得了,自己真的是灵魂出窍了。   得马上回到身体里去,要不然就要变成孤魂野鬼的,那就凄惨了。   幸而这时候那铃声也停止了,她奋力往身体里一钻,终于又回去了。   醒过来后,她重重的呼吸了几口,便再也不敢睡了,从床上坐起来后才发现贺兰陵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间与凌霄说着什么。   又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房间里有铃铛声,难道是自己的幻听么?   贺兰陵这时候走了进来,刚才的铃铛声正是魂铃的声音,但并不是他故意发出的,而是试用的时候施法摇了两下,却不知差点把阮璃的魂魄分离出去。   吃了晚饭后,阮璃又去见孟心慈。   孟心慈虽然已经醒了,但是精神看起来很不好,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吹倒的样子。   “吃点东西吧,吃了才会有力气。”阮璃将一勺粥喂过去。   孟心慈依旧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只兔妖曾经喜欢过我,他是来找我的,却因为而死。”   阮璃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后悔了,后悔那天不该偷跑到人间的,就不会被狼妖抓住,就不会遇见贺兰玥,就不会……”孟心慈无法再说下去。   她突然拿过粥碗,一遍流泪一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可最后又全都吐了出来。   她太难受了,自责、难过、伤心,这每一种情绪都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阮璃轻轻的抱住她:“没事了,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明晚之后你就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什么以前的生活。”贺兰玥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璃心中一惊,脑中快速的想着要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她听见孟心慈柔声回道:“就是家里的生活啊,我不喜欢这里,还是家里好。”   她低头看去,只见孟心慈已经没有再流泪,她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就连刚才的那些话,都一点起伏都没有。   看来,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而贺兰玥相信了,因为他从没想过她会骗他。   他以为,她会跟在他身边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 第31章 逃离计划(三)   贺兰玥回来了,为了不让他起疑心,阮璃也不敢多呆,嘱咐了几句让孟心慈吃点东西后,她就离开了。   阮璃走了之后,贺兰玥看到孟心慈吐的一些白粥,以为她是孕吐的关系,便倒了清水来让她漱口,又嘱咐人去做些爽口的食物来。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主动问道,这五年来,他鲜有这样主动同她说话的时候。   今天那只兔妖不知为何突然向她扑去,虽然她没受伤,但是她晕了过去,可见是被吓到了。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心软了一下想将兔妖带回九渊山,如果当场就杀了,她就不会被那可怖的兔妖吓道。   孟心慈默声的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的躺下盖上被子。   贺兰玥不习惯这样的她,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的时候,他主动同她说一句话,她的眼中都是欣喜。   可现在,她好像在他前面铸了一堵墙,一堵看不见的墙。   阮璃回到房间后,贺兰陵不在,桌上有果酿的酒,是下午的时候谢家的人统一给客人送的。   她唯一一次喝酒还是成亲那天和贺兰陵喝的合卺酒,眼下也没什么事做,便将酒瓶打开闻了闻,是和她身上的味道差不多的味道,看来这就是用桃子酿的酒了。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桃子都没吃过,桃子最早也要三月份才能成熟,现在离三月还有两个月。   因为好奇桃子究竟是什么味道,她便尝了一口,清香中带着甜,虽有点辛辣,但是挺好喝的,于是,她将一整瓶都喝完了。   起初还没什么感觉,不久之后就觉得身上很热,还有些晕乎乎的,但是也不是那些喝醉了的人走路跌跌撞撞,说话胡言乱语的模样。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想要吹吹冷风,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温泉处。   温泉里雾气渺渺,四周又是白玉般的石头,宛若仙境一般,喝了酒胆子也大了,她竟然就在温池的石头旁坐了下来。   “谁。”温泉里传来贺兰陵的声音。   他明明和看守温池的人交代过,不要旁人进来的,不知是谁乱闯,而且身上还带着酒味。   阮璃听见贺兰陵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他正泡在温池中,衣服叠放在池边的石头上。   “是我,你在泡温池呢。”她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贺兰陵见是她,以为是她也想泡,便准备穿衣服离开:“你回避一下,我穿衣服,这里让给你。”   喝了酒的阮璃胆子也变大:“你穿就穿嘛,为什么要我回避。”   她其实,有点想看,看一看人类男子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的,于是就生了酒胆。   贺兰陵看得出她醉了,不愿和她多说,想要施术法将衣服拿过来,她不愿走,他去另外一边穿也是一样的。   直觉告诉他,今天的阮璃还是躲开一点比较好。   谁知阮璃是抓着他衣服的,他这一招隔空取物竟然把她带到了水中。   阮璃也没想到会如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掉进温池里了。   温池的水虽然不会烫伤人,但是对她这个海月来讲,那能让她脱层皮。   她尖叫一声,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到正从水里站起来的贺兰陵的身上,手脚并用的抱着他的上半身,不敢让自己落一点在水里。   “不要叫。”贺兰陵吓的一把捂住她的嘴,他可不想把别人引来。   “你快上去,快点。”阮璃急的快要哭了。   “你先下来我再上去。”他也有些急,他虽然穿的有里裤,但就这样走上去,也是会难堪的。   “我不能下来,你就这样带着我上去吧。”阮璃白瓷般的皮肤已经染了一层粉色,身体因为重量的缘故,也在渐渐的下滑。   可是贺兰陵似乎打定主意她不下来他就不走,阮璃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哀求:“贺兰陵,贺少侠,夫君,你快带我上去吧,我……我快熟啦。”   贺兰陵怔了一下,脸腾的红了,她从来都是叫他的名字,现在竟然叫起了夫君,而且现在他们还这样亲密的接触着。   不过,她的身体的确很红,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无奈之下,他只好任由她抱着向岸上走去。   只是这短短的几步路,却走的十分艰难,身上被一个身体温软的女子紧紧的抱着,没有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身体里还有九尾的毒。   更可况,他也不是对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宝书楼的那些吻,他并不是不记得,相反,还记的很深,像是刻在脑海中一般,夜夜撩拨着他。   不由自主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觉醒,绝情子的压制在减弱。   落了地之后,阮璃终于止住了眼泪,她小心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果然被烫伤了,好在不严重,她如今已经吃了丹药结了内丹,很快就可以自行修复。   回头去看贺兰陵,虽然他已经很快的速度在穿衣服了,可还是被她瞥见了他那紧贴在半透明里裤上的物什,那么一长条,比她以为的还要可怕。   于是她吓的立刻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回房去。   果然喝酒误事,以后她再也不喝了。   贺兰陵知道她看到了,见她这样匆忙的跑开,脸色也不由有些难堪,可明明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结果她却像是受害者一样的跑了。   于是这一夜他没有回去,而是去和凌霄挤一个房间。   只是为什么她皮肤会那样的红,明明这水温并不会烫着人啊。   谢家的寿宴一共持续三天,贺兰陵他们准备第五日走,所以阮璃将孟心慈逃走的日子定在了第四日晚上,也就是今夜。   白日里,孟心慈给了她上次在皇宫用的香料,这样可以让贺兰陵和凌霄他们昏睡。   “贺兰陵和凌霄我觉得这药有用,可是四哥……,你不是说上次那个药没有让他睡很久么?”阮璃问道。   孟心慈坐在镜子前往脸上抹了些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所以我不会给他用这个。”   “那用什么?四嫂,你可别给四哥用毒啊,万一他死了……”阮璃心里有些害怕,她担心孟心慈为了给兔妖报仇而杀了贺兰玥。   “我不会害他的。”孟心慈在唇上抹着口脂,而且是一遍一遍的厚涂。   口脂的颜色很淡雅,所以即便她涂了好几层也不会很显眼,而且味道清新,不似其他口脂味道浓郁。   “嗯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先回去准备,子时我们海边见。”阮璃说完便拿着香离开。   而孟心慈则一直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直到贺兰玥回来。   “怎么还没睡?”贺兰玥看着背对着他的孟心慈说道。   孟心慈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他,她又恢复到以前那温柔的时候:“有些睡不着,想等着你回了再睡。”   她今日是刻意打扮了的,没有了昨日的苍白脆弱,这让贺兰玥放下心来,以为她是缓过来了。   于是他洗漱之后和她一起躺下,灭了灯后,房间里很暗,远处有海浪的声音传来,有节奏的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轻轻的诉说着什么。   在温柔的海浪声中,孟心慈侧身抱住贺兰玥,缓缓的吻上了他的唇。   贺兰玥怔了一下,头微微偏开:“情毒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孟心慈没有说话,只再次温柔的吻上去。   这一次,贺兰玥没有拒绝,他感觉她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些什么,比如一种安心。   她可能是还怕着昨日的事,既然如此,那就由着她好了。   因为一直以来是孟心慈主动,所以当她吻他的时,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她柔软的唇上涂了药。   她渐渐吻的深,甚至大胆的撬开了他的口腔,一种甜腻的味道在他鼻尖萦绕,让他也忍不住的与她唇齿纠缠。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推开她,沉沉的呼吸:“现在不行,你才刚怀上,我万一控制不住会伤了你和孩子的。”   自从知道她有身孕后,他便去看了一些关于女子孕期要注意什么的书,书中明确写到,未足三月的孕妇最好不要行房,因为这个时候胎儿还在着床,不稳定。   孟心慈没有再索取,她往后退了退,与他继续保持以前一臂的距离。   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是身体的反应还在,于是他下了床走到屏风后面自己解决起来。   孟心慈安静的躺着,听着他压抑的呼吸,过了一会儿贺兰玥终于结束,清洗了一番又躺在她身边。   “你忍耐一些吧,等孩子大一点。”他只说了这一句,但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在默认他以后会满足她,不用再等到下一年的春天了。   “嗯,睡吧。”孟心慈轻轻的应了一声,她知道,他现在的妥协,都是因为她怀了孩子。   她与他,只是一个生育的容器罢了。   贺兰玥这时候也觉得很困,眼皮沉了几下后,呼吸便均匀起来。   孟心慈推了推他,试探的说道:“夫君,我想喝水。”   贺兰玥动了动身体,但是他并没有醒,只是翻了一个身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手轻轻的环着她的腰,有一种温馨的亲昵,这是他醒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的事。   可是,这种亲昵来的太迟了。   孟心慈拨开他的胳膊,慢慢的下了床,然后开门向海边走去。   只是出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停了一下脚步,但她没有回头,随后又继续向前,只是这观星楼的木地板上,在这满楼热闹的灯火中,留下了点点泪痕。   一路上没有什么人,阮璃将人都已经调走,她们两个也没有一起走,为的就是怕路上被人发现。   到了海边,只见阮璃已经等在那里,她手里还带着一个包裹。   “四嫂,你怎么穿的这么少。”阮璃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孟心慈穿上,也佩服孟心慈竟然真的能再次让贺兰玥醒不过来。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海浪突然变大,明月也被乌云遮了一半。   “没事,我不冷,船来了么?”她问道。   “来了,在礁石后面。”阮璃将她带了过去。   礁石旁,一艘小船停在那里,船头一盏暖黄的油灯,那对聋哑夫妻正立在船头等着她们。   “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灵草灵丹,还有一些金银,或许用得着。”阮璃将手中的包袱塞到孟心慈的怀里。   “阿璃,你和我一起走吧,这里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孟心慈一把拉住阮璃的手,她怕阮璃有一天也会被贺兰陵伤害。   “我走不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过你放心,等我完成了我的事,我一定来找你,你快走吧,要不时间来不及了。”阮璃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不得不把孟心慈往船上推。   孟心慈上了船后,两夫妻立刻摇起船桨,现在海面有些邪乎,以他们的经验,怕是要起大浪了。   “好,我等你。”孟心慈说完挥手告别。   “保重。”阮璃也不舍的掉着眼泪。   很快,小船就沿着海岸向青塘城的另一端驶去,不久阮璃也感受不到孟心慈的妖气了,风大再加上是水路,完美的将所有的气息消散。   她看了看远处的海面,只觉那边乌云压的沉沉的,像是要起风暴一样,奇怪,明明白天还是晴天的,怎么说变就变。   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见海面上有东西飘了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白天那些妖的尸体,被贺兰玥杀死的兔妖也在其中。   这些妖身体上都是伤口,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应该是谢家将它们的尸体扔在了海上,现在又被海浪打了回来。   他们竟然都不埋一下么,就这么扔到海里喂鱼。   她心中一阵厌恶,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又不齿几分。   她怀念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三界是和平共处的,不会因为种族不同而杀戮,只因个体的对错而判罚。   可这里,只有强者才有发言权,弱小的只能被迫承受,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如此,她一点都不喜欢。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见谢家的灯全都亮了起来,无数修士从宗府里跑到海上,有人边跑还在边喊:“来了来了,那些妖尸把长蛇引来了。”   “来的好,就等着它呢,吃了那么多无辜渔民和商船,今日就让它以命偿命。”有人恨恨的说道。   阮璃立刻躲在暗处,原来这些妖尸是为了引长蛇出来,怪不得现在海上不太平,幸好孟心慈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立刻往观星楼跑,现在这么大的动静,贺兰陵贺兰玥怕是要醒了。   回到观星楼,贺兰陵已经醒了,他见她不在正准备去找她,没想到她竟然从窗子里翻了进来。   阮璃没想到他这么快醒的,于是正在翻窗的她与他对了个正着。   完了,这下要怎么解释?   而贺兰玥那边,他也睡的不安稳,他做了梦,梦见自己独自一人站在荒原上。   荒原一眼望不到边际,光线昏暗,没有声音,孤独的可怕,只有一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   “孟心慈,你要去哪里。”他叫了一声,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他感觉就是她。   可是,那道纤细的身影没有理会,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了眼睛,即便孟心慈给他下的药足以让他睡到天亮,但他还是提前醒了过来,就和上次在天都一样。   因为那一晚,他也是梦见她离开了,所以提前醒来的。   他看向身边,孟心慈果然已经不在了,伸手摸了摸她躺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显然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惊恐的声音:“来的不是长蛇,是无之祁,是凶兽无之祁,快跑,快跑啊。”   他冲到窗边,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此刻掀起了数十丈高的海浪,这样的海浪,是足可以淹没整个青塘城的。   “孟心慈。”他一连叫了几声,孟心慈都没有回应他。   他有些慌了,她从没有这样消失过。   阮璃和贺兰陵这时候也有些慌,贺兰陵来不及质问,立刻冲到外面去把其他人叫醒。   因为,无之祁是堪比龙的凶兽,出世必现大灾祸。 第32章 无支祁   巨浪眼看就要逼近,无数的修士御剑飞上天空,就连谢家的人也是如此。   贺兰陵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大声问着谢家人:“你们不组织杀无之祁吗,就这样跑了,青塘城的百姓怎么办?”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不管是谢家的人还是其他宗门的修士,此刻全都飞到了天上。   只有谢妩对他说道:“这么大的水我们根本无法阻挡,还不如趁水淹青塘城之前去救百姓。”   “可是你们能救多少?”贺兰陵反问道。   谢妩回道:“能救一个是一个。”   “你们谢家千年基业就这么不要了么?”贺兰陵不能理解谢家的做法,如果是他们九渊,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全的。   “贺兰陵,那可是无支祁,你的好心我们领了,你快走吧。”谢妩说完便踩着法器去城中疏散百姓。   阮璃赶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看了看汹涌而来的海浪,知道这种情况普通的修士根本控制不了,除非是东海的龙族才能压下去。   青塘城的千万百姓,看来必死无疑。   “我们也走吧,这么大的水,你们挡不住的。“她不忍的对贺兰陵说道。   “不行,不能走。”贺兰玥从空中落在他们面前:“阿陵,我们来对付无之祁,阿璃,你去找你四嫂,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贺兰玥以为孟心慈还在附近。   阮璃心中一震,他竟然为了孟心慈要来阻这巨浪:“四哥,这浪怕是挡不住。”   贺兰玥已经还是坚持:“我知道,所以你快去找你四嫂,其他人去疏散城里的百姓,我们能挡一时是一时。”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法,只见海边立刻起了一层金色的屏障,一层一层的向上攀升,想要阻挡海浪。   但是不够,仅凭他一人完全不够,无之祁可不是等闲的凶兽。   一旁的贺兰陵此时竟然脱起了衣服,他将衣衫系在腰间,露出肌肉明的上半身。   阮璃搞不明白,打架就打架,怎么还脱起了衣服。   不过,他肩膀上被九尾伤到的地方还没有愈合,伤口处呈现着一种浅肉粉色,这不是正常伤口的颜色。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贺兰陵双手结印,背上出现一个金色的印鉴。   可这是镇压九尾的印鉴,他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她看清楚怎么回事,又一层结界叠加上去,和贺兰玥的结界融合在一起,凌霄和其他贺兰子弟也纷纷加入,结界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强。   “阿璃,心慈就拜托你了。”贺兰玥看着她真切的说道,眼中有着担心和焦虑。   他本想自己去找,可他也深知如果自己不在这里抵挡着,一旦海水卷进来,那时孟心慈没有被找到的话,绝没有生还的机会,所以他要争取时间。   “你骑着小白走,若是我们没挡住,你在水来之前一定要飞到天上去。”贺兰陵也嘱咐着。   “嗯。”阮璃应了一声,立刻跑开。   她不敢看贺兰陵和贺兰玥,因为孟心慈已经走了,还是她亲自送走的。   可是她又不敢告诉贺兰玥事情,但如果不告诉他们几个,他们傻傻的在这里抵挡,万一出了事……   她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孟心慈,因为她离开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可能她也会遇到危险。   小白驮着她向孟心慈离开的方向跑去,一直注视着她的贺兰陵眼中有着诧异,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孟心慈应该就在谢家才对,她怎么往城边跑。   但还来不及细想,巨浪就已经雷霆万钧的卷了过来,他只能集中精神来对抗。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巨浪撞在了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有雷电在浪中翻滚一样。   好在这第一波巨浪没有撕开结界,但是第二波巨浪已经看得见了,而且在那巨浪之后,还有一个通天高大的猿猴,正一步一步狰狞的向着岸上走来。   这便是把龙族都不放在眼中的无之祁。   海那么深,可是海水却只淹没到了它的腰,如果来到陆地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四君,少君,我们也走吧,这里又不是我们九渊,他们谢家都不管,我们没必要拼命。”有年少的弟子被吓到。   “虽不是九渊却也是中州,大家都是人族,岂能见死不救,你们走,我和四哥在这里顶着。”贺兰陵此时双眼通红,贺兰玥更是口鼻出血。   贺兰陵这样说并不是匹夫之勇,他之所以敢留下来,是因为他有印鉴在身,而印鉴是连通贺兰家所有人的的灵力,九尾的性命更是通过印鉴与他相连。   这个印鉴被贺兰家造出来本是为了封印九尾,现在为了抵挡无之祁,他必须再次展现。   只是前几天九尾刚暴动过,现在骤然再用,怕是身体会吃不消,但现在也顾不了什么了。   见自家少主都在,想走的弟子便都留了下来,再也不说离开的话。   这边阮璃骑着小白一路跑到城边的海和内河相连的地方,并没有看到船的影子,海上也没有,显然是已经进入内河了。   而一旦进入内河,孟心慈就可以走的很快,她虽然妖力被压制,但她五年期间她在贺兰氏收集了很多灵符,其中就有神行百里符,可以加快速度。   她看着夜色里的河流,脑中不由又浮现出贺兰玥那双又忧又急的眼睛,这可真是难办啊。   此时城里的百姓都已经在往山上跑,修士们也在尽力的帮助撤离,只是竟然没有多少人回去帮着贺兰陵他们。   她不解,也有不好的预感。   无之祁这种轻易不会出现在人间的凶兽出现的太突然了吧,谢家明明是青塘的宗门,却这么轻易的就放弃青塘城,这正常吗?   回头看向贺兰陵他们的方向,结界还在,但是无之祁也已经逼近,这第二波巨浪就算能挡住,可无之祁他们能挡住吗?   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谢妩的声音:“少夫人,你把这个拿去给少君吧,刚才走的急忘给少君了。”   谢妩将缚仙绳递给阮璃,阮璃看着熟悉的绳子:“缚仙绳怎么会在你这里?”   “少君抵押在我这里的,你快拿给他吧,或许用得上。”谢妩着急的把将缚仙绳塞进阮璃的手中,然后眼神殷切的叮嘱着:“你们快点回九渊去,今日你们对青塘城的恩情,我谢妩以后必将报答。”   阮璃见她说话奇奇怪怪的,也顾不得细问,立刻催着小白向贺兰陵飞去。   到了结界后,她将缚仙绳给了贺兰陵,贺兰陵知道她定时遇见谢妩了,希望她还不知道他和谢妩换了什么。   “找到心慈了吗?”贺兰玥艰难的问道。   阮璃违心的说道:“已经找到了,我让她在山顶等着了。”   “那就好。”贺兰玥喃喃道,但因为耗损太过,鼻子和嘴里都渗出血来。   第二轮巨浪也在这里时候袭来,无之祁与众人也不过数丈的距离,这样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贺兰陵准备撤离。   “四哥,阮璃,你们快走。”他大声说道。   “我们一起走。”贺兰玥不愿留下自己的弟弟。   “你们走,我身上还有印鉴的力量可以支撑,否则谁也走不了,况且我还有缚仙绳。”贺兰陵看着已经举起双拳准备破结界的无之祁说道。   “凌霄,你们现上去,然后用缚仙绳拉我们上来。”贺兰玥果断的说道,亲兄弟就是亲兄弟,谁也不愿放弃谁。   阮璃跟着贺兰玥一起向天上飞去,但是她的目光一直留在贺兰陵的身上。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被他的家人保护的好好的,原来并不是这样,是他一直在保护着九渊,保护着贺兰氏,甚至是九渊外的世界他也在守护着。   轰隆一声,结界被撕碎,无数的金色碎片犹如萤火虫一般散开,但很快就被巨浪淹没。   汹涌的海水向青塘城灌去,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跑到了山上,但是更多的人还在城中,这一夜过去,怕是要浮尸三千里了。   这就是凶兽的力量,它们发起怒来,从来不计后果。   结界崩塌后,贺兰玥立刻扯着腰间的缚仙绳将贺兰陵从水里拉上来,他脸色苍白的,而且不断的咳嗽,显然是被水呛到了。   “阿璃,你扶着阿陵,凌霄、子列,你们注意四周,我们现在去山顶。”贺兰玥御着剑,全力向山顶飞去,他的妻儿还在那里,他要去接她们。   但是无之祁并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离开,它一个重拳挥来,刮出的狂风让剑都偏了,贺兰陵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阮璃想都没想救伸手去抓,结果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贺兰陵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不顾性命的来救他,这种情况下还想着救人,她是傻么?   他用力的推着她想将她送上去,可是他已经没了力气,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不叫她掉下去的时候被水拍痛。   等贺兰玥稳住剑想要去救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入水中没了踪影。   阮璃水性好,落入水中后并没什么大碍,但是贺兰陵刚才损耗太过,高空坠下的他没有了意识,直接被浪卷的向水里沉去,幸好阮璃一直拉着他的胳膊。   两人也不知被水冲向何处,好一会儿后阮璃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便将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拖着他,奋力的游过去。   可是在这样寒冷的水中,她怀里的贺兰陵身体却是滚烫的,这并不是好事。   到了树边,她先将贺兰陵推上去,然后自己才爬上去。   贺兰陵此时已经没了呼吸,她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情急之下她俯下身一口一口的给他渡气,过了一会儿,贺兰陵终于转醒。   他感触到她温软的唇,还有她那鼓起腮帮子用力向他口中吹来的气。   不知怎的,他竟然想把眼睛再闭上。   但是阮璃已经发现他醒了,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以为你要死了呢。”   贺兰陵强撑着坐起来,看到她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渗血,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去将伤口捂住。   阮璃这才感觉到脖子疼,她自己伸手捂住伤口:“我没事,被树枝划了一下,你怎么样,你的身体现在很烫啊。”   贺兰陵回道:“身体烫是因为使用了印鉴的能力,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刚才……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你不怕会死去么?”   “怕,当然怕死,但是刚才没时间想那么多,你手拿过来,我们绑一起。”阮璃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带将她和贺兰陵的手绑在一起。   现在水位越来越高,她担心和他会被冲散,要不然人就白救了。   贺兰陵看着认真的将布带缠在他的手腕上的她,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丝丝缕缕的抽出,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心脏。   “好了,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水冲开了。”阮璃还不知道贺兰陵一直在看着她,更不知道自己这根腰带也绑在了少年的心上。   她环顾四周,虽然天上乌云散去有朦胧的月光洒下,但还是看不清无之祁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贺兰玥他们现在在哪里,看来只能等天亮再计划了。   “你冷不冷?”贺兰陵突然问道。   阮璃摇了摇头:“不冷。”   他本来以为她会说冷的,毕竟她的手很冰,这样他就可以对她说,趁他现在身上高热,可以让她暖一下。   结果,她说不冷。   她应该是冷的吧,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   阮璃现在不但不冷,甚至还有些热,这股热来自她的元丹。   虽然十几天前她就服了灵药重新让这具身体结了元丹,但一直都没什么反应,怎么现在却活了起来了呢。   休息了一阵后,阮璃感觉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向这边靠近。   “你听见了吗?”她紧张的问道。   贺兰陵点了点头:“无之祁发现我们了。”   “怎么可能,我们这么一点,它那么大。”阮璃觉得很奇怪,就算无之祁是灵力强大的凶兽,但她和贺兰陵在无之祁面前,就像蚂蚁在人类面前一样,很难被注意到的。   贺兰陵回道:“可能他感应到九尾的存在了。”   “九尾的存在?”阮璃有些不明白:“九尾不是在九渊么?”   贺兰陵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无之祁:“它现在不在九渊,我把它召唤来了。”   因为和九尾是命运相连,他死,九尾也必死,所以面对无之祁的时候,九尾不得不来相助。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团巨大的橙色火球从天而降,直直落在无之祁的面前。   这团橙色正是九尾,它的身形和无之祁一样的高大,身后蓬松的尾巴如燃烧炽烈的火苗一般在飘舞。   阮璃数了数,没有九条,只有七条。   “它怎么只有七条尾巴?”阮璃问道。   贺兰陵回道:“我们也不知道,听说当年抓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断了两尾,若不是如此,当年就算拼尽贺兰子弟的性命,也抓不到它。”   阮璃不知道七条尾巴的九尾狐能不能打倒无之祁,不过趁乱她和贺兰陵倒是可以先逃走。   可是刚准备动身的时候,无之祁的声音却在空中响起:“九尾,本尊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让开。”   “哦,既然不是来找本君的麻烦,那你是来找什么的?”九尾颇有兴趣的问道。   无之祁眼神扫向阮璃和贺兰陵藏身的大树:“我感觉到了东海泉眼之灵的存在。” 第33章 泉眼之灵   听到无之祁这样说,阮璃心里直呼厉害,因为她和东海泉眼之灵还真有那么点关系。   她们海月,不像动物那样有智力,也不像植物那样有很长的生命,她们一般春生秋死,凭本能而活动,是很难幻化成精怪的。   但是因为她出生后,随着海流飘到了东海泉眼附近,受了泉眼之灵的影响才得以开智,继而获得灵力和灵元,后来五百年,她都生活在那附近,魂魄里自然也是带了泉眼之灵的灵气的。   无之祁不愧是水兽,竟然就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它不会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才从深海里来到这里的吧,如果是,她今天青塘城的灾难岂不是她的罪过?   不,肯定不是这样,否则她都来了这几天了,没道理无之祁今天才感应到她。   “原来是泉眼之灵么。”九尾说完也向两人藏身的大树看去。   它早就知道阮璃身上有妖气,但又不是普通的妖气,她的妖气里,缠着一种柔和的干净,是它从未见过的。   所以她当初刚到九渊的时候,它就发现她不是人类,她的身体里带了神的气息,于是它才破封印出来瞧了一眼。   尤其是前几日当它用尾巴缠住她的时候,它还感受到了一种再生的能力,它断了的两尾处有着尖锐的疼痛,就像是要重新长出来一样。   所以,它想将她占位已有。   但是它不知道她是什么,它回想了这数万年来见过的所有妖啊仙啊甚至是神,都没有她这号人物。   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东海泉眼之灵。   所以也不是它孤陋寡闻,它从未去过东海泉眼处,自然也不知道这为三界万物提供生命源泉的灵气是什么样的。   “九尾,不要妄图和我争夺,你如今不过七尾而已。”无之祁势在必得的说道。   九尾双手一摊,十分无赖的说道:“老哥,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你也知道我被印鉴钉在了贺兰家小子的身上,他让我跟你打我就得打,否则要是他一生气自己抹了脖子,我也得死。”   “卑鄙。”无之祁为九尾打抱不平。   九尾抬起毛茸茸的狐狸爪抹了一把狐狸泪:“何止是卑鄙,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放荡。”   阮璃听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本应该怕的,但是这狐狸说话实在是有趣。   贺兰陵被这样骂,竟然是无动于衷,倒不是他没有血性,而是这十几天,他已经听这狐狸骂人习惯了。   “他们叽叽咕咕的在说什么,什么东海泉眼之灵。”她试探的问道,想要知道贺兰陵有没有怀疑到她身上。   贺兰陵解释道:“世间万物有水才能存活,而东海的泉眼便是这天地间所有水的源头,那里灵力充沛,据说沾染一点就可以飞升成仙,但是没有人知道它在何处。”   阮璃心道这根本就是胡扯,灵力充沛是不错,可是沾染一点就成仙实在是夸大了,否则她、渠贝、玉螺大叔以及鳌虾这些生活在泉眼附近的水族岂不是早就飞升了。   还有,也不是无人知晓,泉眼就在东海之渊玉崖下的一块白色的石头旁,南瓜大的一个洞口,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靠近洞口的东西都会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湮灭,她曾亲眼看到龙族的某位太子鲁莽的去触碰,结果一下的就没了,龙鳞都没留下一片。   所以她这样的精怪,只敢远远的看着,从不敢靠近。   “哦,那是现在青塘城出现泉眼之灵了,不能吧,要是泉眼之灵来了这里,怎么可能才这点水。”阮璃皱着眉头说道。   贺兰陵看了她一眼:“你还真能想象,泉眼之灵又不是能走动的东西,它是一股极强大的灵力。你起来,趁现九尾拦着无之祁,我们走。”   他现在已经恢复一些了,便想着带阮璃去安全的地方。   恢复过来的他身手矫健,抱着她在水面上快速的跳跃,像是一头灵活的雄鹿。   只是他和她的手腕还绑在一块,这让阮璃被他牢牢的裹在怀里。   他原本还是少年的身形,胸膛没有成年男子来的那样宽阔,但是结实精致,倒是有些安全感。   阮璃突然觉得,今夜他好像突然对她不那么见外了。   明明前几日他把她按在书架后咬了那么久,起身后还翻脸不认人,男人心,果然海底针。   两只惺惺相惜的巨兽最终还是打了起来,而且打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的。   偌大的青塘城成了它们格斗的战场,倒灌进来的海水也被搅的像是爆发的山洪。   阮璃的心情很沉重,强者的对决最终都是弱小者来买单,今夜青塘城百姓的灵魂,怕是要挤满冥司的审判殿了吧。   只希望冥司之主能够对这些弱小的凡人好一些,让他们来世能够生活在没有纷争的地方。   到了山顶,上面挤的是密密麻麻的,谢家和其他来祝寿的修士还是救了不少人上来的。   这些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百姓,此刻全都惊恐的看着城中两只撕打的巨兽。   贺兰陵带着她却找贺兰玥,而贺兰玥在找孟心慈。   他将所有和孟心慈身形相似的女子都拉过来看了一眼,可每一次都是失望。   所以他一看到阮璃后就急忙走了过来:“阿璃,你是让心慈在哪里等你的?”   阮璃依旧心虚,尤其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和嘴角没擦干净的血痕时,心里就更心虚了:“就是这附近啊,一块大石头旁,大概两人高的棕黄色石头。”   反正是山上,石头肯定到处都是,但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底气,以至于贺兰陵又看了她一眼。   贺兰玥又要去找那块石头,但是旁边有一个修士说道:“那个地方我知道,就在这下面,已经被海水淹了,好多人没跑上来,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阮璃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么个地方,然后就看见贺兰玥脸色苍白的像天上的冷月,他的嘴角又开始往外溢血。   她知道,他八成是之前挡巨浪的时候受了内伤,他是凡身,又冲在最前面,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后,他就向那个修士说的被淹没的地方冲去,贺兰陵让她在原地好好休息,然后也带着人跟了上去。   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竟然都相信了她的鬼话,这让她更觉得心里压了一块石头。   孟心慈说她走的时候给贺兰玥留了信,写明她离开是因为终于想明白和他不合适,愿意放他自由,并且说离开后会将孩子打掉,让他不必忧心某一天她和孩子会找回九渊让他难堪。   可是那封信,现在怕是已经被海水泡烂了,贺兰玥永远也不会知道信的存在。   她一个人有些难受的坐在山顶上,周围的人都在哭,她也想哭。   但还没等她的泪落下来,她就看见火一般的九尾被无之祁按在了地上摩擦,然后又一个大抡手,把九尾,哦不,是七尾给抡了出去。   九尾趴在地上起不来,十分狼狈,但是嘴里还在发狠:“要不是本君断了两尾,你就是个弟弟。”   无之祁竟然也不反驳:“那就等你长出尾巴来我们再切磋,看谁是弟弟。”   然后它就转身向她的方向走来,和山差不多高的形体,吓的她周围的人都尖叫的跑开。   她也想跑,直觉告诉她,要是被抓到了,她可能会被无之祁囫囵吞下,就像戏本子里的唐僧肉一样,吃一口,长生不老。   但现在已经是在山顶,要跑只能往水里去,可无之祁是水兽啊,她跳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眼看着无之祁小山般的巴掌向她这个方向拍下来,突然一根金色的绳子如游龙一般飞了上来,然后围着无之祁盘旋,随后猛地一收,将无之祁捆了结实。   无之祁自然是要挣扎的,但是它越挣扎,那绳子就变得越粗,最后更是化成一条金龙将无之祁缚住。   那绳子是缚仙绳,她只见过它正常状态下的模样,而且也被捆过几次,此刻是她第一次知道缚仙绳还有龙的形态。   她正惊讶贺兰陵的本事时,忽然听见九尾的声音暴躁的传来:“贺兰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的。”   然后,九尾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最后它那火红的嘴张开,吐出好几口血来了,然后又咒骂道:“你大爷的,你再用一次印鉴之力咱们都得玩完。”   阮璃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向山下看去,但是下面依旧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缚仙绳还是龙的形态,但是金色的龙身却渐渐变的苍白,姜黄色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黑色。   透过这条渐渐变的苍白的龙,她看见贺兰陵从水里钻出来,面色狰狞的,一点也不似他之前的矜贵清冷,反而像是一只暴怒的兽。   她的第一反应,贺兰陵现在处在某个失控的边缘。   无之祁还在挣扎,它双手紧紧的掐着龙身,像是要将它扯断一般,贺兰陵的口鼻中不断的渗出血,但是他却在可怖的笑着,而且还双手结印,金色的印鉴在他的脊背上显现,但是他身体周围腾起了一团黑色的气雾,很是诡异。   她不由自主的向他跑去,想要让他放弃束缚无之祁,否则肯定是要出事的。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一道红光照在无之祁的身上,无之祁骤然发出怒吼的声音。   “是困龙鼎,是谢家的困龙鼎。”有人大声叫道。   阮璃来不及看,因为贺兰陵已经倒了下去,在他倒下之前,她终于接住了他。   他和她泡在齐腰深的水中,他的身体烫的可怕,她用尽力气将他拖离无之祁的身边,她直觉那些红光不是什么善良的东西。   “贺兰陵,你怎么样?”她摸着他的脉搏,跳的快的可怕。   “水……”贺兰陵模模糊糊的说道。   可是这里都是海水,而且浑浊不堪,若是给他喝了,那就是提前送他上路。   他现在觉得口渴,大部分是因为身体耗损过度的缘故,于是她将手俺在他的元丹处,将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灵力渡给他。   这招果然有效,他身体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缚仙绳也从无之祁的身上落了下来,回到了他身边。   这时她才看向天上,之间无之祁的上方,悬着一直古朴的鼎,虽只有饭钵大小,却一点一点的将无之祁吞噬进去。   在鼎的周围,她看见了谢妩的父兄还有谢家的许多长老,他们双手结印控制着困龙鼎,不让它被无之祁挣脱。   原来,他们也是有本事的,可为什么要等到贺兰家和无之祁拼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才站出来?   贺兰陵渐渐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躺在阮璃的腿上,而她正神色担忧的将灵力度给他。   她的那些温暖的灵力,虽然只是涓涓细流,但是在他身体里却渐渐掀起了浪花,从腹部一直开到了他的心脏,层层叠叠的,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那些刚才使用印鉴带来的灼烧之感,也在这时候渐渐化作了阵阵清凉之意。   东海的泉眼之灵,万物生命之源,哪怕只是毫末一点,也可以枯木逢春。   “你醒啦。”阮璃见他醒转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这一触碰,让浑浑噩噩的他心跳骤然加快,竟是压也压制不住,胡乱的在他的胸腔里翻腾,有些害怕,却又想让她多触碰一些。   结果她却是推了他一把,嘟嘟囔囔:“醒了就快起来吧,我腿都被你压麻了。”   贺兰陵:……   他只好坐了起来,然后在她的搀扶下向山顶走。   一路上,两人都注视着天空,原本和山一般大小的无之祁已经变成了南瓜大小被收到了鼎口,看来要不了多久,无之祁就要被收在这困龙鼎中。   “九尾呢?”阮璃赫然发现摔在水中的九尾已经不见了。   贺兰陵回道:“已经回九渊了,它不能离开那里太久。”   “那……四哥呢,找到四嫂了吗?”她惶惶不安的问道。   贺兰陵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将四嫂安置在这里了吗?”   阮璃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总觉得贺兰陵看出什么了,但是已经说出去的谎言,想要再收回来并不容易。   “是啊,就放在这里的,然后我就想回去看你们,路上又遇到谢妩给我缚仙绳,对了,还没问你呢,你的缚仙绳怎么在她哪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开始转移话题。   “没有什么瞒着你,只不过向她借了一样东西,把缚仙绳用作抵押罢了。”他说着摸了一下千物袋,还好,还在身上。   “什么东西?”阮璃追问。   “秘密。”他一副高深的样子,但是内心已经在纠结,纠结要不要用魂铃去测探她母亲和弟弟妹妹。   因为,一旦测出的结果和他想的一样,那么就说明穆兰芝绝对有问题。   东方渐白之时,无之祁已经被装进困龙鼎中,众修士一阵欢呼,有人直呼谢氏宗门厉害,收伏了比九尾更厉害的妖兽。   但也有人觉得,如果不是贺兰少君带着九尾耗了无之祁的力,谢家怕是根本就收伏不了无之祁。   对于这些争执,贺兰家的人都顾不上,他们都在为孟心慈担心,整整一夜过去,都没有找到孟心慈。   大家都知道,孟心慈怕是凶多吉少了。   随着海水渐渐退去,青塘城渐渐显露出来,原本繁华的都城,此刻到处是淤泥、残木、尸体,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那些还活着的人纷纷冲了下去,大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希望有奇迹发生。   可是,没有任何奇迹。   贺兰玥也不见了,但是贺兰陵没有去找,他知道他的哥哥也在那些污浊的淤泥里翻寻。   他的四哥,极喜洁净,从没有让自己狼狈过,可现在,却满身的污泥,再也看不到从前冷如雪的高洁模样。 第34章 家花没有野花香?   青塘城的清淤工作一共进行了十天才完成。   这十天的时间里,一具具尸体被找出来,还没等到亲属们去辨认便又匆匆掩埋。   因为,天气逐渐变热,长时间的放置会引起瘟疫。   阮璃没敢去打听死了多少人,但是从山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来看,逝去的人绝不会少。   这十天里,其他宗门的人也来了不少,一方面是帮着谢家重建,一方面是来商量怎么处置被抓到的无之祁。   慈航也来了人,作为佛修,他们是来为死去的百姓超度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贺兰陵的父亲贺兰延也带着人前来,他看过贺兰陵后又问了孟心慈的消息,当听说还没有找到人的时候,也沉默了许久,然后吩咐身边的人准备做一场法事。   所有人都以为,孟心慈已经死了,虽然尸身没有找到,但他们以为是海水退去的时候将尸身带入了大海。   这些天,阮璃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贺兰陵身边,他身体虽然在恢复,但毕竟损耗过大,时不时的还会有些发热昏迷的现象,需要人看着?   她也没有见到贺兰玥的身影,只有第七天的时候,扶风镇那边来人说,孟心慈的父亲已经不行了,也是这一天,阮璃才见到消失了七天的贺兰玥。   他好像还好,神色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依旧高山冷雪的模样,旁人与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像是并未受到孟心慈死去的影响。   阮璃有些不明白,明明无之祁来的那天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关心孟心慈的,怎么这么快就没事了。   是否,他对孟心慈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时候紧张她也只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贺兰玥去扶风镇后,阮璃问贺兰陵:“你觉得四哥有喜欢过四嫂吗?”   贺兰陵回道:“我也不知道,四哥的性子,我也看不懂,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五年,一块冷石也会有温度吧。”   他的四哥,不像大哥那样因为是第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备受关爱,也不像他是父母最小的孩子,被所有人宠爱。   很多时候,四哥好像都没被大家注意到,他总是一个人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成长、修炼,淡漠少欲,大家都说他比贺兰修更像佛修。   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独自出门历练,和家人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如果不是最近这五年四嫂嫁进来,很可能他还在外面漂泊不着家。   “看你和四嫂的感情也挺好的,为什么四嫂不在了,你都不伤心?”贺兰陵问道。   阮璃忙回道:“我哪有不伤心,我哭的时候又不会让你看见。”   “是么?”贺兰陵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淡茶色,干净又明亮,但是一点伤心的情感都没有,倒是有些惆怅。   “当然是,那个你先休息着,我突然想到我答应了要去给谢姑娘帮忙的,我先去了啊。”阮璃快速的跑了,她怕自己再在他面前呆下去会露馅。   到了谢妩那里,谢妩并不在,谢家人说她也去了无之祁那边。   虽然她对无之祁也很好奇,也想去看看,却又怕被认出暴露了身份,只好在路上闲逛消磨时间。   走到一块从海里吹上来的大珊瑚旁时,她突然听见了贺兰修的声音,正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贺兰修身边的一个人突然恨恨的说道:“妖都该死,我以后见一只杀一只。”   她不由听下脚步,这几天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了,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将妖生吞活剥了。   “这位道兄,你这话太偏颇了,我认为妖与人一样,犯错才应受到惩罚,若只是普通的活着,不应不分青红皂白的杀害。”贺兰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让她愣了一下,他竟然没有和别人一样对妖喊打喊杀。   那些人冷笑一声:“道兄倒是菩萨心肠,只是不知道这些死去的青塘百姓愿不愿叫你一声菩萨。”   这冷嘲热讽的话语并未让贺兰修有什么不快,或许他也是早就习惯了大家这般的反应。   等那些离开后,阮璃才上前与他打招呼:“修公子。”   本来按照亲戚关系,她应该叫他哥哥的,但是贺兰家上下都这样叫他,她便也如此了,据说是因为他命中和贺兰氏有些犯冲,所以才改口的。   贺兰修见了她,神色也温和许多:“阿璃,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呆久了,随便转转。”她回了一声,然后问道:“修公子刚才说,妖和人一样,应该犯了错才受惩罚?”   贺兰修以为她也是来说教的:“你也要来说我么?”   “当然不是。”她将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其实……和你一样的看法,妖也是这三界里的生命,也不是个个都是坏的,眼下人妖对立虽然不知究竟是为何而起,但长久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贺兰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和他一样的想法,从小到大,他因为自己的人妖平等观被多少人说教和嘲笑,此刻仿佛有遇到知己的感觉。   阮璃也是如此,两人很快就谈到一块去,互相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有不谋而合之处时都会心一笑,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贺兰陵等了阮璃许久也没见她回来,便去寻她,但也能表现的太刻意,就把凌霄叫上装作是散步。   还没走到珊瑚那边,就听见阮璃的笑声传来,她笑的很开心,声音银铃一样,无拘无束的,是他从未听过的。   她在他面前虽也总是笑的,却少有现在这般自在,也不知是得了怎样的趣事。   不由得,他也被她的笑声感染,嘴角也扬了起来,便走过去看看她是在笑什么,然后就看到了在她身边的贺兰修。   珊瑚旁,贺兰修玉树临风的站着,阮璃则小巧的坐在珊瑚上,手托着小脸仰头看着贺兰修,一只脚还在那晃啊晃的,看得出很是惬意。   他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   “少君,怎么不走了?”凌霄疑惑的问道。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这让凌霄很纳闷,明明刚才少君还心情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   阮璃与贺兰修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分开,她来了这么久,除了孟心慈,就只有贺兰修不讨厌妖,这让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孤单了。   贺兰修也是如此,他也像是找了那个懂自己的人。   “修公子,你以后还会回九渊吗?”她殷切的问道。   贺兰修点了点头:“会,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阮璃眼中都是期待:“那就好,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说说话,我好久好久没和人这么聊天了,真的快憋死我了。”   贺兰修愣了一下:“阿陵都不同你说话么?”   阮璃从珊瑚上跳了下来:“他呀,闷葫芦一个,我与他说妖的事,他总是批评我,说起来也没劲,我就先回去啦。”   “好。”贺兰修笑了笑,然后目送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阮璃见到一只好看的贝壳,便捡了起来想要给贺兰陵,他这些日子呆在房中养伤也是闷坏了。   到了屋外,只见凌霄正蹲在地上扒蚂蚁窝,便问道:“凌霄,你怎么在外面,不是让你看着少君么?”   凌霄嘟囔道:“少君嫌我嘀嘀咕咕,不让我进去,少夫人,你刚才和修公子在说什么啊,怎么那么开心?”   阮璃疑惑:“你怎么知道的,你去找我了?”   凌霄点了点头,委屈的说道:“是啊,我和少君一起去的,然后就看见你们了,然后少君就回来了,还嫌我烦。”   “他也是奇怪。”阮璃也是个呆瓜,并不能明白贺兰陵突然烦躁的情绪。   正要进去的时候,凌霄忽然神神秘秘的对她说道:“少夫人,我知道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阮璃不解的看着他。   “我不能说,要是说了,主母会罚我的。”凌霄是怕沈姒的,可以他现在的神智,他又是个守不住秘密的。   阮璃一听这事还和沈姒有关,便来了兴致:“好凌霄,你就告诉我吧,我也会保守秘密的,你现在告诉我,我以后再帮你算卦。”   凌霄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算卦的吸引力比较大,于是小声道:“其实,你真正的夫君不是少君,而是修公子。”   阮璃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应该嫁的是修公子啊,是修公子母亲不同意,你才嫁了少君的。”凌霄又解释了一遍。   阮璃有些懵:“你听谁说的?”   凌霄回道:“主母说的啊,被我不小心听到的,主母说少君应该娶谢姑娘那样的宗门千金,不应该娶你的,但是我觉得少夫人你很好。”   “谢姑娘,哪个谢姑娘?”阮璃问道。   “就是谢妩姑娘啊,她本来才是少君的妻子,因为少夫人你嫁了过来,所以少君就没能娶她了。”凌霄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阮璃听了默默的走进院子里,不知怎的,她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像是坠了一块石头。   原来是自己挡了他的姻缘啊,怪不得他一开始就与她定了和离的契约,看来是为了谢姑娘吧,为了以后再娶她。   而且他那么重要的缚仙绳在谢姑娘手里,甚至他们两个还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到了房中,只见贺兰陵又在拭剑,寒光一片,让她都不敢将手里漂亮的贝壳给他。   “手里拿着什么?”贺兰陵发现了。   “哦,路上捡了个贝壳,觉得挺好看的就带回来了。”她说着摊开掌心,一枚蟹青色的贝壳出现在贺兰陵眼前。   “你管这个叫好看?以后不要在外面随随便便捡东西回来,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亏待你似的,一枚贝壳都当宝贝。”贺兰陵说完将剑用力归鞘,发出一声锋利的声响。   他平日里也未对她这样严词厉色过,但今天他就是看不起这捡来的野贝壳,明明他给她的那些珠宝随便一个都比她手里的珍贵千万倍。   阮璃心里有些难受,看向手里的贝壳,然后慢慢握紧,声音低低的:“哦,以后不会了。” 第35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阮璃最终还是没有将贝壳扔掉,而是偷偷藏了起来,这枚贝壳像她的朋友渠贝,她有些想故乡了。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生病的人很多,大多是因为喝了被污染的水的缘故。   修士们也是头疼,食粮伤药他们尚可以解决,但是对需要最多的水就有些难办。   阮璃看到这一切后,一个人偷偷来到河边,她是海月,虽然只在干净的水里生长,但是也有一些净化水源的能力,只是会损她的修为。   城里的百姓是因妖而遭的难,她责无旁贷的要为他们做些事来弥补。   于是一连几日她都在为城里净水,每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出门,到了晚上才踉踉跄跄的回来,虚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贺兰陵也在忙着无之祁的事,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有时候见她脸色苍□□神不济,也以为是这里饮食不足的缘故。   到了第十天,对无之祁的处理意见四大世家终于达成,那就是和九尾一样用印鉴封印起来,封印在这青塘城。   而这枚印鉴,就是谢妩。   消息传来的时候,阮璃和贺兰陵都很震惊,震惊谢妩竟然做了这枚印鉴,要知道,一旦做了印鉴,生命就是和妖相连。   这也就表示,如果有一天妖失控,人无法杀死妖的时候,那么为了天下苍生,这个身负印鉴之人就要选择自杀,或者被人杀死,以此来结束这一切。   所以作为印鉴的人,必须有高度的责任心和视死如归的决心。   阮璃跟着贺兰陵一起去了关押无之祁的地下岩洞,到了那里后,贺兰陵去给谢妩说一些注意事项。   看着认真说话的两人,阮璃默默的走开,自从知道贺兰陵和谢妩才应是一对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甚至还觉得亏欠谢妩,她不知道谢妩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谢妩是知道的,那她和贺兰陵成亲的时候谢妩还来当她的娘家人送她出阁,那时候的谢妩一定很伤心吧。   既然来了岩洞,她就想去看看无之祁,问一问它为什么要来人间造成这么大的杀戮,明明它已经好几百年不曾在人间出现了。   她凭着感应向岩洞里面走,不久就看到一个冒着红光的洞穴,洞里有一只小小的猿猴,正无力的蜷缩在洞里,正是被强制压制的的无之祁。   “少夫人,这里危险,您别靠近。”看守这里的人说道,而且这些看守还是贺兰子弟,所以对她还是十分恭敬的。   “谢谢提醒,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妖,我就靠近一点点行吗?”她笑着问道。   贺兰弟子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见无之祁现在虚弱无力,便同意了:“那少夫人不要离的太近。”   “好。”她说完就走了过去,然后在结界外蹲下。   无之祁感觉有人靠近,不由睁开眼睛,然后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双和人一样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阮璃紧张的小声问道:“你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吗?”   无之祁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声音传不出来,她这才知道结界将无之祁的声音阻隔了。   她想贴近一点再听听,却不料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拉开,紧接着贺兰陵冷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不要乱跑么。”   “我就是好奇看一看。”她说完才发现四周都是人,有谢妩,有贺兰延贺兰修,还有各个宗门的人也在。   而贺兰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凶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让她很是尴尬,像做了一件罪不可赦的事。   “阿璃,无之祁很危险的,不要靠的太近了。“贺兰修在一旁解围。   她感激的看了贺兰修一眼:“嗯,那我就先走了。”然后就甩开贺兰陵的手匆匆跑了出去。   贺兰陵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又扫了贺兰修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两人在珊瑚旁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由心里又堵上几分。   如此又过了两天,所有人才从岩洞里出来,显然无之祁已经被封印,谢妩的印鉴也已经完成。   但是,谢妩是被抬出来的,作为印鉴她受到的伤害也很大,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谢妩出来的时候,她远远的看着,她看到贺兰陵一直跟在谢妩身边,时不时的还俯下身对谢妩说着些什么,脸上都是关切的神色。   而谢妩,虽然脸色苍白的,但还是努力对他笑着,似乎是让他不要担心。   “贺兰家的少君和谢家千金可真是般配啊,只可惜……”有人感叹一声。   “是啊,都是品行好性子坚韧的孩子,若是他们成了一对,那真是神仙眷侣,可惜了贺兰小公子,娶了一个魔修的女儿。”其他人也在感慨。   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却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魔修的女儿,也曾不顾一切的去救贺兰陵,也为了他们能喝到干净的水,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阮璃听了这些话语,默默将自己隐在阴影里,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去。   回到房中,贺兰陵正脱了衣服在肩头上抹药,他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淅淅沥沥的往下淌,看着也是可怖,应该是这两天封印无之祁的时候他伤口崩裂了。   “过来,帮我上药。”他抬眼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别扭。   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叫凌霄来吧。”   “因为你而受的伤,为什么你要让其他人来负责?”贺兰陵不满的说道。   她只好走了过去,先用清水将他肩膀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又用药膏轻轻的抹上。   “嘶。”贺兰陵疼的吸了一口冷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轻一点。”她忙道歉,然后极力的将手上的力道放轻,时不时的还吹一吹,又柔又轻的,像是在呵护珍宝一样。   贺兰陵看着她这般模样,堵在胸口两天的那股闷气不由渐渐的就消了。   但他又生起了自己的气,她就对他好这么一丁点,他竟然就原谅她了,而且这种好还是他强要来的。   “这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伤口一直不见好啊?”阮璃皱起眉头。   “因为血液里沾了九尾的唾液,所以好不了。”贺兰陵说道。   阮璃手抖了一下:“咦,好恶心,九尾为什么这样做啊。”   贺兰陵:“为了报复我。”   “用口水报复?闻所未闻,这要怎么报复?”阮璃还不知道其中缘由。   贺兰陵原本是没打算告诉她的,但一想到她看着贺兰修的眼神,他就不想忍了,于是说道:“你不知道么,繁育期的九尾唾液是引淫邪之物。”   阮璃一下子怔住了,她的确没有听说过,但是她是经历过繁育期的,虽才一两日,但也知道其中的身不由己和可怕。   “我……我没听说过。”她有些局促,因为现在她明白之前贺兰陵在宝书楼失态的原因是什么了。   而且,他还因此吃了绝情子。   “那有解药么?”她呐呐的问着。   贺兰陵听她又软又怯的话语,喉中不由发干:“有,欢合便可解了。”   阮璃猜的也是这个,她捏着手里的棉巾想了好一会儿后说道:“要不和离这件事我来和你家人说吧,这样就不会让你在你他们面前为难,如果你家人不同意,你……你也可以悄悄去找个小娘子,我会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去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心里有些酸酸楚楚的感觉,是她这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症状。   贺兰陵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她是有多不喜他啊,竟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是了,她本就是这样,她之前在天都被黑蛟妖气感染的时候,也是让他去帮她找小郎君来着。   “你就这么想和离?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为什么你犯下的错,要别的女子来承担?”他气的不轻。   “我……”阮璃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她并没有推诿给别人的意思,但是他也不喜欢她啊。   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更气了,一把拿过她手里的药:“你出去吧,上个药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要是换了以前,她必定是要与他理论一二的,定让他道歉认错不可。可现在,她真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她默默的走了出去,身影有些孤单,又有些沉重。   这一夜,无忧无虑的小海月,生平第一次有了她不能言说的心事。   无之祁处理好后,各宗门相继离开,贺兰家的人也都回到九渊,天下似乎又太平了。   回到九渊后,第一件事就是孟心慈的法事,办的很低调,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所以给她立了衣冠冢。   贺兰修也回来参加法事,但阮璃没什么机会同他说话,只能远远的看着,有时候目光碰到的时候,两人便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法事结束后的第三天,阮璃被贺兰玥单独叫去了二十四楼。   二十四楼很安静,那些伺候孟心慈的侍女侍从都离开了,只剩贺兰玥一个人住在这里。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但又比那时候更冷更压抑。   那时候的孟心慈虽然被他折腾的哭,但那是她心甘情愿又渴求的,而他虽暴戾但也没有真的伤害到她,所以这冷如雪的小楼也是有些旖旎的。   不像现在,什么都没了。   贺兰玥坐在窗前,窗外一棵杜鹃,刚抽了花芽,嫩生生的一片。   阮璃记得孟心慈说过,这是她和贺兰玥成亲后的第一天她亲自种下的,她说杜鹃象征着白头偕老。   她带着希望种下,最后却带着失望离开。   “四哥,你找我?”她小心的问道。   贺兰玥回过神:“你坐吧。”   她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说些什么,可是他却又发起了呆,就在她疑惑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你们最后分开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什么?”   原来,他是要问这个。   “没有,当时太急了。”她回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所以她直接说没有。   贺兰玥又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你回去吧,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四哥也多保重,我想四嫂在天之灵也不想四哥你伤心的。”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因为现在的贺兰玥让她觉得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平静。   贺兰玥似乎没有听见,但在她走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待阿陵好一些吧,不要像我和你四嫂。”   她心里一震,原来这个看似什么都不关心的男人,竟然看出了她和贺兰陵之间的疏离,可是她又能承诺什么呢?   从二十四楼出来后,她又去城里见了穆兰芝,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都向穆兰芝讲了,现在她不想去探寻穆兰芝什么,她只想做她女儿,做长云明薇的姐姐,就像从前一样。   穆兰芝听了她的讲述后,怜爱的看着她说道:“我的阿璃长大了。”   “我早就是大人了。”阮璃不服气的说道。   穆兰芝只是笑,然后在快晚上的时候催她回去,不让她留在这里过夜。   “娘,你不想我吗,干嘛要赶我回去?”她嘀嘀咕咕的问道。   穆兰芝回道:“娘自然是想你的,但是你现在不仅仅是娘的女儿,也是别人的妻子,你要为你的小家着想,为你的丈夫考虑,而且阿陵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对我们很好,我们也要好好待他才是。”   穆兰芝的话像是有一种魔力,让阮璃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待贺兰陵才是,虽然她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回去经过医馆的路上,她见医馆的门还开着,犹豫了一下又落了下去,买了一些水银后才离开。   到星河鹭起的时候快夜已深了,贺兰陵已经在房中,正在灯下自己给肩膀上药,见她回来,他也不要言语,从青塘城回来后,他和她就没怎么说过话。   这几天她也去宝书楼翻阅过书了,也去医修那里旁敲侧击的问过,九尾的唾液的确是无药可解,绝情子也只是暂时压制,并不能根除。   看着他那无法愈合的伤口,又想着贺兰玥和穆兰芝今天对她说的话,沐浴之后她让齐珍她们去休息,然后轻轻的将门窗都关上。   如今已经是盛春,草长莺飞,夜色正好,即便关了门窗,房中也留下了春意。   此时贺兰陵已经躺在榻上,两人这几日都冷着,谁也没理谁。   就在他准备睡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身边有人,扭头去看,只见阮璃穿了件月白的薄衫正站在榻边,乌发已经解开,如墨一般披在身后,衬的皮肤白如美玉一般。   就是她的表情怪怪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去睡觉你做什么。”他从床上坐起,然后将一件毛毯扔到她身上。   阮璃将毛毯丢开,在他身边坐下,闭上眼睛,握紧小拳头,吻了上去。   贺兰陵脑袋空了两秒,回过神后便将她推开:“你……你干什么。”   “给你解毒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让别的女子替我承担,我自己来。”阮璃认真的说道。   因为认真,她茶色的眸子里泛着点点的光,活生生的摄着他的魂魄,身上白桃甜腻的香味也淡淡的沁出,到处撩拨着,她将自己这样放在他面前,有种任君攫取的意味。   贺兰陵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努力想要平复,可身体却逐渐在暴动,让他想要镇压都几乎不能。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这样做只是偿还她觉得亏欠的事,并不是因为他贺兰陵。 第36章 给大家拜年啦!!!……   “不必。”贺兰陵一把将阮璃推开,然后准备下床,今晚是不能住在这里了。   阮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就想今日事今日毕,方才沐浴时她又将画册看了看,大概记了些要领,此刻便是要用上的。   于是又拉住他,按照画册子上教的,又吻了上去,手也胡乱的蹭着。   贺兰陵虽然一直是众星拱月的活着,身边不乏心慕他之人,也曾有人故意接近想要芳心一许,可这样亲昵事也是头一遭。   虽然在阮璃看来,她做这些并未觉得有什么痛痒和情绪的起伏,可对于贺兰陵却是不一样。   谁能想到,纯情的少年仅仅是被触碰了一下隐秘之地,就缴械投了降。   “啊,怎么这么快。”阮璃感觉到手上的温热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书上说,男子在这样的事情上,一般一炷香的时间是正常的,若有强一些的,或许能律动大半个时辰,只有极少数的天赋异禀者可以坚持一夜,但这并不是好事,因为时间过长会让男子身体损耗,不是长久之计。   书上也说,若是男子出的极快,那大抵是不行的,这是病,得治。   那这样说,贺兰陵岂不是不行?   贺兰陵此刻手紧紧扯着床头的一缕穗子,心里是莫大的难堪与自卑,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以为是自己有问题了。   殊不知,他还年少,这又是他的第一次,是太过紧张了。   但凡他向他父兄或者家里的医修请教一二,也不至于这样妄自菲薄。   “你没事吧。”阮璃关心的问道,画册里有温馨提示,男子若是不行,一定要给与心理上的安慰,让他感受到妻子的关心。   可这样一问,贺兰陵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扯过衣衫就要离开。   阮璃见他情绪不对,她能感觉他在生气,却又不知是为何而气,便担心的跟上去:“这么晚你要去哪?”   “不用你操心。”他只想快点离开,离她越远越好。   “可是你肩膀上的伤口又在流血。”阮璃拉住他,他情绪激烈之时,九尾留下的那几道爪痕又开始渗血,血中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然而贺兰陵猛的转身祭出宝剑指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悲愤之色:“我说过,让你不要碰我。”   阮璃被宝剑的寒气逼的后退两步,她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对她以剑相向,以前她怎么胡闹,他也从未这般过。   心里的那种酸涩又隐隐约约的升起,让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按在心口。   她想,自己大约是有了心疾,所以这几日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好受。人类的身体果然脆弱,她做海月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些毛病。   齐珍听到声音带着人过来,见两人衣衫不整的站在房中,而少君还用剑指着少夫人,慌忙拦在剑前:“少君,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万不能这样动手伤了和气。”   贺兰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祭出了法剑,他只是不想让她靠近,并未想过要伤害她,他也不是真的气她,他只是不知要怎样面对她。   看着众人惊惧的神色和阮璃害怕的神色,他有口难言,最后收了剑,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走后,所有人面面相觑,齐珍立刻上下将阮璃检查一番:“少夫人,可有被伤到?”   阮璃看着贺兰陵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没有伤我。”   齐珍纳闷:“寝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闹的这么厉害,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阮璃默默地拾起地上的衣衫,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他大概是,很讨厌我吧。”   齐珍又问了几句,但是阮璃并不回答,只默默地净了手,然后躺回床上。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齐珍感觉这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如今也好像有了心事。   虽然齐珍极力想将这件事压下来,但事情还是传到了沈姒那里,儿子儿媳竟然到了动刀动剑的地步,这还了得。   她将两个人都叫来问话,可两个孩子谁都不开口,气的她头皮都是疼的,于是让人把穆兰芝叫了来。   两亲家在谈话的时候,阮璃与贺兰陵就在另一个小房间呆着,从那夜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贺兰陵都没有回来过,阮璃也是今日才看到他。   三天不见,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显得有些颓废,眼中有着血丝,像是没怎么睡好觉。   阮璃想同他说话,但此刻的他身上写满了“不要理我”几个字,她也就不好怎么开口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穆兰芝和沈姒终于走了出来,阮璃和贺兰陵都站了起来。   沈姒扫了两人一眼:“我方才与阿璃的娘商量过了,既然已经到了动刀动剑的地步,可见你们之间的嫌隙不小,如果想继续过下去,就想下怎么过,若是真过不下去了,就商量和离的事宜,你们还年轻,总不能阻了你们的路,如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好。”   沈姒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气着的,阮璃虽然并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人选,但是她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老婆用武力。   两人都没想到母亲们竟然直接提到和离,阮璃觉得这样也好,省的贺兰陵为难了,正要出言答应的时候,穆兰芝又说话了。   “这事关你们将来的人生,你们先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们,但是陵儿,商量的这段时间里,你可千万不要再对阿璃发脾气。”穆兰芝说道。   她这样说,明面上是给了两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沈姒却感觉穆兰芝并不想两个孩子和离。   贺兰陵对穆兰芝躬了躬身:“是。” 第37章 他病了   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和离,因为贺兰陵的祖父贺兰毅听说自己的小孙儿差点要对小孙媳妇动手,气的差点晕过去。   问自己小孙儿为什么这样做,小孙儿只低着头,红着眼,怎么都不说。   又问小孙媳妇,然而小孙媳妇只拿一双偷偷的眼睛看着小孙儿,见小孙儿不说话,小孙媳妇便也什么都不说了,虽也低着头,但却是迷茫着眼,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分析一番后,贺兰毅并不认为两个孩子是因为感情不合,相反,他们应该是有了感情,至少,是自己的小孙儿有了感情,否则以小孙儿的脾气,若是真想对小孙媳妇动手,小孙媳妇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于是他心生一计,眼睛一闭身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贺兰毅这一晕,可把所有人急坏了,和离的事也就没人再提了,包括沈姒。   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贺兰陵在星河鹭起分房睡了,阮璃还是住在以前飞房间,贺兰陵则搬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贺兰陵冷落阮璃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就无人知晓。   阮璃被这样对待,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想找贺兰陵问个清楚,但是每次他一看到她,就立刻飞身离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过,听凌霄说,贺兰陵好像病了,他一直在偷偷的吃药,只是藏的太深,也不知道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又病到了什么程度。   这段时间贺兰陵也偷偷去见了长云明薇两兄妹,他用魂铃试验过,但是兄妹俩的魂魄并未从身体里分离,这与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就这样避而不见差不多一个月后,两人最终还是见面了,因为江月儿的外祖父病逝,贺兰家是要前去吊唁的。   沈姒将江月儿当作女儿一般的养着,贺兰陵他们几兄弟也是将她当作亲妹妹,这次江月儿回去奔丧,沈姒和贺兰陵兄弟几个也是要去的。   阮璃也被叫着一起去,但是因为今日气温渐渐升高,虽然灵力在凝聚,但她身子却渐渐有些乏,于是想找借口不去,但是齐珍却让她一定要去。   不仅是齐珍,穆兰芝也亲自来劝说,阮璃无奈只好答应。   江月儿的外祖父家姓宋,也是修真世家,与沈姒的娘家交好,江月儿的母亲与沈姒也是闺中密友,情同姐妹。   在江月儿六岁的时候,她父母去除妖,结果碰到了大妖,不幸被杀死。年幼的江月儿自此一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后来有一天沈姒带着贺兰陵去看她,她恍惚之下对沈姒开口叫了一声娘亲,这让沈姒心疼不已,便与江宋两家商议后,把江月儿带回贺兰家抚养。   去的这一路上,江月儿一直在哭,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心疼这个一直在不断失去亲人的小姑娘。   贺兰陵也在,他时不时的与江月儿说着些什么,江月儿也会回应他,也只回应他。   阮璃在仙船的二楼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有时候贺兰陵抬头的时候无意看向她这边,她却立刻缩回脑袋,像个鹌鹑一样,很担心被他发现。   “少夫人,您也去同江姑娘说几句话吧,安慰她一下。”齐珍努力为她和贺兰陵争取机会。   阮璃却叠着手中的铜钱:“我就不去了,她本就伤心,越多人提她就会越伤心的。”   齐珍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很想告诉阮璃,江月儿这般哭只是想引起贺兰陵的注意和关心,否则要是真的伤心,以这样的哭法,平常人早就哭的要晕厥了。   阮璃闲着无聊,用铜钱先给孟心慈卜了一卦,从卦象上看,倒还顺利。   也不知道孟心慈如今在何处,她曾说因为她怀的是半人半妖的孩子,所以妖族去不了,在人类世界也不能呆在人多的地方,只能选一个僻静的地方生产。   等她安稳下来后,就会让人给她捎信来,告诉她具体的地址。   然后她也给自己卜了一卦,看到卦象后她惊的坐正了身体,因为卦象上显示她有合体之象。   但是怎么可能,上一次她想和贺兰陵合体来着,结果被他用剑指着,要是再来一次,以他现在对她的态度,他八成要将她捅一个透心凉。   看来,是卦又不灵了。   到了宋家,一直与她避着的贺兰陵终于和她走在了一起,否则肯定要引起别人的议论。   接下来就是各种吊唁,然后再停灵三天,方才下葬,这段期间,贺兰家会一直住在宋家。   这样,在长达一个月的分房后,阮璃和贺兰陵又住在了一间屋子里。   到了晚上,齐珍她们都下去休息了,房间就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阮璃的确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看来他是真的病了。   两人依旧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榻,只是这一次阮璃体谅贺兰陵是病人,主动去榻上睡着。   当灯熄灭后,她听他的呼吸一直没有均匀下来,便知道他也没睡着,于是忍不住问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药味,你是病了么,哪里不舒服啊?”   她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兰陵此刻就像是个偷吃鱼的小猫被抓了现行,毛又炸了起来,但又不能反抗,因为他的确是在吃药。   那夜之后,他自己按照药书上说的配了药吃了,可是身体却仿佛沉睡了一般,越吃越没反应,即便是看些提兴致的画册子,身体那处也打不起精神。   他想,自己真的病的不轻。   偏偏这样的病,他还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找医修医治。   不过如今来了离九渊数千里之遥的远山城,认识他的人不多,如果乔装打扮一下去找城里的大夫看看,或许比他自己捣鼓要强。   阮璃见他依旧不理她,不由有些气恼:“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好了,这样闷着算什么男人。”   然而贺兰陵自动过滤掉前面的字,只留下“算什么男人”这五个字不断在耳中回响。   阮璃实在是受不了了,便下了榻将他堵在床上:“我知道,你嫌弃我亲近你了,嫌弃我配不上你,可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解毒,我又没有坏心思,再说了,我也就是咬了你一口捏了你那里一下,就一下而已,而且我都没有用力气,你至于就这么恨我么?”   她委屈,委屈极了,她这段时日也来来回回将那夜发生的事想过了,但是实在想不明白贺兰陵被九尾和无之祁伤到时眉头都没皱一下,怎么被她捏了一下就好像受了极大的伤害一样。   贺兰陵更难堪了,她的每一个字都精准的扎在他的伤口上。   可怜的偷鱼吃小猫崽,委屈的缩成一团,接受着始作俑者的指责和愤怒。 第38章 安排明白   看着贺兰陵依旧不说话,阮璃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站在他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知道他是不愿与她说话,想要与他和解的事,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默默的回到榻上,孤零零的坐着,想着从前他也有不理她的时候,但那时候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很自在。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怎么就变了,变得希望说话的时候能够得到他的回应,而不是这样的无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而且身上还盖着被子。   但是因为最近天热,她睡觉的时候已经不盖被子了,难道是昨夜自己无意识的盖上的?可这盖的也太严实了吧,几乎是把她从头捂到脚。   再看床上,贺兰陵已经不在,房间里也没人,看来他是已经出去了。   她掀开被子,身体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便又觉得乏,呆躺了一会儿后才起床。   齐珍进来伺候她梳洗,一边梳一边说道:“少夫人身上的味道愈发好闻了。”   阮璃心里一惊,立刻闻了闻自己,果然味道重了些,这可不是好事,香味越重表示妖气也就越明显。   看来是因为元丹再结的缘故,灵力在恢复,所以妖气也就更明显。   虽然现在还能不被人识出,但是随着妖力的不断增强,总有一天会被高人发现。   所以她要为离开做准备了,可是,心里却又一种绵绵的不舍。   “哦,是么,不过我最近总觉得身子乏困,你帮我准备一些薄荷冰片这些提神的香囊吧。”她不露痕迹的说道,薄荷味道重,能够盖掉一些她身上的味道。   齐珍不疑有他,便答应了下来。   用过早膳后,她先是在房中呆坐了一阵,实在是无聊便在周围闲逛一番,只是宋家现在是办丧事,氛围很是压抑,再加上天气炎热,她呆不住,便想出去看看。   正准备回去与齐珍说一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贺兰陵的身影。   虽然他换了装束,走路也是低着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奇怪,他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   疑惑之下,她远远的跟了上去,只见他从宋家的后门出去,而且一出了门就戴上了帷帽,白色的皂纱遮住他的容颜,若不是熟识的人贴近看,定是认不出他是谁。   嗯,绝对有情况。   她控制住气息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被发现,好在贺兰陵似乎有什么心事走了神,竟然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然后她看见他走进了一家医馆,原来他真的病了,可是为什么不去找贺兰家的医修,而是要来这么个凡间的医馆。   她不敢靠近,便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着,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贺兰陵就出来了,手里也没拿个药什么的。   因为他的面容被遮住,她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走路缓慢的样子来看,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待他走远后,她也蒙了面纱走进医馆,四处瞧了瞧,只见医堂里有三四个人,且都是男子,一个个面容忧愁的。   她走到正在坐诊的老大夫身边:“老先生,刚刚那个戴着帷帽的男子是得了什么病啊?”   老大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是病人的隐私,老朽不方便告知。”   她一听,竟然还是隐私了,这看起来很严重啊,于是从贴身的百物袋里拿出一颗金瓜子递了过去:“老先生,实不相瞒,他是我的丈夫,我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老大夫见她出手就是金瓜子,不由咳嗽一声:“这也不是钱的事,但是医者仁心,他的病又还得你来治,告诉你也无妨。”   “我来治?”阮璃有些疑惑。   老大夫点了点头:“他的情况,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这种情况也少见,明明身体极好,有龙虎之威,就算一夜御数次,应当也不在话下,可偏偏他却萎靡不振,实在是不该。”   “萎靡不振?”阮璃想了想,的确,贺兰陵最近精神是不怎么好。   “所以以老朽多年的经验,你夫君是这里有障碍。”老大夫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您是说心疾?”阮璃以为是贺兰陵心脏出了问题。   老大夫又以为她是个明白的,毕竟是小两口,肯定那些事是已经实践过了的:“对,他是心里的问题,心里的病,无药石可医,只能靠人来解。”   “那我要怎么做?”她又问道。   然而一问完,周围的男人们都露出羡慕的表情,他们也是同病相怜之人,只是他们的妻子只会责怪他们无用,不像这个小娘子竟然会主动来医堂询问。   老大夫咳嗽一声,然后指了指门外:“从这里出去右转,再经过两条街巷便是教坊司,夫人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   “哦,多谢您了。”她道了谢,以为教坊司也是医馆,若老大夫告诉她去的是花楼,她肯定不会这样误会。   然而她去了教坊司向女坊主转述了老大夫的话,坊主这种事见的多了,于是问道:“你是要我们现场教授,还是给册子你自己回去学习?”   阮璃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四周,总觉得这里的布置和人的装束像是古宁海的花楼,只不过这里的要华丽许多,女子也要貌美许多,也没有古宁海那些满身臭味大声嚷嚷的男客。   她所知道的花楼,里面的女子都是可怜人,住不得这样好的地方,穿不得这样好的衣服,看来是她多想了。   “现场教授和回去学习有什么不同吗?”她问道。   坊主回道:“现场教授价格要高,时间大概要七八天才能学全,自己拿册子学习时间就比较自由,但不会那么直观。”   她想了一下,又拿出几粒金瓜子:“有没有两天就能学会的,我在这里的时间不多,还请您费点心。”   坊主见了金瓜子不由眉开眼笑:“有有有,两天的话我们可以出个定制教授课程,我们这边先安排一下,夫人可以晚上再来,您先告诉我们您夫君的年龄,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特殊偏好。”   “他快十八了,身体挺好的,偏好的话好像没有。”她理解成了正常的生活爱好。   女坊主叹了一声:“才十八啊,这么年轻就如此,真是可怜,不过夫人放心,我们教坊司有的是手段,包您夫君回归正常。”   “那就有劳了。”阮璃说完后离开。   此时已经回到宋家的贺兰陵也打了一个喷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被阮璃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39章 小偷   到了夜里,阮璃等贺兰陵离开后便也偷偷出了门,来到教坊司后,坊主已经在等候了。   她被领进一个风情旖旎的房间,只见几个衣衫轻薄的女子已经在等候,床上躺着一个类似真人的布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你们这是要教我治心症吗?”她不解的问道。   坊主回道:“自然是,小夫人和您夫君这种事情,我们见的多了,我们是专业的,请相信我们,您就好好跟着学吧,姑娘们,开始吧。”   一声令下后,几个女子围着那个假人偶,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   阮璃起初看的极认真,也虚心的学着,但毕竟这事不是常事,到了后面便觉得不对了,于是叫停:“你们这不像是治心症的,倒像是……夫妻之间的那些事。”   “对啊,就是夫妻之间那些事,只是你们这些好人家出身的夫人不知道这些乐子,所以我们才教啊。”坊主笑着回道。   “可是,我要学的不是这个,是治疗心症的。”她解释着。   坊主这才瞧出,这美的像仙子的小夫人竟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这也不奇怪,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都是如此,她们大都是千金小姐,虽知书达礼却拘谨的很,没什么乐趣,即便长的花容月貌,可因为太过沉闷讨不了丈夫的欢心。   坊主抽了一口水烟,吐出的烟雾缭绕,声音循循善诱:“对啊,这就是为了帮像夫人您这样的女子挽回夫君的法子,夫人这样绝色的美貌都留不住您夫君的心,可见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子,所以才会冷落您。”   阮璃心里一滞:“有了别的女子?”   坊主轻笑一声:“自古天下男人都一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妓,您要是有了妓的手段,再配上你这等的样貌身段,别说是您夫君了一介凡人,就是天上那些禁欲的神佛,也能拜倒在夫人您的罗裙之下。”   阮璃听了一言不发,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向外走,虽然她现在混混沌沌的,但她确定自己要的不是这种讨好人的法子。   “夫人,今日的课还没学完呢。”坊主在她身后说道。   “我不学了。”她恍惚的说道。   “不学了?那我们学费也不会退的哦。”坊主又道。   阮璃这时已经走了出去,曾经爱钱如命的她,如今竟然也视金钱如粪土了。   从教坊司出来,天气闷的紧,月色已经被乌云遮挡,云层里有隐隐的雷声。   她提着灯笼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满心里都是坊主的那句“他心里有别人。”   原来,这就是心症啊,因为他心里有别人,所以对于她的亲昵他是厌恶和抗拒的。   他心里的人是谁?江月儿还是谢妩,亦或者是她不知道的其他人。   “你怎么这么蠢,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她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生气的说道。   风吹灯笼晃了晃,影子也跟着晃了晃,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她悄悄的□□进去,谁知一落地,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到肩上,扭头去看,是一只纯白色的蝴蝶。   她并未在意,现在这个季节蝴蝶已经很多了。   沿着阴影处往住处走,不一会儿又一只蝴蝶停在她肩上,没过多久,身上竟然停了十来只。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停下想将蝴蝶赶走,可是那些蝴蝶像是对她很感兴趣,总是围着她。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见一队火把向这里来了,而那些火把的前面,是一大片白色的蝴蝶。   她一路小跑起来,不想被人看见,翻身进了院子后立刻回到房间,正要脱衣装睡的时候,忽然窗户被一阵大风吹开,那些白色的蝴蝶像是树叶一样被风卷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紧接着,无数神色愤怒的修士闯了进来,看到被蝴蝶团住的她,不由都愣了一下,然后有人疑惑道:“贺兰家的少夫人是妖?”   “不会吧,是不是弄错了。”   “你太小看谢家的寻妖蝶了。”   站在蝴蝶群里的阮璃听着这些话不由愣住,自己被识破了?   这时候人群分开,沈姒江月儿和贺兰陵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阮璃身上落满蝴蝶,三人神色都有些震惊。   阮璃心中慌乱,原来这些蝴蝶不是普通的蝴蝶,而是传说中从妖尸上繁殖出来的,对妖气有着极度的敏锐。   她下意识的看向贺兰陵,看向周围那些熟识的面孔,想要告诉他们,她虽然是妖,但从未害过人,人从未想过要害人,她一直是普普通通的活在这个世界。   “沈夫人,您这要怎么解释?”宋家的宗主宋钦冷声问道。   沈姒平复了一下情绪:“宋兄,这都是误会,我这儿媳不可能是妖。”   “可是现在寻妖蝶就在她身上,寻妖蝶的本事,我想沈夫人应该清楚吧。”宋钦指着阮璃说道。   沈姒回道:“在天都的时候,我这儿媳被黑蛟的气息沾染过,身上带着妖气也不足为奇。”   宋钦毫不客气的反驳:“可那都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以你们贺兰家的能力,这妖气应该早就清除了才是,否则妖气长久的停在凡人的身体里是会要人命的。”   沈姒也是疑惑的,因为宋钦说的是在理的。   “那是因为黑蛟在繁育期的缘故,如果宗主不信,可以向在天都的宗门求证。”贺兰陵一边说着一边向阮璃走过来,将她身边的那些蝴蝶都驱散。   寻妖蝶身上的鳞粉对凡人是有害的,他这样做显然是相信她是凡人的。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阮璃又动摇了,她觉得他也不是对她那么不关心。   “繁育期的妖,妖气的确存留的久。”有人说道。   沈姒不怒自威:“没错,所以我这儿媳妇并不是妖,我看宋宗主你还是快点带人去别处寻吧,别让真的妖跑了。”   宋钦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是沈姒一个冷冷的眼神让他还是压制住了情绪,然后带人离开。   在人都散了后,阮璃才知道晚上的时候宋家又死了几个,他们的尸身上都残留着妖气,显然是有妖混进来了,而且还是厉害的妖,所以才能自如的隐匿妖气。   沈姒让人给阮璃拿了解毒的药,又让贺兰陵今日不必去前面帮衬了,让他在房中陪着阮璃。   她虽然因为之前小两口闹的鸡犬不宁生着阮璃的气,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毫不犹豫的维护阮璃的。   “阮姐姐,今日是我舅舅误会了,还请姐姐不要生气,我代我舅舅向阮姐姐道歉了。”江月儿说完就要给阮璃行礼,但又身体颤抖的,像是很虚弱的样子。   沈姒拦住她:“这是大人们的事,你一个孩子就不要担心了,你阮姐姐不会生气的。”   贺兰陵也道:“月儿,你身体不好就回去休息吧。”   “我不会生气的,你们家有亲人意外去世,你舅舅着急也是情理之中,我能理解,倒是你,要好好修养,节哀顺变。”阮璃也安慰的说道。   齐珍在一旁看着三人对江月儿的关心,心里叹了一声,这江月儿不但快速的撇清关系,而且还能获得三人更加的怜惜她,真是一箭双雕啊。   所有人都离开后,阮璃和贺兰陵回了房中,阮璃又要去榻上睡,但贺兰陵却径直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将床帐下后也躺在了她身边。   她心突突的跳着,讶异的看着他,正要问他缘由,他却一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说话,梁上有复虫。”   复虫是一种监视监听的虫子,这里有复虫,显然是有人不相信刚才沈姒和贺兰陵的话。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两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他的身上还有药的味道,心脏也有力的跳着,一声一声的震着她的耳朵。   “把衣服脱了给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自衣服扔出帐外。   “为……为什么脱衣服?”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今天虽然那堂课只上了一个时辰,但那是坊主为她亲自设计的,让她在夫妻之事方面懂了不少。   所以贺兰陵让她脱衣服,她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联想。   然而贺兰陵却回道:“做给他们看的。”   “哦,这样啊。”她心里有些惋惜。   她将外衫脱下给了他,然后被他扔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都是两人凌乱的衣衫,一片暧昧。   床帐内,两人默默的躺在一起,这是第一次两人靠的这么近的时候没有吵闹。   “你和娘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怕宋家?”她小声问道。   贺兰陵回道:“不是怕,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生出什么事端,死者为大。”   “哦,那这里是真的混进来妖了么?”她没有感觉到妖气,所以有些怀疑。   “我也不清楚,这几日你不要乱跑。”贺兰陵叮嘱道,他也没有发现妖的存在,但今天死的那几个宋家子弟身上的确是有妖气的。   “好像我们每次去哪里,哪里就有妖。”她随口说了一句。   这让贺兰陵也疑惑起来,因为的确是如此,不论是天都还是青塘还是现在宋家,的确是他们去哪里哪里就有妖。   这是巧合还是蓄意?   因为挨在一块,再加上天气炎热,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阮璃怕热,便用手当做扇子扇风,身上甜腻的味道像是最上等的丝绸一样绕在贺兰陵的鼻尖。   他也觉得热了,还渴,身体的那处也不可控的醒过来。   但这却是他最尴尬也最自卑的,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白天的时候,他去找了城里的名医,那老大夫也是直摇头,直言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侧过身背对着她,不让她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渐渐的,阮璃先睡着了,她今天也是累着了,而且有他在身边,她莫名的有一种安全和踏实的感觉。   贺兰陵见她睡了,小心的又转过身面对着她,昏暗的光线里,她的曲线玲珑,呼吸细软,一张白皙柔静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老大夫今日还建议他多试几次,而且是心无旁骛的去试,甚至还建议他多尝试几个女子,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可是他不想,虽然他很想自己的萎靡之症好起来,虽然他也试图去幻想别的女子,可最后那些女子的脸都变成了阮璃的脸。   他只想要现在躺在他身边的她。   即便他和她是契约婚姻,即便她欢脱又莽撞,并不是他心中理想的妻子,可是这一个多月的深夜里,他在试图拯救自己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她的身影。   有她被黑蛟妖气侵蚀后咬他的模样,有他落入水中后她拼命救他的模样,有她主动亲近他要为他解毒的模样。   她的种种在他脑海里不断交错,甚至梦里都是她,她亲吻着他,身体藤蔓一般的缠绕着他,可醒来后身边却是空冷的,让他会一直失眠到天亮。   但现在,她就在他身边,隔着头发丝的距离在,只要他再向前一点,便能触碰和拥有。   可他依旧不敢,他和她之间,有一堵他怎么都破不开的屏障。   就在他准备转过身去的时候,睡着的阮璃却无意识的抱住了他,腿也不老实的搭在他的腿上,犹如一只睡的憨甜的小兽。   那一瞬间,他脑海又是一阵空白,差点就要和那晚一样,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忍耐着,坚持着。   好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和上次一般萎靡,现在的他依旧稳稳当当的,心里不由一阵悸动。   然而还没等他振奋多久多久,抱着他的她突然伸手推了一下他那处,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东西啊,硌着我手了。”   于是,他又没了。   当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是正常的。   可只要她醒着或者发出什么声音,他就过不去那道坎。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缓缓的靠近,像只想要被主人抚摸的幼猫崽崽,一点一点的试探主人对他的容忍度。   第二天一早阮璃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累,手也有些酸,感觉没有睡好。   贺兰陵已经不在身边,但帐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似麝似花,也说不出是什么。   她细细的嗅了嗅,发现这味道被子上有一些,她的衣衫上有一些,手上也有,而且味道还有些重,但是又看不到什么痕迹,就像是沾染了什么后又被人清洗掉了。   地上的衣物已经被拾起放在了椅子上,窗户是开着的,清晨的风徐徐吹了进来,将房中的气味一点点吹散。   她记得昨天晚上是关了窗的啊,难道是贺兰陵又打开了?   用早膳的时候,贺兰陵难得的也在,他双目有神,面色红润,一头黑发用银扣子束的整整齐齐,精神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你昨晚好像睡的很好啊。”她随口说了一句。   “嗯。”贺兰陵平静的应了一声:“你睡的不好么?”   要是阮璃知道他昨晚对她做了些什么,恐怕现在已经大骂他渣狗子了。   但是她不知道,他拂了她的睡穴,一遍遍的验证他的猜想,而且得到了很好很振奋人心的答案。   “嗯,头有些晕,这里太热了,我一热就睡不好。”她说完揉了揉额头。   “你很热么?”他有些心虚。   她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道:“是啊,我今天早上醒的时候,身上都是汗,那个虫子还在么,我们晚上是不是还要睡在一起啊?”   复虫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至于晚上会不会来贺兰陵并不知道,但是他却很肯定的告诉她:“还在,就在你头上的那根横梁上。”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又没办法在她面前坦诚,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靠近。   否则一旦她被惊醒,他就会暴露原形。   阮璃怕被发现,便也没有抬头去检查,也觉得贺兰陵不会骗她,就相信了。   “你再坚持两天吧,等回了九渊就不会那么热了。”他说道。   她见他是要回去的,心里有些疑问:“那这里的妖怎么办,你不留下来除妖么?还有月儿,她随我们一起回去么?”   贺兰陵将凉瓜放到她面前:“这次妖的事,娘的意思是我们就不管了,家里会让大伯过来帮忙,至于月儿,看她自己吧,她愿意回去就回去。”   见他没有主动带江月儿回去的意思,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宋家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妖,宋钦觉得这个妖就是阮璃,毕竟她是阮临风的女儿,又带有黑蛟的妖气,或许她就是来报仇的。   报他当年出卖她父亲的仇恨。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贺兰家竟然对阮璃这般袒护,于是他叫来江月儿,问了阮璃与贺兰陵相处的情况。   江月儿回道:“他们关系不怎么好,上个月阮璃惹到了陵哥哥,差点被陵哥哥给杀了。”   宋钦道:“舅舅原以为你会嫁给贺兰陵的,毕竟沈夫人疼你,你又和贺兰陵青梅竹马,如果不是阮璃当初到处宣扬她是贺兰陵未婚妻,如今贺兰家少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这也苦了陵儿,被迫娶了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人,一辈子还那么长,他以后可要怎么过。”   江月儿听了,手紧紧绞着衣袖:“是啊,陵哥哥只比我大两岁,一辈子还那么长,他的性子又是隐忍要强的,再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宋钦一直知道自己外甥女的心思,于是对她说道:“我见你与少夫人关系还不错,你找个机会将她引到寒月洞去。”   江月儿惊了一下:“那里是培育寻妖蝶的地方,舅舅让她去那里做什么?”   宋钦回道:“舅舅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只要将她引到那里,舅舅可以保证,贺兰陵以后的妻子只会是你。” 第40章 寒月洞中   因为妖的事,阮璃除了吃饭就是在宋家四处逛着,虽然她感觉不到妖的存在,但是想着对方或许能够感受到她,然后找她,于是还挑了僻静的地方去。   但是一整天下来,除了停灵的灵堂她没去,宋家其他地方都走遍了也没有什么收获。   眼看天色晚了,她准备回住处,今日天气依旧炎热,而贺兰陵说今晚还是要睡在一起,她要回去准备一下,比如在房里洒点水放点冰什么的。   可回去的路上,她看到江月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湖边,周围一个人跟着的人都没有。   想着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不由心生同情,走过去说道:“月儿,你不要离湖水这么近,坐远一点吧。”   江月儿转过身,满脸泪水的看着她:“阮姐姐,你能陪我说一会儿话吗?”   阮璃本想提醒了就回去的,但是江月儿现在哭的厉害,她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好,。”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但都是江月儿在说话,她从她出生开始讲,讲她小时候的生活,父母的离去,如何被接到贺兰家,又怎么在贺兰家长大。   这些阮璃都是知道的,所以并未怎么插嘴,只是当一个听众。   “阮姐姐,其实我很羡慕你,真的。”江月儿说道。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阮璃觉得自己可比江月儿惨多了,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江月儿一天也没经历过。   她想,江月儿羡慕的可能是自己嫁给了贺兰陵吧。   江月儿看了看她,然后转了话语:“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过阮姐姐,你身上的妖气还没消除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会损耗你的身体的。”   阮璃回道:“我知道,但这也急不来。”   话刚说完,她就看到几只寻妖蝶从湖面飞了过去,不由站了起来:“是不是有妖出现了?”   江月儿神色一惊:“可能是,姐姐,我去跟着蝴蝶,你快去叫人。”   阮璃觉得有些不妥,既然妖已经杀了宋家的人,江月儿这样去不就是送死么。   “还是我去吧,好歹我现在灵力恢复了一些,你去叫人。”她本来就是要找那妖呢,她要找到了先问一问情况,否则要是被修士先找到,事情就麻烦了。   江月儿犹豫了一下:“那姐姐你要小心,不要跟的太近了。”   “好。”阮璃答应了一声就骑上豆鹤跟上那些蝴蝶。   蝴蝶向宋家的后山飞去,豆鹤紧紧的跟着,不久那些蝴蝶就飞到一座山壁前,甚至直接向山壁撞去。   然后,那些蝴蝶便消失了。   阮璃知道,这只是一个障眼法,于是也驱着豆鹤向山壁飞去,并且成功的穿了过去。   山壁后面是一个山洞,山壁上有一些发着蓝色光芒的矿石,将山洞映的幽蓝一片。   洞里又有无数的小洞,大一点的能够容五六人躺下,小一点的只能容下一人,这些小洞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挖出来的,只是里面更加昏暗,也看不清有什么。   蝴蝶飞到了一个小洞周围停了下来,然后收起翅膀一动也不动,感觉是在休息。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妖气,倒是有一股其他莫名的味道,闷闷的,让她有些恶心。   走近离她最近的那个小洞,她捏了一把豆子防备着向里面看去,之间里面躺着一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具狼的尸体。   尸体已经是干尸的状态,不知道死了多久,腹部是炸开的,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过。   继续往前走,也是各种各样动物的干尸,也是和那只狼一样,要么是腹部要么是胸腔炸开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动物的尸体,直到她后面又看到一个洞穴,里面的不是干尸,而是一具死亡不久的,鸟的尸体。   准确的说,是鸟妖的尸体。   鸟妖的胸腔也是炸开的,里面蠕动着一些蝴蝶的幼虫,妖尸旁的树枝上,有些幼虫已经在结茧。   她终于明白这些干尸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用来养寻妖蝶的妖的尸体。   看着同类的尸体,一种巨大的难过之情涌上心头,这里的洞穴至少上百个,就表示至少有上百只妖死在了这里。   她也终于明白,寻妖蝶之所以往这里飞并不是因为发现了妖,而是因为这里是它们的巢穴。   只是,江月儿是不知道这一点?还是故意骗她来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能在这里多呆,她也是妖,很可能也被寻妖蝶当做繁殖的温床而攻击,所以眼下要立刻从这里出去才行。   她立刻原路返回,但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虽然方向是对的,但是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原本大大小小的洞全都消失不见,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木桌靠着山壁摆放着。   而桌子上有一张紫檀木剑架,上面横放着一把剑,黑色的剑鞘,刻着山海木纹的剑柄,虽然剑还在剑鞘里,但她已经感觉到一股森然的寒气。   这把剑,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忆了一下,竟然是原主父亲阮临风的佩剑,剑名寒九州。   阮临风的剑怎么会在宋家,他的所有法器不都已经被四大世家封存了吗?   在她记起剑名的那一刻,寒九州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血脉的存在,剑身轻轻的颤抖,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一般。   她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剑却突然从剑鞘里飞了出来,直刺她的面门。   她立刻闪躲,心想莫不是这剑认出她已经不是阮临风的女儿了。   然而剑并没有刺她,而是向她身后飞去,她回身去看,之间一个脸色青白的老年男子正站在她身后,而且伸着手要抓她,要不是寒九州飞出来保护她,她已经被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老人抓住了。   这剑,真的有灵。   这老人,她看着也熟悉。   老人闭着眼睛,嘴上和手上都是血,看起来像是刚啃咬过什么活物,现在感觉到她这个活物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要攻击她,幸而被寒九州及时发现。   寒九州刺到老人的身上后,老人竟然纹丝不动,而且没有血流出来。   她心中一震,赫然想起这老人不就是江月儿死去的外祖父么,虽然第一天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但她还是有印象的。   可是原本应该躺在灵堂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她果断的向前跑,现在有寒九州帮她挡着江月儿的祖父,给她争取了时间。   “小寒,你先顶着,等我安全了一定来接你回家。”她一边跑一边对寒九州喊着。   寒九州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寒光阵阵的攻击着江月儿的祖父。   她跑了一会儿后,又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借着幽蓝的光线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两个人脖子都被撕咬开,浑身都是血。   其中一个已经死去,另一个也是奄奄一息。   从他们的衣服上看,这两个人都是宋家的子弟,她立刻拿出帕子捂住还活着的那个男子的伤口:“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用力的抓住她的袖子:“老……老宗主……妖变……”   可惜男子失血过多,话还没说完就停止了呼吸。   但是信息已经足够,江月儿的祖父生前可能用妖练了什么邪功,所以死后才会妖变,继而吃人。   昨天宋家死的那几个弟子怕是和现在这两个弟子一样,都是被江月儿祖父杀的,所以他们的尸体上有妖气但是又找不到妖在哪里。   知道这一点后,她反而没那么慌了,江月儿祖父不在,宋家的人肯定会找的,贺兰陵也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们找来,她就可以出去。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找来之前活着,绝不能被江月儿的祖父给吃了。   又往前跑了一刻的功夫,还是没有看到来时的路,也感知不到结界的存在,但是有水流的声音传来。   她心中一喜,有活水就有出口,她可以潜着水出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水流的地方,是一个山体里的瀑布,瀑布下面是一个很深的潭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如果是通向外面的河流湖泊还好,如果是通往地下水,那就有点麻烦。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于是她跳了下去,可没想到水里竟然也有结界,而且还十分的强大,以她现在的能力并不能破开。   就在她准备游回水面的时候,发现江月儿外祖父已经追到了寒潭边,而且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正是齐珍。   深夜,宋家。   还没有人发现江月儿的外祖父不见了,灵堂里的棺材依旧盖的好好的,守灵的弟子们也是规规矩矩的跪在一旁。   但是,他们神色呆滞,就好像被什么迷了魂魄一般。   贺兰陵一直没有等到阮璃回来,也没看见齐珍。   月榕告诉他,阮璃说太热了,想去湖边散散步,这一去就没回来,齐珍出去找她了,结果也没回来。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就算阮璃是个不守规矩的,但是齐珍绝不是,她是贺兰家极守规矩的人,如果没有找到阮璃,齐珍肯定会回来通报的。   沈姒也来了:“找到了么?”   贺兰陵拿起剑就要出去:“没有,宋家和城里都派人找过了,都没有看见她,我担心她是不是被什么困住了。”   然而刚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宋钦带着人进来,神色严肃:“少夫人还没回来么?”   贺兰陵回道:“没有,宗主这里是否有什么禁地,我担心阮璃不小心闯了进去被困住了。”   宋钦点了点头:“还真有,养寻妖蝶的寒月洞就是禁地,一般人不知道,平常人也进不去,不过……”   “不过什么?”贺兰陵紧张的问道。   宋钦有些犹豫,然后小声:“那里也是……是少夫人父亲的魔器寒九州的封存之地,如果少夫人真进去了那里,怕是不好向其他世家解释。”   贺兰陵神色一凛:“宗主是说,阮璃是要拿她父亲的魔器。”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钦练练否认:“我是觉得,如果她在那里的话才有这个可能,如果不在,那就是我们多虑了。”   江月儿这时候焦急的站了出来:“舅舅,陵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找阮姐姐吧,如果阮姐姐误入了寒月洞,那里那么多妖尸,姐姐会吓坏的。”   贺兰陵听了心里也是担心,就算里面的妖已经死了,但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也会害怕的。   “有劳宗主带路。”贺兰陵决定去看看。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后山,空气里隐隐有血的味道,有人在树叶上发现了血迹,还有草折断的痕迹。   贺兰陵见了立刻飞身去了洞中。   宋钦却在疑惑,他知道阮璃就在洞里,但是这血是怎么回事,是她来的时候受伤了,还是有其他人闯入。   进了寒光洞后,贺兰陵很快就发现了宋家那两个惨死的弟子,宋家人见了也是震惊不已,因为这两个弟子是看守灵堂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们的身上已经落了寻妖蝶在产卵,也就是说他们死了有一会儿了,而且身上还是带着妖气的,所以被寻妖蝶当做妖尸了。   “阮璃。”贺兰陵大声叫道,声音里有着急切。   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贺兰少君,这一刻脸色都是苍白的。   “在这里,少夫人……在这里,啊~~~”另一个山洞传来惊惧的叫声。   这声音让贺兰陵的心脏像是被刀绞了一下,他一把推开站在他前面的江月儿,不顾一切的向那边跑去。   到了那个山洞,看到眼前的一切后,他震惊的无法言说。   在他眼前的地上,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宋春秋此刻被撕成了碎块散了一地,齐珍浑身是血的倒在寒潭边不知生死。   而阮璃,身体漂在寒潭上,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的像是已经死去。 第41章 本体   贺兰陵跳入水中将阮璃捞了上来,她的身体虽冷,但还是软的,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人还活着的。   但是,她的手臂上有一些细如发丝的白线,沿着她的血管向肩头蔓延而去,淡淡的也不知是什么。   他叫了她两声不见她醒来,便将灵力度了过去。   沈姒也亲自去检查了齐珍,只见齐珍脖子上被撕开一个口子,但是血已经止住,看得出是有人治疗过,所以才保住了一条命。   只是如今主仆两人都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月儿不解的看向宋钦,宋钦神色也是讶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撕成碎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宗主怎么会……会这个样子。”宋家有人发现宋春秋的嘴上有血,牙齿也变得比平常人的尖利。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寻妖蝶已经聚到了他的尸体上。   “看来,不是这里出现了妖,而是老宗主违禁用妖练功,所以死后尸体才出现妖变。”说话的是四大世家里赵家的一个长老,名叫赵河川。   “你胡说,我爹才不会做这种事。”宋钦怒不可遏的说道。   赵河川冷笑一声,然后看向沈姒:“沈夫人,您看这是……”   沈姒是这里的最高位者,她回道:“先收殓遗体吧,其他的等我儿媳妇和仆人醒后问清楚了再做判断,陵儿,你带阿璃先回去。”   “是。”贺兰陵抱起阮璃瞬间消失在寒月洞。   回到住处后,他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解开她的衣衫,发现那些白色的线已经不见了。   她又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皮肤好像更加白皙细腻,白桃的香味也更重了些。   这香味让他有一种不该这时候出现的燥热,诱着他有些不受控制的俯下身躯,想要在她的白桃上咬一口。   但是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猛的清醒过来,更是咒骂自己一声,她如今还是昏迷之中,自己竟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她身上的这种味道,有点像他在谢家的时候闻到的一种香料的味道。   那是谢妩的弟弟谢荣当时请了他们几个世家子弟过去,神神秘秘的紧闭门窗,偷偷拿出一个精致的香炉,又小心的倒入一小撮香料,像是这香料是什么绝世的珍宝一般。   香料的香味缭绕而出的时候,就是这种白桃的味道,其中还带着奇异的甜腻,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   当时他们几个都有一种难以自持的冲动,而且后来离开房间后,立刻有人去找了女子来纾解,据说别有一番逍遥之感。   他那时虽然也觉得心神荡漾,但还能控制的住,并不像现在这般差点就做出荒唐事。   当时谢荣说,那香料极其罕见,是去了深海捉了繁育期的海月,从它们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工序复杂,但仅仅只是一点就能魅惑人心,可助兴房中之事,让人如在极乐之地。   更神奇的是,此香料若男女同时服用,欢好之时再配合摄魂的法器施术,便可看到对方脑海中过往种种,从而窥探对方的过去,不论什么秘密都可以看到。   所以,这也是一种审问的手段。是生活在东海的蛮族为了知道自己的妻子或丈夫是不是妖而弄出的法子。   他并不相信这样的法子,觉得是无稽之谈,读人之术,只有仙神才能做到,而且要耗费修为,小小海月做成的香料怎么可能有如此功效。   年少的谢荣当时想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面前显摆,结果谁都不相信他,还被嘲笑了一番。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百物袋,谢妩的魂铃还在,而魂铃就是摄魂的法器之一。   如今阮璃的身上有相同的味道,是她也曾用过这种香料,还是她本身体香就是如此?   他也说不明白,毕竟她的那些过去,他从未参与过。   阮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也是动弹不得,像是力量被抽空过。   看了看四周,不在山洞而是回到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几支蜡烛在静静燃烧。   她艰难的伸出手,是五个手指,看来已经恢复人形了。   不由的她松了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山洞里发生的事,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今日显出原形的。   当时她在水中,见到宋春秋拖着齐珍过来,他本打算是吸食齐珍的血的,但是又发现了水中更鲜活的她。   于是他跳下去去抓她,虽然他只是一具尸体,却十分的灵活,而且力气大的惊人,她没有逃过,被他一把掐住脖子。   她被掐的不能呼吸,拼命反抗也无济于事,渐渐陷入昏迷之中,朦胧之间见到宋春秋张着獠牙咬向她的脖子。   这样又老又丑的不妖不人不尸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他咬到仙女的脖子,这样就算她死了,做鬼也会觉得恶心的。   不行,她绝不能让他得逞。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白白的,长长的触手,半透明、干净、有力。   她还没来得及去控制她的触手,它们就开始自主攻击,一根根的将宋春秋的身体和四肢牢牢的缚住。   她的触手,不似章鱼大哥那样带有强有力的吸盘,也没有鳗鱼大哥身上那种浓稠的粘液。   她的触手,虽然看起来脆弱,但是韧性十足,即便宋春秋手指上尖利的指甲不断的划着她,触手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   在宋春秋向她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触手齐齐发力,将他撕成了碎片。   可她也不是什么伤害都没有,本体的显现让这具凡人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负担,身体的灼烧感让她几乎要晕过去。   但是齐珍还在流血,如果不处理齐珍肯定会死,虽然她也不知道刚才她变出本体的一幕齐珍有没有看见。   她为齐珍止了血后,身体灼烧让她实在受不住了,她便又跳入潭中,然后就昏了过去,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灵力聚积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显现本体,没想到在死亡的逼迫下竟然提前显了身。   不过既然自己此刻在床上而不是在囚笼中,是不是就说明没有人发现她的变异。   就在她忐忑思考的时候,门被推开,贺兰陵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他的神色也没那么紧张了。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将汤药放在一边,扶着她坐起。   阮璃看了看身上干净的衣衫,又看了看腰间系的笨拙的腰带,心里明白了:“你帮我换的衣服啊。”   贺兰陵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神色不自然的承认:“嗯,齐珍还在昏迷,别的人我又不放心,所以我就……”   “齐珍不会死吧。“她关心的问道,暂且放下他给她换衣这一茬。   “不会,只是失血过多,你先喝药吧。”他将汤药端过来。   看着热腾腾的汤药,阮璃很是头痛,然而贺兰陵坚持,她只能喝下。   然后,她的身体就被烫出了淡粉色,像是刚剥出来的鲜贝肉。   贺兰陵看见她如此反应,又想到她当初掉进温池后皮肤也是这般,不由问道:“你好像很怕热?”   阮璃一边吃着蜜饯压口中的苦味,一边回道:“是啊,早就和你说过的呀。”   是的,她的确是说过,可是,明明不管是当时的温池还是刚才的汤药,都是人能承受的正常温度,她为什么就不一样。   “你怎么会去洞里的?宋春秋是被什么人撕碎的?”他将蜜饯拿走,不让她多吃,否则药效就不大了。   她便把和江月儿在一起的事告诉他了:“至于宋春秋,我也不清楚,他把我掐晕过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装糊涂。   “那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或者法器。”他继续问着。   “有有有。”她忙不迭的点头:“我见到我爹的法器寒九州了,一开始我被宋春秋追的时候,就是寒九州替我挡住的。”   贺兰陵见她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心便又向她这边偏了几分,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听凌霄说修士们已经认为是她想要拿走寒九州才要进寒月洞,宋春秋的尸体或许就是被她大卸八块的。   对于宋春秋妖变这件事,修士们更不能容忍的是她还有修魔之心。   “会不会是寒九州又救了我,不过为什么寒九州会在宋家?它不是应该被你们封存了么?”她觉得宋家有什么隐瞒着其他人。   贺兰陵现在无法给她答案:“天亮后,你会被他们问话,你把现在的话如实说就好。”   “哦。”她想躺下继续睡一会儿,但是想到复虫的事,她小心的看向梁上:“我们的话不会被复虫听去了吧。”   “不会,复虫昨夜就已经走了。”他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穿帮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阮璃已经发现了,她睁着满月一般的眼睛看着他:“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昨夜就是刚刚过去的这一夜,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他还在坚持。   “是么?”阮璃并不是很相信,她其实有些怀疑,她之前身上手上的那些味道,就是他留下的东西。   贺兰陵匆匆出去了,做贼心虚一般。   天亮之后,阮璃被叫去议厅问话,齐珍也已经醒了,她也被人搀扶了过来。   见到阮璃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明显的动了动,但最后又将所有情绪压回眼底。   阮璃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她怀疑齐珍当时是看到了她本体的。   怎么办,她会不会说出来。   她紧张的咬着嘴唇,眼睛也不敢看齐珍。   “阿璃,你把你怎么去的寒月洞,以及里面见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吧。”沈姒坐在主位说道。   “是。”她便将怎么遇到江月儿,怎么看到寻妖蝶,怎么追到山洞都一一说了。   按照贺兰陵的话,她也没有隐瞒寒九州的事,除了她撕碎了宋春秋这件事,其他事她都是如实说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也是看着江月儿的,她有一种怀疑,怀疑是江月儿故意将她引到那里的。   否则以两人的关系,江月儿当时没必要找她谈心啊。   可是她没有证据,而且现在的江月儿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月儿,阿璃说的可是真的?”沈姒看向江月儿。   宋钦也看着外甥女,他昨天已经教过她怎么说了。   江月儿眼中闪着泪花回道:“姨母,阮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差点害了阮姐姐,如果当时是我去追寻妖蝶就好了,阮姐姐就不会受伤。”   宋钦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知道,外甥女要独善其身了,因为昨天两人商议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说好的要把事情往阮璃身上推,要让所有人认定她就是去找寒九州的。   沈姒点了点头,又问齐珍:“你是怎么到那山洞的?”   齐珍虚弱的回道:“婢子久不见少夫人回来,就出门去寻,走到灵堂附近的时候,被宋老宗主抓到了寒月洞,又被吸了血,婢子晕死过去,后来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阮璃见她这样说,忐忑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你也是有些修为的,竟然都不是宋老宗主的对手,看来宋老宗主生前修习的术法很是诡异啊,而且昨夜我等也连夜检查过老宗主的尸身,他身体里有妖灵的气息,只是被尸气一混,很难察觉罢了,宋宗主,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沈姒意有所指的说道。   宋钦立刻站了起来:“说起来这事也是有些蹊跷,本座父亲身体一向硬朗,上月却突然血脉逆行引发旧恶,但是父亲修炼的时候从不会向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提一声,所以父亲修炼的什么,又是怎样修炼的,本座实在是不知。”   他说完之后,宋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均表示不知情。   沈姒虽然不喜欢宋钦,但是自己去世的好友是宋钦的亲妹妹,而且这件事也的确有些奇怪,便先放了一手:“既然如此,那就由四大世家再派能人来调查吧,不管是宋老宗主自行以妖灵来提升修为,还是有谁在陷害,都必须有个结果。”   “是。”宋钦见她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也觉得逃过一劫。   只是寒九州被暴露了出来,阮璃也没死,这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病。   究竟阮临风有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过她,她现在都没提出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等着以后来复仇? 第42章 新的男人   “既然老宗主如今还不能下葬,我们也就先回了。”沈姒决定先回去。   江月儿也要跟着一起走,然而沈姒却道:“月儿,你外祖父去世,按照这里的习俗,你们这些外孙女是要守孝半年的,你还是半年后再回去吧,免得被别人说道。”   江月儿没想到沈姒会让她留下,要知道沈姒这还是第一次将她留在别的地方。   于是她将目光看向贺兰陵,希望贺兰陵能帮着说说话,然而贺兰陵也道:“你先尽孝,半年后我们再来接你。”   江月儿神色有些难堪:“好。”   阮璃见江月儿暂时不能回去,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回去九渊的半个月后,对宋春秋的调查就出了结果,是他私自杀妖,企图用妖灵提升修为,突破境界,谁知最后导致血海逆行而亡。   这件事引起了整个修真界的震惊,因为用妖灵来提升修为一直是明令禁止的,这样的邪术也早就被毁,宋春秋是怎么得到的?   由于人已死,线索也就断了,但是为了杜绝这一现象,修真界也开始了大检查,想要找出还有没有人在修炼这种邪功。   如此一来,贺兰陵贺兰玥这些世家子弟全部都被派了出去巡检,一连两三个月都没有回过九渊,这让她想和他讨论一下和离的事都没机会。   她还是要走的,可如果没有和离偷偷走掉,贺兰家肯定会派人找的,那时候就更麻烦。   可是,她的内心,又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栓着,拴在九渊,栓在星河鹭起,若她走的远了,线就扯的她心脏隐隐的酸疼。   寒九州她也没有能从宋家拿回,因为宋家主动将它上交封存。   给出的解释是,宋钦和阮临风曾经是好友,阮临风死后,宋钦无意中看到寒九州在黑市被售卖,因为想起昔日的兄弟情,一时顾惜当年的情谊便买了回来。   这番解释倒也说的过去,甚至还有人说他是重情重义之人。   但是阮璃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找不到半点阮临风和宋钦是好友的记忆,这说明要么是阮临风没有提起过宋钦,要么就是宋钦在说谎。   转眼就到了六月,因为暑热,阮璃更加的困乏,高温让她越来越惫懒。而且,冰丸对繁育期的压制也快失效,这让她又开始燥热不安的。   她原以为冰丸失效后繁育期就也会消失,毕竟繁育的时节已经过去了,谁知只是推后而已。   虽然这段期间本体没有突然再现,且她主动想要变出本体也没有成功过,但既然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离开贺兰家暂避的时候,她收到了孟心慈托人送来的信,这让她立刻有了精神。   信是清晨送来的,她当时正在给桃花月喂食,经过几个月的喂养,桃花月也长大了不少。   她让所有人都出去后,才开心的打开信封,信上是孟心慈娟秀的字,她说她已经在西洲月牙湖附近的村子安定下来,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生产了,她身体还好,孩子也很活泼,总是踢她的肚子。   “还有一个月就生产?”阮璃嘀咕了一句,算了算时间,孟心慈怀孕才四五个月啊,这就要生了么?   可能因为是妖吧,所以不能和凡人相比。   信的最后,孟心慈想要她帮着寄点灵药去,因为孩子是半人半妖,生长的速度很快,她的妖力虽也在恢复,但是怀孕还是消耗了不少,所以想要些灵药,以防生产的时候发生什么事。   这个要求阮璃自然是要答应的,她立刻去了医修那里,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要了一些补充体力的灵药,然后又翻出之前贺兰陵给她的那些,装好密封后打算寄过去。   但是托人寄出去的那天,她忽然听沈姒说,贺兰陵贺兰玥他们也到了西洲,这让她有些担心,于是打算亲自去去。   “什么,你要去西洲?”沈姒对她的要求有些意外。   “是啊娘,我都快三个月没有见到夫君了,我……挺想他的。”阮璃羞涩的说道,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你们吵架吵的都动手了,怎么又好了?”沈姒以为他们还在闹别扭。   “主母,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不会一直吵闹的。”齐珍也在一旁说着。   沈姒思索了一下:“也好,陵儿他们的事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你去吧。”   “多谢娘。”阮璃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也能感觉的出沈姒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总带着居高临下了。   五天后,她便到了西洲,为了她的安全,沈姒特意派了人对她贴身保护,虽然安全没问题,但是想要单独去见孟心慈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西洲风貌与中州大不同,这里地貌广阔,常常走上一天也看不见一个村庄,虽然没有中州的热闹,但是行走在草原和戈壁的时候,却有一种无比开阔舒畅的感觉。   到了西洲最大的城镇兰月城后,她问了月牙湖的位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月牙湖和贺兰陵他们如今巡查的地方竟然不足两百里。   两百里的距离,对于人来说虽然有点远,但是对于贺兰陵和贺兰玥这样的修士来说,根本就不是距离。   她现在只祈祷贺兰玥这次没有和贺兰陵在一起,否则万一他发现了孟心慈,那可就糟了,大大的糟了。   然而人总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到了贺兰陵巡查的地方,她见到了贺兰玥,而且贺兰修也在。   贺兰陵见到她突然出现,心里除了吃惊,也有隐隐的欢喜,但是脸上又是冷的:“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里呆的烦闷,所以出来散散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他。   唉,他好像不怎么开心。   这时一旁的月榕俏皮的说道:“其实,是少夫人想念少君了,少夫人向主母说想来看看少君,主母便同意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其实就算月榕不解释,他们也能猜到,新婚小两口离开这么久,自然是会想念的。   阮璃也没有解释,任由他们这样想,虽然她是为了孟心慈而来,但内心其实也是想见贺兰陵的,虽然只是悄悄的一点心思,却也能让她夜不能寐。   快三月不见,他黑了一些,但看起来却更精神了,这三个月的巡查让他成长了不少。   贺兰陵听了月榕的话,神色有些不自然:“这里不是九渊,你不要到处乱跑,小心被妖抓了去。”   “哦。”她应了一声,但不乱跑是不可能的。   说完又向贺兰玥和贺兰修打了招呼,贺兰修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但是贺兰玥看起来却更冷了,他虽然人还是从前的人,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了以前那种凌人的气势,甚至还有些颓废。   他好像被什么消磨了不少。   到了晚上,几个人一起吃完饭后,她先舒舒服服的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计划着明天要怎么去找孟心慈。   不一会儿贺兰陵也进来了,并且还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甚至连窗户都放了下来。   他也沐浴过了,身上是干净清冽的味道,头发用了一根墨色的发带半束着,在朦胧的烛光下让原本冷峻的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阮璃有些紧张,毕竟她来这里的理由可是因为“想他”,所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躲避了。   经过在宋家的日子后,两人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虽然快三个月不见,但是这三个月却让他们能够好好想两人之间的事。   而想象,通常又是美好的,尤其是在两人都有情愫的情况下。   贺兰陵将房中收收这里,擦擦那里,磨蹭了一会儿后才走到床边:“这里不比中州条件好,就一张床,挤一晚上吧,明天我让他们换一个大房间。”   “嗯。”她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然后身体向床里边移了一下,主动给他腾出位置。   贺兰陵在她身边躺下,然后灭了灯,但西洲的月色皎洁,即便关了窗户,月光还是将房里映的柔和一片。   他双手下意识的握着身下的床单,今天她的突然到来也是他没想到的,尤其是她还说是因为思念他而来,她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分别的这三个月,虽然因为巡查的事忙的不可开交,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悄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梦里。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面对醒着的她,他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萎靡不振。   挣扎一番后,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不走出这一步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于是他翻过身面对她,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睡着了。   她身体侧对着他,纤密的睫毛小扇子一般,鼻子挺翘,嫣红的唇微微的张着,淡淡的吐着气,手挨着他的胳膊,没有任何的防备,睡的正香甜。   他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无奈的叹了一声,她万里而来,说她想他,结果真的在一起了,她却睡的昏天暗地,留他一个人煎熬。   第二天阮璃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身边贺兰陵已经起了床,这几日的赶路可把她累着了,所以昨夜一沾床竟然睡着了。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是完好的,身上房间里也没有他的味道,可见他昨夜也是守礼的。   另一个房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有人在洗澡,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下,贺兰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衣服还没完全穿好,露着线条凌厉的上半身。   这让阮璃看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是她还理智在线,记得这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我今天想出去逛逛,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贺兰陵擦着身上的水珠,看着她精神抖擞的模样,恨不得将她按回床上,因为她,他昨夜几乎是一晚上没有合眼,早上还要洗冷水澡才能压制住自己。   “你昨天答应了不乱跑的。”他不同意。   “可我是第一次来西洲,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吧,我保证会准时回来,而且我现在修为也不错,可以保护自己的。”她语气软软的求着。   贺兰陵没有扛住:“那好,不过要让凌霄跟着你。”   阮璃立刻点头,凌霄太好骗了,她还求之不得呢。   吃完早饭要出去的时候,贺兰陵突然叫住她,眼神有些别扭:“不要玩的忘了时辰,早点回来。”   “嗯,保证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她举起手做保证。   齐珍和月榕都偷偷笑着,少君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昨天是少夫人主动,今天是少君主动,看来两人的确是已经和好了。   出了客栈,她在城里随便兜了两圈就骗凌霄出了城,说要带他看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凌霄一向相信她,便也没有反对。   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到了月牙湖边,此事正逢周边村子的人在湖里集体捕鱼,她便让凌霄也去捉几尾晚上带回去煮鱼汤。   待凌霄欢腾的在湖里扑腾的时候,她立刻徇这妖气去找孟心慈。   孟心慈如今的妖气很重,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如果有修士从这里经过,肯定会发现的。   好在这里比较偏僻,贺兰陵他们还没有巡查到这里来。   她在村子里快步的走着,最后在一座开满夕颜花的小院前停下。   院子里,普通农妇打扮的孟心慈正大着肚子在给青菜浇水,虽才四五个月,但从她的肚子来看,已经像是凡人孕妇八九个月了。   “四嫂。”她开心的叫了一声。   孟心慈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不由又惊又喜,放下手里的葫芦瓢,扶着腰走了过来:“阿璃,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我给你送药来啊。”阮璃蹦蹦跳跳的跟着孟心慈进了房中。   虽然这座小院是孟心慈一个人住,她又大着肚子,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温馨又舒服。   离开了贺兰玥,她过的也挺好,不用担惊受怕的,西洲民风洒脱,也不会因为她没有丈夫却怀着孕而闲言碎语。   妯娌俩拉着手开心的问候了几句后,阮璃便开始说正事:“四嫂,我这次除了给你送药,还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四哥如今在这里巡查,离月牙湖不过两百里的距离,可能过几日就会巡查到这里来,你要不要避一下?”   孟心慈怔了一下,眼中有着慌乱:“他怎么找来了,我不是给他留了信么?”   阮璃这才知道她还不知道青塘城发生了什么事,便将她走后无之祁毁城的事说了。   孟心慈的确不知道这些,她当时进了内河就用了神行百里符,而且一直是挑人少的地方走,消息也就没那么灵通。   “可是,我就快生了,这方圆五六百里都荒无人烟,我能去哪里?”她无助的说道。   阮璃觉得奇怪:“荒野不能生活吗,我们妖就是出生荒野,长在荒野,不一定要生活在人类之中啊。”   孟心慈苦涩的笑了笑:“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凡人的孩子,我可以这样去生活,否则,一旦我被其他妖发现,我和孩子一样会死。”   阮璃叹了一声:“那可怎么办?”   两人正沉默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上背着药篓,手里提着山鸡的年轻清俊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阮璃后笑着说道:“家里来客人了啊。”   “嗯,是我的一个非常要好的姊妹,专门来看我的。”孟心慈站起身,想要接男人手里的东西。   男人温柔的拦住她:“你好生坐着,我去做饭,你们先聊。”   阮璃眼睛睁的大大的,惊讶孟心慈这里有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住在这里的。   这男人是谁? 第43章 我偏要牵连呢   “四嫂,他是?”阮璃疑惑的看着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问道。   孟心慈回道:“他叫林时,是一个凡人军士,因为重伤没有跟上部队,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快要死了,就顺手救了他,他非要报恩,便跟着我来了这里,一直照顾着我。不过你不要多想,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也很守礼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呀,见一个救一个的。”阮璃觉得孟心慈真是人如其名,心太善了,救贺兰玥,救这个林时。   其实救人也没什么,就怕又救出一段孽缘来。   她感知了一番,没有在林时身上感知到妖气或者灵力,看来真的是个凡人。   “四嫂,要不这样,我回去后尽量拖住贺兰陵和四哥他们,你既然有临时照顾,不如就去已经被巡查过的城镇躲一躲,他们巡查过的地方应该就不会在去了,等他们走后你们再回来。”她建议道。   孟心慈思索了一下:“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可是,你怎么能拖住他们,而且,你的妖气好像也重了。”   阮璃回道:“办法总会有的,至于我的妖气我也觉得挺重的,但是他们目前还没感觉不出来,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是融魂的缘故吧。”   “那你也要小心。”孟心慈担心的叮嘱着。   两人商定后,孟心慈想留她吃饭,但是阮璃担心凌霄见不到她会找来,于是紧紧抱了孟心慈一下,依依不舍的说道:“四嫂,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喜欢孟心慈身上的味道,温柔宁静,像是月夜下的茉莉花一般。   孟心慈也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的阿璃,你也要好好的。”   离开的时候,阮璃除了留下带来的药,还将身上的金银全都给了孟心慈,她现在生活在人类中,以后又有孩子要养,肯定是需要钱财的。   林时也出来相送,她看着这个笑起来温暖的男人,觉得孟心慈和孩子身边有这么个男人也不错。   找到凌霄前,她先将身上残留的孟心慈的妖气涤清,然后才去了月牙湖。   凌霄这时候还在湖里玩的不亦乐乎,见她来了立刻上岸,兴奋的说道:“少夫人,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都抓了十条鱼了。”   “哦,我有点闹肚子,不过这个鱼我们送人吧,否则回去后少君肯定会知道我们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她不能留下任何让人怀疑的痕迹。   凌霄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将鱼全都送了人,又将身上的鱼腥味洗掉,然后一起回了兰月城。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的时候,两人买了一堆吃的玩的,用以证明他们一直在城中。   贺兰陵不在,齐珍和月榕帮她将手里的东西拿过去,阮璃正准备回房间休息,上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贺兰玥。   “四哥。”她打着招呼。   “嗯。”贺兰玥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贺兰玥突然怔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不敢相信的看着阮璃的背影。   他,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虽然极淡,但那是孟心慈的味道绝对不会错。   他的心虽然在剧烈的跳动,但面上并未动声色,其实他早就怀疑过孟心慈并没有被水冲走,而是她自己离开了。   这几个月里,他违背禁令离魂去了鬼道,但并未看见孟心慈的身影。   而且他仔细回忆过两人的最后一晚,她那时候其实是有些蹊跷的,他原以为她是想要与他欢好,但很可能她只是想用药让他沉睡。   这件事他本来一直只是怀疑,可现在,他在阮璃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没有拦住阮璃问话,他觉得阮璃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于是他看了眼正在楼下吃糖葫芦的凌霄,将他叫入房中问话。   阮璃回房后,让齐珍准备了水沐浴,然后一边泡着澡一边思考着要怎么拖延时间。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孟心慈的那一个拥抱,已经让贺兰玥发现了端倪。   贺兰陵回来的时候,阮璃还没想好法子,她考虑过装病,摔伤什么的,但这些都不足以拖延贺兰陵他们,他们身上都带着最好的药,随时都可以把她治好。   “今天玩的开心么?”贺兰陵解下外衣,脱去一身的风沙。   阮璃笑着点了点头:“开心,这里和中州民风民俗完全不一样,我真是大开眼界,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那就好,明天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贺兰陵说道。   “哦,可是这里我还没玩够,能不能再留一天啊,一天就好。“她眼巴巴的看着他。   贺兰陵没有答应:“不行,巡查的时间紧迫,耽误一天就给妖一天逃离的机会。”   若是别的事,他肯定已经答应了,但是涉及到公务,他责任心强的可怕。   阮璃有些丧气,不由闷闷不乐的,月榕见了以为她是真的想留下来再玩一天,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对阮璃说道:“少夫人若真想留下来,这样平常的对少君说可不行。”   阮璃见她话里有话,赶紧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月榕掩嘴笑了笑,然后俏皮的在阮璃耳旁说了三个字:“枕边风。”   明月高悬的时候,整个兰月城都安静下来,一条冷厉的身影飞出客栈,径直向月牙湖的方向疾行而去。   房间里,贺兰陵再次将门窗都关好,然后在床边坐下:“今天问过客栈了,没有大房间,所以再将就一晚吧。“   “嗯。”躺在床上的阮璃紧张的应了一声,然后小声道:“可以把窗子打开么,我……我有些热。”   “这里隔音不好。”贺兰陵说完,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怎么就把心里话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了。   他,太紧张了。   阮璃听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下意识的咬着唇,眼睛也不敢看他,脸更是红了,一片淡粉色,犹如新熟的白桃一般。   谁能想,以前的时候她可是直接扑上去的,现在却变的这般怯怯的。   贺兰陵吹灭了灯,施法升起一颗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珠子,房间里一下子清凉起来。   他知道她怕热,所以提前准备了这颗凉珠。   放下纱帐后,柔和的淡蓝色光芒映在纱帐上,有纯情的少年缓缓俯下身,去吃一颗又软又甜的白桃。   纱帐起初只是轻轻晃动,不久之后便像是被疾风骤雨吹打一般,摇晃的让人害怕。   阮璃觉得自己死去活来的,期间几度要失去意识,但不知怎么又缓了过来。   起初她也是疼的,但到了后面就是一阵阵说不出的空白感,层层叠叠的让她想喘口气都不能。   她无力的推着贺兰陵,却又推不动,想求求他,可一张口别说是一句完整的话了,就是一个完整的字都无法说出,因为话一到嘴边就被撞碎了。   她委屈的偏着头,乌发凌乱,弱小无助可怜的泪珠贴着脸颊往下滑,但这般根本不能让他怜惜,反而更激出他蛰伏的暴戾。   贺兰陵这次很稳固,没有像上次一样瞬灭,渐渐的他像一头失去控制的恶龙,用最本能的方式撕咬吞吃着可口的猎物。   他后悔了,后悔浪费了昨天和从前。   若是知道和她注定会在一起,那他会从一开始就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力,而不是错失这样的美好。   幸而,夜还长,余生也还长。   月牙湖。   贺兰玥如同月神一般清冷的行走在村子里,最后在一座小院前停下。   院子里很安静,但是他听到了三个人的心跳声,孟心慈的,孩子的,还有一个男人的。   他的手紧握着,指关节都泛着白,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愤怒中有着酸涩和钝痛。   一步一步的,他踏着月光走进院子,结界在他身后闪现,将这里的一切与外界隔绝,也就是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别人都不会发现。   他要问一问,为什么她要突然离开,又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明明当年是她一步步缚住他,痴缠他,让他被人笑话和议论,却又在他动了情后弃他如草芥。   推开门后,他先走进孟心慈的房中,她正睡着,根本就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孟心慈其实应该警醒的,但是为了抑制妖气后离开这里,她将忘川水直接凝入妖元中,这样虽然对她的伤害大,但对孩子的影响最小。   所以现在她会疲惫乏力感知与常人一般。   贺兰玥手微微颤抖的挑开床上的纱帐,如画的眉眼中带着怒意。   可当看见消失了近四个月的她安睡在眼前,那些怒气和恨意却又消失无踪影。   她身子依旧纤细,肚子却已经有八九个月大小,像是就要生了。   他不解,明明孩子应该才四五个月的,怎么会……   是她病了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人还在,总有办法解决。   轻轻的,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用手抚平她蹙着的眉头,希望她不被为梦魇所困。   他在她身边坐下,等着她醒来后带她回去,回贺兰或者扶风都可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承诺过他,会一辈子侍奉他,他没有反悔前,她也不能反悔。   至于外面那个男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睡梦中的孟心慈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长长的睫毛不断的抖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光线昏暗,贺兰玥在她眼前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她太熟悉他了,即便是个影子,她也一眼就知道是他。   她内心一阵绝望,他还是找来了。   那一瞬间,她惊恐的向后躲避着,浑身都吓的在颤抖,她以为他是来杀她的,像杀她同族伙伴那样,将她和孩子万箭穿心。   “不……不要过来,不要碰我。”孟心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贺兰玥顿住身形,他以为她是没有认出他,于是轻声道:“是我,我……”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把刀就劈了过来,不用猜也知道是隔壁房间的那个男人。   他头也未回,身上强大的气劲将男人震了出去。   被震出去的林时受了伤,张口吐出几口血来。   “林时。”孟心慈扶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扶住林时,却不知道这样会更加激怒贺兰玥。   看见贺兰玥走过来,受伤的林时毫不犹豫的挡在孟心慈身前:“心慈,你快走。”   孟心慈不想让林时受到牵连,她也挡在林时面前对贺兰玥说道:“你要杀的是我,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本想与她好好说话的贺兰玥见他们两人互相保护,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般,原本消失的怒气如同黑暗里兽,一点一点的露出獠牙。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人。   他生气的时候,不是一般人那样大吼大叫,他是寒冰里棱,让握住的人冻的生疼。   她不让牵连,他偏要牵连,于是他一脚将林时踢开,欺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笑着说道:“若我偏要牵连呢。”   孟心慈身体在不断地颤抖,她知道他心硬起来有多绝情。   贺兰玥看着她愤怒的眼神,心里也并不畅快,她其实只要向他服个软,他便可以不计较了。   就在他准备强行将她带走的时候,忽然左腋下方一阵刺痛,继而心脏一阵麻痹。   低头看去,是那个年轻的男人将一张符咒贴在了他腋下。   而被贴符咒的地方,曾被蝎妖刺中过,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也成了他身体最弱的地方。   可这秘密,只有孟心慈知道。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孟心慈,她竟然告诉别的男人他的命门所在。   心脏麻痹导致他身体也不能动弹,他的手再也使不上力气。   昏迷之前,他看见孟心慈一把推开他,然后背上一个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和林时一起向外逃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第44章 没有隐瞒   兰月城。   阮璃昏昏沉沉的歇了一会儿,一片空白的脑袋也开始慢慢恢复神智。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贺兰陵,谁知贺兰陵也在看着她,眼神倒是温柔的,就是神色看起来有些紧绷,像是在忍着些什么。   见到她看过来,他竟然紧张问道:“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现在平复下来才知道自己刚才太过了一些,沉迷之时阮璃的那些哭泣求饶他听不见,现在清醒了才知道关心。   所以即便是觉得还不够,但也知道要克制自己。   阮璃觉得哪里都不舒服,于是顺着他的话:“明天我们再留一天吧,我现在身体有些难受,明天肯定出不了门。”   贺兰陵自知理亏:“也好,那就留一日吧。”   阮璃见他答应,不禁感叹千言万语不敌一次枕边风。   嗯,小本本记下了。   这样一来,就给孟心慈争取了离开的时间,于是她心满意足的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约莫是天快亮的时候,她和贺兰陵突然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沉重,甚至还有些蹒跚,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受了伤。   贺兰陵立刻起身前去查看,阮璃也疑惑的看向门口,然后听到贺兰陵惊讶的声音传来:“四哥,你这是……”   阮璃听是贺兰玥来了,而且是这个时候来,心脏没由来的一跳。   “让阮璃出来。”贺兰玥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十分的可怕。   “四哥,发生什么事了?”贺兰陵问道。   “叫她出来。”贺兰玥已经在忍耐的极限。   她忙忍着身体的不适穿好衣服走出去,见到贺兰玥后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贺兰玥身上有血迹,神色如修罗,吓的也不敢过去,只敢站在贺兰陵的身后。   “她人呢,她去了哪里?”贺兰玥脸色苍白的问道。   “四哥,你问谁啊?”阮璃忐忑的看着贺兰玥。   贺兰玥见她还在装,怒从心头起:“孟心慈,她去了哪里,你们之间这些天是怎么联系的?”   阮璃还试图掩饰:“我……我不知道啊,四嫂不是已经……”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贺兰玥的剑已经出鞘,他认定孟心慈背叛了他,此刻几乎是失去了理智:“说。”   她立刻往贺兰陵身后又躲了躲,兄弟俩都一个样,一言不合就拔剑。   贺兰陵见亲哥这搬,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而且听这意思,四嫂还活着,还和阮璃有关系。   “四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贺兰玥看着阮璃:“我刚从月牙湖回来,你还要隐瞒吗?”   阮璃眼睛不敢看贺兰玥,她清楚瞒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贺兰玥是怎么发现的,不过他既然去了月牙湖却没将孟心慈带回来,这是不是说孟心慈已经逃走了。   贺兰陵看着阮璃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事还真和她有关了。   阮璃也深知,就算贺兰玥是真心想找到孟心慈,是真心喜欢他,但最后的结果怕是也会以悲剧收场。   所以任凭贺兰玥怎么问,她都说不知道。   “至少,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走?”贺兰玥颓败的问道。   阮璃小心翼翼的说道:“四嫂她……她觉得四哥你不喜欢她,她一个人在九渊坚持了五年,现在她坚持不下去了,想要一个人好好上生活。”   “一个人么?”贺兰玥冷笑一声,然后一步一步下了楼向客栈外面走去。   “四哥你去哪?”贺兰陵想要拦住他,但贺兰玥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在贺兰陵的追问下,阮璃只好将孟心慈当初怎么离开青塘的事说了出来,贺兰陵听了也是生气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害了四哥四嫂。”   阮璃又不能告诉他孟心慈是妖,只能听着。   “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贺兰陵担心,她也有什么没有告诉他。。   “我能有什么事瞒的过你啊。“阮璃心虚的说着,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贺兰陵跟了进去,这一夜,上半夜醉生梦死,下半夜爱恨情仇,然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在她身边坐下,定定的看着她:“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隐瞒,所以我再问你一次。”   夫妻两个字让阮璃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突然有了一责任。   “真的没有,我的事你都知道的。”她笑着说道。   “好,我相信你。”贺兰陵选择了相信,现在的他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隐瞒他。   第二天一早,趁贺兰陵出去复巡的时候,阮璃偷偷去了城里的药铺去买水银,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这个。   谁知兰月城虽然大,竟然没有水银售卖,这让她有些着急,虽然说海月不像孟心慈她们兔族那样容易受孕,但她现在也是人的身体,万一有了,那可就糟了。   于是她买了人服用的避子汤药,让医馆的人熬了服下。   回去的时候,她心事重重的走在街上,忽然贺兰修出现在她身边:“阿离,怎么心事重重的?”   她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修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贺兰修回道:“正好复巡到了这里,你病了吗,我刚看你从药铺出来。”   阮璃强笑道:“没有生病,只是好奇四处逛逛,毕竟明天就要离开了,什么都看一眼才不亏来一趟。”   贺兰修点了点头:“不要太好奇了,这里没有中州太平,早点回去吧。”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阮璃只想快点离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离开后,贺兰修却走进她刚才去的那家药铺,询问她要买什么。   第二天一早,贺兰陵带着人去了下一个城镇,但一路上都很平静,很少有妖的踪迹出现。   贺兰陵觉得有些不寻常,按常理,西洲宗门不多,对妖的压制小,妖会比中州的妖多一些才对。   而且,他们都是隐秘而来,并没有泄露什么风声,怎么妖都不见了呢?且就算妖知道他们要来,以它们的性格,必定会搞出一点小动作示威,可这次却是安安静静的。   思来想去,他断定是西洲现在出现了什么厉害的妖物,迫使那些灵力低微的妖不敢现身。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直没有第二次亲密,虽然他是一直是想要的,但阮璃总说身体不适,不是头晕就是身乏。   他正是血气蒸腾的年纪,尝到滋味后突然又被她掐断,有时候也是难受的。   这个时候阮璃会主动用别的法子为他纾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   他并不知道阮璃是担心怀上孩子,一直在拒绝他。   到了第十天,派去寻找贺兰玥的弟子们终于传来了消息,贺兰玥出现在了破军城,而且,找到了孟心慈。   “破军城,四嫂怎么会去了那里?”贺兰陵神色严肃。   阮璃疑惑:“那里怎么了?”   “那里据说有通往妖界的阵法。”贺兰陵没有隐瞒她。 第45章 现形   既然贺兰玥已经找到了孟心慈,后果会如何,阮璃不敢想象,她只能和贺兰陵快速的向破军城赶去。   破军城是一个边陲之城,黄沙漫天,远不及兰月城的富庶和美丽,有一种让人生畏的压抑。   阮璃还未到破军城身体就感觉到不适,皮肤发干,头发失去光泽,也没有什么力气,她实在是不适合在缺水的地方长呆。   但是,越向破军城靠近她就越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隐隐约约又熟悉,难道这里真的有通向妖界的阵法?   可是,她明明和孟心慈说过,让她去已经巡查过的城镇,为什么她没有去而是来了这里?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贺兰修走到她身边,叹道:“这里是越来越荒凉了。”   “修公子以前来过这里?”她好奇的问道。   贺兰修点了点头:“以前父亲带我来过几次。”   她愣了一下,贺兰修的父亲就是贺兰陵的三伯父贺兰云翳,据说是一个心善之人,从不杀妖,在贺兰修六七岁的时候突然离开了九渊,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知生死。   在九渊,大家都不会随意提到贺兰云翳,现在贺兰修主动对她说起,她自然是讶异的。   “哦。”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先应一声。   贺兰修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沉默的看着四周,偶尔眼神也会在她身上扫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快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破军城,城门口已经有先前寻来的弟子在迎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贺兰陵急切的问道。   那弟子神色担忧的回道:“四夫人正在生产,但是情况不好,已经一天一夜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阮璃心里一沉,她知道这两日是孟心慈生产的日子,孟心慈又是一路奔逃而来,这种情况下想要顺利生产怕是很难。   贺兰陵听了,立刻吩咐人去将城里所有的产婆和大夫都找来,但是那弟子又说道:“少君,我们早就找过了,但是四夫人以死相逼,不让任何人进去,就连四君也不行。”   阮璃知道,因为孩子一旦生下来必定会妖气外泄,孟心慈这样做是在保护孩子。   只可惜,贺兰玥不知道。   匆匆赶到孟心慈落脚的地方后,果然见院子里站满了大夫和产婆们,房中传来孟心慈痛苦又压抑的声音。   贺兰玥站在门口,眼中是冰与火的交织,以他的性子,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本是可以强行进去的,不用顾及孟心慈,可他却并没有,孟心慈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贺兰玥见她来了,虽然神色依旧是冷的,但已经没有那日夜里的杀气,他将一些丹药交给她:“你进去帮帮她吧。”   “嗯。”阮璃立刻伸手推门:“四嫂,我进来了。”   进入房间后,首先就闻到了血的味道,但奇怪的是,血里没有妖气。   在门外的时候,她以为是忘川水的压制,所以孟心慈的妖气没有泄露,可现在生产的血都流出来了,妖气呢?   孟心慈见到她来,终于将手上的刀放下,她的脸色苍白,头发和衣衫早已汗水浸湿,脆弱的像是一朵随时都要凋谢的花。   她立刻将手里的丹药倒出来想给孟心慈喂下,可孟心慈却拒绝了,她用力拉住她的手:“阿璃,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阮璃鼻子一酸:“都是我不好,被四哥发现了行踪,害了你。”   孟心慈摇了摇头:“与你无关,就算没有你,我还是会被发现,都是命运捉弄罢了。”   说完,孟心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然后又睁开,这一次,她原本脆弱的神情变的十分坚定:“阿璃,孩子我已经生下来了,是个女儿。”   阮璃吓了一跳,看着孟心慈依旧隆起的腹部:“可是你肚子还是这么大。”   孟心慈解释道:“孕妇生产完后肚子不会立刻小下去。”   “那孩子呢?”阮璃在床上四处寻找,然后她在床尾看到了一个小婴儿,但是婴儿已经冰冷,显然已经死去。   、   她心中一阵难过:“孩子……孩子没活下来?”   然而孟心慈却说道:“不,这只是一个替代品。我知道贺兰玥一定会追上来,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我的女儿已经让林时带走,这个死婴是林时提前找来的,待会儿我会对贺兰玥说这个孩子是我生的,我的妖气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了,肯定会被带回中州受审,我的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阮璃懵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孟心慈会说难产,为什么以死相逼不让其他人进来,原来是在拖延时间,也因此,自己才感觉不到孩子的妖气。   孟心慈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和坚强,而且,愿意牺牲。   “你是想让我带着孩子去妖界,所以你才来破军城?”阮璃小声问道。   孟心慈道:“是的。阿璃,你做不了一辈子的人,唯有妖族是你的容身之地,你迟早会去那个地方,所以我拜托你,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去,照顾她,抚养她成人。”   “可是半妖的孩子在妖族也活不下去啊。”阮璃觉得这个法子也不稳妥。   可孟心慈却问她:“你还记得在天都的时候,你在那棵柳树下捡到了一只小兔子吗?”   阮璃自然记得:“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这……有什么关系吗?”   孟心慈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你知道吗,前天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魂魄是缺失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只小兔子,就是当时我受了惊吓后,胎儿属于凡人的那一部分散了出来,毕竟凡人太脆弱了。孩子受妖力影响,保持了几天妖形然后才散了去,所以才会你明明将小兔子锁在笼子里,它却消失不见了。”   阮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一切要等找到孩子后才能知道。   孟心慈强撑着说完这些,便再也控制不住妖气,只见她身体抽搐了两下,纤细的手指化成兔爪,身上长出一层密密的白色容貌,小巧的人耳也变成了长长的兔耳,含着泪水的明眸,也有了妖的红色。   “他们要进来了,阿璃,孩子就拜托你了,林时会来找你。”孟心慈说完准备走出去。   阮璃一把拉住孟心慈,一把将她的手拉到她脖子处:“你挟持我,用我做人质,我现在已经……已经和贺兰陵在一起了,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没底气,她也不知道贺兰陵会不会为了她放孟心慈离开,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   话刚说完,门就被外面感知到了妖气的贺兰陵和贺兰玥撞开,他们以为是有妖来袭,却没想到妖是孟心慈。   她看见贺兰陵对她的担心,看见了贺兰玥眼中的震惊,他看起来是真的从未怀疑过孟心慈是妖。   他的目光在孟心慈身上不敢相信的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落在床上那具冰冷的婴儿尸体上,那些震惊终究是化作了一片悲凉。   这一刻,阮璃深切的感觉到,贺兰玥是期待这个孩子的,对孟心慈也不是那样的憎恨和绝情,否则在看到孟心慈是兔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拔剑除妖,而不是现在这般安静。   有剑被抽搐的声音,是贺兰陵,他将长剑指向孟心慈:“四嫂,把人放了。”   一声四嫂,是他心中的情谊;一柄剑,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而且这个时候他站出来最合适,正好解了四哥的难。   “只要你们让我离开,我就放人,否则……”孟心慈的利爪划破了阮璃的皮肤,有血缓缓流下。   她深知只有这样做才能让阮璃不被怀疑,而且,她也快撑不住了,生产对于妖而言,也是一件极损耗的事,更何况她生产前还服了忘川水,她的妖元在不断的被腐蚀。   阮璃又何尝不明白,她心中不由酸楚,然后以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贺兰陵:“夫君,我不想死。”   她也开始欺骗贺兰陵,虽然以前也一直是在欺骗,但一直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只有欺骗才能活下去。   可现在,她是难过的,人与妖之间,真诚和坦然是一件很绝望的事。   贺兰陵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收了剑,他缓缓的侧过身,为孟心慈让开一条路。   但是其他人却并不想放孟心慈走,除妖在贺兰子弟心里是根深蒂固的事情,更何况在他们看来,孟心慈本就是强嫁了贺兰玥,后又诈死与其他男人私奔,这种女人就不是好人。   可贺兰陵和贺兰玥都不出手,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阮璃心中大喜,贺兰陵和其他人竟然没有阻拦,那孟心慈还是有希望的。   孟心慈挟着阮璃向门外走去,经过贺兰玥身边的时候,她目不斜视,贺兰玥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就像是一座石像,失了灵魂和温度。   有时候,一旦错过,便是一辈子。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凌霄猛地扑了出来,重重的撞开孟心慈,嘴里还大叫着:“少夫人别怕,我保护你。”   神智如孩童的少年,不懂大人们心中的打算,不懂有时候威胁也是一种善意,他只牢记着自己的诺言,一心守护着对自己好的人。   孟心慈被撞的直接昏死过去,破军城里闻风赶来的其他宗门这时候也到来,阮璃看着昏死过去的孟心慈,又看了看护着自己的凌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周围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她听不清。   她知道,黎明怕是不会到来了。   在那些喧嚣里,孟心慈被装进了囚妖笼,按照以往的做法,发现妖后是要直接斩杀的,但因为孟心慈是贺兰家的媳妇,牵扯极大,还是要带回中州审问。   “贺兰少君,虽然按道理来讲,这兔妖应该是由你们贺兰氏押回中州,但我等觉得这个时候贺兰氏还是避一下嫌比较好,不如就由我们先行押送,少君觉得如何?”有人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贺兰陵就算有心放过,也不可能了,他只能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少君客气了,听说这兔妖正在产子,不知那孩子现在在何处?”那人又问道。   “产下的是死胎,我们这边会处理。”贺兰陵回道。   那人哦了一声:“为了回去好交代,还请少君让我等看一眼。”   这句话无疑是对贺兰陵的不信任,甚至还有些挑衅。   贺兰陵紧握拳头,然后冷笑一声:“这位道友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那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既然少君说死了,那肯定是死了,我等就不打扰了,那就九洲台见。”   九州台就是审判台,是审判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当年阮临风就是在那里被审判后处死的。   看着那些宗门远去的身影,阮璃问道:“他们会在半路上杀了四嫂吗?”   贺兰陵也不敢确定,孟心慈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就算不杀她,也不知道她在囚妖笼里能不能撑到九州台。   “少夫人,你止一下血吧。”凌霄担心的递上一方手帕。   阮璃看着他,如果不是他,孟心慈说不定已经逃走了,可是她又怎么能责怪这个保护着她的少年。   “我没事。”她回头去看向房间,却发现贺兰玥和那个死婴都不见了,不由疑惑:“四哥呢,你们谁看见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孟心慈身上,没有谁注意房间里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贺兰玥去了哪里。   “四君被骗的这么惨,不会是他去杀兔妖了吧。”有弟子猜测道。   “不会吧,以四君的性子,要杀刚才就会动手了。”   “或许刚才没缓过来。”   在这些议论声中,贺兰修走进了房间,他撕下一块沾着孟心慈血的床单塞进衣袖,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   “那个孩子是一生下来就死了么?”贺兰陵问阮璃。   “不是,在腹中就已经死去。”阮璃回道。   “是儿子还是女儿?”贺兰陵又问道。   阮璃看着他:“是女儿。”   贺兰陵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   阮璃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是活着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贺兰陵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声音很轻:“她已经死了,讨论这个没有什么意义。”   阮璃也看向那些灿烂的星河,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阮璃想留下来等林时,于是借口身体不适强赖在破军城一天,但是林时并没有找来,如果再留下去必定会引起怀疑,她只能跟着回去。   不过她也有一点很疑惑,林时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带着一个浑身妖气的婴儿逃走的,毕竟这一路上都是各路宗门。   日夜兼程赶到九洲台,四大世家已经齐聚,贺兰延与沈姒更是亲自前来,毕竟事关贺兰氏,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有妖的。   一到九洲台,阮璃和贺兰陵就被沈姒和贺兰延叫了过去,详细询问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听了两人的描述后,沈姒神色哀伤,贺兰延也是一脸自责,如果他们对贺兰玥的关心多一些,贺兰玥就不会那么小就离开贺兰家出去历练,就不会遇见孟心慈,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从沈姒那里出来后,阮璃找了机会去见孟心慈。   孟心慈依旧被关在笼中,她无力的伏着,满头的白发遮着脸庞。   看着阮璃来了,她愣了一下,在确定不是做梦后不解的看着阮璃:“你怎么……怎么来了这里?”   阮璃小声道:“林时没有来找我,我只能先跟着回来,否则会被怀疑的。”   “林时没有找你?怎么会,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会一定会把孩子交给你的,会不会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孟心慈开始着急。   “四嫂,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么?”阮璃没有那么相信,她总觉得林时出现的太过巧合,而且离开的也无声无息的。   孟心慈是相信的:“我相信他,他如果想害我,早就可以动手了,贺兰玥呢,他来了没有?”   阮璃回道:“没有,四哥在你被带走的那天,就带着那个死婴消失了,贺兰陵让人一直在找,可都没有消息。”   孟心慈想了想,激动的用手抓住栏杆:“会不会是贺兰玥发现孩子不对,然后找到了林时,阿璃,你快去帮我找找,不要让贺兰玥伤害孩子。”   囚笼是有法阵的,孟心慈以碰上就被法阵打回笼中,也因此引来了看守的人。   阮璃无奈之下,只好匆匆离开。   至于是不是贺兰玥找到了林时,阮璃不好判断,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突然一个身影闪到她身边吓了她一跳,看清来人后才松了一口气:“谢姑娘是你啊!”   可是谢妩却只歪着头看着她,然后奇怪的笑了笑:“少夫人,你身上好香啊。”   阮璃听到这句话头又疼了,她现在最怕被闻到身上的味道,尤其是还对海月香味敏感的谢妩。   “哦,是么,谢姑娘也是来参加这次审判的?”她开始转移话题大法。   谢妩摇了摇头:“我对审判没什么兴趣,就是凑个热闹。”   阮璃心中疑惑,虽然就只交谈了三言两语,但是谢妩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谢妩,是标准的世家千金,为人和善,知书达理,可现在的她,似乎透着一股子的邪性。   “谢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她想快点离开。   谢妩让开路:“那好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阮璃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住处后,贺兰陵已经回来了,她问了关于贺兰玥的事,依旧是没有消息。   明天就是审判的日子,他会出现么?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贺兰氏这边也不好过,因为孟心慈的缘故,贺兰氏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并不相信贺兰氏对孟心慈是妖这件事并不知情。   阮璃这时候也深刻的感受到了凡人世界的复杂。   第二天的审判很快就来了,审判台下站满了各宗门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天下的宗门都快聚齐了。   阮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他们那些看好戏的模样,心中就像重重压了一块石头。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但是没有发现贺兰玥的身影,也没有看见那个林时,看来他们并没有来这里。   就在她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走孟心慈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那个人穿着斗篷,看不清脸,但是从身形和走路的姿态来看,像是穆兰芝。   可是穆兰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她看错了么?   她一路跟着那个身影前去,可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正四下查看的时候,又好像听见明薇在叫她长姐,循声去看也没有看到兄妹俩的身影,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么?   如今已是六月,天正热着,虽此刻是乌云遮天,可呼吸都是闷闷的,让她心跳的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一声鼓鸣之后,审判正式开始,孟心慈被带上审判台,她是人兔共存的形态,人的身体上长满绒毛,而且因为涨乳的缘故,胸前的衣衫上也湿了一大片。   但审判的人为了羞辱她,没有给她换干净的衣衫,也没有给一件衣服为她遮挡。   那些看着她的人眼中,有的是憎恨,有的是厌恶,更有的是邪恶。   “你说,人和妖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和睡普通女人一样么?”有人猥琐的问道。   “这你就要问贺兰玥了,他肯定清楚。”另一人贼笑的回道。   阮璃听到后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想要上台把自己的外衫给孟心慈披上。   但孟心慈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上来,她不想阮璃引起注意。   阮璃只能忍耐。   审判官很快就开始审问,和从前一样,他们直接给孟心慈服用了真言草,而且是双份的剂量,因为她是妖。   这样一来,他们问什么,孟心慈就要答什么。   这样一来,阮璃反而不担心了,因为孟心慈是单纯喜欢贺兰玥才来九渊的,她并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想过害人。   可是,审判官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有同伙吗?”   阮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豆子。   “有。”孟心慈不得不回答,她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可是真言草之下,她控制不住。   “同伙是谁?”   孟心慈不愿回答,因为牙关紧咬,她的唇边都溢出血来。   ”同伙是谁,说。“审判官冷厉的问道。   孟心慈绝望的正要开口,一个男人高声道:“同伙是我。”   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贺兰修飞身上了审判台。 第46章 阿姐   见到是贺兰修主动站出来,各宗门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们都知道贺兰修是慈航的外门弟子,而且还有一个不愿杀妖的爹。   他现在的主动承认不过是因为对孟心慈的怜悯。   更何况,有些宗门并不想将这笔账算在一个不被贺兰氏重视的子孙身上,他们希望站出来的人是贺兰陵这样的有地位有能力的子女。   虽然大家不相信,但是贺兰修却十分的坚持,审判官想先将贺兰修定罪然后再继续审孟心慈,可贺兰修的外祖父家以及慈航又不答应,于是审判陷入了僵局。   再者真言草的药效也过了,而真言草一天也不能多次服用,于是决定第二日再审。   孟心慈再次被带了下去,这倒是给阮璃争取了时间,经过这一次,她发现宗门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审判孟心慈,而是要借刀杀人。   既然如此,这里她是绝不能呆了,她得走,带着孟心慈一起走。   而能帮她们逃走的人,看来就是贺兰修了。   只是,自己就这样走了,贺兰陵一定也会知道她是妖了,那时候的他,会怎样?   她看向不远处的贺兰陵,只见他正认真听着身边一个贺兰弟子的说话,眉头紧皱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   贺兰陵也看到了她,然后向她走了过来,问道:“你近日有和你母亲联系么?”   阮璃立刻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但是她也不确定:“没有阿,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问一问,怕你想家了。”贺兰陵没有告诉她实情。   自从发现穆兰芝有问题以来,他一直派人暗中注意穆兰芝,刚才的弟子就是来传信的,说穆兰芝和双生子在两天前不见了。   “哦,我是有点想她们了。”阮璃心里有些不安,等贺兰陵去议事后,她又立刻在九州台寻找起来,贺兰陵既然这样问,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可是整个九州台找下来,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准备回去的路上,贺兰修拦住了她:“阿璃,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阮璃也是打算找他的,于是跟着他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修公子是想说四嫂的事么?”   贺兰修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将她打量一番后问道:“你也是吧。”   阮璃怔了怔:“修公子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贺兰修笑了笑:“你也是妖吧。”   阮璃脑袋一下子像是炸开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于是浑身戒备的看着他。   贺兰修忙说道:“你不用害怕,如果我要害你,刚才我就不会上审判台了。”   阮璃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兰修回道:“小的时候,我父亲曾带着我和妖生活过,我记得妖给我的那种感觉,虽然你和四嫂一开始我并不能感觉出来,但是最近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了。”   阮璃并不知道他说的感觉是什么,但是既然已经挑开说了,那就不必纠结这些,于是她将想要带着孟心慈一起去妖界的想法同他说了。   贺兰修本也是这个打算,在他的世界观里,恶妖自当斩,但无辜的妖也应该拥有活下去的权力。   “这件事我会帮你们,而且你们不用去破军城,在离九州台三百里的寒光城也有阵法,不过要用阮临风的寒九州才能开启。”贺兰修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寒九州怎么会是开启阵法的法器?阮临风修的是魔道,怎么会和妖扯上关系?”阮璃越来越不明白了。   贺兰修也是不知:“我也不清楚,但是据我所知,寒九州就是钥匙,如今寒九州就在九州台,你要想办法拿到才行,而且最好是在今晚,否则明天四嫂再喝下真言草,就没人能帮得了你们了。”   阮璃点了点头:“好,我来想办法,但是四嫂要怎么救出来?”   贺兰修四下看了看:“你先去找寒九州吧,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两人分头行动,阮璃打算是把寒九州偷出来,因为寒九州是认主的。   她打听到寒九州被放置的地方后,便准备等到夜里前去。   可就在她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像是听到了弟弟妹妹们的嬉闹的声音,她立刻循声找去,然后在一块巨石后面看到了两个影子。   而这两个影子正是长云和明薇,可是,他们的身体是虚幻的,不是实体,就像是脱离了人身的魂魄一般。   她惊的捂住嘴,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吓到正在玩耍的两个孩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是穆兰芝做的么?还是其他人?   她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才故意弄出一点响动,长云和明薇听见了声音警惕的转过身,见到是她都开心的跑了过来:“长姐,你终于忙完啦。”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知道她在这里,而且也是想见到她的。   两道虚幻的身影扑进她的怀里,可她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们的触碰。   长云和明薇似乎还没发现异常,他们还在撒娇:“长姐,好久不见你,我们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们?”   阮璃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面孔,忍住心里的酸痛:“你们怎么在这里,娘呢?”   “娘去找姐姐啦,我们在瓶子里呆的闷了,就跑出来玩一会儿,姐姐你可不要告诉娘啊,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娘知道了肯定要责罚我们的。”长云回道。   “瓶子?什么瓶子?”阮璃问道。   长云有些疑惑:“白色的瓶子阿,就是我们在古宁海的时候,娘一直放在柜子里的,长姐你没见过么?”   阮璃心不断的往下沉,在古宁海三年,她的确是没有见过白色的瓶子。   “为什么你们要再瓶子里?”她声音都在颤抖。   “娘说我们病了,要在瓶子里才能养病。”长云说道。   “那你们现在带我去瓶子那里吧,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娘的。”她安慰的说道。   兄妹俩一直很信任她,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可是他们的脚根本就落不了地。   阮璃已经明白了,但她还是要看一看,她原以为双生子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可是白瓶是三年前就存在的,也许是三年前就发生了什么。   兄妹俩将她带到一个小山洞,果然见土石后面藏着两个白色的瓷瓶,那是古宁海最常见的用来装骨灰的瓶子。   她发着抖拿起一只瓶子,打开上面的盖子,只看了一眼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长姐,你怎么哭了?”明薇担心的问道。   阮璃看着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弟弟妹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没事,这里灰尘太多,我的眼睛里进了沙子,你们先进瓶子养病吧。”   兄妹俩很是听话,变成一缕青烟钻了进去。   阮璃盖上盖子,只觉心如刀割,虽然她还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弟弟妹妹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 第47章 母亲   阮璃抱着瓷瓶打算去找穆兰芝,可恨死一转身,赫然发现贺兰陵就在洞口站着。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显然是早就跟着来了这里,一直在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慌了一下后镇定了下来,见他平静的模样问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贺兰陵点了点头,然后也问她:“你知道吗?”   阮璃抹掉脸上的泪水:“如果我说我娘从没告诉我这些,你相信我吗?”   贺兰陵认真的看着她,他想要告诉自己去相信,可是细想这半年来发生的事,他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她在古宁海的事万里迢迢传到了祖父的耳朵里,所以他才娶了她,也因此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一并脱离苦海回到了中州。   而她,和身为妖的四嫂十分的交好,虽然说一直以来没有人发现四嫂是妖,可是这五年来,四嫂只和她有来往,这其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四嫂逃走后,她万里迢迢去来找他,说是因为想他,并且主动与他圆了房,明明她以前那么害怕他的触碰。   她偷偷去见了四嫂并通风报信,对他的解释是因为放心不下四嫂,所以才避开所有人去见。   这一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怀疑,因为四哥和四嫂的关系摆在那里,她帮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现在,她手里拿着长云明薇的骨灰瓶,再结合过去种种,他怎么能再像以前一样相信。   “先去见我父亲母亲吧,他们对鬼道有一些了解。”他压抑的说道。   阮璃紧紧抱着瓷瓶,她原本是想直接去找穆兰芝,但穆兰芝可能不会说实情,先去听听沈姒的看法也好。   到了沈姒的住处,贺兰延去与三大宗门商议孟心慈之事,只有沈姒在,贺兰陵先进去说明情况,然后才让阮璃进去。   阮璃本以为以沈姒会不给她好脸色,可没想到沈姒并未对她说什么,只是神色凝重的让她将长云明薇的瓷瓶拿给她。   沈姒对着瓶子施了一个术法,长云和明薇就飘了出来,但都是昏睡的状态。   “娘,能看出什么情况吗?”贺兰陵问道。   沈姒皱着眉:“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听说鬼道有一秘术叫借木术,此术以火灵木为基,寄生亡者魂魄,便可重获身体,但是这种术法下长成的肉身,最多只能维持三四年年,且是要以施术者的寿元和死后的灵魂为代价。”   阮璃听的心中生寒:“您的意思,我弟弟妹妹是因为借木术才活着的,可是……可是他们明明和正常人一样,会说会笑,身体也是温暖的怎么可能是活在一截木头上。”   “我说过,那是因为施术的人以性命和灵魂为代价,换言之,你弟弟妹妹们是在吸取施术人的生命而活。”沈姒说完又疑惑的看着她。“你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你就不知道么?”   阮璃找遍了所有记忆,但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她怀疑是自己还没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生了。   “没有,一点迹象都没有,但是我曾经因病昏迷了三个多月,或许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分析着。   沈姒思索了一会儿,对贺兰陵说道:“阿陵,你立刻吩咐弟子去找穆兰芝,她肯定在这里,记住,不要让其他宗门知道。”   “是。”贺兰陵说犹豫了一下走到沈姒面前低声道:“娘,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还请娘不要动手。”   他知道母亲的脾气,虽然现在他也是怀疑阮璃的,但并不想她受到什么伤害。   沈姒瞪了他一眼:“娘在你心里是不讲道理的人么,小兔崽子,快去吧。”   贺兰陵走后,婆媳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凝重,沈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阮璃,显然穆兰芝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复仇。   如今天天下几乎所有的宗门都来了九州台,正是她复仇的好时机。   眼下长云明薇已经死去,阮璃就是阮家最后的骨血了,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阮家很可能就要断了血脉了。   阮璃安静的坐在沈姒的目光下,她本来是打算偷了寒九州就离开的,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会被监视,想走就难了。   而且,她也想弄清楚穆兰芝究竟要做什么。   “娘,能不能让我去给四嫂送点衣服。”她问道。   沈姒想了想,叹了一声:“我和你一起去吧。”   知道孟心慈是妖的时候,她也是惊愕气愤的,但当冷静下来之后,同为女人的她也能理解孟心慈的做法,更何况孟心慈失了孩子,就算那孩子是半人半妖,但也是流着贺兰家的血。   两人带着衣物去了关押孟心慈的地方,这次的看守正是沈姒娘家的弟子,并没有被怎么为难。   进去之后发现谢妩竟然也在,但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蹲在笼子前看着蜷缩着的孟心慈,见到沈姒来了,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被真言草影响的孟心慈此刻还是昏昏沉沉的,见到沈姒来了不由强打起精神,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再叫一声娘,但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   沈姒又叹了一声,然后对谢妩说道:“谢姑娘,能不能请你回一下,让这兔妖换件干净的衣裳。”   谢妩自然是答应的,看到阮璃也在,便拉着阮璃去了外面,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阮璃和谢妩出去后,沈姒将衣衫递给孟心慈:“换上吧。”   孟心慈的眼泪潸然而下,沾染在白色的兔毛之上,她拿过衣物,愧疚的说道:“对不起,不是故意要欺骗您的。”   沈姒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也不必说这些了,你还有什么想吃想喝的,或是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告诉我,婆媳一场,我能做的都会去做。”   孟心慈愣了一下,随后温柔的笑了笑:“您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阮璃跟着走出去:“谢姑娘,你想说什么?”   谢妩拉住阮璃的手:“少夫人,我最近……最近好些有些不对,你能不能请少君来见我一面,我想问问他关于印鉴结成后的事。”   谢妩是个知礼的,没有直接去找贺兰陵,而是先告知阮璃,免得被别人误会。   阮璃觉得谢妩也像是有些不舒服:“你是说你封印无之祁后感觉不对么?”   谢妩点了点头:“是,我最近总是失去记忆,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可是又想不起来,所以想问问少君封印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阮璃担心会出什么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谢妩走了两步扶着墙壁停了下来,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我现在很不舒服,我……我好累。”   阮璃忙让她坐下休息,又去叫了沈姒,沈姒立刻为谢妩查看一下,也是不解:“奇怪,怎么会灵力全都消失了?不行,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吩咐阮璃和外面的沈家弟子分头去找贺兰陵和谢家的人,自己亲自为谢妩输送灵力。   阮璃和沈家弟子立刻前去找人,找到贺兰陵后便一起往牢房赶,这时谢家的人也到了,可是众人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众人立刻冲了进去,然后都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阮璃和贺兰陵挤到前面,只看了一眼就几乎崩溃。   刚才还在为谢妩输送灵力沈姒此刻睁着双眼倒在血泊中,她的胸口被贯穿了一个大洞,早已没了呼吸。   而孟心慈不知怎么从囚笼里出来了,她也浑身是血,有的地方更是伤的白骨都看的见。   她正骑在谢妩的身上用一双兽爪狠狠的掐着谢妩的脖子,兔眼血红暴戾,兽嘴怒张,嘴角流着涎水,理智尽失的要杀死谢妩。 第48章 大妖   兔妖逃出来杀人了,这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唯有阮璃觉得蹊跷,明明她离开之前孟心慈和沈姒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杀人的模样。   “娘。”贺兰陵踉跄的扑过去抱住沈姒的尸体,他不顾一切的将灵力输进沈姒的身体,但沈姒是被一击毙命,已经回天乏术。   “妖女,受死。”谢妩的父亲谢震重重一掌拍向孟心慈。   精神集中在谢妩身上的孟心慈被打的撞向墙壁,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完全变成了兔的形态。   这表示她的妖力已经消耗殆尽,无法再维持人的形态。   在那些人的愤怒里,她看了看自己带血的兽爪,也以为是自己杀了沈姒。   可是,又好像不是。   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刚才的她像是进入了一个混沌的山洞,看不清听不见,让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将疑惑的眼神看向阮璃,而阮璃也不解的看着她。   “娘,您醒醒,醒醒啊。”贺兰陵哭着乞求着,可惜沈姒再也不能回应自己的小儿子了。   阮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离死别,她心也像刀刺一般,虽与沈姒的感情并不那么深厚,但就算是一块石头,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诡异。   “娘是你杀的么?”她问孟心慈。   孟心慈无助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好像是我杀的,可是我怎么会杀娘?阿璃,我怎么会杀娘的?”   阮璃看了眼正在被救治的谢妩,然后对孟心慈说道:“你先坚持着,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杀人,我先想办法让娘活过来。”   孟心慈大喜:“你有办法救娘?”   阮璃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即便是妖也不可能让人死而复生,既然明薇长云可以活三年,那么沈姒应该也可以,只要找到穆兰芝就有办法。   可是一路下来,她依旧没有看到穆兰芝,突然她想到一个地方,存放寒九州的封剑阁。   赶到封剑阁的时候,只见守阁的弟子定定的站在原地,眼神都散着焦,仿佛被人夺了魂魄一般。   她没有阻拦的进入封剑阁,果然见到穆兰芝怔怔的站在封印着寒九州的剑架前。   “娘。”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穆兰芝这才动了动身体:“你我都知,我们并不是母女关系,所以你也不必这样叫我了。”   不是母女关系几个字,让阮璃后背一阵发寒,她原以为穆兰芝是不知道自己是融魂在她女儿身上,可没想到,她竟然是知道的。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道。   “一直都知道,因为你的魂魄就是我招来的。”穆兰芝说完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消瘦枯槁的脸。   “所以,您是早就打算利用我,利用我逃出古宁海。”阮璃明白了。   穆兰芝凄然的笑了笑:“逃?你知道吗,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过逃,我只想好好守护我的孩子,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们。可是啊,他们却不放过我们,在废我们金丹的时候也给我们下了药,我的长云明薇阿璃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明明还那么小……”   说到这里,穆兰芝凄楚的眼神也渐渐变的如厉鬼一般的仇恨:“所以我不会再忍了。”   这一字一句,仿佛是带了血一般。   “那您打算怎么做?”阮璃又问道。   穆兰芝看着她:“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长云明薇都快消失了,可是你还好好的,你是妖魂对不对。”   阮璃自然不会承认,她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   穆兰芝见她不说话,于是破开封印拿起寒九州:“虽然你不是我的阿璃,但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会一直把你当女儿的。”   她话音刚落下,外面立刻传来无数凄惨的叫声,阮璃转身向外跑去,只见明明已经被封印的无支祁此刻正肆虐在九州台。   它的身躯比上一次在青塘城见到的还要巨大,已经和周围的山一样高,每踏出一步,地动山摇的,而谢妩就坐在无支祁的头顶,耷拉着脑袋,不知生死。   除了无支祁,九州台还出现了其他大妖,血蛟、蛊雕、九婴,都是妖力强大的妖兽,在它们的头顶上,都坐着一个人,都和谢妩一样,意识丧失。   它们和无支祁一起肆虐着,杀戮着,各宗门在它们的脚下奔逃着,可在这样强大的妖面前,哪里能逃的过。   穆兰芝也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   阮璃一把拉住穆兰芝的手:“娘,我知道您想要报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这里很多人都是无辜的,您快让这些妖兽停下来吧。”   她一直视穆兰芝为母亲,即便现在挑明了身份,可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的还是“娘”。   穆兰芝回道:“你以为这些妖是我引来的?”   阮璃:“难道不是么?”   穆兰芝抹掉脸上笑出的泪水:“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我只是给谢宋曲王这几家送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和妖魂相融的法子,但我可没摁着他们的头这样做,也没想到这几家都这样做了。”   阮璃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她以为是穆兰芝用了什么法子招来这些妖,可没想到最后真正招来妖的是那些名门正派。   “这些人,个个心里都恨着妖,却又人人都想占有妖,我倒要看看,今天最后活下来的究竟是谁。”穆兰芝眼神狠厉的注视着眼前的修罗场。   她想要的是各宗门互相残杀,这样就可以为死去的丈夫和孩子报仇,否则仅凭她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阮璃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您能不能将借木术告诉我,沈姒刚刚被杀了,我想救她。”   穆兰芝却道:“告诉你也没用的。”   阮璃急道:“为什么,您可以我也可以的。”   穆兰芝看向她:“你会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吗?”   阮璃愣住了。   是的,她做不到。   生命和灵魂是一个人的构成本质,一旦舍弃就再也不会有了。   “我……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先将沈姒的魂魄留下,以后再想办法复活。”她并不是一定要一命换一命,仙神的世界还有很多的可能,修仙者一时无法窥探清楚,但是仙神是可以的。   穆兰芝倒是没有阻止,她将一个泛黄的卷轴递给她:“你想要的在这里,但是你要记住,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白来的便宜,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现在还不是时机,要等到子时才能用作。   修罗场还在继续,穆兰芝虽然引起了这样纷争,但真正的执行者却是那些世家,这一刻,他们比妖更可怕。   坐在无之祁头上的谢妩这时候动了动,她挣扎的抬起头,似乎想要控制住无之祁。   无之祁受了她的影响也停止了动作,可下一刻就被九婴狠狠的咬了一口,无之祁又重新脱离谢妩的控制和九婴厮打起来。   阮璃见这么多人中也就谢妩还有反应,又想到谢妩平日为人直爽有分寸,如果她能清醒过来,或许局面还可以控制。   于是她立刻骑上豆鹤向无之祁飞去,可是妖兽之间的战斗让她根本不能靠近,豆鹤也受到妖力的影响变回了豆子,她也重新落回地面。   她刚站起身来,就在那些奔逃的人中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像是林时,但是那人身形很快,晃了两下就消失在人群里。   她果断的跟上去,如果真的是林时,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孩子又哪里去了。   追了一段路后,那个影子已经完全不见,她闭上眼睛,利用灵力捕捉周围的动静。   在她灵力探出的那一刻,她感觉道一股强大妖力,比无之祁和九婴的还要巨大,那妖力,像一张网笼罩在九州台的上空,将九州台的一切牢牢的困住,压迫的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她心中大骇,这样强大的力量,她只在东海龙君出巡的时候感受到过,虽不及龙君的强大,但也胜过无之祁了。   可是穆兰芝不是说只给了四个宗门吗,为什么还会有一只?   她缓缓后退,既然她能感知到这只妖,那么这只妖也必定知道她的存在,如果对方不是善类,那么她这只小妖连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   也就在这时,那股极强的妖力瞬间消失不见,压迫力也随之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趁着这个机会,她转身往回跑,但一回身就看见贺兰玥飞身而来。   ”四哥。”她惊的叫了一声。   十几日不见,贺兰玥显得很是疲惫,嘴唇干裂,眼下泛青,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过。   妻子是妖,孩子死亡,这个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就这么放下。   “那个男人呢?”贺兰玥声音嘶哑的问道。   “谁?”她疑惑的看向四周。   “和孟心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追着他来了这里,你没看见?”贺兰玥不相信的看着她。   阮璃这才知道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林时,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我也在找他,追到这里就不见了,不过四哥,现在不是找他的时候,四哥你去见了娘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也在这里么?”贺兰玥看起来并不知道沈姒已经出事了。   阮璃想要告诉她实情,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贺兰玥见她这样的表情,一时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出事了,以为阮璃是因为孟心慈的原因才这样犹犹豫豫的。   “她呢,死了么?”这话他虽问的绝情,可是眼神却并不坚定,躲闪着,似乎并不想听到肯定的消息。   阮璃正想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数名修士从天而降,其中就有贺兰延。   此时的贺兰延肯定是已经知道沈姒身亡,但是这个时候作为第一宗门的宗主,他只能出来主持大局。   而贺兰陵不在,刚才她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九尾参战,所以贺兰陵很可能还在沈姒身边。   “爹。”贺兰玥叫了一声。   贺兰延却心如死灰的看着儿子,在他心里,妻子的死就是这个儿子造成的。   “宗主,妖气断在了这里。”贺兰延身边的人说道。   “继续找,同时派人去天都,请新皇立刻召唤龙君。”贺兰延吩咐道。   新皇就意味着可以再次召唤龙神,也说明刚才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大妖,只有龙神才能对付。   贺兰延交代完之后,衣袖一挥,阮璃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飞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和贺兰玥都被带到山顶的一座塔前。   塔下,贺兰陵依旧在将灵力注入沈姒的身体,虽然沈姒仍然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孟心慈也在,而且也恢复成半人半妖的模样,明明她不应该这么快恢复才对。   奇怪的并不是她一个人,之前还打的昏天暗地的无之祁九婴等妖兽,此刻也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兰玥看见死去的沈姒,身体晃了晃,踉跄的走了过去跪了下来。   孟心慈或许也没想到贺兰玥这个时候会回来,上一次破军城里她绝望的离开,原以为那就是终点,可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事。   “是谁?”贺兰玥摇摇欲坠的问道。   没有人敢回答,但是很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孟心慈。   “是你。”贺兰玥也落在孟心慈带血的爪上。   孟心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刷的一声,贺兰玥挽起长剑,阮璃立刻挡在孟心慈身前:“四哥,不是四嫂做的,是谢家的谢妩姑娘误杀的。” 第49章 解死局   阮璃的一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潭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阿璃,你胡说什么。”贺兰延怒不可遏,因为此事可是关系到谢家,而且谢家此刻也有人在旁边,他不能不阻止。   “我没有胡说,是谢姑娘自己和我讲的,她说她身体不适很久了,让我去找贺兰陵问问结下印鉴后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反应,而且她那时候灵力消失有性命之忧,所以娘才会给她输灵力。”她将当时的事情梳理了一下说出来。   “少夫人就凭这个断定是我家小姐杀了夫人?”谢家的人不客气的问道。   阮璃镇定的说道:“并不是仅仅凭这个,刚才你们也看见了,谢姑娘失去控制让无之祁显出本体,这说明谢姑娘的不适是受了无之祁的影响,我娘在给谢姑娘渡灵力的时候,无之祁突然苏醒然后控制谢姑娘杀了我娘,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谢姑娘身上也有那么多血的原因。”   谢家的人冷笑一声:“可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是这兔妖要杀我们小姐,为什么不是她杀了沈夫人。”   “因为她是为了救我婆婆,我婆婆也是个术法十分了得的女子,而四嫂如果要杀我婆婆,必定先要突破囚笼,但这个时间,我婆婆完全能够制服她,可是我婆婆是被一击致命,只能说她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近距离杀害,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被无之祁控制的谢姑娘。”阮璃有理有据的说道。   说完她又看向贺兰玥:“四哥,你是最清楚四嫂的,如果她真的是恶妖,当初遇见你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你,如果她要害贺兰,可九渊这五年都是平平静静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番话虽然在理,可是贺兰玥已经听不见了,妻子的隐瞒与背叛,孩子的夭折,母亲的死亡,让他不敢再去相信。   对于阮璃的那些话,很多人依旧是不信的,有人说是她偏袒孟心慈,有人说就算是谢妩杀的,那也是因为无之祁受了孟心慈影响的缘故,因为他们都是妖,甚至还有人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贺兰家的阴谋。   而贺兰氏也难以辩解,因为孟心慈的的确确在九渊五年没被发现,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阮璃知道孟心慈是无辜的,还要再帮着解释,可是贺兰陵却一把拉住她,眼睛红的可怕:“够了,你还要帮着她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他的手那样的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捏断了。   “我……”她想说这欺骗并不是恶意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越急着解释就越难让人信任。   也就在这时,她看见孟心慈怔怔的看着另外一个方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看见了林时。   原来林时真的在这里,之前见到的那个身影就是他。   此刻的林时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孟心慈,这一次他怀里抱着孩子,孟心慈立刻摇头,示意他快走。   可是林时并不明白,他还带着孩子站在原地,无错又惶恐的模样。   终于,宗门人士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回头向林时的方向看去,他们感觉到了妖气,只因这里刚才有四只大妖聚集,所以一时也不能断定是刚才大妖遗留的妖气,还是又有新的妖出现。   谢震正要让人去找,贺兰玥也要回头去看的时候,孟心慈突然大声道:“人是我杀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一刻又被拉了回去,阮璃知道孟心慈是为了给林时争取离开的时间。   “人是我杀的,与其他人无关。”说完她看向阮璃,虽然一个字都没再说,但阮璃感觉到了她的恳求,将孩子托付给她的恳求。   最后,孟心慈深深的看了眼临时怀里的孩子,又望向贺兰玥:“真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厢情愿,害你到如此地步。”   说完她的身体里一阵碎裂的灵光闪过,雪白的兔妖,身体从内部开始碎裂,一片一片的向蝴蝶般随风飞去。   她自知如今的局面是一个死局,唯有她死才能破开这个句。   “四嫂。”阮璃扑上去抱住孟心慈碎裂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去捂孟心慈身上的那些伤口,可又怎么捂的住。   孟心慈的眼神也在涣散:“阿璃,你要好好的,拜托了……”   “好,我知道,我答应你。”阮璃忙点头,现在她也顾不上贺兰陵怎么看她了,来这世上三年,她也就孟心慈这一个朋友。   又一阵风过后,孟心慈完完全全的消失在阮璃的怀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最后都没有看上孩子一眼,也没能得到喜欢的人的喜欢。   唯一的,是同类为她留下的眼泪,许下的诺言。   对于阮璃的反应,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将她魔修的身份又翻出来一顿贬低。   阮璃也不在乎了,凡人有凡人的尔虞我诈,今日的混战终究也会将他们拖向看不见的深渊。   而她,也是该走了,虽然……虽然对贺兰陵有着眷恋,但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是下一个孟心慈。   岁月还漫长着,不能就这么辜负了。   她用力的抹掉眼泪,看着周围人的嘴脸,站起身来看向林时的方向,他已经不在了,孟心慈的死终于让他离开。   也好,他一个凡人一时半会也跑不了多远,她还能追的上。   就在她想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见身边的贺兰玥身形晃了晃,紧接着他一口血吐了出来,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   她不明白,没有人伤他,他怎么就吐血了,而且还是那样绝望的神色。   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神色各异的看着他,贺兰陵也担心的叫了一声:“四哥。”   有贺兰弟子上前将贺兰玥扶着离开,留下地上暗红的血。   孟心慈的死,让贺兰氏的危机解除,但因为沈姒的离世,贺兰氏也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   但在这样的悲伤之下,贺兰延还是要处理赵曲王三家私自和妖结印鉴的事,贺兰氏其实也已经知道,谢家让谢妩和无之祁结印鉴也绝非偶然了。   经九州台一事,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修真界已经是暗潮汹涌。   在宗门商讨四妖兽的时候,阮璃已经在做计划,她先要从穆兰芝手里拿到寒九州,然后找到孩子,一起去寒光镇开启阵法去妖界。   去找穆兰芝要寒九州的时候,穆兰芝很大方的就给了。   “您不问我要这把剑做什么吗”她问穆兰芝。   穆兰芝摇了摇头:“我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剑迟早也是要给你的,希望我死了以后,你能好好珍惜他,这是你……是我的夫君堂堂正正从妖族少君手中赢来的,是他的荣耀。”   阮璃心头一震:“从妖族少君手中赢来的?”   穆兰芝脸上一片骄傲与崇拜:“嗯,他年轻的时候去过许多地方,结交过各种各样的朋友。不仅如此,当年他去修魔道也是为了帮修真界探听消息,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宋钦,想让宋钦为他证明,谁知宋钦最后背叛了他。”   阮璃听完只觉手中的剑沉甸甸的,阮临风这个人竟然是这么个胆大恣意又豪情的存在。   九州台外五十里处。   林时坐在月下的山坡上,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吃她母乳的女婴。   女子眼神不聚焦,显然是已经被控制。   此时林时眼中一片只有妖才会有的暗金色,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女婴的小脸,声音低低的说道:“小阿念,你要好好吃快快长,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第50章 真身   月夜之下,阮璃拿着剑正准备离开,她没打算告别。   她本就是为了活下去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也是为了活下去离开。   但是在走之前,她还是想去拿一下孟心慈和沈姒贴身的东西,要想留住魂魄,需要贴身的东西做引子。   她不愿无辜的两人就这样死去,她想试一试。   她先去了关押孟心慈的牢房,拿走了孟心慈换下的那件带着母乳的衣衫,然后又去了沈姒停灵的地方。   因送尸身回九渊也要讲究时辰,所以沈姒并没有被立即送回贺兰氏。   到了停灵处,外面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偷偷向里面看去,只见贺兰延正坐在沈姒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呆呆的看着。   她默默走开,不去打扰,准备去沈姒的房间去找。   沈姒的房间里,换下的血衣被叠放的整齐,显然也是贺兰氏特意留下来的。   她不敢将整件衣服拿走,便在破损的地方撕下一块,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屋顶上有什么东西游过。   带着妖气,冰冷又深寒,是来自深海。   她立刻飞身上了屋顶,那东西也感觉到了她,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对方是一条墨鱼妖。   深海里的妖极少来陆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哟,竟然是海月。”墨鱼妖有些意外,毕竟海月修成人身的少见。   阮璃也不再掩饰:“你们墨族怎么到人类的地方了。”   墨鱼妖不屑道:“你不是也来了么?”   阮璃无视他的态度,略一思考:“你是因为无之祁而来,你们来了多少?”   墨鱼妖也是警惕:“你们?难道你不是我们一起的么?”   阮璃意识到墨鱼妖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同伙,于是淡定的回道:“自然是,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东海之渊来到这里,我只是不和你们一路。”   墨鱼妖听了未再怀疑,因为这次来的妖族确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无之祁大人好像消失了一般,所以他们现在在分头找。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猛烈的传来一阵爆裂的声,紧接着是熊熊的火光,阮璃看去,是沈姒停灵的那一片建筑着了火。   墨鱼妖看了一眼立刻飞了过去,阮璃也紧跟着前去。   不管人和妖发生什么,沈姒是无辜的,她的遗体绝不应受到伤害。   可是还没到停灵处,就见一只巨大的九尾暴现而出,双手架住一只鹏鸟。   鹏鸟的羽毛为妖异的红色,眼神凌厉,张开翅膀的时候遮天蔽日,体型竟与九尾相仿。   “是迦楼罗。”阮璃惊呼一声,迦楼罗便是传说中的金鹏,已数万年不在三界出现,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墨鱼妖也一脸的恐惧:“这可是以龙为食的祖宗,不行,我要回去,人间太可怕了。”   一瞬间,墨鱼妖就消失不见,阮璃在周围四周寻找着,既然九尾被从印鉴里放了出来,那么贺兰陵肯定在周围。   不一会儿,她果然看见贺兰陵坐在离沈姒停灵地方不远处,双手结印控制着印鉴。   在贺兰陵全神贯注的时候,夜色里窜出一只狼妖向他扑去,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爪牙随时都要将他撕碎。   阮璃情急之下,妖气激荡,身体不由自主的本体化,柔韧的触手卷住狼用力的扔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贺兰陵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扭头看去,之间星夜之下漂浮着一只轻柔的海月,它的伞盖仿佛最轻柔的云,它的触手犹如最柔软的丝绸,它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像是透过云层朦胧的月。   只是,它的味道很熟悉,像是熟了的白桃,和阮璃身上是一个味道。   眼下混乱一片,也不知道阮璃在哪里,他虽生她的气,可又担心着她,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她,可这这妖化的迦楼罗让他根本就脱不身。   阮璃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就这么被他看见,慌乱的用触手捂住自己,当人当久了,突然变回妖身,她总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   她立刻摇动伞盖离开,到了僻静处,想要变回人身却并不容易,妖力现在源源不断的从元丹处涌出,如果是人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她只得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先藏着,一边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一边看着九尾和迦楼罗的战况。   两只巨大的妖兽混战在一处,地动山摇的,方圆十里都被波及毁灭。   虽然九尾也是妖兽,但毕竟是与贺兰陵息息相关,所以她潜意识里希望九尾能赢。   可实际上是迦楼罗占了上风,处处压制这九尾。   “迦楼小子,你别得意,要不是爷爷我被贺兰陵那小子束缚着,爷爷我要拔光你的毛。”九尾又开始嘴了。   迦楼罗发出一声不屑的鸣叫:“老狐狸,你就服老吧,还真以为老当益壮呢。”   九尾不服输:“你要是不相信,不妨破了贺兰小子的印鉴我们再来比划。”   迦楼罗正要回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咒骂一声后变小了身体疾飞而去。   九尾想要追赶,但又被贺兰陵的印鉴拉了回来,它回身的时候看了眼阮璃藏匿的地方,狐狸嘴巴扯出一个邪性的笑。   但这个时候,贺兰陵和它生命是共通的,它的这一情绪波动也让贺兰陵准确的感应到阮璃的存在。   他快速向阮璃藏身的地方飞去,阮璃见状只得逃开,谁知正碰上带着沈姒遗体出来的贺兰延和弟子们。   如此她就被贺兰陵贺兰延前后堵着,所有人都祭出随身的法器,遇到妖了,而且是一只落单的妖,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九州台五十里处,红色的迦楼罗落在一座小木屋前,摇身变成了一个俊俏青年的模样,而这青年正是林时。   他一脚踹开木门,冲进去抱起床上的小小女婴,然后一团火烧在女婴刚才躺的地方。   那里,一条斑斓的毒蛇正游在那里,瞬间就被火烧的灰飞烟灭。   和九尾斗的正酣的迦楼罗急忙赶回来,竟然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婴。   女婴哇哇大哭着,青年不再是以前和孟心慈在一起时温柔的模样,而是一脸的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哄着:“别哭,别哭了啊,再哭我可就吃了你。”   女婴还在哭,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抓乱了青年一头乌黑的发,可青年只能歪着头受着,完全没了和九尾一决高下的气势。   “算了,不吃你了,谁叫你还有用。”林时换了个语气。   女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竟然松了手,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耳朵也变成了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第51章 真心   九州台。   阮璃受了伤,对于妖,贺兰氏不会手下留情,贺兰陵更是如此,剑剑都是要她的命。   她的伞盖和触手都受了重创,如果不及时逃脱,必定会死在这里。   好在这附近有一条瀑布,瀑布连着山脚的河流,只要进入水中,她就有生还的几乎。   有了打算后,她迸发出一阵白光,让贺兰弟子暂时性眼睛不适,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向瀑布跑去。   但是,贺兰陵还是追了上去,虽然他的眼睛一时看不见,但是她的味道他能清晰的闻到。   他加快速度,拦在了快要到瀑布边的阮璃面前。   阮璃不想与他争斗,于是说道:“公子,我并无害人之意,此番来人间也是因为好奇,还请公子让一条路。”   贺兰陵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   说完他长剑一抖,天空乌云即刻聚集,云层之中闪电如金蛇一般在游动,他看不见,便引雷前来无差别的攻击。   在这数道霸道的闪电下,就算阮璃身体再灵活,也没办法通过这雷电之阵。   一道雷电落在她身上,她就从空中跌落在地上,并且化成了人身的模样。   贺兰陵也在这时恢复了视力,当看到眼前的妖是阮璃后,眼中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阮璃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抹掉嘴角的血,笑了笑:“都说了让你不要追了,你看,吓到你了吧。”   这样的她,就像半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带着俏皮和机灵。   可是,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贺兰陵持剑的手在颤抖,他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又立刻变得喧嚣。   “你一直……在骗我。”贺兰陵拿剑的手在颤抖。   阮璃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说这并非我所愿,你相信吗?”   贺兰陵感觉自己陷入一种昏暗的混沌之中,只能用锋利的声音来唤醒自己:“并非你所愿?难道你是被人逼迫吗?可你我独处的机会那么多,你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们做妖的,天性就是狡诈,只会欺骗,所以你们永远都不会得到尊重、爱和祝福,因为你们不配。”   他最后一句,充满了憎恨与愤怒。   阮璃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她长长的睫毛不断的颤抖,他的情绪她深刻的感觉到了。   但是,这是她的错吗,她曾经好几次问他,是不是只要是妖都会被杀,他都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怎么敢告诉他。   “如果我那时告诉你我是妖,你就会放过我吗?”她问他。   若是在冷静的时候,贺兰陵肯定会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他哪里还能冷静,他用最狠的话伤着她:“不会,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那双曾让她惊叹的眼睛里,一丝谎言都没有。   可是,她为什么会希望他能撒一个谎呢,骗骗她也好。   她的手移向胸口,那里明显的疼着,比以往都要疼。   孟心慈曾经对她说过,若有一天她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心痛时,那就是对人动了真情了。   面对敌人时,真情是铠甲,坚不可摧。   面对喜欢的人时,真情是软肋,一点伤害都会让人疼到不能呼吸。   所以,现在她是对贺兰陵动了情么。   贺兰延带着人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狼狈伏在地上的阮璃和拿着剑怒对的贺兰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阮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她却被带回了九渊,而且还是悄悄的,贺兰氏没有让其他宗门知道。   回到九渊后,她被关在地牢里,三道禁制禁锢着她,让她根本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贺兰氏将她带回来的目的是想弄清楚妖族究竟有什么秘密,于是她又被喂了真言水,而且是贺兰陵亲自喂她喝下。   她自然是不知道妖族有什么秘密的,她能告诉他们的只有穆兰芝做的那些事,以及和孟心慈有关的事。   幸而没人问孟心慈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否则在真言草的作用下,她只能说实话。   最后的时候,凌霄赌着气走到她面前:“你……你那时候说我是好人,也是骗我的吗?”   阮璃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骗你。”   凌霄的怒气变成了委屈,他不喜欢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人渐渐离去,最后只剩下贺兰陵一个人,他坐在她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审视着她,似乎还有话要问。   几日不见,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眼下泛着青,可见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要不然药效要过了。”阮璃虚弱的说道,这次的真言草和以前喝的不一样。   以前的真言草像酒,让她醉醺醺的,这一次的却像药,让她觉得力气都被抽走了。   贺兰陵眼神微微闪躲,然后问道:“兰月城的时候,你是为了帮孟心慈拖延住我们才……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是。”她如实回答,那时的她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也不仅仅是因为孟心慈。那时候她和他分别三月,无尽思量,再加上繁育期的推波助澜,便水到渠成了。   “但四嫂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与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她认真的看着他,这也是她心中真实所想。   可贺兰陵看了一眼计时的沙漏,沙漏的沙子已经漏光,表示真言草的药效已过,也表示,她说的可能是谎话。   虽然她的眼睛清澈又坚定,可妖最擅伪装,不能相信。   他握住沙漏站起身,缓缓的走出地牢。   在他离开后,阮璃抱着膝盖发呆,比起生气,现在呢她好像更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但很明显的,就算她说出真话表明心意,他也不喜欢她了。   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欣喜的以为是贺兰陵又回来了,可一抬头,看见的却是贺兰修。   阮璃疑惑的看着他:“修公子,你怎么来了。”   贺兰修施法解开禁制,将她被搜走的寒九州郑重的放在她手里:“我来放你走,阿璃,林时已经在寒光镇了,孩子也在,你去找他们,一起去妖族好好活下去。” 第52章 让   阮璃跟着贺兰修出了地牢,她知道贺兰修是了解妖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找到林时,还知道孩子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孩子还活着的。”她问道。   贺兰修小声回道:“通过孟心慈生产时沾染在床单上的血,我判断那个孩子已经出生两天了,而留下的那个死婴看起来像刚死不久,所以我才怀疑的,然后去找带着妖气的孩子,就被我找到了带着孩子正在逃亡的林时。”   阮璃佩服他的细心,也不解他为什么要帮着妖。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继续问着。   贺兰修神色有些悲伤:“我不是帮你,你还记得青塘城的时候吗,我曾和你说过,我希望这个世界是一个各种族和平共存的世界。”   阮璃自然是记得的,原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是真的。   很快,禁止被触动引来了其他人,贺兰修带着她不断的在幽暗的山林里穿行,最后在一座石阵前停下。   “你快进阵,我将你送到林时身边去。”贺兰修开始结印。   阮璃知道这种千里传人的阵法会极大的损耗修为,稍有不慎,施术者就会修为散尽爆裂而亡。   就算成功了,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放走她,后果会是什么,她不敢想。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阮璃不愿贺兰修冒险。   贺兰修却将她推进阵法,声音温和又无奈:“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想,如果当年我母亲答应了我和你的亲事,是不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不同的结局。”   阮璃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没想到贺兰修心里会记挂着这件事。   阵法开始运转,灵光四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她要去向某个地方。   贺兰修最后说道:“阿璃,好好保重,还有,四哥和四嫂的孩子,是最近这一万年来第一个存活下来的半人半妖,或许她会是解开种族仇恨的钥匙。”   阮璃回过神:“嗯,我记下了。”   她眼前开始变的模糊,但在这样的模糊之间,她看见从远处赶来的贺兰陵,他很生气,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撕碎一切。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从神色上看像是在威胁,可是她已经听不清了。   就这样分别吧,他和她之间的缘分本就是错的,是归正的时候了。   灵力暴涨之时,贺兰陵冲到了阵法边缘,可阮璃瞬间消失在阵法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贺兰陵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最后留下的只是一片从她衣衫上撕下的衣角。   他紧紧握住那一片衣角,转而怒问贺兰修:“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贺兰修嘴角溢出鲜血,这样的千里传送阵还是伤到他了:“一个你伤害不到她的地方。”   “我没有……”贺兰陵欲言又止,他虽然是恨着阮璃,不愿见到她,可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了她,否则就不会还让她活到现在。   “你最好告诉我你把她送去了哪里,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一把扯住贺兰修的衣领。   贺兰修冷笑一声:“放过我?贺兰陵,你要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让给你的。不管是九渊、是你少君的名号,还是阮璃,都是我贺兰修让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放过。”   温润的佛修,此刻像一直拿着刀剑的修罗。   “让”这个字,是贺兰陵绝不能接受的字眼,他这十八年,除了自己要承担的,也背负着本属于贺兰修的那一份责任,他原本已经放下,可现在贺兰修又提起阮璃。   阮璃不是贺兰修让的,是他贺兰陵舍弃了原本的人生,在对未来完全未知的情况下,万里之遥娶回来的。   他贺兰修做了什么,就因为是哥哥得了出生的先机,就可以说是让了?   在这样激烈的情绪中,他的琥珀色的眼眸逐渐变成暗金色,那被封印在后山的九尾也抬起头,抖了抖耳朵,长长的嘴扯出一个得意的笑:“终于要控制不住了么,我的小恶魔。”   贺兰陵松开了手,嘴角上扬,挑衅的对贺兰修说道:“哥哥,你不必让我什么,相反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守护你最珍贵的东西,因为,我要来抢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到害怕,即便是贺兰修,也感觉这个弟弟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寒光镇。   阮璃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木屋,木屋庞,一个身形修长的男青年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哄。   “林时,真的是你。”她欣喜道。   林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惊喜的跑了过来:“阮姑娘,你真的来啦。”   阮璃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去看他怀里的小女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孩子粉粉的小脸:“这是我四嫂的孩子?”   “嗯。”林时将孩子让给她抱着。   阮璃细细看着怀里这个近万年来唯一存活的半人半妖,小女婴也好奇的看着她,虽然这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可看起来已经有人类婴儿四五个月大的机灵劲了。   “眉眼像四哥,嘴巴和下巴像四嫂,难为你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小婴儿养的这么好。”她轻声道。   林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受过心慈的恩惠,这是她的女儿,我肯定是要好好养的。”   “四嫂有给孩子取名字吗?”她问道。   林时回道:“取了,叫岁安。”   “岁安,岁岁平安么。”阮璃喃喃一声,然后将手上的玉镯褪下来给了林时:“谢谢你,这个你拿着。”   “你这是?”临时不解。   阮璃回道:“我身上也就这个镯子值点钱,你拿去变卖了置办点产业,娶妻生子吧,谢谢你对四嫂和岁安的照顾。”   “我不要,我没打算娶妻生子,我答应过心慈,会好好照顾岁安的,我知道你们是要去妖族,所以我会跟着一块去。”林时信誓旦旦的说道。   阮璃阻止道:“可是你去了就是做妖的口粮,不值得的。”   谁知林时拿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这是当年我从军的时候杀妖得到的妖元,听说服下后就可以拥有妖的气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义无反顾的吞下,身上果然散发出妖的味道。   阮璃见状,只能答应,否则独留他在人类中间,他也会因妖气而被追杀:“好,我们现在就去通往妖界阵法之处,我们去妖界生活。”   林时看着她手中的寒九州,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而寒九州也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这曾经的主人。 第53章 一厢情愿   根据寒九州的指引,阮璃和林时带着孩子来到一条大河边,看着波涛滚滚的长河,阮璃有些犯难。   因为虽然贺兰修说通往妖界的阵法就在这里,但是怎么开启却并未告诉她。   好在林时提醒道:“要不你把剑放开,或许它自己就能开启阵法呢。”   阮璃将信将疑,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将寒九州放开。   没想到寒九州在空中飞了两圈后停在大河的上方,紧接着河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之中,一座青铜门缓缓升出,门上的兽头面目狰狞,十分可怖。   同时,河两岸也起了雾,朦朦胧胧的。   “竟然真的是这个法子。”阮璃疑惑的看着林时:“你怎么知道的。”   林时挠了挠头:“我是听说法器都是有灵的,所以觉得或许可以,没想到瞎猫子碰到了死老鼠。”   “是么?”阮璃觉得他好像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当青铜门完全升出水面后,阮璃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岁安踏水而行,林时跟在她后面,不时的向后面张望着。   阮璃到了门前,见门上有一道剑槽,便将寒九州召回来放了进去,一声沉闷的声响后,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飘渺的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能感觉到熟悉的同类的气息,那边是妖的聚集之地没错。   “走吧。”她对林时说道。   林时却问道:“你就一点都不留念么?”   她淡淡的笑了笑,什么都没回答,然后抬脚向门内走去。   可就在她即将进入门内的时候,一柄长剑直直的贯穿了她的胸口,她喉头一甜,低头看去,是贺兰陵的长剑。   他的剑上,此刻有着密密的法纹,他曾告诉过她,当法纹出现的时候,就是必杀妖的时候。   这时只要妖被刺中,最后的结局都是死。   血淅淅沥沥的从她的嘴角流下,她回头看去,远方白色的雾里,出现了贺兰陵冷厉的身影。   他来了,是来杀她的。   虽然她知道他对妖的态度,可也多希望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同的,可最后,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她无力的扶住门站立,林时惊慌的冲了过来,一把将她心口上的剑拔!出扔掉,然后抱着她和岁岁一起扑进门里,石门立刻在他们身后合上。   阮璃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大海,无数幽暗深蓝的光在她身边闪过,那是她的同伴们。   海月姑姑、鲛人姐姐、玉螺大叔一家……,他们游向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璃,别怕,有我在。”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飘在一个深潭里,但并没有变回本体,因此能够清楚的看到心脏上的那道伤口。   她伸手抚向伤口,很疼,每呼吸一口对她而言都是惩罚。   岸上哄着岁安的林时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缓缓呼吸一口后问道:“我还活着,你是怎么救的我?”   林时回道:“我并未怎么救你,是你自己爬到这里来跳进这潭里的。”   “我自己?”她回忆了一下,却不怎么记得。   “嗯,我听说你们妖的自愈能力很强,会不会是你自己本身的原因。”林时又说道。   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身份,他得把她和岁安安全的带回妖都,这期间他不希望发生什么。   阮璃也想不明白,最后也只能归结于自己特殊体质,毕竟她是融魂的,或许与别人不一样。   她又看了看四周,依旧是雾气蒙蒙的,看不清周围有什么,而且之前在石门口感觉到的妖气此刻也好像消失了,方圆几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这样的情况下,她决定先好好修养,待身体好一些再继续前进。   可没想到,后面的几天里,她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是愈合处却生出了贺兰陵剑身上的那种紫色密纹,像是盛开的西番莲花。   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兆头,但好在终于能行动能正常呼吸了。   于是她又带着林时和岁岁向前走,不久就遇到了一只蝎子妖。   因为妖之间也会有争斗和吞食杀戮,所以一见到蝎子妖她就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十分友善,甚至还事无巨细的将妖族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通过蝎妖的介绍,她知道这里是一个和人界差不多的地方,只是面积要小上很多,只有中洲的十之一大,但是妖很多,资源又有限,所以大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第54章 春去秋来,日光荏苒……   见蝎妖没有攻击的意思,阮璃才稍稍放松一些,胸口被贺兰陵贯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一直不去想贺兰陵对她的伤害,可伤口的疼痛却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   那些西番莲的花纹还在生长,妖异的,丝丝缕缕的顺着她的筋脉蔓延。   “姑娘,你这是被贺兰氏的人伤过吧。”蝎妖看着阮璃脖子上的斑纹说道。   阮璃点了点头:“你怎看出来的?”   蝎妖脸上一丝叹息之色:“这是碎魂的法咒,是贺兰氏的秘法,专为杀我们这些妖族,一旦中了法咒,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除非九生花可解,但是九生花世间仅剩一株,妖皇极其珍视,估计也不会拿出来救我们这样的小妖,所以姑娘你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快去做吧。”   说完这些话后,蝎妖摇头离去,一副不忍的模样。   “就算九生花不好拿,我们也要去试试,否则不仅仅是你,我没了你的庇护也会死去,那时候岁岁怕是也活不了。“林时担心的说道。   阮璃点了点头,默默的向前走去。   约莫十天之后,三人终于来到妖都附近,这时一座极其诡秘的城市,无数如狼牙般交错的山峰矗立着,交错的空隙之下,是一间间沿着山峰堆叠的房屋,住着大大小小的妖怪们。   妖皇的宫殿在最高的山峰上,守备森严,想要进去并不容易。   城内十分的拥挤,岁岁有些哭闹,阮璃将她从林时手里接过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哄着,她的身体现在已经虚弱不堪,抱着岁岁都已经十分吃力。   虽然才二十多天,但岁岁已经长大了不少,眉眼里已经有了些许孟心慈的模样,她将青草浆喂了几口给岁岁,岁岁终于停止哭闹,还开心的向她笑了起来,甚至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扯她的头发,是个活泼可爱的。   “倒是一点也不像你爹娘的性子。”她笑了笑,然后看向在一旁用青草捣汁的林时。   林时抬头就看见她温和的眼睛,心里没由来的一跳:“看着我做什么?”   阮璃取出寒九州递给他:“这个给你。”   林时以为是自己被看穿了,却又听阮璃说道:“这是个宝贝,你好好收着,以后我不在了,它或许能护你性命。”   “你不在了?你要去哪里?”林时问道。   阮璃缓缓的靠在阴暗的墙壁上,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的裂开:“我不去哪里,只是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久了吧,这把剑是我父亲从妖族少君的手里赢来的,听说那少君是个重情义的,看在这把剑的份上,也许他会帮你也不一定。”   林时没有去接寒九州,因为灵剑认主,即便他曾经把它输给了阮临风,但在这之前,他和寒九州也相伴了数千年。   “可如果你不在了,我又怎么能在这妖族长久的活下去,蝎妖不是说了吗,妖皇还有一株九生花,只要你服下,就可以解了法咒。”他说道。   阮璃的眼睛渐渐开始模糊,手上也没有力气再抱住岁岁:“你抱着岁岁吧,我现在,怕是已经走不到妖皇的宫殿了,更别说去盗那支珍贵的九生花。”   林时这才发现,她今日的情况恶化的又快又急,立刻将岁岁接过来放到一旁,然后准备将妖力渡给她。   然而阮璃却张口吐出她的元丹,摸索的放到他手里:“我这颗元丹虽已经没什么用了,但上面的妖力可以不让你被发现,看在孟心慈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拜托你好好照顾岁岁,当然也不是让你付出你的一生,待她长大一些能够照顾自己的时候,你就回人界去吧,我在人界的钱庄存了些银子,你回去后去取了用,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可以让你买处好点的宅子,取一个称心的媳妇了。”   林时怔了怔,心中一阵无法言说的滋味:“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见……妖皇吧。”   阮璃头已经开始昏沉,她试图阻拦他,若是到了妖皇面前,一切都会暴露吧,那时候他和岁岁怕是也活不成了。   可是她已经不能动了,只能任凭他将她背起。   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身下他瘦削但匀称有力的脊背,也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还闻到,一缕淡淡的妖气。   但这妖气不是她的,也不是孟心慈的,这是发自他本身的妖气。   这妖气她闻到过,是那天出现在九州台的迦楼罗,是和贺兰陵交过手的迦楼罗。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终于明白林时为什么会游刃有余的出现在九州台,为什么那些大妖突然的不见,为什么他知道开启阵法的方法,为什么在妖界的这一路上的所有的妖都对他们毕恭毕敬。   因为,他是迦楼罗啊。   可惜她虽然明白,却已经是油尽灯枯,没办法问他为什么要跟在孟心慈和她的身边,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慢慢的,她仿佛进入了一条幽暗又昏沉的隧道,她能听见模糊的声响,能感觉有人在身边走动,甚至有巨大的爆裂之声忽远忽近的传来。   紧接着,是无数的嘶吼,期间还夹杂着人或兽的惨叫,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   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有人又将她抱起,然后,又被放入温暖的水中。水带着大海的味道,让她有一种回到东海之渊的恍然。   有温柔的呢喃声在她耳边响起:“睡吧,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好起来了,她也是真的累了,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她的身体一点点的下沉,向她诞生之地落去,在这缓缓沉落的过程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和穆兰芝娘仨相依为命的时光,看见了贺兰陵来向她提亲,看见了她和他的婚礼……   曾经的不禁情动,原来只是自己的懵懂时的一厢情愿。   罢了,这千万般的事,就让它一半梦里人间,一半随风飘散吧……   ————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人间不知多少年月。   中州,正月,九渊天都皇城。   巍峨九渊之中,真皇的宫殿犹如一群蛰伏的黑兽匍匐于山中,孤傲的审视着天下的苍生,并随时准备给出致命的一击。   山下,疾风劲草之间,亦有上千修士和无数灵兽,虽是不同门派,不同衣着,不同的法器,但人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修士之中,有一身穿黑甲的中年修士跳上石台激昂道:“自从三百年前妖皇死于真皇之手后,我们本以为三界就此太平了,可没想到贺兰陵做了真皇后暴虐成性,刚愎自用,欺我众宗门,辱我众修士,今日我们就杀上九渊山,夺回朗朗乾坤。”   “杀杀杀。”修士们也群情激昂,呼声震天。   在这响彻山涧的呼声中,一娇俏的少女却捂着耳朵道:“叫这么大声,是怕贺兰陵不知道你们要来杀他么。”   可杀声震天的修士们并不能听到她的话语。   待修士们带着灵兽向山上进发的时候,少女却独自拐向另一个方向,悄悄的上了山。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从一条无人的小路向山上的宫殿走去,不一会儿她便到了一处山泉边:“果然有暖泉,看来路是对的。”   正要继续前行之时,却又停下脚步,因为这泉边有一个男人,一个眉眼极其好看的男人。   少女虽已入人间已有两月,见过无数的男子,原以为西洲天神殿里那画上的天神是这人间的绝色,却没想到这九渊山竟然还有胜过天神的男人。   她怔了一会儿后又回过神来,是她大意了,愿以为有了姑姑的地图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山,没想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   男人此刻正看着她,幽暗的眼眸犹如她在西洲天池见过的潭水,又冷又寂的。   她想起姑姑说的话,在九州行走,要记得多笑,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好看的姑娘。   于是她盈盈的笑了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和甜甜的酒窝:“这位公子,请问从这里能去钧天大殿么?” 第55章 父君   贺兰陵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阻止也没有盘问。   他如今也是凭着心情对待别人,他心情好,旁人便好,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有人要遭殃。   他现在心情很平静,也不想旁的人惊了这泉中的精灵。   少女正要离开,却无意看到了暖泉中的东西,不由脱口而出:“咦,这里竟然有桃花月。”   贺兰陵的眼神一凛,眼睛终于看向少女:“你知道这是桃花月?”   少女走过去蹲在泉边:“对啊,我姑姑就是海月,她出现的地方就有桃花月。”   如今妖与人共存在世间,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少女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   贺兰陵愣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你姑姑是海月,为何你是兔妖。”   “因为姑姑不是我亲姑姑啊,我是姑姑姑父捡来的,所以不一样。”少女说完露出两只粉粉的兔耳朵,她立刻伸手按了下去:“不好意思啊,我有失魂症,身体会有些不听使唤。”   真皇有立下规矩,妖在人间走动,轻易不能显妖身,以免吓到旁人,这少女看起来懵懵懂懂,规矩却记得清楚,因为这是姑姑认认真真交代过的。   “你失了魂魄,所以你是来找魂玉的?”贺兰陵猜出少女的来意。   少女实诚的回道:“嗯,我想找回我丢失的魂魄,做一个完完整整的小兔子。”   贺兰陵见少女这般说话,一瞬间好像在她身上看见了阮璃的影子,但她不是阮璃。   而且,阮璃也已经死了,死在了妖都的九生宫殿里。   他亲眼见过的,见她碎裂成了无数的白色的泡沫,消失在了天地间。   他眼眸低垂的看着水中的桃花月,一言不发了一会儿又道:“你不怕我?”   如今这世间,不论是人还是修士还是妖,都是怕他的,即便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身上的那股压迫力也会让人臣服。   可这少女,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是否丢了魂魄后,神智也不似常人。   “不怕,我姑父说了,九渊山上的人都是纸老虎。”少女语气里满满的自豪,好像她姑父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物一般。   “纸老虎么。”贺兰陵淡淡一声,显然也是没将少女的姑父放在眼里。   少女提起裙角继续向山上走去,贺兰陵也放任她前行,她能走多远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翻过两个山头后,少女终于看见了钧天殿的一角,不过奇怪的是,她刚才在暖泉边耽误了一阵,愿以为山下的那些修士已经打上来了,可现在九渊山上却一片寂静,连声狗吠都没有。   不会是,他们已经失败了吧。   少女一路上畅通无阻,不久便到了九渊的宫殿群,这里倒是有了些人气。   有人,有修士,还有妖,相处的竟然十分和气,并不如外面传言的那般人间地狱。   世人说的对,九渊山对兔妖是十分优待的,那个在暖泉边遇到的好看公子没有伤她,现在进了九渊腹地,来到了真皇的宫殿,也没有人伤她。   所以,魂玉她是志在必得。她要找回自己丢失的魂魄,然后去找父亲,她偷听过姑姑和姑父说话,说她母亲虽然已经去世了,但父亲还活着。   走过几座亭台楼阁后,便到了一个叫二十四楼的地方,幽幽静静的一处院子,屋檐上落着白雪,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作响。   她呆呆的看着这座院子,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可这次是她第一次来九渊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身去看,是一个和暖泉边那个公子模样有些相似的男人,只是年纪稍长一些。   而且,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男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却又在错身的那一瞬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你是哪个宫的?”   “我……那个宫里的。”少女随手指了一处宫殿。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道:“我叫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你呢?”   她见着男人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又是简单的衣衫,还以为他是个凡人。   可殊不知,她这个问题就将自己暴露了,哪有九渊的人不认识真君贺兰玥的。   就在她等着男人回答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贺兰陵回到钧天殿,见魂玉还在,也并未听到有人闯宫的传言,看来那小兔妖还没找到这里来。   “父君。”一声童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个扎着两个小发髻的五六岁女童从殿外跑了进来,粉嘟嘟肉乎乎的,一看就是被精心养着的。   “瑶儿,不要跑这么快,你才刚化人形不久,小心摔着。”贺兰陵冰冷的脸上在见到小女童后终于有了一丝温暖。   “没事的,摔倒了再爬起来就是。”贺兰瑶一点也不娇气的说道。   贺兰陵将瑶儿抱在怀里,然后幻出装着桃花月的玉缸:“父君今日捉了桃花月送你,你可要好好养。”   贺兰瑶开心的点着头:“好,孩儿一定好好养它们。”   齐珍跟在父女二人身后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幸而当年少夫人留下的桃花月最后活下一只,如今也修出人形陪在贺兰陵身边,否则这漫漫三百多年,也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   月榕不一会儿也走了进来,小声在齐珍身边说道:“方才有一千多修士集结而来,但都被山下的守卫抓住了,听说姐姐您家的侄儿也在其中,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齐珍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告知守卫一声,让他们不必看在我的份上轻饶。”   “是。”月榕应了一声后又说起第二件事:“真君那边今日捉了一混进来的小兔妖,年纪不大,三百岁的样子,而且好像是失了魂魄的。”   齐珍心里一惊:“三百岁?失了魂魄?消息可准确?”   月榕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听那边的人说她睡着后,魂魄从身体里游离而出,并不是三魂七魄,而是二魂七魄,这应该是失魂症吧。”   齐珍略一思索:“你在这里照顾小殿下,我去一趟二十四楼。” 第56章 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二十四楼。   齐珍站在院门外,看着这座自己许久没有来过的院子,有些心事重重。   如果月榕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孟心慈的孩子。   贺兰玥和贺兰陵兄弟俩都以为孩子已经死了,但是作为女人,当年的事情她也是亲身经历过的,直觉那个孩子还活着。   兔妖,三百岁,还有失魂症。   尤其是失魂症这一点,那时阮璃曾捡到一小兔子,让她好好照顾,但兔子最后离奇消失,当初不知是何缘故,现在看来便是失魂。   走进二十四楼,除了两个照顾小兔妖的侍女,并没有其他人,就连贺兰玥也不在。   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虽未见到魂魄离体,但只瞧了一眼,便看到了孟心慈的影子。   既然她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那么贺兰玥肯定是也有察觉吧,所以这孩子才毫发无损的睡在这里。   如果这孩子真是孟心慈和贺兰玥的孩子,那么能够带走并养大她的人会是谁?   夜渐渐深了,九渊如同往常一样的安静,钧天殿依旧如黑兽蛰伏在黑夜,看不见一丝灯火。   但今日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黑暗里,两条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进入九渊,避过所有的守卫,最后停在二十四楼前。   “你确定要进去么,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九渊怎么这么安静。”年轻的男人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不对劲也要进去,我不能把岁岁留在这里。”女子言语坚定。   男人似乎有些头疼:“可真把岁岁就这样带走,贺兰兄弟肯定会起疑心。”   “再怎么疑心,也只是疑心一只兔妖是怎么不见的,他们不会想到岁岁是谁。”女子说完闪身进了院子。   床上的岁岁这时候也已经醒来,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以前的时候可从未这样过。   她看了看四周,自己是在一间布置的十分温馨的房间里,像是谁家女儿的闺房。   是谁把她带到这里的?难道是……晕倒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刚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出去看看的时候,两道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她愣了一下,立刻想要从窗户逃出去。   可是,小兔子慢了一步,被人一下子揪住了耳朵。   “疼疼疼,姑姑,疼啊。”她撒娇的求饶。   这次她是背着姑姑姑父偷跑出来的,现在被抓了一个正着,回去肯定要被姑姑责罚了。   而揪住小兔子的人,正是贺兰陵以为的已经死去的阮璃,她此刻紫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带着恼意的眼睛:“见到我来了你还要跑,胆子大了,将姑姑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岁岁立刻求救的看向男子:“姑父,救我。”   被她喊做姑父的男人,正是林时。   林时看了看这两个女人,有些无奈:“好了,有什么事离开再说。”   阮璃也不想在此多停留,以免夜长梦多,三人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出房间,便看见院子早已被无数守卫和灵兽围住,悄无声息的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是,贺兰陵不在,贺兰玥也不见身影,可这反而让阮璃觉得不安。   三百年前,她重伤之时被林时放入灵池,等待九生花开就救她,没想到贺兰氏破了妖界阵法杀了进来,九生殿坍塌,灵池被毁。   她魂飞魄散之际,九生花竟然提前开放,她散了的魂魄被重聚,但也陷入昏睡,三年前才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她和林时还有岁岁一直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要不是岁岁偷偷跑出来,她也不会一路追着来九渊。   “你左边,我右边。”林时低声道,眼下的情况只能杀出去。   阮璃感应一番四周:“不,我们不能分散,贺兰陵就在这里。”   三年前醒来后,她修为也是大增,或许和贺兰陵所有的一切是她修行上的劫数,渡了劫,也就修成了正果。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现在的贺兰陵早就飞升仙位,只是不知是何缘故一直留在修真界不去上界。   林时见她还能感觉到贺兰陵,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道:“好,我们一起杀出去。”   九渊虽然人多势众,但在阮璃和林时的联手之下也被打的节节后退,然而他们也十分顽强,即便遭受重创也没有任何人退缩。   不远处的高台上,贺兰陵冷眼看着这一切,贺兰玥站在他身边:“你怎么看?”   “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很强,不在你我之下,气息也混淆的很好,一时也不知是人还是妖,你怎么看?”贺兰陵问道。   贺兰玥目光落在岁岁的身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我的孩子其实还活着。”   贺兰陵愣了一下:“孩子不是已经被你亲手葬下了么?”   贺兰玥回道:“是我亲手下葬的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还活着,甚至有时候,我还能听见她叫我,尤其是今日见到那只小兔妖之后,我好像看见了心慈。”   但今日贺兰陵却觉得那孩子有些像阮璃。   等等,四哥觉得那孩子像四嫂,而他觉得像阮璃,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身形骤然拔起,急速向阮璃的方向而去,他要看看这来人究竟是谁。   刚踢开一只豹兽的阮璃感觉身后疾风袭来,立刻侧身避开,身形交错间,她看见袭击她的人是贺兰陵。   三百年后再见面,他成熟了许多,也凌厉了许多,方才虽避开了他那一招,但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强大无比,甚至还有些黑暗。 第57章 相逢   从阮璃身边擦身而过的贺兰陵也怔住了,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他心头一震。   他不敢相信的回身去看,一抹紫色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睛,对方是个女子,容貌被面纱遮的严严实实,让人瞧不见什么。   可只是这一眼,让他瞬间僵在原地,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但心中又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欣喜,让他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   林时见了立刻挡在阮璃前方,示意阮璃带着岁岁快点走,贺兰陵见有人阻拦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两人战在一处,整个九渊又地动山摇起来。   趁乱之间阮璃拉着岁岁就要离开,可又被贺兰玥拦住,潜意识里,他也不想这孩子被带走。   不得已,阮璃也与他动上了手,贺兰玥如今也是上仙之位,一时也难分胜负。   胶着之间,忽然天上一道巨大的金光劈下,飞沙走石天地为之变色,金光直击贺兰陵,应该是他的敌人来了。   趁着贺兰陵却挡那金光之际,林时赶紧撤开去帮阮璃,在他和阮璃的联手之下避开贺兰玥,然后带着岁岁离开九渊。   离开之时,阮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金光原来是一把大刀,而那大刀的主人,赫然是凌霄。   当年神智如幼儿的少年,如今眼神清澈肃正,不再是少年时憨厚的模样,身量也更高大,周身仙气环绕,可见也是在上仙之位了。   三百年来,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   阮璃也想起了自己当年给凌霄卜的卦,是帝王之卦,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只是那憨痴的少年是如何成仙的呢?又为何与贺兰陵大动干戈起来。   因为凌霄的阻拦,三人顺利离开,待远离九渊之后才停下来歇息。   对于岁岁的离家出走,阮璃自然是一顿训斥,岁岁有些不服气的嘟囔:“我都快拿到魂玉了,结果计划都被姑姑你破坏了。”   “你还说,要不是我们来了,你骨头渣都不会剩。”阮璃生气的说道。   “才不会,现在天下早就是人妖共存了,根本就不是姑姑姑父你们说的那样危险,我这次去九渊就没有任何人为难我。”岁岁说完气呼呼的跑开了。   姑姑没醒来之前,姑父一直说外面很危险,姑姑醒来后,也是这样说,所以她一直不敢去人界,直到后来听见山中小妖说外面的世道已经太平,才忍不住出去瞧瞧,这才知道是姑姑姑父在吓唬她。   阮璃见她还是叫林时和自己姑姑姑父,神色不禁有些不自然,她与林时并未成亲,岁岁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林时当年抚养岁岁长大时,为了不让周围的妖怀疑,谎称两人是夫妻,让岁岁叫他姑父,叫她姑姑。   她觉得,得找个时候和岁岁好好谈谈,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叫了,免得尴尬。   而且林时也已经告诉了她他的身份,他是妖族的少君,和她父亲也曾是朋友,她对他心中是有尊敬的。   “今天贺兰陵肯定是认出你了。”林时一边说着一边警戒四周。   “怎么会,在他心里,我应该是死了的。”阮璃并不觉得。   林时欲言又止,他是男人,他懂男人,刚才贺兰陵的眼神和神色,明显就是起了疑心。   更何况,当年九生花提前开,便是贺兰陵用魂魄催开的,他知道九生花可以救阮璃,可惜花期未到,也可惜他杀入妖都的时候,阮璃的魂魄已经散了。   好在最后花开魂又回,但贺兰陵并未看到魂回的一幕。   现如今的他,应该也是和岁岁一样缺了魂魄的。   而且当初贺兰陵那一剑可能也不是要杀阮璃,而是要杀他,贺兰陵认出了他就是迦楼罗,那一剑是冲他来的,但受了阵法的影响,寒剑偏离刺中了阮璃。   但是,他无法将这种猜测告诉阮璃,虽然现在九州的确人妖共存,但妖的地位还是十分低下,依旧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作为妖族的少君,虽然一开始他是和父君一条心想要攻打修真界,但在认识阮临风后,见到了不一样的凡人,觉得妖和人可以和平共处。   于是他在见到孟心慈后,故意接近她,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然后将她们母子带回妖都见他父君,告诉妖族凡人和妖其实可以共存,可没想到后来修真界内部争斗,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控的事,而且桩桩件件都指向妖,让妖族莫名的背了这些黑锅。   他现在已经不想人与妖族和平共存了,他要来掌管这三界的秩序,结束这黑暗的一切。   所以就算他的猜测是真的,他也不打算告诉阮璃这些事,现在九渊和无数修真世家水火不容,就让他们先内斗着,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还是小心点为好,现在的贺兰陵只手遮天,修真界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我们妖,我们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林时提醒道。   阮璃点了点头:“我们去东海之渊吧,那里远离九州,一片祥和,你可以带着你的子民一起去。”   林时却叹了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东海之渊现在也是九渊的属地了。”   阮璃沉默了一会儿:“是因为我,所以他要赶尽杀绝?”   林时没有回答,因为的确是因为阮璃,她是海月,东海而生,所以贺兰陵去了那里,生活在那里的妖虽有反抗,但最后全都被武力镇压,不许随意离开东海之渊。   至于杀死沈姒的无支祁,最后也被封印在了东海之渊的渊底,不过有传言说,无支祁早就被九渊杀了给沈姒报了仇,皮毛做成了一面大鼓,有着同夔牛一样的能力,可呼风唤雨。   见林时如此,阮璃自嘲一声:“现在看来,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么?”   “既然没有容身之地,那我们就夺回来。”林时冷声说道。   “夺回来?就凭我们么?”,阮璃喃喃一声,夺这个字就意味着战争和杀戮,眼下的形式,就算要夺,妖界也不占优势。   “自然不是仅凭我们。”林时将现在修真界和九渊的争斗详细的说给阮璃,末了拿出一面铜镜给阮璃:“这是一件神器,唤作离天镜,镜内大有乾坤,仙神被困其中也很难逃脱,待九渊平息这次叛乱后,你和岁岁将贺兰陵贺兰玥引入镜中困住他们,我就能取得我们的容身之地。”   “我会教你控镜之法,到时候在镜中乾坤,你就是主人,可以为所欲为,当初贺兰陵伤你的那些,你都可以一一报复回来。” 第58章 疑似故人来   对于林时的提议,阮璃并未立刻答应,因为林时,她也是不信任的。   虽然这三百年都是他在照顾她和岁岁,但他也是实实在在骗过她。   林时并未强求,他也知道强求不来,便将离天镜放在她手里:“你用不用都不要紧,就算你不想用也可以当个随身的法器。”   阮璃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镜子,也不好再推辞,就收了下来。   现在已经引起了九渊的注意,他们肯定会派人搜寻狙击,阮璃觉得应该早点回去。   可是,稍微一不注意,岁岁又跑掉了,她和林时只能又留下来寻找。   走在城里的长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普通的百姓,化成人形的妖,相安无事的擦肩而过,让她有一种回到了故乡的感觉。   岁岁的气息断断续续,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像是故意在和他们捉迷藏,但最后还是被林时和阮璃在城里的一座月老庙前找到。   此时的岁岁正和一年轻的女子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十分的认真。   阮璃忍着脾气走上前去,岁岁也看见她了,竟然没有再跑,那同岁岁说话的女子此刻也转过身,当阮璃看见她的容貌时,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林时看到那女子后也呆住了,这女子,竟然和孟心慈长的十分相似,只是年纪比孟心慈看起来小一些,十七八岁的模样。   阮璃和他对望一样后,立刻加快脚步走到那女子面前,声音颤抖:“四嫂?”   那女子听见她这样叫,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阮璃见她如此,又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意识到这个女子可能只是和孟心慈比较像,于是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嘴巴又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阮璃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看着女子身上破旧的衣衫和瘦弱的身体,她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递给女子。   女子诧异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要,而且态度十分坚决,是个有骨气的。   “姑姑,我瞧着她亲切,不如我们帮帮她吧。”岁岁在一旁说道。   阮璃本来因为岁岁的偷溜走是想责备她的,可现在一句狠话都说不出了,或许这也是天意,岁岁从小没了母亲,今日便让她见到了一个与她母亲相似的人,虽然岁岁并不知道这一点,可却偏偏遇见了。   “也好,我们就帮一下吧。”她对林时说道。   林时点了点头,他本就因为孟心慈的死而愧疚,当年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孟心慈会自尽的,他那时只是想利用孟心慈让贺兰氏和其他宗门产生嫌隙,可没想到这件事却将孟心慈逼到了绝路。   要帮凡人开口说话和听见声音并不是难事,只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用灵力重塑缺失的一些东西,今日他们就要呆在城中。   本来阮璃是想将女子带走后再治疗,但少女并不愿意。从她的比划里,阮璃知道她叫秀秀,在乡下还有母亲,她是在城里做工挣钱的,所以不能跟他们走。   三人随着秀秀到了她的住处,那是一间小院子,好几个绣娘一起租住在这里,白日里去东家铺子里做活,晚上就在这里歇息。   看着秀秀手里一件件精美的绣品,阮璃翻出之前孟心慈送她的那个,虽然秀秀的手艺比不上孟心慈的,但也算得上是有功夫的。   可是,事情会这么巧么,十分相似的面容,一样的会刺绣,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当年她和林时一起去妖族的时候,身上是带着孟心慈和沈姒的遗物的,且遗物上都有二人的血迹,她那时是打算稳定下来用穆兰芝教的法子帮两人聚魂,可后来她昏迷沉睡,两百九十多年后再醒来的时候,那些遗物早已不知踪影了。   这一直是她一件伤心又难过的事情。   阮璃知道秀儿带他们来她住的地方是因为不信任,这里有她的熟人,她心里会踏实一些。   一个喜欢秀秀的小伙子此刻送了吃食过来,小伙子虽然相貌普通,但身体看起来很结实,能做事,听说阮璃他们是修士可以帮秀秀治好耳朵,当即跪下来磕头表示谢意。   秀秀也害羞的看着小伙子,阮璃看着这一切,心中稍许安慰,这个秀秀能够和这小伙子平平淡淡一生也是挺好。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阮璃让林时负责警戒,她和岁岁一起帮秀儿治病。   她让秀秀坐在床上,然后将灵力渡过去,案上燃着香,每三支后就让岁岁叫停一次,因为秀秀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她的妖力,得休息适应一会儿。   阮璃原以为三四个时辰就可以让秀秀如常人一般,可在用灵力修复的时候才发现秀秀并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魂魄的原因。   秀秀的魂魄位置混乱,一般而言人的三魂七魄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的,可秀秀的魂魄却甲在乙位,乙在丙位,这样才导致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她只能先放弃,想着其他的法子。   秀秀见她愁眉的样子,比划道:“姑娘不必苦恼,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就算听不见也没关系,我还能看得见。”   阮璃也比划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她治好。   眼下要将魂魄归于原位,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抽魂,然后放到正确的位置,但是这个法子痛苦无比,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另一个就是魂玉,有了魂玉一切就简单多了,可魂玉如今在九渊山。   她对林时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道:“我准备去偷魂玉。”   林时思索了一会儿:“我去吧,你和岁岁在这里等我回来。”   阮璃摇了摇头:“你不能去,我比你更熟悉那里,而且现在九渊在四处找我们,我需要你弄出一点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了,这样我可能更好得手。”   林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好,就这定了。”   当晚阮璃就出发,她从水路走,这样可以更好的隐藏气息。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通往九渊的所有水路都有人在搜查,难道真如林时所说,她被认出来了?   她有些心乱,然后上岸从偏僻的地方向九渊行去。   半夜时分她到了九渊钧天殿,此刻钧天殿一片黑暗,她记得以前的钧天殿是烛火通明的,从不熄灭。   避开守卫进入殿中,她知道这里有一个宝库,但魂玉在不在这里她也不知道。   魂玉是贺兰陵一百年前得到的,据说他为了这块魂玉,灭了之前拥有魂玉的李氏仙门一家。   她在黑暗中寻找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能确定宝库的位置,好在也没人发现她在这里。   就在她准备离开去别的地方寻找的时候,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进来,落在殿中柱子上。   看到这只蝴蝶后她心中一惊,立刻四下看去,但没有看见什么人。   蝴蝶落在柱身上的蟠龙眼中,而那只龙眼十分光滑,像是经常被人触摸,于是她飞上去也用手摸了一下,殿中突然出现一道铁门,门后便是摆放整齐的各类宝物。   原来宝库真在这里,这只蝴蝶也是有人放进来指引她的,这人会是谁呢?   她来不及多想,走进宝库寻找起魂玉,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块青色的玉石,巴掌大小,灵力充沛,触手生温,玉上刻着魂纹,看一眼便让她觉得眩晕,有一种灵魂要出窍的感觉。   她立刻用袖子裹住魂玉贴身装着,然后关上宝库的门离开钧天殿。   在她远离之后,齐珍出现在殿门口,眼中都是惊喜之色,随后她又幻出几只蝴蝶向九渊山外飞去。   此时,林时那边为了引开追兵,故意出城释放妖气,将追来的人都引开。   秀秀居住的小院子里,便只剩下岁岁陪着,她很喜欢这个不会说话的大姐姐,而且是从心底喜欢。   “姐姐,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你等我哟。”岁岁其实是自己也饿了。   秀秀不放心想要一起去,但岁岁觉得自己可以,不想夜里还让秀秀受冻,就没有答应。   在她出门不久,一挺拔的身影落入院中,来人眉目如月,面容俊美清冷,正是一路找来的贺兰玥。 第59章 等了你好久   贺兰玥感觉那个少女的气息就在这里,但却没有见到人,且气息向院外散去,看来是又离开了,正要再去追时,身后的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这抹身影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暖黄的灯光下,秀秀手里拿着扫帚戒备的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贺兰玥,她们这些绣娘都是些小姑娘,经常有不怀好意的男人□□进来意图不轨,她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   “走,走开。”她一边咿咿呀呀的发出别人听不懂的声音,一边用力的挥打着扫帚,想要将这个陌生闯入的男人赶出去。   扫帚打在贺兰玥的身上,他并没有闪躲,眼中有着震惊,恍惚的犹如梦中人。   其他绣娘听见声音都纷纷爬了起来,见到秀秀正在打一个绝顶好看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竟然打不还手,一双如月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秀秀。   “秀秀,别打了,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一个绣娘看不下去了将秀秀拦住。   秀秀听不见,只能看别人的口型猜别人在说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半夜跑到我们院子里。”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问道。   贺兰玥终于回过神来,他没有回答那些女孩子的化,而是对秀秀说了一声:“原来你在这里。”   秀秀有些诧异,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看起来却像认识她。   “她又哑又聋,听不见你说话的,你认识秀秀?”有绣娘热情的看着贺兰玥。   贺兰玥刚才也发现她发不出声音,于是伸手用力握住秀秀的手,立刻发现她五识的确不通顺。   而且,她的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她是凡人。   他以为她是孟心慈,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人。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手却无法松开?   秀秀被陌生男人这样握着看着,心中又怕又惧的,她推了两下推不开这男子,求救的看向周围的绣娘,可没有一个人帮她,大家都是看热闹的眼神,甚至还有羡慕的眼神。   就在这时,岁岁拿着几根萝卜回来了,看到贺兰玥在这里,立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真君,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虽然姑姑和她说这个男人很可怕,但她却不觉得,她觉得这个贺兰真君看起来很亲切,并不会伤害她。   贺兰玥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手上已经被咬了几口的萝卜:“你生吃萝卜?”   “对呀,萝卜甜甜的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吃?”岁岁大方的将萝卜递过去。   秀秀看出他们是认识的,立刻看向岁岁想让她帮忙。   岁岁领会了意思,对贺兰玥说道:“真君,这个姐姐不是坏人,你放了她吧,我跟你走。”   贺兰玥却道:“你们跟我一起走。”   阮璃偷了魂玉赶回院子的时候,林时还没有回来,岁岁和秀秀都不见了,问那些绣娘发生了什么事,可绣娘们好像都失去了这一晚的记忆,什么都答不上来。   而且,岁岁和秀秀的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没办法追踪,可见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到天亮的时候,林时也没有回来,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了。   出城之后一路打听,从一些小妖那里得知,昨夜琅琊山那边聚集了很多九渊的修士,而且战况激烈,直到黎明的时候才结束,他们因为害怕不敢过去看,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她快速的赶到琅琊山,除了几乎被夷平的山头,还有的就是大片的血迹以及一些迦楼罗的羽毛。   能够抓走林时的,只有贺兰陵。   而岁岁和秀秀一起失踪,也和贺兰氏脱不了关系。   林时说的没错,一味地退让不会换来对方的和平,只会让贺兰氏变本加厉。   是时候做一个决定了。   九渊山。   贺兰陵看着宝库里之前放魂玉的位置问身边的齐珍:“你确定是她?”   他是在接到齐珍传信后立刻赶回来的。   齐珍回道:“其实我也并不确定,只是联想过去种种,觉得可能是少夫人,那孩子也极有可能是真君的孩子。”   她将自己的推断详细的说了,贺兰陵点了点头:“你这样说的很有道理,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事我竟然不知道。”   “少夫人那时候顾忌颇多,人与妖又势不两立,所以才不敢告诉您吧,眼下只要您去用心对待,我想一切误会都可以解开的。”齐珍是真心希望这对夫妻能有个好的结果。   “我知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贺兰陵说完有些眩晕,不由得扶住桌子。   齐珍立刻扶着他坐下:“您怎么了?”   贺兰陵缓了缓:“魂玉不在,我的魂魄也有些散乱。”   那魂玉是用来找阮璃的,同时也是维持他魂魄不乱的关键,如今魂玉被阮璃偷走,他身体也有些不支。   齐珍忙道歉:“我不知魂玉对您有这样的影响,请您罚。”   她知道当年贺兰陵曾经散魂催九生花开,但并不知那之后他魂魄竟然一直不稳,要依靠魂玉来固魂。   贺兰陵自然不会怪罪:“无碍,找到她就一切都解决了。”   他休息了一阵便去见了贺兰玥,要将这些事情和他说一声。   到了二十四楼,只见贺兰玥已经带回了岁岁,而且还有一个和孟心慈容貌相似的女子。   岁岁大大咧咧的在吃着东西,那女子虽然神色有些害怕,可一双温柔的眼睛却在四下看着院中的种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回忆着什么。   “是四嫂么?”他问贺兰玥,这个时候所有的巧合都已经不是巧合,而是千丝万缕的关联。   “应该是,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贺兰玥回道。   “是九生花。”贺兰陵回忆着以前的种种:“阮璃一直带着四嫂的血衣,虽然当初九生花被我催开的时候阮璃已经魂飞魄散,但九生花神力强大,后来还是将她魂魄聚齐,同时一起被聚齐的还有四嫂。”   贺兰玥沉思了一会了:“很有可能是这样,所以心慈的魂魄才会没有章法,让她五识闭了两识。”   “那九渊就先交给四哥你了,我出去一趟。”贺兰陵打定主意。   贺兰玥点了点头:“这里有我你放心,对了,那只迦楼罗呢?”   “没捉住,让他跑了?”贺兰陵想起林时就恨不得将他撕碎,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讲出来,由着每个人误会。   简单的交代一番后,他回到星河鹭起打算看一看瑶儿后就下山去找阮璃。   星河鹭起还是原来的模样,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过,这三百年来他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今天,一切好像有些不一样。   直到他走进房间,看见靠窗的桌子下坐着他一直寻找的阮璃。   她一身从前的打扮,笑看着他:“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了你好久。” 第60章 不生孩子就要受罚?……   一别三百年,再相见了,贺兰陵犹如梦中人一般。   他恍惚了一会儿才道:“你……回来了。”   阮璃的手藏在袖子里,紧握着离天镜:“是,我回来了。”   贺兰陵何尝不知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简单的回来,可是看着她笑的时候,无论是怀疑还是防备,他都不想再去理会。   他只想,好好的坐下与她呆在一块,就如从前一样。   再次在这个房间里与贺兰陵在一起,阮璃的心脏有些抽搐的疼,想来是那一剑的后遗症,她有时候在睡梦里也会疼醒。   贺兰陵缓缓在她身边坐下,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之前伤她的事,可是刚对上她目光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住整个九渊。   而那个力量的中心渊便是阮璃。   阮璃已经发动了离天镜,贺兰陵贺兰玥都在这里,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困住他们。   林时说过,镜里的乾坤可以让她为所欲为,但是她并不想对九渊做什么,她只想救走林时和岁岁。   贺兰陵感觉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凝固,事情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就算被她捅几刀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他的行动在被限制,而且有什么不可预控的东西在一点点滋生,吞噬。   “阮璃,你带来了什么?”他冷声问道。   阮璃回道:“没什么,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等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之后,就会放你自由。”   “你想做什么?”贺兰陵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如今已经是上仙之位,能够这样压制他的绝不是等闲的东西。   “你把林时关在哪里了?”阮璃问道。   贺兰陵艰难的看着她:“我是和他遇上了,但是没有抓到他。”   阮璃并不相信,琅琊山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迦楼罗的羽毛说明林时伤的很重,不可能从贺兰陵的手中逃脱。   “你不愿告诉我也没事,我自己去找,只是要委屈你让你在这里呆一阵了。”她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袖子里的离天镜不听使唤的跳了出来,骨碌碌的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直直立住。   镜面此刻是朝向贺兰陵的,但奇怪的是镜子里面黑沉沉的,没有照映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这似乎不是一面镜子,更像是连着某个空间的法阵。   阮璃将镜子拾起,可只看了镜面一眼,便立刻觉得一阵眩晕,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向镜中扯去,随即她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恍惚之间,她似乎听见贺兰陵在叫她的名字,声嘶力竭的。   她陷入黑暗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身边有人在走动,鼻子里也传来名贵的沉水香的味道,而她的身下,是蓬松的床褥子,一切温暖又美好。   用力睁开眼睛,果然见几个陌生的少女在床边走动,见到她醒来,少女们眼中都是惊喜:“殿下醒了。”   殿下?   她认真看了看这几个少女,没有一个认识,这个房间她也很陌生,从未见过。   是贺兰陵做了什么吗?   正讶异的时候,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长姐,你终于醒啦。”两个双胞胎兄妹扑倒她床边,竟然是长云和明薇。   兄妹俩后面跟着的是穆兰芝,还有……活着的阮临风。   “阿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穆兰芝担心的问道。   阮临风也伸手在她额上抹了抹:“还好还好,已经不发热了。”   阮璃怔怔的看着这一切,是在做梦么?   她紧紧闭上眼睛,然后狠狠捏了自己一下,疼,可再次睁开眼睛,阮临风他们都还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乖女儿你别伤心了,父君已经罚了贺兰陵,让在跪满三日给你消气。”阮临风安慰的说道。   贺兰陵?阮璃有些头疼,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   阮临风嘘寒问暖一阵后,阮璃打算出去走走看看,眼下情况未明,她不会擅自询问和说话。   那些少女拿来华丽的狐裘给她披上,长云明薇一左一右的牵着她,开开心心的向前走。   她感受着兄妹俩的温度,是温软的,他们不再是鬼魂,而是真正的人。   阮临风和穆兰芝走在后面,嘴角带着宠溺的笑,看得出他们很爱这三个孩子。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这是在镜里乾坤么?如果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走出房间后她才发现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一座极宏伟的宫殿,殿中宫娥成群,装饰的也十分奢华,无论谁见了她都恭敬的跪下尊称一声殿下。   宫门打开的一瞬间,入眼的是满天的雪花,飘飘荡荡的像是鹅毛一般。   “长姐,你看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我们待会儿去打雪仗好不好。”明薇摇晃着阮璃的手。   阮璃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漫天的大雪,她还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黑色的波涛汹涌,魔气冲天。   魔气,魔,怎么会?   如果说以前妖是自己圈地对抗修真界,那么魔就是被上古封印的,他们无法被消灭,只能压制。   据说他们虽然被封印,但是强大的意念力会突破结界蛊惑人心,会吸引心中有杂念的人前去,成为他们的奴仆。   阮临风当年在被污蔑为叛徒后,就举家去了魔道,但呆了好几年后又突然出来了,可这样出来的阮家不被世人所容,阮临风被杀,穆兰芝和孩子们被流放。   可是现在,她却和阮临风一家站在魔海之上。   呼啸的风雪之下,有一个跪着的身影,瘦削单薄但又笔直,虽是跪着的,但也掩不住清傲的神色。   是贺兰陵,是他。   贺兰陵也感觉到她的到来,抬眼看着她,眼神微动几分,然后又落了下去。   “他为什么跪在这里?”她喃喃的问道。   晕倒之后再醒来的世界怎么变的她一点都不认识了。   “自然是惹了乖女儿你生气,阿璃,你不必担心,这小子跪三天都不会死,就算死了,父君也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驸马。”阮临风冰冷的说道。   阮璃对这个父亲并不熟悉,就算有原主的一些记忆,可那些记忆里,阮临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但是从“殿下”、“父君”、“驸马”这样的字眼里,她猜测阮家现在是这魔域的主人,至少是一个地方的主人,她对魔域完全不熟,也不知这里是什么情况。   看着贺兰陵跪了一会儿后,阮临风和穆兰芝有事情要处理先行离开了,只剩长云和明薇陪着。   “长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长云兴致缺缺的说道。   阮璃回神:“长云,我现在头还有些晕,有些事记不起来了,你告诉我,贺兰陵怎么惹我了?”   长云看向贺兰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父君和母后的悄悄话,好像是长姐你想和姐夫生孩子,可是姐夫不愿意,忤逆了你。”   阮璃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怎么事情跳跃到生孩上了,而且还是贺兰陵不愿意。   这时明薇也在一旁说道:“明明是他们贺兰家巴巴的要和我们结亲的,可成了亲却又不愿意一起生小宝宝,这算什么嘛。”   兄妹俩还是以前七八岁的模样,但却懂得比以前多了。   她又问了兄妹俩一些问题,才大致将现在的情况弄清楚。   原来,阮临风并没有死,他复活了,而且有了统治三界的能力。   她晕倒后,阮临风突然出现了,带着无比强大的修为来到了九渊,大开杀戒,此后数月便凭着绝对的实力征服了三界。   阮临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后,复活了妻儿,杀了出卖他的宋钦,然后对其他宗门实行高压政策,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如今,六界皆在他的掌管之下。   这一切听起来很不可思议,阮璃断定这还是和离天镜有关,林时当时只告诉了她开启的方法,其他并未多说,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她还要细查才行。   她起身向贺兰陵走去:“你起来吧,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贺兰陵却冷笑一声:“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只是请你记住你曾经答应的,不要迁怒四哥和岁岁他们。”   岁岁,岁岁竟然也在这里。   她强行将他拉起来:“先随我回去再说。”   贺兰陵防备的看着她,明显的是不信任,他的衣下,血迹斑斑,看起来是受过刑。 第61章 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风雪很大,不一会儿就到了阮璃的小腿,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贺兰陵则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每个见到的人都匍匐在地跪拜,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   一切都是压抑昏沉的,偶尔长云明薇的笑声才带来一丝明亮。   回到刚才的宫殿后,阮璃让所有人都离开,然后倒了热水给贺兰陵,贺兰陵却并不伸手去接:“你不必这样假惺惺。”   阮璃认认真真观察了一下他,并不能确认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如此,于是说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贺兰陵依旧冰冷的看着她。   明明昨日他都还对她说“你回来了”,此刻却像仇人一般。   因为殿中暖和,贺兰陵身上的伤口开始渗血,一点点的浸湿了他白色的衣衫。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从九渊来到这里,你知道吗?”阮璃决定直接问。   贺兰陵神色嘲讽,觉得她是在故意戏弄他:“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殿下今日重新提起是何意?”   阮璃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也迷失了神智,他以为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先下去止血吧。”她要静一静,看能不能找出这个结界的破绽来。   待贺兰陵离开后,她让人去找岁岁,但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秀秀,也就是说,之前的现实在这个乾坤里也延续了。   “姑……殿下。”岁岁跪下请安,脱口而出的姑姑也变成了殿下两个字,似乎她很怕阮璃。   阮璃看着岁岁怯怯的神色,心里揪了一下,立刻伸手将她扶起:“怎么穿的这么少,冷不冷,来,把我的衣服披上。”   岁岁却是躲开了:“奴婢不敢,奴婢脏,会弄脏殿下的衣衫的。”   听着自己疼爱的孩子一口一个奴婢的,阮璃又心疼又生气:“谁让你这样称呼你自己的,我是你姑姑你忘了吗?”   岁岁诧异的看着她,眼中泪花闪动,但也有不解,明明姑姑这三年都不认她了,怎么今日又这么关心她。   阮璃知道现在不能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好,先不说这个,林时呢,他在不在这里?”   岁岁摇了摇头:“不知道,奴婢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姑父了。”   “那你爹呢?”阮璃想问贺兰玥的下落。   “我爹?”岁岁不解:“我爹是谁?”   原来岁岁还不知道,是否贺兰玥也还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活着。   让人安排好岁岁后,她独自一人出了门,虽然眼下一头雾水,但好在修为还在,行动方面不是问题。   她飞到最高的山峰,俯瞰周围的一切,这里一半是陆地一半是大海。陆地上是无比密集的房屋,像是无数的蜂巢,里面有人进进出出,密密麻麻的,也不知住了多少人。   靠近海的山峰上便是魔宫,建筑诡秘恢宏,魔宫之下靠近海的地方,有很多人背着石块填进海中,像是要造出一片陆地来。   正看着这一切的时候,阮临风忽然出现在她身后:“阿璃,这里风大,你怎么来了?”   阮璃怔了一下,回身道:“宫里呆着闷,所以出来走走。”   阮临风笑了笑:“父君怎么觉得是贺兰陵又惹你生气了,阿璃,我们魔族的好男儿这么多,你何必执着一人,不会是因为得不到才如此吧。”   阮璃愣了一下,阮临风竟然说“我们魔族”,之前穆兰芝隐约透露过,阮临风去魔界是做卧底的,并不是真的要叛变。   现在起死回生的他,这么容易就心归魔族了?   她觉得,这个阮临风是关键。   “可能吧,因为得不到所以不甘心,父君再给女儿一点时间,女儿可不想这么快就输了。”阮璃顺着他的话说,至少目前她要先保着贺兰陵。   阮临风宠溺的回道:“好好好,先依你。”   回去的时候她和阮临风一起,到了魔宫又一起吃了晚饭,期间穆兰芝也在,这个爽快的女子完全没了当初鬼气缠身的模样,她明亮的活在这个世界。   晚膳之后,阮璃回到自己宫中,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更衣沐浴,魔宫奢华,就连沐浴的水都是用罕见的火灵芝煮成的。   待她沐浴完毕后,身上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很是好闻。   她还没什么困意,打算在外面坐一会儿再回去,可是侍女们却催促着她回去,像是房里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   没有办法,外面得不到清静她只能先回房,刚一进去,侍女们就在外面把门关上,一个个笑得奇奇怪怪的。   不会是……,她向房间里看去,果然见贺兰陵坐在床边,被精心装扮过的他让她想起了刚成亲的时候,美的如同山魅一般,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怕被他勾了魂去。   她不知道他是应该睡在这里还是睡在别处,先暂且他也是睡在这里的吧,毕竟所有人都说她是想和他亲密的,但又没有一次成功。   看来,这里的那个“自己”,还懂得一些分寸和尊重。   真是很奇怪,那个“自己”现在去了何处?   她换换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贺兰陵身上一层薄汗,眼尾泛红,浅衫下的肌肉紧绷,双手紧握,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严重了?”阮璃问道。   贺兰陵恨恨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紧咬牙关,一言不发的。   阮璃有些生气,冷笑一声:“你也不必这样给我脸色,当初你刺我心口一剑,让我魂飞魄散,如今你身上这点伤算什么,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贺兰陵神色僵了一下,他已经向她解释过自己那一剑是刺向林时的,因为林时是妖。   而且,为了催开九生花他也焚了一条魂魄,自身也受失魂之苦三百年。   但她始终不相信,甚至还当做是笑话,今日又再次提起,应该是又要找他和贺兰氏的麻烦了吧。   他并不恨她对他的报复,只是他宁愿是她一刀杀了他,让他带着曾经的美好死去,而不是这样以整个贺兰氏的性命来要挟他,让他活在不堪之中。   今夜,他被迫服了药来取悦她,否则阮临风又要杀掉一个贺兰氏子弟。   阮璃见他不说话,自己抱了床褥在地上铺好,她是不会和他睡在一起的。   贺兰陵见她这样做不由诧异,也有些恍然,现在的她才像以前他认识的阮璃,如刚成亲那会儿,对他疏离又防备。   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阮璃铺好被子躺了上去,看见床边的贺兰陵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伸手在床边落下一层结界:“别想再给我一刀,否则我真杀了你。” 第62章 神识初现   阮璃正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贺兰陵的呼吸渐渐急促,又闻到一些淡淡的麝香味,丝丝缕缕惹人遐想。   她回头看向贺兰陵,见他额上脖上的情筋已经爆出皮肤,心里便明白时发生什么,应该是阮临风不想看见她一直被拒绝,所以直接对贺兰陵用了手段。   真是“父爱如山”啊。   她叹了一声后,将灵力渡了过去,她是深海的水灵,对于人世间这种霸道的药很有效果,贺兰陵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变了,仿佛做回了从前的她。   他还记得三年前,在星河鹭起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原以为是一次久别的重逢,没想到她是来复仇的。   当时的他陷入混沌之中,再次醒来的时候阮临风已经带着魔族占领了九渊。   一切发生的奇怪又诡异,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诡异,好像人生突然缺了一段,直接跳跃着前进。   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一切是一场离奇的梦,只是自己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困在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阮璃做完这一切后,也没心情睡了,正要和贺兰陵好好谈一谈的时候,忽然大地一阵震动,天空更是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立刻跑出殿外,只见黑漆漆的天空出现了数道闪电,只是闪电并没有劈下来,只浮在空中,扯动着,像是一面不断碎裂又粘合的镜面。   其他人也都纷纷惊醒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临风也面色凝重,一阵施法之后,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一次之后,他看阮璃的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父亲看女儿,而是狩猎者看猎物。   ————   九渊山外。   看着九渊上空蒸腾的魔气,林时猛的一口鲜血吐出来,明明他就要打破离天镜对九渊的结界,将阮璃从结界里拉出来,可是离天镜的力量太过强大,让他没能成功。   三天前,他知道阮璃带着离天镜去了九渊,正等着她对贺兰氏大开杀戒呢。   谁知,她的确是用离天镜围困了贺兰氏,可离天镜已经不是以前的离天镜,它沾染了魔气,在被阮璃唤醒后有了自己的思想,竟然妄图建立自己的天下。   现在里面正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不快点将阮璃拉出来,她可能就会永远的困在镜中,还有岁岁,以及这九渊山的一切,都会被离天镜所控。   甚至于,死亡。   当它吞噬这一切获得力量后,还会不断扩张,占领更大的领域,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他抹掉嘴上的血,艰难的站起身,他得去找帮手,虽然上界如今仙神已经四隐,不再插手人界和修真界的事,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帮他,那就是曾经是贺兰陵的好友,如今的木神——凌霄。   ————   离天镜中。   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后,阮璃依旧看着天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怀里摸了摸,离天镜不见了。   在这之前,离天镜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可现在突然不见,也并没有谁从她这里拿走。   “你跟我来。”她不由分说的拉起贺兰陵向僻静的地方走去。   贺兰陵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她的手,但是感觉到她手心温度的时候,不知为何又顺从了她的动作。   而阮璃这样做,只是想确认贺兰陵现在还有多少灵力,待会儿能不能帮上她。   她的手握着他的腕,能感觉到脉搏强有力的跳动,他灵丹中充沛的灵力也清晰的被她感知,这样的灵力依旧是碾压别人的级别。   可这样强大的他为什么没有反抗这里的压迫,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关心的人被阮临风做了人质所以不敢动手?   她拉着他走了好一会儿,到了波涛汹涌的海边,她用灵力将本就数丈高的海浪掀的更大,借此隐藏她和贺兰陵的气息,然后对贺兰陵说道:“你现在,向天空释放灵力去攻击,尽你最大的努力。”   “天上有什么吗?”贺兰陵抬头看天,那里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按我说的做就是,待会儿你就知道答案了。”阮璃回道。   贺兰陵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依言做了,但是他施展出来的灵力并未达到阮璃的预期,那从他印中发出的金色光芒并未对结界造成任何影响。   “用全力啊。”阮璃急道。   “我用了全力了。”贺兰陵有些气馁,他如今的实力也仅如此。   阮璃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也看见他额上汗涔涔的,猜测他的灵识可能被限制了,让他误以为自己实力只是如此。   而要冲破灵识的桎梏,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如此她只能自己来,一道淡蓝色的灵力直冲天际,在抵达漆黑的天空之后,果然又见天空像是碎裂一般闪动,虽然世间不长,但也可以证明的确是有结界的存在。   “结界。”贺兰陵也瞬间明白,可自己在这里三年,竟然从未感觉到结界的存在。   “没错,是结界,只是不知结界的源头在哪里。”阮璃回道,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到离天镜,并不容易。   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结界外有人也在施法破界,所以之前才会结界破裂,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林时,只是他虽然强大,但终究是敌不过这离天镜。   远处的高山上,阮临风站在黑压压的云底,叹息一声后自言自语道:“我给了你尊贵的身份,优渥的生活,还有一个任你宰割的男人,你怎么就不懂珍惜呢,好好的做我女儿不好吗?”   一瞬间,阮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眼向高山上看去,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   “怎么了?”贺兰陵也跟着看去。   “有人在监视我们,我们被发现了。”阮璃说道,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只能自己主动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此才能找到线头,剥茧抽丝。   “你是这里的主人,谁敢监视你。”贺兰陵有些不信。   阮璃转身向宫殿的方向走去:“这里真正的主人,阮临风,准确的说,是一个幻化成阮临风模样的物灵。”   贺兰陵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阮璃叹了一声,一边走一边将离天镜的事对他说了,期间贺兰陵的眉头一直紧锁,怪不得他有时候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按她所说,现在是在幻境之中,时间也只不过过去几天,并没有三年这么久。   可是,她的话能信吗?   回大殿的路上,阮璃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施法的缘故,一个不小心,她被石头绊了一下向地上摔去。   看着她摔倒,走在后面的贺兰陵下意识的祭出缚仙绳将她捆住拉了过来,阮璃被扯的撞进他的怀里被他抱住。   一切就如两人在古宁海初见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她是要逃走而被他抓住。   回想往事,两人都沉默不语,贺兰陵解开了缚仙绳准备收好。   但他突然一愣,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缚仙绳,自己竟然可以召唤出法器了,这三年里,他一直灵力被限制,如今还是第一次能召唤出法器。   为什么这一次,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成功?   阮璃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还以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回大殿的路上一切也还顺利,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但是她不敢掉以轻心,她直觉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人回去后各自回了房间,阮璃静坐调息,贺兰陵也没有睡下,他试图再次召出缚仙绳和仙剑,都失败了。   他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着年少时到今日的点点滴滴,雪光下的他,像是一株孤寂的雪松,定定的立在那里,直到天亮才动了动。   一大早,阮璃就被岁岁的声音吵醒,虽然之前她对岁岁表现了很大的善意,可岁岁对她好像一直很害怕。   “殿下,求你救救贺兰玥叔叔。”岁岁一见阮璃就跪了下来。   阮璃听见她还是叫贺兰玥叔叔,看来这对父女在这里也没有相认,奇怪,为什么贺兰玥没有认自己的女儿。   “贺兰玥怎么了?”贺兰陵听见声音立刻走过来。   岁岁哭着说道:“贺兰叔叔要被魔君杀了,你们快去救救他吧。”   贺兰陵不由分说的就跑了出去,阮璃也带着岁岁跟上,问了岁岁才知道,贺兰玥竟然是为了秀秀重伤了一个魔将,如此才会被阮临风处以极刑。   看来,他还是他,只是没有向自己的妻儿表明身份,只是闷头做事。   到了议事厅,见贺兰玥浑身是血的被按在地上,他虽然被按着,但脊背却还挺的笔直,倒是不失气节。   秀秀则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的跪在一旁,她的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贺兰玥,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主位上的阮临风也冷冷的看着贺兰玥,同时也扫了赶来的贺兰陵一眼,他没想到的是,阮璃没被控制也就罢了,毕竟自己是她唤醒的。   可是,深陷幻境的贺兰陵和贺兰玥都因为女人而冲破了灵石的禁锢召唤出了法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要提前做了,他等了这数万年才得以神识自由,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但是他现在还没办法真正杀掉这里的人,因为他只是一缕神识,真正能杀人的,是阮璃。   “父君,发生了什么?”阮璃走上前问道。   “没什么,一个魔将看上了这个女人,没想到贺兰玥也对这女人有心思,现在魔将已被贺兰玥杀死,杀人偿命,贺兰玥也得死。”阮临风回道。 第63章 8月26日更   阮临风将人交给阮璃处置,他在试探阮璃,如果能真的杀了贺兰玥也好,这样一来,贺兰玥的灵力就能为他所用。   阮璃虽不知阮临风心里的算盘,但是就这样杀了贺兰玥她也做不到,好在她是死过的人,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假死。   她不动声色的答应了下来,贺兰陵和岁岁他们全都变了脸色,但这是在阮璃意料之中的,她想着以后解释就好。   可就在她要不顾贺兰陵的阻拦杀贺兰玥的时候,贺兰玥却制止了弟弟,一双清冷的眼看着秀秀,带血的唇微微翕动:“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哪怕一点点?”   阮璃在他眼中看到了乞求的神色。   “不会,我为什么要为你这种人难过。”秀秀冰冷的说道,可是眼神却在微微闪动。   阮璃不敢相信的看着秀秀,她竟然能听见了,而且也可以说话,她的五识恢复了,谁帮她恢复的?   贺兰玥脸色苍白,眼中最后一点希望消逝:“好好保重。”   这句话,阮璃不知道他是说给谁的,因为他的目光已经不聚焦了。   阮璃愣了一下,眼前这两人的关系,虽然看起来像有着滔天的仇恨,但感觉又不是那么的恨。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贺兰玥的身体忽然出现裂缝,皮肤一点点的皲裂,散开,犹如风中飞散的蝴蝶飘散开。   阮璃大吃一惊,这男人竟然是自毁了元神。   “我贺兰玥的命,除了我自己,谁也别想拿走。”贺兰玥一字一句道,这是他为自己维护的尊严。   宁愿自毁而亡,也绝不死在魔道之手。   更或许,是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比如他的弟弟贺兰陵,还有他的女儿岁岁。   “四哥。”贺兰陵拼命的冲上去一把抱住正在碎裂的贺兰玥,他将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灵力毫不保留的渡了过去。   若是放在从前,救一个灵魂碎裂之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他灵力不够……   但是他要更多,要更多才行……   因为这种信念,被禁锢的神识开始松动,原本的灵力也开始苏醒,只是还是不够。   阮临风原本看好戏的脸色也变了,他没想到贺兰陵竟然能够抵抗他的控制了。   贺兰陵终究还是没有救下贺兰玥,毕竟这里还是离天镜内,是它的地盘。   当阮临风离开后,阮璃试图扣住贺兰玥的一点魂魄碎片,可都没有成功,那些魂魄碎片像是还带着傲气一般,任凭她怎样都抓不住。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和贺兰陵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也再次降到冰点。   从阮临风那里离开后,她径直去找了秀秀,她总觉得,秀秀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单纯懵懂的模样。   是不是,孟心慈其实魂魄已经归正?又是怎么归正的?   刚来到下人门住的地方,她便看见秀秀一个人坐在墙角呆呆的看着手上的一支翠玉蝴蝶簪子。   这支簪子阮璃是见过的,孟心慈自尽那日,头上便是戴着这支簪子的。   至于这支簪子怎么到的秀秀手上,显然是贺兰玥给的了。   秀秀听见身后的动静下意识的回身,见到阮璃来了立刻跪下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束,就像我们以前第一次见面那样就好。”阮璃说道。   秀秀自然是不敢真如以前那般的,依旧小心恭敬的站着。   阮璃觉得她并没有恢复孟心慈的记忆,心里叹了一声后又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听不见也不能说话,现在怎么好了的?”   秀秀长长的睫毛不断的抖动,有害怕也有悲伤。   “公主您是也要杀了我么?”秀秀突然平静下来。   阮璃也不知道从前的那个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这里的人都这么惧怕。   “怎么会,我只是好奇。”阮璃忙解释。   秀秀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是贺兰玥。”   “他怎么做到的?”   “奴婢也不知。”秀秀摇了摇头。   阮璃又道:“他……喜欢你是不是,所以才帮你恢复,才在方才想要得到你的一句喜欢。”   秀秀紧咬着嘴唇,身体又轻颤起来,继而又道:“他不是好人,他帮我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罢了。”   阮璃详细问了才知道,当初秀秀被贺兰玥带回九渊之后,因为担心母亲便求着要回去,可是贺兰玥并不答应,甚至将她禁在了二十四楼,让她不能出去。   不久后,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长生哥哥找来了这里,要偷偷带她离开,可没想到被贺兰玥发现了。   长生奋力反抗,可是凡人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蝼蚁一只,贺兰玥甚至小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就要置长生于死地。   于是,她跪下求贺兰玥,并且发誓只要他放长生离开,她便再也不逃跑了,会乖乖的留在二十四楼,听他顺他。   贺兰玥答应了,放了长生离开。   也在那一晚,贺兰玥走进了她的房中,他喝了酒,没了往日的凌厉,他紧紧的抱住她,然后要了她。   她害怕着他,却也不得不承受,因为只有这样长生哥哥才能安全。   那一晚,漫长且无助,虽然她听不见,却能感觉到纠缠着她的男人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而且那个名字不是她。   她虽是小农之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从小母亲悉心教导,教她自爱自强,如今却被男子这般欺负,心中自然是恨的。   而且她原以为长生已经安全离开了,可没想到三天后却见到了他的尸体。   “是贺兰玥,是贺兰玥杀了长生哥哥。”想到那一幕,秀秀眼中依旧是无法抹开的悲伤。   阮璃也立刻回忆起贺兰玥当初杀孟心慈的同族兔妖,可是,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啊。   杀兔妖的时候,贺兰玥是以为那兔妖会伤孟心慈,可是这长生并不会伤害秀秀啊,难道是贺兰玥认出秀秀就是孟心慈,吃醋了,所以要赶尽杀绝。   不,不对,贺兰玥不是这样的人,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现在贺兰玥已经魂飞魄散,就算是有误会也没用了啊。 第64章 真相   至于秀秀是怎么魂魄归位的,秀秀从领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玉石:“他让我戴上这个,不久后奴婢就能听见声音了,后来就学会了说话。”   “魂玉。”阮璃下意识的说道,那晚她要去找的就是这个东西,没想到贺兰玥直接给了秀秀。   她让秀秀摘下来魂玉让她看看,但她刚一拿到手里,忽然眼前一阵强烈的白光,让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等到视线恢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星河鹭起的房间里,之所以是好像,是因为身边的一切都诡异的扭曲着,让她也看不真切。   她下意识的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巨大的黑色结界笼罩着整个天空,结界上黑气流动,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可即便如此,她反而有一种真实感。   在这样的混沌之间,她看见了贺兰陵,他还是穿着那天的衣衫,双目禁闭的歪倒在地上。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怎么也叫不醒。   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伤口,但是气海翻腾,汹涌至极,以至于她刚触到他的气海就被烦弹的跌出去几步。   也就在这时,她看见他的手指上带着血,而地上还有几个用血写的字,仔细看去,是“醒过来”三个字。   这三个字,是他生生用手指在地上刻出来的,像是在昏迷中也在提醒着什么。   她心中一震,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向贺兰陵爬去想要将他唤醒,可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阮临风就坐在她的眼前,而她四肢都被捆住,一时无法挣脱。   “本君竟然忘了这个小东西。”阮临风的手里,赫然是那块魂玉。   洁白的魂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是这冰冷世界的一抹圣洁,让阮璃心生出一种坚定的信念。   “你是离天镜,对不对。”阮璃肯定的说到。   阮临风抬起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惜的说道:“你和阮临风还真是像啊,都不肯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做一个公主难道不好吗,本君可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我爹……是你害的?”阮璃问道。   “当然不是,本君还挺喜欢阮临风的,你看本君的模样就是照着他描的,他的死是人界的世家纷争造成的,与本君无关。”离天镜一口否定。   阮璃:‘’你造出这个结界将我们所有人都困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离天镜用手托着下巴,可怜兮兮的说道:“也不想做什么,就是一个人孤单太久,想有个家罢了。”   阮璃自然不会信,若是他真的只是想有个家,就不会奴役各世家,也不会非要杀贺兰玥,这里已经充满了血腥。   “既然话说开了,那本君也有个问题问你,你究竟是谁?”离天镜问道。   “我自然是阮璃。”   “你不是。”离天镜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之前本君还未曾怀疑,可是现在本君看见了,你也是一缕孤魂,占了阮璃那孩子的身体罢了,所以本君才未能完全的控制住你。” 第65章 小海月   身份既然挑开,阮璃便也不再否认,她一边暗暗使劲想要挣脱,一边说话分散离天镜的注意力:“你是打算把九渊所有人的神识都禁锢在这里多久?”   她已经知道,被困在这里的只是大家的神识,肉身都还在九渊。   她在星河鹭起看到的贺兰陵写在地上的“醒过来”三个字,猜测他的神识深处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时无法挣脱。   离天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起身向门口走去:“既然你不是本君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本君也不必心软了。”   很快,离天镜消失在眼前,只剩下阮璃一人。   而四周的墙壁上,也悄无声息的蔓延出暗红色繁复的咒文,像流动的浓稠的血液一般向阮璃聚集。   这咒文阮璃认识,贺兰陵的长剑上就有这种咒文,她被刺伤后就丢了性命,若不是九生花,她便真的死了。   不行,绝不能让这些咒文再靠近她,这世上,已经没有九生花了。   而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只有贺兰陵了。   寝殿。   贺兰陵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他决定了,决定顺从阮璃,顺从这里的一切,然后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整整三天了,阮璃都没有回来。   渐渐睡去,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阮璃和林时逃走的那一日,他看见自己的剑刺穿了阮璃的胸口,黑色的咒文爬满了她的全身。   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叫了她的名字,身上也是汗涔涔的,那天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噩梦,即便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也依旧会陷入噩梦中。   他昏昏沉沉的起了身去拿水,却发现手指上竟然有血,伤口不平整,不是割伤而是磨伤的,显然是他自己干的。   低头看去,榻下的地面上的确有几条血痕,歪歪扭扭的像是要写出一个字,仔细看了看,像是一个“假”字。   他皱起眉头,沉沉的思索着。   忽然,窗外一个身影闪过,宫里的人不会这样这样快速的走路,他立刻追了出去。   那个身影虽然快,但是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阮璃,她消失了这三天突然回来了,回来了又不进殿却大半夜在外面游荡,实在是奇怪。   他暗暗的跟了上去,只见阮璃有些漫无目的在游荡,最后她停在水边,然后跳了进去,化做一只白色的海月,但和他从前见过她的巨大真身不同,这次的她只有巴掌大小。   然后,更惊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小海月吸满了水,将自己的身体涨的鼓鼓囊囊的返回。   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急匆匆的向来时的路走去。   一路跟着她到了山后,之间她又变成了海月的模样,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慢慢走到她消失的地方,一股熟悉的感觉慢慢环绕在他周围,是他从小就修习的噬魂咒术。   噬魂咒术是上古秘术,对魂魄有致命的破坏性,所以贺兰氏只让继承者修习这术法,其他子弟皆不传,为的就是怕滥杀无辜。   所以,这里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会这秘术才对。   被困在洞中的阮璃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放出去的小触手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看着它又满当当的带回来水,她又很失望。   “不是让你去找水,是让你找贺兰陵。”她有些无奈。   小触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然后将带回来的水全洒在阮璃这个本体的身上,趋水是它的本能。   阮璃叹了一声,没办法,虽然触手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只是肉快没有灵魂,能不被发现的带水回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眼下已经过了三天,咒文对她身体的侵蚀越来越严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疑惑离天镜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要用这样慢吞吞且很容易出现变数的方式。   她一点一点的将小触手带回来的水吸收掉,小触手见状又开开心心的出去了,它不是神识,不是肉身,没有魂魄,所以才不受结界和咒文影响。   小触手出去的时候和贺兰陵撞了个正着,但她依旧无视的前行。   贺兰陵一把拉住她:“你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小海月以为遇到了敌人,立刻由人形变成海月状,还张口向他吐了长长的一串水,然后借着身体的柔软挣脱了贺兰陵的手,开开心心的继续找水去了。   贺兰陵准备追上去,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后又停下脚步,然后继续向山中走去。   很快他就遇到了结界,同时也感觉到了强大的咒术力量,虽然他灵力不足破坏掉这强大的结界,但是他可以驱使咒术的力量。   密密麻麻的咒术从山壁蔓延出来,一点点撕裂结界,露出一个山洞,洞里有微弱的白光传出来。   他走了进去,便看见身上爬满咒文的阮璃。   阮璃原以为是小触手回来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贺兰陵,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吃惊。   贺兰陵原以为自己再见她会抑制不住的想要杀了她的,可现在他只有暴戾:“是谁,是谁这样伤你?”   他的愤怒凛冽,以至于四周那些碎人魂魄的咒文不断扭曲摇摆,被他压迫的不敢再向前。 第66章 生死之间   因为贺兰陵的到来,阮璃感到沉重的身体终于轻松了一些。   贺兰陵立刻施术想要将噬魂的咒文从阮璃的身体里迫出,起初咒文倒也退出许多,但不多时却又潮水般的突然暴涨,阮璃一下子就被完全吞噬。   这是贺兰陵灵力不济,不能长时间的控制这些咒文。   咒文将阮璃吞噬后,突然像一株巨大的藤蔓一般生长,并且开除无数紫色的花朵,十分的梦幻,完全看不出是杀人夺命的咒文。   阮璃消失的一瞬间,贺兰陵想也未想的跳进那巨大的藤蔓中,想要将阮璃救出来。   陷入黑暗的阮璃感觉身体不断的在下坠,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波涛拍岸的声音,她试着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当年和林时一起通往妖界的法阵前。   “快走,他们追来了。”有人拉住她的手。   她抬头看去,是抱着还是婴儿的岁岁的林时。   不对,又是幻觉,她立刻反应过来。   再一回身,就看见贺兰陵站在远处,他站在巨大的九尾妖狐的身体上,狠狠的向她掷出长剑。   长剑上咒文密布,径直向她心脏而来。   她自然是要躲的,可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   是否这一次,又要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清瘦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徒手生生的抓住了那把长剑。   幻象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以及细小的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虽然是幻象,但贺兰的手还是实实在在被伤到了,那些水滴声就是他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阮璃怔怔的看着她,贺兰陵也望着她,低低的说道:“我真的,从未想过要杀你。”   “是么,可是你的剑曾真真切切的剖开了我的心脏。”阮璃并不轻易相信。   “那是你身边的那只妖,他是伽罗楼,是他偏了我的剑的准头,我如果真的想杀你,早在九州台看见你真身的时候我就可以动手,你以为那时候的我真的杀不了你么。”贺兰陵解释着。   这是三百年后迟来的解释。   阮璃心里五味陈杂,的确,那时候的她并不强大,他要杀她,并非不可能。   两人沉默着,一个想着问题,一个等着答案。   “你跟着我,我们先想办法出去。”贺兰陵看着四周紫色的花丛说道。   这里应该就是噬魂咒文的魂力中心了,流传的秘术中有只言片语的解释,噬魂咒的核心是一股极强大的精神力,一旦是施术着被捕获,除非施术着的精神力比咒文的更强大,否则是绝对出不去的。   久而久之,施术者也会被吞噬,融合,成为这强大咒文的一部分。   阮璃默默的跟着贺兰陵,然后将身上的一块丝帕递给他:“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别还没出去就死在了这里。”   贺兰陵摇了摇头:“没用的,除非出去,否则这血止不住。”   他本不想说出实情让她担心,但又偏偏想让她担心。   果然,阮璃神色有些不好,虽然说贺兰陵的身体比一般人强健很多,但血这样流下去,也是会死的。   紫色的花朵将周围的景色衬的梦幻又迷醉,让人精神有些不集中,昏昏欲睡。   贺兰陵用手上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破解的法纹,然后用灵力催动,可是法阵并没有反应。   “怎么了?”阮璃问道。   “我灵力不足,无法开启法阵,如果不是我灵海被毁,定不会如此。”贺兰陵满头大汗。   “不,你的了灵海并没有被毁,只是被灵识欺骗了。”阮璃说完,将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幻境中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贺兰陵听完看着自己的手,阮璃对他道:“我在星河鹭起,看到你用血在地上写醒过来三个字,可见你的灵识深处还是知道身处幻境的。”   贺兰陵又想到今日自己醒来时,地上也是划痕,想要写出什么字来。   他拼命的动用精神力想要冲破禁锢,可最后却是七窍流血,十分可怖。   阮璃想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帮他,看是否由此对抗灵识禁锢,但依旧无用。   紫色的花朵渐渐变成血红,四周的温度也在升高,阮璃最怕高温,身体渐渐软了下去,眼前页开始模糊。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要死在咒文之下,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不要睡,再坚持一下。”贺兰陵抱住阮璃的身体,三百年后的再次相拥,终于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真实。   阮璃听着贺兰陵的心跳,不由想起初遇的那一天,那天古宁海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传说初雪那天如果被人紧紧握住手,那就是遇到了命定之人,海枯石烂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他们死都要死在一起。   阮璃疲惫的将眼睛闭上,身体也为了保持体力而本能的放缓了呼吸,但这让贺兰陵错误的以为她就这样快要死了。   闭着眼睛的阮璃感觉脸上有一滴滴的冰凉液体落下,还有贺兰陵低低的呜咽声,他的胳膊收的极紧,让她都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她准备发声让他别抱她这么紧的时候,忽然地上用血画成的法阵开始如流水一般运转,并发出阵阵黑色的雾气。   雾气虽然是黑色,但却干净飘渺,犹如薄纱一般向那些血红色的藤蔓卷去,所经之处,红色尽消,黑雾也变得稀薄,温度也渐渐将下去。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山洞里,只是此刻的山洞已经连黑色的咒文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壁。   阮璃用力推了推贺兰陵:“松开点,我喘不过气了。”   贺兰陵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还活着。”   阮璃见他果然以为她死了,又见法咒起了作用,知他必定是冲破了灵识的禁锢,不由叹了一声:“看来,我活着影响你发挥实力了。”   贺兰陵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他以为她快死了的时候,强大的挽救她的信念让他冲破了束缚。   但其实,这样的事情是第二次发生,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她被林时带入妖界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以为她死了,为了再见她一次,他打开了那个千百年都没人冲破的妖界阵法,并且一举打败了妖界,让万妖臣服。   不过,这一次的敌人,也就是阮璃说的那面有了灵识的上古法器,比妖界的阵法可是难对付的多。   阮璃此时也是忧心忡忡,因为这边发生这么大的动静,离天镜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放任他们出来了。   两人走出山洞后,才知道离天镜不是没感知到,而是天上的结界又在被攻击了,让它无暇顾及他们二人而已。 第67章 不可能的爱   这一次外面那股破坏结界的力道更大,天空又被撕裂开,但离天镜也不弱,结界被强行修补。   阮璃和贺兰陵快速的向宫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见到很多被禁锢在这里的人都陷入昏睡中。   贺兰陵伸手探了探其中一人道:“他们在被抽取灵力。”   “所以这结界才会被修补好。”阮璃立刻明白过来。   贺兰陵此刻没了灵识的限制,立刻聚集灵力想要里应外合将这幻境打破,此时却有一个声音传来:“本君劝你掂量掂量,若是强行打破这一切,这些人可是要真正的死了。”   这里的人,大都是贺兰子弟,贺兰陵不会用他们的生命做赌注,他只轻轻试探了一下,便看见身边的一弟子嘴角溢出鲜血,他立刻停了下来,暗道一声卑鄙。   这时候,阮璃看着天空闪动电光花火,看出是林时的灵气:“是林时,他发现我们了,想把我们救出去。”   贺兰陵听见林时的名字,脸色并不是很开心,这个人,他是恨不得手撕了的,如果不是林时故意将阮璃拐骗走,哪会有今天这些事。   “倒也不用他来救。”贺兰陵说完祭出无数法阵,每个法阵都保护着一个陷入昏睡的贺兰子弟,他打算先切断离天镜的汲取。   离天镜被这样里外夹击,立刻脱去外形消失不见,但是两人还是能感觉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离天镜的气息,它已经融入万物之中了,如果不找出它的本体封印住,怕是结界很难打破。   贺兰陵集中施法的时候不便大范围移动,阮璃便主动去检查是否每个人都保护起来。   一路检查过去,每个人都被贺兰陵的法阵笼罩着,只有一个人例外。   “秀秀,你在做什么?”阮璃有些疑惑。   “你看,一只蝴蝶。”秀秀指了指肩膀上。   阮璃这才发现秀秀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白色的蝴蝶,蝴蝶个头很大,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全身没有任何花纹,干干净净的。   这幻境之中早已没了任何动物,却有这么一只漂亮的蝴蝶,着实奇怪。   她轻轻的伸手过去将蝴蝶抓住,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物,没想到蝴蝶刚离开秀秀的肩膀,贺兰陵的法阵就将秀秀保护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只蝴蝶让秀秀既没有被离天镜控制,也没有贺兰陵的法阵影响到她,真是神奇的存在。   确定每个人都被保护好后,她想带那只蝴蝶一起返回,让贺兰陵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但是那只蝴蝶却只绕着秀秀飞舞,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时间紧迫,抓不住蝴蝶的阮璃只好先回到贺兰陵身边。   两人合力之下,如大潮般的灵力卷向天空的结界,与外面的林时里应外合,坚固的结界页一点点被撕碎,最后完全破裂开来,被笼罩数日的九渊终于得见天日。   此时外面的林时也是找来了凌霄一起帮忙,才得以将结界打破。   看到阮璃安然无恙,他也是松了一口气,但见到贺兰陵也好好的,他就有些不服气了。   贺兰陵与凌霄数年未见,本来凌霄误会贺兰陵杀了阮璃而伤心不已,以为是贺兰陵冷血,于是割袍断义,再也不认这个朋友。   现在看到阮璃还活着,也是又惊又喜,拉着阮璃道:“阿璃姐姐,你果然没有骗我,你那时候说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我果然……果然是了。”   此时的凌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神智有缺陷的少年,他是新一任的木神,掌控这时间万物的生长,早就练成了处变不惊的性子,可是在阮璃面前,他还是像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   阮璃也是欣喜,她为凌霄的成长感到高兴,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卦竟然这么灵验。   虽然结界被破开,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离天镜是上古混沌中诞生的法器,又是极能控制人的精神的,一旦大意就会被控制。   最后顾无忧的方法就是将离天镜找到重新封印,否则后患无穷。   在众人议论的时候,贺兰陵赶到二十四楼,岁岁和秀秀还在昏睡中,和九渊的其他人一样,因为受影响太大,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他将楼上楼下都找遍了,都没有贺兰玥的身影,难道是真的死在了幻境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悲凉,三百年来,亲人们有的离世,有的不满他的统治而离开九渊隐居,最后只剩贺兰玥这个哥哥陪在他身边。   现在,哥哥也没了。   阮璃这时候也和林时凌霄一起向二十四楼走来,林时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贺兰陵,和好了?”   “算是吧。”阮璃回道。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林时有些紧张。   阮璃知道他想问什么,点了点头:“说了,说当初法阵前的那一剑不是杀我而是杀你的,而你,偏转了剑的方向刺向了我。”   林时有些尴尬,然后小声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我吗?”   阮璃看了看他,认真的回道:“我相信你,我知道你虽然内心有些算盘在打,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想杀我,否则这三百年你也不用这样照顾我和岁岁了。”   林时松了一口气:“果然我没有看错人,我就知道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将我和岁岁骗到妖族仅仅只是为了告诉你父君,人妖也可以共处?”阮璃问出心中一直没来得及问出的疑惑。   “当然。”林时非常肯定的说道:“最显赫世家的公子和最底层的妖相爱,这不就说明人与妖并不是生来就敌对,之所以会有仇恨,只是一些人为了利益从中作祟,我听说,数万年前,人与妖可是都生活在一块的,只要有法度约束,必有朗朗乾坤。”   阮璃就是从这样的世界穿越而来,当即表示同意,然后又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必说我是底层的妖吧。”   林时疑惑:“我没有说你底层啊?”   “可你刚刚不是说最显赫的世家公子和最底层的妖相爱吗?”阮璃不服气。   林时啊了一声:“我说的是贺兰玥和孟心慈啊,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说你,难道,你……真的喜欢贺兰陵?”   阮璃怔了一下,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但是那时候贺兰玥掉在她脸上的眼泪还是让她有些动容的。   世人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时候,他是以为她死了吧,所以才哭的那样伤心。   一路上,那只蝴蝶都跟着阮璃,她瞧不出个大概,便让林时和凌霄看看。   凌霄看了一眼道:“这不就是人死后变成的扑棱蛾子吗。”   人死后变成蛾的事阮璃是听说过很多的,凡人在死后,因为放心不下家里人,会化作蝴蝶飞蛾一类的小东西回到亲人身边,盘桓一日或几日后离开。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蝴蝶难道是贺兰玥所化?不可能啊,他已经魂飞魄散了。”阮璃伸出手又想抓那只蝴蝶仔细看看,但是蝴蝶就是不近她的身。   凌霄神色也有些伤感:“也许,有奇迹呢,毕竟那是在幻境里。”   很快就到了二十四楼,进了院子,三人见贺兰陵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心知可能还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只白色的蝴蝶在贺兰陵身边飞了一阵,然后飞进屋内,停在了窗棱上再也不动,像是在休息一般。   阮璃将凡人死后化蝶而回的故事告诉了贺兰陵,她本意是安慰,毕竟贺兰玥是自毁元丹而亡,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没想到贺兰陵听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闪身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贺兰陵不在,但寻找离天镜还是要继续的。   凌霄是木神,可以感知万物,他屏气凝神寻找着离天镜,却发现它的气息无处不在。   “它倒是聪明,知道这样我们没办法确定它本体在哪里。”凌霄忿忿道。   林时回道:“它在天地之初就存在,虽因先天所限不能化形,但这沧海桑田它也是看的多了,自然知道怎么避开危险。”   阮璃也知道必定会如此,思索了一会儿寻来三枚铜钱和一碗米,打算再卜一卦,这一次是图卦。   虽三百年没再卜卦,但她却有些信心,因为教她卜卦的姑姑曾经说过,卜卦就像钓鱼,新手都有新手运,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也算新手吧。   凌霄和林时也凑了过来,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   她先将米铺在桌面上,让后将铜钱放在手心摇了摇,又哈了一口气,然后扔了出去。   铜钱滚过的地方渐渐出现一幅图画,画面上隐约可见一面镜子。   “是不是不准啊,它既然已经是镜子,应该不会笨到再化成一面镜子吧,这样岂不是很显眼。”林时有些纳闷。   阮璃却脸色变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这面镜子我很熟悉,就是星河鹭起我房间的那面镜子。” 第68章 大结局   为了一举封印离天镜不节外生枝,阮璃打算等贺兰陵回来后好好计划一番。   到了子时,贺兰陵终于回来,也带回来好消息。   原来,那只蝴蝶真有可能是贺兰玥所化,因为他原本的能力就已经到了飞升的境界,且又是死在幻境之中,所以有了这层关系,他才侥幸没有完全消散。   只是以后就算救活他,他也会失去一切记忆,犹如孩童一般重新成长。   四人商议好封印计划,其中最主要的法器是那块魂玉,离天镜可以碎魂,魂玉能够聚魂,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万事具备,林时和凌霄在屋外固守封印,阮璃和贺兰陵进屋逼离天镜显出本体。   离天镜原本以为自己的气息融入九渊的每一处就已经万无一失,可没想到竟然有阮璃这种外来者的存在,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想冲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它不能化成实体,全靠精神力进行攻击。   阮璃和贺兰陵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一进入房中还是又各自陷入幻境。   在幻境里,阮璃又看见了从前在东海之渊的邻居和玩伴,看到了在古宁海的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们,生活虽然清苦,但还是其乐融融。   穆兰芝和弟弟妹妹们苦苦哀求她留下来,但是她知道她们已经不在了,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的。   种种之后,她看见了帮她渡劫的那位神官,他飘然落在她面前道:“阿璃,你在这里三百年,历劫就快成功了,只要再做一件事,今日就能飞升,回到你的世界。”   阮璃见到曾经日盼夜盼的神官,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但还是问道:“还需要做什么?”   “断情。情/爱会阻碍修行,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只要你杀了贺兰陵,你便能得道飞升了。”神官说道。   “杀人才能得到么?”阮璃听说过情劫最伤最苦要人性命,可若是真要做,她并不能下得了手。   神官缓缓向她走来:“本君知道你心善,但是你现在只是在书中,这里的一切本就是虚无,你不必当真。”   阮璃愣了一下,是了,这里本就是仙界的话本子,是别人杜撰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缓缓拿起法器,向不远处的贺兰陵走去。   而贺兰陵,此时也看见了母亲沈姒,沈姒还是从前的模样,眼神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阿娘。”贺兰陵难过的叫了一声。   沈姒轻轻将孩子抱住安慰,过了一会儿后说道:“孩子,娘想你了,娘想回九渊。”   贺兰陵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哽咽道:“孩儿知道,孩儿也想娘。”   沈姒听到他的哭音,继续说道:“陵儿,让我们母子分离的人就是阮璃,如果不是她来了这里,我们贺兰氏还是好端端的一家人,不至于生死离别。”   贺兰陵应了一声:“是,是她的错。”   “所以,为了贺兰氏,你不能让她继续活着作乱,趁现在没人……”沈姒突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贺兰陵的双臂越来越用力,让她几乎不能动弹。   “阮璃,就是现在。”贺兰陵冷声道。   随着铮的一声,白色的魂玉嵌入沈姒的身体,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贺兰陵和阮璃,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丝毫不受影响。   “怎么会?”离天镜想不明白,明明它挑中的就是这两人最深处的想念。   “同一个手段你竟然用两次,谁还会上当。”阮璃说着一掌将魂玉重重拍进离天镜中。   离天镜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屋内突然亮如白昼,刺的阮璃和贺兰陵眼睛都睁不开,趁着这个机会离天镜挣脱禁锢飞了出去。   不过外面的林时和凌霄早就等着了,等它出来的一瞬间,巨大的封印法阵开启,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万物哀嚎,十分可怖。   四人被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浑身也因强力输出灵力被反噬的剧痛,但是谁也没有放弃,这时候就是比谁命长了。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的漫长,等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法阵之中只剩一面裂开的铜镜。   林时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看了眼镜子:“没错,就是它,没想到我竟然也被算计了。”   离天镜就是他交给阮璃的,是之前他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影响,着了道。   说完他幻出一根金羽就刺向镜子,但是镜子纹丝不动,并没扩大损坏,上古灵物就是灵物,即便被封印也还是有实力在的。   凌霄主动接下看管的任务,他要将离天镜带去上界神山,用神力再次封印。   林时也与贺兰陵达成了共识,让人与妖试着共存,他作为首领,要回到妖族去调节这些事情,再与阮璃和岁岁道别后便离开了。   岁岁很是舍不得,她是林时一手带大的,比起父母,林时在她心中的位置是最重的。   “好了,姑父稳定大局就来接你去玩,你在这里好好听你叔叔的话,不要闯祸。”林时语重心长。   岁岁泪眼婆娑:“姑姑不是我姑姑,你也不是我姑父,我不要叫你姑父。”   林时笑道:“行吧,不叫姑父就不叫,你想叫啥就叫啥吧。”   岁岁想了想:“可以叫你林哥哥吗?”   林时立刻拒绝:“你娘就是这样叫我的,不行不行。”   “但我娘那是被你骗了,不能算。”岁岁争辩道。   贺兰陵一把将岁岁拉到身边,不悦道:“他如今也是上万岁了,你叫他老祖就好了。”   “啊,哦!”岁岁是害怕她这个亲叔叔的,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时有些尴尬:“倒也不必这样叫吧,我们迦楼罗寿命几十万年,我现在才刚成年,怎么……怎么就老祖了。”   “你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贺兰陵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将林时赶了出去。   阮璃瞧着,看来这两人还要杠一阵才能缓和关系吧。   七日之后,贺兰玥也重生,如同之前预料的那样,他虽然灵魂重聚,但失了所有记忆,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秀秀坚持要离开,她说还有母亲在乡下,要回去尽赡养之责。   阮璃为了补偿,给了她许多金银,还让人送她回乡下去。   她知道秀秀很可能就是孟心慈,但是现在秀秀没有恢复记忆,也不好强留,只能先让人暗地里照看着。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已经是半月后,这天处理完公务后,他便去了城中以前阮璃买的宅子前。   这半月来,阮璃都不是住在九渊,她一直在城里,他每天悄悄的去看她,然后再悄悄的离开。   到了宅前,虽然宅子已经三百年了,但他一直都让人管理着,所以宅子依旧很完好。   走进宅子里,阮璃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还好,她还在。   半个月前的那次幻境,他知道了她并不属于这里,也知道她想着还要回到她世界。   他问过她的想法,她说她要想一想,这一想就是半个月。   在她对面坐下后,他正要开口询问,阮璃却先开了口:“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将她们当做我的至亲之人的,可是没想到,我还是被利用了。”   贺兰陵知道她说的是穆兰芝她们母子三人。   他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又听阮璃继续说道:“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我其实早就不恨她们了。我是海月,独自长大,我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和她们在一起的三年虽然辛苦,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和独自一人生活时不一样的感觉,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她当做母亲,还是会照顾弟弟妹妹们的。”   贺兰陵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对她们有感情,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说错了一句话。”   阮璃有些诧异:“我说错什么了?”   贺兰陵回道:“你说你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可是你与我成亲之后,我感觉你过的也挺开心的,那难道不是因为亲情么?”   阮璃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也的确是他说的这样,虽因为怕被发现是妖过的小心翼翼,但贺兰家的人并没有为难过她,贺兰陵的祖父母疼她,父亲虽严肃,但也没苛责过她,婆婆沈姒有时候会看不惯她这个儿媳,但遇到大事的时候却还是护着她的。   还有贺兰陵,每每说着要与她和离,但最后还是和她做了真正的夫妻。   所以,这也是亲情吧,只是大家都比较含蓄而已。   “是我错了,我竟然忘了这个。”她笑了笑。   贺兰陵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下,弯月悬在天空,星辰闪烁,桃花香阵阵,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夜来了。   他站起身,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往外走。   “去哪里?”阮璃问道。   贺兰陵回道:“回家啊,齐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我们回去用饭。”   阮璃突然有些别扭:“谁……谁要跟你回去。”   贺兰陵停下脚步回过身:“你我是夫妻,你不回夫家还想去哪里?”   阮璃感觉他的手一下子握的极紧,好像真的怕她跑了一样,心里也微微泛起涟漪,但嘴上却还是道:“谁和你是夫妻了,我可是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兰陵按着后脑勺吻住。   阮璃呆呆的被他吻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推他,这才让贺兰陵微微离开她的唇。   贺兰陵意犹未尽:“凌霄说的没错,这法子果真能让女子不说话。”   阮璃无法想象老老实实的凌霄竟然还教他这些:“你自己孟浪,别把这些事都推在凌霄身上。”   贺兰陵被她说孟浪,心中一悸,不由又吻了上去,密密绵绵,像不透风的滕将阮璃包裹进去,阮璃失了呼吸,渐渐也软了下去。   不多时,桃花树下,已经没了身影,倒是一旁的卧房中,身影交叠。   可怜在九渊等着主子回来用膳的齐珍,一直等到半夜都没见到小夫妻回来。   “姑姑,帝君帝妃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月榕有些担心的问道。   齐珍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走回屋内:“咱们别多管闲事。”   一年后。   明月镇。   清晨天刚微微亮,清幽小巷的巷口处的一座小院的门外,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男子面容冷俊,眼眸紧闭,不知生死。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女子,正是秀秀。   秀秀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不由吓了一跳,但在看清男人的面貌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男人拖了进去。   不远处,阮璃和贺兰陵正看着这一切。   “你觉得四嫂恢复记忆了吗?”阮璃不确定的问道。   贺兰陵回道:“应该是恢复了,毕竟魂玉之前一直在她身上,而且你看到没,刚才她虽然吓到了,但却没有惊慌失措,还能一个人将四哥拖进去,普通女子哪里有这样的力气。”   “可如果她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去九渊找四哥。”阮璃不解。   贺兰陵也不知道,除了阮璃,他并不会在意别的女子的心思。   “四哥应该不久也会神识复原的,那时候我们再来接他和四嫂回去团聚。”贺兰陵说完施法在这四周布好法阵,确保哥哥和嫂子不会被妖邪什么的伤害。   阮璃看着他仔细的样子,回想这一年来的种种,如今的贺兰陵让她很安心,无论再有什么困难,她都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了。   她喜欢现在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尤其是如今她已经怀了身孕,从前羡慕旁人的那些她也都有了。   “好了,我们走吧。”贺兰陵做完一切后过来扶住她,一家三口向家的方向而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