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龙女 作者：苏香兰色 　　文案： 　　龙九破壳后循着龙气找到自己的“爹”，看到他被人欺负，直接一口火喷过去。 　　喜当爹的是太子秦钧，平日里倒霉也就罢了，临到皇帝驾崩时，直接让人夺了皇位，抢了未来皇后，甚至被追杀得狼狈奔逃。 　　好在自从捡到这条龙后，他运气好得飞起……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主角：龙九 ┃ 配角：秦钧 　　一句话简介：当皇帝不如养龙~ 　　立意：坚持总能看到希望。 第1章 一条龙 　　天幕上，一阵忽然席卷而来的黑云将原本还算明朗的天色压得昏暗起来。 　　这种天气之下，海岸旁却有两方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二十余人，皆着黑色劲装，手握长刀，刀刃上带着新鲜血色。 　　另一方却只一人，此时靠坐在一处礁石之前，苍白的面色显示他此时情况并不好。 　　双方之间一站一坐，明显是后者落下风，但他一身气势却令前者不敢贸然上前。 　　龙游浅滩依旧是龙，并不是什么虾兵蟹将随意可欺。 　　不愧是太子殿下，死到临头还能如此镇定，可惜今日终究要死在我手里！ 　　为首的黑衣人眸中透出一丝可惜，随即便是无尽的兴奋，毕竟这可是曾经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两步，在对上他冷静到不像面对自己死期的双眸时，脚步忽又顿住，下一秒干脆将手中的刀丢出去：“太子殿下，你自裁吧！”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天上黑云涌动，并开始刮起风来。 　　靠坐在礁石前的人垂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刀，想到刀身上的血迹都是来自身旁的亲卫，眸中终于带出几分波动。 　　人终有一死，秦钧并不惧死，只是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得活下去，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为救他而丧命之人！ 　　秦钧撑着一口气起身，他头上的玉冠早在之前的打斗中已经碎裂，此时随着他起身，一头披散开的墨发随风飘荡，可即便如此，也难掩他的龙章凤姿。 　　在他起身的一瞬，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们下意识后退一步，等反应过来此时只剩他一人时才停下脚步，眸中透过一丝懊恼。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太子秦钧不光文采出众，一身武艺更是不俗，这一路，光是死在他剑下的黑衣人都不计其数。 　　若非黑衣人这边占了数量的优势，他又缺点运气，未必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太子殿下快些动手吧，到了地下也别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大概是觉得方才一惊一乍地后退有些丢人，为首的黑衣人冷呵道。 　　说起来，秦钧的命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他乃元后嫡子，自幼天资聪颖，三岁便被立为储君；说好，他自出生后就一直三灾五难，尤其是今年，在他离京治理水灾时，先是他外祖和舅舅在战场失踪，随后皇帝驾崩，他皇弟直接登基，并纳他的准太子妃为后……现在他更是被人追杀。 　　秦钧没有理会他，而是用余光扫向不远处的海面。 　　随着起风后，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涌起来，阵阵波浪拍向岸边。 　　若是没有受伤力竭，面对这群黑衣人秦钧还能正面相抗，但如今，却只有跳海才能存一线生机。 　　礁石离海还有几步距离，秦钧决定以后，就强撑一口气转身。 　　“不好！” 　　他这一动，黑衣人首领立刻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但方才还退了一步，此时他们之间还有快十步的距离，怎么看也难以跑过去阻止他跳海。 　　哪怕觉得他跳进海里也是个死，但黑衣人首领可不想大海捞尸，赶紧夺过身后人手里的刀投掷出去。 　　就在秦钧差一步就能跳入海中时，闪着寒光的刀朝他飞来，为了躲这致命的一刀，他只能往旁边挪开一步。 　　黑衣人首领不想再节外生枝，掷出刀的同时就带着人跑向他，显然是准备亲手解决他，以免再节外生枝。 　　就在两方一个丢出刀开始向前跑，一个躲开刀准备继续跳海那一瞬，一阵光华忽现，将天上的黑云都驱散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让举着刀的黑衣人们下意识抬头，下一秒惊得差点没叫起来。 　　但见天幕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长长的龙影，云层之间时而浮现龙头，时而浮现龙尾，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黑云被驱散后，天空重新亮起来，阳光照在龙身上，被龙鳞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银龙在渤海上空盘旋一圈后，忽然发出清越的龙鸣声，随即俯身朝岸边飞过来。 　　惊呆的黑衣人听到龙鸣声才回过神来，就见那条龙向他们飞来，顿时面色大变。 　　人对于未知总是害怕的，似龙这种只在传说中的生物，体型又如此庞大，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 　　比起他们，同样看到银龙的秦钧倒是镇定一些。 　　银龙见他看向自己，再次发出一声龙鸣，随即便已经出现在岸边。 　　方才远观就能看出这条龙很长，此时它靠近后，光是龙首就比一个人要大，看得人心里发慌。 　　感觉那条龙张口就能把人吞下去，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一抖，直接将刀投掷出去。 　　黑衣人首领没想到手下如此冲动，但既然已经动手，与其等龙来攻击他们，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们做出攻击准备。 　　银龙好不容易循着龙气找到“同类”，正准备好好观察一下，就被飞过来的刀给打断。 　　“小心！” 　　比起那些黑衣人，秦钧离银龙更近，甚至可以说银龙飞下来后，几乎与他面对面。 　　说来也可笑，身后的同类想要他的命，秦钧却从这突然出现的龙身上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亲近之意，因此出口提醒。 　　银龙对着他歪了下脑袋，随即转头对着刀飞来的方向张嘴喷出一口火来。 　　对于一条破壳不久的龙来说，尤其是不知是不是在壳里呆太久，所以没有接收到传承的龙来说，能无意摸索到喷火这一能力已经很不错，又怎么能指望它能把握好度。 　　这一口火喷出去，半空中的刀和那群黑衣人全都化为灰烬。 　　对于银龙来说，那几个身上没有龙气的黑衣人和它在海里见到的鱼类也没什么区别，见他们被自己一口火给喷没，不过愣了一秒就重新转头看向“同类”。 　　方才面临生死危机都面不改色的秦钧看到这一幕，眼里总算有了波动，倒不是害怕，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也有走好运的一天——在生死存亡之际被一条龙给救了！ 　　银龙看着面前浑身散发龙气的“同类”，越看越感觉亲近，忍不住低头用脑袋去蹭他。 　　然而它也不想想自己的体型，本就受伤的秦钧哪撑得住它这一蹭，直接倒坐在地上。 　　见他突然倒下去，银龙愣在半空中，整条龙连着尚显稚嫩的龙角都透出几分无措，仰头发出几声龙吟。 　　秦钧方才就感觉到它对自己的亲近之意，自然不会怪它将自己撞到，扶着旁边的礁石重新站起来后，摆手向它示意自己没事。 　　银龙低头看着他，灵动的龙眸中转动几下后，忽然绕在他头顶盘旋起来，随即体型慢慢缩小，变得和一条普通小蛇差不多大。 　　感觉自己实在聪明的银龙发出一声愉悦的龙吟后，试着再次靠近他。 　　看着变小的银龙用脑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秦钧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可要随我离开？”他抬手让龙爪落在自己手臂上，低头看向这条充满灵性的银龙。 　　银龙听到他的声音，歪着脑袋望着他，随即张口发出一声低吟。 　　虽然黑衣人被它解决，但这个地方还是不太安全，秦钧现在应该尽快离开，听到它的声音，他试着迈开脚步。 　　银龙刚破壳不久，又没接收到龙族传承，哪怕以它的体型和本事在这个世间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整条龙还是有些懵懵的。 　　正是因为如此，它在感觉到和自己相同的气息后，才会如此激动的跑过来，所以这会秦钧带它离开，它自然不会有意见。 　　秦钧方才状态并不是很好，但随着它落在身上，非但没加重负担，反而有种浑身一轻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眼盘在自己手臂上，这会还将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银龙，这段时间一直阴沉的心情都稍稍明朗几分。 　　银龙见他看向自己，张嘴出发一声龙吟，似乎透着疑问。 　　“没事。”秦钧摇摇头，带着它从岸边离开。 　　三日后，临州城的某家客栈。 　　“你说太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去了……” 　　“是啊，真是好人不长命。” 　　“我听人说，太子是被人给害了！” 　　“那可是太子，谁敢害他？” 　　“现在谁当皇帝……” 　　“闭嘴，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这种话也是随便乱说的！” 　　大堂里，一人低声呵斥一声后，同桌的几个人都安静下来，随即换了个话题。 　　客栈二楼的天字号上房里，被楼下人议论的太子秦钧正在这里。 　　“慢些吃。”他看着桌上吃得正香的银龙，端起汤递过去。 　　正在吃肉的银龙用脑袋顶开他的手后，低头继续吃起来，不过吃相并不难看，落在秦钧眼里还有几分憨态可掬。 　　破壳以后，银龙一直以海鱼和附近山上的野果为生，现在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自然吃得停不下来。 　　见它实在不想喝汤，秦钧也没强求，放下碗后将旁边那只烤鸡上的肉拆下来方便它吃。 第2章 二条龙 　　就在银龙吃得正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敲响，下一秒，一个黑脸大汉推开窗户跳进来。 　　秦钧第一时间安抚因为听到动静而半飞起来的银龙，让它继续进食后才看向来人。 　　黑脸大汉看到坐在桌前的人，激动得眼眶都有些红：“林川拜见太子殿下！”他就知道，太子殿下肯定没那么容易出事！ 　　“林副将不必多礼。”秦钧让他起来后，直接进入正题询问起自己外祖父和舅舅的情况。 　　林川听他问起两位将军，面上因为见到他而生出的那点喜悦渐渐消失：“那日和西越一战，我军大胜，正要回营时，老将军的马突然受惊冲进西越边境的瘴气林中，顾将军第一时间冲过去想要营救，然而却不知在里面遇到什么事，后来再没出来，我们本想去进去搜寻，监军却不肯，后来京城更是派了人过来接掌军权……” 　　秦钧听到外祖父和舅舅真的失踪了，情绪顿时有些低沉。 　　即便他意志再是坚定，想到最近一连串的事情，也不免怀疑是否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所以才会倒霉到连身边亲近的人都受到牵连。 　　林川将营里的情况说完，本来还准备说一下京城里的情况，看到他的表情后，不由沉默下来。 　　桌上又吃完一盘烤鸡的银龙察觉到身后的龙气波动，转头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他。 　　秦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 　　银龙见他不理自己，上前用脑袋顶了下他放在桌上不知何时握成拳的手。 　　林川方才一心只关注面前的太子，这会银龙一动，他才发现不对：“哪来的蛇？太子殿下小心！” 　　话落的同时他立刻准备去抓蛇的七寸，银龙却在他伸手的同时就要张开嘴。 　　秦钧发现后，想到之前在海边那一幕，赶紧将它捞到怀里，并以手虚挡住它的嘴。 　　桌上的吃食银龙已经吃得差不多，见他突然将自己拉到怀里，不让它对那人动口，便干脆呆着没再动弹。 　　林川看到秦钧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他养的蛇，拱手告罪道：“太子殿下恕罪。” 　　秦钧摇头表示没事后，也没解释这是龙不是蛇。 　　“京城如今是什么情况？” 　　他本也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性格，被银龙打断方才那点难得的愁绪后，就开始选择正视目前的情况。 　　见他问起，林川自然知无不尽。 　　前些日子先帝驾崩，留下的圣旨却不是传位给太子，而是三皇子，朝廷中不少大臣有些质疑，想等太子回京后再议此事，但随后却传来太子落入洪水尸骨无存的消息。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膝下长大成人的皇子除太子外只有两位，其中二皇子天生残疾，早已注定与皇位无缘，如今太子也不在，最终三皇子还是成功登基。 　　林川想到三皇子登基后还将原太子妃封为皇后，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秦钧之前落入洪水是假，被人追杀是真，三皇子的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只是他运气实在不好，这才让对方成事。 　　“太子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林川询问。 　　京城那边已成定局，如今对于秦钧来说，更重要的自然是失踪的外祖父和舅舅。 　　他来临州本就是为此而来，通过留印记让林川找过来了解清楚情况后，便去了临州附近的一座县城——定安县。 　　定安县离顾家两位将军失踪的瘴气林很近，秦钧带着银龙在这里安顿下来后，让林川帮忙去联系自己身边的侍卫。 　　身为太子，秦钧身边明卫暗卫不计其数，那日遇到刺客前，正好有不少被他派来临州，否则那些刺客没那么容易将他逼到那种境地。 　　定安县位于边境，时有动荡，不过因为前段日子顾家军打出来的那场胜仗，如今县中还算平静。 　　正是因为如此，县中百姓都在家中烧香拜佛，希望失踪的两位顾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县西的一座小院子里，秦钧坐在书房里，表情不是很好看。 　　之前被派过来的一半侍卫已经重新回到他身边，这会被继续派入瘴气林中寻找顾家两位将军，但直到目前依旧没找到人。 　　瘴气林中本就危险，顾老将军年纪又大了，时间越长，他能平安归来的希望就越渺茫。 　　原本在旁边榻上趟着的银龙忽然飞起来，用爪子扯住他袖子后往外拉。 　　秦钧察觉到后，低头看向它：“可是饿了？” 　　银龙此时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闻言摇摇脑袋，用尾巴指了指门外。 　　“你想出去外面？”秦钧看着它人性化的动作猜测到。 　　银龙发出一声龙吟做肯定。 　　秦钧起身后本来只是准备带它在院子里转转，谁知它却继续扯着他的袖子，作势要去更外面的街上。 　　秦钧本来没有外出的心情，但见它在院子里呆不住，最终还是带它出去。 　　不过出去前，秦钧让它变得更小一些盘在自己手腕上，并给自己带了张面具。 　　他能遮住脸，却遮不住一身的气质，行走在街上时，来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边境小县城不如京城繁华，却也有独属于它的风格。 　　秦钧少年时曾来军中历练过，所以对定安县并不陌生，此时行走在街上，不免回忆起当年来。 　　现在想来，比起在京城，那段在军营里的日子对他来说反而更快活一些。 　　秦钧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在看到一家酒馆时，想起当年舅舅还带他来喝过酒。 　　酒馆旁边是一家金楼，里面摆放着不少金银首饰。 　　在秦钧看向酒馆时，银龙却是被那家金楼给吸引，随即直接冲进去。 　　得亏秦钧反应快，在手腕一轻的同时就看到它飞走的方向，否则以它的速度，再慢一秒都找不到它的踪影。 　　秦钧面具下的眉头微皱一瞬后，抬脚走进金楼中。 　　店老板见他衣着不俗，亲自上前相迎：“客官您里面请……” 　　秦钧拒绝他的陪同后，视线在店内巡视起来，很快在一只金手镯旁看到自家那条银龙。 　　只见它一边将金手镯套在自己身上，一边还用尾巴将旁边的金戒指圈到自己身边，同时爪子还抓了支金钗。 　　明明是一条龙，秦钧却从它身上看出几分掉进米袋老鼠般的错觉。 　　不过这会他也没功夫去想它一条龙为何如此喜欢这些俗物，侧身挡住店老板的视线后，身手拉过一快红布盖住它所在的那个盒子，随即掏出银票递给老板：“这一盒我要了。” 　　店老板接过银票，确定买那盒金饰绰绰有余后，脸上笑开花：“客官您真有眼光，我们店还有不少其他金饰，您要不要再瞧瞧？” 　　秦钧摇头拒绝后，直接抱着盒子离开。 　　踏出店门后，他掀开红布的一角，见盒子里的银龙这会将所有金饰堆在一起，自己则趴在上面后，表情有些无奈。 　　瞧它这“守财奴”的样子，一时半会大概是不会从盒子里出来，秦钧干脆带它回去。 　　跟在他身边的暗卫见他前脚出门后脚又回来，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秦钧回到院子后，直接捧着盒子进入房间。 　　在房间的桌前坐下来后，秦钧掀开盒子上的红布道：“下次不许突然这么冲出去。” 　　盒子里的银龙在金饰里打了个滚，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 　　秦钧见此，伸手将盒子里的金镯子拿起来。 　　这么大一个金灿灿被拿走，银龙立刻看过来，随即从盒子里飞出来，身型也变得稍微大一些。 　　见它盯着自己，一副深怕自己抢它东西的模样，秦钧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银龙冲他点点头，随即凑近用爪子抓住他手上的金镯子。 　　秦钧自然不会稀罕一个金镯子，松手任它拿走的同时，不由想到自己的私库，里面似乎有不少金子。 　　银龙拿回金镯子后，重新放回盒子里，随即重新变小躺进去。 　　“这么喜欢？”秦钧看着它在金饰里打滚的模样，觉得它也不嫌膈得慌。 　　银龙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金灿灿的就觉得心里欢喜，听到他的话叫了一声后，低头盯着身下的金灿灿一样样看起来，最后抓起一个金戒指送到他面前。 　　见它明明这么喜欢，居然舍得送给自己，秦钧心情有些愉悦，然而在伸手时，却发现它舍不得松爪子。 　　“不是给我的吗？”秦钧板着脸道。 　　银龙低头看了眼盒子里更多的金灿灿，这才舍得松爪子。 　　秦钧把玩着好不容易到手的金戒指，见它回到盒子里后，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自己手里看，失笑着将这枚金戒指放回盒子里。 　　银龙眨眨眼，嘴里发出一声低吟，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要。 　　“先放在你那。”秦钧道。 　　银龙看着重新回来的金戒指，将它重新拢到怀里圈起来。 　　秦钧望着它摇摇头，见这盒金饰就够它玩一会，起身从房间离开。 　　重新回到书房后，他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一些，重新将暗卫收集来的消息看了一遍，露出深思的表情。 第3章 三条龙 　　皇宫。 　　三皇子踩下太子登基为帝，又将曾经的太子妃立为皇后，一时间可谓是意气风发。 　　可惜这位新帝虽有一腔阴谋诡计，却实在不是个当皇帝的料，登基才不久，却已然看出有当昏君的苗头。 　　在朝堂之上他任人唯亲，在后宫之中，先帝百日热孝还未过，他就已经宠幸不少有姿色的宫女。 　　旁人尚且不说，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看到他刚登基就直接暴露本性，全无曾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深情，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作为前太子妃，她原本可以堂堂正正当皇后，可她却受三皇子的引诱，带着家里人暗中投向他。 　　曾经皇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毕竟太子对她不假辞色，而且几次和他见面，她都倒了霉，有一次还差点破相，原本他只是自己运道坏她还能忍，似这般还会带累身旁人运道，她又怎么敢嫁他。 　　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就算太子登基也是如此，至少如今本宫不会跟着他一起倒霉…… 　　皇后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太子的身影。 　　想到那位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如今生死不知，皇后轻咬着唇，心里暗道一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后，带人前往乾清宫。 　　乾清宫里，皇帝正在偏殿欣赏歌舞表演，听说皇后过来，眼中透着一分不耐。 　　要说起来，他之前对皇后还是有两分情意的，毕竟能被先帝选为太子妃，她容貌气质皆不俗，但对她上心的原因，更多的是源自她太子妃的身份，天然让他想要抢夺，以及她背后的侯府势力。 　　但如今她成为他的皇后，对于他来说利用价值和新鲜感都没有了，又怎么能让他继续上心。 　　“让她进来。” 　　不上心归不上心，看在她与她娘家为他上位出过力的份上，皇帝最终还是开口让她进来。 　　皇后进来看到满殿的莺莺燕燕，心里有些不舒服，行过礼后道：“臣妾有事与皇上商量。” 　　“婉婉直接说就是。”皇帝笑着道。 　　“婉婉”这称呼听着亲昵，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面前，并不会让皇后高兴，反而觉得他没有给自己皇后的尊重。 　　“这事情很重要。”皇后表情有些严肃。 　　看到她这副正经模样，皇帝心里道了声“扫兴”后，挥手让偏殿里的人退下。 　　“说吧，什么事？”他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语气隐含不悦。 　　“臣妾听说太子还未找到，想请皇上派人去临州那边走一趟，若他还活着，有很大可能会去那里。”皇后自己自然想不到这些，还是她娘家昨日派人传话给她，让她提醒皇帝。 　　没办法，因为她的缘故，侯府上下早就倒向新帝，如果不把太子斩草除根，万一太子重新得势，那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原本懒散歪坐在宝座之中的皇帝听到这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婉婉好狠的心，若让朕那皇兄知道，该得多伤心。”说完他还“啧啧”两声，倒像是多替自家兄长鸣不平似的。 　　他这一番作态让皇后的脸色忽青忽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皇帝看着她的模样笑了一下，随即眸中透出几分冷厉，“就他那运气，这会怕是已经死透了，即便没死，朕如今已经是皇帝，他还敢造反不成？” 　　“皇上心里有打算就好。”皇后说完，行个礼就从殿中离开，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宝座上的皇帝看着她的背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后，用酒杯轻击着桌面，片刻后开口道：“来人！” 　　* 　　定安县。 　　秦钧在这里已经待了不少日子，但派出去的人始终没有找到两位顾将军。 　　于此同时，军营里的其他两个副将跟着林川前来拜见他。 　　军中顾老将军的亲信不少，但在这种时候，林川也只敢带这两个过来，因为他们都是顾老将军救的孤儿，绝对不会背叛。 　　这两位副将都是直性子，见面后表达一番见到太子无事的喜悦后，就开始抱怨起军营中的情况。 　　“新来的那位将军只会纸上谈兵，得亏西越已经被老将军打怕了，否则真让他上战场，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呵，以为自己是将军就了不起，却不知军营上下哪个服他，就这还不思反省，一心想着提拔身边的人。” 　　“本就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若不是他妹妹是皇后……” 　　林川见他们扯到皇后，赶紧道：“闭嘴！” 　　两位副将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皇后曾经是太子妃，当即小心的看了眼太子。 　　秦钧对此倒是没旁人想的那么在乎，一方面所谓太子妃不过是先帝口头定下来的，还没有经过正式册封，另一方面，他早在发现太子妃对他有所躲避时，就已经有换人的打算。 　　见他们不再说话，秦钧主动问了一些军营里的情况。 　　两位副将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完后，王副将道：“太子殿下，那新来的将军实在欺人太甚，不让我等去寻两位将军就算了，言语中还暗指两位将军不见是投奔西越去了……我看不如您出面夺了他的将军之位，再带我们打回京城去！” 　　“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林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你们且先忍耐一段时间，尽量不要与他起冲突……” 　　林川是在两位顾将军失踪后，京城里的监军以军令阻止他们去寻人时偷偷跑出去的，有其他人做掩护，监军也只当他是战死沙场。 　　两位副将和他不同，听完秦钧的交代后，虽然恨不得直接留在他身边，但还得赶回军营中去。 　　送走两位副将后，秦钧回到房间，却发现银龙不在窝里。 　　所谓的窝是一个大箱子，里面铺着金色的软绸，软绸上堆着各种金饰，看着简直能亮瞎人眼。 　　自从有了这个窝，银龙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这里。 　　没在窝里看到龙，秦钧一边看向四周一边轻唤：“小九？” 　　小九是银龙的名字，秦钧拿着本书让它自己选名字时，它自己选的字。 　　至于姓，秦钧本来想让它随自己姓，但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龙”。 　　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后，秦钧猜到它大概又跑出去玩，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刚到这里时，银龙还不敢乱跑，而且十分黏人，秦钧去哪它就去哪。 　　但慢慢的，大概是发现这个院子是他们的“窝”，秦钧不会离开这里，它胆子就开始大起来，一开始还是要秦钧带它出去玩，慢慢的秦钧没空时，它都敢自己溜出去玩了。 　　秦钧虽然交代过它不要随便在外面显身形，更不要随便对人喷火，但想到它小孩般的心性，还是不能放心。 　　就在他准备出门寻龙时，就看到一道银光从窗户飞进来。 　　龙九本来是准备直接落在自己窝里的，然而在看到房间里的秦钧时，整条龙却是在房间半空定住一秒。 　　秦钧看到它回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先看到它爪子上的金色。 　　“你哪来的金子？”它一条龙，又不会使银子，秦钧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龙九听到他的话，缩了下爪子的同时还低下脑袋去遮挡，一双亮晶晶的龙眸更是透着无辜地回望他。 　　然而方才秦钧已经看到它爪子上的那抹金色，自然不会让它混过去：“拿过来！” 　　没人能不喜欢一条充满灵性还救过自己的银龙，所以秦钧对它的态度向来是温和中透着几分纵容，哪怕今时不同往日，见它喜欢金饰，每次带它出门时还是会给它买上一样，将它的窝里堆起一座微型金山。 　　这还是秦钧第一次用这种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对它说话，吓得龙九尾巴都绷直一瞬。 　　从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他不高兴了，龙九不敢再藏，飞到他面前将爪子上的东西丢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是一块比掌心略小一些的金牌，样式精致大气。 　　秦钧看到这块代表“大内侍卫”身份的牌子后，表情微变。 　　这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还以为三皇子不会有什么动作了，毕竟以他自大的性格，觉得已经当上皇帝就高枕无忧也正常，没想到他倒是长进不少…… 　　“这块牌子从哪里来的？”见它跟着落到桌上，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秦钧声音不自觉温和下来。 　　见他好像不生气了，龙九张嘴低吟一声后，开始扭来扭去的给他情景再现。 　　见它一条龙都快扭成麻花了，秦钧眼底透出几分笑意，明明第一遍已经看懂，偏偏等它又来一遍后才道：“你是说是你捡到的？” 　　龙九点点头，却没说这金牌会掉到地上，是它盯了很久见它都不自己掉下来，就帮了点小忙。 　　在秦钧心里，它就是孩子心性，所以也没怀疑什么，只交代它下次不要乱捡外面的东西。 第4章 四条龙 　　通过龙九带回来的那块令牌察觉定安县出现大内侍卫后，秦钧带着手底下的人暂时蛰伏下来。 　　秦钧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作为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如今却得躲避大内侍卫，若说心里一点落差都没有，自然不可能。 　　好在身边有龙九这条过于活泼的银龙作伴，倒是让他分散不少负面情绪。 　　书房里，秦钧正立在书案后练字，旁边不远处则放着龙九的窝。 　　银龙在窝里金灿灿的宝贝上打了个滚后，仰起脑袋看向他，搞不懂他手里的棍子有什么好玩的，盯着他看了会就悄悄从窝里溜出来。 　　书案后长身鹤立的身影还在继续写字，却在它快要飞出窗口的瞬间头也不抬道：“你想去哪？” 　　银龙身形一顿，犹豫两秒后还是转头飞回他身边，用爪子拉着他的袖子往外带。 　　它这一拉，直接坏了秦钧手底的这幅字，不过他倒没恼，而是道：“你乖一些，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出去。” 　　见识过外面热闹心已经野了的银龙哪里肯听，继续拉扯着他的袖子。 　　“你若是出去了，有人偷走你的宝贝怎么办？”这家伙打不得骂不得，尤其是真打起来也未必打得过，秦钧见它不依不挠，只能吓唬它。 　　银龙张大嘴巴，那幅凶巴巴的姿态似乎在说谁敢偷它的东西它就烧谁。 　　“等你回来，偷东西的人早就跑了。”秦钧一边写完最后一个字一边道。 　　它上次和秦钧出去，在街上正好见过小偷偷东西的画面，当时那个小偷跑掉了，失主并没有找回自己的荷包。 　　听到他的话，龙九心里有了危机感，立刻回到自己的窝里守着自己的宝贝。 　　秦钧将它哄回窝里后，换了张纸继续练字。 　　金灿灿的金饰们确实是龙九如今最爱的宝贝，但天天这么守着宝贝也是真无聊，尤其是它已经被秦钧在家里圈了有些日子。 　　它用爪子将身下的宝贝们全部巴拉着稀罕一遍后，再次从窝里飞出来。 　　这一次它倒是没想往外溜，而是落在书案上。 　　只要它不想着往外跑，秦钧还是很纵容它的，哪怕它好奇的伸出爪子往他笔下凑，也只是一边躲避一边继续写。 　　他的躲避却让银龙以为是在跟自己玩，飞快地伸出爪子摸了把笔尖，把自己的爪子染成黑色。 　　爪子变黑后，它盯着看了一眼后，就学着他方才写字的样子往纸上抹，等发现纸上留下自己爪印时，越发来劲。 　　“胡闹。”秦钧看到第二幅字也被它毁掉，轻斥一句，只是语气不算严厉。 　　龙九却不害怕，仰头冲他叫了一声后玩得浑身都是墨水，甚至在纸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龙形。 　　“好好一条银龙变黑龙，丑不丑？”秦钧搁下笔任它玩个痛快后道。 　　龙九听到他的话，冲他叫了一声，声调有那么点像“不丑”。 　　秦钧摇摇头，端来旁边自己净手的水将它丢进去。 　　身为一条龙它自然是不怕水的，但突然被丢进来，还是被吓了一跳，当即就甩着尾巴将水溅他一身。 　　“再胡闹就收掉你的宝贝。”秦钧一句话制住它，等它洗干净身上的墨重新变成一条漂亮的小银龙后，重新换了张纸开始作画。 　　他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面前的银龙，这也勾得银龙安分下来，在一旁好奇的看他画画。 　　一人一龙窝在院子里度过一段日子后，定安县内的大内侍卫终于离开。 　　眼见它继续在院子里闷下去都要开始拆家了，秦钧只能赶紧带它出去转转。 　　县里的百姓日子依旧是老样子，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秦钧带龙九出来这日恰逢一个集市，街上显得比往常热闹些。 　　秦钧对这热闹没多大兴趣，注意力大多在手腕上的银龙身上，时不时会替它买下感兴趣的玩意。 　　往前走了一段，等发现它又盯着一处不放时，秦钧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那边是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摊子前站着一对父女，似乎因为女儿将刚买的糖葫芦掉到地上，当爹的黑着脸有些不高兴，不过随着女儿撒娇的一声声喊着“爹爹”，最终当爹的还是没说她什么，反而又给她买了根糖葫芦。 　　它平日里除了肉，偶尔也会吃些果子，见它盯着卖糖葫芦那边，秦钧干脆过去给它买了一根。 　　定安县并不大，加上位于边境算不得繁华，所以其实没太多可以逛的地方。 　　秦钧带它从街头逛到街尾后，又给它买了样金饰就带它回去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是知道龙九的，不过因为它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都是筷子粗细的大小，加上大家也没机会仔细瞧，所以都只以为自家殿下是养了条银蛇。 　　这不，林川看到他回来时还好奇道：“蛇竟然还会吃糖葫芦？” 　　秦钧没接这话，将新买的金饰和吃食连银龙一起送回窝里后就带他去了书房。 　　“这次多亏太子殿下及时发现那些大内侍卫，否则……” 　　因为大内侍卫出现在定安县的缘故，林川有些日子没过来，这次一过来就忍不住庆幸。 　　大内侍卫从定安县撤离后，秦钧再次忙碌起来，除了继续派人寻找两位顾将军的踪迹，还开始联系自己手底下的人。 　　如此一来，他能陪龙九的时间就大大减少，所以在再三交代龙九在外面要注意的事项后，倒是不像前段时间一样拘着它不让出门。 　　秦钧之所以敢如此，也是发现它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聪明，前些日子玩闹般教它认自己的名字，它还真记住了，到现在也没忘记。 　　然而即便它再聪明，这日它从下午出去，直到徬晚还没回来时，秦钧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就在他准备出门去寻找时，银龙却是从外面回来，不过在看到他的瞬间，却是唰的一下跑进房间进入自己的窝里，快得秦钧只看到一道银光。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秦钧不用想也知道有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淡然的让人将晚膳送进来。 　　闻到饭菜的香味，银龙从窝里探出脑袋，见他好像没发现什么，飞过来要往桌上落。 　　“先去净手。”秦钧提醒道。 　　银龙本就爱干净，如今被他带得更加好整洁，听到他的话，转身落到自己的专属铜盆里洗了个澡才来到桌上。 　　大概是在外面玩累了，它食欲很好，吃得特别香，秦钧看着它的吃相都跟着多吃半碗饭。 　　吃完饭后，银龙在桌上趴了一会，忽然又飞快跑回自己窝里，美滋滋地躺在自己的宝贝上。 　　秦钧瞧着它的举动，不动声色地拿起书看起来，全当是没发现它的不对劲。 　　银龙大概是以为他没发现，睡了一觉起来就将昨天的事情抛之脑后，守着自己的宝贝们玩了会就跑到外面树上撵鸟玩。 　　房间里，秦钧站在窗前看了会它把鸟追得都跑出院子的画面后，转身不疾不徐地来到它的窝前蹲下来。 　　窝里是一座用金饰堆起来的小山，一眼看去好像和昨天早上没什么不同，但秦钧还是敏锐的发现这座“山”高了不少。 　　不用想都猜到，必然是那个小家伙在里面藏了东西，秦钧伸手寻找起来，很快就在最低下发现一个有分量的大家伙。 　　当看到这样东西时，秦钧猛地站起身，比上次看到大内侍卫的令牌反应还要大。 　　那是一个金色的枪头，秦钧仔细打量一遍后，正要找龙九进来问个明白，它正好玩够飞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龙九下意识想往外跑，却被秦钧伸手抓住。 　　以龙的速度，也就是龙九对他不设防，否则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抓住。 　　龙九还记得他之前交代自己不要乱捡外面的东西，这会见被他发现，轻轻用爪子挠着他的掌心，像是在撒娇。 　　“这东西是从哪里发现的？”秦钧此时哪里顾得上念叨它乱捡东西，庆幸这枪头因为是父皇所赐所以镀了层金才被它捡到还来不及。 　　龙九见他没有念叨自己，放松地用尾巴指了指外面。 　　“你可还记得是在哪里捡的？”秦钧语气难得有些急切。 　　龙九点点头，随后在他的要求下带他往外走。 　　那是瘴气林附近的一处悬崖，龙九带着他过来后，用尾巴指了指下面。 　　秦钧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底下的雾气，表情有些难看。 　　作为瘴气林旁边的地方，之前暗卫们自然也是来这边找过的，但这悬崖太高，也没有其他路可以下去，所以底下根本没办法搜寻。 　　这样深不见底的悬崖，若是枪头是在底下捡到，那枪头的主人必然已经凶多吉少…… 　　龙九察觉到他身上的龙气波动，从半空落到他肩膀上，仰头发出一声安慰般的龙吟。 　　秦钧下颌骨微微收紧，片刻后却仍不肯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他偏头看向肩膀上的小银龙，放低声音和它商量：“小九，你可否带我下去瞧瞧？” 第5章 五条龙 　　银龙听到他的话点点头，随后却没其他动作。 　　秦钧等了一会，发现它带着几分期待望着自己的模样，面上露出几分不解：“小九？” 　　嗯？ 　　龙九见他叫自己，眼底透出几分疑惑，奇怪他为什么还不变成和自己一样。 　　它心里这么想着，张嘴发出低低的龙吟。 　　秦钧自然不可能从它短促的龙吟声中听出它的意思，只能直接道：“你变大一些带我下去。” 　　龙九听到这话，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自己飞下去，不过还是如他所愿的变化起来。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原本飞在半空中不怎么显眼的小银龙变成一个庞然大物，明明龙角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却已经透着龙族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 　　经历过之前被刺客逼到海边的境地，秦钧身边自然不可能不带人。 　　随着银龙变回与他初次相见的大小，原本守卫在暗处的暗卫们受到震惊，纷纷现身跪在地上。 　　暗卫们本就对秦钧忠心耿耿，此时看到他身边竟然出现一条龙，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家殿下果然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秦钧此刻并没有心情理会暗卫们的想法，见它变回原形后，朝银龙伸出手。 　　银龙有些日子没变回原形，在天上遨游一圈后才俯冲下来，伸出前爪抓起秦钧，带着他朝悬崖下飞去。 　　暗卫们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不过想到殿下冷静的表情和主动伸出去的手，又觉得应该不会有事。 　　只是想归这么想，担心有个什么万一的暗卫们还是围到悬崖边上，望着底下还能看到的银龙身影。 　　银龙带着秦钧没有直接飞到悬崖底下，而是带他停在位与悬崖比较靠下的一个平台旁。 　　那平台并不大，勉强够一个人站立，平台上方能看到一道有些深的划痕。 　　见银龙示意金枪头是在这处平台上捡到的，秦钧看着平台上的划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小九，我们再去底下看看。” 　　秦钧话落的同时，银龙直接带着他飞下去。 　　悬崖底下有一处湖泊，大概是因为如此才产生那么大雾气，湖泊旁边是茂密的草木。 　　龙九看到这处明镜般的湖泊，忽然生起戏水的心来，它将秦钧放在岸边后就直接飞入水中。 　　秦钧早知它是孩子心性，加上它带自己下来已经是帮了大忙，对此倒是没说什么，交代它在这里等自己后，开始在附近观察寻找起来。 　　这处湖泊并不算特别大，银龙以原形下去后，顿时搅得水花四溅。 　　就在它开心的在湖里戏水时，左侧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一个衣衫有些破烂的男人。 　　当男人抬头看到湖中戏水的银龙时，那张坚毅的脸上透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男人心性倒是坚韧，看到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也只惊讶一瞬，随即就回过神来，小心地往后退去。 　　他已经尽量轻手轻脚，然而下一秒银龙还是发现了他。 　　跟着秦钧生活了一段时间，银龙对“人”的看法不再像之前那般与海鱼无异，毕竟它爱吃的饭菜和喜欢的金灿灿都是由人做出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这会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男人，银龙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见他看起来黑黑的，忍不住低头吸了口水朝他喷去。 　　秦钧刚在湖右侧寻找完掉头回来，就看到自家舅舅被自家养的银龙劈头盖脸地喷了一身水。 　　银九喷完一口水后，见那人还是黑乎乎的，正准备再来一次时，就听到身后秦钧喊它的声音，顿时停下动作看过去。 　　于此同时，顾湛也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原本想要逃离的脚步停下来，顺着声音望过去。 　　“太子殿下！”顾湛看到他，比方才看到龙还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钧方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此时看到他，眼中瞬间透出几分喜悦。 　　顾湛话落，突然想到湖泊里的龙，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殿下快到我这边来！” 　　“舅舅不必担心，这是小九，是它带我来到此地。”秦钧说完，又转头对龙九道，“小九，这是我舅舅。” 　　龙九未必懂“舅舅”是什么，不过听到秦钧的话，却是低吟一声算作回应。 　　顾湛听到他的话这才放下心来，不过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又透出几分悲伤。 　　等到二人靠近后，秦钧才得知他这段日子的遭遇。 　　那日大战之后，顾老将军的马突然受惊跑入瘴气林，顾湛第一时间带着一小队人马追进去，却在林中遭遇陷阱与伏击，最终只剩下他带着顾老将军被逼到这处悬崖。 　　父子二人负伤后，宁愿跳崖也不愿落入敌方手中。 　　落下悬崖时，顾湛找准时机以断下来的枪头做缓冲，却被那个凸出来的平台给打断，还好底下是一个湖泊，才让父子二人侥幸保住一条命，可惜的是顾老将军终究年纪大了，从湖水中出来后，没熬过几日还是去了。 　　顾湛说完顾老将军去世的消息后，空气都跟着低沉下来。 　　片刻后，等秦钧接受这个消息，顾湛才带他去拜祭顾老将军。 　　顾家世代守卫边疆，正是有一代代顾家人，临州附近的百姓才得以过上安宁日子。 　　顾老将军少年时就入军营，征战沙场几十年，到最后却沉睡在这么一个悬崖下的小山谷中，就是外人都会替他感到可惜，更别说秦钧这个当外孙的。 　　甥舅二人祭拜完顾老将军后，情绪都有些低落，然而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小九，还得麻烦你带我们上去。” 　　顾湛掉落悬崖时受了不少伤，也就是他底子好才能撑到现在，所以秦钧也没太多时间悲伤，祭拜完就带着他来找龙九。 　　多带一个人对龙九来说也不算什么，听到秦钧的话，它直接从湖里飞出来，抓着他们往上飞去。 　　不过，比起秦钧以手抓着它的爪子，再被它的爪子反握住，顾湛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被它直接抓着衣服拎起来。 　　也就顾湛衣服质量不错，哪怕破了些也没半路撂挑子，不然…… 　　从古至今，人类对飞天都有着许多幻想，顾湛被银龙带着飞起来，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心里的悲伤也被慢慢吹散。 　　想到自家外甥身边竟然有真龙作伴，顾湛心里既自豪又为他感到高兴。 　　他虽不常住京城，却也知道京中不少人对于自家外甥的气运问题私下多有嘀咕，想着如今外甥身边出现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总能打破那些不好的言论。 　　他这会有多替秦钧高兴，等回到定安县那个小院子，得知他失踪后发生的事情就有多生气。 　　“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传位于他！” 　　都说天家无真情，但先帝对自家姐姐的感情，顾湛还是很确定的，怎么也不信他会在最后关头传位给三皇子。 　　顾湛想到三皇子抢走外甥的皇位不说，竟然还立太子妃为后，捏着拳头道：“殿下放心，我这就回军营去，带领顾家军随你回京城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他本不是这么冲动的性格，但一想到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肉被人欺到这种境地，自己父亲的去世或许也有京城那边的影子，就再也无法忍耐。 　　“舅舅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秦钧将他安抚下来后，先派人找大夫替他诊治。 　　另一边，林川等人得知找到顾湛的消息后，先是高兴，随后又为顾老将军的离世感到悲伤。 　　秦钧同样难过，但他之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能找回顾湛，已经很令他庆幸。 　　因为此事托了龙九的福，秦钧随后吩咐人又给它买了几样它喜欢的金饰。 　　龙九收到金饰后，开心得直在窝里打滚。 　　顾湛看着回来后变得小小的银龙，不解道：“它一条龙为什么会喜欢这些金银俗物？” 　　秦钧摇头表示不知。 　　找回顾湛后，秦钧也算了了一件心事，开始将重心放到京城那边。 　　京城。 　　随着暗中派出去的大内侍卫归来，表示没在临州发现什么不对，新帝彻底放下心来，开始继续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 　　然而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他能放心，皇后背后的侯府却不能放心。 　　不怪侯府谨慎，实在是太子文治武功都远胜先帝，若非运气不太好，加上自家女儿不争气被三皇子诱拐走，打死他们也不敢背叛太子。 　　在侯府看来，似太子那种人，若不能一击必杀，一但让他找到机会，一定会卷土重来。 　　不得不说，作为太子的前便宜岳家，侯府对他的了解倒是挺深。 　　当然，倒不是说新帝就不了解自己的兄长，只能说成功登基后他已经有些飘了，加上心里不愿意承认太子就是比他优秀，所以才会如此松懈。 　　能让先帝选出太子妃的人家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侯府让皇后再次劝说新帝无果下，干脆开始针对起当朝太傅来。 　　太傅是太子的先生，新皇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侯府不过随便编了几个罪名，太傅一家就被新皇给流放。 第6章 六条龙 　　太子乃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除了有些倒霉这点瑕疵外，其他并无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入朝后先帝教给他的差事，更是桩桩件件都处理得很好。 　　如此一来，朝廷中不少大臣都或明或暗的站在太子这边，谁知一朝变故，登基的竟然是三皇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三皇子登基后，太子党的官员本就有些担心，这会看到他毫不留情的处置太傅，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个别性子比较直的大臣忍不住替太傅求情，却被一同论罪，其他大臣顿时不敢再吭声，只是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就不为外人所知。 　　侯府挑起这件事，不过是想以太傅一家做诱饵引蛇出洞，并不是想排除异己，毕竟新皇刚登基，一切还是求稳的时候，太子留下的势力不论是拉拢还是打压都该从长计议。 　　见新皇连求情的大臣一并处置，使得朝廷都震荡起来，老侯爷不由出面劝了几句，然而非但新皇不听他劝，太子党的其他大臣更觉得他假惺惺。 　　经过此事更觉新皇不如太子多矣，老侯爷心里越发后悔起来。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也顾不了太多，只能先想办法除掉太子这一隐患。 　　几日后，太傅并几位太子党的大臣被抄家，随后家里的仆人被发卖，主子则全都被流放。 　　这样的阵势，别说朝廷大臣们人心惶惶，就是京城里的百姓瞧见都不免有些感慨，不懂这样大的官，怎么突然就落到这种下场。 　　太子党的官员不说多清廉，但绝对不是贪官，所以他们被绑着从城里拉出去时，百姓们也只是看热闹居多，倒是没有砸石头扔菜叶。 　　可对于那些官员家眷来说，这样狼狈的被百姓围观已经是颜面尽失，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个别人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原本只是胡须有些白的太傅一夜之间连头发也白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他身上依旧带着文人风骨。 　　余光看到家眷们无脸见人的模样，他淡淡道：“我等无愧于心，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 　　“不错！”另一位大臣附和一句后，仰头吟起诗来，声音豪迈而悲壮。 　　他以诗明志，看起来真情流露，使得附近的读书人都觉得，他们必然有什么冤屈。 　　而百姓虽然不懂诗，可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原本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也都低下来。 　　很快，太傅一行人就被压送出京城，开始朝着苦寒之地出发。 　　好在老侯爷本意是希望以太傅等人试一试太子究竟还在不在人世，所以特意交代官差不要太苛待他们，毕竟太傅年纪已经不小，万一目的没达到就死在路上可不美。 　　如此一来，发配路上的日子虽苦，但也没到要人命的地步。 　　几日后，远在临州的秦钧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啪的一下拍了掌桌子。 　　太傅是他的先生，可以说他小时候和太傅相处的时间比他父皇还长，哪怕他性格内敛，平日里只表现出敬重，但心里对太傅其实还有几分亲近，此时得知此事，怎么能不气。 　　本来在一旁卷着个金球在玩耍的银龙被这突然的大声给惊了一下，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顾湛见他如此情绪外露，接过他拍在桌上的消息看起来，眉头渐渐皱起。 　　“太傅好歹是两朝元老，无缘无故对他动手，此事必然有阴谋。” 　　秦钧自然也能猜到，但即便有阴谋，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顾湛知道自家外甥的性格，所以并没有劝他忍耐，而是道：“不若我先回军营夺回军权，再带人将太傅他们救下来？” 　　顾家世代掌管平西军，所以平西军又有顾家军之称，顾湛自然有自信能夺回军权，尤其是在如今的新将军已经引起军营里的人不满，他们这边还有太子殿下的前提下。 　　若是之前秦钧还想从长计议，但现在，却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朝廷不止平西军一路大军，所以即便夺回军权，除非他们准备直接打回京城，不然还是得尽量不闹出太大动静，最好表面维持原样。 　　比如一来，怎么行动就得好好商量一番。 　　甥舅二人在商讨出办法后，这才有空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银龙。 　　他们面前的桌上，银龙用爪子将金球推来推去，却每次都能在滚下桌子前用尾巴拦住。 　　“它倒是挺喜欢这金球。”顾湛低头看了会后道。 　　这金球是顾湛给它的，原因是为了换回自己的金枪头。 　　当然，作为一个和属下将士同甘共苦的将军，顾湛可没钱给它打一个纯金的球，所以这球和他的金枪头一样，都是镀金。 　　秦钧伸手将滚到自己面前的金球随手推回它面前，一边道：“它喜好亮晶晶的东西。” 　　他原本以为它只是喜欢金子，但最近几天发现它对珠宝首饰也感兴趣，顿时更了解它的喜好。 　　银龙接住他推过来的球后，再次将球推回去，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秦钧这会没什么事，便陪它玩了一会，至于顾湛则是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次日。 　　天刚蒙蒙亮，身体刚恢复一些的顾湛就在院子里练起枪法来。 　　从银龙那里换回来的金枪头重新配上枪棍，在他手中挥舞出道道金光。 　　就在他挥出最后一枪准备收势休息片刻时，一道银光从旁边的厢房里飞出来，直接落在他枪上。 　　“你这是做什么？”顾湛看到盘在枪上的银龙，语气温和。 　　不说银龙救了秦钧与他，单是它灵动可爱的性格，就让顾湛讨厌不起来，哪怕它之前拿着自己的金枪头怎么也不肯还。 　　银龙没有理他，而是用爪子刷刷几下割断枪棍，随即在金枪头落下来前用爪子抓住。 　　即便它现在身形变小，但龙爪依旧锋利，任这枪棍再坚硬，割起来还是跟玩一样。 　　顾湛看到它又拿走自己的金枪头，心疼一瞬刚组好的枪后，表情有些无奈地和它讲道理：“做龙也得言而有信，说好用金球和你换的，怎么能再拿回去？” 　　龙九听他提起金球，不高兴的发出一声龙吟，随即朝厢房里飞去。 　　顾湛听不懂它的叫声，只能抬脚跟上去。 　　秦钧在听到银龙飞出去的动静时就已经起来，刚推开门就看到它抓着金枪头飞回来。 　　“小九！”看到它爪子上的金枪头，秦钧语气有些严肃。 　　跟过来的顾湛闻言赶紧道：“没事，它实在喜欢的话就让它先玩两天。” 　　在顾湛心里，银龙又能有什么坏心思，最多就是太喜欢自己的金枪头，所以并不想秦钧教训它。 　　之前秦钧严肃起来时，银龙还是会听话的，但这次它却没有，反而发出一声比他还不高兴的声音，随即回到自己窝里，先将金枪头藏在里面，随后抓出前两天它爱不释爪的金球。 　　它抓起金球后，直接丢在房间当中的桌上，随即用爪子拍着桌子。 　　这拍桌子表示不高兴的动作，显然又是从秦钧那学来的。 　　秦钧与顾湛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它好好的发什么脾气，等仔细看向桌上的金球后，顿时明白过来。 　　却见原本夺目的金球，这会却是露出一道道黑色的底色，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金灿灿，反而有点丑。 　　这其实很正常，银龙的爪子是何等锋利，镀金的金球怎么可能禁得住它爱不释爪的把玩，尤其它好奇心还重，在发现第一道划痕后就忍不住继续用爪子去抓，如此一来，金球可不就露出底下的原貌。 　　知道它不高兴的原因后，顾湛赶紧道：“等过些日子我给你再打一个纯金的球。” 　　他在军营里还有一些金子，等回去后，给它打个金球还是没问题的。 　　龙九听着他的话，抬起爪子指了指桌上那个球。 　　顾湛没懂它的意思，好在秦钧大概猜出来：“这是镀金球，只有外面那一层是金子，你方才拿的金枪头也是如此。” 　　竟然还有镀金这种骗龙的东西！ 　　龙九这才知道它喜欢的金灿灿们原来还有这种区别，立刻重新飞回窝里。 　　顾湛好奇地跟上去，看到它用爪子一样样检查，不由低声道：“日后怕是糊弄不了它了。” 　　秦钧轻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龙九将窝里的宝贝全都检查一遍，发现被它藏在最低下的金枪头果然也是镀金后，嫌弃地抓起来丢到桌上。 　　看到它把自己的金枪头还回来，顾湛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要了？” 　　半空中的银龙摆摆爪子，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嫌弃。 　　“你这家伙……”顾湛拿起自己的金枪头，觉得它还挺挑剔。 　　不过能让它不再惦记自己的金枪头终究是件高兴的事，顾湛摇摇头便准备离开，谁知它却突然飞到门口挡着。 　　“你又想要了？”顾湛举着金枪头问。 　　龙九叫了一声，随即指着桌上那个丑丑的球。 　　它表现得太明显，让顾湛顿时明白过来，当即保证道：“放心，等一回军营我就让人给你打金球。” 第7章 七条龙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人的情绪也开始跟着燥起来。 　　新任平西大将军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心情再一燥，军营里的将士就开始倒霉。 　　大将军这个职位不可谓不高，尤其是还有军权，若非侯府与新帝利益交换，以胡庆青的本事，再过一百年也别想当上。 　　可对于在京城过惯富贵日子的胡庆青来说，一开始他还为当上大将军高兴了一阵，慢慢就开始嫌弃临州不够热闹，嫌弃军营里的日子苦。 　　想着自己乃堂堂侯爷之子，如今妹妹又当上皇后，胡庆青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过苦日子，于是写信回去想让老侯爷给他换个差事，却被老侯爷回信骂了一顿。 　　说实话，胡庆青的日子过得可不苦，在其他将士们吃到一顿肉就能笑开花的日子里，他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甚至把女人带到军营里。 　　底下的将士心里都十分看不惯他，然而却无可奈何。 　　胡庆青不能离开这里，就开始折腾底下的将士来宣泄情绪。 　　一开始还是看谁不爽就打一顿泄气，或者无缘无故打人军棍，后来他又想出新花样，吩咐将士们去附近山里去猎老虎，若是猎不到，每人就得领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可不是小惩罚，保不准命都会没，尤其是在这个天气越来越热的时节。 　　军令如山，哪怕他这军令完全不把将士的命当一回事，将士们还是不得不听从。 　　其实如果有足够的人手和充裕的时间，将士们猎老虎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胡庆青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派出的只是个十人小队，而且规定日落之前必须回来。 　　一开始他还想带着人跟在后面，把他们当乐子瞧，只是刚出大帐就嫌天气太热，于是打消这个念头。 　　被派出的十人中领头的是一位姓周的副将，从军营出来后，他脸色有些黑。 　　一行人朝着山林的方向走，一路上气氛都有些死气沉沉。 　　直到快踏入山林时，其中一人忍不住嘀咕：“若是顾老将军他们还在就好了……” 　　其他人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都暗暗叹息起来，心里盼着两位顾将军能平安归来。 　　“周副将，我们真的要去猎老虎吗？”进去山林之后，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将士开口问。 　　“我年轻时跟着老将军连熊瞎子都猎过，更别说区区一只老虎！” 　　不论猎虎还是打仗士气都是很重要的，若是没有士气，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因此周副将说得十分大气。 　　听到他这话，跟在他后面的九个将士果然提起不少精神，还追问起他当初猎熊瞎子的过程。 　　周副将倒是没有哄他们，他年轻时确实跟随顾老将军猎过熊，但那时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顾老将军身边更是一群射箭用刀的好手，大家一起合力才猎下那头熊。 　　周副将简单说了几句后，握着手里的刀道：“待会发现老虎你们别贸然上前，看我眼色行事……” 　　顾老将军爱兵如子、身先士卒，他手底下的副将也都有样学样，周副将这会显然是决定待会看到老虎自己先上。 　　军营外的这片山林十分大，夜间经常有各种野兽的声音响起，包括老虎。 　　周副将平日没仗时没少进山打猎，好给将士们加点荤腥，所以对于寻找猎物还是很有自己一套的。 　　老虎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存在，没事一般人谁会去猎它，往日周副将发现它的踪迹都是带人避开，想到这会却得主动去寻它，眼底露出几分苦笑。 　　我倒是越活越厉害了，若是让老将军知道，怕也得夸我一句长本事了。 　　周副将心里自嘲的想着。 　　也不知他们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进入山林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在一块巨石上看到一只吊眼白额虎。 　　这老虎光是趴在那里就带给人一种压迫感，等它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时，年纪最小的那个将士更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看到这只充满凶性的老虎没有贸然攻击他们，周副将心里有些动摇，一百军棍或许会要命，但他们十个人猎这样一头虎也必然会有伤亡。 　　他们已经踏入老虎的地盘，老虎没贸然攻击或许是因为肚子不饿，但他们没第一时间离开，还是惹怒这只老虎。 　　于是周副将也不用再纠结，因为老虎已经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云从龙，风从虎。明明是那样大的一头老虎，这一跃而下的动作却透着几分轻快。 　　它不动则以，一动就是凶狠的攻击，而且直冲在场最柔弱的那个将士而去，一击就在他手臂上留下几道深刻的划痕。 　　“啊……” 　　躲避不及的将士发出惨叫，同时空气里染上铁锈般的血腥味。 　　老虎闻到这个味道，眼神越发透着凶性。 　　周副将见它又盯上令一个将士，赶紧拔刀过去攻击它。 　　其他将士见此，也都举刀围在四周帮忙。 　　这老虎的动作实在矫捷，即便被几人拔刀围攻，竟然还能连伤几人，不过它自己最终也被周副将的刀划了一下。 　　受伤的老虎被激发出全部的凶性，当即就发出一声长啸。 　　虎啸山林，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引得山林里不少动物都开始逃窜起来。 　　于此同时，正向这边赶来的顾湛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皱起眉。 　　他本来就准备这几日找机会夺回军权，收到林川送来的消息，得知胡庆青最近在军营里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后，立刻决定不能再放任他。 　　在他身旁，秦钧也一起来，另外还有林川和暗卫们。 　　就在他们准备加快速度向虎啸的方向靠近时，却见一道银光从秦钧怀里飞出来。 　　银光不是别的，正是龙九。 　　今日一早秦钧从定安县离开时本不准备带它，但它见秦钧要出门却习惯性盘在他手腕上。 　　半路上时秦钧见它好像睡着了，未免它从手里掉下去，随手揣进怀里。 　　被揣进怀里的龙九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与龙气，睡得比在窝里还舒服。 　　就在它睡得正香时，却被虎啸声给吵醒，心里怎么可能高兴。 　　秦钧看到它突然飞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它张开嘴发出一声龙吟。 　　比起它平日里或有些低，或带着几分绵软的声音，这一声龙吟透着几分不悦与威压之意，瞬间就将原本还在回响的虎啸声压下去。 　　顾湛见平日里古灵精怪的银龙还能发出这样有气势的声音，眼底透出几分诧异。 　　倒是见过它以原形出现，并一口火将刺客灰飞烟灭的秦钧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深刻认识到它的本事。 　　银龙将那扰人的声音压下去后，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转头落在秦钧手臂上，爪子在他衣服上挠着。 　　它平日里休息时秦钧从来不会吵它，所以还是才知道它有起床气。 　　用手指在它背上安抚地轻顺几下后，秦钧道：“没事，等回去再睡。” 　　龙九与他亲近归亲近，但并不是那么喜欢别人碰它身上的鳞片，只让他顺了两下就用尾巴将他手指推开。 　　将它安抚好后，秦钧和顾湛他们继续朝前行去。 　　另一边。 　　原本与周副将一行人不死不休的老虎在听到龙吟声时，身体几不可查的绷了一下，随即整只虎前身俯趴下来，露出警惕的模样。 　　“它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将士不解道。 　　周副将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方才那个声音？” 　　将士们有的摇头有的点头。 　　确定自己应该没听错的周副将看着老虎停下对他们的攻击，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担忧起来：“怕是有什么更厉害的猛兽在附近！” 　　“什么猛兽还能比老虎更厉害？难道是熊瞎子？” 　　周副将摇头：“这不是熊的叫声。” 　　他话刚落，不远处的老虎像是感觉到什么，整只虎突然跳起来，随即头也不回的钻入更深的山林里。 　　“周副将！”将士看到老虎跑掉，下意识叫起来。 　　周副将看着他们身上个个都带着伤，叹息着摇头：“别追了……” 　　那老虎太过凶猛，将士们也不想继续围猎它，可想到若是没猎到老虎，回去后等着他们的就是一百军棍，情绪不由低沉下来。 　　“回去后你们都将责任推给我，就说是我放跑了老虎。” 　　周副将话落，在场的几个将士们猛地抬起头来，随即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起来。 　　“明明是我方才拖了后退，责任应该在我！” 　　“关你什么事，是我刚才摔倒才让老虎跑了。” 　　“没你们的事，明明是我……” 　　周副将看到他们争着把责任往身上懒，想到做为一个副将却连手底下的将士都保护不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从左侧方走过来的人，顿时睁大双眼。 　　就在周副将怀疑自己眼花时，却听那人道：“看什么，不认识我了？” 　　周副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方才和老虎打斗都能保持镇定的八尺大汉直接红了眼。 第8章 八条龙 　　“将军！” 　　周副将看着越走越近的人，语气透着激动。 　　他身后的将士们这会也反应过来，都跟着激动起来：“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顾湛看到手底下的将士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可在看到他们身上的伤口与血迹时，这份高兴顿时被冲散不少。 　　他手底下的精兵良将，就算要流血也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山林间为了某些人的一时兴起。 　　周副将看到他的表情正要解释他们没有大碍时，余光终于注意到他身后的秦钧。 　　秦钧少年时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周副将这种军营里的老人还是记得他的，眼睛睁大一瞬后，带着惊喜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秦钧作为半个顾家人，顾家军天然站在他这边，这也是三皇子会算计两位顾将军的原因。 　　看到他竟然还活着，周副将心里无比庆幸。 　　将士们跟着行礼后，都觉得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得知太子和将军们准备夺回军权时。 　　双方寒暄几句，周副将抹着因为知道顾老将军去世而产生的泪水，看着将士和暗卫们换衣服。 　　顾湛这张脸比虎符还有用，进入军营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胡庆青来也有段时间，身边带着不少人，未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他们准备换上这几位将士的衣服混进去，出其不意的拿下胡庆青等人。 　　就在顾湛等人和将士们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一只吊睛白额虎从更深的林子走出来。 　　“保护太子和将军！”周副将看到方才那只老虎回来，第一时间挡在前面。 　　之前和老虎打斗都受了不少伤，刚刚才随便包扎一下的将士们也跟着他一起拔刀。 　　不光他们，换好将士衣服的顾湛和暗卫们也都纷纷拿出兵器警惕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先下手为强解决掉这只老虎时，秦钧突然开口：“且慢！” 　　他倒不是怕了这只老虎，而是观察到老虎头顶的银光。 　　方才过来时，他就发现手上的银龙不见了，只是知道它的本事，便也没太担心。 　　这会见它竟然跑到老虎头上，秦钧上前几步。 　　“太子殿下！”周副将见他走出他们的包围圈语气透着担忧。 　　秦钧抬手阻止他上前后，冲着老虎的方向道：“小九。” 　　他话落，就见原本趴在老虎头顶的银龙半立起来，在老虎的庞大身形与野性的衬托下，看起来精致又可爱。 　　随着龙九露出身形，它身下的老虎身体下意识绷紧，像是要炸毛一般。 　　方才凶狠无比的老虎这会怎么看怎么怂，让周副将等人疑惑的同时，不免有些佩服，觉得太子就是太子，光凭气势就能威慑这老虎。 　　比起他们，顾湛倒是看得更明白一些，想到方才那老虎不过喊了一声吵到它睡觉，它回了一声还不够，这会还将对方当坐骑一样带回来，顿时觉得这银龙还挺记仇。 　　不过…… 　　看到那在银龙的镇压下透着几分乖觉的老虎，顾湛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方才他还想，他们空手回去，胡庆青未必会出现，到时候怕还是会闹出不少动静才能拿下他，现在有这只老虎，倒是更加方便。 　　片刻后，之前还和将士们打生打死的大老虎躺在一块木板上一动不动，像是战利品一般被拉回去。 　　在被从山林里拉出来后，生无可恋的老虎偷偷睁开眼，有点想跳起来跑回去。 　　没办法，做为山大王，离开山林让它安全感都有些不足。 　　然而别说跑，它刚把眼睛睁开一点就被一条银鞭似的尾巴甩了一下，吓得它赶紧重新闭上眼。 　　银龙看它没再动，也跟着重新绷直尾巴，倒像是在跟它一起玩起装死游戏。 　　站在后方的秦钧观察到这一幕，眼中透出几不可查的笑意。 　　这片山林离军营本就不远，没多久就能看到军营大门。 　　军营门口的守卫知道周副将他们被新将军派出去猎老虎，心里不忿的同时很为他们担心。 　　这会看到他们一个不少的回来，再看他们身后拖的东西，似乎还真猎到老虎了，面上都露出替他们高兴的笑容。 　　太好了！ 　　等他们走近后，守卫们正准备夸他们几句，忽然发现不对劲来。 　　能被派来看守军营大门，这些守卫的眼力自然不用说，即便乔装打扮的顾湛等人特意将脸弄脏再埋着头，还是看出些不对来。 　　“周副将？”其中一个守卫露出疑惑的表情。 　　顾湛见他们发现不对，心里很是满意，抬头与几个守卫对视。 　　“将……” 　　几个守卫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神，一声将军差点脱口而出。 　　比起胡庆青这个只知自己享受，还把不底下将士当人看的新将军，顾湛就要受爱戴得多。 　　守卫们看到他回来，瞬间都红了眼眶，随后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放他们进去。 　　随着周副将进入军营，他们猎到老虎的消息也传入胡庆青耳中。 　　得知他们几个人还真给自己猎了头老虎回来，胡庆青露出诧异的表情，显然他也知道，让十个人一天内猎到老虎的难度。 　　不过诧异过后他就高兴起来，一边让周副将等人将老虎送过来，一边吩咐人去传自己的亲信过来看老虎。 　　不多时，将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已经围着不少人，围着胡庆青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起来：“不愧是将军，说猎老虎就猎老虎！” 　　“今日真是沾了将军的光……” 　　这些人的话，倒像是老虎是胡庆青亲手猎的一般，捧得他脸上笑出花来。 　　他在笑时，拖着老虎过来的周副将等人心里也在暗笑，毕竟胡庆青将亲信都集中过来的行为，倒是方便他们接下来行事。 　　等大账前的亲信看到被拖过来的老虎时，个别胆小的忍不住后退一步，嘴里还小声嘀咕：“这老虎真的死了吗？怎么有种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感觉……” 　　不得不说，某些人胆小归胆小，直觉还挺敏锐。 　　不过这份敏锐可不得胡庆青喜欢，反而觉得他有些丢人。 　　“不错。”见周副将还真把老虎猎回来了，胡庆青难得给他一个好脸。 　　方才得到他嫌弃眼神的亲信听到他夸周副将，心里有些不平，于是找事道：“周副将莫非以为猎到头老虎就了不起了？竟然不对将军行礼。” 　　他不说胡庆青还没发现，听到这话，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道：“还不跪下。” 　　周副将见他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上前几步后，在众人以为他要下跪时，出其不意的上前擒拿住胡庆青。 　　他动手的同时，身后的将士也瞬间出手，将在场的亲信全部拿下。 　　“来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胡庆青等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全部拿下后才喊起来。 　　作为将军大帐，周围不论守卫还是巡视的将士都不会少，但此时，胡庆青身边的守卫投鼠忌器，而巡视的将士则是视而不见，甚至转头将那些守卫全部拿下。 　　趴在老虎身上的龙九看到他们抓人这一幕，大概是觉得有意思，也不玩装死游戏了，飞起来重新落到秦钧手上。 　　它刚飞走，感觉那股威压离开自己的老虎也跟着跳起来，却是吓到军营里的其他人。 　　尤其是被抓起来的胡庆青等人，发现这老虎竟然是活物，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龙九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老虎，对上它视线的老虎立刻重新趴在地上，尾巴还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像只乖巧的大毛。 　　也实在不怪老虎这么怂，实在是之前在山林里时，它被龙吟威慑跑回更深处后，刚抓了头猎物准备吃掉压压惊，谁知银龙突然出现，张嘴就喷出火将它的猎物给烧成黑炭。 　　本来银龙身上自带的威压就让它有些惧怕，再加上那吓人的火，它可不得怂。 　　实际上银龙方才倒也不是刻意吓它，只是它跟在秦钧身旁吃熟食吃习惯了，看到老虎在茹毛饮血就想帮它一下，没想到都刻意把控了一下火候，却还是没掌握好。 　　“小九，让它呆在这里不许乱跑。”秦钧还有事要处理，未免这头老虎在军营里闹出事来，低头对着银龙交代一句。 　　龙九点点头，随即看向老虎。 　　大概是血脉压制，只一个眼神，本就乖觉的老虎更加老实起来，整只虎都趴在地上，还蔫蔫地舔了下爪子显示自己的无害。 　　随后秦钧等人进入大帐内，同时被绑起来的胡庆青等人也被拖进来。 　　军营本来是个简朴的地方，然而这大帐内却是别有洞天，高床软枕和齐全的家具先不提，各种摆件无一不透着珍贵。 　　顾湛等人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大帐，想到他的一应花费都是来自军饷，杀他的心都有了。 　　比起他们，龙九看到大帐里不少亮晶晶的摆件，却是露出愉悦的表情，直接跑过去玩起来。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平西将军，你们想要造反不成！”远离那只老虎后胡庆青稍微恢复一些，当即大喊起来。 　　他话落的同时抬起头来，表情忽然大变。 　　怎么可能！ 第9章 九条龙 　　胡庆青看到上首的顾湛与秦钧，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嘴里呢喃着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然而即便他再不愿意相信，秦钧与顾湛就是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认清这个事实时胡庆青脸都白起来，他本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对上秦钧冷淡的视线后，吓得赶紧求饶：“太子殿下不是我害你的，你饶了我吧……” 　　他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在秦钧还没什么反应时，顾湛先忍不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这一脚不光是踹他在军营里胡作非为，也是怒侯府背叛太子转投三皇子。 　　顾湛那一脚可不轻，疼得胡庆青命都没了半条，心里恐慌的同时还怨怪起自己爹来，怪他之前不让他回京，反而呆在这么个危险的地方。 　　对于胡庆青这种享受惯富贵的人来说，哪怕当上将军也没沾上一点军人风骨，才受这点疼痛，再被顾湛身上的杀气一激，整个人吓得抖成筛糠。 　　他这模样，引得旁边盘在一个玉石摆件上的银龙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眼神。 　　胡庆青本就不硬的骨头被吓软后，等到秦钧和顾湛再问他事情时，他比竹筒倒豆子还干脆。 　　该问的问清楚后，秦钧倒也没杀他，毕竟杀这么个东西也没什么成就感，不如留着他暂且糊弄京城那边。 　　胡庆青虽然是侯府嫡子，但大概是他不够聪明，很多事情老侯爷并没有告诉他，不过从他的话里，秦钧发现之前被派来的监军似乎知道不少事。 　　比起胡庆青，这位监军嘴倒是十分硬，不过再硬也硬不过军棍，被压下去收拾一顿后，他还是老实交代出来。 　　却原来，这位监军看似先帝派来的人，实际上早就投靠三皇子，他过来就是为了谋害顾家两位将军，最好再给他们泼上一盆脏水。 　　这位监军之所以能成功，并不是他有多深的心机，而是因为他与顾家军有些关系，他爹曾是顾老将军手底下的将军，有这层关系在，加上他还挺会装模作样，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这才算计顾家父子。 　　顾湛掉下悬崖后，将整件事思索一遍后其实已经怀疑过他，但此时听到他坦白，还是有些痛心与恨意，想问他为什么，想问顾家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不论什么原因，他做都已经做了，左右也不可能原谅他，知道原因又能怎么样。 　　顾湛不想问，监军却是自己说起来：“我也不想的，可是三皇子威胁我……” 　　军营里的人是见过老将军待他有多好的，比起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了，听到这话，暴脾气的王副将直接给了他几拳。 　　将胡庆青等人拿下后，顾湛很容易就重新掌控顾家军，一方面因为他在军中本就有威严，另一方面则是胡庆青这个新将军之前搞得将士们怨声载道，在他的衬托下，越发显出顾湛的好来。 　　随后，顾湛倒也没忘记对银龙的承诺，第一时间拿出自己之前攒的金子让人给它打金球。 　　胡庆青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大帐里倒是留下许多龙九感兴趣的玩意，有这些玩意在，它一时半会倒是想不起来顾湛答应它的金球。 　　接下来的日子，秦钧和顾湛在整顿三军，龙九则每天盘着自己新得的那些宝贝或者跟着老虎去山林里玩。 　　“嗷——” 　　虎啸山林的声音山从深处传来，引得周围的小动物们警惕地竖起耳朵。 　　这声音听起来威猛霸气，然而当看到老虎所在位置的画面时，却实在有些拉胯。 　　但见山林深处，一只吊眼白额虎趴在地上，自欺欺人的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它身前，一条细长的银龙停在半空冲着它比划着自己的爪子，见它还敢不看自己，当即从喉咙里发出不悦的声音。 　　老虎听到声音，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将爪子放下来，原本霸气的虎啸变成：“嗷呜……” 　　银龙方才之所以会生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老虎回到山林后就撒欢起来，丢下它就自己跑掉。 　　它大概有些吃软不吃硬，听到老虎这个声音，又警告它两声后，挥着爪子示意它带自己回去。 　　老虎见它不生气了，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等它落到头顶后，飞快朝外面跑去。 　　在离开山林前，自力更生的好老虎还顺便带了一头猎物回去给自己当晚餐。 　　军营大门口，守卫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吊眼白额虎已经，不论看到几次，心里还是忍不住提起警惕。 　　好在老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叼着猎物直接往里走。 　　秦钧和顾湛议完事从大帐里出来时，远远就看到朝这边来的老虎。 　　“银龙该不会因为这老虎的毛色才留下它吧？”顾湛看着在夕阳余晖下一身皮毛显得黄灿灿的老虎。 　　秦钧觉得倒是有些可能。 　　这个猜测倒也不算错，不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银龙十分喜欢模仿，看到他们都有马骑，发现老虎后就有样学样。 　　正是因为如此，明明飞一下很快就能回来的银龙这会却是坐在老虎脑袋上。 　　等老虎离大帐不到几丈远时，银龙才直接飞起落在秦钧怀里。 　　秦钧接住它后直接进入自己帐内，留顾湛在外面对着已经开始享用晚餐的老虎。 　　银龙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银甲一样泛着银光，不光看着漂亮，摸起来更是凉爽。 　　秦钧将它捧在手里后，不由用手指在它后背上轻蹭几下，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龙九任他摸了两下后，见他没完没了，在他掌上打个滚，用爪子将他的手推开。 　　秦钧被它嫌弃，勾起手指作势要挠它的肚子。 　　也就是他，换做别人龙九这会直接一口火喷过去了，哪会只是用爪子抵住他的手指。 　　秦钧本就是逗它玩，见此也没坚持，而是顺势捏着它的爪子，感受其中的坚硬与锋利。 　　一人一龙闹了会后，秦钧将银龙放入专属的铜盆里。 　　天气炎热，又是从山林里回来，银龙落入水盆里后就摆动身体玩起水来。 　　秦钧坐在旁边在水盆里的银龙，这会想来还觉得有些神奇，以自己的运气，竟然能遇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还能得它陪伴在左右。 　　等到银龙从水盆里出来时，顾湛掀开帐子进来。 　　银龙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就看到他拿在手里的金球，当即眼前一亮。 　　顾湛见它冲自己飞过来，抬手将金球举起来想逗它一下，谁知还没举起来手上就已经空了。 　　龙的速度快起来又岂是普通人能比的，龙九从他手里拿走金球后落到桌上。 　　顾湛望着已经空了的手，摇摇头后在秦钧身旁坐下来，随即就看到银龙抱着金球第一件事就是用爪子狠狠挠下去。 　　“放心，这次是纯金的。”顾湛看着它的动作有些失笑。 　　他话落的同时，龙九爪子已经落下去，它盯着金球上的划痕看到里面也是金灿灿后，整条龙都高兴起来，还抱着金球在吻部蹭了两下。 　　看到它这么高兴，秦钧都有些受到感染，在它偶尔把球推过来时伸手推回去。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帐内的灯亮起来，与此同时晚膳也被送进来。 　　“先用膳。”秦钧见银龙还抱着金球在旁边玩耍提醒道。 　　银龙下午在山林里吃了些果子，这会没有那么饿，因此并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玩。 　　它没反应，外面的老虎却是闻着饭菜的香味顶开帐子钻进来。 　　有银龙在，老虎乖觉得很，进来也不敢闹腾，而是在饭桌旁边趴下来。 　　秦钧叫了一声它还不过来，反而抱着金球跑到旁边的榻上，眉头顿时皱起。 　　顾湛见他皱眉，开口道：“可能是不饿，等它饿了再吃吧。” 　　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秦钧觉得不能惯它这个毛病，当即又喊一声。 　　龙九听到他的声音耳朵动了一下，却还是没过去。 　　秦钧见此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鸡腿道：“你再不过来就给它吃了。” 　　老虎看到悬在自己面前的鸡腿，顺着香味站起来。 　　龙九余光看到这一幕，抓着金球刷的一下飞过来，张嘴咬走那只鸡腿落在桌上。 　　到嘴的鸡腿飞了，老虎似乎有些不高兴，但面对龙九它却不敢表现出来，重新趴在地上舔着自己的爪子。 　　顾湛挺喜欢这只老虎，见它露出这幅模样，将自己的鸡腿丢下去给它。 　　龙九护食归护食，但也不是不讲理的龙，倒是不管顾湛怎么处理自己的晚膳。 　　秦钧见它咬着鸡腿还不放开爪子里的金球，叹息一声后，伸手帮它夹着鸡腿。 　　不吃时不觉得，尝到鸡腿咸鲜可口的味道后，龙九又感觉有点饿了，见他帮忙拿着鸡腿，于是一边吃一边玩。 　　秦钧有心说它两句，但见它咬一口肉推两下球，浑身都透着愉悦的气息，到底还是没说它。 　　顾湛喂完老虎后看到他这样纵容银龙，倒是觉得很稀奇。 第10章 十条龙 　　银龙一边玩球一边吃着送到嘴边的肉，发现没有时还会张开嘴发出催促的声音。 　　秦钧看到它这理所当然等着投喂的模样，顺手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到它嘴里。 　　果子什么的银龙还会吃一吃，但青菜它却是从来不碰。 　　青菜入口后，它先是下意识咀嚼两下，随即就准备吐出来。 　　就在它刚把嘴张开时，秦钧又顺势塞了一块肉进去，以至于它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吐。 　　两秒后，银龙还是连菜带肉一起咽下去，只是接下来玩球的同时注意力分出来一些，但凡看到秦钧去夹青菜它就发出不满的声音。 　　秦钧见它既偷懒又挑剔，喂它吃饱后用手在它头顶轻敲了一下。 　　银龙却是并不在意，抱着自己的金球飞回塌上继续玩起来。 　　片刻后，用完晚膳的顾湛从账内离开，同时带走老虎。 　　他走后没多久，秦钧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拿出之前暗卫传来的消息看起来。 　　这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太傅等人最近的情况。 　　太傅等人被流放后，哪怕押送他们的官差没有特意折腾他们，但一路的艰苦还是将他们折腾的有些不成人样。 　　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几位老大人，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再烈日中赶路，已经有了病态，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秦钧看完太傅等人的近况后，面上不显，但周身的气息却透着几分冷意。 　　太傅虽为他的先生，但也曾经给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启蒙过，即便不看在这点情分上，单是太傅两朝元老，就连先帝都敬他几分的身份，三皇子就不该如此对他。 　　想到此，秦钧心里越发不悦。 　　在榻上玩耍的龙九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他。 　　皇室中人就没有长得差的，秦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双狭长的凤眸此时透着冷光，越发显得面如冠玉。 　　美人不分男女，在灯光映照下的秦钧清隽中带着几分矜贵，落在龙九眼里，身上像是渡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它本就因为龙气的缘故与秦钧亲近，这会发现他“金灿灿”的，直接带着金球飞过去。 　　秦钧这会没什么心情陪它玩，看到它落在桌上也没管。 　　龙九当着他的面将金球推了几个来回后，见他不理自己，用尾巴去推他放在桌案上的手。 　　天气炎热起来后，就显得银龙身上格外的凉。 　　秦钧察觉到手背上的凉意低下头，就看到它一副找陪玩的模样，开口道：“你自己玩。” 　　听到这话，龙九以为他是不想玩球，视线在桌上扫过一圈后，从笔架上抓了只毛笔递给他。 　　秦钧随手接过来放在一边，没想到它很快又扯了张纸铺在自己面前。 　　被它这么一搅和，他心情稍微恢复一些，干脆开始练起字来。 　　银龙一开始只是乖乖在旁边看着，没多久就忍不住爪子欠起来，时不时伸出去捣乱。 　　秦钧养气功夫倒是不错，便是它这么闹也没生气，最多在一个字被踩花时用笔在它爪子上划了一道小惩大诫。 　　在银龙的捣乱中写完一张字后，秦钧搁下笔带它去洗澡。 　　等银龙的小黑爪子被洗干净后，秦钧将它托在手里聊起来：“我过几天要出门一趟，你待在这里乖一些，不许捣乱。” 　　即便知道太傅被流放可能是针对自己的陷阱，秦钧依旧不可能不管。 　　龙九听到他的话，脑袋摇成拨浪鼓，随即伸出爪子抓住他的衣袖，显然不愿意被留下来。 　　“你听话，我有事情，不方便带你。”秦钧放低声音道。 　　暖色调的烛光下，他轻声细语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温和，可惜银龙依旧不买账。 　　秦钧之所以不带它，一方便是这次出去可能会有危险，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将它暴露出去。 　　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一但暴露出去，怕是好多人都会对它心动，哪怕它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秦钧还是不放心。 　　“你乖乖听话，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秦钧口中的礼物自然是它喜欢的珠宝首饰那类亮晶晶的东西。 　　龙九听到这话，拉着他衣袖的爪子稍微松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秦钧见此再接再厉，许下不少样珠宝首饰后终于将它说服。 　　大概是知道他要离开了，接下来两天龙九变得十分黏人，也不再骑着老虎去山林里玩，就连玩金球时都要凑在他身边。 　　被它这么黏着，秦钧嘴上赶了几次，心里却有些受用。 　　很快就到了秦钧离开的日子，顾湛要看着军营这边不能跟他一起去，只派出几位副将陪同。 　　秦钧出发当日，银龙下意识跟着他一起，却被顾湛拦下来。 　　“啪——” 　　龙九不高兴的用尾巴甩开他的手，随即飞到秦钧身旁。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秦钧对它道。 　　龙九并没有忘记，只是事到临头，突然有些想反悔。 　　“做龙要言而有信，否则以后还有谁敢相信你？”秦钧表情严肃的说完，想到这一走有些日子见不到它，声音又软下来几分，“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会带你喜欢的礼物。” 　　说完，他直接翻身上马。 　　在他身边呆得越久，龙□□到的东西就越多，如今除了还不会说话，该懂的基本都懂。 　　被他先硬后软的说了几句，龙九鼓了下肚皮，随即转头飞回军营里。 　　相识这么久，银龙永远都是高高兴兴的模样，秦钧见它这会好像有些生气，心里有一瞬的动摇，不过随后还是坚定下来，觉得还是不带它为好。 　　看出他的不放心，顾湛开口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它。” 　　秦钧颔首后道：“那就有劳舅舅。” 　　话落他骑马从军营门口出发，不过等奔驰出一段距离后，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银龙的速度很快，这会早就已经回到帐内。 　　感觉到龙气离自己越来越远，它抱着身前的金球发出几声哼吟。 　　顾湛目送秦钧离开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找银龙。 　　发现它搂着金球一动不动的趴在榻上后，顾湛忍不住哄道：“小九你饿不饿？要不要吃肉？” 　　如果说一开始对银龙是爱屋及乌的话，这些日子下来，顾湛就是真心喜爱这条聪明又有灵性的龙，见惯它活泼可爱的模样，这会怪不习惯。 　　龙九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一眼，随即抱着金球回到窝里，整条龙盘在“金山”上，像是条守着自己宝藏沉睡的龙。 　　顾湛跟着来到窝前继续哄了几句，甚至表示要再给它打一个金球，然而它却依旧没反应。 　　身为将军，顾湛每日事情并不少，见它做出一副沉睡得模样一动不动，只能先从营帐里离开。 　　* 　　东洲的夏日十分炎热，哪怕是上午在外面行走一会都会出一身汗。 　　被新皇流放的一行人这会已经在东洲境内，早上刚喝几口稀粥就开始继续赶路。 　　当然，喝稀粥的自然是被流放的人，押送的官差们吃的还是不错的。 　　赤日炎炎似火烧，一行人走在没有遮挡的郊外，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这天气，就是身体不错的官差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被流放的这群人。 　　哪怕这些日子下来早就知道诉苦和抱怨没用，这会太傅家的嫡次孙还是忍不住道：“娘我好累，不想走了……” 　　他娘还来不及反应，因为天气而有些心烦气躁的某个官差先一步讽刺道：“还以为你是太傅家的少爷呢？不想走？你停一个试试，看我手里的鞭子容不容情！” 　　当娘的听到这话，一边护着儿子一边道：“这孩子只是说说，官爷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家夫人向自己求情，官差心里舒坦一些，手里的鞭子到底没甩出去。 　　见此，当娘的松了口气，然而被她护着的儿子眼里却透着几分迷茫与恨意。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太傅嫡次子这种十几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少年都累得不行，更别说太傅他们几个老大臣。 　　前些日子他们都是靠强咬一口气坚持到现在，到这会实在有些扛不住。 　　“爹！”扶着太傅的中年人察觉到他身形开始打晃后，担心的喊了一声。 　　太傅摆摆手想表示自己没事，然而过于苍白的脸色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几位官差大人，天气实在炎热，可否停下来休息一会？”中年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面带祈求。 　　“就是热才得赶紧赶路，不然到中午更热。”一个官差回道。 　　官差不肯停，他们只能继续赶路，然而没走多远，太傅突然倒下来，他儿子扶都扶不住。 　　“爹！” 　　“祖父！” 　　“太傅！” 　　被流放的人看到太傅倒下，全都担忧地围过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官差们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情烦躁，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举起鞭子道：“别装死，赶紧给我起来赶路！” 　　“上面交代过，你别乱来。”旁边一个官差看到他暴躁的表情赶紧劝一句。 　　拿着鞭子的官差道：“怕什么，打两下又死不了！” 第11章 十一条龙 　　拿鞭子的官差并非真觉得他们是故意找事，更多的还是在炎热天气下心情有些烦躁，所以想借机出出气。 　　就在他高举起鞭子时，之前对着娘亲叫苦叫累的少年跟兄长一起站出来挡在家里长辈们身前。 　　太傅家的人口并不复杂，老夫人已经去世，所以如今辈分最长的就是太傅，他底下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娶妻后给他生了两个孙子。 　　这少年就是小的那个孙子，当初在京城时还有些娇纵，如今倒是突然成长起来，虽然肩膀还有些柔弱，但已经开始懂得什么是担当。 　　就在他皱眉等待鞭子落下来时，一道破空声响起，随即就见鞭子从那官差手里脱落。 　　少年疑惑地看着那个官差，就见他突然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支箭。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但随着那名官差倒下，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许多官兵。 　　被流放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周围竟然还暗中藏着这么多官兵。 　　能在朝堂上当官的都不是傻子，很快那几个被流放的大臣就猜到什么，眼神微亮同时，心里暗暗希望他不要出现。 　　率领官兵的人是九城兵马司副统领，和侯府沾亲带故，他高坐在马上扫视着四周，见除了方才那一箭后就没有其他动静，心里有点后悔，觉得方才有些沉不住气，应该再等等。 　　想到用这群人还真引出些动静来，副统领可不想错过这个立功的好机会，当即开口道：“方才射箭之人还不速速现身，否则别怪本统领对你不客气！” 　　他话落的同时，又一箭射出来，这只箭正对着他的眉心方向，来得又快又急，以至于他为了躲避直接从马上掉下去。 　　副统领是个十分自傲的人，在京城作威作福惯的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气，发现箭是从旁边密林射出来的后，黑着脸重新上马，随即挥手带人来到密林前。 　　他倒还没傻，自然不会踏入可能会有陷阱的密林，而是吩咐人直接放火烧林。 　　在他下令后，林中又有箭射出来，然而有准备的副统领已经让官兵持盾牌挡在前面，所以并没有什么用。 　　就在副统领带人准备放过烧林时，从他后面突然冒出一群山贼打扮的人，用刀砍翻那几个官差后，直接搀扶起太傅等人。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密林前的人听到动静回头。 　　“好一个声东击西！”副统领咬牙切齿，下一秒带人掉头包围过去。 　　“先带太傅等人离开！”乔装打扮过的秦钧吩咐一位副将。 　　副将拱手应“是”，然而官兵已经包围过来，却是没那么容易撤离，只能待会再等机会。 　　“你们这群乱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劫朝廷钦犯！”副统领说话的同时眼神在人群中巡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什么乱党！我们是牛头山的好汉，曾受过冯大人的恩情，看不得你们这□□佞冤枉忠臣！”明面上为首的山贼一脸豪气。 　　这次流放的除了太傅外，另外还有三人，其中冯大人算是稍微年轻的那个。 　　听到这话，其他两个大臣好奇地看向冯大人，冯大人直接回他们一个懵逼的表情。 　　这山贼首领说得信誓旦旦，以至于副统领都有一瞬的怀疑:难道这群人真是山贼，而不是…… 　　不管是什么人，先拿下就对了！ 　　副统领也没纠结太久，下一秒就直接吩咐手底下的官兵动手。 　　秦钧早就知道这一趟不会那么容易，带人上前与那些官兵对上，让副将先带太傅等人想办法撤退。 　　比较起来的话，还是官兵那边的人数更多，但秦钧这边却是暗卫和军营里的将士，以一敌多不成问题，所以很快就占了上风。 　　秦钧无意与他们多纠缠，占上风后就开始找机会往后面撤退。 　　眼见太傅等人已经被护着走出一段距离，剩下的这群人也要拦不住，副统领脸色有些黑。 　　之前老侯爷要做两手准备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屑一顾，觉得何至于如此，便是太子真的还活着，手里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手，这会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想到此，副统领直接朝天射出一支响箭。 　　尖锐的破空声引起秦钧的注意，立刻加急带着人撤退。 　　副统领心里其实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及时赶过来，但还是高声道：“援军马上就到，将人给我留住！” 　　原本士气有些低落的官兵们听到这话精神一振，重新开始卖力起来，倒是真阻止了秦钧等人撤退的步伐。 　　“别管我们，上去帮忙！”方才晕过去的太傅这会已经醒来，看到现场的形式后，对护着他们撤退的副将道。 　　到底是教了秦钧十几年的太傅，即便老眼已经有些昏花，还是第一时间在人群中认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于公于私太傅都不想他出事，毕竟新皇才登基不久就能看出其非明君，大晋不能毁在他手里。 　　副将听到太傅的话心里有些犹豫，他自然也想去帮忙，可太子殿下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从附近又赶过来一队兵马，瞧着像是东洲驻守的官兵。 　　看到又来了这么多人，副将脸色微变，咬咬牙后，留下一半人守在太傅等人身边，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半人回头帮忙。 　　“殿下您先走吧！” 　　看到这个情况，秦钧身边的暗卫劝道。 　　秦钧自然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先离开，只是想到这些已经是身边最后的一批暗卫，表情有些阴沉。 　　“哈哈哈哈，你们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吧！”副统领看到援军来得这么快，当即开怀大笑，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毕竟哪怕老侯爷从新皇那讨了旨意传给沿途各州县，命各州县兵马配合他行事，可他方才临时才放出信号，东洲兵马能不能赶过来都成问题。 　　之所以东洲这边的兵马来得这么及时，说起来也是巧合，正好有一队兵马被带到附近山上练兵。 　　“该死！”看到他这么得意，一位副将不由骂了一声，若非他待在最后方被人保护得很好，都恨不得上去玩一手擒贼先擒王。 　　秦钧那方再厉害也还是人，是人就会受伤流血，随着援军的到来，场上的情况开始调转，官兵们渐渐占据上风。 　　“殿下您快走！”眼见官兵开始越包围越紧，想到一旦让他们形成围困之局再想突围就难了，暗卫和副将们都开始催促秦钧离开。 　　秦钧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视线从身边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后，开始朝后方退去。 　　往后走的同时，秦钧心里联想起上一次的情景，想到那回身边的暗卫为保护自己尽数丧生，这一次…… 　　秦钧以前从来不为外面的流言所扰，这会却忍不住反思起来，莫非他运气真的有这么不好，否则为什么总会在关键时刻逢吉化凶。 　　打斗还在继续，周围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甚至随着风飘到远处。 　　高空之上，一条银龙在云中摆动着身形，天上的云层无法完全遮挡住它的身形，一会露出脑袋，一会露出尾巴。 　　若是有眼力及其好的人这会抬头看天，所不定能看到一个朦胧的龙影，然后为龙的传说又添一段故事。 　　银龙原本姿态十分放松，时不时还在云层里翻滚玩耍一下，等嗅到龙气所在的方向染上一股令它不喜的血腥之气时，整条龙僵硬一瞬后，开始加快速度来。 　　它平常的速度已经很快，加速过后，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经到达秦钧所在位置的上空。 　　确定龙气就在底下后，银龙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往下望去，灵动的龙眸中透着几分担忧。 　　它眼力自然是极好的，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秦钧，并看到有人在攻击他。 　　银龙看到这一幕，立刻发出一声龙吟。 　　这含着怒意的龙吟传下去，震得底下的人身形都有些不稳。 　　就在地面上的人循着声音四处张望时，秦钧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天幕，就见银龙从云层间朝自己飞来，心湖不由泛起波澜。 　　“那是什么！” 　　随着银龙越飞越低，周围的人也都注意到它，不少人都发出尖叫声。 　　倒是秦钧身边之前见过银龙变成原形的一部分暗卫看到它时，心中生出期盼。 　　银龙飞下来后，第一时间用尾巴将之前攻击秦钧的人狠狠甩出去。 　　看到那人被甩出十几丈远，周围的人纷纷往后退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银龙见竟然有人敢欺负他，将人甩出去后还不解气，又开始盯上和方才那人打扮一样的官兵们。 　　大概是之前秦钧没少交代它别随意喷火，这会它倒是没乱喷火。 　　但对于一条龙来说，想要攻击人又何止是喷火这一个手段，它光是对着官兵们狠吹一口气就能将很多人吹得人仰马翻，再用尾巴轻轻一扫，又能弄倒一大片。 　　“啊——救命！” 　　“快跑啊——” 　　银龙的出现本就吓到官兵们，再看它还会攻击人，官兵们连反抗的心都生不起来，丢下兵器转身就跑。 第12章 十二条龙 　　副统领看到银龙的出现眼中浮现慌乱与惧怕，然而想到方才的大好局势，还是努力稳住自己：“都别……” 　　连老虎都扛不住龙的气势，更别说小小马匹。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身下因为银龙出现有些不安的马突然扬起前蹄，将他从身上甩下去后，四蹄如飞的从附近跑开。 　　副统领摔在地上后，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一遍，他龇牙咧嘴地撑着地坐起来，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银龙。 　　半坐在地上俯视着银龙，看着它锋利的爪子和庞大的身形，让他越发感觉到这条龙的恐怖。 　　这一瞬间，副统领心里除了“跑路”外，再没有别的想法，就连过来的目的也被他抛之脑后。 　　恐惧本就是能传染的情绪，他这个领头的都怂了，就更别指望其他官兵能冷静，一时间场上十分混乱，人和马都拼命往前跑，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秦钧这边没见过银龙原形的人本来也有些慌，纷纷后退聚集在一起，等发现这条银龙好像只攻击那些官兵，心里七上八下的同时，又忍不住带着好奇去观察。 　　银龙又甩飞一个官兵后，发现周围的官兵全都跑起来，它下意识追上去。 　　快要被追上的那个官兵心里一慌，直接将手里还握着的刀朝它砍过去，正对着它的尾部。 　　“小心！”秦钧看到这一幕，立刻从身旁人手里夺过弓箭射出一箭。 　　咻—— 　　这一箭直接射中那个官兵的手，疼得他直接丢开刀。 　　有道是穷寇莫追。 　　秦钧松一口气后，未免它继续去追那些官兵，开口道：“小九回来！” 　　龙九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看他，再看看前方的那些官兵，在他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下，最终还是选择回他身边。 　　随着它的靠近，不少山贼打扮的将士们下意识后退。 　　不可否认，方才看到它的那一瞬间，秦钧心里是有些惊喜的，但想到它一条龙自己出门找到这里来，方才还对付那么多官兵，他的表情就越来越难看。 　　当然，与其说秦钧是生它的气，不如说是气自己，气自己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一次两次的让它保护自己。 　　哪怕知道银龙很厉害，但它那性格，在秦钧眼里就像小孩一样，应该被宠着纵着，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跑过来替他打斗。 　　察觉到他生气后，方才打得官兵们四处乱逃的银龙收起锋利的爪子，高高仰起的脑袋也慢慢低下来，透着说不出的乖巧。 　　往日它这么一卖乖，对方再是生气都会软下来，这会却并没有，让龙九心里莫名有些急。 　　它却是不知道，秦钧这次生气更多是针对自己，所以自然没那么容易消。 　　秦钧没因为它的姿态软化，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却有些震惊。 　　龙九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见他还在生气，脑海中忽然浮现曾经见过的画面。 　　也不知它联想到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后，突然吐出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清脆中透着几分娇软，像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是语调有些模糊。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左右张望起来，最后将视线落在场上唯一的小姑娘身上。 　　说起来也巧，被流放的这几位大人家里都没有女儿，这位小姑娘是那位冯大人的侄女，因为父母双亡所以养在他膝下，不想这次也连累到她。 　　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看得出哪怕在流放路上也被人照顾得很好。 　　这会见大家都看过来，小姑娘赶紧摇头道：“不是我，我没说话！”说完她还用手捂住嘴巴。 　　“爹爹……” 　　她话落的同时，又一声爹爹响起，这一次语调更加清晰一些，只是尾调有些上扬，听得人心里莫名发软。 　　在其他人继续疑惑地望着那个小姑娘时，只有秦钧心里一震，眸光微动的看向面前的银龙。 　　他这幅模样，落在龙九眼里就是不生气了，于是又喊一声：“爹爹！” 　　周围的人之前是没往它身上想，毕竟龙的出现都得让他们消化一会，更别说是龙会说话，但这会都已经第三声，他们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声音传来的方向。 　　龙？ 　　爹爹？ 　　太子殿下？ 　　大家实在没办法将这三者联系起来，一时表情有些懵逼。 　　秦钧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惊讶它竟然会说话了，还是该震惊它竟然会如此称呼自己，最终吐出一句：“非礼勿言！” 　　龙九歪着脑袋看向他，明明它现在身形比几个人还大，但做出这种动作时，依旧透着可爱。 　　“爹爹？”它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明显更加顺畅。 　　虽然官兵们基本跑得差不多，但这里依旧不宜久留。 　　见它懵懵懂懂地望着自己，秦钧只能暂时放下纠正它的打算，而是朝它伸出手。 　　龙九在军营里呆了几天，实在很想他才跑出来，看到他的动作直接扑过去，当然，在它落入对方怀里时，已经变成小小一条，能被他捧在手心揣在怀里那种。 　　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龙气，龙九愉快的在他手上翻滚一圈后，用爪子蹭蹭他的手心。 　　它亲昵的动作让秦钧感觉手心有些痒，拇指按了下它的爪子不许它乱动后，转身吩咐人离开。 　　在场的人心里虽有些好奇那条银龙，但也不敢多问，很快就跟着他从附近撤退。 　　不多时，这片方才发生激烈打斗的地方就恢复往日的空旷，只有地上一些地方的血色还还未完全消散的血腥气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的事情。 　　副统领等人逃离后直奔东洲城而去，直到在驿站安顿下来心里还有些后怕。 　　“统领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请大夫看过以后，副统领身边的亲信面带担忧的询问。 　　“什么怎么办？”副统领头顶包了一圈纱布，一条手臂也被包起来，瞧着伤得不轻。 　　亲信愣了一下后道：“皇上和侯爷不是让我们把太子引出来拿下，现在反倒是让太子将太傅他们救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副统领打断：“什么太子？哪来的太子？今日分明是一帮山贼突然冒出来劫走那群钦犯，我等快要将那群山贼剿灭时，突然冒出一条龙，让那群人趁机跑掉。” 　　副统领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避重就轻与推卸责任简直已经化为本能。 　　让太子余党跑掉和一群山贼跑掉的罪责明显不一样，他当然不能说今日那群人是太子的人，左右他也确实没看出太子在，而山贼的身份也是那群人亲口说的。 　　至于那条龙，当然是为了引起皇上的好奇，同时也更好的推脱自己的责任，毕竟面对那样传说中的生物，让人跑掉也实在不怪自己。 　　亲信很快揣摩到他的意思，点头道：“统领大人说得对！” 　　想好说法后，副统领吩咐人准备笔墨，用没受伤的右手亲自写了一封折子和一封信派人送往京城。 　　* 　　另一边，秦钧带着人撤退后没回临州，而是去了临州附近的吴州。 　　吴州多山，许多城镇都是依山而建。 　　秦钧在这里有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庄子，地方十分隐蔽，位于一座山中，没有人带路很难寻过来。 　　这座山庄占地宽广，而且有水有田，住在里面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用来安顿太傅等人再合适不过。 　　经历过流放路上的艰苦后，太傅等人自然不会嫌弃这里地处偏远，反而很喜欢这种可以悠然自乐的环境。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太傅就和秦钧坐在庭院里闲谈起来。 　　说是闲谈，实际上是互相关心一下对方的近况。 　　大概是看到他平安无事，太傅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精神却还不错。 　　之前关于京城的消息秦钧都是靠人打听的，这会倒是从太傅口中得知不少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皇上那段时间虽然确实卧病在床，但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太傅也不确定其中有没有三皇子等人的手段，只是客观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秦钧长大后与先皇的关系虽然没小时候那么亲近，但在他心里，先皇还是占据很大分量的，听到这话，面上不显，放在桌上的手却在暗暗用力。 　　太傅察觉以后，暗暗叹息一声，随即转移话题道：“那条银龙是怎么回事？” 　　秦钧简单将初遇银龙的事说了一遍。 　　他说得轻描淡写，太傅却察觉到其中的危险，心里对银龙生起感激之情，同时越发觉得，他才是适合当皇帝的人选。 　　太傅到底年纪大了，和他这么聊了一会就开始露出倦意。 　　秦钧看出来，起身向他告辞。 　　从太傅院子离开后，秦钧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话眸中忽明忽暗，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凝。 　　他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道银色身影就从屋里飞出来直接落在他怀里。 　　秦钧下意识接住它后，一只手无意识在它背上顺了几下，感受着从它鳞片上传来的凉意，心里那股火消下去一些。 第13章 十三条龙 　　龙九向来是只能让他摸两下就要躲开或是推开他手的，这会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倒是难得有些放任他的动作。 　　秦钧察觉以后，顺势多摸了一会，心情稍微好了不少。 　　等回到房间后，他手指依旧停在龙背上，甚至一片片点起它的鳞片数量来。 　　这种有些得寸进尺的行为惹得龙九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直接从他手上飞走。 　　秦钧看着它飞到榻上玩起金球来，起身来到榻旁坐下。 　　这只金球是临时打造的，看起来没有军营那个那么精致，外面还有雕花的图案。 　　秦钧看着它爪下的简单的金球，想到它愿意放下军营里那一大堆喜欢的金子来找自己，伸手捏了下它的爪子后，拿起那只金球陪它玩起来。 　　难得他主动陪玩，龙九显得有些愉悦，再次接过他滚过来的金球时，张嘴来了一声：“爹爹！” 　　这个称呼已经不能令秦钧惊讶，不过他还是再次强调：“莫要乱叫。” 　　龙九抬头望着他，灵动的龙眸里透着不解。 　　“我不是你爹爹，你可以叫我……”秦钧话说到一半，停顿两秒后才接着道，“你可以叫我清之。” 　　他话落，见银龙还是有些懵懵的，放轻声音道：“清之……” 　　龙九当然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随后还是跟着重复一遍：“清……纸……” 　　它声音很好听，只是吐字并不清晰，有点像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 　　但秦钧听到它愿意改口，心里已经很高兴，十分耐心的教它。 　　在教导的过程中，秦钧渐渐将之前太傅告诉他的那些不好事情暂时放下来。 　　没多久，龙九就能够流畅的喊出“清之”两个字，秦钧满意的同时，忍不住想教它说其他的话。 　　然而龙九比较贪玩，学了几个字后就不肯再理他，而是一心玩起来。 　　秦钧见此倒也不强求。 　　次日一早，一人一龙吃过早膳后，龙九两只前爪抓着自己的金球，一只后爪去扯秦钧的衣袖，令他发出疑问的声音：“怎么了？” 　　“走！”龙九活学活用地吐出一个字。 　　秦钧：“去哪？” 　　龙九想了一会，大概是没想到要怎么说，最后张开嘴发出一声：“嗷——” 　　秦钧一开始其实以为它是想出去玩，听到这虎啸般的声音，立刻猜到什么，含笑看着它道：“你说什么？” 　　龙九见他不懂，又学了两声，随即直接扯着他往外走。 　　显然，比起刚住没几天的山庄，它更想回军营，毕竟那里还有它的宝贝，还有“坐骑”。 　　秦钧被动跟着它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后，不再逗它：“现在还不行，等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龙九在他身边呆得越久，懂的东西就越多，也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本来还不肯，被他哄了好一会才答应下来。 　　暂时不能回去，龙九在屋里也呆不住，开始时不时跑出去玩。 　　对此秦钧倒是没说什么么，只是想到它这么远跑过来找自己，结果并没有如他想的一样时刻黏在自己身边，忍不住微微摇头。 　　* 　　京城。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感觉不要太好，至少新帝就沉迷其中，只觉得人生如此才快意。 　　实际上当皇帝自然没有那么轻松，不说上早朝，单是批奏折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新帝之所以能感觉快活，自然是因为他经常不上早朝，批奏折什么的也是看心情来。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新帝早已不将太子秦钧放在眼里，甚至生起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之心，觉得如果他真的还在人世，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他其实对太傅流放的后续并不是很上心，直到老侯爷入宫求见。 　　“侯爷不必多礼，平身吧。”新帝等他行完礼后道。 　　老侯爷起身后直接开门见山：“不知皇上可看过刘副统领送回来的折子？” 　　刘副统领正是暗中跟在流放路上的那位副统领，他与老侯爷府上算是远房亲戚，所以在送折子进京时顺便写了封信给他。 　　老侯爷看完信等了两日见皇帝还是没什么反应，只能进宫来询问。 　　“什么折子？”新帝说完看向身旁的太监。 　　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首先就得有眼力见，太监很快就将那本折子找出来奉到他手上。 　　老侯爷余光扫到太监从一堆折子里翻出这本折子，面皮几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新帝当皇子时虽然文武都不如太子，但比起同龄人也算优秀，正因为如此，才能招揽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支持他。 　　老侯爷也是没想到，他登基为帝后竟然会如此一言难尽…… 　　新帝不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想法，接过折子后就直接看起来。 　　他一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等看到折子里提到“龙”时，眼里忽然透出几分兴趣。 　　龙乃传说中之物，又多少与帝王沾点联系，新帝当然会感兴趣。 　　“侯爷觉得这折子里说的是真是假？世间是否真的有龙？” 　　老侯爷听到他前半句话，正想回答不论那究竟是不是真山贼都得派人将其捉拿归案时就听到后面那句，满喉的话都被堵在嘴边，差点没被噎死。 　　无声地给自己顺了口气后，老侯爷对上新帝投来的眼神有些干硬的回道：“微臣不知。” 　　他自然是不信世上有龙的，觉得必然是刘副统领办事不力故意扯来转移视线的，也就是对方与他有点亲属关系，不然老侯爷绝对要当着新帝的面揭穿他。 　　“朕观这折子上的描述到像是确有其事，既然如此，你便替朕传话给刘副统领，让他将那条龙抓起来送到京城。” 　　能当上皇帝的人，新帝自然不会是个傻子，他沉迷享受的同时，对于外面说他皇位来之不正的流言还是有所耳闻的。 　　皇帝向来有真龙天子之称，新帝想着若是能将那条龙抓到，有真龙在身的他谁还能再说他立身不正！ 　　老侯爷没想到他看完折子后，重心直接偏到那条莫须有的龙身上，忍不住劝谏几句。 　　“那毕竟朕的兄长，侯爷又何必赶尽杀绝？”新帝敛起笑容道。 　　他自然不是真对秦钧有什么兄弟之情，而是登基以后，对于老侯爷这个时常劝谏他的岳父越来越看不顺眼，所以偏不想如他所愿。 　　他这话一出，老侯爷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道：“微臣一切都是为了替皇上分忧，皇上此言实在令微臣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侯爷就退下吧。”新帝随意的摆手。 　　老侯爷不再说话，拱手后从殿中离开。 　　目送他退下后，新帝将手边的折子摔倒地上：“老东西……” 　　显然，老侯爷方才僵硬态度中隐约透出的那一丝不满，使得新帝越发不喜他。 　　他不高兴，从宫中离开的老侯爷更是一肚子火，只觉得他不知所谓。 　　然而火归火，回府后老侯爷还是给刘副统领写信，先是转告皇帝让他抓龙的命令，随即又吩咐他去捉拿那群山贼。 　　大概是带着迁怒的缘故，觉得都怪刘副统领没事瞎扯什么龙，老侯爷还在信里敲打他几句。 　　信写好后，老侯爷立刻派人送出去，同时写信联系儿子，问他军营里最近有什么情况。 　　显然，老侯爷通过刘副统领写来的信，觉得如果山贼真的是太子的人，那么他的人手来源方向很有可能来自平西军。 　　山庄里，龙九还不知有人打上它的注意，每天依旧愉快地到处玩耍。 　　秦钧看到它每天无忧无虑的模样，偶尔都会生起几分羡慕。 　　龙九本就喜水，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后，它每天都会去山庄内的荷花池里戏水。 　　这天上午它过来时，荷花池旁已经有人先到了。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龙九对她有印象，记得之前就在庄子里见过她。 　　它性格不算霸道，倒也没有这个荷花池只能自己来玩的想法，所以扫过一眼后就准备进入水中。 　　然而在收回视线时，它却注意到小姑娘手里的金灿灿。 　　阳光下，小姑娘手里的金锁越发显得灿烂夺目。 　　龙九被金锁吸引注意力，不由朝她所在的方向飞过去。 　　没等它过来，小姑娘手里的金锁突然落入荷花池里，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龙九看到金灿灿落入水中，直接俯冲下去，在金锁还没有沉入水底时就将它捞起来。 　　这金锁打造得十分精致，上面还镶嵌了几颗红宝石，简直不要太符合龙九的审美。 　　小姑娘是那位冯大人的侄女，之前见过银龙，还在它叫“爹爹”时替它背了会锅。 　　看到银龙出现帮她捞起那只金锁，小姑娘心里十分感激：“谢谢你银龙。” 　　龙九看看爪子上的金锁，再看看面前红着眼睛的小姑娘，最终还是将金锁放到她手心里。 　　不过将金锁物归原主后，龙九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落在她身旁的栏杆上，视线停在她手里的金锁上。 第14章 十四条龙 　　谁能不好奇龙呢，小姑娘拿到金锁后就一直用余光望着它，自然很快就发现它在看自己手里的金锁。 　　这金锁是叔叔去岁送她的生辰礼物之一，因为生辰礼年年有，原本也不算太特殊，不过作为流放时她唯一偷藏的首饰，如今倒是显得珍贵起来。 　　“你也喜欢这个金锁吗？”小姑娘拎着金锁的链子举起来。 　　悬在半空中的金锁微微转动，在阳光下看起来越发耀眼。 　　龙九没回答，而是伸出爪子碰了一下。 　　小姑娘见它好像真的挺喜欢，表情有些犹豫起来。 　　她是知道的，那天多亏有银龙过来，不然即便有人来救，她和叔叔都未必能跑掉。 　　若是她的首饰盒还在身边，她就直接把这金锁送给它了，但现在她手里只这么一样以前的东西，到底有些舍不得。 　　“我借你戴戴吧。”最终小姑娘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说完就双手拿着金锁往银龙头上套。 　　即便变小了，那毕竟是龙，所以小姑娘动作很慢，双眼也一直盯着它，大有看出它有一点不乐意就停下来的打算。 　　然而对于喜欢金灿灿的银龙来说，怎么可能会拒绝，反而将脑袋低下来一些。 　　银龙此时的身形撑不起这只金锁，小姑娘小心的将链子多绕几圈才替它戴好。 　　“真好看！”戴好以后，小姑娘望着面前的银龙真诚的夸了一句。 　　她这完全是对龙的滤镜了，毕竟她叔叔就是个标准的直男，送的金锁往好了说是又大华贵，往直接说那就是俗。 　　银龙本身的银色是一种带宝光的色泽，看起来就漂亮，飞在天上与云层交缠时更透着几分仙气，但此时戴着这么个大金锁，瞬间就接地气很多，一看就是条富贵龙。 　　得到夸奖的龙九浑身透着愉悦的气息，绕着小姑娘周围飞了一圈后，还借着荷花池的水面照了照。 　　对于喜欢金灿灿的它来说，自然不会觉得俗，反而觉得确实好看。 　　小姑娘看到银龙这么高兴，也跟着笑起来。 　　山庄里没有同龄人，小姑娘原本还挺无聊，这会遇到脾气好像还不错的银龙，立刻就不走了。 　　一人一龙在荷花池边玩了好一会，时不时小姑娘还替它把金锁换个花样戴一戴，直玩到中午，小姑娘想着要用午饭了才回去。 　　在小姑娘心里，银龙已经是她的朋友，所以见它那么喜欢金锁，离开时也没管它要，而是道：“我要去吃饭了，金锁你下次再还我吧。” 　　说完她对银龙摆摆手，走之前还不忘拿上之前银龙替她摘的荷花。 　　相对于到饭点知道回去吃饭的小姑娘，银龙就显得不自觉很多，它挥爪目送小姑娘离开后，继续对着荷花池臭美起来。 　　于是等秦钧忙完过来找它时，一眼就看到它带着个金锁在荷花池里玩耍的画面。 　　不得不说，往日秦钧可没那么容易在开满荷花的池子里一眼就看到它，只能说这金锁实在太醒目。 　　“小九，回去吃饭了。” 　　龙九早在他过来时就感觉到了，却在他开口后才不紧不慢的飞过来，并且有意显摆自己脖子上的金锁。 　　“哪来的金锁？”秦钧问。 　　“月月给。”龙九一边用爪子碰着金锁一边道。 　　月月是方才那个小姑娘的小名，她大名叫冯琳月。 　　秦钧记性很不错，很快就猜到她口中的月月是谁。 　　这金锁样式不提，单看价值应该不菲，秦钧不觉得人家无缘无故会把东西送给它。 　　只是无论他怎么问，它就只强调“月月给”，问多了还直接不理人。 　　秦钧拿它没办法，只能先带它回去吃饭。 　　“鹿！” 　　“吃鹿肉！” 　　回到院子里后，龙九第一时间闻到烤鹿肉的味道，瞬间冲到饭桌前。 　　秦钧摇着头跟进去，提醒它先清洗后道：“金锁先拿下来，不然不方便。” 　　说完他伸出手去，却被龙九给避开。 　　拒绝他替自己拿下金锁后，银龙用爪子抓起筷子开始吃肉。 　　它用筷子也是跟秦钧学的，不过龙爪再灵活毕竟比不上人手，所以它的筷子是特质的，前头比较尖，与其说是夹肉不如说是利用尖尖将肉戳起来。 　　跟着秦钧生活久了，它如今吃饭都越来越讲究，吃烤鹿肉时还知道蘸酱。 　　秦钧见它已经吃起来，没再强求，也跟着拿起碗筷。 　　哪怕早知道它不爱吃菜，在它吃肉的间隙中他还是试图投喂一些。 　　“不！” 　　比起之前只会推他手的银龙，这会它已经学会用语言拒绝。 　　觉得它就这个“不”字说得最干脆利落的秦钧没好气道：“不什么不？你就不能吃点菜？” 　　“不！” 　　龙九说完，用筷子“夹”起好几片烤鹿肉一口气送进嘴里。 　　“你慢点。”秦钧忍不住道。 　　想到它一开始明明还挺乖巧，现在却越来越不听话，秦钧有种操碎心的感觉。 　　吃饭时操心不算，吃完饭后看它躺在窝里美滋滋的玩着脖子上的金锁，秦钧还得继续操心。 　　他派人去冯大人院子问过以后才知道，金锁只是人家小姑娘借给它的。 　　知道是人家主动借给它戴的，秦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头疼，毕竟以它的性格和这会对金锁的稀罕劲，想让它还怕是难办。 　　秦钧嘴里说它越来越不听话，却不想想自己有多惯它，这不，见它这么稀罕人家的金锁，他干脆就派人照着去打一只，颇有种人家有的它也得有的态度。 　　新打出来的金锁比之前那个看起来更亮一些，上面镶嵌的宝石也更大。 　　秦钧本来觉得用新金锁换下那个应该轻而易举，却低估了龙九对金灿灿的喜爱，对方直接以行动表示——龙崽崽才做选择，它两个都要！ 　　“不可贪心。”秦钧忍不住用指尖点了下它的龙角。 　　龙九躲开他的手，爪子却依旧抓着两个金锁不放。 　　“这只金锁是人家借你的，有借须有还……若是旁人借走你的东西不还，你可愿意？”秦钧给它讲道理。 　　龙九听完它的话，仰着脑袋道：“不借！” 　　它这意思，显然是自己不会借东西给别人。 　　秦钧闻言看着它道：“我也不借吗？” 　　听到这话，龙九倒是犹豫起来，没再干脆利落的来一句“不”。 　　见此，秦钧心里有些安慰，觉得倒也没白对它这么好。 　　趁着这个机会，秦钧好好给它讲了一通道理，最后龙九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烦了，抓着金锁自己去找冯琳月。 　　那天以后，一人一龙没少在荷花池玩耍，龙九从院子出来后直奔荷花池。 　　冯琳月看到它过来十分高兴，尤其是它将金锁还给自己，同时还有一个相似的金锁时。 　　她也没问金锁是从哪来的，而是道：“太好了，现在我们都有金锁了！” 　　说完，她将龙九还回来的金锁戴回自己的脖子上。 　　戴上金锁的瞬间，冯琳月不知为何，有种浑身一轻的感觉。 　　作为一个早产生下来的孩子，冯琳月表面看起来还算健康，其实内里有不少毛病，流放一路上，全赖冯大人和其他人合力照顾她才能等到秦钧等人的搭救。 　　当然，流放路上被照顾的再好，到底比不上之前在京城时的环境，所以她来到这处山庄后其实有些不舒服，只是因为比较轻微，还在忍受范围之内，不想给人添麻烦的她根本没说出来。 　　戴上金锁，身体那点隐隐的不适完全消失，让冯琳月脸上的笑容也更浓一些。 　　龙九看她戴好金锁后，学着她当初的语气夸了一句：“真好看！” 　　冯琳月闻言，表情有些腼腆：“你也好看。” 　　商业互夸两句后，冯琳月举着手里的书道：“我念书给你听吧！” 　　冯大人怕她在山庄里无聊给她买了不少书，她今天出来时特意带了一本。 　　龙九今天不想玩水，于是一边欣赏自己的金锁一边听她念书。 　　山庄这边岁月静好时，还在东洲城内的刘副统领收到老侯爷的传信。 　　看到信中皇上竟然让他去抓龙，他心里有一点点后悔在折子里提起龙，等看到后面老侯爷让他去捉拿山贼，更是忍不住皱眉。 　　本来以为这是个好差事，现在却闹成这样，刘副统领恨不得回到离京前，打死他都不会领这个差事。 　　当时没发觉，这会刘副统领回想起来，那条龙有很大可能和那些“山贼”是一伙的，否则怎么可能只针对他这边的人。 　　想到自己现在要去对付那条凶猛的龙，刘副统领就有种找死的感觉，心里不免对当初举荐自己领这个差事的老侯爷生起几分怨恨，觉得他简直是想要自己的命！ 　　“统领大人，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亲信在得知京城那边传来的命令后也跟着担心起来。 　　刘副统领黑着脸道：“还能怎么样，本大人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现在也只能拖一下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当然，他也不敢什么不做的干拖着，于是吩咐亲信去打探龙和那些“山贼”的消息。 第15章 十五条龙 　　秦钧和龙九如今待的庄子再隐蔽不过，刘副统领想让人打听他们的消息那自然不可能，唯一打听到的是牛头山的消息。 　　附近县城外的牛头山上确实有一伙山贼，平日里没少打家劫舍，以至于周围的百姓苦不堪言，只是占了地势的便宜，当地官府剿灭两次都没成功后就懒得再管。 　　刘副统领得知以后，也懒得去想此牛头山山贼究竟是不是彼牛头山山贼，反正之前那群山贼报的就是牛头山的名头，于是直接派兵过去围剿。 　　他手底下不但有从京城带出来的兵马，更拥有调动当地兵马的权利，可不是小县城那点可怜兵力能比的。 　　牛头山地势确实易守难攻，但在足够的人力下，跟本不算什么，很快就被剿灭。 　　不论刘副统领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番也算是替当地百姓做了点好事。 　　剿灭牛头山山贼后，刘副统领命人将唯一活下来的几个小喽喽带回京城复命。 　　“统领大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亲信忍不住问。 　　作为亲信，他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少的，自然明白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有很大可能假扮山贼的“太子党”。 　　“能有什么问题。”刘副统领说完见他脸上还带着担心，才说得更明白一些，“放心吧，皇上只让本大人抓龙，根本没提山贼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他嫌老侯爷没事找事，这才如此敷衍。 　　“原来如此。”亲信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拧眉，“只是这龙怕是不好抓啊！” 　　“这是皇上的命令，不好抓也得抓。”刘副统领也跟着皱眉，心里再次后悔起自己没事在折子里提起那条龙。 　　他看向亲信：“你最近可打听到龙的消息？” 　　“除了书中的传说故事，属下并未打听到和龙相关的消息。”亲信摇头道。 　　想到他打听世间究竟有没有龙的消息时，别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亲信有些动摇：“统领大人，您说这世间真的有龙吗？我们那日遇见的会不会是条大蟒？” 　　“有鳞有角有爪，怎么可能不是龙，只是想抓它怕是没那么容易，你继续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能用。”那日见识过龙的本事，刘副统领不觉得凭借兵马可以抓到它，于是吩咐。 　　“是。”亲信领命后退下去。 　　京城里。 　　老侯爷收到刘副统领让人送回来的人，派人审问过后发现是几个货真价实的山贼小喽喽，气得脸都黑了。 　　捉拿山贼的事是他自己的吩咐，即便对方如此糊弄，老侯爷也罚不了他，最多骂上几句。 　　先帝在世时，他作为太子妃的娘家人在朝中十分得人敬重，新帝登基后，他作为皇后的娘家人，别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对他客客气气。 　　如此一来，老侯爷怎么可能受这个气，次日，趁着新皇难得上早朝的时候参了刘副统领一本，说他办事不力，竟然让被流放的朝廷钦犯给逃走。 　　朝上谁不知，刘副统领和他是一伙的，见他们窝里反，向着老侯爷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他不近人情，竟然对付自己人；厌恶老侯爷的则是幸灾乐祸。阿昏 　　原本太傅等人被流放时，朝中不少人虽然不敢求情，但内心还是不赞同的，得知此事只有高兴的份。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厌恶老侯爷的大臣纷纷开口替刘副统领说好话。 　　“侯爷这话我就不懂了，刘副统领又不负责流放的事情，人跑了与他有什么相干？” 　　这事倒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老侯爷冷冷看了眼说话的人后道：“他被临时指派了流放的差事，如何不与他相干？” 　　个别大臣一听着话就大概明白什么，心里冷哼一声。 　　刘副统领原是老侯爷那边的人，他们本也没多认真求情，听到这话顿时不再吭声。 　　宝座之上，新帝等他们说完了才淡淡道：“刘副统领不是已经将功赎罪剿灭那些胆大包天的山贼，此事无需再提。” 　　显然，新帝这是不喜他擅作主张，所以敲打他。 　　老侯爷听到他点出刘副统领剿匪的事，表情微变。 　　他以为新帝贪图享乐，根本不关注外面的事情，今日才知是自己小瞧他，心里顿时敲响警钟。 　　新帝说完，见他们没有其他事要奏，直接退朝回宫。 　　宫中的歌舞看久了也没意思，新帝回到自己的宫殿后，从早朝上被提起的刘副统领联想起“龙”。 　　“去将藏书阁里与龙相关的书都给朕拿过来。”新帝吩咐道。 　　* 　　山庄里。 　　秦钧在受到顾湛送来的消息，得知京城那边老侯爷送信到军营，胡庆青老老实实给他回信掩盖他们已经夺回军权的消息后，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之前刚到这里时龙九就想回去，这会可以回去了，它却又不想走。 　　“你还有好多宝贝在军营，不要了？”秦钧提醒道。 　　“要！”龙九怎么可能不要它那一窝宝贝。 　　秦钧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改日有空再来。” 　　“不要！”龙九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加上找到冯琳月这个玩伴，自然不想离开。 　　秦钧故意曲解它的意思：“不要的话我就让舅舅将你那些宝贝送给别人。” 　　“要！”龙九从桌上立起来，颇有几分张牙舞爪。 　　秦钧含笑看着它：“到底要是不要？” 　　大概是被他逼急了，龙九憋出一句长话来：“要宝贝，让人送过来！” 　　它又不傻，天天看人给秦钧送信，自然想到也可以让人直接把自己那窝宝贝送过来。 　　难得听它说这么一句长话，秦钧眼里透着几分欣慰，没再用它的宝贝逗它，而是道：“还有你那只大老虎，它已经回归山林，别人可抓不住它，更别说送过来，你再不回去它可就跑远了。” 　　这倒不是假话，那头老虎野性难驯，龙九在时还好，乖得像只大猫，它不在以后，顾湛可不敢留一头老虎在军营里。 　　听到这话，龙九灵动的双眸里透着几分纠结。 　　见它开始动摇，秦钧趁热打铁道：“舅舅在信里说给你准备了不少宝贝，你再不回去他就要送给别人了。” 　　龙九闻言立刻道：“回去！” 　　哄得它同意后，秦钧长松一口气，觉得曾经作为两国谈判的使者都没这么累。 　　然而，他这一口气却是松早了，在他们离开的当天，龙九一早就将冯琳月从院子里拉出来。 　　别看它这会身形小，但力气可不小，只用一只爪子扯着冯琳月的袖子就让对方不得不跟着它的脚步往外走。 　　冯琳月本来就要送它，见它主动过来找自己，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等来到山庄大门外后，她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吃食：“这是我亲手做的，给你带在路上吃。” 　　知道它喜肉不喜菜，盒子里装的全是肉干。 　　龙九用另一只爪子接住比它还大的食盒，一边拉着冯琳月往马车上走。 　　“哎，龙龙你别拉我，我不能和你走。”发现它的意图后冯琳月赶紧道。 　　太傅等人本来在和秦钧说话，余光看到这一幕后，当叔叔的冯大人笑着道：“这银龙可真是喜爱我家月月。” 　　作为被流放人士，这会大晋各州县已经贴满他们的通缉令，所以他们暂时还得呆在这处山庄。 　　若说银龙变原形时看起来有些令人敬畏，那么它现在这种小小的体型就透着精致与可爱，尤其是和小姑娘拉拉扯扯的画面，更是看得人想笑。 　　太傅几人能笑着看戏，秦钧却不得不上前去解决这个问题。 　　“小九，她不和我们走。” 　　龙九闻言立刻道：“带她一起去。” 　　“你听话，她叔叔还在这里，我们不可以带上她。”秦钧说完，见它还是扯着小姑娘的袖子不放，放低声音道，“若是别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愿意吗？” 　　“我不要！”龙九不假思索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不愿意，就不能强求别人……” 　　太傅等人难得见到他有这种柔情又话多的一面，稀奇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太子的文治武功他们是从来不操心的，本来还担心经历这些波折他会不会移了性情，现在看来却是他们想多了。 　　龙九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道理，转头看向冯琳月：“跟我走吗？” 　　冯琳月其实也有点舍不得它，但她叔叔还在这，自然不可能跟它走。 　　她摇摇头：“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龙九听到她的话，最终还是松开她的袖子。 　　见它好像有点不高兴，冯琳月赶紧道：“我会给你写信的，等以后有空我再去找你玩！” 　　龙九听到“写信”，双眸重新恢复一些光彩，点点头后才随着秦钧一起上马车。 　　等马车开始驶向前方时，冯琳月瞬间红了眼圈，忍不住追着马车跑了几步，并在龙九探出脑袋看过来时解下脖子上的金锁冲着它挥手。 　　龙九眨眨眼，随后也学着她的动作拿出自己的金锁。 第16章 十六条龙 　　直到透过窗已经看不到山庄门口时，龙九才将脑袋收回来，随即看向坐在马车里的秦钧：“她哭了。” 　　秦钧听出它语气中的疑惑，解释道：“因为舍不得你走所以哭。” 　　“什么是舍不得？” 　　“那她为什么不和我走？” 　　“为什么不骑马了？” 　　自从龙九能说长句子后，问题就越来越多，一路上各种问题问得秦钧头昏脑涨。 　　好容易到中午，因为要在路过的县城里用午膳，秦钧终于有理由让它安静下来。 　　马车进入县城大门时，有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年恰好排在后面等着进城。 　　这青年长得十分普通，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大概是那一双眼睛透着超出年龄的沉稳。 　　青年在跟着马车进入城内后，眼神微动，远远跟着马车直到看到里面的人出来后，他几不可查地摇摇头：“是我想多了……” 　　于此同时，秦钧若有所查地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走入人群的背影。 　　原本秦钧是准备带龙九找间客栈好好吃顿饭，顺便休息一会，等太阳没那么烈才出发的，这会却改变注意，让人打包一些饭菜点心后就再次出发。 　　龙九倒是无所谓在哪里吃饭，重新回到马车里后，从他手腕上飞下来。 　　这种天气，秦钧胃口很是一般，龙九倒是不受影响，吃得很香，打包的肉菜全被它一扫而空。 　　午饭结束后，马车继续朝着临州的方向驶去。 　　“热不热？” 　　看它吃饱喝足后就躺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用身体半圈起来的金球，秦钧问。 　　龙九摇摇头，又玩了两下后忽然看向他：“你热不热？” 　　秦钧其实倒也还好，只是难得它学会关心人，便点头道：“有点。” 　　龙九闻言在桌上站起来，歪头想了会后，突然深吸一口气。 　　秦钧看着它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见它对着自己吹起来。 　　呼—— 　　别看龙九现在这么小小一只，这一口气却带出一阵不小的风，而且半天都没停。 　　马车内，车帘并着两边窗帘都被吹开，放在一旁的书更是被吹得哗哗做响。 　　得亏午饭后秦钧捧了清茶给它簌口，它方才又啃了几个果子，否则这会马车里的风就不是淡淡的茶香混着果香，而是他们午膳的味道。 　　随着这阵风过，马车内外的温度瞬间下降不少。 　　风停以后，秦钧收回压着书的手，眸中透着几分无奈，口中却道：“有劳小九。” 　　觉得自己帮上忙的龙九双眸中露出笑容，摆摆爪子让他不用客气。 　　龙九看到车帘被它吹得鼓起来，还有他忙着护书的动作，觉得有意思极了，接下来的一路上，它一边玩，一边时不时来一阵风，吹得秦钧想好好看会书都不行。 　　“好了，我不热了。”秦钧不得不开口谢绝它的好意。 　　“你热！” 　　龙九说完，继续给他吹起风来。 　　体验到有种热叫你家龙觉得你热的秦钧无奈极了，只能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金瓜子，再取三只茶杯和它玩起来：“猜中就归你。” 　　他荷包里的金瓜子、金花生是发出前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怕它在路上不安分。 　　瓜子再小也是金灿灿，加上这个游戏还挺有意思，龙九立刻就被吸引。 　　知道它眼力好，秦钧可不敢让它看着自己放，而是让它背过去，等自己藏好金瓜子后才让它转过来猜。 　　倒不是他舍不得金瓜子，主要是怕它很快都赢过去，待会就没得玩。 　　他不让看，银龙就努力竖起耳朵，然而秦钧动作太轻，它只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来猜。”秦钧藏好以后道。 　　他话落的同时，龙九立刻转身看向三个杯子，犹豫半天后选择中间那个：“这个！” 　　秦钧笑而不语，直接掀开中间的杯子，底下空空如也。 　　见猜错了，龙九又看向剩下的两个杯子，最后选择右边那个：“这个！” 　　说完，它这次不再等秦钧，自己将杯子掀开，可惜底下依旧是空的。 　　龙九睁圆双眼，随即抬起爪子道：“是那个！” 　　统共就三个杯子，能让它猜两次就不错了，见它还想猜三次，秦钧笑着推开它的爪子：“重新来，接下来只许猜一次。” 　　之前两次机会龙九都猜不中，更别说一次。 　　又来两回后，还是没猜中的它急了，在下一回合时，直接一口气将三个杯子吹起来，然后指着正确的那个道：“这个。” 　　“这是谁家的无赖龙？”秦钧被它耍赖的动作气笑。 　　“是你家的！”龙九说完，飞快将它“猜”中的金瓜子扒拉到自己怀里。 　　本就是玩乐，秦钧倒也没跟它计较，而是道：“再耍赖就不玩了。” 　　接下来龙九倒是没再耍赖，也用不着耍赖，因为它的运气好像随着到手的那一颗金瓜子一起来了，接下来猜一次中一次。 　　就这么玩了一会，秦钧那一荷包金瓜子金花生全到龙九怀里，笑得它见牙不见眼。 　　明明是个很无聊的游戏，看到它笑得这么开心，秦钧面上都跟着带出一些笑意。 　　“有这么高兴吗？”见它用爪子扒拉着那些金瓜子金花生，笑得浑身都透着喜气洋洋，秦钧抬手蹭了下它的龙角。 　　它的龙角还比较稚嫩，摸起来手感好极了，只是平时并不让人碰，秦钧也就偶尔才能找机会摸一下。 　　“再来！”龙九没有回答，而是道。 　　秦钧闻言，直接将已经空掉的荷包打开给它看：“已经没有了。” 　　龙九闻言有点失望，不过随即灵机一动：“那你猜。” 　　说完它让秦钧闭上眼睛，然后学着他之前的动作鼓捣起来。 　　秦钧又不像它一样那么喜欢金子，加上觉得若真猜中它肯定舍不得，所以根本没用心，只当是陪它玩。 　　如此一来，他一连猜了数十局都没中一次。 　　一开始龙九还挺高兴，等见他一直猜不中，不由想到自己之前猜不中时有多着急。 　　于是，在下一局时，龙九往一个杯子地下藏好金瓜子后，又在另一个杯子底下塞了颗。 　　秦钧并不知道它的小动作，这一次依旧没猜中。 　　“呀！”龙九见他三个里偏偏选中没有的那个，不由叫起来。 　　秦钧看向它：“怎么了？” 　　“没事，你闭上眼睛！”龙九摇摇头道。 　　都玩了快一个时辰，秦钧觉得也差不多了：“不玩了好不好？” 　　龙九：“再来一次。” 　　见它坚持，秦钧只能配合地闭上眼。 　　这一次他依旧随意的选了只杯子，没想到掀开竟然猜中了。 　　从小到大，和运气沾边的事情向来和秦钧没关系，这会他看着杯子底下金灿灿的金瓜子不免有些惊讶。 　　龙九见他终于猜中，高兴道：“猜中了，现在你也有金瓜子了！” 　　“嗯。”秦钧笑着颔首，捏起那枚金瓜子装回自己荷包里。 　　在他低头的瞬间，龙九飞快将另外两个杯子底下的金瓜子收回来，想到自己又有了那么多金灿灿，开心得躺在上面打滚。 　　它自以为小心的动作其实并不隐蔽，秦钧余光看到它的动作时，心里惊讶又不算太惊讶。 　　原本还以为自己转运了，却原来是这个小家伙送自己的运气。 　　秦钧倒是没沮丧，反而觉得会耍小聪明的它越发惹人喜爱。 　　龙九并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这会正用爪子抓着金瓜子往下洒。 　　见它趟在桌上洒金瓜子，不少都砸到自己身上，秦钧忍不住开口：“不疼吗？” 　　“嗯？”龙九转头看他一眼后道，“不呀。” 　　秦钧伸手摸了下它身上的龙鳞没再说什么，安静的看着它玩耍。 　　赶了几日路后，没再发现什么不妥的秦钧才开始带龙九去客栈吃饭休息。 　　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马车上，难得能出去外面，龙九还挺高兴，一动不动地环在秦钧手腕上，便是旁人看到也只当是龙形手环。 　　直到进入包厢后，龙九才从他手腕上下来，开始满屋转悠起来。 　　秦钧倒也没阻止它，视线跟着它将包厢打量一圈后，在小二上菜前提醒它躲回来。 　　“客官您慢用，有事招呼一声。”小二说完关上门退出去。 　　他前脚走，后脚龙九就自觉地飞到桌上，挑自己喜欢的菜吃起来。 　　“慢点吃。”秦钧说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挑掉刺的鱼肉放到它面前的盘子里。 　　“好好吃。”这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错，龙九一边吃一边夸了句。 　　秦钧含笑看着它：“那你多吃点。” 　　龙九只顾着吃自己的，秦钧则是一边吃一边照应它，所以最后自然是前者先吃完。 　　吃饱后，它有一口没一口喝着茶，一边看秦钧吃饭。 　　它原本是不喝茶的，第一次喝时更是直接一口茶喷出来，不过看秦钧天天喝，慢慢也能跟着喝一点。 　　它懒洋洋的在桌上躺了一会后，突然朝窗外飞去。 　　“小九！” 　　秦钧慢半拍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走到窗前。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传来尖叫声与噼里啪啦的声音。 　　秦钧眉头一皱，下一秒就见龙九又从窗户飞回来。 第17章 十七条龙 　　“不是说好不在外人面前随便显身形？”秦钧看到它回来，直接伸手将它虚握住，顺便将窗户关上，免得它再跑出去。 　　龙九道：“谁让他们想吃我！” 　　见它好好一条龙快扭成麻花，秦钧眼底透出几分疑惑，一面关注隔壁的声音一面问：“怎么会？” 　　隔壁这会传来几道骂骂咧咧的男声，不过方才龙九速度太快，快得只看到隐约的银光，所以里面的人似乎没发现是它干的好事，而是觉得方才刮了阵歪风，吹得饭菜都掀到他们脸上。 　　龙九见他竟然不信，气哼哼道：“他们刚才说龙肝凤髓何等美味，都要吃龙肝了，还说不是想吃我！” 　　秦钧听到“龙肝凤髓”这个词就猜到是它误会了：“待会回车上与你解释。”说完他抬起另一只手腕向它示意。 　　龙九虽然乖乖盘回他手腕上，却在同时用爪子抓了下他。 　　察觉到手腕上轻微的刺痛，秦钧安抚地用手指在它背上顺了下气后推开门出去。 　　小二听到隔壁的动静刚从楼梯上来就看到他出来，少不得问候一声。 　　秦钧看到他，直接将饭钱给结了，顺便替隔壁结账算是赔偿。 　　“客官您慢走。” 　　他给的钱付完两间包厢的饭钱还余一点点，小二有便宜得，高兴地恭送他下楼后才去告诉隔壁包厢这个好消息。 　　秦钧原本还准备带它在客栈休息一会，被它这么一闹又得继续出发。 　　马车驶向出城的路上后，他开口道：“龙肝凤髓是指珍贵的食材……” 　　龙九听完他的解释后还是不大高兴，毕竟谁想被代指食材，哪怕是珍贵的食材。 　　秦钧看到它这副模样，将荷包里最后那颗金瓜子拿出哄它。 　　龙九接过来玩了一下就又塞回他荷包里，随即问了个令秦钧哭笑不得的问题：“龙肝好吃吗？” 　　秦钧想到它身为一条龙竟然好奇这种问题，眼里不由溢出笑意。 　　“我没吃过龙肝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他说完，低头靠近道，“不若你让我尝一口？” 　　“呀——” 　　明知道他是在逗自己，龙九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躲开他的脑袋。 　　秦钧见此，抬手虚点着它道：“龙的肝长在什么位置呢？” 　　龙九直接用尾巴甩开他的手，然后满车厢躲起来，一边躲还一边叫：“你是坏蛋！” 　　“那坏蛋来吃龙肝了。”秦钧被骂也不恼，反而顺着它的话接了一句。 　　车厢就这么大，他坐着身体都没动一下，光靠一只手就追得龙九到处乱躲。 　　秦钧陪它玩闹一会，见它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后没再继续逗它，而是拿起一旁的书看起来。 　　马车驾得再平稳终究是在路上，未免伤眼，他看了一会就将书放下来。 　　放下书后他突然反应过来，龙九好像有些过于安静。 　　秦钧寻着它最后躲的位置找过去，发现它竟然趴在靠垫后面睡着了。 　　睡着后的小银龙身体轻微起伏，从龙角到尾巴尖都透着乖巧。 　　觉得它也就睡着后才这么安静的秦钧表情不自觉柔和下来，等发现它时不时动一下爪子，从桌上的盒子里取了颗金瓜子塞到它爪子里。 　　有了这颗金瓜子后，它爪子瞬间收紧，瞧着似乎睡得更熟一些。 　　* 　　临州，平西军大营。 　　前段时间，顾湛收到老侯爷派人送过来的信。 　　他与秦钧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之前留着胡庆青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天。 　　胡庆青本就是个软骨头，加上被抓的这些日子没少被收拾，早就被打怕了，即便他爹派人来他也不敢求救，反而帮忙糊弄。 　　没办法，骨头软的人最识时务，知道满大营都是顾湛的人，求救不过是拖着送信的人一起死，胡庆青当然不敢这么做。 　　在他的配合下，送信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很快就带着回信离开。 　　哪怕不敢求救，但看着送信之人就这么离开，胡庆青还是哭的心都有了。 　　这一刻，他再次怪上他爹，怪他为啥让自己跑来这里当将军。 　　顾湛可不在乎他哭不哭，确定送信的人走远后立刻传消息给秦钧，并派人将他之前住的大帐打扫一遍。 　　同样是当将军，胡庆青那个草包天天就是混日子，相对起来，顾湛就要忙得多。 　　说起来，从某方面来说，胡庆青过来当将军对平西军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至少今年的军饷就给得格外足，也格外及时，不像往年，军饷不是被削减就是拖拖拉拉就是不送来，经常需要顾湛他们这些当将领的掏私房钱补贴手下的兵。 　　这自然是老侯爷这个当老子的给儿子创造的福利，想让他借此收买人心，彻底收服平西军军权。 　　可惜他却是高估自己儿子，最终不过是便宜了顾湛。 　　顾湛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后，忽然想起银龙的那只虎来。 　　那头虎他其实还挺喜欢，可惜没经过驯服的老虎，他实在不敢久留在军营，免得它伤人。 　　这日里有空，顾湛带着一队亲兵进入山林中。 　　他原本只是准备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到那头老虎。 　　有些日子没见，这头老虎看起来个头又大了一点，看起来威风凛凛。 　　它大概还记得顾湛，看到他后从休息的大石头上一跃而下。 　　“银龙要回来了，你要不要回来？”顾湛问。 　　他话落，那头老虎突然朝他扑过来。 　　“将军小心！”没想到之前在军营里看起来还算乖巧的老虎还有这么凶猛的一面，跟在他身后的亲兵被吓了一跳。 　　顾湛也被它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慌张，而是瞬间弯弓搭箭。 　　喜欢归喜欢，但这老虎若是要伤人的话，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如何像银龙交代？顾湛觉得它十有八九是喜欢这老虎皮毛的颜色，想来虎皮毯子它也一样喜欢。 　　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要变毯子的老虎其实并不是冲着顾湛，而是冲着他方才在林子里打到的猎物。 　　比起人，显然是带着血腥味的猎物更吸引老虎的注意力，加上之前在军营里顾湛没少投喂它，除非饿极了，否则老虎还是不会对他下口的。 　　好在顾湛很快也发现这一事实，见它叼着自己方才打的猎物退到一边吃起来，慢慢将弓箭放下来。 　　“你倒是会投机取巧。”见它抢走自己的猎物，顾湛摇摇头后又道，“想吃的话随我回军营去……” 　　老虎听到他的话，不知是嫌他吵还是误会他让自己还猎物，又吃几口后叼着剩下的猎物跑进更深的地方。 　　“将军要不要追？”发现方才只是虚惊一场的亲兵们放下心后问。 　　“它也没几天自由日子了，随它去吧。”顾湛想到银龙在时，好好一头老虎乖得跟只大猫一样，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山林深处，正找到个好地方安静进食的老虎突然打了个喷嚏。 　　几日后，一辆马车在军营大门外停下来。 　　顾湛看到秦钧回来，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亲自送他们回大帐内休息。 　　刚进入大帐内，龙九就直奔自己的窝，将里面的宝贝数了一遍后，又赶紧将这一趟的收获给拿出来放进窝里，妥妥一条财迷龙。 　　满意的在窝里的宝贝堆上打几个滚后，它突然想起什么，本就灵动的双眸更亮几分，随即飞到顾湛面前：“我的礼物呢？” 　　听到它口吐人言，顾湛吃了一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礼物？” 　　龙九听到他的反问赶紧道：“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不能骗龙！” 　　秦钧之前用顾湛给它准备了继续哄它回来，最后这几日，又因它在路上贪玩，没少提起顾湛的礼物吊着它赶路，所以龙九这会心心念念都是礼物。 　　好在秦钧提前与顾湛通过气，只是他方才听到龙九说话太多惊讶才会多问一句，这会听到龙九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赶忙道：“你说礼物啊，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顾湛出去吩咐人将自己桌上的一个木匣子拿过来。 　　片刻后，木匣子被送到龙九面前。 　　它期待的打开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顿时“哇”了一声。 　　匣子里除了用金子打造的十二生肖外，还有十几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金珍珠。 　　这些珍珠个头虽不大，但从形状和色泽来看，价值不菲。 　　秦钧看到这些东西也惊讶了一瞬，毕竟他本意是让顾湛准备几样金饰就好，没想到他却如此破费。 　　顾湛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凑近说了一句：“是之前从胡庆青房间翻出来的，算是借花献佛。” 　　胡庆青一个大男人自然用不着这些，原是准备着给自家姐姐当生辰礼的，当然，匣子里只是其中一部分。 　　秦钧闻言点点头。 　　二人看着龙九一会摸摸金子，一会抓起一颗金珍珠，一副欢喜的不行的模样，眼里都含着笑意。 　　“这礼物你可喜欢？”顾湛问。 　　龙九点着脑袋道：“喜欢，多谢你了。” 　　顾湛原本还想玩笑的问它一句“喜欢的话要回什么礼给自己”，见它这么有礼，到口的话变成：“无需客气。” 第18章 十八条龙 　　临州的夏日也很炎热，不过太阳落山后温度就会慢慢降下来，到了晚上还有几分凉意。 　　回来的第一天，秦钧怕龙九会不习惯，所以对它格外关注。 　　好在它是条有宝贝万事足的龙，把玩着之前留在这里的宝贝以及今日新得的礼物，简直不要太开心。 　　晚餐结束后，见外面暑气消了不少人秦钧道：“可要去外面转转？” 　　他也是想着一路上忙着赶路，都没怎么带它放风才有此提议，可惜某条龙并不领情。 　　原本站在榻上用爪子将金珍珠踢来踢去的龙九啪的一声躺下来，用行动表示拒绝。 　　躺下来后它一只爪子抓着颗金珍珠，另一只爪子抓着十二生肖里的金龙把玩起来。 　　秦钧看到它这懒散的模样，摇摇头后拿起一本书在榻旁坐下看起来。 　　一时间，大帐里只余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银龙玩耍产生的响动，一人一龙互不干扰，在暖色的烛光下，气氛倒是挺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龙九忽然将爪子里的金珍珠丢到一边，改用两只爪子捧着小巧的金龙认真打量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珠转来转去，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不是金色呢？” 　　秦钧听到它的声音，转头就看到它捧着金龙和自己做对比的模样，眼底含笑：“因为你是银龙。” 　　“那我为什么是银龙？”龙九仰头看向他。 　　秦钧合上书道：“大概你爹娘是银龙。” 　　“你不是我爹爹吗？”龙九一个打滚站起来，向他的方向靠近一些。 　　秦钧听到这话，将手里的书卷起来在它头顶虚敲了一下。 　　“哎呀！”明明没被打到的龙九戏十分足地往后倒去。 　　秦钧：“早便与你说过我不是你爹爹，再胡说的话我就真动手了。” 　　“不是就不是。”龙九哼了一声后道，“那我爹娘是谁？” 　　“你不知道吗？”秦钧问完就反应过来，它若知道的话，又怎么会管自己叫“爹爹”。 　　龙九摇摇头。 　　秦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抬手安抚地摸摸它的后背。 　　好在龙九对“爹娘”概念其实并不深，只是在外面看到人家有爹娘才会产生好奇。 　　见秦钧好像也不知道它便没再想，而是提起另一个问题：“那你是什么颜色？” 　　“嗯？”秦钧一时没能理解它的意思。 　　见他呆呆的不说话，龙九甩着自己的尾巴道：“你变成龙让我看看！” 　　变龙？ 　　秦钧反应过来它的意思后，诧异地望着它：“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变成龙？” 　　“你身上有龙气呀。”龙九不假思索道。 　　说完，它放下爪子上的金龙，上前几步用前爪去推他的胳膊：“你变给我看看，变给我看看好不好？” 　　这一招是它跟冯琳月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秦钧倒是想变给它看，也得他会变呀。 　　他确定自己绝对是人，至于它说的龙气，十有八九与他储君的身份有关…… 　　这一瞬间，对于它亲近自己的原因秦钧也算是明白了，不过倒也没纠结什么，毕竟龙气也算是他的一部分。 　　“我是人不是龙。”秦钧不想骗它。 　　大帐内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灯花，随即火焰往上窜了窜，将帐内照得更亮一些。 　　龙九听到他的话，不由歪起脑袋，灵动的龙眸中透着不理解：“可是你身上有龙气呀！”怎么会不是龙呢？ 　　“有龙气也不一定是龙，你以后别单凭这个去认同类。”秦钧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它就傻乎乎跟自己走了，不由提醒一句。 　　龙九望着他道：“可是别的人身上都没有龙气。” 　　秦钧只能向它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顺便说出自己的猜测。 　　龙九确实听人喊过他“太子殿下”，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你真不是龙吗？” 　　话落，没等秦钧回答它又道：“那我可以变成人吗？” 　　秦钧惊讶一瞬后，想到它都会说人话了，那变成人应该也没问题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也不敢确定，未免龙九失望，没给出肯定回答，而是表示会帮它找找办法。 　　龙九是个心思浅的，确定他变不了龙后就到一边继续玩去了，留下秦钧满脑子还是“人变龙，龙变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天晚上入睡后，秦钧做了个梦，梦中灵动活泼的银龙如愿以偿的变成了人…… 　　次日醒来，他隐约还记得这个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梦中银龙化为人形的模样。 　　“你看我干嘛？”吃早膳时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龙九仰头道。 　　秦钧想到自己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它倒是睡得挺香，曲起一只手指敲了它一下。 　　“你敲我干嘛？”龙九说完，张嘴做了个要咬他的姿态。 　　秦钧根本不怕，反而点着桌子提醒：“快吃饭。” 　　早膳结束后，某条懒龙回到窝里继续守宝贝去了，秦钧目送它飞走后，却是叫来一个暗卫吩咐几句。 　　回来后的第三天，龙九终于想起它的坐骑。 　　在军营里飞了一圈没发现后，它直接前往山林。 　　这片山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龙九也没耐心慢慢找，直接仰头发出一声龙吟。 　　这充满威压的声音，惹得原本还算平静的山林里顿时躁动起来，许多动物都开始往洞穴的方向跑。 　　不光那些普通动物，就是在山林里称王称霸的老虎听到这一声都有些扛不住，第一反应是跑，第二反应则是转身顺着声音的地方跑。 　　要说这头老虎也是有灵性，跑的路上还顺便猎了头鹿叼在嘴里，等跑到龙九面前时，带着几分讨好地献上猎物。 　　龙九倒是没因为它跑回山林而不高兴，只是单纯想起它所以找过来而已。 　　“我不饿，留着中午再吃吧。”龙九看着那头鹿道。 　　“嗷——”老虎还不是它怎么说怎么应。 　　“你那么大一只，怎么还连话都不会说？”之前它“嗷嗷嗷”的龙九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学会说话后就觉得还是说话方便。 　　“嗷？”老虎露出疑惑的表情。 　　“算了，我教你说话好了。”银龙说完就开始从“老虎”这两个字教起。 　　“老虎。” 　　“嗷呜——” 　　山林的一角，一条银龙立在一块巨石上，一只老虎蹲坐在巨石下，画面说不出的喜感。 　　“你怎么这么笨？”教了半天都没教会后，银龙有些急了。 　　“嗷嗷嗷嗷嗷呜？” 　　老虎学着它的声调又叫几声。 　　“这句不用学！” 　　巨石上的银龙被它气个倒仰，感觉肚子都被气饿了。 　　“算了，先回去吃饭。”龙九说完，示意老虎带上猎物一起回军营。 　　它教烦了，老虎其实也早就学烦了，得知可以不用再学，飞快跳起来叼起旁边那头鹿就往军营的方向跑。 　　龙九一开始照旧坐在它头顶，后来觉得这个天气挨着虎皮实在有点热，干脆自己飞。 　　看到它把老虎带回来，秦钧和顾湛一点都不惊讶，见老虎还叼着头鹿，让人拿下去处理，半头烤来吃，半头留给老虎生啃。 　　这个天气山林里也有点闷热，老虎发现放着冰盆的大帐内很凉爽后，立刻找个角落趴下来。 　　有银龙在场镇着，老虎又变成大猫，顾湛在旁边蹲下来趁机撸了下虎头。 　　老虎抬眸扫他一眼，大概还记得这个人之前没少投喂它，倒是没对他伸爪子。 　　于此同时，龙九正在向秦钧吐槽：“这头老虎白长那么大个子，我教它……” 　　秦钧听到它的话，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别说，大概是龙本就是传说中的神兽，所以哪怕它突然学会说话也不会让人感到太奇怪，但如果换成老虎，那……好像有点吓人。 　　“好好的你怎么会想到教它说话？”秦钧一边说一边端起桌上的水递过去。 　　龙九就着他的手把一杯水喝完后道：“因为说话方便呀。” 　　老虎“嗷嗷”叫时，它能听懂，但只能听懂大概意思，哪有说话来得明确。 　　秦钧闻言，也没打击它说老虎肯定学不会之类的话，而是笑着听它吐槽。 　　吃完午饭后，还在兴头上的龙九继续开始教老虎说话。 　　这种场面可不常见，顾湛干脆留下来看。 　　大帐内，老虎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站着，慢慢就变成趴着，语气都跟着透出敷衍：“嗷嗷嗷嗷……” 　　龙九见它学了这么久一句都没学会，还伸爪子从冰盆里偷冰吃，气得飞过去拍了它一爪子。 　　被揍的老虎赶紧将爪子从冰盆里收回来，勉强提起精神继续：“嗷嗷嗷——” 　　“这也太为难虎了。”顾湛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满是看热闹的笑容。 　　秦钧道：“再教一会就结束了。” 　　他对龙九还是很了解的，果然，又过一会后它就彻底没了耐心，丢开老虎扑到秦钧怀里告状：“气死我了，它太笨了……” 　　“确实是只笨虎，哪有咱们小九聪明。”秦钧见它气呼呼的，赶紧哄了一句。 　　气走老师的“笨虎”趴在原地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见它不管自己了，伸出爪子在冰盆里又摸了块冰咬进嘴里。 第19章 十九条龙 　　最终龙九也没能教会老虎说话，倒是自己说话越来越顺溜。 　　“你在看什么？” 　　龙九本来在自己窝里玩，看到暗卫送来一个箱子后立刻好奇地凑过来。 　　箱子里是秦钧之前吩咐人寻的与龙有关的书籍，听到它的话，将箱子打开。 　　龙九看到箱子里放的全是书后，眼底透着几分失望。 　　书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这么想，它倒也没急着走，而是道：“你念给我听听。” 　　之前在山庄时冯琳月会挑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念给它听，它显然是看到书后想起这茬。 　　秦钧原本也是要看的，倒也没拒绝，拿起一本书就念起来。 　　龙九一开始还只是随便听听，等发现他念的故事里竟然有龙时，顿时认真起来。 　　“……东海震动，水晶宫也跟着……” 　　秦钧手里这本书讲的是哪吒闹海的故事，他念着念着就皱起眉来。 　　大概是身边养了龙九这条龙的缘故，秦钧的心自然偏向龙这边，觉得故事里的哪吒实在有些顽劣。 　　他都如此觉得，龙九身为龙本龙，光是听到剥皮抽筋这几个字就受不了，怒道：“这个哪吒太讨厌了！” 　　“只是故事而已，他后面也会得到教训的。”秦钧见它生气赶忙道。 　　他哄完龙九后将语速加快一些，原本是想让它听到哪吒被教训后会高兴一些，谁知它却红了眼圈：“剥皮抽筋多疼呀……” 　　“他也受了挖骨割肉之痛。”秦钧安慰道。 　　龙九眨巴着眼睛道：“可那条龙又变不回来了……” 　　因为这个故事，接下来两天龙九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也是在这时候，秦钧才发现原来它还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顾湛发现龙九这两天显得蔫蔫的，忍不住问：“它这是怎么了？” 　　秦钧将原因告诉他后，顾湛道：“为何要给它讲这种故事？” 　　随后，顾湛从自己的私房里寻了块金元宝拿来哄它。 　　龙九看到那只分量十足的金元宝，心情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又过两天，它终于走出剥皮抽筋的阴影，开始思考起故事里的其他问题，于是秦钧耳边又开始失去清静。 　　“海底有龙宫吗？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呢？” 　　“龙王在哪里？它是我爹爹吗？” 　　秦钧暗叹一口气后告诉它：“故事里的内容是人编出来的，真假无从判断……” 　　“哦。”龙九之前就生活在海里，它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水晶宫，更没有其他的龙，所以倒也不算特别失望。 　　倒是秦钧，这几日将箱子里与龙相关的书看得七七八八，顺势多交代它几句：“你记住，日后不要随意喷火，更别随意伤人，当然，若是有人不怀好意，也无须留情……” 　　他之所以有此交代，是因为书中的那些传说故事中，龙大多都是好的，会帮人行云布雨，也因此有好报。但还有一些龙却因为伤人等行为，被定义为恶龙，最后下场都不怎么好。 　　“我知道了。”龙九点点头。 　　见它这么乖巧，秦钧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后，拿出一只荷包递过去：“这可是你想要的荷包？” 　　它之前看秦钧用荷包装金瓜子这些小玩意便也想要，但在秦钧将自己的荷包给它时它又嫌弃不好看。 　　实际上秦钧的荷包还是挺清雅，上面还绣着清竹，奈何不符合龙九的审美，于是秦钧答应让人给它做一个新的。 　　这个荷包用黄色为底料，上面以金线绣花，并镶嵌着宝石、珍珠，看着就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龙九一看到这个荷包眼睛就亮了，扑过去道：“好看！” 　　秦钧松手任它将荷包抱进怀里后，不由想起自己在宫里的私库。 　　作为元后嫡子，又当了那么多年太子，秦钧的私库里宝贝可不少，若是龙九见了，怕是都出不来，直接要把私库当窝睡。 　　想到此，秦钧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龙九不知他心里对自己的腹诽，抱着荷包欣赏一会后，开始将窝里的一些小东西往里面塞。 　　京城。 　　新帝前些日子心血来潮让人将宫中藏书阁与龙相关的书拿过来后，还真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内容。 　　宫中藏书阁是天下藏书最多的地方，一些失传的古籍孤本在这里都能看到。 　　在其中一本古籍上，记载着几百年前的事情，据说那时候天地间有不少龙，于此同时还有“猎龙人”的存在，正是因为这些猎龙人，龙渐渐从天地间消亡。 　　新帝一开始看到这本古籍时，只当是个故事看，毕竟和龙相关的传说故事不要太多。 　　但在将整本书看完后，他又有种好像是真的的感觉。 　　等他又翻阅了一下其他书籍，发现个别书里也提起过“猎龙人”这几个字时，新帝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之前刘副统领说看到龙，新帝当时也是半信半疑，这会再加上这半信半疑，心里的重视程度立刻提高不少。 　　一事不烦二主，之前既然已经吩咐刘副统领去抓龙，这会他便再传一道秘旨过去，让刘副统领重视这件事情的同时，提醒他可以试着找一下猎龙人。 　　“猎龙人？” 　　东洲城，刘副统领收到秘旨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虽然不懂世界上什么时候冒出“猎龙人”这种闻所未闻的玩意，但既然是圣旨，他自然不敢不放在心上，当日就通知东洲知府在各州县张贴悬赏令。 　　“猎龙人？这是什么东西？” 　　“猎人我就听说过，是不是多写了个字哦？” 　　“难道是猎龙的人？” 　　“怎么可能，莫说世间压根没龙，就是有，那也不是人能猎的。” 　　“是也……” 　　寻找猎龙人的悬赏令张贴出去后，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许多人听都没听说过猎龙人，看个热闹后就不再关注悬赏令的事，个别人倒是眼红悬赏令上的悬赏，但也没那个胆子糊弄朝廷，所以很快就没人再关注这张悬赏令。 　　直到几日后，一个容貌普通的布衣青年来到东洲城，当他无意看到这张悬赏令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知道猎龙人！ 　　布衣青年在悬赏令前站了很久，久到路过附近的百姓忍不住打趣：“莫非你知道这猎龙人不成？” 　　也有人好心提醒：“这可是官府的悬赏令，我劝你可别起什么歪心。” 　　百姓们最喜欢干的就是凑热闹，一会的功夫都围过来，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在一群百姓的围观下，布衣青年伸手接下了那张悬赏令。 　　“嚯！竟然还真揭了！” 　　“莫非他真知道猎龙人？” 　　百姓们被他的动作惊到，随即有人好奇道：“猎龙人究竟是什么啊？” 　　布衣青年没有开口，倒是听说有人揭悬赏令的官兵先一步过来，看着他说了一句：“就是你揭了悬赏令？”后直接带着他离开。 　　“你们说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瞧他那样，像是真的……” 　　百姓们看着他被带走后，议论几句便慢慢散开。 　　被他们议论的布衣青年则很快被官差带到刘副统领面前。 　　刘副统领听说有人揭了悬赏令时有多惊讶，等见到布衣青年时就有多失望，觉得他普通得不像是能知道这种消息的人。 　　“你知道猎龙人的消息？”他语气透着怀疑。 　　“在下正是猎龙人这一代的传人。”布衣青年淡淡道。 　　刘副统领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在仔细打量他两眼后，却发现此人稳重非常，这种气质倒是有几分高人的姿态。 　　“那你说说，什么是猎龙人？”刘副统领态度认真起来。 　　布衣青年：“我辈猎龙人以除龙为己任，势要荡尽天下龙。” 　　刘副统领听着他的语气，莫名有点相信了，不由问：“龙乃神兽，为何要除掉它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若不除，必祸害天下。” 　　别看布衣青年语气坚定，但实际上这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训诫，别说是他，就是在他前几代的猎龙人都没亲眼见过龙。 　　也正是因为这世间再无龙出没，猎龙人也渐渐消失，到如今只剩下他这一脉传人。 　　正是因为如此，布衣青年在看到悬赏令时才会这般惊讶。 　　如今流传的故事中，龙的形象多为正面，皇帝更有真龙天子之称，一应用品如龙袍、龙椅都与龙有关。 　　刘副统领哪怕上次被银龙吓个半死，听到他这话，心里依旧下意识有些不赞同。 　　不过他也没纠结这点，而是道：“没想到先生就是猎龙人，实在是失敬失敬。” 　　客气一句后，刘副统领直接开门见山：“既然如此，可否请先生替我抓一条龙？” 　　“你见过龙？”布衣青年的声音有些大。 　　不就是龙，你一个猎龙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被他突然大声吓到的刘副统领腹诽一句后点头道：“不错。” 　　布衣青年见他肯定，上前两步道：“你在哪里见到龙的？快带我去！” 　　“不急，我先与先生说说这条龙……” 　　看到他急切的模样，刘副统领心说这是和龙有什么仇什么恨？ 第20章 二十条龙 　　很快，刘副统领就将自己上次遇见银龙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当然，为了面子，他当时是如何惊吓奔逃的过程就省略了。 　　猎龙人越听眼神越来，待他说完后道：“好大胆的龙，竟然敢伤人，我一定帮大人将它拿下！” 　　刘副统领见他听完描述后还这般自信，觉得他或许真有些本事。 　　他已经听说老侯爷在朝廷上参奏他之事，知道已经将对方得罪，如今在外面还好，一旦回京，恐怕要不好。 　　如此一来，他能靠的只有皇上，只要他能将这条龙抓住献上去，凭借这等功劳，成为皇上亲信不在话下，到时候就不必再怕老侯爷。 　　这么一想，刘副统领看猎龙人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那就有劳先生了，不知先生抓龙需要些什么？” 　　猎龙人道：“先带我去龙出没的地方看看。” 　　刘副统领听到这话，不由回忆起那日被银龙支配的恐惧。 　　功劳是个好东西，但还是命更重要，因此他打发亲信给猎龙人带路并听其差遣。 　　银龙上次出现的地方就在东洲城的一处郊外，骑马过去大半日就到了。 　　“就是这里。”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月余，但这里还留着一些打斗痕迹。 　　到达具体地方后，猎龙人开始四下打量起来，还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罗盘。 　　这罗盘能查探出龙的气息，不过传到他手上后就从来没转动过，前些日子他还隔着布袋感觉好像动了一下，结果却是错觉。 　　他十分认真的盯着罗盘踩着五行八卦的步伐四下转动，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罗盘的指针几不可查地转动一下。 　　“成了！”这次拿在手上盯着，即便这动静再轻他也确定是真的，脸上爆出巨大的喜悦。 　　“怎么样？”亲信看他这么激动，赶紧凑过来。 　　猎龙人道：“这里确实出现过龙。” 　　想到师父他们身为猎龙人却一辈子都没见过龙，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 　　这不是废话嘛！ 　　亲信听到这话腹诽一句，不过面上却是带着笑容：“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抓龙？” 　　“不急，抓龙要先做好准备。”猎龙人道。 　　亲信：“什么准备？” 　　猎龙人闻言，从布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小心翼翼打开：“龙性本淫，据说龙很喜欢美人，而且是那种明艳照人的美人，所以我们需要先找几个美人来引龙出现……” 　　真的假的？龙体型那般庞大，要美人有什么用？ 　　亲信心里有些怀疑，嘴上却道：“这好办，我这就让人去找几个美人过来。” 　　“记得要明艳，打扮得要华丽，珠宝首饰多戴一些。”猎龙人补充道。 　　亲信点头后问：“除了美人还有什么？” 　　猎龙人又翻一页书后道：“龙喜海鲜，可以准备一些。”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有刘副统领在背后支持，很快郊区里就出现一座简单的院落，院落里放着许多海鲜，还有两位浑身透着珠光宝气的大美人。 　　猎龙人以院落为中心布下一个阵法，如此万事俱备，只能龙入局便能一举将其拿下。 　　然而就这么等了几日，一行人都快被院子里的海鲜熏坏，那两个美人更是在院子外快转晕时，还是没看到龙的身影。 　　猎龙人倒是很淡然，毕竟书里记载的可都是祖辈留下来的经验，据说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引出很多龙，将其一举拿下。 　　他确定只要多等等，总能等到龙上钩。 　　他能等，底下的人却忍不住犯嘀咕，毕竟这边算是荒郊野外，大夏天的呆在这怎么也没城里舒服。 　　“那是龙又不是人，还能被美人给吸引？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人家是猎龙人，应该不会错。” 　　“那万一那是条母龙呢？” 　　“龙还有母的？” 　　“嘿，你这不是废话嘛。” 　　“那不是还有海鲜，管它公的母的总能吸引过来。” 　　“行了别聊了，万一让他听见可不好。” 　　这些都是上次亲眼见过银龙的官兵，被刘副统领派过来帮忙。 　　又等几日后，猎龙人也忍不住皱眉，但这里好歹是银龙出现过的地方，不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再等等，实在不行再换地方。 　　最终，猎龙人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另一边，被人守株待兔的龙九在军营里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每天吃着现从山里猎的烤肉，玩具全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出行跟着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无聊就拎着书喊人给它讲故事。 　　至于说什么美人？怕是还不如美人头上的珠宝首饰更能吸引它。 　　还有海鲜，那更是它在海里就吃得够够的玩意，于它来说，哪有烤肉香。 　　所以想靠这些吸引它的人，大概是失了智。 　　“殿下，你家的龙到底管不管了？”顾湛头疼道。 　　秦钧不答反问：“它又做什么了？” 　　“你自己去看吧。”顾湛都有些不想说话。 　　秦钧难得看到舅舅这么不淡定的模样，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大帐。 　　银龙加老虎的组合还是比较显眼的，他出来没一会就看见正在干好事的两个家伙。 　　只见它们两个，一个飞在半空指指点点，另一个则是埋头苦挖，面前已经挖出一个不小的坑。 　　秦钧往营地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地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坑后也跟着头疼起来。 　　“你这是又作什么妖？”一会没看见就不干好事。 　　龙九看到他非但没做坏事被抓到的害怕，反而兴致勃勃道：“我在挖宝藏！” 　　它说话的同时，老虎还在卖力苦挖，大概是挖坑挖出乐趣来，它挖得还挺有节奏。 　　“谁跟你说宝藏的事？”秦钧语气透着无奈。 　　“王副将告诉我的，他说他有一次打完胜仗后，挖到了西越人藏起来的宝藏，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龙九语气透着欢快，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挖到宝藏后的画面。 　　龙九性格活泼，在军营里自然是藏不住的，如今将领们和不少将士都知道它的存在，越发觉得秦钧才是值得他们效忠的真龙天子。 　　出于对龙的好奇，将领们没事时都喜欢往龙九身边凑，知道它最近喜欢听故事，更是抢着给它讲。 　　听到龙九的话，秦钧和顾湛同时看向不远处的王副将。 　　对上他们投过来的视线，王副将语气有点慌：“我……我也没吹牛啊，这事将军你应该有印象，就是那年……” 　　然而重点又哪里是他吹不吹牛的事，顾湛直接打断他的话道：“地上的坑限你今日内全部填平。” 　　王副将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欲哭无泪，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应道：“是。” 　　“让它别挖了，这里没有宝藏。”秦钧见老虎还在挖，对龙九道。 　　龙九正准备问为什么挖不到时，埋头挖坑的老虎突然抬头叫了一声。 　　“你看它挖到了！”龙九语气透着惊喜，随即落向地上的坑里。 　　军营里还真挖出东西来，立刻引起大家的好奇心，王副将他们也都围过来。 　　下一秒，龙九从坑里重新飞起来，爪子上抓着一串铜板。 　　“竟然还真挖出钱来了！”王副将惊讶道。 　　顾湛也有些诧异，与秦钧对视一眼，觉得这下怕是更不得了，这小祖宗还不得把军营挖个底朝天。 　　这种意外之财换成别人或许挺高兴，但对于龙九来说，这带土的铜板可不在它审美范围内，看了一眼后就顺爪丢给王副将。 　　王副将也不嫌这串铜板脏，伸手接住估摸着能喝两碗酒后，表情顿时乐呵起来，还玩笑地跟龙九说了声谢它赏。 　　“小九。”秦钧喊了一声，在龙九看过来时道，“军营里这么多人，便是有宝藏也早就被挖走了，你要挖去山里挖去。” 　　秦钧想着它存粹是闲的，与其说没宝藏让它失望，不如哄它去外面玩去， 　　“真的吗？”龙九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招呼老虎往外走。 　　看到它们出去后，顾湛算是放下心来，丢了个眼神给王副将示意他填坑后，和秦钧一起离开。 　　回营帐的路上，顾湛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过去道：“此人殿下可认识？” 　　秦钧接过来看了一眼后道：“这是胡先生。” 　　他身为太子，即便没有刻意招揽，手底下的门人也不少，这位胡先生就是其中一位。 　　能当太子门人的就没有傻子，新帝登基时，这些人不敢赌新帝的心眼有多大，于是纷纷跑路。 　　见他认识，顾湛道：“此人最近出没在附近，似乎在寻找什么，可要我派人将其带来？” 　　这位胡先生秦钧还是信任的，猜测他此行大概是为了寻找自己，因此颔首道：“可。” 　　话是这么说，顾湛还是很慎重的，派人继续盯着那位胡先生，确定真的没人跟着他再动手请他过来。 　　这些正事龙九向来是不知道也不怎么关心的，它被秦钧哄出去后，开始带着老虎在山林里到处乱挖。 　　宝藏没见它挖出来，倒是挖出许多动物的储备粮，好在它和老虎对坚果没什么兴趣，都原样留在原地。 第21章 二十一条龙 　　傍晚时分，倦鸟已经归林，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龙九也刚回来。 　　它平日里都是日落前后回来，今天这个时间着实有点晚，大概是心里也有数，等来到大帐外时它动作就轻起来，先将脑袋钻进去瞄了两眼，见秦钧正在里面低头看书才整条龙飞进去。 　　至于跟着它疯了一天的老虎，这家伙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里会管它饭的是谁，一回来就找顾湛去了。 　　老虎那边不提，却说龙九进入大帐内后直接飞到水盆前洗爪爪，一面洗一面还偷偷瞄秦钧。 　　秦钧察觉到它一下一下望过来的眼神，终于将手里的书放下来，抬眸淡淡看它一眼。 　　这一眼瞬间解开龙九身上的安静封印，抓起方才放到水盆旁的荷包飞向他。 　　那金线绣花镶珍珠宝石荷包是继金球和金锁后它最喜欢的东西，最近去哪都喜欢带着。 　　“水也不知道擦干净。”秦钧见它洗完爪子也不擦擦，轻声训斥一句，说话的同时却掏出帕子在桌上摊开。 　　龙九见水溅到他发出清脆的笑声，落在帕子上将爪子蹭干后，献宝般地将爪子里的荷包递过去：“送给你！” 　　秦钧看着那只鼓鼓囊囊的荷包，不猜都知道里面装的肯定不是它的宝贝，否则它才舍不得送自己。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伸手接过来打开。 　　荷包里确实不是龙九的那些宝贝，而是干果。 　　秦钧看着荷包里的各色干果，想到它或许是为此耽搁了时间，伸手将旁边的食盒拎过来：“下次早些回来，否则没饭吃。” 　　见他给自己留了饭，龙九高兴地点头应好。 　　食盒里全是它爱吃的肉菜，拿出来还是热乎乎的，龙九抓起自己的筷子就大口吃起来。 　　秦钧也没盯着它吃饭，而是顺手将荷包里的坚果倒出来分类一下，发现东西不多种类还不少，花生、栗子、松子之类的都有一点。 　　“这些干果哪里来的？”秦钧捏起一颗松子瞧了瞧，发现这一小堆的干果品相都还挺不错，又大又饱满。 　　龙九：“挖宝藏时挖到的。” 　　一下午它带着老虎别的没挖到，却挖到好几个藏着干果的洞，准备回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想想就顺手装了一荷包回来。 　　它也是推己及人，想到自己收到礼物时很开心，觉得带上这一荷包干果送给秦钧，他一开心就不会计较自己回晚了。 　　秦钧听到它的话，瞬间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山里某种动物藏的食物。 　　鼠类有储存粮食的习惯，想到这有可能是从某个鼠窝里掏出来的，秦钧瞬间放下手里的松子起身去净了个手。 　　等他重新回来时，龙九已经解决自己的晚餐，看着桌上的干果问他：“你怎么不吃呀？” 　　“不饿，先放着吧。”秦钧道。 　　龙九闻言点点头，伸出爪子准备拿回自己的荷包，却被秦钧阻止：“我让人拿去洗洗，明日再还你。” 　　“好吧。”龙九倒是没多想，收回爪子飞回自己窝里躺宝贝去了。 　　它飞回窝里后，有人进来收拾桌子，在问到那一捧干果时，秦钧想想毕竟是它的心意，最终还是没让人丢掉。 　　次日。 　　顾湛来秦钧的大帐与他有事相商，正事说完后，见桌上有一小碟干果，他顺手抓起几颗。 　　秦钧发现时他已经吃了一个，还夸道：“这干果味道不错。” 　　“这是小九昨日在山林中挖宝带回来的。”秦钧微愣过后还是提醒道。 　　顾湛闻言道：“那片山林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我曾经还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猴儿酒……”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旧⑩光zl，龙九是挖宝，挖宝必然不可能在树洞里挖，只可能是在地里，而在地里藏东西的大多数…… 　　作为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顾湛没有那么讲究，但手里的干果还是瞬间没那么香了。 　　二人又闲话家常几句后，等到离开时顾湛将剩下的干果带走：“别浪费，我拿去味雷霆。” 　　雷霆是他的坐骑，一匹十分神骏的马。 　　秦钧原本以为，挖宝藏这种游戏龙九玩个一两天就腻了，谁知对方还真是坚持不懈，不挖到宝藏不罢休。 　　又一天目送它带着老虎出去时，秦钧都想着要不要在山林里埋点东西让它挖到高兴一下。 　　他目送龙九它们远去时，一位暗卫过来回禀：“人已经带到那边。” 　　暗卫口中的人是秦钧手下的门人胡先生，因他出现在边境的城镇里引起他们的注意。 　　确定胡先生是一个人过来，身后也没什么尾巴，秦钧派人将他请到曾经与龙九住过一段时间的定安县。 　　倒不是不相信胡先生，而是掌握平西军实际军权的事情意义重大，在没有与他见面聊过之前，秦钧还是想慎重一些。 　　暗卫回禀完，秦钧回帐内乔装打扮一番后带着暗卫出发去定安县。 　　军营离定安县不算太远，一个时辰后秦钧就在县内的某座小院内见到那位胡先生。 　　胡先生着一身青衫，是位浑身透着文气的中年人。 　　作为太子门人，即便秦钧乔装打扮，在对上他那双格外有神的双眼时，胡先生还是立刻认出他：“见过殿下！” 　　“胡先生请起。” 　　人的眼神是很难伪装的，从胡先生看到他后透着惊喜的眼神，秦钧基本已经相信他。 　　二人入屋内坐下后，胡先生主动告知京城里的各种情况以及东宫的情况。 　　之前太傅已经告诉秦钧不少事，胡先生的讲述又让秦钧了解更多事情，比如东宫的情况。 　　将该告诉他的事情说完后，胡先生拈着胡须道：“当日殿下出事的消息传来时我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殿下得遇贵人，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自此吉星高照，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胡先生擅长周易，当初就是算出他为明主这才前来相投。 　　此番变故，东宫不少门人皆心灰意冷，或转投新帝，或归隐山林，只有他初心不改，找机会寻过来。 　　秦钧闻言几乎下意识就想到龙九，其实他自己也隐约有感觉，自从有它在身边后，可谓是诸事皆顺。 　　换做以前他的运气，别说安稳拿回平西军军权，怕是刚有这个想法就会有各种意外等着他。 　　胡先生的毫无保留取得秦钧的信任，当日便随他一起回军营去。 　　这位胡先生的本事可不止擅长周易一项，他还擅医道与兵法，算学之类的也有所涉猎。 　　他来到军营，晚上少不得要摆一桌宴席以示重视与庆祝。 　　胡先生得知自家殿下竟然已经悄悄掌握平西军军权，高兴得差点没揪下几根胡子来，进入军营后时更是满面笑容。 　　他刚与闻声过来的顾湛见过礼后，军营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 　　秦钧等人转头看过去，就见银龙飞过来道：“我挖到宝藏了~” 　　顾湛与秦钧对视一眼后，好奇地走向大门处。 　　军营里一般不会有女人的存在，刚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时胡先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闻声抬头时，他差点没把胡子全给揪下来。 　　那是什么？ 　　银龙这会体形虽小，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它是龙非蛇。 　　胡先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自然看出来的，当即跟着秦钧他们后面走过去。 　　军营大门处，守卫们看到秦钧他们过来，行礼的同时心里都松一口气。 　　作为看守军营大门的守卫，他们责任重大，一般是不能随便放人进去的，偏偏老虎今日背了个不知死活的人回来，他们刚才拦得是胆战心惊。 　　“这是何人？”秦钧指着虎背上的人问。 　　龙九仰着头道：“这是我挖到的宝藏！”它语气里透着欢快，听着就让人知道它有多高兴。 　　却原来，一连在山林里挖了几天都无果下，它今日没再去那片山林，而是特意带老虎跑远一些，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而之所以它觉得这人是宝藏，全赖此人的衣着打扮，只见他头戴金冠，额系镶宝珠宝石抹额，身上的衣裳以金线镶边绣纹，手戴玉扳指，腰间挂着莹润的玉佩，靴子上镶着宝石……总之，整个人就像个移动珠宝库。 　　秦钧与顾湛多了解龙九，一看这人的打扮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 　　“这人是你挖出来的？”顾湛看向它。 　　龙九点点头：“对呀，挖了半天呢。” 　　它话是这么说，但不用想也知道，真正动手挖了半天的是还背着人的老虎。 　　顾湛第一反应就是它不小心挖了别人的坟墓，秦钧却与他想法不同。 　　龙九是个好奇宝宝，从山庄回军营的路上它偶然见过坟墓，当时就问过秦钧那是什么。 　　秦钧相信它在知道坟墓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干挖坟之事，因此转头道：“劳烦胡先生看看此人。” 　　胡先生确定半空中那条真是龙，还是条会口吐人言的龙后简直惊呆了，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上前检查过后道：“还有一口气。” 　　所谓医者仁心，发现这人还有气后，胡先生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让人把他抬进去准备施救。 第22章 二十二条龙 　　那人被两个将士从虎背上抬下来时，头顶的金冠啪的一声落下来，龙九立刻飞下去捡起来。 　　秦钧看到后皱眉道：“脏。” 　　金冠上沾了不少沙土，瞧着确实有些脏。 　　龙九抓着金冠道：“那我洗洗。” 　　发冠还是比较私人的东西，秦钧不想让它拿这只金冠，见它还真准备去洗洗，开口道：“你将金冠拿走此人就得披头散发，实在不雅，你还给他，我明日给你买一个新的。” 　　龙九如今已经有新旧概念，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眼爪子上的金冠后就丢回那人身上。 　　于是，还在昏迷状态的人身上放着自己的金冠被抬走。 　　很快，一行人从军营门口来到一处空置的营帐内。 　　“那个人他为什么要睡在土里呀？”银龙落在秦钧手臂上，发出疑问的声音。 　　活人谁会睡在土里，他分明是被人害了。 　　秦钧解释给它听后，龙九道：“是谁那么坏啊！” 　　不远处的床上，一身富贵打扮的人还在安静躺着，胡先生让人帮他清理过后，先拿银针给他扎了几针，随即一边开方子一边道：“此人倒是命不该绝，就是不知他为何会到这里来。” 　　床上之人脸庞还带着几分稚嫩，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起来他也确实命不该绝，但凡挖他出来的不是龙九，哪怕他同样被人挖出来这会依旧没人能救，全赖龙九被他身上的金灿灿吸引时龙气飘了那么一丝丝过去，这才维持住他的生机。 　　当然，也不是说谁遇到龙九都能吸收到龙气，否则常跟它接触的人都要不得了了，而是此人处于濒死状态，求生欲让他的身体不自觉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于此同时，龙九也得到了肉眼难见的好处，那就是功德。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它救的此人还是身负功德之人，所以它得到的功德就更多。 　　秦钧刚从龙九口中得知它是跑到官道旁边的一处林子里挖到的人，听到胡先生的话抬头道：“先生认识此人？” 　　“之前在京城时偶然见过几次，若我没记错，此人应当是皇商吴家的嫡子。”胡先生道。 　　这位吴家嫡子，爹是皇商，娘出身江南首富王家，还是老来子，从小被宠着长大，打扮得这么富贵实在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身份就好办一些，秦钧带着龙九从营帐内出去后立刻派人去查。 　　他前脚出来，后脚写完药方的胡先生就跟着跑出来，眼神直直地盯着龙九。 　　“你看我干嘛？”龙九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瞪过去。 　　秦钧抬手捏了下它的爪子后介绍道：“这位是胡先生。” 　　龙九记下这个称呼的同时告状道：“他一直盯着我！” 　　“胡先生。”秦钧提醒的看过去。 　　胡先生这才收敛一些，随即连声问道：“敢问殿下这可是龙？殿下是在哪发现龙的？可还有吗？” 　　“没见过龙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龙九嫌弃地看他一眼。 　　“还真没见过。”胡先生说完后再次用余光看向它。 　　龙九轻哼一声，随即直接飞回大帐内。 　　直到看不到它的身影胡先生才遗憾地收回视线，随后拱手道：“恭喜殿下得遇真龙，此后必将一飞冲天。” 　　“借先生吉言。”秦钧说完也回大帐内去。 　　别看秦钧呆在军营里，实际上他的事情可不少，除了查看分析从京城与各地传来的消息外，还要通过密信去联系一些可以信任之人布局大事。 　　拥有平西军在手，他固然可以直接打回去京城去，但这样造成的后果将会使大晋内部生出战乱，还会使得边疆不稳，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秦钧不会这么做。 　　之前某次议事时，王副将倒是给了个提议，说让龙九直接带着秦钧飞入京城，威震新帝退位，但这种意外性太多，他们也就过过嘴瘾。 　　这种大事急不来，秦钧也不急，次日还是先将允诺给龙九的金冠送给它。 　　大概是受它音色的影响，这只金冠是女款的花冠，精致程度比吴昊轩那只也不差什么。 　　龙九收到这只金冠后喜欢得不行，还稍微变得大一点让秦钧给它戴上。 　　“好看吗？”头顶着金冠的龙九一动都不敢动，就连说话都不自觉轻声细语起来。 　　虽然这金冠放在它头上戴出了皇冠的效果，但不得不说倒是挺好看。 　　秦钧颔首后，趁着它这会不敢动，抬手蹭了下它的龙角，感觉似乎比之前长了一些。 　　龙九察觉后瞪他一眼，秦钧弯起唇哄道：“我替你在花冠加上绳子就不容易掉了。” 　　听到这话，它轻轻点头，立刻忘记他手欠的事。 　　难得它这么好哄，秦钧转身取了一条自己没用过的发带过来裁成两段分别绑在花冠两旁，再替它绑在头顶。 　　如此一来，龙九就不怕花冠会掉，立刻试着飞起来。 　　“会不会重？” 　　以它此时的大小还是显得那花冠有点大，秦钧不免有此一问。 　　“不重。”龙九说完就刷的一下飞出去。 　　猜到它要干什么的秦钧笑着摇摇头，转身回书案前坐下来。 　　大帐外，龙九先在门口的守卫面前飞了两圈。 　　守卫们看到戴着花冠的银龙，表情不变，眼神却都微微亮了几分。 　　龙九又飞一圈后见他们还不吭声，主动道：“你们看我头上！” 　　守卫，尤其是太子门口的守卫，按说除了通报是不能随意闲聊的，但听到它的声音，守卫们还是忍不住小声回应：“这花冠真漂亮。” 　　“戴在你头上更漂亮。” 　　听到满意的回答，龙九开心的飞向其他地方。 　　谁能不喜欢一条可可爱爱的小银龙呢？至少军营里的人都挺喜欢，因此看到它后都挂上和善的笑容，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领们也不例外。 　　顾湛和它相处得更多，所以一打照面就抓住重点：“戴着这么漂亮的花冠，我都差点不认识了。” 　　龙九听到他的话，开心的笑起来。 　　“咱们将军平日里面对姑娘时要是有这么嘴甜，这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王副将对着同僚吐槽一句后，转头也跟着夸起龙九的花冠来。 　　“这么漂亮的花冠，借我戴戴怎么样？”其中一位将领夸完后一脸羡慕道。 　　龙九看着他羡慕的表情，想到平日里他们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从来不会忘记自己，还送了它不少礼物，犹豫两秒后答应道：“好吧。” 　　说完它就准备解绳子，方才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它会答应的将领赶紧阻止：“别别别，我就说说，就我这么个大脑袋也戴不上啊！” 　　“你别摘，他这个人粗手粗脚的，等会把你的花冠搞坏了。” 　　“就是，他要喜欢我改明送他一个。”王副将说完看向他道，“既然你那么喜欢，我送的你可得天天戴。” 　　龙九听到他们的话这才没再摘花冠，反而高兴地对那位将领道：“你也要有花冠了，高兴吗？” 　　真就开个玩笑的将领欲哭无泪道：“高兴！”高兴个鬼哦，这群牲口到时候肯定真要我戴，到时候怕是得丢人了…… 　　龙九不知他心里的想法，给他们欣赏完自己的新宝贝后就准备离开。 　　它还没来得及走，听说它在这的胡先生找过来。 　　许是之前在外面听到他们夸花冠的声音，他进来后就跟着夸了几句，并补送上见面礼。 　　收到礼物的龙九很开心，尤其是发现见面礼是金叶子时。 　　“这可是殿下的龙，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大概是发现胡先生对银龙的过分关注，王副将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提醒。 　　“怎么会。”胡先生摆手表示自己不敢后趁机和龙九聊起来。 　　他也确实没啥坏心思，只是对龙这种传说之物感到好奇，最多还想着能不能捡点掉落的龙须、龙鳞什么的研究一下。 　　一个花冠让龙九稀罕了好几天，于此同时被秦钧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已经回来。 　　皇商哪怕沾了个皇字，本质还是商人，想查他们家还是不难的，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这位皇商家的嫡子名叫吴昊轩，他爹与他娘感情不错，一直无子也没纳妾，而是过继了一个儿子，没想到养子十几岁时，夫妻二人却突然有了个老来子。 　　吴家夫妻虽是商人，在京城却素有善名，每逢哪里遇灾时都积极捐银捐物，所以这二人也并没有因为有了亲生子而薄待养子，反而在发现亲生子被宠得有些过分天真后，决定还是让养子继承皇商的名头。 　　吴夫人老蚌生珠，身体一直不太好，熬到儿子十岁时就撒手人寰，去岁吴老爷病逝，家里的私产大半留给吴昊轩，剩下的财产与皇商名头则由养子继承。 　　吴昊轩离开京城的原因据说是为了找什么人，但他被谁所害就暂时查不出来。 　　顾湛在一旁听完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吴家养子。 　　不得不说，他的感觉还挺敏锐，几日后吴昊轩从昏迷中醒来，证实了他的猜测。 第23章 二十三条龙 　　作为被宠大的老来子，吴昊轩性格有些天真，为了找人，带着几个下人就离开京城。 　　当然，作为一个富家少爷，身边又带着下人，按说外出也不会有多大危险，偏偏他没发现，自己身边的亲信实际上早就被人收买。 　　大概是想让他做一个明白鬼，那几个下人在打晕他活埋前坦白了他们真正的主子是他大哥。 　　原本有个下人还想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扒下来，还好被另一个下人阻拦，表示这东西拿走容易坏事，不如给他留点体面。 　　这一点也算是吴昊轩幸运，否则如果他身上没这些东西，还真不一定能引起龙九的注意，即便被挖到，说不定它也不会带回来。 　　大概是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加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吴昊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皇商家的嫡子听起来还不错，放在京城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吴昊轩并不认识秦钧、顾湛他们，甚至醒来也不知自己身在军营。 　　顾湛和他聊过后发现他并不是多精明的性格，便暂时留他在这里养病。 　　原本秦钧是不准备让龙九暴露在他面前的，奈何一身金灿灿的吴昊轩还是挺吸引龙九的注意，它自己主动跑到了对方面前。 　　吴昊轩看到银龙，还是条会说话的龙，惊讶令他提起一些精神。 　　“你在喝什么呀？” 　　“是药。”吴昊轩看着面前的龙有些紧张。 　　往日里喝药怕苦的小少爷这会倒是成长不少，已经能自己主动端着喝药。 　　“闻起来臭臭的。”龙九凑近闻了一下后立刻躲远，“好喝吗？” 　　吴昊轩：“不好喝，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一旁的胡先生搭了句话后，大概见他有些过于紧张，便道，“之前是龙姑娘将你救回来的。” 　　大概是见龙九的音色是女声，没敢学秦钧喊它小九的胡先生干脆称它一句龙姑娘。 　　龙九似乎觉得挺有意思，便没拒绝这个称呼。 　　吴昊轩闻言，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后放下碗道：“多谢龙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龙九说完忽然落在旁边的长案上。 　　长案上放着胡先生的医箱，医箱旁摊开一卷还没收拢的针囊，吸引它的自然是针囊里的金针。 　　“哎——那可不能玩！”胡先生发现后赶紧过去卷起自己的针囊。 　　他越是这样龙九越好奇：“给我看看嘛。” 　　“这里面是针，扎一下很疼的。”胡先生吓唬道。 　　龙九：“不扎就不疼了。” 　　“对，所以得收起来，免得扎到你了。”胡先生说完顺势将针囊收进医箱里顺便挂上锁。 　　“小气鬼。”龙九见他藏起来不给自己看，轻哼一声后从营帐里飞出去。 　　它走后，吴昊轩问了胡先生几句话，得知龙九喜欢金子后，托他把自己的金冠以及身上的其他金饰全部拿去融掉，打成一个金摆件送给它。 　　吴昊轩如今身无分文，也只能聊表一下谢意，不过龙九收到这份谢礼倒是挺喜欢。 　　* 　　东洲城。 　　猎龙人布局完后等了一天又一天，连个龙影都没看到，终于不愿意再这么干等下去。 　　他再次翻开自己那本古书，找出另一个吸引龙的方法。 　　这个方法也不难，只需要一样东西就行，那就是长于极阴与极阳之地的一种兰草，只要找到这种兰草再登上一座有灵气的高山，等待几日后便能吸引过来龙。 　　既然美人与海鲜没吸引过来龙，猎龙人便准备去寻这种兰草。 　　之前浪费那么久时间连片龙鳞都没看到，刘副统领心里其实有点怀疑他的能力。 　　可除他之外，也没人更了解龙，刘副统领只能继续死马当活马医，派人跟他一起寻找那种兰草。 　　刘副统领做决定后，底下的人只能听命。 　　这边开始寻起兰草时，另一边的军营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吴昊轩提出告辞。 　　比起他刚被龙九从土里挖出来的那一身富贵逼人的打扮，这会他衣着要简朴很多。 　　害他的人基本已经确定是他养兄，所以吴昊轩自然不可能直接回京城去，而是选择先去投奔外祖父家。 　　听说他准备去江南，顾湛转头和秦钧对视一眼后道：“巧了，我们也正准备去一趟江南。”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新帝嫌待在宫里无聊，准备下江南，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或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直接…… 　　“江南在哪？好玩吗？”在窝里躺着玩的龙九听到他们的话飞出来问。 　　吴昊轩正觉得之前送的谢礼太轻，听到他们也有意去江南，眼神顿时亮起来，听到龙九的话，他立刻介绍起来：“江南风景优美，还有许多美味……” 　　龙九闻言被勾起兴趣，飞到秦钧面前道：“我也要去江南。” 　　有了上次的经历在，秦钧自然不敢不带它，颔首应道：“好。” 　　确定他们也要一起去江南后，吴昊轩比龙九还高兴，一方面是可以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来感谢救命之恩，一方面也是他没一个人出过门，有他们作伴会安心很多。 　　这里离江南还挺远，要去的话少不得收拾行李。 　　当天晚上，秦钧看着它拿着箱子将窝里的金银珠宝一样样往里放，摇头道：“带一两样就够了，装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我都想带。”龙九说完继续开始装。 　　它不收拾还没发现，这一收拾，零零碎碎的竟然快装满一箱。 　　这箱子虽然不算大，但这么一箱金银珠宝加起来也值不少钱，这么一看它确实是条富贵龙，不知不觉就积攒不少财富。 　　秦钧也就提了一句，见它坚持要带便随它去了。 　　军营这边情况已经稳定，所以这一次顾湛也跟着一起去。 　　除了顾湛，同行的还有胡先生和一队便衣打扮的将士，暗中还有暗卫跟随。 　　出发当天，龙九开心得不行，一会在马车内，一会飞出马车外。 　　看到它欢快的模样，大家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清清，我们什么时候到江南呀？”龙九再次飞回马车里后问。 　　清之是秦钧的字，然而它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喜欢这么喊他。 　　秦钧纠正几遍无果下，干脆随它去。 　　“最快也要一个多月。”秦钧道。 　　实际上以他们坐马车的速度，一个多月能到就不错了。 　　“啊……” 　　听到要一个多月，龙九忍不住叫了一声。 　　见它嫌长，秦钧打趣道：“这才刚出门，不然你再回去。” 　　“我才不要。”龙九哼了一声后道，“我可以飞，我飞得可快了，肯定用不了一个多月。”说完它直接飞出去。 　　秦钧哪敢让它一条龙飞去江南，赶紧掀开车帘喊：“小九——” 　　“快回来——” 　　顾湛不耐烦坐马车，这会骑马跟在车旁，看到秦钧透着着急的眼神，他抬手指向车顶：“它没飞，在顶上。” 　　秦钧闻言扶着车门站起来，果然看到车顶上的银龙。 　　“你上当了吧！”龙九一边说一边笑，说完看到他伸手想要抓自己，赶紧从车顶飞回车内。 　　方才看着它飞出去那一刻，秦钧是担心多过生气，这会看到它没飞，心里长松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这家伙有点欠教训了。 　　顾湛含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回到车内，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 　　车内。 　　龙九到底还是太嫩了，一开始还防备着秦钧要教训它，但很快就被秦钧淡然喝茶看书的模样给欺骗。 　　就在它放松下来开始躺在桌上玩金球时，秦钧伸出一只手过来帮它推了两下金球。 　　被他陪着玩了一会后，龙九越发放松警惕，而秦钧就趁着它最放松的那一刻，一把将它抓住。 　　“放开我……”龙九被吓一跳后立刻叫起来。 　　“下次还敢不敢吓人了？”秦钧点着它的龙角问。 　　龙九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自己傻，我又不认识路，怎么可能自己飞！” 　　见它还有理由，秦钧又捏了下它的小爪子。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你了！”龙九说完张嘴发出一声龙吟。 　　秦钧直接从旁边捏了片肉干塞进它嘴里，然后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肉干进嘴后龙九下意识咀嚼起来，吃完才道：“你先放开我。” 　　秦钧知道放开它肯定会耍赖，但看它在自己手里快扭成麻花，又怕伤着它，到底还是将手松开。 　　他松手的一瞬间，龙九刷的一下飞出车外，还丢下一句：“就敢！”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秦钧摇摇头，拿起放在一边的书继续看起来。 　　而龙九则是跟着外面的顾湛身旁飞了会后，又跑到后面车厢去找胡先生和吴昊轩玩。 　　临州离江南还是有点远的，是以他们赶路的速度还是挺快，白天基本没怎么在路上停留。 　　十来日后，他们到达昌州境内。 　　刚一踏入昌州，一行人就忍不住皱眉，因为这里实在太热，入目所及看到的都是干裂的土地。 　　秦钧看到这种景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来到附近的一座村庄时，看到村外干涸的田地，眉头更是忍不住皱起。 第24章 二十四条龙 　　这座村子名为上河村，村口原来有条大河，但在几个月前，这条河已经干涸。 　　秦钧等人进入村内打听一番后才知道，从去年年尾他们这就一直没下过雨，如今河床干涸，田地也都干裂，他们根本没办法播种，只能靠着家里的存粮和从后山寻到的一点水源过活。 　　“今年这田眼看是种不成了，家里也没多少余粮，外面的粮价还一天比一天贵，在这么下去，怕是没活路了。”村里的老大爷满面愁容道。 　　顾湛：“官府没有管吗？” 　　按说出现这种情况，官府怎么也得出面分发些赈灾粮安抚百姓。 　　“官府？”老大爷苦笑一声后道，“官老爷不催我们交粮税就给他磕头了，哪敢指望他管我们。” 　　“地都种不了，没有收成还交什么粮税？”顾湛皱眉道。 　　“那些官老爷哪管你那么多，上个月照样派人过来收税，你说这会我们都快断炊了，哪有粮交税？不是要逼死人吗？得亏咱们附近有个举人写了篇文章替我们这些老百姓说话，这些日子倒是没官差继续上门要税。”即便没有粮税的压力，照这么下去日子还是熬不动，老大爷说完没忍住叹了口气。 　　先皇在世时，天下不说海清河晏，至少哪里有灾情都会第一时间派人救治，哪怕遇到有人贪污的情况底的百姓都多少能得到点救助。 　　像是秦钧之前离京就是因为洪灾，哪里会如现在这般，旱灾出现大半年都没人管。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由此可见，新帝治理的天下已经生起乱象。 　　和老大爷了解完情况后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在村子里住下来。 　　他们车上带了粮食，手里又不缺钱，村里人很愿意将房子借给他们住来换点粮银。 　　之前他们在和老大爷交流时龙九都是乖乖环在秦钧手腕上，等回屋里后它就憋不住地问起来：“粮税是什么？” 　　“一种杂税……” 　　秦钧解释完后它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种地呢？” 　　“我们吃的粮食和菜都是从地里种出来的，不种地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会饿死。”顾湛接话道。 　　龙九对饭和蔬菜可有可无，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那可以吃肉啊。” 　　这话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秦钧闻言抬手轻敲一下它的脑袋：“普通百姓一年都吃不到几次肉，要是单靠吃肉的话他们早饿死了……” 　　知道它不懂这些，秦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给它普及了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省得它下次再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那他们好可怜呀。”龙九代入了一下自己，觉得一年连几次肉都吃不上就够可怜了，现在连饭都要没得吃了，那日子确实没法过。 　　旁边的吴昊轩从小生活在京城，论民间疾苦，他并不比龙九了解得多多少。 　　跟着听完秦钧的话后，自从醒来就一直带着几分苦大仇深的少年心里有所触动，他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扳指：“我可以用这个帮帮村里的人吗？” 　　他身上的金饰之前全融掉打成摆件送给龙九当谢礼，玉佩则在出发前托人帮忙当了当盘缠，如今身边只剩一套衣服和这枚扳指。 　　他外家是江南首富，到江南后完全不用担心没钱花，见他是真心想帮助这里的村民，顾湛接下那枚扳指交给身边的人。 　　龙九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两趟后，转头飞到一旁的桌上，打开自己的宝贝箱子翻找起来。 　　箱子里的每一样金灿灿都是它的宝贝，它看每一样都爱不释爪，不过最后还是挑了一样抓出来。 　　那是之前它临时玩过一段时间的金球，表面光滑没有雕花，大概是因为不如其他宝贝精致才被挑出来。 　　“这个给你。”龙九抓着金球递给顾湛。 　　这些金灿灿可都是它的宝贝，平日里除了秦钧还有可能摸两下，其他人多看几眼都别想。 　　顾湛稀罕地伸手接过来后，转头看向秦钧。 　　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秦钧道：“它是让你拿去帮助村民。” 　　“对！”龙九点头道。 　　顾湛闻言摇头道：“合着我白高兴一场。” 　　本来顾湛觉得，吴昊轩的扳指已经够帮村民们，便是不够也不至于让龙九掏东西，准备将金球还给它，但秦钧觉得它能有这份心很不错，应该支持。 　　顾湛听了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趁着天还没黑透吩咐人赶紧去办。 　　晚上休息前，秦钧靠坐在床上看书，龙九在旁边玩够后凑过来捣乱。 　　书页上一会冒出条龙尾巴，一会冒出只龙爪子，秦钧轻摇了下头后，出其不意的将书合拢。 　　龙九反应十分迅速的将尾巴抽出来，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没抓到……” 　　笑完以后，它见秦钧将书放下，不由问：“你不看了？” 　　秦钧摇摇头后问：“你将金球送出去舍得吗？” 　　毕竟是那么大一个金灿灿呢，要说它没有一点舍不得怎么可能。 　　龙九道：“有一点点舍不得，不过我还有一个，没关系。” 　　“真乖。”其实它拿出金球时秦钧挺意外的，但看到它对村民们生出同理心又觉得很欣慰。 　　龙九听到他的夸奖心里很高兴，落到他怀里仰头看他：“那你下次可以再给我买一个新的金球吗？要有花纹的那种。” 　　“只要你在路上乖乖的不闹事，等到江南就给你买。”秦钧允诺道。 　　龙九眨巴着眼睛道：“我很乖呀，你刚刚都夸我了。” 　　“那是谁在路上时抓了条毒蛇回来玩？”秦钧凝视着它。 　　他说的是前天晚上在野外露宿时，龙九在附近玩耍后带了条金环蛇回来。 　　它大概是看金环蛇身上带金色比较好看，却没想到这蛇有剧毒，当时把顾湛他们吓了一大跳。 　　“我又不知道它是毒蛇。”龙九见他又提这事，嘟囔一句后保证道，“我下次肯定不乱抓蛇了。” 　　秦钧也只是提一句并不是要翻旧账的意思，闻言点头：“到江南就给你买新球，现在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龙九落在他枕头边躺下来，打了个滚后道：“我睡不着，要你讲故事听。” 　　秦钧闭上眼睛后，顺口给它讲起故事来。 　　次日一早，简单吃完早膳后秦钧一行就要离开了。 　　走之前，顾湛将派人买回来的几车粮食与换好的散碎银子留给村民们。 　　村民们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一个个是千恩万谢，尤其是一些家里已经断粮，准备出去逃荒求个活路的人家，更是直接拉着全家老小跪下磕头。 　　“给恩人们磕头了……” 　　“活菩萨啊，这日子逼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要不是你们，一家子人可怎么活啊……” 　　但凡有一丝希望，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根，而秦钧他们留下的钱粮就是村民们的希望，让他们不至于背井离乡，甚至可能死在路上。 　　秦钧阻止不了村民们的跪拜，只能赶紧启程离开。 　　马车驾驶出去后，村民们还都跟在后面。 　　“他们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龙九发现后不解的问。 　　秦钧道：“他们很感谢你。” 　　“那你跟他们说不用谢了。”龙九透过车窗看到好多人类幼崽也在后面跟着，赶忙道。 　　“放心，他们不会一直跟着的。” 　　正如秦钧所说，村民们送出几里地后就慢慢停下，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他们停下来了！”龙九一直在看外面的情况，发现后第一时间告诉秦钧。 　　秦钧点点头后将它捞回马车内。 　　一行人继续往南行，才发现前面的一些地方，旱灾比上河村还严重。 　　上河村依着山，好歹还能从山里找些吃的，而一些村里的穷苦百姓，都饿得脱了相，一个个饿得皮包骨的老人在路边扒树皮的画面更是看得人心酸。 　　如果说一开始人类在龙九眼中和海里的鱼，山上的动物没什么区别的话，随着它在秦钧身边生活的越久，它也越融入人类社会，各种情绪也越来越丰富。 　　像是这会，它看着这种画面就有些受不了，立刻从自己的箱子里掏出宝贝的金灿灿递给秦钧：“拿去帮他们吧！” 　　秦钧想到它都愿意拿出自己当宝贝一样藏着的东西帮助这些百姓，当地官府却对此视而不见，朝廷似乎也像是不知道这里有灾情一般，眼神有些冷。 　　“怎么了？”龙九注意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问。 　　秦钧摇头后将它递过来的金叶子还回去：“受灾的百姓太多了，这些不够帮助他们。” 　　龙九闻言，低头看看自己的箱子，随后从里面挑出金球、金锁、花冠、金龙这几样。 　　秦钧看着那几张东西眼神微动，不觉得它会舍得拿出这几样，谁知它下一秒直接将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全推过来：“那这些够不够？” 　　这些东西换成银子确实不少，可对于受灾的百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然而秦钧望着它看过来的格外清澈的眼神，这些话却说不出口。 第25章 二十五条龙 　　“是不是还不够？”龙九看着他的表情猜测, 然后依依不舍的又从身边将金球、金锁还有金龙推过去，只留下一个花冠。 　　看着它明明舍不得却还是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秦钧心里有些发软。 　　“够了。”箱子里的东西换成粮食至少可以给受灾的百姓施几天粥, 秦钧没动它最后几样东西。 　　在龙九捐出自己的小金库时，顾湛也派人回临州从军营里运一批粮食过来。 　　之所以要从那么远运，倒不是昌州有多缺粮, 而是这里的粮价越来越高，已经比平常高了十几倍。 　　这样高的价格，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吃得起，这也是造成许多百姓饿得皮包骨的原因。 　　“这些人抬高粮价也太可恨了, 等到江南，我让我外祖父运平价粮过来，让他们的粮都卖不出去！”吴昊轩气愤道。 　　龙九也跟着点头：“就是！这些人太坏了！” 　　因着临州旱灾之事，他们的行程暂时停下来, 如今暂住在一个小县城中。 　　秦钧和顾湛忙着调拨粮食之事, 胡先生则是在城外做义诊, 所以这会院子里只有吴昊轩与龙九两个在。 　　一人一龙讨伐了一会哄抬粮价的奸商后，吴昊轩突然想起来一件是：“龙不是会行云布雨吗？” 　　行云布雨？ 　　龙九眨眨眼：“真的吗？怎么行云布雨？” 　　你……问我？ 　　见它一条龙来问自己一个普通人怎么行云布雨, 吴昊轩着实失语了一会。 　　片刻后他才思考着道：“大概是召唤雷公电母？”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雷公电母是什么？”龙九疑惑道。 　　“这……”见它连雷公电母都不知道，吴昊轩觉得那这招大概不靠谱, 于是继续思索起来。 　　“有了！”他突然又想起曾经在茶楼听人说书时的一个故事，“你说风来, 电来, 雨来试试。” 　　“风来，电来，雨来？”龙九带着点疑惑学了一遍。 　　它话落，外面依旧艳阳高照, 别说雨，就是乌云都没一朵。 　　吴昊轩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后表情有些失望，他努力想了一会，再想不到和行云布雨有关的方法。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行云布雨吗？”最终他只能再次看向身旁的银龙。 　　龙九在蛋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根本没有接到属于龙族的完整传承。 　　听到他的话，它努力想了一会，但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最终只能对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吴昊轩本来挺失望的，但看到它尾巴都耸拉下来，赶紧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可能不是所有龙都会行云布雨的。” 　　龙九听到这话，想到其他龙会的它却不会，心里更加失落起来。 　　吴昊轩发现以后不敢再乱说话，抓抓脑袋后道：“我明天就先出发去江南，说服我外祖父捐一批粮食给那些百姓，再运一些平价粮过来，到时候他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一路上亲眼目睹受灾百姓日子的艰苦，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卖儿卖女，吴昊轩实在于心不忍。 　　“他们不是已经有饭吃了吗？”龙九不解道。 　　它指的是秦钧用它给出的金银珠宝换成粮食开设的粥棚，如今附近的百姓都靠那里才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粥棚刚搭起来那天，秦钧特意带它去看过，看到那些百姓们喝到粥后感动流泪的模样，龙九心里有些触动，忽然觉得那一箱宝贝换这些人有饭吃也挺值得。 　　“粥棚每天所耗的粮食太多了，没有足够的粮食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到现在都还没下雨……”吴昊轩叹气道。 　　龙九听到这话，飞回房间将自己的最后几个宝贝拿出来：“我还有这些，都拿去给他们买粮食吃！” 　　吴昊轩看着那几样金饰，正要说什么，视线忽然定住。 　　两秒后，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块金锁：“这金锁你是从哪来的？” 　　龙九一爪子将金锁抢回来后道：“是清清送给我的。” 　　它话落的同时，吴昊轩发现手里的金锁和自己见过的并不是完全相同。 　　“抱歉，我方才看错了。”吴昊轩赔了声不是后忍不住多说几句，“这金锁和我一位故人的很像。” 　　“故人是什么人？”龙九问。 　　吴昊轩：“就是以前认识的人。” 　　“哦。”龙九点点头后随口道，“我的金锁和月月的也很像。” 　　月……月月？ 　　吴昊轩听到这两个字瞳孔微缩，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问：“月月可是冯琳月？”他语气带着轻微的颤意与期待。 　　龙九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月月的全名好像确实是这个，于是点头：“对呀。” 　　“她现在在哪？她还好吗？”吴昊轩眼里瞬间爆发出惊喜，叠声问道。 　　他与冯琳月的娘是手帕交，所以二人也算从小相识，他这次离京就是听说她被叔叔连累跟着流放，谁知还没找到她就先被身边的随从所害。 　　本来他准备先去江南外祖父家，向对方借来人手再打听她的情况，没想到这会却从它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实在有些惊喜。 　　“她在庄子里，很好啊。”龙九道。 　　指望龙九知道地名是不可能的，不过从它口中得知冯琳月一切都好，似乎并没有被发配到边疆，她叔叔也还在她身边，吴昊轩总算暂时放下一件心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吴昊轩感激道。 　　龙九不在意的摆摆爪子，随即指着桌上的东西问：“这些能换多少粮食？” 　　吴昊轩知道它有多喜欢这些东西，开口道：“这些你还是留着吧，这里粮食太贵，换也不划算，等我明日赶往江南就有粮食运过来。” 　　夕阳落山时，秦钧和顾湛终于从外面回来。 　　这些日子，一行人吃的东西都比较简单，原本不知节俭为何物的吴昊轩吃起饭来都格外认真，一粒米都没再浪费过。 　　当然，饭菜再简单，秦钧也没省着给龙九吃的肉，毕竟它无肉不欢。 　　当天晚饭时，饭桌上本来还算安静，毕竟不管是秦钧这位太子，还是吴昊轩这位皇商嫡子，用餐礼仪还是没得说的。 　　然而吃着吃着，桌上忽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嘎嘣”声来。 　　秦钧抬眸看过去，就见龙九将已经吃干净的排骨咬成两半咀嚼起来。 　　这些骨头有些还是很硬的，见它这么咬，他不免替它担心起牙来，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它碗里道：“这里还有，骨头就别咬了。” 　　“不能浪费。”龙九说完，嘎嘣几下将骨头全部嚼碎咽下去。 　　“肉吃干净就好了，别把牙蹦碎了。”顾湛道。 　　“我的牙可厉害了。”龙九说完呲起牙给秦钧看。 　　秦钧看了眼它锋利的牙齿，接下来还是尽量把不带骨头的肉夹给它。 　　吃完晚饭后，吴昊轩将之前和龙九说的想法告诉他们。 　　这是好事，不然但靠他们从临州那边运粮，先不说够不够，秦钧他们还得担心阵仗太大会不会引起新帝等人的注意，如果他能说服江南那边的商人施以援手自然再好不过。 　　几人商量完明日派人陪吴昊轩先赶去江南的事后，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后，龙九玩着金球突然想起来问：“清清，龙是不是都会行云布雨呀？” 　　“你自己就是龙，怎么还来问我。”秦钧诧异道。 　　龙九理直气壮道：“因为我不知道啊。” 　　秦钧倒是没问它为何不知道，思索片刻后道：“传说中龙确实有呼风唤雨之能。” 　　“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怎么行云布雨呢？”龙九有点不开心，伸出爪子将面前的金球啪的一声推出好远。 　　秦钧帮忙把金球捡回来放到它面前后安慰道：“可能因为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有意识都很久很久了……” 　　显然，龙九说的是它还在蛋里的时间。 　　见它又将金球踢开，秦钧好脾气的再次帮它捡回来。 　　“那可能是因为你会的是火不是水。”秦钧猜测道。 　　所谓水火不相容，想到它会喷火，秦钧觉得其实也不无可能。 　　“是这样吗？”龙九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但它确实想不起来怎么行云布雨，最终还是接受这个说法。 　　次日一早，两个便衣将士带着吴昊轩骑马离开。 　　他也不在后，龙九一个人在院子里就有点呆不住，于是悄悄溜出去。 　　县城里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些粮店还开着门，然而里面卖的粮食价钱却是高得吓人。 　　天气本来就热，百姓们家里也没足够的粮食吃，都宁愿呆在家里躺着节省体力，如此一来街上基本没什么行人，看起来很冷清。 　　习惯热闹的街道，还有喧闹的吆喝声的龙九看着这样的街面都有点不习惯。 　　它在街上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去时，忽然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趴在地上捡米粒吃。 　　沾着土的米粒对他像是宝贝一样，吹都不吹一下就往嘴里塞，一些泥土都被带着塞进嘴里去。 　　那些米粒是从一个推车上撒下来的，这会还能用车运粮的显然只有粮店。 　　推车的伙计发现粮食漏了一点后，生气地抬脚踹那个老人：“老不死的，你还敢偷粮食！” 　　老人没解释自己是捡不是偷，甚至不在乎被他踹，而是赶紧将地上剩下的几粒米捡完全塞进嘴里。 　　其实地上漏的粮加起来也没一小把，但这伙计瞧着似乎脾气不怎么好，踹了一脚还嫌不够，撸着袖子道：“看爷不打得你吐出来！” 　　那老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刚刚被他踹了一脚就已经在地上喘气，再被他打两下怕是命都要没有。 　　龙九看到这一幕，觉得那个伙计太过份了，直接张口吹出一道风狠狠将他吹飞出去。 　　风将人吹走的同时，车上的粮食也被吹起来，顺着风就飘向四周。 　　附近的人发现天上掉粮食后，都飞快跑出来捡。 　　本以为逃不过一顿打得老人看到这个展开，愣了一会后赶紧爬起来也跟着捡了点粮食。 　　龙九目送老人用衣服兜不少粮食离开后，这才满意离开。 　　晚上秦钧回来时，它高兴的分享了这件事情。 　　秦钧倒是没说它做得对或不对，而是交代它出去时小心一些，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龙九点点头，不过接下来几天却没怎么出去。 　　毕竟外面现在也没什么可玩的，入眼看到的都是吃不饱饭的百姓，瞧着怪可怜的。 　　龙九同情心泛滥的结果就是最近一直在想行云布雨的事，想到从来不做梦的它在这天晚上忽然做了个梦。 　　梦里它遨游在天际，一朵朵黑云在它身边慢慢聚集，随后地面开始刮起一阵阵风，风起云涌之时，一道惊雷落下…… 　　轰隆隆—— 　　几声惊雷过后，点点雨滴从云层里落下，越下越大。 　　“下雨了……” 　　“老天开眼，终于下雨了……” 　　“快看，那是龙……” 　　“龙王爷，龙王爷保护我们了！” 　　“给龙王爷磕头了……” 　　一声声喜极而泣的声音令龙九在梦里都忍不住替他们感到开心，想着要是自己真的会行云布雨就好了。 　　想着想着，它忽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天上，而周围正在下雨。 　　龙九整条龙都愣住了，一时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龙王爷有眼啊……” 　　“终于下雨了……” 　　直到听到地下传来的声音，它才回过神，低头就看到昏暗的光线下，百姓们纷纷从家里出来，一边拿着各种用具接水，一边喜极而泣的在地上磕头。 　　这是怎么回事？ 　　龙九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做个梦醒来就在天上，而且还下起雨来。 　　与此同时，秦钧等人也都来到院外，仰头望着落下来的雨，还有随着闪电隐约可见的龙影。 　　“没想到龙还真的能行云布雨。”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顾湛高兴道。 　　秦钧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前些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行云布雨的银龙突然就跑到天上下起雨来。 　　在秦钧努力寻找它的踪影时，天上的龙九也很快循着龙气发现他。 　　虽然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能下雨毕竟是好事，在不确定自己离开会不会影响这场雨的情况下，龙九十分负责任的没有离开。 　　清醒过后，它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种身处风雨中的感觉，因此继续在天上遨游起来，时不时还吹出一口气助长风势。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蒙蒙亮才慢慢变小，原本干裂的土地喝饱了水此时都变得湿润起来，原本干涸的河道也重新聚积起水流，原本快要枯竭的井水水位飞快上升，百姓们家里的水缸、水盆更是早就接满。 　　滴答的雨珠从屋檐落下，是如今人们听到的最悦耳的声音。 　　雨散云收以后，天上的龙影看得越发清楚，高兴了整晚的百姓们再次跪下来向天上叩首感谢替他们降雨的龙王爷。 　　龙九看着地上叩拜自己的人们，隐约感受着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冲向自己。 　　它眼里浮现疑惑，不过感觉还挺舒服的，便没去深想，而是飞快缩小身形后朝着秦钧的方位飞去。 　　看到一道银光朝自己飞来，秦钧伸出手来，下一秒银龙就落入他怀里。 　　“辛苦了。”秦钧摸摸它在天上下了一晚雨变得越发冰凉的后背。 　　龙九憋了一肚子的话，看到他后立刻说起来：“我明明是在做梦，结果梦到一半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天上了……” 　　秦钧之前其实也奇怪过，它昨晚明明跟自己一起入睡了，怎么会睡到一半突然跑去行云布雨，听到它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梦中行云布雨吗？”一旁的顾湛听到这场雨原来是这么来的，感觉很是神奇。 　　“有没有吓到？”秦钧伸手再次摸摸它的后背。 　　想想睡到一半醒来发现自己在天上，换成普通人怕是要吓掉半条命。 　　龙九用爪子蹭了下他的手心道：“刚睁开眼睛时有点被吓到。” 　　秦钧闻言，赶紧又拍了拍它：“没事了。” 　　顾湛也跟着安慰了几句，然后道：“忙了一晚上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做早膳。” 　　作为行云布雨的大功臣，当天早膳龙九收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顾湛这位大将军给它剔骨头，秦钧这位太子亲手投喂它。 　　别问为什么一大早就吃肉，问就是咱们的大功臣爱吃。 　　“我要吃鸡腿。”龙九说完，趴在桌上美滋滋的享受着送到嘴边的鸡腿，心里觉得行云布雨真是个好活，可惜它昨晚迷迷糊糊的，还是没搞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龙九吃完早膳去休息时，县城的街道上人渐渐变多起来，大家都在议论着下雨的事。 　　“你看到龙王爷了吗？” 　　“什么龙王爷？” 　　“就是给我们下雨的龙王爷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龙王爷，你是没睡醒，还是被这场雨高兴傻了。” 　　“你才傻了，要是没有龙王爷你以为这雨是怎么来的？” 　　“真的假的啊，你看到了？” 　　“何止是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 　　“哎呦，早知道我就不睡那么死了，你快和我说说，龙王爷长什么模样？” 　　“你没见到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 　　龙九再次出门时，就听到百姓们口里都在议论它。 　　在百姓们口中，它简直被夸出花来，有些用词它都怀疑说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秦钧看到袖子里的银龙用爪子挡住自己的脸，似乎被夸得有些害羞，眼中溢出几分笑意，心说它原来还会不好意思。 　　“我们家的小九可真厉害。”他故意跟着夸了一句。 　　龙九听到他也跟着夸自己，在他袖子里扭了一下，小声道：“也没那么厉害啦。” 　　“怎么还学会谦虚了。”秦钧用手指轻蹭一下它的龙角后，带它走进一家金店。 　　街上的店铺不少都重新开张，行人也比之前多一些，不过想要恢复之前的热闹，怕是还要一些时候。 　　正是因为如此，金店老板看到有客人上门十分热情：“贵客您里面请……” 　　龙九没再听到路旁百姓和它的夸赞后才慢慢放下爪子，随后就透过他的袖子看到外面有好多金灿灿，双眼立刻就亮起来。 　　秦钧在店里看了一圈后，依着它的审美挑了两样金饰，准备结账时，忽然发现店里竟然还有金碗卖，想到它那么喜欢金子，用金碗吃饭应该会挺高兴，于是顺便买下来。 　　这些钱原本是用来后续赈灾的，但这场雨下来后，情况就好了许多，只要再等吴昊轩那边运粮过来将粮价压下去，让普通百姓都买得起粮食这事就算解决。 　　如此一来，秦钧自然要拿出一部分钱来犒劳它这位功臣。 　　店老板看到出手这样大方的顾客也很高兴，还送了点小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亮晶晶的想来龙九也会喜欢。 　　在外面时龙九还能忍住，等回到院子里后，它立刻就抱着秦钧新买的金饰爱不释爪的把玩起来。 　　“买了这些你还有钱吗？”大概是这些日子见了太多民间疾苦，龙九这会也明白钱的重要性，同时也知道自己喜欢的金灿灿和亮晶晶值钱的同时，买来也很费钱。 　　见它操心起这个问题，秦钧笑着点点它的脑袋：“放心，养活你还是够的。” 　　听到这话，龙九这才放心，把玩一会那两件金饰后忽然将身形变得更小一些，随即落到金碗里美滋滋的盘成一圈。 　　看到买来给它吃饭的金碗被它当成窝躺，秦钧：“……” 　　失语片刻后，想到本就是送给它的，它想怎么用都行，他便没再纠结这原本是只碗。 　　别说，这个金碗龙九还确实挺喜欢，一会躺在碗里，一会把碗扣过来趴在上面，就连晚上睡觉都要呆在里面。 　　还是秦钧怕它在碗里睡一晚身体会抽筋，这才趁着它睡着后将它从碗里拿出来。 　　龙九带来的这一场雨让受灾的百姓们看到希望，也为原本死气沉沉的临州带来生机与活力，而与此同时，龙王爷降雨的神迹也从这里慢慢传出去。 　　刘副统领原本就派了不少人打听与龙相关的事情，是以很快就有人来回禀他这个消息。 　　“……统领大人，我特意打听过了，据看到的百姓所说，他们看到的那条龙好像是银色，很有可能就是之前攻击我们的那条！” 　　前些日子刘副统领收到京城的来信，问他抓龙的进展，他本来还有些着急，没想到现在就收到这么个好消息，当场拍案叫“好”。 　　“猎龙人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他说的那种兰草没？” 　　“回统领大人，还没收到他那边的消息，不过他所去的地方好像离昌州不远。” 　　刘副统领闻言皱眉道：“那赶紧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他，让他找不到的话就先别找了，直接去抓龙，免得龙又跑不见了。” 　　“是！” 　　亲信领命后立刻去找猎龙人。 　　猎龙人这会还在寻找古籍中的那种兰草，极阴与极阳同在一处的地方很少，好在古籍上记载了几处地方，否则他还得先费时间找这种地方。 　　即便他知道几处极阴与极阳之地的大概方位，真正到达目的地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一路上的可谓是十分艰难，单是一个沼泽地都差点将猎龙人一行团灭，最后还是他拿出点真本事这才带领队伍逃出生天。 　　也是因为他露这一手，顿时镇住原本对他并不服气的人，接下来唯他马首是瞻。 　　便是整个队伍都团结起来，他们依旧遇到许多危险才终于到达极阴与极阳之地。 　　那是一处悬崖下的寒潭，寒潭四周几乎被悬崖与周围的参天大树遮挡阳光，透着一股从地底散发的阴冷。 　　而偏偏是这样的极寒之地，却有一小块地方竟然能照到阳光，并且因为神奇的地势原因，将投射下来的阳光聚积在一起，以至于那块地上都有些冒烟。 　　一行人看着这处神奇的地方，心里感叹万千，随即一人忽然抬手道：“是不是那株兰草！” 　　但见在极阴与极阳，光与影的交界处，一株格外翠绿的兰草生在在那里，它看起来小小一株，用掌心就能完全托起，却给人一种格外赏心悦目的感觉。 　　那人话落的同时，直接冲过去，想要近距离看看这令他们历经艰险才找到的兰草。 　　“小心！”就在他靠近兰草的一瞬间，猎龙人看到从寒潭中飞射而出的蛇，提醒的同时从布袋里抓出一把药粉洒出去。 　　这些药粉是专门针对蛇虫鼠蚁的，然而却只阻止了那些蛇一瞬。 　　“啊——” 　　方才靠近兰草的人还是被蛇咬到，剧烈的疼痛让他叫喊出声。 　　猎龙人飞快将他拉回来后，看着一会功夫聚集在兰草旁的蛇群，眉头皱起。 　　“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同行的其他人看着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蛇惊得后退一步。 　　猎龙人倒不是很惊讶，毕竟若真那么容易就采得，他还会怀疑这兰草的真假。 　　这些蛇群有红有黑，一看就带着毒，这会正摆出攻击的架势吐着舌信，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你们后退吧。”猎龙人察觉身边的人都已经在发抖，觉得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道。 　　等同行的人到安全距离外后，猎龙人取下背后用布绑着的剑。 　　这剑名曰“弑龙”，他师父传给他后一直没有用过，今天终于从见天日。 　　猎龙人本事确实不错，奈何以前从来没有动手的机会，所以最终虽然成功剿灭这些守护兰草的蛇群，他自己也被蛇咬了好几口，不得不掏出保命的解毒丹。 　　在他从拿出自带的花盆将兰草小心挖出来后，正好收到刘副统领派人传来的消息，顿时觉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大概的方位，引龙出洞就更有把握，猎龙人当即带着兰草前往昌州。 　　昌州。 　　随着龙九那日降的一场大雨后，没几天又下了几场雨。 　　这几场雨可能是受前一场大雨的影响所下，但并不是龙九亲自所降。 　　然而当地百姓却将功劳全记在它头上，还在家里立了雕像烧香礼拜。 　　随着几场雨落下，野外、山上重新冒出草芽，原本要死不活的树木重新散发生机，一切都向着美好发展。 　　秦钧一行人还要等吴昊轩过来，所以并没有离开。 　　之前忙着帮助受灾百姓，秦钧经常把龙九一条龙放在院子里，这会也没什么事，便干脆带它在附近游玩。 　　大概因为是龙的缘故，龙九喜欢繁华的街道，也喜欢外面的自然之景。 　　昌州有一片湖，名曰镜湖，这处湖既大又深，即便在之前干旱时期它也没有完全干涸，附近不知多少百姓就是靠着它才没断水。 　　这会镜湖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干旱前的水平，湖上重新飘荡起各种船只。 　　难得这日天气不错，秦钧便也带着龙九过来游湖。 　　为了能让龙九露面，划船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船的位置也尽量远离人群。 　　“真的像一面镜子一样。”龙九飞在半空中对着湖面照了会后，愉快的飞回船头。 　　船头上摆着桌椅，秦钧正坐在上面，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一边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摆着棋局。 　　龙九不理解这黑黑白白的小石头有什么好玩的，看他摆了一会后就忍不住开始捣乱，抓起几颗白子在棋盘上乱放。 　　“要下就好好陪我下一局。”秦钧伸手接住它乱丢下来的棋子。 　　龙九歪着脑袋道：“我不会呀。” 　　“我教你。”秦钧说完，招呼它一起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收起来。 　　收棋子还是挺有意思的，龙九四爪齐用，没一会就将自己这边的白子收完。 　　它刚学，秦钧倒也没教太难得，而是简单讲了一下规则。 　　“明白了吗？” 　　龙九感觉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最终还是点点头。 　　下棋这种活动，对龙九来说多少有些枯燥，一开始的那点兴趣消耗完后它就不想再费脑子。 　　“你若是走这里的话……” 　　可是看着还在边下边认真教导的秦钧，它又不好意思说出不玩了的话。 　　有了！ 　　龙九灵动的眼珠转了一圈后，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它抓起一颗棋子假装思考怎么落子时，忽然整条龙落在棋盘上，将上面的棋子全部打乱。 　　“哎呀脚滑了，算了还是不玩了。” 　　秦钧似笑非笑地看着它的表演，没忍住伸手点了下它的脑袋。 　　“你自己玩吧，我要去附近看风景！”龙九说完直接从船头飞走。 　　秦钧摇头目送它离开后，伸手将棋子一颗颗收回来。 　　今日实在是个适合游湖的天气，阳光不算太晒，洒落在湖面，映照出一片碧波荡漾的美景。 　　龙九在湖面上慢慢飞着，感受着湖水带来的凉意与湖风吹来的清爽，不知不觉就飞得有些远了。 　　镜湖周围有几座大山，它直接沿着湖面飞到其中一处最高的山附近。 　　龙九察觉以后，正准备原路返回，身形刚动，忽然感觉山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传来。 　　它轻嗅两下后，忍不住顺着香味往上飞。 　　这座山放在整个昌州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山，寻常人不爬了大半天肯定上不来。 　　但对于龙九来说，飞到山顶也不过是几息的功夫。 　　被香味吸引，它飞得实在太快，等发现山顶上竟然有人时，想躲已经来不及。 　　不过等发现香味是从那人手中的花盆里散发出来后，龙九也没准备躲了，它好奇道：“你手里是什么呀？” 　　山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猎龙人，他赶到昌州后选择了这座透着几分灵气的高山来作为猎龙的地方。 　　猎龙人这会有点懵，他也没想到，才刚爬到山顶就吸引过来一条龙，还是条能口吐人言的龙。 　　按说他这会应该将其拿下的，但听着这娇软的声音，再看它幼小的身形，怀疑这是条龙崽崽的猎龙人又有些犹豫起来。 　　虽然他们猎龙人以除龙为己任，但这么小一条龙又能做错什么，他感觉若是动手，实在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这显然是他太以声辨龙了，一时都忽略龙能大能小的特性。 　　“请问我可以拿这个换你手里的东西吗？”龙九见他不理自己，从后爪上挂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金饰递过去。 　　猎龙人见这条小龙言语有礼，竟然还知道交换，而不是直接来抢，最终决定饶它一次。 　　“不换，你速速从这里离开。”猎龙人冷声道。 　　龙九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看到它后既不惊喜也不惊讶，态度还很不客气的人。 　　它不明白为什么，但对方都赶它了，它也懒得再呆。 　　“哼！” 　　龙九轻哼一声，觉得这人可真讨厌，不换就不换，竟然还那么凶。 　　看到它离开，猎龙人心里有些动摇，不过最终还是没出手。 　　等它的身影从山顶消失后，他将兰草摆在山顶最中心的位置，随即开始在四周布阵。 　　龙九下山下到一半后，闻着从山上传来的香味，心里越来越痒，忍不住在半山腰停下来。 　　不然我再和他商量一下，把荷包里的东西都给他好了！ 　　它心里这么想着，于是转头再次飞回山顶。 　　咦，刚刚那个人呢？ 第26章 二十六条龙 　　龙九也就疑惑了一瞬人怎么不见了, 下一秒就飞到万分吸引它的那盆兰草前。 　　明明装兰草的只是个普通的花盆，里面的兰草也既不闪也不亮，却比它最喜欢的金灿灿与亮晶晶还要令它感到喜欢。 　　龙九绕着这盆小小的兰草转了几圈后, 仰头看向四周。 　　那个人是不要了吗？ 　　它歪着头想了一会，觉得应该只有不要的东西才会丢在地上。 　　“你不要我就捡走喽~” 　　龙九伸出前爪抓住那盆兰草，飞走前还轻声说了一句, 随后头也不回地朝山下飞去。 　　它刚飞走没一会，布置完两方阵法正准备走到另一方的猎龙人余光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下一秒，他猛地转头看向山顶中心的位置，却发现刚刚放在地上的兰草不见了！ 　　因离那边还有点距离, 猎龙人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或许是错觉，然而等他疾跑过去时，才确定是真的没了。 　　历经艰苦才得来的兰草, 还没抓到龙就这么没了, 猎龙人脸色瞬间变黑, 同时脑子里飞快思考起来。 　　这种兰草对人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一般人没事更不会到山顶上来, 所以能拿走兰草的只很可能是龙…… 　　若是龙过来，那么大的动静他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 除非……是刚刚那条幼龙！ 　　猎龙人想到方才那条身形幼小，气息也不明显的龙, 觉得如果是它的话, 确实有可能不知不觉将兰草偷走。 　　他方才之所以没防备就将兰草放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布阵不方便带着，一方面也是自傲于那条龙不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毕竟他可是猎龙人, 那条幼龙应该能从他身上感受的威胁，只是没想到那条龙如此胆大包天，直接打了他的脸。 　　想到自己好心放它一马，它却转头偷走自己的兰草，猎龙人眼中透着杀气，觉得龙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自己方才就不该心软。 　　“只要你还在附近，就别再想跑……” 　　山顶上传来猎龙人冷厉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动了杀心，下次再遇到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龙九并不知道自己拿走兰草的行为直接捅了猎龙人这个马蜂窝，它吸着兰草心情十分愉快的飞回船上。 　　船头上秦钧正在与自己对弈，他慢条斯理的落下一颗白子后才转头看向龙九，随即就注意到那盆兰草。 　　“你这是从哪弄来盆兰草？”秦钧见它两只爪子紧紧抓着花盆，心里生出几分稀奇。 　　龙九将花盆小心摆在桌上后道：“我在山上捡的。” 　　秦钧闻言，看向装兰草的花盆，那花盆不算多珍贵，但既然有盆明显是别人养的。 　　“你确定？” 　　“就在那座山。”龙九见他好像有点不信，用尾巴指向远处那座高山，“是别人丢在地上不要了我才捡回来的。” 　　秦钧觉得它应该不会说谎，加上这兰草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便没再说什么。 　　他本来以为龙九只是见那盆兰草长得还算好看才捡回来，没想到它还真对那盆兰草上心了。 　　游玩湖回去后，它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趟金碗，或者去把玩它的宝贝，而是继续呆在兰草旁。 　　虽然不知道它这上心程度能坚持几天，秦钧还是提醒它道：“给你的兰草浇点水。” 　　“嗯？”龙九仰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秦钧于是简单讲了一下养兰草的方法。 　　他本来没指望龙九能记住多少，心里其实已经做好帮它养的准备，没想到它接下来倒是很令人刮目相看，不但按时按量给兰草浇水，还十分注意兰草的光照问题。 　　这也就罢了，它竟然还无师自通的在晚上把兰草搬到窗台上让它晒月光。 　　顾湛注意到龙九养起兰草来时语气说不出的惊讶：“它什么时候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陶冶一下情操也不错。”秦钧望着窗台上趴在兰草旁的银龙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沐浴在月光下的兰草和银龙身上都有种朦胧的光华感。 　　“难得它有这种闲情雅致，我明日再给它送两盆。”顾湛道。 　　比起金灿灿，花花草草什么的就要便宜得多，如果不是怕它养不过来，他就是送上一车都没问题。 　　秦钧阻止道：“先让它养好这盆吧。” 　　一行人又在原地呆了几日后，终于等到吴昊轩。 　　吴昊轩的外家是江南首富，同时也是有名的仁义之家，在他到达江南后，立刻就组织人运粮过来。 　　因为是走水路直接到昌州隔壁，所以速度还是很快的。 　　随着大批平价粮进入昌州，百姓们终于有钱能买得起粮食，那些恶意囤积抬高粮价的人则将一堆粮砸在了手里。 　　看到原本死气沉沉的昌州恢复生机，百姓们都为买到平价粮感恩戴德，吴昊轩心里十分有成就感。 　　当天晚上，院子里难得摆了一桌好菜，既是为了庆祝昌州的旱灾解决，也是为吴昊轩接风洗尘，毕竟他这么来回跑一趟可不容易。 　　这一桌菜有不少食材都是从江南那边带过来的，比如火腿。 　　“这个好好吃！” 　　用江南上等的火腿做出来的蜜汁火方吃进嘴里，鲜咸可口的同时带着沁人心脾的甜意，好吃到龙九根本停不下来。 　　见它喜欢，秦钧又给它夹了一筷子。 　　龙九吃饭香，连着桌上人都跟着吃了不少，等一顿饭结束时，桌上的碗盘都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以后，吴昊轩转述自家外祖父的邀请。 　　吴昊轩的外家姓李，虽是江南首富，但人口还算简单，家里气氛也很不错，也是真心疼他这个外孙。 　　得知他这次遭这么大的难，一家人怒骂他养兄狼心狗肺的同时，也很感激救他的人，得知他们有意来江南，让吴昊轩务必邀请到他们家里来做客。 　　银龙毕竟身份特殊，吴昊轩在没得到秦钧等人允许的情况下并没有和其他人说，只提了秦钧和顾湛。 　　当然，秦钧与顾湛因为身份原因告诉他的都不是本名，而是分别起了化名，一个叫古清，一个叫古深。 　　龙九吃了这顿饭后，对江南越发期待几分，秦钧才跟吴昊轩客气几句它就已经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呀？” 　　“就这两日。”秦钧拿它没办法只能给出准确日期。 　　龙九闻言高兴的在他膝上打个滚：“太好了！” 　　几人看着它这幅模样都摇头笑起来，随后吴昊轩好奇的问起龙九行云布雨之事。 　　显然，吴昊轩也听到了龙王爷为昌州降雨消息，并且第一时间联想到它。 　　龙九那次降雨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以然，便将经过如实告诉他。 　　吴昊轩听完它竟然是在梦中行云布雨，觉得实在神奇。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要离开昌州。 　　即便他们已经尽量低调，还是有不少有心的百姓知道在最艰难时给他们施粥的人是谁，因此在他们离开当天，这些不知从哪收到消息的百姓们全都自发前来相送。 　　秦钧他们做这些事全是出于本心，并不奢求什么回报，但百姓们这种感恩的态度，还是令人心情愉悦。 　　这一次他们没再一直走旱路，而是到隔壁转水路去江南。 　　一行人离开昌州境内时，猎龙人凭借兰草上自己特意留下的气息和罗盘找到之前秦钧等人住过的小院。 　　院子这会早就没人，猎龙人过来自然扑了个空。 　　确定这里的气息已经很淡后，猎龙人皱眉离开。 　　另一边，新帝也已经御驾南巡。 　　皇帝出行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所以明明几个月前他要南巡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直到现在他才刚离开京城没多久。 　　龙船上，新帝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感觉心情都开阔不少，觉得果然还是得没事出来转转。 　　想到江南多美景，更多美人，新帝的心情就十分愉悦，甚至有心情去看一下折子。 　　他翻了几本折子后，很快就看到昌州知府送上来的折子。 　　折子里对旱灾之事一笔带过，着重描述了真龙现世的祥瑞之景，以此赞颂新帝的英明神武云云。 　　这个马屁显然拍得新帝很舒服，尤其是想到自自己登基后这已经是第二次有龙现世，心里十分自得，有种自己果然是命定的真龙天子之感。 　　“皇兄啊皇兄，就你那个运势，怎么和我比……”新帝勾起唇角，这会倒是希望他还在人世，好让他看看自己是怎么执掌乾坤。 　　高兴完后，他想到刘副统领那边还没动静，吩咐人再传一道旨意过去催促。 　　刘副统领收到旨意后眉头一皱，又派人去催猎龙人。 　　猎龙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加上之前兰草被偷之事猎龙人心里本来就压着几分不悦，被再三催促后心里不免生起几分厌烦。 　　只是看在他的人到底还是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方便，猎龙人这才没发作，继续带着那群人沿着自己留下来的气息寻去。 　　等他追到运河边时，留下来的气息被水气冲淡很多，猎龙人只能登上一艘船根据大概方位去追。 第27章 二十七条龙 　　秦钧等人乘坐的是一艘大船, 里面的布局十分不错。 　　龙九之前和秦钧游湖时已经坐过船，但那船不如这艘大，他们也不在上面留宿, 所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刚上船时它就觉得特别新鲜，尤其是知道他们晚上也在船上睡后更是新奇得不得了。 　　在船上的第一晚，龙九精神得都不想睡觉, 拉着秦钧一会陪它玩，一会给它讲故事。 　　秦钧对它还是有耐心的，拿着特意给它买的话本讲了半个多时辰故事：“……书生听到敲门声再次……” 　　“然后呢？”见他讲着讲着忽然停下来，龙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龙眸望着他。 　　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 月亮更是慢慢躲进云层中。 　　秦钧将书合拢：“时候已经不早，你该睡了。” 　　“再讲一会嘛。”龙九用爪子抓着他的衣裳撒娇道。 　　这话它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之前秦钧想着再讲一会它说不定就睡了才坚持下去，可现在瞧它分明越听越精神。 　　“明日再讲, 快睡吧。”秦钧说完放下书将蜡烛吹灭, 以身作则地躺下来, 同时伸手将它压倒。 　　最开始的时候秦钧还会特意让它在窝里或是榻上睡，随着龙九在他床上赖着不走几次后, 便也渐渐习惯它待在自己床上。 　　龙九顺着他的力道在枕头边躺下来后，望着昏暗的房间依旧没有睡意：“明天又没什么事, 那么早睡干嘛？” 　　它嘟囔的也有点道理，但秦钧并没有再理它, 而是用手轻拍着它的后背, 希望它赶紧入睡。 　　片刻后，在秦钧有节奏的轻拍下，被他哄的龙九没睡着，他却已经先进入梦乡。 　　感觉背上的手忽然不动后, 龙九仰头就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白日里的秦钧气质矜贵中带着几分冷然，安然入睡后的他整个人却显得柔和很多，就连紧致的下颌线看起来都没那么紧绷。 　　龙的夜视能力很不错，龙九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从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手里爬出来。 　　“清清……” 　　大晚上不睡觉的某条龙凑到他耳边轻喊一声后，又好奇的靠近他的脸庞，用爪子在他脸上踩了几下不说，还伸出爪尖撩拨了一下他还算长的睫毛。 　　把他的脸当玩具玩了会后，龙九终于收回调皮的爪子重新躺下来。 　　半响，依旧没能睡着的龙九再次爬起来，直接飞向窗台。 　　窗台上放着它喜爱的兰草，在月色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龙九围着兰草欣赏一会后，慢慢在兰草旁趴下来。 　　皎洁的月光洒在银白的龙身上，给它披上一层朦胧的衣裳，而它也在月色与晚风的吹拂下慢慢合上眼睛。 　　日升月落，清晨的旭日洒在河面上，荡漾起金灿灿的光芒。 　　往日里这种闪耀的景色是龙九最喜欢的，但它今天却顾不上欣赏。 　　“清清——” 　　秦钧刚洗漱完就听到它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丢下手里的布巾立刻走过去。 　　“怎么了？”他醒来时就发现龙九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窗台上，见它好像还在睡便没叫它，这会几个大步直接过来。 　　龙九发出心痛的声音，指着窗台上泛着银光的鳞片道：“呜呜呜……不知道是谁趁我睡着把我的鳞片给扒下来了……” 　　秦钧低头果然看到它身边散落着的鳞片，眉头顿时皱起：“疼不疼？” 　　龙九倒是没感觉到哪里疼，非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心疼，毕竟掉了那么多鳞片。 　　它摇摇头后飞起来扑进秦钧怀里，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丑的它都不想再往自己身上看。 　　船上四面环水，一般人也不可能摸上来，即便有暗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完全没发现，所以秦钧觉得不大可能是别人扒掉它的鳞片，毕竟也没那么无聊的人。 　　“真的没哪不舒服吗？”秦钧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银龙。 　　确实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的龙九抬起头看向他，一双灵动的龙眸中带上几分水气：“是不是哪吒干的？！” 　　虽然心疼它突然掉那么多鳞片，但听到它这句指控，秦钧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不会的，他只是故事里杜撰出来的人物。”秦钧说完，忽然发现自己前襟上挂着一片龙鳞。 　　他伸手捏下来后，表情严肃起来，觉得它大概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秦钧抱着它在桌前坐下，然后伸手试着摸了下它身上，果然又蹭下两片龙鳞。 　　龙九也发现了，语气都带着点哭腔：“我的鳞是不是要掉光了呜呜……” 　　“不会的，你看没再掉了。”秦钧又在它背上摸了一把后道。 　　然而龙九根本听不进去，将脑袋埋在腹下呜咽起来。 　　秦钧听着它细碎的声音心疼起来，赶紧让人将胡先生请过来。 　　胡先生医术确实不错，但他也没医治过龙啊，过来以后也只能通过望闻问了解情况，随即捋着胡须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天热了所以才掉鳞？” 　　显然，他这是联想到不少动物夏日会掉毛。 　　“也有可能是要换鳞了？”顾湛跟着这个思路猜测，并提出依据来安慰龙九，“我曾经养过龟，它换壳时也会一片片掉壳，等掉完后就长出新壳了。” 　　秦钧觉得这个说法倒是有几分道理，低头哄道：“确实可能是要换鳞了，等掉完还会长新的。” 　　“真的吗？”龙九仰头看着他，“那要是掉完了不长怎么办呀？”那该多丑啊…… 　　“肯定会长的。”胡先生不走心的宽慰一句后，眼神却盯在桌上那一小堆龙鳞上，随即打商量道，“龙姑娘，你这龙鳞送我几片怎么样？” 　　“不要！”龙九还沉浸在掉鳞的心痛中，怎么可能舍得将这些鳞片送人。 　　胡先生不死心的还想再说什么，秦钧直接挥手让他先退下。 　　顾湛不擅长哄人，看到原本活泼灵动的银龙变得蔫蔫的，投给秦钧一个眼神后也先从房间里离开。 　　秦钧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提起它喜欢的金灿灿，然而往日百试百灵的一招这会也不管用了。 　　眼见它因为掉鳞连饭都不想吃了，秦钧突发奇想道：“别担心，掉了的鳞肯定还会长出来的，万一长不出来，我让人给你用金子打一件金鳞甲。” 　　“金鳞甲？”龙九被他的话吸引一些注意。 　　秦钧颔首道：“金鳞甲就像我们穿的衣服一样，穿上后你就变成小金龙了。” 　　龙九之前就发出过自己为什么不是金龙的疑问，听到他的话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好像还不错。 　　“真的吗？” 　　“当然，等到江南我就找人给你做，还有之前答应你的金球。”秦钧见它总算听得进去，心里也算是松一口气。 　　他拿出一个小匣子将桌上的龙鳞收起来后，哄着它去吃饭。 　　金鳞甲的吸引力对龙九来说还是很大的，它总算暂时忘记掉鳞的烦恼好好把饭吃了。 　　大概是真的在换鳞，接下来几日，龙九还在持续掉鳞，用来装鳞片的小匣子都堆起一座小山。 　　好在它大概是已经接受现实，倒是没再向第一天一样哭闹，只是时不时会问秦钧一句它丑不丑。 　　秦钧自然哄着说不丑，于是它便放下心来。 　　又几日，龙九身上掉鳞的地方开始长出新鳞片，终于让它彻底放下心来。 　　比起掉下那些鳞片的坚硬与锋利，它新长出的鳞片比较软，摸起来很舒服。 　　秦钧摸了两下那片柔软的鳞片，提起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那你还给我打金鳞甲吗？”龙九问。 　　只要它好好的，别说是一件金鳞甲，就是十件秦钧也给它打。 　　得到肯定的回答，龙九高兴的扑到他怀里夸道：“清清真大气！” 　　听到它这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夸赞之词，秦钧唇角扬起无奈地笑容，正想回一句什么时，忽然发现它眨眼的功夫已经趴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自从它开始换鳞后，精力就没之前那么好，需要的睡眠时间也更多，所以秦钧倒是没大惊小怪。 　　等了一会确定它睡熟以后，秦钧本来准备将它转移到榻上让它好好睡，然而刚一动就发现，它四只爪子都牢牢抓在自己身上。 　　看着它充满依赖的动作，秦钧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然而心里却并不讨厌，伸手捏捏它的小爪子后，干脆托着它一起去榻上躺下来。 　　软榻的位置在窗边，时不时有一阵风吹过来，在这个夏日的午后倒是个补眠的好地方。 　　这些日子因为替它担心，秦钧都没怎么休息好，时间全花在翻阅之前寻的那些关于龙的书籍上，就是为了求个安心。 　　如今放松下来后，他带着龙九平躺在榻上，没一会也跟着陷入梦乡，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一人一龙渐渐频率相同的呼吸声。 　　随着红日西沉，河面上的水光被染成温暖的红色。 　　当晚霞透过窗洒进来时，秦钧慢慢醒来，隐隐感觉身上的重量不太对。 　　还没完全睡醒的他心里第一反应是龙九故意变大来捉弄自己，然而抬手摸过去的触感却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第28章 二十八条龙 　　秦钧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上竟然躺着一个女人, 第一反应就是将其推开，然而对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竟然没能推动。 　　他眸光一凌, 正要起身将人甩开时，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还要睡，我不起……” 　　秦钧整个人忽然僵住, 望着在自己怀里蹭了两下又不动的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小九？”他望着胸前乌黑的发顶发出试探的声音。 　　怀里人大概是被他方才推搡的动作扰醒后还没重新进入深度睡眠，听到他喊自己，发出一声软软的鼻音：“嗯……” 　　得到回应确定真是“它”后, 秦钧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但比起惊醒时的警惕，这会明显要放松许多。 　　秦钧不愧是太子，心理素质实在没得说, 很快就接受它大变活人的事实。 　　其实他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 在龙□□会说话时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但在他心里，对龙九变成人的形象都是往小姑娘那方面想, 它直接变成少女模样，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小九, 小九快醒醒。”秦钧觉得以她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好再与自己这般亲近, 轻唤的同时伸手想要将她的手从衣襟上掰下来。 　　化为人形的龙九着一身银白色纱裙,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披散下来，额头还有两个小小的龙角。 　　她此时整张脸都埋在秦钧怀里，在察觉到他的动作时，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同时刚松开他的衣襟就反抓住他的手。 　　少女的手白皙而柔软，秦钧被她将手握住后都不敢大力挣扎，只能带着几分无奈继续唤她：“小九，小九……” 　　“你好吵呀……”在他坚持不懈的轻唤中，龙九终于慢慢醒来，带着几分小抱怨从他怀里抬起头。 　　精致的芙蓉面上，灵动的双眸半睁半闭，小巧的琼鼻微微皱起，如花瓣一样粉嫩的唇轻抿着，透露着她还没睡够就被唤醒的娇憨。 　　秦钧看到她额头上小巧而精致的龙角时完全确定她的身份，同时为她的容貌惊艳了一瞬。 　　随后他也没忘记叫醒她的目的，趁着她自己坐起来的同时，赶紧翻身从榻上下来。 　　龙九醒过神来后就看到他突然跑下去，像是在躲什么一样，不由歪头看过去：“清清你干嘛呀？” 　　长着一对龙角的她本就美得灵动，此时歪头看过来，和她龙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秦钧见她还没发现自身的变化，提醒道：“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嗯？ 　　龙九带着疑惑低头，随即盯着自己的手睁圆双眸。 　　嫩若青葱的双手随着主人的意识灵活的动了几下后，随即摸向自己的身体和脸。 　　“我变成和你一样了！” 　　片刻后，她惊喜的捧着自己的脸看向榻边的人。 　　秦钧也没在这个时候提醒她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毕竟男女有别。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突然变成人它会不会像掉鳞时一样难过，见她好像还挺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我好看吗？”捧着脸高兴一会后，龙九仰头问。 　　她自然是美的，秦钧点头道：“当然。” 　　听到他的肯定龙九还不满足，从榻上爬起来想要去照镜子。 　　然而习惯四爪着地或飞行的她有些不适应这两条腿，刚下榻就一个踉跄。 　　“你慢些。”秦钧伸手扶住她后道。 　　龙九握着他的手站稳以后，直接扑进他怀里道：“我要去照镜子。” 　　作为龙形时她已经习惯有事没事往秦钧怀里扑，这会化成人形依旧不改□□惯。 　　然而秦钧却没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接她，而是往后退一步后道：“你自己试着慢慢走。” 　　龙九还是头一次被他拒绝，不由皱了下鼻子。 　　不过她只是不适应，并非腿走不了，加上急着去照镜子，便也没纠结，扶着他的手很快来到镜子前。 　　看到镜子里的人，龙九新奇的同时还算满意，她或远或近的照了一会后，牵着裙摆道：“这衣裳不好看。” 　　她身上的衣裳分明是由她的龙身幻化而来，不论是材质还是颜色都不是人间能有的，穿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仙气，再美不错。 　　秦钧听到她的话，心里不是很赞同，不过嘴上却哄道：“那等上岸给你买几件新衣裳。” 　　龙九高兴地点头后，在他的陪同下在房间里练走路。 　　她也没练太久，绕着房间走了几圈后便已经走得很稳当。 　　化为人形的龙九情绪有些兴奋，练好走路后就在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明明是住过有些日子的地方，表现得像是第一天见一样。 　　秦钧看着她这幅模样，表情无奈中又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虽然有些突然，但她变成人形给秦钧的感觉实在不坏。 　　龙九在房间了摸了一圈后，突然想起她的宝贝来。 　　经历昌州旱灾的情况后，她箱子里的宝贝早就缩水，如今只剩下她最喜欢的几样。 　　她伸手先将金锁拿起来戴到自己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会后，心里十分满意，觉得果然还是当人方便。 　　戴着金锁臭美一会后，她又将自己那个金线绣花镶珠宝的荷包挂在腰上，最后拿起箱子里的花冠。 　　她拿着花冠在头上比划一会后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于是转头求助道：“清清这个怎么戴？” 　　帮她直接绑头上秦钧倒是会，但明显不适用于现在的她。 　　秦钧走到她身后接过花冠研究一会后，拿起桌上的木梳先替她梳头。 　　她的头发黑如墨，顺滑如丝绸一般，很容易就被梳顺。 　　龙九感觉还挺舒服，乖乖坐着透过镜子看他的动作。 　　替她将头发梳好后，接下来秦钧就有点为难起来，最终简单替她将头发挽起，取了条自己的发带绑好后替她将花冠戴上。 　　如墨的长发被挽起来后，她修长白皙的颈脖被露出来。 　　不论是她头上的花冠还是她脖子上的金锁，都是秦钧当初为了哄它，按照它的审美打造的，放在金店里绝对没什么姑娘会买那种，因为看起来有些俗气。 　　然而放在她身上，她却以容貌与气质压住了这股俗气，让金锁与花冠看起来显得华贵起来。 　　“好不好看？”龙九对着镜子欣赏一会后转头问他。 　　见她说话的同时还拿了个金镯子带在手上，将自己打扮的金灿灿的，秦钧眼底溢出几分笑意。 　　但不得不说，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庸俗的打扮，放在她身上还是美的，因此秦钧含笑点头。 　　“还是变成人好，这些都可以戴在身上！”龙九摸摸脖子上的金锁和手上的金镯子，整个人身上都透着愉悦的气息。 　　等到吃晚饭时，龙九坐在他身旁，跟他一样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越发觉得还是当人好。 　　这天的晚饭是他们两单独在房间吃的，因为秦钧觉得她变成人太过突然，还没想好怎么和顾湛说。 　　“火腿好好吃，我明天还要吃火腿，这个鸡腿也好吃……” 　　比起爪子，明显是手更好拿筷子，龙九适应一会后筷子就用得十分流畅。 　　她今晚话有点多，显然是还没从变成龙的兴奋里走出来。 　　秦钧见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她碗中。 　　原本喋喋不休的人望着碗里的青菜瞬间安静下来，筷子愣是下不去手。 　　“清清……”不想吃青菜的人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希望他能收回去。 　　“人都是要吃青菜的，你看哪个人不吃青菜？”秦钧道。 　　听到这话，龙九瞬间觉得当人也不是什么都好了。 　　“可是我是龙呀，龙都是吃肉肉的。” 　　见方才还一个劲说当人好的她这会又立刻把龙的身份捡起来，秦钧失笑道：“把你碗里的吃完就好。”说完又替她夹了个鸡腿。 　　“好吧。”看在鸡腿的面子上龙九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晚餐结束后，二人在窗边坐了一会，秦钧在看书，龙九则是低头把玩脖子上的金锁和手上的金手镯。 　　天在他们吃饭时就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早就点上蜡烛。 　　等到月亮挂在天上时，秦钧合上手里的书起身。 　　“你去哪？”看到他起身往外走，龙九下意识站起来跟上。 　　秦钧道：“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别玩太晚。” 　　“床不是在那边吗？”龙九指着屏风后的床不解道。 　　秦钧道：“以后你得自己睡一个房间了，我去其他房间休息。” 　　“为什么？”龙九眉头一拧，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见不说清楚她是不会让自己走了，秦钧只能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男女有别，以及男女授受不亲等道理。 　　“我不管，我不要自己睡。”在龙九心里，他们一直是这么休息的，为什么现在却要分开。 　　见她不配合，秦钧有些头疼的哄道：“你听话好不好？” 　　“我不听。”龙九摇头。 　　秦钧心里也知道，她大概是一时难以适应身份的转变，见她就是不让自己走，最终还是让步，决定今晚让她睡床自己睡榻先适应一下。 第29章 二十九条龙 　　白日里龙形的龙九在铜盆里玩过水, 是以秦钧本来没考虑她沐浴的事，然而等他沐浴完，龙九却也闹着要沐浴。 　　秦钧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 之前是这样，此时她化为人形拽着他的袖子软声提出要求，他更加拒绝不了, 当即便安排人送来新浴桶和温水。 　　“你要去哪？”龙九兴致勃勃的来到屏风后的浴桶前，还没开始沐浴忽然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将脑袋探出来。 　　她此时头上的花冠已经拆下来，如墨的头发自然披散, 在房间里昏黄的烛光下美得有些动人心魄。 　　秦钧余光扫到她的脸庞后就立刻收回视线，原本想要出门的步伐改为走向榻边。 　　见他重新拿起书看起来，龙九这才收回脑袋继续开始沐浴。 　　等坐在浴桶里后，她低头打量着水里的身体, 灵动而清澈的双眸中透着满满的好奇。 　　屏风后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响水声和她偶尔发出的清脆笑声, 秦钧尽量忽略这些声音才能看得下去书。 　　“清清？” 　　秦钧将书翻了一页时, 房间里突然响起龙九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声十分大的水声。 　　听出这分明是出浴才能发出的动静, 秦钧视线越发低垂几分：“沐浴完就快去休息。” 　　“我的寝衣呢？”龙九站在浴桶里问他。 　　她在秦钧身边这么久也不是白呆的，晚上睡觉要穿寝衣还是知道的, 因此才有此一问。 　　“你先将就一晚，明日上岸再给你买。” 　　她化为人形太过突然, 船上自然不会准备她的寝衣。 　　龙九却认定睡觉就要穿寝衣, 并不肯配合。 　　实在没办法，秦钧只能拿出一套自己没穿过的寝衣给她。 　　龙九的人形娇小玲珑，穿上他的寝衣松垮垮的，袖子将手脚都挡住。 　　“好好玩。”她耍着衣袖从屏风后出来, 整个人乐呵呵的。 　　确定她穿好衣裳后秦钧才敢抬眼，看到她唱戏般的模样，无声叹了口气：“过来。” 　　龙九乐颠颠小跑到他面前，仰着脑袋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沐浴后的她本就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展颜一笑后，便是向来不近女色的秦钧心湖都荡起几分涟漪，只是这涟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未被他放在心上。 　　“抬手。”秦钧话落替她将过长的袖子卷好，随即又俯身替她将裤腿也卷起来一些。 　　龙九低头望着他，眼中透出几分疑惑：“你怎么没穿寝衣啊？” 　　往日里秦钧沐浴后，在不会出门的情况下都是穿着寝衣呆在房间里，一身白色寝衣衬得他温和出尘。 　　秦钧替她挽袖子的动作顿了一秒后道：“入睡时再穿。” 　　“你现在还不睡吗？” 　　秦钧起身后道：“你先去睡。” 　　龙九并不困，被他再三催促后才去床上躺着。 　　等她躺下后，秦钧才将外衣脱下，随即也在榻上躺下。 　　床上，龙九一会抓抓床幔，一会踢踢脚，一会在床上翻个身，精神好得不得了。 　　“清清我睡不着……” 　　半响后她伸长脖子去看秦钧。 　　“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闭上眼睛我也睡不着，我想你过来睡……” 　　秦钧自然不可能再与她同床同枕，于是提出给她讲故事。 　　难得他主动要讲故事，龙九皱了下鼻子后还是同意了。 　　房间里开始响起秦钧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龙九听着听着，眼睛慢慢闭上。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后，秦钧声音越来越低，直到确定她睡着后才慢慢停止。 　　将她哄入睡后，秦钧却一时没有睡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她化为人形的一幕幕。 　　直到半夜三更，秦钧才终于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打进房间。 　　秦钧醒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怀里充盈着柔软与馨香，他睁开眼就对上一对小巧精致的龙角。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并不觉得太惊讶，只是有些无奈。 　　他将怀里人喊醒后和她讲了会道理，然而对方分明听不进去，最终只能在心里决定，今晚不能再和她待在一个房间。 　　二人起床洗漱完后，龙九又举着花冠请他帮忙。 　　一回生，二回熟。 　　秦钧很快就替她将花冠戴好，放下木梳后点着她额头的龙角问：“龙角可能收起来？” 　　“我试试。”龙九说完闭上眼睛尝试一下，好一会后成功将龙角收起来。 　　她的形态虽有改变，但声音并没有变，当她和秦钧一起从房间出去时，熟悉她的几人都震惊了。 　　她出现银龙消失，还是同样的声音，有脑子就能联想到，因此秦钧虽没直说，却也没刻意隐瞒。 　　顾湛等人震惊完后也没多问，于是一顿早膳就在大家心照不宣中度过。 　　早膳结束后，秦钧道：“我待会带她去岸上转转。” 　　直到秦钧带着龙九从船上下去，顾湛几人才慢慢消化方才看到的事实。 　　这里已经属于江南的地界，上岸后入耳到处都是吴侬软语。 　　江南的富饶从靠岸的这座小城就能看出来几分，街道上十分热闹，往来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 　　“都说江南多美人，果不其然。” 　　有从外地来的商人偶然看到龙九，忍不住发出感叹，然而吸引许多目光的龙九此时却并不是很高兴。 　　原本作为人的形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街上她应该是开心的，然而在秦钧拒绝她往怀里靠，还连手也不让她碰后，她顿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秦钧带她上岸主要是为了给她置办些衣裳，因此到街上后就直接带她去成衣坊。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裳。” 　　入店后秦钧问了一句，龙九看也不看的回道：“没有！” 　　她不配合，秦钧只能挑出自己觉得不错的问她：“这件如何？” 　　“不好看。” 　　“那件呢？” 　　“不好看不好看，全都不好看。” 　　也就是龙九长得好看，女店掌柜对她十分有宽容心，听到这话非但不恼，反而给她介绍起更好的。 　　“小九。”她在人家店里这般实在有些失礼，秦钧提醒的喊她一声后，指着应该会符合她审美的一件裙子道，“这件呢？” 　　龙九余光扫到那条流光溢彩的裙子，到嘴的不好看变成一声轻哼。 　　她这就是喜欢的意思，秦钧于是吩咐掌柜的将那套裙子拿下来。 　　“客官真是有眼光，这件裙子用的是流光锦，店里只此一套……”女掌柜一边说一边将裙子拿下来。 　　当事人不配合，秦钧只能自己选了几件符合她身形的裙子和那件流光锦一起包起来，又问女掌柜这里可有寝衣。 　　寝衣这种买的人少，好在女掌柜这倒是准备了一些，于是一起替他们包起来。 　　从成衣坊出来后，见她还气鼓鼓的，秦钧指着路边的摊子问：“要不要吃糖葫芦？” 　　龙九偏开头不理他。 　　见此，秦钧走过去买了一串，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后道：“你不吃我就吃了。” 　　红彤彤的糖葫芦好不好吃先不说，外表还是很诱人的。 　　龙九看着从面前一闪而过的糖葫芦，手比脑子快的抢下来：“就不给你吃！”说完她直接咬了一颗在嘴里用力咀嚼起来，吃得脸颊都鼓起来。 　　见她总算肯理人了，秦钧好声好气和她讲道理：“你看这路上，男女之间是不是都保持距离……” 　　龙九闻言，视线在街上转了一圈，随即指着左前方道：“谁说的，你看那里！” 　　秦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位男子怀里抱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瞧着应该是一对父女。 　　他表情顿时无奈起来，毕竟如果她化为人形时是这个年纪，他肯定也不会拒绝抱她。 　　“她还小。”秦钧道。 　　龙九握着糖葫芦道：“我也还小呀！” 　　秦钧望着快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没说话，而是轻微摇摇头。 　　看到他的动作，龙九哼了一声后碎碎念道：“当人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当人了……” 　　思及她昨日还在为变成人开心，这会却又说变人不好，秦钧觉得她实在是孩子心性。 　　可想到她觉得当人不好的原因是不能与自己亲近，他心情忽然又有些复杂起来。 　　龙九一边碎碎念一边用余光去瞄他，见他不知在想什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飞快握住他的手。 　　“小九。”秦钧察觉以后喊她一声，随即立刻将手抽出来。 　　“我再也不理你了！”龙九觉得他肯定是不喜欢自己了，跺了下脚后转头就走。 　　秦钧哪敢让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乱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后，将袖子塞到她手里作为安慰。 　　“我才不要牵。”龙九丢开手里的袖子，不过接下来倒是没乱跑，而是跟着他一起回到船上。 　　看到他们回来，吴昊轩好奇地凑到龙九面前。 　　将她带回来秦钧就放心了，未免她继续闹自己，转身去交代丫鬟替她清洗刚买回来的衣物以及准备房间。 　　船上的丫鬟是李家派过来伺候吴昊轩的，秦钧将衣裳交给对方后，心里想着是不是该给龙九准备几个丫鬟，这样既能照顾她，也有人能陪她玩。 第30章 三十条龙 　　船头上, 龙九看到秦钧进里面去后，轻哼着找了张圈椅坐下，一脸不高兴的用手托着脸颊。 　　“龙姑娘？”跟着她坐下的吴昊轩喊了一声, 语气透着好奇。 　　龙九扫他一眼：“干嘛？” 　　虽然早上见到她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在她应了这个称呼时，吴昊轩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震惊。 　　“没事没事。”吴昊轩摇摇头后又忍不住小声问, “像你这样的多吗？” 　　龙九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后道：“不知道。” 　　吴昊轩从她的语气出终于发现她情绪不怎么高，于是没再散发好奇心，而是转而和她介绍起杭州来。 　　他外祖父家在杭州，所以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也是那里。 　　“这个时候过去, 我们可以坐着画舫游西湖，欣赏西湖上的荷花……还可以尝尝西湖醋鱼……” 　　吴昊轩描述的场景听着就很不错，龙九终于不再挂着一脸不高兴，旧⑩光zl而是时不时问一句：“西湖醋鱼好吃吗？” 　　“西湖醋鱼肉质鲜嫩, 酸甜可口, 值得一尝。”吴昊轩见她对吃食感兴趣, 顺着这个话题介绍起来，“除了西湖醋鱼, 杭州的鱼羹、龙井虾仁……” 　　龙九听到他描述的那些美食，感觉肚子都有点饿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杭州？” 　　“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到……” 　　午膳的时候, 秦钧看到龙九胃口挺好，总算放下心来, 觉得这事应该是过去了。 　　然而他这心却是放得太早, 等到晚膳过后，他提出自己去隔壁房间时，消停一下午的龙九又不干了。 　　“你不喜欢小九了是不是？”龙九声音里带着哭腔。 　　除了她换鳞时，秦钧还没见她哭过, 看到她眼眶都红起来，叹气道：“怎么会，只是晚上时分开睡，白天我们还在一起，你听话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自己睡……”红着眼眶的小姑娘娇声道。 　　“龙九。”秦钧很认真的喊了一声她的全名，随即和她讲道理，“做人就得讲人的规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于理不合，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龙九不想听他讲道理，但见他表情严肃而认真，分明是已经打定主意，于是咬着嘴唇不再吭声。 　　见她不说话，秦钧就当她是默认了，安抚地摸了下她的发顶后转身从房间里离开。 　　秦钧的新房间就在隔壁，他沐浴完后坐在书案后看了会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又提笔写了几封信后才从书案离开。 　　忙完正事，他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坐在榻上翻阅起来，只是才看了几行，忽然有种少了些什么的感觉。 　　人的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明明龙九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但比起一个人安静独处，他已经更习惯身边时不时有些响动，以及某条龙凑过来捣乱的小调皮。 　　拿着书半天都没看进去一页后，秦钧干脆将书合拢放到一旁起身去床上睡觉。 　　躺下前，他刻意听了下隔壁的动静，却没听到什么声音。 　　抱着她可能已经乖乖睡觉的想法，秦钧灭掉灯后在床上躺下来，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秦钧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抓着一条小银龙。 　　“你怎么在这里？”他语气里透着惊讶，但心里竟然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龙九声音里透着得意：“我现在是龙，可以和你一起睡了。” 　　她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前提是在秦钧没看到她人形前。 　　“不要胡闹，快回自己房间去。”秦钧想到她的人形，手有种被烫到的感觉，赶紧将她放在床沿。 　　“我才没胡闹，我都不是人了，为什么不可以和你睡？” 　　只要一想到她的人形，秦钧听着这话就觉得头疼，尤其是她一口一个“和你睡”。 　　“我不管，我就要在这里睡。”说完龙九直接在床上趴下了。 　　秦钧见此，准备从床上下来再回隔壁房间去，然而龙九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一动时就已经落到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他垂眸望着怀里的银龙，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昨日变成人时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说又说不听，打又舍不得，最终秦钧只能再次让步：“你睡在这里可以，从我身上下去。” 　　龙九仰头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哄自己后才从他怀里下来。 　　它爪子松开重新落到床上后，秦钧几不可查的松一口气，随即用枕头将床一分为二道：“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不许过线。” 　　“为什么？”龙九望着中间的枕头，尾巴轻轻动着跃跃欲试地想要将它甩开。 　　知道讲道理她也不听，秦钧只能哄道：“这是游戏，谁过线谁就输了，输了的人明日不许吃肉。” 　　龙九闻言，赶紧将偷偷靠近枕头的尾巴尖收回来。 　　哄它在枕头的另一边睡下后，秦钧总算能重新躺下来。 　　闭上眼睛后，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向昨天晚上一样睡不着，没想到听着旁边传来的呼吸声，没一会他就成功进入梦乡。 　　次日天刚亮，熟睡中的龙九翻了个身，忽然的失重感让它睁开半只眼，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到中间的枕头上，尾巴更是过线的搭在他手臂上。 　　想到“不能吃肉警告”，刚从枕头上滚下来的龙九立刻打了个滚翻到枕头另一边。 　　秦钧其实已经醒了，却是等它成功翻回去后才睁开眼坐起来。 　　“我没有过线哦！”龙九看到他醒来赶紧强调。 　　听到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秦钧似笑非笑道：“是吗？” 　　“当然了！”说完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她直接化为人形落到床下。 　　昨日买的新衣裳还有她的花冠都在隔壁房间，因此在这边简单洗漱后，龙九就推开门出去。 　　于是等顾湛过来喊他们用早膳时，就正好看到披散着头发的龙九从秦钧房间里出来。 　　目送步伐欢快的小姑娘进入隔壁房间后，顾湛抬脚踏入秦钧房中问：“她是一大早过来还是……” 　　顾湛和秦钧的意见是一致的，觉得她既然化为人形，就不好再和秦钧同卧同睡。 　　“昨晚变成龙偷溜过来的。”秦钧语气透着无奈。 　　顾湛想到她的性格，觉得并不惊讶：“等到杭州后给她准备几个丫鬟，有人陪着应当会好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钧颔首道。 　　二人刚闲聊几句隔壁就传来龙九清脆的声音：“清清你洗漱好了吗？” 　　话落，换上新裙子的人已经一手拿着木梳一手拿着花冠又跑过来。 　　她穿的是流光锦做的那条裙子，走动之间流光溢彩，衬得她越发灵气逼人。 　　“好不好看？”她走进房间后提着裙子转了一圈，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好看。”顾湛夸道。 　　秦钧则是点点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木梳。 　　顾湛看到他动作自然的替龙九将头发挽起，眼中透着几分诧异，显然是没想到自家养尊处优的外甥还会这一手。 　　等将花冠戴好后，龙九这一身打扮为她灵动的气质中添了几分华贵。 　　在船上的最后两晚，秦钧没再试图与她分房睡，而是照着这晚的模式将床一分为二。 　　终于，在这天上午，船驶入杭州码头。 　　码头上，李家的管家早早就带着下人在这里候着，旁边还备着好几辆马车，由此可见李家对吴昊轩这个外孙的重视。 　　船上的日子一开始挺新鲜，呆久了就没意思了，因此得知终于要下船后，龙九的心情有点兴奋。 　　“慢点。”见她在下船的过程中蹦蹦跳跳的，秦钧一边提醒一边抬手虚护着她。 　　作为东道主，吴昊轩走在最前面，和来接他们的管家打了声招呼。 　　管家向他行礼后看向秦钧等人，心里顿时有些感叹。 　　江南人杰地灵，管家自认也见过不少容貌出众的男女，但还真没人比得上表少爷这几位朋友，尤其是那位姑娘。 　　他视线额外在龙九身上停留一眼后，带替自家主子盛情邀请秦钧几人去府上做客。 　　秦钧等人本就有借着吴昊轩在江南的关系隐瞒身份的意思，所以客气两句后便答应下来，和吴昊轩一起坐马车离开。 　　一行人从马车离开后，附近的百姓忍不住议论起来，都在好奇如此出众的人是哪家的贵人。 　　李府位于杭州城东，占地十分宽广，过去的路上，龙九好奇的掀开车帘欣赏着街道上的热闹。 　　杭州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街上行人如流，街两旁的店铺种类更是五花八门。 　　龙九在看街景时，偶然看到她一点侧颜的路人都十分惊艳，一个书生甚至痴了一瞬，随即作起诗来。 　　秦钧发现以后，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抬手将帘子落下来一点，只留下一道缝隙。 　　“嗯？” 　　龙九转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有灰尘吹进来。”秦钧淡淡道。 　　龙九也看得差不多了，听到他的话干脆将帘子全部放下来，改为凑到他面前和他说话。 第31章 三十一条龙 　　“你吃过西湖醋鱼吗？” 　　秦钧垂眸扫了眼她揪着自己袖子的手, 最终还是任她去了：“吃过，等有空带你去尝尝。” 　　“是去西湖吗？”龙九仰头问。 　　杭州并不是西湖边才有卖西湖醋鱼，但能在西湖旁一边赏景色一边品尝美食也是一种乐事, 因此秦钧微微颔首。 　　说话的功夫，马车渐渐慢下来，随即有下人开口请他们下车。 　　李府门外, 吴昊轩的外祖父为了感谢秦钧等人对外孙的救命之恩，不顾儿子的劝阻亲自出来相迎。 　　李老爷子都亲自出来，家里的小辈哪敢在里面坐着，因此全都陪在左右。 　　老爷子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孙子辈除了吴昊轩这个外孙，另外还有两个孙子，是以李家的主子全部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个，对于这种富贵人家来说, 人口实在简单。 　　主子虽不多, 但每个人身边带着些下人, 加上原本门口的守卫，这会还是衬的大门口乌泱泱的都是人。 　　“几位就是恩公吧, 请受老夫一拜。”李老爷子看到秦钧等人躬身道。 　　他只一个养在膝下如珠如宝的女儿，之前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差点带走他半条命, 若不是念着还有外孙要自己照看，怕是就这么去了, 谁知女儿留下的唯一这点血脉还差点被那狼心狗肺的害死。 　　一想到此, 李老爷子又多恨他那养兄，就有多感激秦钧他们。 　　秦钧身为太子，便是受他一礼也是应该的，但对方毕竟这么大年纪, 还是赶紧抬手拦住。 　　龙九倒是不怕生，不过一下车看到这么多陌生人，还是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一些。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双方客气寒暄几句后便一起进入府内。 　　“表弟这几位恩人实在出众，不知出自哪家。”府中的大少夫人小声与自己夫君道。 　　秦钧与顾湛报的是化名古清与古深，李府大少爷确定他们这没有姓古的大家，因此道：“应当不是本地人。” 　　大少夫人点头后，又忍不住带着几分羡慕的夸了几句龙九，与她感情不错的大少爷嘴甜的回了句：“不及眼前人。” 　　夫妻二人轻声交流时，牵着秦钧袖子的龙九也在和他说话：“这座房子好大呀！” 　　李家毕竟是江南首富，府邸自然不小，而且景色十分不错。 　　秦钧听到她的话，下意识想到自己的东宫，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进入府内后，想到他们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李老爷子先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等晚上再给他们接风洗尘。 　　府里给他们准备了两个院子，原本龙九可以单独住一个的，但她显然不愿意和秦钧分开，最终还是她与秦钧一个，顾湛与胡先生住另一个。 　　在他们住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后，龙九拉着他的袖子道：“我们出去玩吧。” 　　“过两日再说，刚到人家做客不好失礼。”秦钧道。 　　龙九对这里还有几分新鲜感，听到他的话倒是没闹，而是跑到院子里自带的小花园里玩起来。 　　“府中的后花园景色更好，姑娘有兴趣可以去逛逛。”院子里的丫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姑娘，和她说话时声音都不自觉低下来。 　　龙九闻言仰头看过来：“后花园在哪呀？” 　　对上她清澈而灵动的眼神，丫鬟直接给她带路。 　　李府的后花园花木众多，水石相映，行走在其间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龙九欣赏着花园里的景色，都有点后悔没拉秦钧一起过来。 　　“那边有秋千，姑娘可要去坐一会？” 　　走了有一会后，担心她会累的丫鬟提议道。 　　“秋千？”龙九还没玩过秋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有点感兴趣。 　　秋千架立在一处花墙前，身后的景色不提，坐在上面更能欣赏到前面的假山流水。 　　龙九在丫鬟的指引下在秋千上坐好后，很快就喜欢上荡秋千的感觉。 　　“再高一些。” 　　她催促着，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丫鬟被她的笑声感染，确定她握紧绳子后帮她推得更高。 　　荡得高看得远，更别说龙九眼力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及。 　　再一次荡起来时，她看到后花园的一处花丛前，方才见过一面的一对男女忽然依偎在了一起。 　　她想到秦钧之前絮絮叨叨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眼底透出几分疑惑。 　　等她落下来再次荡起来时，那二人中的男子忽然低头在怀里人唇上落下一吻，随即手牵着手一同离开。 　　龙九睁圆双眸，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原本准备等回去就问秦钧，然而等玩够回去时却光顾着和他分享后花园的景色，而将这事给忘记。 　　秦钧听着她欢快的声音，觉得果然有必要准备几个丫鬟陪她玩。 　　当天晚上，李老爷子准备了一桌宴席宴请秦钧等人。 　　宴上，李老爷和府上的两位少爷都起身向秦钧他们敬酒以示感谢。 　　军营里是禁酒的，所以龙九还是第一次在桌上看到酒。 　　她闻着酒味，再看秦钧等人你一杯我一杯，立刻觉得酒肯定很好喝，见自己面前没有，忍不住道：“我也要喝！” 　　“酒不好喝。”若是私下里她好奇，给她尝一口也就算了，这会秦钧如何敢让她喝酒，万一喝醉直接变回原形该如何是好。 　　龙九轻哼着道：“骗人，不好喝你们还喝！” 　　李夫人听到她的话，觉得不能待客不周，因此吩咐人送上来一壶青梅酒。 　　“这青梅酒滋味不错，多喝两杯也不会醉人，龙姑娘可以尝尝。” 　　秦钧闻言，道谢后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这青梅酒真的不醉人后才给她倒了一杯。 　　龙九如愿以偿，终于露出笑容。 　　看到她展露笑颜，桌上的人心情都变得更好一些，李老爷子更是在她喝完酒喝和蔼的问了句：“这酒味道如何？” 　　青梅酒口感酸甜，带着点淡淡的酒味，对于第一次喝酒的龙九来说，酸甜味她还挺喜欢，但酒味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最终她道：“不难喝。” 　　“觉得不错就多饮几杯。”李老爷子笑呵呵道。 　　龙九点点头，喜爱模仿的她端起杯子敬起酒来。 　　人本就容易对美好的事物心生喜爱，更别说她还是李家的恩人，哪怕她敬酒没个说头，桌上人也都配合的端起酒杯。 　　这顿晚宴可谓是宾主尽欢，唯一不愉快的是宴后李老爷和吴昊轩提起京城的事时。 　　“那狗东西大概是做贼心虚，这会已经投靠到皇后娘家门下，此事怕是得从长计议……” 　　李家作为江南首富还是有不少人脉关系的，得知外甥被养兄所害自然要替他讨回公道，然而托到在京城当官的亲朋好友手上时才知道，那个白眼狼早就给自己找好靠山。 　　因秦钧他们是吴昊轩的恩人，李老爷说这些话时也没特意背着他们。 　　顾湛听到“皇后”两个字，下意识看向自家外甥，见他一心阻止还在试图喝青梅酒的龙九，这才放下心来。 　　“左右我也没事，舅舅不必再为我浪费人情。”吴昊轩并不是真能放下心里的怨恨，只是比起怨恨，他更不想关心自己的亲人为难。 　　“你这么见外我可不高兴了，放心，有机会舅舅肯定给你报这个仇。”李老爷道。 　　宴后又说了会话后，一行人这才散去。 　　青梅酒确实不醉人，但龙九这是头一回接触酒，加上她越喝越觉得不错，就忍不住贪杯。 　　等从宴上离开回院子时，她已经有几分微醺。 　　身边的丫鬟原本准备搀扶她，她却不愿意，反而一个劲往秦钧身上靠。 　　秦钧看出她脸上的醉意后，也没试图和她讲道理，而是用自己的袖子将她哄住。 　　龙九一开始还乖乖牵着他的袖子，没一会就顺着袖子握住他的手。 　　好在在夜色的掩藏下，旁边的丫鬟们倒是没发现这番变化。 　　秦钧被她柔嫩的手塞满掌心，轻轻挣动一下没挣开后，未免将动静闹大，最终还是任她去了。 　　“清清你看天上！”微醺的人忽然抬手指向天际。 　　秦钧抬眸，发现今晚夜色十分漂亮。 　　“你怎么飞到月亮上去了？”保持着抬手动作的人忽然歪起脑袋，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透出不解。 　　旁边提着灯笼的丫鬟不由抬头看了眼天，只看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当即抿着唇无声地笑起来，心说他又不是嫦娥，怎么可能飞到月亮上去。 　　“你醉了。”秦钧语气透着无奈。 　　龙九收回眼神看向他：“什么是醉了？” 　　醉酒后的人面上泛起淡淡的粉色，比盛开的芙蓉还要娇艳，配上此时无辜的眼神，看得人心里直发软。 　　秦钧没再说话，反握住她的手将人带回院子里，再三交代丫鬟照顾好她后，将她哄回厢房里。 　　目送她跟着丫鬟回房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直到确定她没闹起来才抬脚回自己房间。 　　今日一天都没什么空闲时间，回房后，秦钧沐浴完才开始看新传来的消息。 　　当看到其中一条消息表示御驾再过几日就到江南时，秦钧抬手轻叩桌面，眸光微沉。 第32章 三十二条龙 　　东厢房。 　　龙九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完躺在床上后, 酒意散去几分。 　　等到丫鬟灭了灯去外间守夜时，她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坐起来往左右扫了一圈后忽然幻化为龙形。 　　入秋后天气还是有些热, 是以房间的木窗并未关牢。 　　黑暗中银龙还是有点显眼的，不过它速度太快，并未惊动人就已经从窗缝飞出去。 　　秦钧正准备休息时就听到窗台传来细微的声音, 抬头就看见一条小银龙飞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银光一闪，银龙落在地上化为人形。 　　她身上穿的还是方才沐浴后的那一身白色寝衣，一头如墨的长发自然披散, 没有收起来的精致龙角顶在额上，在灯光下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你怎么过来了？”明明是质问的语气，秦钧的声音却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龙九轻皱一下琼鼻走向他, 语气透着点小抱怨：“你不在……” 　　“这是在别人府上, 你听话, 回自己房间休息去。”秦钧哄道。 　　龙九摇头：“我不要！” 　　时辰已经不早，劝了她一会无果后, 秦钧只能退步按照之前的法子来。 　　龙九看着被枕头一分为二的床，脑海中忽然浮现下午看到的画面, 轻哼着将枕头丢到一边后直接在床上躺下来。 　　“小九？”秦钧看着她的动作，不由伸手将人从床上拉起来, “你先变回去。” 　　“才不要。” 　　龙九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后就要往他怀里靠, 却被秦钧抬手挡住：“我不是说过……” 　　“你骗人！”龙九打断他的话道，“我下午看到了，明明人家也可以抱，他们还……还这样了。”她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于是抬手做了个两指相点的动作。 　　秦钧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你说的是谁？” 　　龙九描述了一下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府里的大少爷夫妻俩。 　　询问完完整的过程后，秦钧也知道不怪人家夫妻俩，全因她眼神太好。 　　“人家是夫妻，夫妻之间才可以如此。”秦钧道。 　　龙九发出疑惑的声音：“夫妻？” 　　“我之前与你讲的故事里不是有夫妻成亲，一男一女成亲后是为夫妻，才可以同寝同卧……” 　　秦钧话还没说完，龙九就双眼微亮的接话：“那我们也可以成亲！” 　　这话一出，秦钧心里被震了一下，随即望着坐在床上表情带着几分天真的人摇头道：“不许胡说。” 　　“我才没胡说，我就要和你成亲。”龙九仰着脑袋道。 　　心知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成亲，更不懂何为夫妻的秦钧有些头疼，只能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她听。 　　“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能结为夫妻，你明白了吗？” 　　秦钧自己都不擅长这些事，却得在大晚上和她讲这些，曾经上战场都没觉得累的他这会有些想叹气。 　　“我喜欢你呀，你难道不喜欢我吗？”龙九说完，趁着他微愣的时候扑进他怀里，出其不意的亲过去。 　　秦钧反应过来要躲时，她柔软的唇已经在唇角擦过。 　　从未与异性如此亲近过的人身体都僵了几秒，随即耳后隐约有些发红。 　　“龙九！”下一秒，秦钧将人从怀里推开，语气有些严肃地喊她的名字。 　　龙九视线停在他的唇上，觉得方才亲过去的感觉有些痒痒的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还想试试。 　　察觉她的想法后，秦钧直接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她身上后，将她推到在床上：“赶紧睡，不睡就回自己房间去。” 　　龙九懵懵地躺下来后，拍着旁边的床邀请道：“你也睡呀。” 　　“闭上眼睛！”秦钧对上她清澈见底的双眸，语气不怒自威。 　　龙九还没见过他这么凶，有点被震住，嘟了下嘴后，最终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未免她闹腾，秦钧暂时坐在床边没走，直到确定她睡熟以后才去房间的榻上躺下。 　　食色性也，美好的事物人人都会喜欢。 　　秦钧躺在榻上，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若说一点都没心动，自然不可能，毕竟不提龙九的容貌，单是她纯真的性格的以及认定一个人后毫无保留的依赖就不是一般人能拒绝的。 　　可同样也是因为她这种性格，让秦钧觉得她分明什么也不懂，若是顺水推舟实在非君子所为。 　　这一夜，秦钧又是直到很晚才得以入睡，并且在次日天刚蒙蒙亮就醒来。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担心龙九会不会又半夜跑到自己身边来，睁开眼后才放下心来，起身去床边将她唤醒，示意她变回龙形回自己房间去。 　　刚醒来的龙九还带着几分慵懒，听到他的话抬起双手道：“要你抱抱才起来……” 　　秦钧望着床上软声撒娇的人，最终还是从心地伸手将她抱起来。 　　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哪怕只有两秒也令龙九惊讶起来，毕竟自从她化为人形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她。 　　大概是太过惊讶，龙九乖乖听话的变回龙形回自己房间去了。 　　* 　　吴昊轩一大早醒来就去正院陪外祖父用早膳，李家其他人也都在这。 　　至于秦钧等人，未免他们不自在，倒是没有特意邀请。 　　早膳结束后，老爷子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回房间休息去了，李老爷这位家主则是带着儿子忙生意去，只留下吴昊轩和李夫人坐在厅里喝茶聊天。 　　吴昊轩的娘亲出嫁前与嫂子关系不错，所以李夫人这个当舅母的对这个外甥也挺关心。 　　聊着聊着，李夫人就又想起他的婚事来：“那位龙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刚说起婚事，又提起她，吴昊轩怎么可能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舅母您可别乱牵鸳鸯线。” 　　“人家龙姑娘那容貌气质，难道还配不上你不成？”李夫人嗔怪道。 　　虽然才刚见面，但她还挺喜欢龙九这姑娘，加上她救过自家外甥，觉得还挺有缘分。 　　“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吴昊轩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最终还是说出心里话。 　　李夫人闻言眼前一亮：“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哎呀，舅母你先别问了。”吴昊轩不愿意说。 　　“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李夫人又追问几句，见他一个劲摇头才罢休，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你觉得龙姑娘与你二表哥如何？” 　　显然，李夫人是真挺喜欢龙九，眼见她和外甥不成，又想起自己还未成婚的二儿子。 　　“舅母你怎么……”吴昊轩表情有些无奈，随即道，“万一人家已经有婚约了呢？” 　　他当然知道龙九没婚约，但她的身份有些复杂，吴昊轩可不想给人添麻烦。 　　李夫人听到他的话，回想一下后道：“你说得也对，我瞧着她与那位古清倒是挺亲近，说不得……唉，好姑娘永远都是别人家的。” 　　她自己没女儿，就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这会不免觉得可惜。 　　“您不是有我嫂子了。”吴昊轩道。 　　李夫人对大儿媳还是满意的，闻言点点头：“也是。” 　　这边闲聊的时候，另一边龙九他们也已经用过早膳，这会正准备出门。 　　李家给他们准备的院子有个通向外面的后门，是以进出还是很方便的。 　　吴昊轩听说他们要出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于是也从府里出来。 　　秦钧这次出来有正事，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带龙九，看到吴昊轩后心里立刻有了决定。 　　杭州城里十分热闹，龙九坐在马车上时就一直忍不住外看。 　　等从马车上下来后，她更像是出笼的鸟一样，一会跑到那个摊子，一会跑到这个摊子。 　　秦钧跟在她后面，见路人纷纷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在一处摊子上买下一个帷帽戴在她头上。 　　龙九大概是觉得新鲜，倒是一直戴着没摘。 　　陪她在街上逛了一圈后，秦钧将自己的荷包塞到她手里，指着旁边的珠宝阁道：“我有些事，你自己进去逛一会，等会我来找你好不好？” 　　龙九捏着手里的荷包，再看珠宝阁里亮晶晶的各种首饰，点头后道：“那你快些回来。” 　　“好。”秦钧颔首后看向吴昊轩，请他帮忙照看她一下后和顾湛一起离开。 　　当然，走之前他还特意留了几个暗卫守在龙九身边。 　　龙九目送他们走远后才进入珠宝阁，顿时被里面的首饰给吸引。 　　吴昊轩对这些没兴趣，陪她看了一会就在旁边坐下喝茶。 　　江南是个富饶之地，这里的珠宝首饰自然都精致华贵，也价值不菲。 　　龙九如今也算是了解民间疾苦的龙，所以哪怕她看什么都喜欢还是认真挑选起来，准备只买一样最喜欢的。 　　就在她认真挑选时，门口忽然走进一个青年男人。 　　哪怕这青年容貌普通穿着一身布衣，珠宝阁的小二也没以貌取人，而是客气的将人迎进来。 　　青年进来以后，视线在店里转了一圈，眉头几不可查的皱起。 第33章 三十三条龙 　　珠宝阁内, 龙九撩开帷帽认真挑选着，最终看上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姑娘真是有眼光，这套头面……”掌柜的笑容满面的夸道。 　　坐在一旁的吴昊轩听这话音她是挑选好了, 于是放下茶盏起身。 　　他还没走到柜台前，余光先注意到刚踏入店里的那个男人，发现男人直直的盯着龙九看, 当即不悦道：“你看什么？” 　　作为皇商家的嫡子，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事变得成熟一些，吴昊轩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富家公子的傲气，哪里能见一个陌生男人这么盯着自己同行的女伴瞧。 　　龙九听到他的声音转头, 露出疑惑的表情轻声问：“怎么了？” 　　吴昊轩正要吩咐伙计将人赶出去，听到她的声音后先摇摇头。 　　方才进来的布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从昌州追过来的猎龙人。 　　他方才感觉到龙的气息才踏进来，没想到店里除了掌柜与伙计外便只有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猎龙人并不想和普通人起什么矛盾, 见那位男客瞪自己,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 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记得师父留下的某本古籍中用寥寥数语记载了一个故事，说是曾经有个猎龙人遇到了一个变幻为人形的龙, 受她蒙蔽，对着其他猎龙人刀剑相向。 　　他当时看完这个故事后还去问了师父故事的真假, 师父说因为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的记载不多，所以并不能确定是真的, 还是杜撰出来的故事。 　　猎龙人之所以突然想起这个故事, 是因为感受到店中那位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对，心里不免有些怀疑。 　　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是自己搞错了，想起这个故事后，他就不确定起来, 于是准备离开的步伐停下来。 　　而这时，龙九也看到他。 　　她记性不错，很快就想起这是那次在山上见到的人，同时联想起自己捡到的那盆兰草。 　　那兰草在她化为人形后的第二天忽然就枯萎了，任她怎么救都救不回来。 　　这会看到兰草的原主人，哪怕那草是她捡的，想到自己把兰草养死了，龙九心里还是有点小心虚。 　　不过她想着自己现在是人不是龙，对方肯定认不出来，于是扫过一眼后就重新看向掌柜询问起红宝石头面的价钱。 　　掌柜的报价后，吴昊轩顿时没功夫再理店里那个多余的男人，立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付钱。 　　“我有钱。”龙九看到他的动作，举起秦钧之前给她的荷包。 　　“你的钱留着等会去吃饭吧。”吴昊轩说完已经将账结好，并对她道，“还有没有喜欢的？不如再挑几样。” 　　“不要了，我要去找清清。”龙九抱着装红宝石的锦盒道。 　　她眼力很好，方才秦钧离开时，她远远看到对方进了不远处的一座茶楼。 　　吴昊轩想着她也不是在这里住两天就走，于是没再劝，冷眼扫了还盯着这边看的男人一眼后与她一起离开。 　　他们前脚踏出店外，猎龙人立刻跟上。 　　之前好声好气迎他进来的伙计见此，觉得这人可真是没自知自明，遇到美人多看两眼就得了，追上去是想讨打不成。 　　店外。 　　猎龙人追出去后终于开口：“且慢！” 　　吴昊轩见他还敢跟上来，转头道：“你这人莫不是欠揍？” 　　他出门是带了人的，话落的同时，远远跟在后边的下人全都围过来，大有他一声吩咐就动手的意思。 　　猎龙人没有理会这些人，定定的望着帷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的人，眸光透着几分锐利与试探：“姑娘可是姓龙？” 　　龙九没回答，但脸上不可避免的露出点惊讶，显然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 　　“你认识他？”见他一口点出龙九的姓，吴昊轩看向她。 　　龙九摇头：“不认识。” 　　她一开口，与龙形时基本没太大区别的声音立刻让猎龙人确定——她就是那条龙！ 　　既然她能变化成人形，那么所谓幼龙显然也是他被蒙骗了，猎龙人眸光微冷，一瞬间将所有的事情连贯起来。 　　刘副统领让他抓的是条银龙，面前这条也是银龙，很有可能二者根本就是一条龙，如此一来，他之前用美人来引诱的方法没用也找到原因了。 　　“你莫要被美色所蒙蔽，她根本不是人！”猎龙人确定以后，对着方才出手大方的吴昊轩道。 　　吴昊轩听出他这分明有点针对龙九的意思，心里一跳，随即呵斥道：“鬼鬼祟祟跟踪我们，一看就不是好人，快将他拿下！” 　　下人们闻言，也都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因此二话不说就要去抓他。 　　猎龙人见此，反手拿下背后用布裹着的剑。 　　看到他拿出兵器，下人们警惕的纷纷退开。 　　“妖龙，还不现出原形！”猎龙人抬手扯下剑上的布条，露出一把散发暗光的剑。 　　龙九一看到这把剑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由轻蹙起眉。 　　她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眼就认出她是龙，更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龙姑娘快走！”吴昊轩见下人们被他手里的剑吓住，赶紧挡在她身前。 　　街道两旁，百姓们看到突然拿出剑的男人也都被吓到，纷纷往街两头跑。 　　好容易找到这条龙，猎龙人怎么可能再让她跑掉。 　　见吴昊轩被妖龙迷惑竟然想坏他好事，猎龙人用剑身重重将他拍开，也算是给他个教训。 　　“表少爷！”下人们没想到这人跟有病一样，一言不合就拿出剑来，竟然还对自家表少爷动手，赶紧跑过去搀扶他。 　　猎龙人将碍事的人推开后，剑尖直指龙九：“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因为那盆兰草吗？可那明明是你自己丢在地上不要的！”龙九被剑指着身体十分不舒服，同时心里还有些委屈。 　　猎龙人对上她清丽绝伦的脸，猛地移开视线，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被这条龙所迷惑。 　　“废话少说！”猎龙人冷呵一声，手里的剑直接刺出去。 　　隐藏在暗处的两个暗卫方才发现不对时就在往这边靠近，此时恰好赶过来挡住他这一剑。 　　猎龙人看到这两个人眉头一皱，随即将刘副统领派来跟着他的人也喊出来。 　　十几个人跑过来后，两个暗卫功夫再高也被缠住。 　　没了暗卫的阻挡，猎龙人再次剑指龙九。 　　街两旁的店铺大都是木制建筑，这让曾经见过走水现场的龙九并不敢用喷火的手段来反击。 　　好在她人形时依旧有着龙的敏捷，轻轻一个闪避就躲过这一剑。 　　猎龙人见她还敢躲，手里那套专门针对龙的剑法使得越发凌厉起来。 　　不论是他手中的剑还是这套剑法都是专门克制龙的，是以龙九一开始还能轻松躲避，随着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让她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 　　啪—— 　　猎龙人再挥出一剑时，直接割裂她头上的帷帽。 　　随着帷帽的掉落，龙九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原本在旁人眼中，他一个大男人拿着剑欺负一个姑娘的画面就有些过分，这会看清竟然是这么美的一位姑娘，两旁楼上的人都骂起来，觉得这人实在有病。 　　“姑娘我来帮你！”一个在二楼的青年说完，拿起手边的茶壶对着底下的人头上砸去。 　　虽然不知原因，但看着这么位清丽绝伦的美人落入这样险象环生的境地，不少人都生起一股保护欲。 　　当然，让他们上前帮忙还是不敢的，毕竟那男人剑使得太凶，不过像那青年一样将手边的东西远远砸过去还是没问题的。 　　吴昊轩被方才那一下抽得整个人都动弹不了，吩咐下人上去救人无果下，只能让他们也砸东西过去帮忙。 　　于是，一时间从四面八方砸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向猎龙人，多少阻止了一下他的动作，让龙九有了喘着的机会。 　　“姑娘快跑！”随着一张圈椅被从某家店的二楼扔下来，周围的人纷纷提醒她。 　　龙九也没辜负这些人的帮助，赶紧抓住机会往前跑去。 　　然而，这圈椅不过阻拦猎龙人一秒，很快就被他一剑劈成两半，随即飞快追上去：“妖龙哪里跑！” 　　龙九这会头已经开始有些昏沉，察觉到背后令她不舒服的剑意后更是难受得有些想吐。 　　就在她快要倒下去时，忽然感觉到一股令她舒服的龙气靠近过来，于是连头都不抬的直接扑过去，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秦钧看到她被人追杀那一幕时心都被揪起来，直到将人拥入怀里才略松一口气，同时抽出腰间的软剑接住追过来的那一剑。 　　自从上次被刺客追到海边后秦钧就开始随身携带软剑与匕首，这却还是他头一次用。 　　猎龙人的剑法并不算高明，招式甚至有些死板，不过是仗着正好克制龙才能追着龙九打。 　　这会秦钧抽出软剑后，即便一手还搂着龙九，还是很快就将对方的剑挑开，并将散发寒光的软剑架在他脖子上。 　　拿下对方后，秦钧双眸中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冷意。 第34章 三十四条龙 　　身为猎龙人, 即便平日里表现得再低调，他心里还是有股傲气的，毕竟能知人所不知, 能人所不能。 　　此时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猎龙人表情有些难看，他望着面前长身鹤立的男人, 第一反应觉得对方也是龙。 　　不过下一秒他就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对方的气息与龙还是不同的，并且不怕自己手中的剑。 　　“你可知你怀中的根本不是……”从方才到现在都有人帮着那条龙对付他，猎龙人心里压着一股火, 此时语气冷冷的想要揭露事实。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秦钧示意顾湛堵上嘴拿下交给暗卫。 　　话没说完的猎龙人眼睛喷出火来，却还是被人直接带走。 　　于是等吴昊轩缓过来追到这里时，就看到秦钧将龙九抱起来的画面。 　　“她没事吧？都怪我……”吴昊轩有些内疚。 　　秦钧要怪也是怪自己考虑不周, 还不至于迁怒他。 　　“先回去让胡先生看看吧。”顾湛道。 　　于是, 一行人刚出来没几个时辰, 很快又要坐马车回去。 　　被抱上车前，龙九念叨了一句：“我的首饰……” 　　“在这呢。”吴昊轩赶紧将方才从半路上捡起来的锦盒递过去。 　　秦钧见她还有精神惦记这些身外物, 多少放下点心来，伸手接过锦盒替她放到马车内的桌上。 　　进入马车内后, 秦钧原本想让她自己坐着，她却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见她蹙着眉直喊难受, 秦钧到底没再动她, 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 　　“哪里难受？”看着她面色略带几分苍白，秦钧心里有些后悔。 　　“这里难受。”龙九确定他不会将自己放开后，抬起一只手点了下自己额头, 语气透着委屈。 　　离开方才拿剑之人后，她的难受程度已经轻了许多，只是受到关心后，却是连这种程度也不想忍受。 　　秦钧原本想问一下方才的情况，但见她如此难受，便全顾不上，而是伸手替她轻轻按捏着眉心。 　　察觉他的动作，龙九半睁开眼，先看到他紧致的下颌线，随即看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欢喜，自从化为人形后，这种赖在他怀里的机会基本没有，不由往他怀里蹭了蹭。 　　秦钧感觉到后，停下动作关切道：“可是还有哪不舒服？” 　　龙九对上他满含关心的视线，轻轻摇头。 　　见惯了她活泼灵动的一面，看到她此时苍白而安静的靠在自己怀里，秦钧心里生出几分怜惜：“闭上眼休息一会，很快就回去了。” 　　“嗯。”龙九享受着这份温情，心里忽然不希望那么快回去。 　　片刻后，一行人从后门回到院子里，被提前赶回来的暗卫通知过的胡先生已经候在东厢房里。 　　等秦钧将人抱到床上躺下时，胡先生上前替她诊脉。 　　诊脉前他还有些担心，等确定她的脉象与常人一致才放下心来。 　　“从脉象看倒是没什么问题。”胡先生诊完脉后道。 　　吴昊轩听到这话倒是放下心来，正好有丫鬟过来找他，他便跟着对方离开。 　　秦钧闻言道：“那她为何头晕难受。” 　　“应该不严重，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会观察下。”胡先生确实没从脉象上诊出什么毛病，因此不好乱开药，不过想想还是补充道，“当然，如果实在头晕的话，可以扎几针缓解一下。” 　　话落，他顺手从药箱里掏出自己的针囊。 　　针囊里的金针龙九很喜欢，但若是这针扎到她身上，她可就喜欢不来了，立刻伸手拽住坐在床沿的秦钧衣袖：“我不要扎针……” 　　“可是你头晕怎么办？”秦钧望着她还没完全恢复血色的脸道。 　　龙九软声道：“你陪陪我就不难受了。” 　　秦钧见她实在不想扎针，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守在床边陪她休息。 　　胡先生拎着医箱离开时，回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殿下与她还挺般配，不过想到她的身份，随即又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秦钧安静的在床边坐了一会，见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似乎暂时没有睡意，于是问：“方才那人你可认识？” 　　龙九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认识，不过我之前见过他……” 　　她将那天在山上遇见猎龙人的事说了一遍后，拧眉道：“但是好奇怪呀，那天在山上时我是龙形，谁知他竟然还能认出我来，还骂我是妖龙，他手上那把剑讨厌死了，我一看到就难受……”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告起状来。 　　秦钧没想到那盆兰草竟然与今日这人有关，听完她的话有些后悔那日没有多问几句。 　　龙九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后，轻微的不适与疲倦让她慢慢睡过去，只是睡之前她还紧紧抓着秦钧的衣袖。 　　方才顾湛没有一起回来，而是留在街上扫尾，顺便去审问那些人。 　　除了猎龙人外，帮他阻挡暗卫的那十几个人也被一并抓起来，如今被关在城内的一处院子里。 　　有顾湛去处理这些事，即便她已经入睡秦钧也没立刻离开。 　　李府正院。 　　李夫人听说他们出去好像遇着事了，不放心才将吴昊轩叫过来。 　　看到他没事，李夫人才放下心来，然后问他是怎么回事。 　　这事往深里说容易暴露龙九的身份，因此吴昊轩只道是在街上遇到个疯子，让龙九受到惊吓。 　　真说起来，猎龙人之前的行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真像是有疯病的，不然正常人谁会一言不合就拔剑。 　　李夫人闻言，感叹几句后让人送了些滋补的药材去龙九院子里。 　　夕阳西下时，顾湛从外面回来。 　　秦钧听到动静后从房间里出来，和他一起在庭院的石桌前落座。 　　“她如何了？”顾湛坐下后先关心一句。 　　“还在休息。”秦钧说完开始询问那些人的身份。 　　顾湛喝了口茶后道：“和你动手的那个据说是什么猎龙人，其他的则是刘益手底下的人，根据那些人交代，应当是上次救太傅他们时，刘益将遇龙之事禀报上去，后被那位吩咐抓龙，于是找到这位猎龙人……” 　　猎龙人嘴还是很硬的，被抓起来后问他什么都不说，可惜他嘴硬也没用，和他同行的那些人被教训一二后就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事情全吐露出来。 　　“猎龙人……” 　　不必多说，光听这三个字就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秦钧瞬间联想起来那盆兰草。 　　龙九在得到兰草后突然变成人，她变成人后那盆兰草就突然枯萎，说两者没联系秦钧都不信。 　　只是这也不是坏事，秦钧便没深究。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这兰草就是针对龙九的诱饵，只是不知为何上次那人没动手，还让她将兰草拿走。 　　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早就有人在针对她，他却等到出事后才知道，秦钧表情有些冷凝。 　　“我从那人身上搜到一本古籍，据上面的记载，似乎在几百年前龙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而如他们这种专门猎杀龙的人则被称之为猎龙人。”顾湛说完将那本古籍递过去。 　　秦钧接过来随意翻阅一会后，表情不是很好看。 　　这本古籍上记载了不少和龙相关的内容，但许多都是针对龙的，其中有一页正是如何用那种兰草引诱龙进入阵法将其扑捉。 　　将整本书大略翻阅一遍后，秦钧问：“他可有交代猎龙人为何要抓龙？” 　　别的猎龙人不肯说，关于这个问题他倒是不用问就说了，还口口声声骂他们被龙所迷惑。 　　“他说龙族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他们猎龙人的职责就是除尽天下龙。”顾湛皱眉说完后，语气满是不赞同，“我没见过其他龙，但以龙九来说，她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反而心存善念……” 　　“似这般善恶不分之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秦钧语气微冷。 　　话落，他隐约听到房间里似乎传来龙九喊自己的声音，立刻起身离开。 　　等顾湛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进入房间，不由微愣了一下。 　　房间内，刚醒过来的龙九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几分迷糊。 　　睡了一下午，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重新恢复血色，看起来粉扑扑的。 　　秦钧看到她这个状态，身上的冷意散去几分，行到床前后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龙九醒来时没看到他心里有点不高兴，这会仰头看向他直接伸出双手。 　　秦钧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犹豫，然而在听到她喊头晕时，立刻在床沿上坐下，同时抬手任她扑进怀里。 　　“还是让胡先生来给你扎几针好不好？”秦钧垂眸望着一脸依赖地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一面以指带梳替她将睡得稍微有些乱的头发顺好，一面轻声哄道。 　　龙九听到扎针就下意识摇头，随即一边往他怀里缩了缩一边道：“不扎针，你抱抱我就不难受了。” 　　见她这个时候还撒娇，秦钧表情有些无奈。 　　顾湛走进来时就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二人，这幅带着几分温情脉脉的画面，让他刚踏进来的脚立刻又退出去。 第35章 三十五条龙 　　龙九一觉睡过了午膳, 等到晚膳时肚子早就饿了。 　　因着不放心，秦钧直接让人将晚膳送到她房间里。 　　外面的天开始暗下来，屋内已经点起灯。 　　暖色的灯光下, 龙九端着碗认真的吃着，有一直替她布菜的秦钧坐在身旁，她嘴就没停过。 　　“喝点汤。”秦钧放下公筷后又盛了碗汤送到她面前。 　　这是李府厨房特地给她炖的汤, 小火慢熬了一下午，再滋补不过。 　　龙九向来不爱喝汤，抬眸扫了眼汤碗后，最终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凑过去喝了两口。 　　“味道如何？” 　　李府的厨子比宫里的御厨也不差什么, 这汤看着十分清澈，喝起来更是鲜香而不油腻。 　　即便龙九不爱喝汤，也不得不承认这汤味道：“还不错。” 　　“那就多喝点。”秦钧等到这句话后，再次将碗送过去。 　　她肯喝汤就不错了, 秦钧也不指望她能自觉, 一顿饭的过程中时不时端起碗投喂她两口, 好歹让她喝了一整碗汤。 　　晚膳结束后，秦钧原本想回自己房间, 她却哼哼着不肯放人。 　　秦钧走不了，只能让人将自己的书拿过来, 一面看一面陪她，时不时还给她念一会。 　　这一看就看到外面天已经黑透, 皎洁的月光洒满屋檐。 　　软榻上, 秦钧余光扫了眼天色后有些想离开了，可看着身旁拽着自己袖子半靠着自己的人，又觉得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走。 　　“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我不困。”龙九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是他想走了, 松开他的袖子改而搂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走。” 　　“我明日一早再来陪你可好？”秦钧低声哄道。 　　龙九不假思索的摇头道：“不好。” 　　秦钧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望着她看了一会后，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 　　察觉到脸上的触感，龙九似乎有点惊讶，不过随后的反应却是往他手上蹭了两下。 　　这透着几分乖巧的回应让秦钧心里一软，声音低沉中透着几分无奈：“你怎么这么黏人？” 　　龙九没有回答，而是反手将他搂得更紧，似乎在用行动回答，她就是要黏人。 　　“你先在这边沐浴，等熄灯后再去找我。”秦钧最终选择放弃抵抗，不过毕竟是在人家府上，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下的。 　　龙九见他终于不再说让自己一个人睡，双眼一亮，这才愿意放开他。 　　等他走后，龙九立刻就开始沐浴，沐浴完便自己把灯熄了跑到床上躺下来。 　　丫鬟们只当她今日受到惊吓需要早点休息，倒是没多想。 　　隔壁房间，秦钧还坐在浴桶里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抬头就对上一张好奇的脸。 　　看到趴在屏风旁的人，他差点被气笑，当即弹出一滴水珠到她额头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非礼勿视？” 　　水珠弹到头上并不疼，龙九却还是捂着额头退回屏风后，嘴里还道：“谁让你洗那么慢！” 　　见她还有理了，秦钧一面摇头一面起身穿上寝衣。 　　等他穿好寝衣从屏风后走出来时，龙九立刻扑进他怀里，脑袋还埋进他颈窝里嗅了嗅：“你好香啊。” 　　这种调戏般的行为，怎么也不该是个姑娘家做出来的，秦钧觉得要教她的东西实在还有很多。 　　秦钧是个正常男人，除了对她行为的无奈之外，同时也感受到怀里娇躯的柔软与馨香，心里觉得香的分明是她。 　　“莫要胡闹，不然就回自己房间去。”秦钧喉结滚动一下后，将人从怀里扯出来。 　　龙九听到这话乖乖从他怀里出来，不过视线却好奇的盯着他脖子瞧。 　　原本秦钧是想向昨夜一样，让她睡床自己睡榻，然而龙九却一边嚷嚷着头晕一边拉着他一起去床上。 　　经过一下午的好眠，还有晚上炖汤的滋补，她这会气色不要太好。 　　然而哪怕知到她只是故意这么嚷嚷，秦钧最终还是没受住她的示弱加撒娇，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到床上。 　　秦钧并不是矫情的性格，见她变着法的黏人，而自己其实也并不讨厌她的亲近，最终决定还是顺其自然，不为难她也不为难自己。 　　“睡吧。”秦钧拉过床内侧的单衾给她盖上后，在床外侧躺下来。 　　灯已经被他随手灭掉，这会房间里是一片黑暗，不过这并不影响龙九的视觉。 　　她望着二人中间空出来的那一大块，揪着身上的单衾往他身边靠了靠。 　　已经闭上眼睛的秦钧察觉到她的动静，但并没有出声，直到一双柔嫩的小手摸上他脖子时，让他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小九！” 　　龙九本来还以为他这么快就睡着了，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问：“这是什么呀？还会动。” 　　秦钧叹着气将她的手从自己喉结上拉下来：“是喉结，下次不许乱碰。” 　　“喉结？我为什么没有？”龙九说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男人才会有喉结。”秦钧说完再次提醒，“快睡。” 　　然而大概是下午睡久了，龙九这会精神十分好，非但没听他的话快睡，反而一会把玩着他的手指，一会捏两下他的胳膊，时不时还将手搭在他胸前。 　　软玉温香贴在身旁，还小动作不断，秦钧是个人又不是木头，心里多少被撩拨起几分火来。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就是对她太纵容了，才让她不知道什么叫怕。 　　就在龙九将脑袋靠在他胸前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秦钧压在身下。 　　她眨巴着眼睛正有点懵时，脸上突然被他咬了一口，随即传来他的声音：“再不好好睡觉……” 　　未完的话透着警告的意思，说完他重新翻回床沿的位置。 　　脸上那一下咬得不算疼，但龙九大概是被他竟然咬人给惊到，接下来倒是真安分下来，没一会慢慢睡着。 　　睡着以后她还下意识往秦钧那边滚，直到挨着他才沉沉睡去。 　　她是睡着了，秦钧却被她搞得又是后半夜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心情不错的龙九气色看起来也很好，白里透红的脸蛋完全看不出昨日受的惊吓。 　　一觉醒来，昨天那点不愉快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吃完早膳后就惦记着出去玩。 　　然而昨天才出事，秦钧今日并不打算让她出去，而是想让她再养两天。 　　“不出去那我干嘛？”龙九不乐意道。 　　秦钧道：“我教你念书识字。” 　　龙九对念书识字兴趣不大，不过有他陪着，最终还是同意。 　　她虽然爱玩爱闹，但学起东西还是很快的，秦钧这个老师倒是当得十分有成就感。 　　而龙九在他的夸赞下，倒是也对学习多了几分耐心。 　　如此一来，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学习中度过。 　　午膳过后，有午休习惯的龙九回房间睡觉，等醒来时第一时间找秦钧。 　　“两位古公子出门去了。”丫鬟道。 　　秦钧之前特别告诉过她，他们如今用的是化名，所以龙九倒是没因为“古公子”这个称呼而觉得奇怪。 　　“出去玩也不带我……”龙九有些不高兴。 　　丫鬟安慰了几句，见她还是闷闷不乐的，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方才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府里下午有戏班来唱戏，邀请姑娘您去看。” 　　“戏？”龙九被她的话转移注意力，好奇的问了几句后，最终决定去瞧瞧。 　　哼，他不带我出去玩，我看戏也不带他！ 　　龙九心里想着，任丫鬟简单梳妆打扮一会后跟着她去正院。 　　李夫人爱好听戏，没事时就喜欢叫戏班子上门来上几出，这会她已经和儿媳妇坐在戏台下，旁边还有吴昊轩作陪。 　　看到龙九过来，几人笑着关心了她几句。 　　龙九在外人面前，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扬着笑回了几句后就在旁边坐下来，满脸好奇的望着台子上。 　　“待会这出是白蛇传，龙姑娘可听过？”大少夫人坐在她旁边，趁着戏还没开场和她聊起来。 　　“白蛇传？” 　　龙九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这出戏不错，那你可得好好听听。”大少夫人话落台上锣鼓声响起，她便没再说话。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龙九一开始有些不习惯，等慢慢听进去后，整个人就特别专注。 　　白蛇传讲的是许仙和白素贞的故事，杭州这边的人对这个故事都是耳熟能详，但对于龙九来说，还是头一回听。 　　“法海为什么要抓白素贞？” 　　“为什么人和妖不能在一起？” 　　龙九本来对于不懂的东西向来都是问题很多，这会秦钧却不在她身旁。 　　好在李夫人和大少夫人关于这出戏都看了许多遍，很愿意和她讨论。 　　听戏是最消磨时间的，不知不觉间太阳就由东落向了西。 　　和李夫人约好下次再一起听戏后，龙九带着丫鬟回院子。 　　说来也是巧了，她刚进院子就看到同样刚回来的秦钧。 　　秦钧同样也看到她，并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 　　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因为自己不在就哭了，秦钧担心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这是怎么了？” 第36章 三十六条龙 　　“法海真讨厌！” 　　秦钧与她回到屋里坐下后才听明白, 原来是下午她与李夫人听戏去了，听的是白蛇传。 　　白蛇传的故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没想到她会听一出戏听哭, 但知道不是有人欺负她也算放下心来。 　　龙九向他抱怨完法海有多讨厌后突然想起来，她会去听戏是因为他出去玩不带自己，于是抿着唇看向他, 脸上些满不高兴。 　　她的心思太好猜了，秦钧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将方才带回来的锦盒送到她面前：“打开瞧瞧。” 　　看到礼物，龙九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 而是之前秦钧允诺给她的金球和金鳞甲。 　　哪怕她现在变为人形，对金鳞甲的需求可能没之前那么看重，他还是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了一个。 　　金鳞甲先不提，主要就是用金子打造的龙形软甲, 那只雕花镂空金球却是十分精致, 上面镶嵌着充当花蕊的碎宝石不说, 还配着一根可以拆下来的链子，让她可以挂在腰上当配饰。 　　“哇……” 　　龙九一看到这只金球就特别喜欢, 捧在手里把玩起来。 　　见她高兴了，秦钧唇角也跟着扬起几分。 　　龙九好哄得很, 得到新玩意后，很快就忘记他趁自己睡着偷偷出去的事, 等吃过晚膳后, 拿着心爱的金球凑到他身边玩。 　　二人单独相处时不喜欢留人在身边，因此丫鬟在桌上上好茶便退出去忙其他的活。 　　暖色的灯光下，一人身姿端正地坐在榻边看书，一人却是踢了鞋窝在榻上玩金球, 画面看起来十分温馨。 　　龙九变着花样玩了会金球后，视线转到秦钧身上，扯着他的衣裳道：“你往里坐一点嘛。” 　　秦钧不懂自己这么坐又怎么碍着她了，却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往里坐了一些，谁知下一秒她就枕上自己的腿。 　　她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枕好就拎着自己的金球继续玩起来，让秦钧想念叨她的话一时都没能说出来。 　　“小心砸着脸。”最终秦钧望着她捏着链条将金球悬空用另一只手去拍的动作提醒。 　　“才不会。”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很快将金球放下来，翻身改趴在他腿上后，将金球沿着他膝盖往下滚着玩。 　　秦钧望着身前的人，被扰得都没办法继续看手里的书。 　　“我想起来了！” 　　就在他准备让人从自己腿上离开时，忽然响起她一惊一乍的声音。 　　龙九仰头看着他，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道：“那天那个人是法海对不对？他不想让我们在一起所以才要把我抓走！他会不会也把我关在雷峰塔下呀？” 　　“他不是法海，更不会有这个机会。”秦钧听到前半句有些哭笑不得，听到后面时眸光则滑过一抹锋利。 　　对方不是法海，他更不是许仙…… 　　“对哦，那个人有头发，不是和尚。”龙九忽然想起来，不过还是皱着鼻子道，“但是他也很讨厌，我才不要被抓走，那样就看不到清清了！” 　　话落，她反手搂上秦钧的腰，脸更是贴上他的身体。 　　秦钧呼吸一窒，然而面对她依恋的动作却又不忍将她推开。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的，然而…… 　　秦钧望着动作亲密的挨着自己的人，却不确定她是习惯依赖自己，还是真的懂什么是喜欢。 　　不过想到她懂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由自己教授，他又觉得，哪怕不懂好像也无妨，她是个聪慧的学生，总归能教会。 　　这么想着，秦钧抬手轻抚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 　　* 　　猎龙人一行人被抓后便与刘副统领失去联系，一开始刘副统领还没放在心上，等发现连着几天都没消息传来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消息吗？” 　　听到他的话，亲信摇头道：“没有。” 　　“他们上次来信说到哪了？”刘副统领问。 　　“上次来信时他们已经到达江南，好像是朝杭州的方向去了。” 　　“江南……” 　　刘副统领念了一声，想到皇上好像已经到江南，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深了几分。 　　“让人去准备一番，我亲自去江南一趟。”刘副统领最终决定道。 　　若是真有什么事他去一趟也方便了解情况，若是没事就当是去给皇上请安。 　　“是！”亲信领命后立刻下去准备。 　　正如刘副统领收到的消息一样，御驾此时已经到达江南，下一个目的地正是杭州。 　　与此同时，杭州。 　　龙九最近心情特别好，不光因为杭州的美景美食，更因为她发现秦钧终于不再拒绝她的亲近，虽然只是在人后，但她也很满意了。 　　这日午后，她小憩一觉醒来，一脸懒散的靠在秦钧身上和他闲聊。 　　“清清你以后也要当皇帝吗？” 　　龙九很早之前就听到过人家称呼他为太子殿下，不过那会对“太子”还没什么概念。 　　最近经常和李夫人她们一起听戏，关于什么公主驸马的戏多听两场后，倒是补充不少与皇家相关的知识。 　　这话也就她敢这么随意的在他耳边说了，秦钧看着没骨头似的歪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答反问：“你想我当皇帝吗？” 　　“你当皇帝的话那我是不是就是皇后了？”龙九思绪十分跳跃。 　　“这是谁家的小厚脸皮。”秦钧听到这话，没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只是眸中却溢出几分笑意。 　　“是你家的。”龙九下意识回了一句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才是厚脸皮！” 　　秦钧轻笑一声后道：“当皇后可是很累的，你确定要当吗？” 　　同样是反问，这句话却透出他对皇位的志在必得。 　　龙九听到“累”立刻摇摇头，机智道：“那你当皇后好了，我要当皇帝！” 　　秦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没告诉她当皇帝更累，而是含笑夸道：“我们小九当真是有志气。” 　　受到夸奖的龙九昂起脑袋，不过片刻后却改口道：“还是我当皇后好了，不让你累。” 　　二人聊着有的没有的时，顾湛忽然从外面进来。 　　秦钧透过窗看到后从榻上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桌前坐下。 　　“那个猎龙人说要见你和龙姑娘。”顾湛进来后直接开门见山。 　　“可有说是什么事？” 　　顾湛摇头：“他不肯说，只道是很重要的事。” 　　猎龙人对龙的了解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秦钧不免担心与龙九有关，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穿好靴子的龙九从榻上跳下来跑出来：“我也要去！” 　　“你乖乖待在这，我回来给你带礼物。”秦钧哄道。 　　“我不要。”龙九说完已经缠在他胳膊上，用行动表示要和他一道去。 　　“他手里有剑，你不怕难受了？” 　　猎龙人被抓起来后，身上的东西全部被搜走，这会连一张纸都没有，更别说剑，秦钧不过是吓唬她。 　　龙九回忆起那日的难受，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坚定道：“有你在，我才不怕！” 　　目送二人说说闹闹的出门上马车后，觉得越来越插不进他们之间的顾湛落在后面摇摇头。 　　不过他倒没觉得不高兴，反而心里有些欣慰，欣慰于往日里性格有些冷清的外甥也有这样开朗的一面。 　　猎龙人一开始是被关在城内，后来找机会转移到了城外一处僻静的庄子里，马车出城后又驶了一段路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龙九下车后就好奇地左顾右盼，等发现这个庄子里没啥好玩时才收回视线。 　　很快，她与秦钧一起来到猎龙人面前。 　　猎龙人被关在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内，身上除了一身单衣什么也没有，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到他们终于过来，猎龙人眼中恢复几分神采，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她是龙，龙只会给人带来厄运，你若是执迷不悟，日后必定会倒大霉！” 　　秦钧见他要说的竟然只是这种内容，觉得这一趟大概是白跑了。 　　他本不是喜欢和人争口舌之辩的性格，但听到这话心里却有些不悦：“恐怕你是说反了，遇到她以后，我运气再好不过。” 　　“你才会给人带来厄运！臭法海！”龙九也不乐意听到他的话，当即骂道。 　　猎龙人见他冥顽不灵，声音都大了几分：“龙岂有善类，你不过是被她蒙蔽……” 　　秦钧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既然是追着我们过来，就该知道昌州旱灾多亏她才得以解决，若这还不算善，那天下怕是没有善人。” 　　猎龙人自然知道这件事，一时无法反驳。 　　其实类似的话顾湛之前便与他说过，想要告诉他龙九不论做龙还是做人都称不上恶。 　　然而对于猎龙人来说，他从小接收到的常识就是龙是恶，所以他们猎龙人要以除龙为己任，如今旁人告诉他——你错了，龙并不是恶的，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可即便他不接受，事实依旧是事情。 　　秦钧见他无话可说，拉着龙九道：“我们走。” 　　龙九冲着那个讨厌鬼“哼”了一声后，反牵着他的手准备离开。 第37章 三十七条龙 　　就在龙九与秦钧快要走出门口时, 猎龙人忽然抬手对着自己胸口拍了一掌，随即喷出一口血在自己手上。 　　秦钧听到掌声，转头就看到他以血在半空中描画着什么, 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将龙九推出门外去，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龙九才顺着他的力道往门口跨了两步, 猎龙人已经将染血的手掌往前一推，一道血色红网瞬间落在她身上。 　　“啊！” 　　龙九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想扯下身上的鬼东西，却反而扯得红网越收越紧, 以至于将她摔倒在地上。 　　在她摔倒的同时，猎龙人情况也不怎么好。 　　他方才逼出的是自己的心头血，勉力将这个束缚之术打出去后，人已经瘫到在地。 　　所谓束缚之术, 顾名思义就是将龙束缚住的意思, 并没有太大伤害性, 与其说他是想与龙九同归于尽，不如说他是想要求死。 　　随着胸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猎龙人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画面。 　　年幼的孩子尚带着几分天真：“师父，我们为什么要猎龙呢？” 　　“龙是祸害, 如果不除掉它，天下的百姓都没好日子过。”师父道。 　　“师父您见过龙吗？” 　　“没有。” 　　“那师父您怎么知道龙是祸害呢？万一有好龙我们也要杀吗？” 　　“祖祖辈辈的传言难道还能有错不成？你要记住, 龙就是恶, 日后若是见到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我知道了师父！” 　　小时候的画面消失后，猎龙人脑海中又浮现他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记忆。 　　自师父仙逝后他就开始一个人四海为家，这些年遇到过心怀不轨想要图财害命之人, 也遇到过受难时收留他的良善之人。 　　人既有善恶之分，龙又怎么会没有…… 　　猎龙人心里浮现这个念头，最终带着几分释然断了气。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猎龙人最初的职责并不是以猎龙为己任，而是以猎恶龙为己任，一字之差，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龙多了时，自然也一样。 　　在世间龙族遍地走的时代，许多恶龙确实为人族带来不少灾难，这也是猎龙人产生的源头。 　　龙的繁衍不像人族这么昌盛，几百年过去后，胆敢祸害人族的恶龙都渐渐被解决，余下的都是一些宅在自己洞里不爱出世的龙。 　　按说至此，人族与龙族该相安无事的过自己的日子，然而在猎龙的过程中猎龙人发现龙全身都是宝，哪怕有少部分人觉得没作恶的龙不该在他们猎杀范围之内，大部分猎龙人却为了一点私心，坚称所有龙都是恶的，龙族就不该存于世。 　　最终倒也真如了这大部分猎龙人的愿，龙真的在这个世间消失，而失去龙族后，猎龙人也渐渐没落，留下来的传承也并非最开始的初心…… 　　猎龙人断气不过在几息之间，等秦钧见龙九被困想要让他解开时，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 　　人死如灯灭，不论秦钧此时是什么心情也再拿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帮龙九。 　　“别怕，我在这。”秦钧安抚一句后在她身旁蹲下试着扯了下她身上的红网。 　　明明是以血画出来的网，具现后却十分结实，任他怎么扯都没用，反而往龙九身上绑得更紧。 　　“嗯……” 　　龙九闷哼一声，身上闪过龙形虚影，似乎要被这越来越紧的血网打回原形。 　　秦钧见此不敢再乱动，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出来当工具。 　　他用的匕首自然不是凡品，说一句削铁如泥都不为过，然而却拿这血网没办法，反而因为他过于用力的动作伤到他一根手指。 　　他以为猎龙人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敢带龙九过来，没想到却让她身陷险境，这会心里正自责，哪会在乎小小的一个伤口。 　　秦钧没将伤口放在心上，反而更加专注地替她割着身上的血网，额头都开始冒出汗来。 　　“你的手……” 　　他不在乎，龙九却是在难受中还注意到他的手，当即提醒道。 　　“没关系。”秦钧话落，忽然发现匕首下的一根红网被割开了，紧皱的眉微微松开，同时安慰她道，“没事了，很快就能解开了。” 　　龙九也没想到这能束缚住自己的红网竟然会被匕首割断，心里有些惊讶。 　　然而，就在二人以为很快就能解决这个红网时，接下来秦钧却是半天都没能再割断哪怕一根网。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九身上的龙形虚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谁也不知道当她真的被这红网压制回原形时会发生什么。 　　秦钧不敢赌这个结果，努力沉下心回想方才那根究竟是怎么割断的。 　　他盯着手里的匕首与红网，最终视线定在自己手指上那个细微的伤口上。 　　方才无意划到的伤口真的很浅，除了最开始留了两滴血，这会已经开始愈合。 　　思来想去方才也只有自己割伤流血这一点比较奇怪后，秦钧当机立断地举起匕首对着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血从他手里滴落下来后，刚碰到龙九身上，那一块红网就自己消融，全然看不出这和方才用匕首怎么割都割不断的是同一种东西。 　　“清清——”龙九却是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红网在随着他的血液而消融，只注意到他在流血的手。 　　“我没事。”秦钧轻描淡写的安抚她一句后，干脆丢开已经无用的匕首，用空出来的手捂住她微红的眼睛。 　　“你别割自己呜呜……” 　　方才被突然束缚住都没哭的人想到他流血的画面，忽然就哭起来，眼泪打湿覆在她双眸之上的掌心。 　　秦钧一边捏着自己受伤的手心继续用血消融她身上的红网，一边轻声哄道：“没事，很快就好了，别哭……” 　　束缚龙九双手的红网已经渐渐消融，她察觉以后，握着秦钧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想要拉开，下一秒脑海中却传来一阵胀痛。 　　“啊……” 　　听到她发出的痛呼，秦钧将最后一点红网消融完毕后，赶紧将人揽入怀中：“小九你怎么了？” 　　下一秒，龙九在他怀里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握着他受伤的手凑到面前。 　　“没……小九！”秦钧一句安慰还没吐出来，就感觉到手心传来湿濡的触感，他手一抖就要抽回来，却被她紧紧握住不放。 　　龙九方才的疼痛不是因为红网造成的，相反，她这次算是因祸得福，竟然在红网的镇压下接收到了本该在破壳时就得到的龙族传承。 　　正是因为收到传承，她才知道可以这样替他处理伤口。 　　几息的功夫后，秦钧皮肉翻卷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若非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都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对此秦钧也只惊讶了一瞬，随即就关心起她来：“没事吧？可有哪里难受？” 　　龙九本该喊着难受顺势撒个娇，然而想到他方才割开手救自己，最终还是吸着鼻子摇摇头。 　　然而她这幅模样落在秦钧眼里反而更加心疼，抬手摩挲两下她微红的眼角后，又落在她唇上，替她拭去唇上沾染的血。 　　唇上微痒的感觉让龙九下意识抿了下唇，不小心含了下他的指尖。 　　秦钧看到这幅画面，像是触电一般将手收回来，手指背到身后轻轻摩挲一下后，转移话题道：“将你的衣裳都弄脏了。” 　　龙九身上是一条鹅黄色的裙子，裙边以金线绣纹，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这是她比较喜欢的一条裙子，此时却被血迹染上一朵朵红梅，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龙九被他提醒低头看了眼后，第一反应却不是心疼裙子，而是想到他方才流了多少血。 　　“疼不疼？”她重新握着他方才受伤的手，对着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吹了吹。 　　这点伤对秦钧还真不算什么，反倒是被她吹得痒痒的，像是有片羽毛落在心上的感觉让他有些受不住，因此揽着她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话落，他顺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龙九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秦钧这会倒是没再拒绝，反而伸手揽着她。 　　“我方才收到了龙族传承……” 　　二人安静的靠了会后，龙九忽然开口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接收传承后，龙九不但搞清楚究竟要怎么施云布雨，往日里只是凭借下意识行为的一些能力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同时，传承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内容提醒她小心人族，如无必要，最好远离人族。 　　如此看来，若是龙九在破壳时收到这份传承，那大概她与秦钧之间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现在，龙九已经有了对事物的判断能力，自然不会因为这份传承而疏离秦钧。 　　龙九想到传承中说的化形草，觉得自己运气当真是不错：“原来之前那个不是兰草，而是化形草，吸收它的精华后就可以化形为人……” 　　听完她的分享，秦钧发现这传承倒是不错，心里很为她高兴，觉得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38章 三十八条龙 　　从城外回来的这天后, 龙九与秦钧之间的相处看起来明显比之前更黏糊一些。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之前就不黏糊，而是那会多是龙九主动, 不像现在秦钧也会主动牵她的手，更是不再提让她去隔壁房间睡的事。 　　这日午膳，顾湛也过来和他们一起用。 　　然而吃到一半时, 他实在忍不住道：“清之，我还在，你稍微收敛一些。” 　　龙九听到这话，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秦钧, 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秦钧自然听懂自家舅舅的意思，却是不以为意的继续端起汤喂了她一口，随即道：“舅舅也该娶妻了。”免得孤家寡人的看着他们心生羡慕。 　　“当我没说话。”顾湛若是想娶妻生子哪会等到现在，当即低头继续吃饭, 只当看不到他们的互动。 　　龙九就着秦钧的手喝了口汤后, 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在他身上,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句：“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显然，她是从娶妻忽然联想到成亲。 　　“咳咳咳……” 　　顾湛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化, 但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话，顿时被呛到。 　　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什么事后, 秦钧面上已经连无奈的表情都懒得摆出来，而是淡淡道：“这事我们私下再聊, 先用膳。” 　　大概是最近他没再拒绝她的亲近, 二人关系也越来越好，龙九这会倒是挺听话，闻言点点头就继续吃着碗里他给剔好刺的鱼肉。 　　她安静了，平复下来的顾湛却不想结束这个话题：“既然聊到这, 我好歹算个长辈，不如替你们挑个好日子？” 　　大概是源于太子妃背叛他嫁给新帝为后的缘故，顾湛嘴上不说心里对外甥其实还是挺担心的，担心本就不近女色的他自此会排斥女人，得知二人关系这么好，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语气打趣中透着几分认真。 　　“那也该舅舅先带个头。”秦钧看他一眼道。 　　顾湛也就是顺口那么一说，毕竟他也知道，这会不是好时机，就算真要成婚也得等回京城以后。 　　“吃菜吃菜，这鱼不错。”他刚转移完话题，却发现那盘鱼只剩一个鱼头。 　　咬着秦钧夹给他的最后一块鱼肉的龙九发现后，啊呜一口将鱼肉全部塞进嘴里。 　　“慢点吃。”秦钧话落，拿起手边的帕子替她擦掉唇角沾的酱汁。 　　觉得自己就不该过来吃饭的顾湛夹了一筷子龙九不爱的青菜放进碗里，接下来真是头也不抬的吃起饭来。 　　午膳结束后，顾湛和秦钧在偏厅里聊了会正事才离开。 　　他们到江南可不是真为了游山玩水的，这些日子下来已经布了不少局，只等新帝过来，表面风平浪静的江南，私底下已经酝酿起滔天巨浪。 　　顾湛走后，秦钧又独自坐了一会才起身去寻龙九。 　　龙九这会正在花厅里趴在一张软榻上看话本，两只脚翘在身后晃来晃去，说不出的灵动。 　　她龙形时就喜欢听故事，等和李夫人她们多听几场戏后才知道，还有话本和戏折子可以看。 　　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学识字都认真起来，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看话本。 　　立秋后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午后的阳光洒花厅里，尚带着几分热意。 　　秦钧望着花厅中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美好的人，面上不自觉带出点温柔的笑意来。 　　他抬脚走进去后，自然地在榻边坐下。 　　榻上的人感觉到他的到来，往里面挪了点给他让出位置就继续看起来。 　　秦钧瞧着身前头也不抬的人，总觉得自从自己不再拒绝她后，她反而没那么爱亲近自己的想法。 　　这倒不是他多想，而是换成之前，她发现自己过来后肯定会坐起来靠在他身上，或者直接把书塞给他让他帮忙念。 　　“小九……” 　　“嗯？” 　　龙九听到他喊自己立刻应了一声，不过依旧没抬头。 　　其实倒也不是她得到后就不珍惜，而是之前她那么黏人，是因为秦钧从她变成人后就一点缓冲都没有就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让她无所适从的同时有些没安全感，所以才各种黏人。 　　如今秦钧不再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反而主动与她亲近，这让龙九顿时有了安全感，也就没必要无时无刻黏着他。 　　要知道，她当初是龙形时也不会无时无刻黏着秦钧，而是会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比如和老虎去山林里玩，比如去外面寻宝。 　　秦钧不知她转变的原因，这会倒是有些理解她之前的心情，抬手挡在吸引她注意力的话本上。 　　书页上忽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龙九眨了一下眼睛后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你也要看吗？” 　　秦钧才不想看什么话本，他只想让面前的人好好看看他。 　　见她问完一句视线又重新落回话本上，他直接伸手将人从榻上揽入怀中，同时抽走她手里的话本放到一边。 　　“哎——”龙九喊了一声后仰头看他，“我还没看完呢。” 　　“你该休息了，起来再看。”秦钧说完，搂着她倒在榻上。 　　“我不困。” 　　龙九平日里确实有午休的习惯，但她这会还不想睡，因此撑着他的胸膛要坐起来，却被秦钧反手按回怀里。 　　“乖，陪我休息会。” 　　秦钧刻意放轻的声音低沉中透着磁性，听得龙九耳朵一痒后，便没再试图起来。 　　她倒也并非不困，而是惦记着还没看完的话本，这会乖乖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香，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秦钧本来还想着既然她不困可以先聊一会，没想到方才喊着“不困”的人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随即也不嫌热的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花厅外的天格外的蓝，大朵大朵的云更是白得耀眼，随着风吹过，淡淡的花香飘进花厅里，秦钧揽着心上人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若非不能辜负那些信任自己的人，以及辜负大晋的江山，或许和怀中人隐居江南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秦钧凝视着怀里睡颜恬静的人，很快也被她感染一般睡过去。 　　* 　　龙船上。 　　新帝此番下江南，可谓是玩得乐不思蜀，某一瞬间甚至生起将国都南迁的不靠谱念头。 　　作为皇帝，底下官员的阿谀奉承他早就习以为常，令他感到愉悦的是那些官员们敬献上来的美人。 　　江南的美人就如江南这个地方一样，柔情似水，令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新帝听着刚被献上来的美人奏琴，一边喝酒一边发出感叹。 　　此次南下，新帝带上了皇后和几名妃子，然而在见识过江南的美人后，他早将这些女人全抛之脑后。 　　实际上新帝本来也不想带她们，尤其是皇后，然而皇后娘家毕竟为他登基出了不少力，他就算想过河拆桥，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然而他这种所谓的表面功夫，带上皇后又冷落她，大概没人会稀罕。 　　龙船旁边的一艘船上，皇后身边的丫鬟替她抱不平：“这些江南女人也太不要脸了，成日里勾引皇上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来向娘娘您请安！” 　　皇后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听到这话直接剪坏了手底的那盆花，盛开在枝头上的一朵娇艳的牡丹花直接落在桌上。 　　“不过是些连正经名分也没有的女人，哪里配和咱们娘娘请安。”另一个宫女说完给了之前那个宫女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再说那些让娘娘不高兴的话。 　　皇后这会也没心思再修剪花朵，放下剪子后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中的宫女行礼后都退下去，只有一名从小跟随她的丫鬟，如今她的贴身宫女不放心的留在原地。 　　皇后倒也没再赶她，而是望着桌上那多被她误剪下来的牡丹花出了会神后道：“你说本宫是不是错了……” 　　虽然太子冷漠疏离，便是对着她这个未来太子妃也带着几分冷清，但她相信，若是换成他当皇帝，就算他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也绝对会给自己皇后应有的尊荣，而不是像皇帝一样，如此无视自己的脸面。 　　再想到那人根本不重女色，这么多年来身边也没有一个女人，若是他为帝，底下的官员怕是压根不敢给他献女人，皇后心里越发后悔起来。 　　宫女自然听出她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心里苦，但这会说什么都迟了，只能安慰地喊着从前在府里的称呼：“小姐……” 　　杭州，睡梦中的龙九像是感应到某人对秦钧的惦记一般忽然醒过来。 　　她睁开眼后直接对上秦钧白皙的脖子，还没完全清醒的人不由伸出手摸向她之前就好奇过的喉结。 　　脖子是比较脆弱的地方，她倒也没用力，只是用手指摸了几下，随即就感受到喉结在自己指尖下滚动起来。 　　“好玩吗？” 　　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龙九听到后立刻收回手装睡。 第39章 三十九条龙 　　秦钧见她装睡没两秒就忍不住又拿手摸自己的喉结, 觉得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当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刚睡醒的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一双清澈的双眸中蕴着几分水气, 这会被他从怀里抓出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哪怕知道她从来不是乖巧的性格，但对上她这般笑颜, 秦钧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发软，同时忍不住低头。 　　“闭眼。” 　　二人呼吸交缠在一起时，秦钧轻声提醒。 　　随着他的靠近，龙九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 正有些无措时就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合上眼。 　　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秦钧的唇覆上来，一开始只是轻轻贴着, 慢慢便情不自禁的开始深入。 　　龙九之前无意看到过李家大少夫妻蜻蜓点水的一个亲吻, 所以感觉到唇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时倒是没太惊讶, 而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而，随着秦钧加深这个吻, 龙九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只知道依靠在他怀里。 　　这还是秦钧第一次与异性这般亲近, 所以哪怕他动作很温柔也掩盖不了其中的生涩。 　　二人毕竟还未成婚，秦钧也不敢太孟浪, 很快就与她分开, 与她靠在一起平复呼吸。 　　好一会后，龙九才从这个吻中回神，感觉到唇上轻微刺痛的她猛地推开搂着的人坐起来：“你……你……” 　　秦钧跟着坐起来，本以为她是恼自己方才的行为, 正想着怎么哄她时，却听到她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不是想吃我？” 　　秦钧闻言，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 　　“你竟然也馋龙肉！” 　　龙九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默认了，想到他方才咬自己时透出来的激动，刷的一下变成银龙飞走了。 　　也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她之前接收到的传承中提醒她提防人族时就说过，不少人族喜欢吃龙肉，还会扒龙皮抽龙筋做衣服穿。 　　本来她自然不会怀疑秦钧，但谁让她不知道还有深吻这种东西，加上某人的吻技实在需要练练，所以…… 　　直到她变成银龙飞走后秦钧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怎么就能想歪到那种地方去。 　　摇摇头后，秦钧赶紧下榻追入房间，然而扫了一圈后都没看到她的龙影。 　　“小九……” 　　首饰盒里，龙九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一声。 　　虽然他方才也没有真的咬自己，但想到他竟然会馋自己的肉她就觉得不高兴。 　　以秦钧对她的了解，她藏的地方还是很好猜的，很快就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梳妆盒被打开后，金灿灿的首饰中间果然有一条小银龙。 　　秦钧在她飞走前赶紧将其捧在手心，放低声音哄道：“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 　　他原本不想那么快教她成婚后的那些事，但现在未免她误会，只能简单提了几句。 　　“真的吗？”龙九其实还是很信任他的，问话的同时已经变成人形落回他怀里。 　　“我何时骗过你？”秦钧说话的同时，额头轻抵上她的，举止间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那……”龙九抬眸看他一眼，“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话落的同时，面上泛起一片自己都没发现的绯色。 　　秦钧见她露出不自觉的羞涩，喉结滚动两下，未免再次吓到她才忍住没动作。 　　至于她的问题，他凑在她耳边轻声回了一句。 　　龙九听到他的话，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个深吻，觉得好像确实有点…… 　　“你刚才亲疼我了。”她小声抱怨一句。 　　“那我轻一点再试一次。” 　　“不要……” 　　二人感情升温时，马上迎来一个十分适合他们的日子——七夕。 　　龙九最近没少了解各种传说故事，因此李家大少夫人和她提起七夕时她倒是也知道。 　　上午去正院听完戏回来后，她立刻找秦钧道：“晚上有七夕灯会，我们出去玩吧！” 　　秦钧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听到这话自然颔首同意。 　　龙九还没见过灯会，因此特别好奇，用过午膳后就丢出一堆问题：“你以前看过七夕灯会吗？” 　　“为什么七夕有灯会？” 　　秦钧原本就对她很有耐心，更别说二人如今的关系，语气温柔的一一解释。 　　见她连午觉都不想睡了，恨不得立刻就到天黑，秦钧失笑过后，拿出话本念着哄着她入睡。 　　因着今天睡得比较晚，等龙九揉着眼睛醒过来时，外面天上已经挂起一片红霞。 　　“别揉眼睛。”秦钧话落，拿起旁边备好的湿巾帕替她将脸擦了一遍。 　　龙九微仰着头乖乖任他擦好后，转头看向外面，随即红唇微微嘟起：“怎么还没天黑呀！” 　　“莫要心急，等吃过晚膳就可以出去了。”秦钧笑着道。 　　正如他所说，等用过晚膳后天就已经黑下来，他们也可以开始出门。 　　这一次的七夕灯会，除了他们外，吴昊轩与他的表兄表嫂也要去。 　　于是等出门时，一行人凑在一起十分热闹。 　　今夜的杭州城十分热闹，到处都是精致漂亮的花灯，远远看去像是繁星一样耀眼。 　　刚出府时他们还能坐马车，等到街口后，就不得不下车步行。 　　这些日子下来，龙九和大少夫人也挺熟，下车后便凑过去和她一起聊起来。 　　“好多人啊！” 　　这种繁华的夜景龙九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兴奋。 　　大少夫人闻言笑了笑，随即替她介绍起来。 　　秦钧见人像只撒欢的鸟儿从自己身边跑开，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看向李家大少。 　　李家大少平日里忙着家族里的生意，难得遇到这种佳节可以和妻子培养一下感情，心里也不愿意她一路跟别人手挽手。 　　对上秦钧望过来的眼神后，他立刻喊了自家妻子一声，将人唤到自己身旁后，不动声色地带着她与同行的人分开。 　　好好的节日，还是他们夫妻两个人过最好！ 　　李家大少将妻子带走后，龙九顿时就落单了，不过她这会正兴奋也没多想，十分自然地回到秦钧身边，拉着他去旁边卖面具的摊子上。 　　“嗷呜——”龙九挑了个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冲着身旁人叫了一声后问，“怕不怕？” 　　“吓到我了。”秦钧含笑配合，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步。 　　龙九闻言发出愉悦的笑声，不过她却没买那只恶鬼面具，而是挑了个洒金粉的狐狸面具。 　　等从摊子上离开后，二人脸上都多了个相同的面具。 　　“得，只剩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吴昊轩与他二表兄走在最后面，等发现先是大表兄夫妻不见，这会秦钧与龙九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顿时拍着自家二表兄的肩膀发出感叹。 　　灯会上十分热闹，除了各色的灯外，还有数不清的摊子，甚至连杂耍班子都过来凑热闹。 　　“这个我也会！”龙九一手被秦钧牵着，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龙形糖画，指着前面表演喷火的人道。 　　旁边的人听到后转头，见是个带面具的姑娘，笑呵呵的起哄让她来一个。 　　龙九还真有些意动，却被秦钧赶紧拉着离开。 　　“你干嘛拉我走？我是真的会呀！”龙九娇声道。 　　秦钧当然知道她会，问题是就怕她一口火喷出去，整条街都要烧起来。 　　“我们去放花灯。”秦钧指着卖花灯的摊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龙九一看到那些漂亮的荷花灯立刻被转移注意，将手里的糖画塞到他手里后就开始挑选起来。 　　挑完灯后，还要将想祈求的事写在纸上放入灯里，然而龙九拿着笔却一时不知要写什么。 　　“唔，我们要写什么呢？”龙九仰头求助他。 　　秦钧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在他看来，求人不如求己。 　　不过这会大概是受周围气氛的感染，他想了一下后，接过她手中的笔在纸上落下一句对二人未来的祈愿。 　　见他写好了，龙九不再为难自己，抱着荷花灯准备去河边放。 　　“慢点。”秦钧见她小跑起来，赶紧快步跟上，却差点撞到从旁边路过的人。 　　“抱歉。”他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声，随即两个大步追上龙九，重新牵起她的手。 　　“娘……小姐您没事吧？”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瞪了眼差点撞到自家主子的人一眼后关心道。 　　带着面具的蓝衣女子望着那道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 　　不可能是他…… 　　看到那人手里牵着的姑娘，蓝衣女子收回视线，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难得任性放纵一回，她不愿再想那些影响心情的事，然而直到走出很远，心底依旧时不时浮现方才那个背影。 　　站在桥上往下看，河里已经有数不清的花灯在顺流而下，看起来就像是点点繁星。 　　“好漂亮呀！”龙九站在桥上欣赏了一会，甚至很有兴致地数了会花灯才拉着秦钧下去放灯。 　　在岸边蹲下来后，她动作十分小心的捧着花灯轻轻往水里放。 　　秦钧望着在花灯的映衬下美得不似人间客的人，撩起衣摆在她身旁蹲下，伸手给她帮忙。 第40章 四十条龙 　　之前秦钧写字时龙九并没有太大感觉, 只想他赶紧写完好放花灯。 　　此刻与他一同将花灯放入河面上，看着它慢慢飘远时，她脑海浮现花灯里那句“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忍不住偏头看向他。 　　在她转头时，秦钧也恰好看过来, 二人相视一笑后，龙九轻轻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望着那盏属于他们的花灯。 　　河面之上漂浮着数不清的花灯，在花灯的映衬下像是天上的银河一般漂亮。 　　“我们的灯最亮。”看了一会她忽然笑着道。 　　秦钧赞同的嗯了一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 旁边来了几个一起放花灯的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呀！怎么办？花灯要翻了！” 　　几个小姑娘将各自的花灯放入河面后，一阵风正好吹过来，吹得刚入水还没飘远的花灯都开始歪起来。 　　一个小姑娘着急的想要伸手挽救, 却被身旁的同伴拦住。 　　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的龙九听到动静转头, 半揭开面具对着河面吹了口气, 瞬间就让原本要翻入水中的花灯重新平稳下来。 　　“太好了，没事了！” 　　在身后小姑娘们欢喜的笑声中, 龙九弯起唇与秦钧一同离开。 　　“还想去哪玩？” 　　从河边离开后秦钧问她。 　　龙九喜欢凑热闹，朝四周张望一圈后指向人最多的地方。 　　那是一家酒楼门口, 此时围了不少人。 　　猜灯谜原本是中秋才有的活动，但这家酒楼的老板大概是为了吸引人气, 特意搭了个台子准备了一些奖品吸引人过来猜灯谜。 　　龙九与秦钧到台下时, 一个白衣青年刚走上台。 　　江南人杰地灵，从来不缺有才气之人，这人上台后很快就猜对一个又一个灯谜。 　　“好！” 　　台下人纷纷叫好时，龙九也跟着夸了一句。 　　若她只夸人聪明秦钧还能接受, 听到她还顺口夸了句对方的容貌，他不由扫过去一眼，觉得也不过如此，还比不上前几年的新科探花。 　　“可还有哪位有兴趣上来一试？若是没有的话，那第一等的奖品就属于这位公子了。”酒楼的掌柜在白衣青年连着猜对十个灯谜后笑着道，顺便再次展示了一下第一等的奖品——一盏由金子打造的花灯。 　　龙九看到这盏花灯顿时眼前一亮，下一秒就听秦钧问：“可想要？” 　　她怎么可能不想要，当即就连连点头。 　　秦钧猜她必要是想要的，在她点头的同时人已经走上台。 　　他脸上依旧带着龙九挑的面具，可即便如此，他一上台，长身鹤立的身形与矜贵优雅气质就立刻压了之前那白衣青年一头。 　　“怎么还带着面具啊？” 　　“估计是哪位不想露脸的大家少爷。” 　　秦钧周身的气质摆着那，虽然好奇他为何上台还带着面具，倒也没人说什么不好的话。 　　很快，酒楼掌柜说明规则，一共二十个灯谜，他们谁能猜得更多更快就获胜。 　　那白衣青年才识确实不错，然而却得看跟谁比，当秦钧上台后，虽然他每次也能猜对灯谜，但总比对手慢一步。 　　台下人本来觉得这白衣青年猜灯谜已经很厉害了，这会看到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不由纷纷拍手叫好，气氛一时十分热烈。 　　龙九望着台上的人，忽然有种他看起来金灿灿的会发光一样的感觉。 　　“这么难的灯谜竟然也能猜得如此快，真是厉害。” 　　“那白衣公子之前瞧着还不错，如今却是彻底被人比下去了。” 　　“可惜不知这位究竟是哪家公子……” 　　听着周围人对他的夸赞之言，龙九唇角不自觉弯起，比自己被人夸了还高兴。 　　“不着一字，打一药名。” 　　台上掌柜话刚落，秦钧已经开口道：“白芷。” 　　不着一字就是白纸一张，白纸——白芷。 　　白衣青年刚在心里想到谜底就听对方已经猜出来，不由微微摇头。 　　“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日。”秦钧道。 　　此时灯谜数量已经过半，还一个没抢猜过他的白衣青年心里已经服气，因此拱手道：“兄台大才，再下自愧不如。” 　　秦钧自然不会失礼，客气一句后视线落在台下。 　　赢了一个小小的灯谜活动本不值得他多高兴，但瞧见台下人此时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他唇角不由带起一些弧度。 　　白衣青年既然提前认输，掌柜的便将奖品直接交给秦钧：“恭喜这位公子。” 　　“多谢。”秦钧话落人已经走到台下，将奖品送到龙九面前。 　　“你真厉害！”龙九夸了他一句后才低头去看那盏金灿灿的荷花灯。 　　在他们不远处，白衣青年略带歉意的站在一位女子身前：“抱歉，没能替你赢回那盏灯。” 　　“没关系，那灯也没多好看。”性格温婉的女子宽慰道。 　　龙九耳尖的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于是道：“这荷花灯真漂亮，哇，里面还有玉雕的花蕊……” 　　秦钧自然知道旁边的人说的只是宽慰之言，不过也没打断她的话，而是等她说完才牵着她离开。 　　“这个灯能放到河面上吗？”从台下离开后，龙九好奇道。 　　“如果你舍得的话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龙九怎么可能让金灿灿沉入水底，因此摇头道。 　　二人继续往前逛时，秦钧见她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找什么，不由问了一句。 　　“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有奖品可以赢。”龙九实话实话道。 　　秦钧闻言轻笑一声，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后指着不远处的金楼道：“进去逛逛？” 　　本以为她会欢快的拉着他进去，谁知她却摇头：“不要，太贵了。” 　　秦钧见她坚持不去，含笑夸了一句：“小九真是勤俭持家。” 　　这话显然是忽略她房间里那满满一匣子首饰，还有箱子里重新积攒起来的金灿灿。 　　受到夸奖的龙九矜持地点点头，随即拉着他去旁边卖吃食的摊子上逛起来。 　　除了金灿灿，她最感兴趣的就是美食，好吃不说，还没金灿灿那么贵。 　　在小吃摊买了不少吃食后，一时兴起的龙九拉着他飞到了一座高楼的屋顶上，一边吃着方才买的小食一边欣赏街上的灯与天上的月。 　　“要是天天都有灯会就好了。”龙九吃了口他剥好喂过来的糖炒栗子发出感叹。 　　她平日里喜肉不喜素，难得糖炒栗子她愿意吃，秦钧一面继续替她剥壳，一面盘算着明日可以让人用栗子做菜，比如栗子烧鸡就不错。 　　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少，就在二人吃饱喝足也赏完景准备回去时，龙九忽然捂着眼睛低呼一声。 　　说是捂着眼睛，实际上她指缝间的距离完全挡不住视线。 　　秦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一男一女正在拥吻，当即将人揽入怀中挡住她的视线。 　　方才还假装捂眼睛的人这会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被秦钧捏着下巴转向自己，随即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口。 　　“你又咬我！” 　　听到她的控诉，想到她上次误会的事，秦钧轻笑着再次覆上她的唇，动作温柔而小心。 　　龙九一开始还想着有的没的，很快就沉浸在这个吻中，原本放在身前的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脖子。 　　皎洁的月光下，屋顶上的两道影子变得亲密无间。 　　七夕节过去后，二人的感情肉眼可见的甜蜜起来，龙九没事就喜欢和他亲亲抱抱。 　　秦钧在人前还会克制一些，私下里却是再也拒绝不了她的黏人。 　　这日早膳后，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龙九自己坐了一会就凑到他身边，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秦钧在她靠过来时就抬手搂着她，眸光微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还没开口，龙九先喊了他一声，随即娇声道：“我想去游西湖顺便吃西湖醋鱼。” 　　秦钧听到她的话面上露出一抹歉意的表情，到口的话不得不说出来。 　　“我下午得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陪你去游西湖好不好？” 　　秦钧犹豫过要不要带上她，可想到之前的猎龙人就是被听旨抓龙的刘副统领找来对付她的人，最终决定还是稳妥一些，将她留在李府。 　　“你要去哪？”龙九听到他的话坐直身体，“我也要去！” 　　“这次的事不能带上你，你听话，我很快就回来了。”秦钧哄道。 　　龙九要是听话就不是她了，当即就摇头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跟过去！” 　　反正凭借他身上的龙气，就算他在天涯海角龙九也有把握找到他。 　　回想起上次她找过来的事，秦钧知道她绝对做得出来。 　　“顺利的话就几天，等我回来给你带一箱你喜欢的珠宝首饰好不好？”他试图再哄一哄。 　　“不好哦，谁让比起那些我更喜欢你呢。”龙九说完重新扑进他怀里。 　　这样直白的话语，听得秦钧心里微微火热，唇角更是忍不住上扬。 　　他低头亲了亲那张像是喝了蜜似的粉唇后，终于下定决心带她一起。 第41章 四十一条龙 　　御驾到达杭州没几日后便是万寿节, 皇家别院里为这一天，早早就开始张灯结彩。 　　万寿节当日，江南的官员们以及个别外地官员都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珍宝准备参与晚上的万寿宴。 　　新帝自来江南后, 心情一直不错，今日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令他不由回忆起从前, 想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太子被他踩下去，如今上位的人是自己，他心情更是大好。 　　“刘益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新帝忽然想到，若是在万寿节上有龙当做庆贺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加名正言顺, 因此有此一问。 　　旁边的太监不想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坏他心情，于是模棱两可道：“回皇上的话，还没有，不过听说刘副统领好像从东洲赶过来了……” 　　新帝闻言, 心里顿时期待起晚上来。 　　“晚宴准备的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 一切都准备妥当。”太监说完, 见他心情不错，于是多说了几句, 话里有夸皇后的意思。 　　新帝虽然喜新厌旧，但对于皇后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 这会难得念起她的好来，决定等晚宴前与她一同露面, 也算是给她点面子。 　　因着万寿节的缘故, 今日的杭州城内也打扮得十分喜庆。 　　头戴帷帽的龙九牵着秦钧走在街上，十分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今天也有灯会吗？”她手里拿着个刚买的风车，因为戴着帷帽吹不起来，于是伸手凑到秦钧面前。 　　秦钧张嘴帮她吹了一下后回答道：“没有, 今日是万寿节。” 　　原本此时他该提前潜伏进皇家别院中，静待晚宴的到来，只是龙九得知他要带自己偷偷进入一个地方后，自告奋勇的表示可以直接带他飞进去。 　　秦钧的势力已经掌握别院里的不少人手，但他潜伏进去还是有风险的，如今既然有正大光明进去的办法，他便改了主意，准备等晚上再去。 　　关于今日的事，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此一来，白日里没什么计划的他干脆带她在街上逛逛。 　　“万寿节是什么节？”龙九不解道。 　　秦钧压低声音道：“皇帝的生辰当日就是万寿节。” 　　“为什么不是千寿节百寿节呢？”龙九好奇心发作。 　　这话也就她敢说了，秦钧摇摇头后，还是替她解惑道：“因为皇帝又称万岁，所以是万寿节。” 　　龙九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旁边的摊子吸引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虽然还有点时间，但游西湖肯定是不合适的，秦钧带她去西湖边吃了顿西湖醋鱼后，与她一同前往皇家别院。 　　天刚暗下来时，皇家别院里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官员们纷纷开始进入宴席中等待。 　　这次参加万寿宴的除了随行的京官和部分外地官员外，大部分都是江南这边的官员。 　　难得遇上一次皇上在江南过万寿节的好事，江南的官员们脸上都笑开了花，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先与那些从京城来的官员走动。 　　在江南这边的席位最下方，有个表情与众人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老者，比起其他人的笑脸，他看起来有些过于严肃。 　　这老者身上穿的不是官服，大概是江南这边比较有名望的老人，所以才能来参加万寿宴。 　　等到官员们都落座多时后，新帝才携着皇后进入晚宴。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新帝站在高台之上的座位后，面上露出几分自得意满的表情，挥手示意他们平身。 　　“谢皇上！” 　　众人起身后，有个本地官员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皇后。 　　倒不是这些官员胆大包天竟然敢觊觎皇后，而是他们实在好奇，皇后究竟是美成什么样，才能由原本的太子妃成为如今的皇后。 　　悄悄扫了一眼后，不得不说，这些官员心里都有些失望。 　　倒不是说皇后长得不好看，她容貌自然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被先皇定为太子妃，但要说多美，那也没有。 　　新帝与在场的官员说了几句话，又接了几杯敬酒后，接下来便是敬献寿礼的时间。 　　江南是个富饶之地，能在这里当官的就没几个穷的，为了能在皇帝面前露脸，他们都费尽心思寻来珍宝。 　　一样样珍宝被摆上来，为原本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添了几分珠光宝气。 　　大概是当皇子时压抑得紧了，登基后的新帝十分放纵自己，自认和皇后共同过来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后，他将最近比较喜爱的一个美人招到身边来陪自己。 　　哪怕早就认清他的为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皇后还是有一种被扇了一巴掌的耻辱感。 　　于是等到太监唱到下一个人的贺礼是一副字，写的还是“正大光明”这四个字时，皇后诧异过后，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正大光明”出自《朱文公文集》，意为心怀坦白，言行正派。 　　这几个字放在别的时候或许有奉承新帝之意，但在万寿宴上，怎么看更像是暗指新帝言行不够正派的意思。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皇后一人，宴会中的官员们脸上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想不通怎么有人敢在今天这种日子作这种死。 　　“虞胥正是谁，站出来让朕瞧瞧？”新帝语气微冷。 　　他可不管这人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单是他在万寿节上送这几个字就已经很不合时宜。 　　“草民虞胥正叩见皇上！”一位老者走了出来，表情十分冷静。 　　新帝冷眼看着底下自称草民的人：“你是何人？” 　　虞胥正是江南书院的院长，他虽不在朝中为官，但其桃李满天下，教出来的学生许多都是朝廷官员，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资格来参加今日的晚宴。 　　在场中就有不少官员是他的学生，赶紧起身替他铺台阶：“回万岁爷的话，这位是江南书院的院长，他的书法堪称天下一绝。” 　　这位官员话落，又一位官员起身帮衬了几句，大意就是想表示虞胥正送字没别的意思。 　　他们这么一说，新帝也想起来虞胥的身份。 　　新帝到底不是个傻子，想到他的弟子许多都在朝中为官，再想到先帝都曾对他多有夸赞，最终决定放他一马。 　　可惜，他难得的大方，对方却并不领情。 　　在新帝表示让他没其他事就退下时，虞胥正拱手道：“草民有一事相求！” 　　新帝见他如此看不懂人眼色，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又冷下来：“何事？” 　　“草民的外孙女已经有了婚约，不能入宫伴驾，请皇上收回成命。” 　　虞胥正膝下只一个女儿，女儿成婚后给他留下一个外孙女就去世了，因此这个外孙女就是他的心头肉。 　　得知外孙女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上，直接一道旨意就要接入宫中，虞胥正今晚特意过来求他收回成命。 　　新帝这会已经确定，他方才那“正大光明”绝对不是好话，冷声丢出一句：“君无戏言！” 　　虞胥正为人刚正，见不惯官场上的那些事，这才明明才识出众却没有入朝为官。 　　这会他自然不会为了新帝一句话而退缩，而是继续求了一次。 　　好好的万寿宴被他闹成这样，当了皇帝后脾气越来越大的新帝怎么能忍，当即命人将其拿下。 　　也就是今日不宜见血，否则新帝必然要他命丧当场。 　　一看他的表情众人就知道，一旦虞胥正被带下去，定然是十死无生。 　　在场的人中，虞胥正的弟子赶紧起身替他求情。 　　虞胥正在江南还是很有名望的，不，应该说他在天下读书人眼里都很有名望。 　　于是很快，江南的许多官员也跟着一起求情。 　　“求皇上收回成命！” 　　随行的京城官员见皇上竟然随手就要处置虞胥正这种在读书人心里十分有威望的人，觉得实在有些不明智，于是也跟着求情。 　　一会的功夫，原本热闹的宴会厅中跪倒了一大片。 　　皇后嫁人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对于虞胥正的行为还是有些敬佩的，因此犹豫两秒也跪下替他求情。 　　当然，她的求情或许多少有故意激怒新帝的缘故在，毕竟谁让皇帝方才给她不痛快。 　　这不，新帝看到在场这么多人都跪下求情，还包括皇后在内，怒极反笑：“好好好……” 　　“来人，将虞胥正拖下去，明日午时处斩。”新帝话落又警告一句，“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敢问皇上草民所犯何罪！”即便在这种时刻，虞胥正依旧带着一身风骨。 　　新帝冷笑道：“朕杀人何须理由！”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哪怕虞胥正不是官员，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联想到自己身上，想到万一哪天他们不小心得罪皇上，是不是也会像这般，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被处死。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就在众人有些无力的看着两个侍卫走到虞胥正身边，看着他即将被带下去时，一道清正的声音忽然从宴会厅门口响起—— 　　“三弟好大的威风，难道父皇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第42章 四十二条龙 　　新帝听到这个声音, 心头一跳，随即就看到秦钧带着人正大光明地从门口走进来。 　　他之前曾有过秦钧活着也不错，正好让他看看自己如今威风的念头, 但等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顿时觉得，对方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来人, 将这些胆敢擅闯行宫之人给朕拿下！”新帝冷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自己则没发现的慌乱。 　　对于太子这位文武双全的兄长，他嫉妒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敬畏，若非发现对方运道实在有些差，他根本不敢生出与之相争的野心。 　　在他发话的同时, 皇后也认出秦钧来，她心里一颤，脑海中忽然浮现前些日子在七夕灯会上看到的背影。 　　那日她被皇帝沉迷江南女子的态度所伤，这才难得任性一回跑去杭州城的七夕灯会, 没想到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当时觉得是自己认错了, 现在看到人出现在这里, 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后联想起那日的情景后，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姑娘身上, 看着容貌清丽绝伦的姑娘姿态亲昵地拉着他的袖子打量殿内情形，心里发苦的同时还溢出几分不甘…… 　　在场没见过太子本尊的官员听到皇上的话心里一惊, 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有这个胆子与能力闯入这里，然而下一秒就听一位官员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 　　什么太子？皇上似乎还未立太子吧？等等…… 　　一些官员先有些莫名,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位进来时口中说了“三弟”、“父皇”等称呼，那么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先皇太子秦钧！ 　　“皇兄好本事！”新帝见侍卫还未入内就有人直接叫破他的身份，表情微变。 　　秦钧淡淡道：“不及三弟。” 　　他这话却是有几分真心, 毕竟他虽早就发现自己这位三弟的野心，但也没想到他会抓住机会那么干脆利落的动手。 　　这其中固然有他运道不好的缘故，但对方能将他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若非遇到龙九，怕是他此时已经不在人世。 　　“皇兄无事朕也就放心了，只是见君不拜，恐怕于礼不合。”新帝平复一下心情后，想到此时自己已经是皇帝，他便是出现也没有用，语气重新变得高高在上。 　　秦钧还未说话，场上一位大臣就先起身道：“三皇子此言差矣，先皇本就属意太子，太子既然回来，三皇子理当退位让贤！” 　　这位大臣话落，不少官员起身附和。 　　这些官员中有些是得知秦钧还在世已经暗中投靠他之人，还有一些则是因为虞胥正之事对新帝彻底失望，所以才会如此。 　　在场的京官中，能随驾南巡的都是新帝比较信任的人，此时见其中大半都向着秦钧，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好好好，朕当真是小瞧了皇兄！”新帝原本还想维持表面的平静，此刻却是顾不了那么多，扬声道，“来人，将这群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唰—— 　　整齐划一的脚步从殿外传来，很快便有一队侍卫走进殿中。 　　新帝看到自己的人进来将整个大殿围起来，面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也有心情去关注别的，比如秦钧身旁的美人。 　　龙九容貌之盛，让人在这样的时刻都无法忽略她，尤其是她还站在秦钧身旁，一双似水般清澈的双眸里盛满天真与灵动。 　　“皇兄身旁的美人莫非是送给朕的贺礼？”新帝笑着道。 　　秦钧这个时候敢出现绝对没那么简单，皇后见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女色，越发有种自己当初瞎了眼的感觉。 　　于此同时，殿内的官员也对新帝越发失望，觉得他与素有贤名的太子殿下比起来实在不堪为君。 　　秦钧听到他的话，原本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顿时没有耐心再与他浪费时间。 　　“孤问你一个问题，父皇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秦钧派人查过先帝驾崩之事，倒是没查出什么不妥来，但他去得太过突然，所以登基的三皇子多少有些嫌疑。 　　“你休要给朕泼脏水！”新帝闻言怒道。 　　秦钧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观察着他的表情与变化，倒是有几分相信应该与他无关。 　　弑君之罪固然可以更有理由的将他拉下马，但传出去丢的也是他们皇家的脸，而且以先帝的角度看，实在有些悲哀，所以他没做到这一步反而让秦钧松一口气。 　　“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将人给朕拿下！”新帝觉得不能再放秦钧在这里，于是催促道。 　　然而他话落，方才进来的侍卫却没有听他的，反而面向秦钧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新帝表情一变，随即反应过来，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父皇的侍卫说不定他早就交给对方。 　　想到此，他顿时有些心冷，随即却还不愿意放弃，声嘶力竭地朝外喊：“来人——” 　　然而秦钧既然已经现身，又怎么会给他留翻身的机会。 　　成王败寇，不谓如是。 　　看到方才还高坐宝座之上，掌握生死大权的皇帝此时有些狰狞的模样，皇后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丢人。 　　就好像她以为放弃已拥有的人选择了更好的，结果某一天，所谓更好的人暴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面，还是在她已放弃的人面前，实在有些打脸。 　　皇后起身来到他面前想要劝他安静一些，不要再继续丢人，然而话未说出口就被新帝一巴掌扇到脸上：“你后悔了是不是？难道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的太子妃不成？” 　　皇后下意识看向秦钧，随即捂着脸道：“你莫要胡说！” 　　秦钧没有看这种热闹的习惯，事成定局以后便带着龙九从殿中离开。 　　龙九跟着他离开前，想到方才某个讨厌鬼竟然说自己是礼物，偷偷对着他的方向吹了一口风。 　　“啊……” 　　新帝被一股歪风吹倒，直接从高台上摔下来。 　　他们是走了，跟随秦钧的人却为事情的顺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那些暗中投靠他的京官们。 　　作为京官，他们对太子殿下的运道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明明是先帝心中唯一的继承人，结果却在先帝驾崩时被夺走皇位，太子妃还成了人家的皇后，光这两件事就能说明很多。 　　若非新帝登基后实在有些不像话，哪怕知道秦钧还活着，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选择支持他。 　　本来还以为这次计划会有所波折，没想到一切却那么顺利，顺利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官员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看来太子殿下的运道这是变好了啊。” 　　“是啊，这可真是天佑我大晋……” 　　秦钧带着龙九从殿中出来后，却是没离开行宫，而是前往附近一座殿内休息。 　　“太子妃是什么意思？”路上，龙九忽然问道。 　　读书识字后，又经过戏曲、话本以及日常生活的熏陶，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银龙。 　　太子妃是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只是想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哪里来的醋味？”秦钧此时心情不错，因此与她玩笑道。 　　“西湖醋鱼早就吃过了，哪来的醋味，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龙九说完直接甩开他的袖子，显然有些不高兴。 　　秦钧恢复身份后，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会周围有着帮忙打灯笼的宫女太监。 　　这些宫女太监看到她对太子的态度，面上不显，心里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发现太子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去哄她时。 　　秦钧伸手牵住她的手，将故意退开几步的人拉到自己身边后才解释道：“那只是父皇当初替我选的太子妃，我本就对她无意，更何况她已经嫁给我三弟。” 　　龙九偏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好奇道：“她既然是太子妃为什么会嫁给你三弟？” 　　跟着秦钧读书识字后，对于基本的礼义廉耻她还是了解的，也知道太子妃作为三皇子的准嫂子，按礼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三皇子。 　　周围的宫女太监听到这个不适合他们听话题，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同时在心里感叹这位可真是什么都敢问。 　　好在说话的功夫已经到达殿内，秦钧直接挥手让人退下，这些宫女太监们行完礼后赶紧离开，生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如果说人前秦钧还克制一些，等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后，他立刻揽着龙九在榻上坐下，同时故作苦闷地叹气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大概是她觉得我不如三弟吧……” 　　龙九闻言差点没跳起来：“哪有，她是不是瞎？你那个三弟长得像个傻子一样，哪有你好看！” 　　她这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要知道当初她会跟着秦钧，除了发现他身上有龙气外，他这张脸绝对也出了几分力。 　　“真的吗？”秦钧其实没外人以为的那么在乎这件事，不过听到她为自己抱不平心里还挺愉悦。 　　“当然！”龙九说完抱着他亲了一口，用行动表达自己的肯定。 第43章 四十三条龙 　　难得佳人主动亲近, 秦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手落在她腰后，一手抚摸着她的发低头凑过去。 　　这个略带几分急促的吻泄露了一点他此时的心情, 原来他的心底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想来也是，这毕竟是颠覆皇权的大事，秦钧可以不在乎己身, 却无法不在乎依附于他的那些人。 　　尤其是怀中的人，若不能夺回皇位，于她来说到底还是有隐忧，只有重新登上属于他的位置, 秦钧才有把握能护她一世安稳。 　　龙九不知他心底的想法，不过透过这个吻多少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不由反手搂上他的背。 　　一吻结束后二人依偎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温馨。 　　一夜过去, 大晋的天已经变了, 不过因为秦钧身为太子时就在朝中十分有威望, 皇权的交替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事情已经顺利解决，接下来秦钧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回京。 　　这么多人, 说走就走自然不可能，还得收拾准备一天。 　　底下的人为回京做准备时, 秦钧正在批阅奏折。 　　皇帝离京后可不代表就能轻轻松松游山玩水，奏折还是会被送过来。 　　然而以新帝的性格, 他最多心情好时随手翻两本看看, 指望他以政事为重？那怎么可能。 　　于是等秦钧接手皇位时，龙案上未处理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 　　秦钧对于处理政务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他之前就曾代先帝处理过这些事情。 　　然而便是他再有能力，耐不住奏折太多, 他从早上处理到下午，桌上还堆着一堆奏折。 　　龙案不远处的榻上，龙九的姿势由坐变成趴，然后又变成躺，手里的话本也由最初的感兴趣到后面看不下去。 　　她又抬头看了龙案后神色认真的男人一眼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当皇帝每天都要看这些吗？” 　　秦钧看向走过来的人，觉得难为她今天这么有耐心陪了自己那么久：“你无聊就出去转转，等我忙完了陪你用晚膳。” 　　龙九摇摇头后，挤在他身旁的宝座里坐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 　　龙九看着他批了一天还没批完的奏折，皱着鼻子道：“当皇帝这么累，那还是别当了。” 　　“这是我的责任。”秦钧知道她只是心疼自己，转头亲昵地蹭了下她的脸后道，“这是之前积压下来的，平日里不会每天都有这么多奏折。” 　　龙九从他那得知这是之前的新帝没留下来的奏折，气得骂起来：“他是傻子吗？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好……” 　　秦钧哄了她两句后再次劝她出去玩一会，不用在这里陪着，龙九却不肯。 　　他本来想着一口气将这些折子批完，见她明明没耐心了却还是坚持陪着自己，干脆在晚膳前抽出一点时间陪她出去走动走动。 　　行宫里的景色自然没得说，尤其是花园，比之京城的御花园也不差多少。 　　在殿里憋了一天，终于能出来，龙九十分开心，走路都带着几分蹦蹦跳跳。 　　秦钧看着她活泼灵动的模样，心情也十分好。 　　“你看这花漂不漂亮？”龙九随手摘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在手上后问他。 　　牡丹花自然是美的，但在秦钧眼中却不及她一分，不过听到她的问话，他还是微微颔首，只是视线看的却是人非花。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龙九踮起脚尖将花插在他耳边，随即发出清脆的笑声。 　　秦钧容貌清隽，丰神俊朗，配上鲜红的牡丹花后，身上的气势被减弱几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陌上谁家少年郎的风流之意。 　　“真好看！”龙九拍着手夸道。 　　“胡闹。” 　　秦钧话是这么说，然而在发现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时，却是没第一时间摘下那朵花。 　　不远处的假山后，皇后看到他对龙九的纵容与温柔，不知不觉间紧咬住自己的唇，眼里更是透出几分不甘。 　　若是当初他待自己有这样的一半，她又怎么会受三皇子的蒙骗…… 　　想到明明自己当他太子妃时得不到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如今他却待另外的女人这般温柔，皇后就觉得不公平。 　　“谁在那？”秦钧任身旁人看个够后才摘下耳边的牡丹花，反手戴在她的头上，原本还想夸一句人比花娇，余光却注意到假山后的动静。 　　他略显冷漠的声音唤回皇后的心神，让她反应过来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昨晚后她就被人送回寝宫看管起来，她之所以能出来都是靠身边几个忠心的宫女帮忙，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找到此将她抓回去。 　　皇后知道，在这里她还有机会见到秦钧，回宫后可就不一定，所以她才会冒险跑出来，想要替自己家族求情。 　　是的，她之所以跑出来不是头脑发昏的想要和秦钧叙旧情，毕竟她还没傻到那种地步，她只希望求他能放过自己的家族。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 　　皇后特意用回当初面见太子的称呼，想要唤醒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那点记忆。 　　大概是源自于侯府之女、太子妃和如今皇后身份的自傲，她始终觉得，他对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秦钧看到她，下意识看向身旁人。 　　昨晚才见过，龙九自然不会认不出皇后，想到这人曾经是他的太子妃，哪怕他昨晚已经解释过，还是忍不住瞪他一眼。 　　秦钧安抚地牵住她的手，随即凑到她耳边轻声哄了一句。 　　前方，皇后行完礼后，见他们无视自己的存在卿卿我我，唇差点没咬出血来。 　　她眼眶瞬间就红起来，下一秒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太子殿下无事实在是太好了，当初消息传来，臣女还以为您……” 　　龙九见这人说哭就哭，心里有些无语，同时莫名有些不爽，于是直接在秦钧手背上掐了一把。 　　她这一下动作可不轻，暗吸一口气的秦钧顿时不想给地上之人留面子。 　　“你与三皇子情投意合就该早日与父皇说清楚，没必要现在来孤面前哭。”秦钧淡淡道。 　　他虽不在乎她与三皇子那些破事，但也不代表他在事后不会查个清楚。 　　根据调查，她在成为太子妃后的第二年就与三皇子相识，两人甚至经常鸿雁传书。 　　这会她想哭诉无辜，想表示她是在他出事后才被迫进宫，秦钧自然是不会信的。 　　皇后听到他的话脸色微变，就连眼泪都停了一瞬。 　　被他直白的点出她早与三皇子有私情后，皇后后悔的同时终于生起几分羞耻心，当即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忘为家族求情：“此事全是我的错，求太子殿下开恩绕过侯府……” 　　侯府之罪，罪又岂止她这一件事，秦钧自然不可能答应她，直接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皇后也算是个美人，尤其此时哭得面色苍白的模样，更是带着几分我见犹怜。 　　望着她被人带走的画面，龙九不由问：“你真的没喜欢过她？” 　　“秦钧此生只对一人动过心。”秦钧凝视着她，眼底溢出几分深情几分温柔。 　　大概是生而丧母，从小运道又不怎么好的缘故，他性格里带着几分冷情。 　　若非龙九像一团火一般热情黏人，终于打动他那颗有点冷的心，他怕是要当一辈子孤家寡人。 　　皇后被人带走，花园里恢复安静，随着秦钧的话落，二人之间营造出一股温情脉脉的气氛。 　　然而下一秒，这个好氛围就被龙九透着疑惑的声音给打破：“秦钧是谁呀？你不是叫秦清之吗？” 　　“我姓秦名钧，字清之。”秦钧忍住抚额的念头解释完后，想到以二人如今的关系，她竟然还搞不清自己的名字，实在没忍住，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明明是你自己让我喊你清之的……”龙九捂着额头替自己辩解。 　　花园逛得差不多后，二人就得回去用晚膳了。 　　顾湛作为秦钧的舅舅，又是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之前一直帮着忙里忙外，直到这会才抽出空回来，正好和他们一同用晚膳。 　　“舅舅，他刚才打我！”龙九在饭桌上看到他后，第一时间告状。 　　自从她与秦钧关系明朗后，便跟着他一起喊起舅舅来。 　　顾湛愣了一下后，最终选择替她做主：“殿下怎么能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就是就是！”龙九附和道。 　　秦钧自然不能把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事拿出来说，只能夹了块鱼肉放到她碗里：“我不过轻轻敲了你一下，如何就是打了，娇气。” 　　“就是打！”龙九轻哼一声，指着旁边的盘子道，“我还要吃虾。” 　　秦钧摇摇头，不过随后还是替她剔鱼刺剥虾壳。 　　龙九本来也没真生气，吃了一会后就笑起来，还将碗里他剥好的虾肉夹起一个送到他嘴边。 　　秦钧看她一眼后，吃掉她借花献佛过来的虾肉。 　　一旁的顾湛余光扫到这一幕后，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心里暗道下次他还是别过来凑热闹，不然总有种没吃多少就饱了的感觉…… 第44章 四十四条龙 　　杭州李府。 　　“昊儿你真要回京吗？不如就留在杭州。” 　　晚膳结束后, 一家子人坐在厅里，李夫人忍不住对外甥道。 　　在她看来，外甥在京城已经没什么亲人, 养兄又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何必还回去，不如留在江南, 让她与他舅舅照顾。 　　“莫要听你舅母的妇人之见，既然你有这个运道，合该回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再拿回你家的东西。”李老爷道。 　　吴昊轩之前在昌州旱灾的表现得到了秦钧等人的认可，因此大事已成后就没再对他隐瞒身份，还让人询问他可要一道回京城。 　　李家人包括吴昊轩在内早就看出秦钧等人身份不俗，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吓人。 　　震惊过后, 吴昊轩自然决定要回京城, 不光是为了报仇, 还为了他的心上人。 　　吴昊轩不傻，想到冯琳月当初是随太傅等人一起流放, 加上龙九之前说见过冯琳月，自然猜到她接下来也会回京。 　　“舅母放心, 我有空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吴昊轩保证道。 　　李夫人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后，没再说什么, 而是让人再去将他的行李检查了一遍。 　　次日天气晴朗, 适宜出行。 　　之前过来江南时秦钧等人蹭了吴昊轩的船，这一次却是反过来。 　　再次上船的龙九倒是适应良好，趴在窗上欣赏了一会河面的风景后就端着一盘肉干坐到秦钧身边吃起来。 　　肉干是李夫人准备好让吴昊轩带给她的零嘴之一，另外还有不少江南的特产。 　　她倒是吃得挺欢快, 可怜秦钧上船后就开始忙着继续批阅奏折。 　　本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身为皇帝本就责任重大，这些都是他份内之事。 　　然而感受着身旁人的悠闲自在，闻着萦绕在周围的肉香，他却难得有些分神。 　　又批完一本奏折后，他终于忍不住抬头：“给我一口。” 　　“嗯？” 　　龙九叼着肉干看了他一眼后，这才将手里那片送过去。 　　别说，李家厨子特制的肉干味道实在没得说，吃起来咸鲜可口，不干不柴，十分有韧劲。 　　秦钧就着她的手吃了一片肉干放松一会后，感觉自己重新恢复精神，于是继续拿起奏折。 　　看着他勤奋的模样，龙九觉得他实在太辛苦了，于是又拿了不少吃食过来，一边自己吃，一边时不时投喂他一口。 　　秦钧拒绝不了她的好意，只能笑纳。 　　他本以为如此一来，今日的速度会大大减慢，谁知等到晚膳时一看，竟然效率不减反增。 　　顾湛吸取教训不再和他们一起用膳后，饭桌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晚膳结束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二人来到船头时，仰头能看到天上的繁星，远望能看到岸边的万家灯火，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似的。 　　入夜后河边的风带着几分微微的凉意，秦钧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替她挡了不少风。 　　龙九靠在他怀里欣赏一会周围的夜景后转头看向他：“你不去看奏折吗？” 　　“明日再看。”今日效率不低，加上剩下的奏折也不算太多，秦钧觉得这会可以好好陪陪她。 　　“是不是累了？”龙九想到他昨天晚上还看了好一会奏折今夜却不看，顿时关心起来。 　　秦钧本想摇头，然而在对上她关切的双眸时，忍不住点了下头。 　　“当皇帝可真没意思。”龙九嘟囔一句后，立刻拉着他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随即便要伸手给他按摩。 　　这是她在李夫人身边看来的，每次李夫人觉得有点累时，她身边的丫鬟就会给她捏肩锤腿。 　　秦钧只任她捏了两下后就将人重新拉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必如此，只要你……” 　　原本不知羞为何物的人在懂情爱后变得容易害羞起来，她面色微红，似白玉染上芙蓉色，娇艳得想让人采摘。 　　不过两息的功夫后，在秦钧忍不住低头时，到底还是她先一步仰头凑上去，学着他以前的动作亲吻着…… 　　船头的人早就被打发走，只有天上的月看到这一幕后羞得躲进云里。 　　京城。 　　在杭州那边起事时，京城这边的布局也早就行动起来，新皇那派的人府邸全被围起来，整个京城都掌握在秦钧的亲信手中。 　　侯府。 　　老侯爷没想到太子竟然真的还在人世，并且还有那么大能量掌控京城。 　　好歹是在官海沉浮的老人，他当然不会天真到将希望放在新帝身上，并且猜测远在江南的新帝此时恐怕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这一刻老侯爷是后悔的，不，应该说在新帝登基没多久他就已经后悔，然而后悔也没什么用。 　　最终，他费劲手段让人将一封信带出府外，想要通知儿子率军回京。 　　当然，他未必猜不到儿子或许根本没那个本事掌握平西军，那他此刻也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他心里压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比起老侯爷等新帝那边人的后悔与惊惧，向着秦钧的官员们就要高兴得多，不光是因为有从龙之功，更因为比起之前的三皇子来说，明显太子更有名君之相。 　　与此同时，京城里也开始传出消息，在太子党的造势下，百姓们都了解到三皇子当为帝时的昏庸，同时回忆起太子当初的贤名。 　　“听说太子殿下没事，马上就要回京当皇帝了！” 　　“什么？可是不是已经有皇帝了吗？” 　　“呵！那位……”那毕竟是皇帝，说话的人不敢明说他的不是，只能隐晦道，“皇帝之位本就有能者居之，太子殿下之前出事是为了治水，现在他回来，继位本就名正言顺。” 　　“这倒是，太子心向百姓，他当皇帝对咱们老百姓倒是好事。” 　　秦钧人还没回京，京城里已经是民心所向。 　　而这时，船上的龙九恰好在问他关于京城的事。 　　“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京城的繁华不输江南……”秦钧终于解决完积压的奏折，倒是能好好和她介绍一下。 　　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秦钧着重给她介绍了京城专卖珠宝首饰的一条街，还有京城的美食。 　　京城的酒楼可谓是汇聚天下名厨，秦钧即便不重口腹之欲，从小在京城生活的他也耳闻不少，这会一介绍，馋得龙九不自觉地舔唇。 　　秦钧含笑在她水润的唇上亲了一口后，从旁边捏了个蜜饯喂给她。 　　“我要吃肉。”龙九咬着酸甜可口的蜜饯越吃越饿。 　　“船上的厨子已经在做了，你再等等。” 　　李夫人准备的那些肉干前两天就被她吃完了，秦钧只能哄道。 　　龙九只能自己又捏了块蜜饯吃解馋，然后继续问他关于京城的事。 　　未免再馋到她，秦钧没再提美食的事，而是介绍起皇宫来。 　　说到皇宫，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担忧，不确定似她这般自由自在的性格受不受得了。 　　不过他想着自己总归不会拘着她，于是将这点忧心暂时放下。 　　船沿着运河北上，一路没有耽搁，又过一段时间后，终于到达京城。 　　京城里的官员们早就盼着太子回来，早早便等在城外。 　　秦钧上次离京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此时看着威严的城门，便是心性坚定如他也不免生出万千感概。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他终于到达城外后，满朝文武看着他的身影语气有些激动，个别官员甚至眼含热泪。 　　没有对比就没有发现，原本他们也没觉得太子有多好，甚至多少为他的运道问题而私下有些诟病。 　　然而自从三皇子登基后，他经常不上朝、随心所欲的处置朝臣等行为，顿时让官员们怀念起太子的好来，觉得他登基后至少他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不会哪天莫名其妙就一家子倒霉。 　　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正是因为如此，秦钧才能如此顺利的布局成功，当然，这也和他运道变好不无关系，否则依着他以前的运道，事情未必有那么容易。 　　秦钧示意他们起身后，重新登车准备入城。 　　京城内，百姓们得知太子回京的消息，都凑到街两旁来行礼，一时街道上人山人海。 　　“好多人呀！”龙九透过车窗的纱帘看到外面的场景，惊讶地微张着嘴，“他们都是欢迎你的吗？” 　　秦钧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顶。 　　听着外面百姓的山呼，龙九忽然觉得当皇帝好像也不错，至少挺威风的。 　　秦钧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见她一直盯着外面瞧，开口道：“今日先回宫，等有空我再带你出来逛逛。” 　　“好。” 　　随着马车来到宫道上后，周围变得安静起来，再往前便是巍峨的皇宫。 　　秦钧之前担心龙九不喜欢皇宫实在是有些多虑，毕竟以她的喜好，金碧辉煌的皇宫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哇——”果不其然，看到皇宫的景色后，龙九立刻夸起来，“好大好漂亮的房子呀！” 　　秦钧听到她的话不由露出笑容来，眼前这他自小看惯的皇宫忽然生出几分不一样的美感来。 第45章 四十五条龙 　　秦钧回京后第一件事自然是祭拜先帝, 随后便是礼部开始为他准备登基事宜。 　　于此同时，当初被三皇子流放的太傅等人也回到京城，无罪而被贬谪的大臣也都官复原职。 　　朝中大臣们看到太傅等人平安归来, 很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越发觉得太子才是明君。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旧⑩光zl老侯爷等当初三皇子那派做了不少缺德事的都倒了大霉，一起领了免费牢狱套餐。 　　在天牢里，老侯爷不光见到了之前与他闹翻的刘副统领，还见到了他在平西军军营被关了许久的儿子。 　　“爹啊……” 　　胡庆青看到自己的亲爹, 哇的一声哭起来，想抱怨他当初为啥让自己去当将军，结果被人抓起来，吃不好喝不好, 还得被人揍。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来, 觉得最后的一点翻身希望都没有的老侯爷已经一巴掌扇过去, 觉得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他当将军的机会他不中用。 　　胡庆青捂着脸, 顿时哭得更大声。 　　皇宫。 　　“看够了没？”秦钧坐在龙案之后，头都没抬就感觉到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龙案之上的位置被一分为二, 一侧紧凑的放着笔墨与奏折，另一侧则摆着瓜果点心和肉干。 　　龙九坐在摆着吃食的那一边, 一手托腮一手捏着肉片咬着, 眸光却是一直在他身上。 　　登基大典还有几日才举行，不过此时秦钧身上已经穿上龙袍，衬得本就俊朗不凡的人更添几□□为帝王的威仪。 　　皇帝的龙袍绝对符合龙九的审美，更别说这龙袍还是穿在他身上, 龙九实在是百看不腻。 　　“没有，你真好看。”她嘴甜的夸道。 　　秦钧听到她娇软的声音，觉得她根本是诚心不想让他好好处理政务。 　　想是这么想，下一秒他还是依从本心凑到她那边，伸手揽着人交换了一个深吻。 　　一吻结束，二人耳鬓厮磨片刻后便重新坐好忙自己手上的事。 　　秦钧绝对是个勤奋的皇帝，每日上午就能将奏折处理完，下午有事的话就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没事就陪龙九。 　　他准备等登基后就下圣旨立后，按说龙九不适合现在就呆在宫里，但她太黏人，秦钧也不放心她，所以敲打过宫里的人后，还是将她留在身边。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秦钧想起来带她去自己的东宫。 　　说起来三皇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一点还是值得称道的，他登基后只吩咐人把东宫给封了，没小家子气到动里面的东西。 　　东宫里的景色和乾清宫比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没乾清宫那么大，不过这毕竟是秦钧从小生长的地方，龙九还挺感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秦钧落在后面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唇边不自觉带上笑容。 　　作为太子，他文治武功都不弱于人，东宫里除了有一个专门的藏书阁外，还有一个专门供他习武的地方。 　　龙九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一会拿着弓箭在手上比划，一会拿着剑玩。 　　哪怕知道她即便没专门习过武，身手也是不差的，看她拿着兵器把玩秦钧还是有些怕她伤着自己，于是提出一个地方转移她的注意力：“想不想去我的私库里瞧瞧？” 　　“私库？”龙九还剑入鞘后转头看向他。 　　秦钧接过她手里的剑放好后道：“里面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龙九闻言双眸微亮，随即迫不及待的抓着他的手道：“在哪里？” 　　太子的私库虽比不上国库与皇帝私库，但也不算小，打开以后，装在箱子里的东西先不提，光是摆在架子上的金银玉器都能闪瞎人眼。 　　“哇——” 　　龙九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好东西，顿时走进去欣赏起来。 　　秦钧早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含笑跟进去与她介绍起来。 　　“喜欢吗？”见她拿着一块金镶玉的玉佩在手里把玩，秦钧抚摸着她的头发问。 　　“嗯嗯。”龙九连连点头。 　　秦钧：“那这些都送给你当聘礼可好？” 　　“好呀！”龙九关注点压根不在聘礼，而在送给她，一口答应下来后问，“我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 　　从一开始坚持与她分房睡到如今已经习惯与她同床同枕的秦钧听到这话，唇边的笑意微僵：“不可以。” 　　“为什么？”龙九语气透着失望。 　　“这里没有床……”秦钧随便找了个理由哄了两句后，不敢让她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打开旁边的箱子转移她的视线。 　　一下午的时间花在陪她欣赏私库里的宝贝后，秦钧带着她回乾清宫。 　　本来龙九都不想走，好在御厨的手艺目前对她还是挺有吸引力的，秦钧提到要回去用晚膳，总算成功把她带出东宫。 　　二人回宫后，日子好像与以前不同，又好像没有太大变化。 　　当晚，寝宫。 　　秦钧沐浴回来时，就看到比他先沐浴完的人这会正披着自己的龙袍，甩着袖子在那里自娱自乐。 　　“莫要调皮。”他看到后只随口说了一句就在榻前坐下。 　　伺候的太监站在旁边替他擦着头发，心里却是暗暗咋舌。 　　他是当初在东宫伺候的老人，对自家主子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主子看似淡漠，瞧着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却是不喜别人随意动他的东西，更别说这还是龙袍，又岂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龙九唱戏般的甩了两下略长的袖子后，看到有人在帮他擦头发，赶紧将龙袍脱下来跑过去：“我来帮你！” 　　从方才她能把龙袍当玩具太监就深刻意识到她在自家主子心里的地位，自然配合的让位将手里的布巾交给她。 　　秦钧有了她，直接挥手让太监退下。 　　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太子，他的发质自然没得说，看起来黑如墨，滑如绸。 　　龙九伸手摸了两下后才拿布巾擦起来，动作自然比不上之前那太监妥帖，不过秦钧却十分受用，将人从身侧环到身前，脑袋轻轻靠在她身上嗅着沐浴后的馨香。 　　比起方才端正的坐着，这会他的姿态要慵懒得多，甚至透着几分享受。 　　从来都是龙九靠着他，这会被他依靠着，她垂眸望着他乌黑的发顶，感觉还挺新奇。 　　然而再是新奇，面对他一头又厚又长的头发，她擦了一会还没干后就有点没耐心了。 　　唔…… 　　她思考一会后，停下动作道：“这样擦太慢了，我用火帮你烤干怎么样？” 　　原本透着温情的气氛被她一句话打破，秦钧环着她的手更是下意识僵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抬起头：“我自己来吧。”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烧掉你的头发！”知道他担心什么的龙九保证道。 　　秦钧想说不用，毕竟他还不想当一个没有头发的皇帝，尤其是过几天还有登基大典。 　　然而对上她举手保证的模样，他最终还是心软的答应了，好在龙九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一口火喷出来，没对着他的头发而是对着他头顶的空气，利用热度将他头发弄干。 　　这也是她接受传承后才有这个本事，不然秦钧过几日登基时就要好看了。 　　转眼间就到了登基当日，京城内外一片肃穆。 　　吉时到，身穿龙袍头戴冕冠的秦钧带领文武百官先于城外天坛祭天。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龙九，她望着一步步登上高台的人，心湖泛起涟漪，觉得他这会比平常更好看。 　　就在她欣赏着秦钧的英姿时，一阵风过，原本晴朗的天忽然聚起几片乌云。 　　“这……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别胡说，这种日子怎么能下雨，那也……” 　　“钦天监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今日是吉日吗？” 　　“当初那位都没下雨，怎么现在反而……” 　　看到天气变化，周围的官员们都小声议论起来，同时心里不免又想起太子的运道问题。 　　这种日子若是下雨，传出去多少有点老天不认可他这位新帝的意思，官员们不由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可千万别真下雨。 　　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大家越是希望别下雨，天色却越来越暗，空气也越来越闷，大有一声雷鸣雨就落下来的势头。 　　高台上，秦钧看到此时的天色眉头也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谁知下一刻就看到天上出现一条龙影，他心里当即就是一动。 　　“龙！天上有龙！” 　　百官们这会都很关注天色，自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那道龙影。 　　在众人看到龙时，一道龙吟声忽然响起，随后只见天上风停云散，红日重新照耀大地。 　　“乌云散了！” 　　一位大臣惊喜道。 　　比起大臣们的惊喜，秦钧眼底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颔首与她示意后，按照流程完成祭天。 　　就在他祭天完毕时，在天上盘旋几圈的龙忽然飞下来，绕着他周围飞了几圈。 　　秦钧有些日子没见她变回龙形，不由伸手捏了下她的爪子。 　　台下的文武百官只看到周身泛着金光的银龙飞到他身旁，没看到他的动作，不约而同地跪下来叩拜起来，声音里透着激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6章 四十六条龙 　　秦钧的登基大典因为龙九的出现圆满结束, 并在事后传遍京城内外，大家都觉得果然如今的皇帝才是天命所归。 　　登基大典的第二天，早朝之上, 有官员表示后宫不可无主，请立皇后。 　　此话一出，百官纷纷附和, 并提出不少人选。 　　秦钧早就备好立后圣旨，便是他们不提也是要在早朝上宣的，一个示意后，身旁的太监便走出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百官们听了一会，发现被立为皇后之人他们闻所未闻，心里不免有些不乐意。 　　“敢问皇上，这位龙姑娘是哪家的小姐？”一位官员踏出一步道。 　　太傅年纪大了已, 即便回京也不愿再入朝堂, 所以这会太傅之子站出来回答道：“这位龙姑娘是家父之义女。” 　　这自然是秦钧提前与太傅商量好的, 毕竟她的真实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少。 　　然而百官们听完，心里依旧不满意, 毕竟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哪怕有太傅义女的名头, 又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大家贵女。 　　太傅一派已经站队，百官们不由看向顾湛, 希望他能劝一劝皇上。 　　顾湛自然不可能如他们所愿, 反而带头接了这道旨。 　　如此一来，大局已定，其他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 　　立后的旨意不光是在早朝上，还有人去太傅府宣旨, 如此一来，很快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帝要立后了。 　　当天晚上，龙九把玩着立自己为后的圣旨，觉得很有意思：“立后典礼和你登基那天一样吗？” 　　“不一样，但也很热闹。”秦钧坐在她身旁，想到她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心里很是期待。 　　龙九听到“热闹”两个字，却是忽然想到宫外：“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呀？” 　　礼部准备立后的册封典礼还要些日子，秦钧想着倒是可以在此之前带她出去玩一趟。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提前处理完政务的秦钧换上便服带她出宫。 　　京城的繁华不输江南，热闹甚至更盛几分。 　　“京城真有意思。”在街上逛了一圈后，龙九立刻喜欢上京城这个地方。 　　“可要去茶楼里休息会？”秦钧替她将颊边的碎发拂到耳后。 　　龙九还不累，本来不准备去休息，等发现茶楼里有人在说书讲故事后，立刻拉着他进去。 　　今日天气凉爽，坐在茶楼里喝着茶吹着从窗外进来的风，再听着楼下说书人讲的故事，简直不要太悠闲。 　　龙九听着听着人就靠在秦钧肩膀上，姿态说不出的慵懒。 　　秦钧对听故事没什么兴趣，品一口茶后视线基本落在她身上，时不时拿着方才在街上买的吃食喂她一口。 　　“这个好酸……”龙九吃到一颗他喂过来的梅子后，酸得脸都皱起来，偏又没想到吐出来。 　　秦钧见此，低头与她交换一个吻，顺便卷走那颗梅子。 　　“酸不酸？”龙九抬起头看他。 　　这梅子是用桂花糖腌制的，闻着满是桂花香，她方才就是被这股香味吸引才买了一包，没想到这么酸。 　　“还好。”秦钧表情淡然地咀嚼着那颗梅子。 　　龙九有些不信，于是又拿了一颗要他再试试，然而送到他嘴边后，他却不配合地偏开头。 　　“你不是说不酸吗？”她捏着梅子问。 　　秦钧没回答，而是将视线落在她唇上。 　　“你……”龙九察觉他的意思后，直接将手里的梅子硬塞进他嘴里。 　　秦钧被动的吃下那颗梅子后，提醒道：“这是你要买的，可不许浪费。” 　　桌上那一包梅子可不少，龙九视线落在上面两秒后，抬手勾下他的脖子，仰头亲上他的唇，立刻尝到一股桂花的气息。 　　直接吃的梅子让她觉得酸，这会间接的品尝，她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一吻结束后，她靠在他怀里软声道：“这包梅子送给你了好不好？” 　　已经提前收到过报酬，秦钧自然不会拒绝。 　　楼下，说书人讲完今日的故事后，有外地来的商人让他说说京城里的新鲜事。 　　提到最近京城里的新鲜事，那自然少不了皇帝登基大典天上出现真龙的事。 　　“……只见天上紫气纵横三百里，随后一道金光浮现，一条真龙从九天之上……” 　　二楼雅间里，龙九听着从楼下传来的声音，她微张着唇，觉得若非确定京城只有她一条龙，都要怀疑他口中说的是不是自己。 　　秦钧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揉了把她的脑袋道：“虽然略有夸大其词，但那日确实多亏了小九。” 　　“我哪有那么威风，怪不好意思的。”龙九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觉得被人这般吹捧的感觉实在不赖。 　　秦钧见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哪有什么不好意思，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宫外一日游后，随着离立后典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龙九不能再留在宫里。 　　秦钧本以为劝她出宫暂住些日子要费不少心思，没想到刚提出来她就直接同意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懂事吗？”龙九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轻哼着道。 　　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立后当日必须从太傅府迎亲，那住几日也没什么。 　　“自然不是。”秦钧否认之后，想到二人确定关系后就没分开过，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舍。 　　龙九离宫当日，秦钧让人给她准备的吃穿日用都装了两大车。 　　“不是只住几天吗？”她看着两车的东西露出疑惑的表情，甚至有点怀疑起太傅府是不是很穷，不然怎么要带那么多东西。 　　“那就先这样，过去后有什么用不惯的你再派人回来拿。”秦钧说完，亲自送她前往太傅府。 　　毕竟曾经一起在某个山庄里住过，太傅府的人龙九并不陌生，入府后倒是挺适应。 　　秦钧还有政务要处理，不好在这里久待，看着她在太傅府安顿下来后就要回去了。 　　他当真是为龙九操碎了心，考虑到太傅府没有姑娘，特意请了当初和她关系不错冯琳月来陪她。 　　龙九还记得这个好朋友，听说她会来陪自己显得很高兴。 　　秦钧走后没多久，冯琳月就带着东西上门来。 　　“月月！”龙九看到她顿时笑起来。 　　冯琳月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点陌生感立刻被驱散：“真的是你吗龙龙？” 　　“是我呀！”龙九说完拿起特意翻出来的金锁给她看。 　　冯琳月看到那个金锁，立刻跟着掏出自己那块。 　　两个曾经的玩伴相逢后倒是没什么生疏感，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宫内。 　　秦钧回来后，难得在处理政务时分了几次神。 　　忙的时候都这样，等闲下来时，他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有龙九陪在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听到她的声音的日子，她忽然不在，秦钧有些难以适应。 　　御膳房。 　　当天的御膳被撤回来后，御膳房大厨皱着眉道：“难得是咱们哪里没做好？” 　　往日里的御膳撤回来后基本不剩什么，有时候还会空盘，让御厨们十分有成就感，可今日的却没怎么动。 　　“不可能啊，这味道没变啊。”另一个御厨尝过后道。 　　“可能是皇上今日胃口不好吧。” 　　御厨们这么猜倒也不算错，没了龙九这个吃饭特别香的人在旁边带着，秦钧今日胃口确实不怎么样。 　　用膳方面先不提，等到晚上，秦钧一个人待在寝殿里时，更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满脑子都是龙九的身影，担心她一个人在太傅府能不能适应，担心她吃不吃得惯太傅府的饭菜。 　　看不进书练不动字也就算了，偏偏他还没有睡意，直到身边伺候的太监提醒他明日还有早朝该安寝时，他才终于去休息。 　　殿里的灯灭掉后，秦钧躺在床上还是有些睡不着，某一瞬间甚至有种将人接回来，等立后大典当天再送她出去的想法。 　　她这会应当已经睡了吧？ 　　想到自己今日从太傅府离开时，她倒是没什么不舍，秦钧微微摇头，觉得这个小没良心的肯定已经梦周公去了。 　　就在他合上眼准备快些入睡时，忽然感觉到床幔传来细微的声音，下一刻身上就是一重。 　　这突然的重量本该令他感到惊吓，然而嗅到熟悉的气息，秦钧却是反手揽上去，压低的声音透着几分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我睡不着。”大晚上不睡觉从太傅府飞回宫里的人说完，在他怀里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将脸埋在他颈窝里闭上眼。 　　龙九本来是准备乖乖在太傅府待几天的，然而等上床休息时，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为难自己的性格，当即就化为龙形从府里溜出来。 　　秦钧抬手摸上她的脑袋，确定首饰什么的都已经取下来后，手落到她背上轻轻拍着，没一会就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小九……” 　　他喊了一声，确定她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睡着后，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没多久，他像是受到怀里人传染一般，很快也进入梦乡。 第47章 四十七条龙 　　这日之后, 龙九一到晚上就飞回皇宫，一直到立后大典当天。 　　立后大典的盛大比皇帝登基也只差那么一点，天没亮时, 龙九就得起来。 　　若非有金灿灿的风袍和风冠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怕是都不一定起得来。 　　一切准备就绪，龙九坐在凤辇上, 一开始还觉得新奇，慢慢的许是受到外面肃穆的气氛影响，心里忽然生出点紧张感。 　　直到秦钧朝她伸出手时，那点紧张才消失, 她开始随着他一起一步步登上高台。 　　到了百官叩拜时，天上忽然浮现一片紫气，随即两道龙影从紫气中飞出，环绕在高台之上。 　　这显然是龙九搞出来的, 两道龙影一为银, 乃是她的本相, 一为金，乃是她幻化出来的。 　　她之前就与秦钧说过这事, 所以秦钧并不惊讶，只含笑用余光瞧了她一眼。 　　百官看到这一幕, 却是十分惊讶，接下来叩拜时都诚心许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九本意只是觉得好玩, 加上之前在宫外听到人吹捧自己, 才特意准备了这一出，不想倒是给她带来不少好处。 　　首先，朝堂中某些觉得她不堪为后的人不好再说什么，其次也为她带来不少声望, 只是个别官员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觉得这场景怎么也该是龙凤之兆，怎么会是两条龙…… 　　不过毕竟是吉兆，倒也没人往深想。 　　当天晚上，正式成为大晋皇后的龙九坐在寝宫里，头一回觉得金灿灿也会是一种负担。 　　“快帮我拿下来！”龙九指着头上的凤冠道。 　　这凤冠华贵精致，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太重了，便是以她的身体素质，顶了一天也有些受不住。 　　秦钧和她相处时大多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这会也不例外，听到她的话，他亲自过去替她将凤冠取下来。 　　凤冠拿下来感觉脑袋都轻了几斤的龙九又开始嫌身上层层叠叠的凤袍太束缚，于是起身跑去沐浴。 　　等她沐浴完回来时，秦钧已经穿着红色的寝衣坐在榻上等她。 　　“你还不睡吗？”龙九感觉这一天折腾下来有点累了，想到今晚不用再半夜往外跑，动作透着几分轻快的扑倒床上。 　　看着沐浴后脸上粉扑扑的人在床上滚了两圈后看向自己，秦钧喉结微动。 　　他合上原本也没看进去几个字的书放到一边后，一步步走向床边。 　　龙九傻乎乎的还不知道今晚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等他上来后习惯性扑进他怀里。 　　秦钧搂着怀里热情的人，抬手将床幔放下遮住外面龙凤烛的光线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个吻比平常更温柔，缠绵悱恻到她不自觉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做回应。 　　“嗯……你……你干嘛……” 　　等龙九发现有什么不对时，桌上的龙凤烛爆出一个灯花后更亮了几分。 　　月凉如水，夜还长。 　　次日早上，难得不用上早朝的秦钧睡到了天亮，他醒来后望着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甚至忽然有种人生至此已经圆满的感觉。 　　有他纵容着，龙九一觉睡到了中午，感觉肚子饿得不行才终于醒来。 　　醒来后她本来想和秦钧算一下昨晚的账，然而在秦钧让人将御厨准备好的吃食送进来时，她立刻忘记这茬。 　　用完膳后，她倒是重新想起这事，不过吃饱喝足后心情不错，最终只是瞪了他两眼。 　　御膳房。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假。” 　　“是啊，皇上总算恢复胃口了……” 　　御膳房的大厨们看到收回来的碗碟，终于放下心来。 　　新婚后的第一日，秦钧难得放下政务，准备好好陪陪她。 　　原本担心她的身体，他是准备陪她在寝宫里待一天的，然而龙九却是闲不住，于是下午时二人一起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景色自然没得说，二人手牵着手逛了一圈后，在一处湖心亭里坐下，龙九一边休息一边喂鱼。 　　“鲤鱼跃过龙门真的会变成龙吗？” 　　秦钧听到她的话笑着道：“这不该我问你吗？” 　　“唔，传承里没有这个。”龙九说完，又往湖里洒了一把鱼食，随即指着一条鱼道，“你看那条鱼好肥啊，瞧着都快游不动了，要不我们把它捞出来吃掉吧！” 　　“这些是锦鲤，刺多，味道也一般。”秦钧说完后又补充，“你若是想尝尝我就让人捞一条上来。” 　　“那还是算了吧。”听到味道一般，龙九立刻就不馋了。 　　二人赏着鱼闲聊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龙九好奇的转头，就看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在亭外。 　　“那是谁啊？” 　　她话落，亭外的人正好看过来，于是道：“婧瑶见过皇兄，见过皇嫂！” 　　来人是婧瑶公主，三皇子的亲妹妹。 　　先帝膝下长成的皇子公主一共就四个，其中二皇子还身体不好。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秦钧虽然将三皇子等人圈禁起来，却没有对这个妹妹怎么样。 　　大概是那句皇嫂取悦到秦钧，他挥手让人将她放进来。 　　其实按理说，今日龙九本就该接见一下后宫之人，但秦钧后宫只她一人，先帝后宫也早就不剩什么人，于是干脆省下这件事。 　　但婧瑶过来，给她行个礼倒也没什么不妥。 　　龙九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等她落座后便与她聊起来。 　　婧瑶过来原本是想替自己母妃与皇兄求情，然而过来坐了一会后，求情的话始终也说不出口。 　　感觉这位皇嫂人不错，婧瑶最终决定还是不在她刚大婚时给她添堵。 　　等她从亭子里离开后，她身边的嬷嬷劝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管那么多，婧瑶却是摇摇头。 　　要说她与母妃、皇兄之间的感情有多好，那也没有，她母妃眼里永远只有儿子，她皇兄说实话，还不如另外两位皇兄对她好，只是毕竟是血脉亲人，她想着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下，好歹全了这份亲情。 　　大概是见婧瑶自觉，加上宫里有个人能陪龙九也不错，秦钧没再让人将她看得那么紧。 　　龙九和太傅府的人相处得不错，三朝回门时气氛倒是不错，顺便她还见了下冯琳月。 　　“大婚后是什么感觉啊？”冯琳月好奇的问。 　　龙九听到她的话，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微红了一瞬后才道：“你赶紧成亲不就知道了。” 　　“你少胡说，我才不嫁人，我要陪我叔叔一辈子。”冯琳月话是这么说，脑海中却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她与龙九重逢后，二人都互相分享了不少事，等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吴昊轩时，龙九不可避免的聊到她最开始认识吴昊轩是因为把他当宝藏从土里挖出来。 　　冯琳月一开始还奇怪吴昊轩怎么会跑到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去，等听说他是为了找人，心里第一个反应就觉得是找自己。 　　“是吗？那吴昊轩怎么办？”龙九可不是那个当初什么都不懂的人了，想到之前和她一起住在太傅府时，她张口闭口都是吴昊轩，还有什么不明白。 　　冯琳月恼羞成怒道：“什么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龙九摊手道。 　　她和冯琳月没聊多久秦钧就过来要带她回宫，二人走后，冯琳月望着他们和谐的背影，心里有些羡慕。 　　回宫后，秦钧重新开始忙起来，而龙九也该承担起为后的责任。 　　说是责任，其实也没多少事，毕竟如今后宫空虚，秦钧还特意准备了不少有能力的嬷嬷帮她。 　　龙九唯一要做的事，大概就是隔三差五听一下底下人的汇报，做到对宫里的情况心里有数。 　　这日里风和日丽，秦钧还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没什么事的龙九独自来到御花园玩耍。 　　听到消息的婧瑶找过来，与她闲聊一会后忽然跪下来：“婧瑶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皇嫂答应……” 　　龙九愣了一下，不过成婚后跟在秦钧身边偶尔听他说一些朝堂上的事，她也成熟不少，所以没有贸然答应。 　　等婧瑶说出自己的请求后，龙九眉头微蹙。 　　如果说最开始时还不懂，但这会她已经知道，当初她第一次见到秦钧时，他是在被人追杀，而追杀他的人是三皇子派来的，目的是为了抢他的皇位。 　　同时龙九也知道，这个三皇子抢了皇位也不好好做皇帝，太傅和冯琳月之前就因为他差点被流放，他还派人想抓自己……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清清时的场景吗？”龙九看着她道。 　　婧瑶摇摇头后就听到她开始讲起来，当听到太子竟然差点命丧海边，她脸色一白。 　　前两日朝堂上有大臣提议选妃，秦钧当场拒绝，理由是皇后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辜负对方。 　　婧瑶当时还以为是他们感情好，皇兄不想纳妃找的借口，毕竟在她心里，觉得他就像是父皇一样无所不能，即便被抢走皇位也能夺回来，怎么能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时候。 　　听完龙九的话，想到三皇兄只是被圈禁，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婧瑶没脸再求情，起身后向她赔不是：“是婧瑶冒昧了……” 第48章 四十八条龙 　　大概是被婧瑶勾起与秦钧初相识的回忆, 龙九忽然生起迟来的心疼。 　　在海边遇到他时，龙九虽然替他解决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但并不懂他的处境, 只知道懵懵懂懂地跟着他。 　　他那会身上有伤，带着个什么都不懂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在路上需要野宿时喷口火免去他生火的麻烦…… 　　等秦钧处理完政务回来时就见她一脸怏怏不乐地托着腮, 连自己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这是怎么了？”他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坐下后关切地问。 　　龙九转头看到他回来了，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问：“你还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秦钧怎么可能不记得，听到这话未语先带三分笑。 　　“我当时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龙九弱弱地问。 　　不说她还没想起来，一回忆, 她顿时想起从海边离开后，她刚接触城镇时，闻到街上的包子香，没忍住从他袖子里跑出来, 结果闹得接上一团乱, 最后还是他掏钱安抚下卖包子的老板赶紧带着她离开…… 　　“哪有, 那会幸好有你搭救，又一路陪伴, 否则我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秦钧说着忍不住握上她的手。 　　她最开始时确实因为什么都不懂闹出一些事，可秦钧从来没嫌过她麻烦, 最多偶尔会觉得有些无奈。 　　“真的吗？”龙九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自己那会就像一条小傻龙一样, 听到他的话怀疑他是不是在哄自己。 　　秦钧见她不信, 轻笑一声后表情变得认真一些：“当然。说实话，我运道一直不太好，小时候三灾五难不断，最倒霉时平地都能摔跤, 走在路上会被断的树枝砸头，直到长大后知道提防才好一些……” 　　龙九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闻言不由摸摸他的头。 　　“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的运道就越来越好，可谓是事事顺心，我想这些都是你带来的。”若非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说谢实在太生分，秦钧都想好好与她道一声谢。 　　龙九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欢喜，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那我再分你点运气。” 　　“不够。”秦钧话落，贪心地垂首，直到与她呼吸交缠。 　　二人一起回忆过初相识的经历后，感叹时间过得真快的同时，感情越发好了几分。 　　帝后和谐对大晋来说是好事，但对一些想送女儿进宫的人则不是。 　　然而秦钧这位皇帝下定决心不选妃，有这种心思的大臣也没办法。 　　有心人倒是想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故意派人将选妃的事传到龙九耳中。 　　然而龙九她哪怕成长再多，本身的性格还是不会变的，从不会藏心事的她直接去问秦钧，确定他不会选妃后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为此，秦钧特意将皇宫肃清了一遍，将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宫人直接放出宫去。 　　宫里正经的主子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少了事自然也就少了，一时间氛围倒是比先皇与三皇子为帝时好了很多。 　　秦钧并不以宫里的规矩去要求龙九，毕竟她本就是遨游四海的龙，愿意陪他住进皇宫已经是委屈，又怎么能再束缚她。 　　因此新婚期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那段日子过去后，龙九就开始没事时往宫外跑。 　　她出宫倒是也有伴，有冯琳月能陪她一起，偶尔当上皇商的吴昊轩也会陪她们一起。 　　吴昊轩的养兄当初找了侯府做靠山，侯府倒台后自然也跟着倒霉，而他有之前与顾湛等人的关系在，自然重新接掌家业。 　　至于顾湛，在秦钧登基时他就被封为平西大将军，并在龙九的封后大典后启程回军营。 　　这日里，龙九在宫外玩到黄昏时才回来。 　　坐在龙案后的秦钧看到她后，直接丢开手里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 　　“怎么这会才回来？”秦钧说话前先端起手边的温茶送到她嘴边。 　　龙九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茶后才道：“我跟你说，今天我和月月我们惩恶扬善……” 　　却原来，她今天与冯琳月逛街时，看到一个公子哥在调戏良家妇女，见没人敢管，她当即就挺身而出将人揍了一顿。 　　见是她打人，而不是被人欺负了，秦钧面带笑意的听着，等她说完后才接话问：“何人如此嚣张？” 　　“说是什么尚书家的表少爷，还说让我们等着瞧。”龙九语气透着点淡淡不屑，毕竟就算不拼身份，单是比实力她也不怕。 　　秦钧随口问道：“尚书？朝中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尚书，你说得是哪一个？” 　　听到有这么多个，龙九有点头晕，想了会后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没事，我明日让人去查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秦钧安慰道。 　　龙九点点头后，忽然捧着脸看向他：“我长得好看吗？” 　　她本就生得美，加上一直被秦钧捧在手心娇宠着，那股天真纯粹的姿态更是吸引人。 　　“当然。”秦钧回答完直接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以行动述说她对自己的吸引力。 　　龙九回亲他一口后，歪着头道：“那为什么我走在街上没有人调戏呢？” 　　她倒不是想让人调戏自己，只是觉得有些纳闷。 　　“说什么傻话。”哪怕她只是随口说说，想到那个可能他心里也有些不悦，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后道，“你身边的侍卫也不是跟着好看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 　　京城这种地方，一块牌匾掉下去就能砸到几个达官显贵，那些成日里在街上混的公子哥也不是傻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欺负的。 　　像是她方才口中的受害者，就是一个普通摊贩家的女儿。 　　“原来如此。”龙九想想也是，于是不再说傻话，而是和他分享今日在外面的其他见闻。 　　秦钧认真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 　　* 　　皇宫很大，京城也很热闹，可是待久以后，皇宫对于龙九来说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京城的新鲜感也越来越小。 　　最开始她有事没事往宫外跑，张口闭口都是冯琳月与吴昊轩时秦钧心里还有点吃味，不过毕竟是他没空陪她，便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等到她开始变得不爱出宫时，秦钧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天晚上入睡前，秦钧揽着怀里的人闲聊般地问起来：“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 　　“也没什么好玩的。”龙九缩在他怀里道。 　　其实倒也不是没什么好玩的，毕竟京城作为皇都，隔三差五都有新鲜玩意传过来，只是她看着冯琳月和吴昊轩二人感情越来越好，想到秦钧都有很久没陪她出去玩，忽然觉得外面也没什么意思。 　　她虽没明说，秦钧却忽然懂她的意思，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蹭两下后道：“最近我是忙了点，等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吗？”龙九听到他的话声音里透着点兴奋。 　　秦钧察觉以后，不由反省了一下自己，随即亲着她的唇肯定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三日后，秦钧和她约好出宫的时间。 　　秦钧上午还有些事要与大臣们商议，因此二人说好中午直接出去外面用膳，玩到晚上再回来。 　　临近中午时，龙九有些坐不住，于是来到御书房外想在这里等他。 　　御书房的太监看到她，行礼后立刻就要进去替她禀报。 　　换做一般人在皇上议事时过来，太监当然不敢进去打扰，但来的是皇后，那就另当别论。 　　“不用了，他若是还没好我在这里等等就是。”龙九摆手阻止道。 　　太监见此，又殷勤的请她去偏殿稍事休息。 　　不怪太监如此殷勤，实在是皇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乃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你若是不小心冒犯到皇上都有可能逃过一劫，但若是冒犯到皇后，那绝对讨不了好。 　　御书房内，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在场的大臣除了一个还站着，其他的都跪到了地上，旁边还散落着几本折子。 　　秦钧坐在龙案之后，身上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听到门外传来的喧哗声，他视线从那几个大臣身上落到门口。 　　他旁边贴身伺候的太监心里想着这个时候是谁撞上来，悄悄贴着墙退出去，等看到外面的人后，长松一口气，重新进来时声音都透着几分轻快：“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 　　秦钧听到太监的话，想到他与龙九的约定，嫌弃地扫了眼底下那几个差点耽误自己时间的大臣一眼后道：“回去好好想个章程再送折子上来，想不好的话就不必上朝了！” 　　话落，他人已经走向御书房外。 　　大臣们听着外面他语气温和的和皇后说话的声音，抬手擦了把头上的虚汗，觉得他们运气当真是不错，竟然遇到从不来此的皇后过来的好机会。 　　其实这些大臣们还真是想错了，龙九来过御书房，不光御书房，就是早朝的金銮殿她都去过。 　　那会二人刚大婚，去哪都恨不得黏在一起，于是秦钧就哄着她变回原形踹在怀里陪他一起上早朝。 　　后来还是龙九嫌弃朝中大事听起来像天书一样枯燥，这才没怎么去这两处地方。 第49章 四十九条龙 　　秦钧登基后处理了侯府等一批贪官污吏, 京城的风气顿时一清，再有龙九没事喜欢往宫外跑，回来就会和他分享在外面遇到的事, 他在朝堂上敲打几句后，个别纵容自家子嗣的官员也开始重视起对孩子的管教来。 　　因着以上这些原因，京城里如今倒是很少出现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 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秦钧和龙九出来的这天下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街上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来往的行人、叫卖的吆喝声、小孩跑跑闹闹发出的笑声、巷子里的狗叫,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充满人间烟火的热闹。 　　“这家的葫芦鸡特别好吃！” 　　二人还没用午膳，因此出来后龙九头一件事就是拉他去酒楼。 　　明明街上的景还是那些景，店也还是那些店，可是跟他一起出来, 龙九心情明显比平时更欢快一些。 　　“那我得好好尝尝。”秦钧原本并不重口腹之欲, 如今被她带着才对吃食上了几分心。 　　二人进入酒楼后, 龙九熟门熟路的点了一桌菜，显然没少在这吃。 　　不过她点的菜里虽多是荤菜, 但明显考虑到了秦钧的口味，让他眼底不由露出几分柔情。 　　外面酒楼的菜要说比御膳更美味那也不至于, 主要还是胜在花样新鲜。 　　龙九说的那道葫芦鸡味道倒是确实不错，吃起来香醇酥嫩。 　　这葫芦鸡之所以好吃, 做起来可不简单, 光是大步骤就有三样，须得先煮，后蒸，再油炸, 做好以后形似葫芦，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好吃吧？”龙九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他道。 　　秦钧颔首表示肯定后，见她不一会的功夫就吃掉半只鸡，觉得可以让御膳房的人学一下这道菜。 　　逛街、嗑瓜子听戏、茶楼听说书、天桥看杂耍，这是龙九平日里出来时常做的几样消遣。 　　吃饱喝足以后，龙九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梨园，路上还买了不少吃食。 　　秦钧跟在她身边，敲着她浑身都透着愉悦的气息，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反省了一下自己，日后忙归忙，还是得经常陪她出来逛逛。 　　“这家的梅子只有一点点酸，好吃。”坐在梨园雅间里后，龙九捏了一颗梅子送进他嘴里。 　　秦钧张口吃下后，见她已经开始看戏，笑着陪她一起看。 　　梨园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曲十分悠长，长到让时间好像都跟着慢下来。 　　台下的客人喝着茶听着戏摇着脑袋，一只手还打着拍着，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听惯了戏的龙九也学会了这个看戏专用架势，粉白的手指敲落在膝头，说不出的洒脱，偶尔听得兴起还会学上两句：“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她声音娇软清亮，秦钧听台上的戏时没什么反应，倒是听到她这两句时忽然叫了声：“好！” 　　台上的戏还没唱到叫“好”的地方，然而他这一声一出，楼里的人却是下意识被带得叫了声“好”，叫完后这些人有些懵，台上唱戏的也懵了一下，不过随即唱得更加卖力。 　　龙九不过是随便一学，听到他的叫“好”，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靠进他怀里。 　　秦钧笑揽着她，忽然觉得听戏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思。 　　一下午的功夫除了吃个午膳逛了会街，剩下的时间二人都消磨在梨园中。 　　明明他们也没做什么，可回去的时候二人心情都很是不错。 　　可惜，他们这份出宫游玩带来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几天就被破坏殆尽。 　　在所有人心里，皇帝三宫六院才是常态，别说皇帝，天底下但凡富贵一点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正是因为如此，朝中大臣们并没有将秦钧之前表明不纳后宫的话放在心里，只当他是与皇后感情好，所以暂时没这个想法。 　　眼见帝后大婚也过去一段时间，独霸后宫的皇后却直到现在都没传出喜信，大臣们觉得她若是贤良，就该自觉为皇上纳妃。 　　然而等了等发现她实在没有这个自觉，大臣们只能再次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 　　秦钧从来都不准备纳妃，一方便是他对其他女人没什么想法，另一方面则是源自龙九的独占欲。 　　平日里就连宫女离他近一些她都不乐意，秦钧敢保证，自己若是前脚纳妃，她说不得后脚就直接飞远了。 　　所以哪怕某些和他关系亲近一些的官员劝说，可以纳一些妃子进宫做摆设安抚满朝文武，秦钧都不愿意答应。 　　秦钧的能力是在当太子时就得到众人认可的，他登基后，可以说比前几代皇帝还要出色。 　　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妥协，百官除了每天上朝时总要提一提劝一劝外也没其他办法。 　　他们倒是想过劝不动皇上就让自家夫人去劝皇后，然而龙九一开始还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接见她们，后来被她们说烦了，直接表示既然她们这么贤惠，那她就成全她们，送她们十个八个宫女带回家去。 　　皇后送的宫女，显然不会是给她们当丫鬟的，这些夫人听到这话，立刻不吭声了。 　　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真扎过来时，哪个夫人愿意给自己丈夫找小妾。 　　秦钧本来还担心她应付不来，见她将人都堵回去，当即就夸了几句：“小九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当真是厉害。” 　　“那是！”龙九得意地仰起头。 　　秦钧瞧她这小模样，摸摸她的脸后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你以前不是教过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今天只是告诉她们这个道理。”龙九摇头晃脑道。 　　“学以致用，不错。” 　　秦钧又夸了一句，却发现她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下去，不由关切道：“怎么了？” 　　龙九摇摇头，被他哄了几句才摸着肚子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生不了孩子啊？” 　　其实她对生孩子没什么想法，毕竟她自己还像个孩子似的被秦钧捧在手心里宠着。 　　只是那些夫人话里话外说她生不出孩子也该为秦钧考虑的暗示，让她不可避免的多想了一点。 　　“我们成婚也不算久，孩子不急，早晚会有的。”秦钧安慰一句后，又搂着人在她耳边道，“当然，若是小九想要孩子，那我可得努力……” 　　龙九面上一红，嗔怒地瞪他一眼后道：“要是我真生不出孩子怎么办？”毕竟传承里也没告诉她，龙和人结合能不能生出孩子。 　　“要白头偕老的是我们，与孩子有什么关系？”秦钧不答反问。 　　好歹也是跟着他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的人，龙九印象中好像人族还挺重视子嗣。 　　“真的没关系吗？”龙九仰头望着他。 　　秦钧低头慢慢将额头与她靠一起，姿态说不出的亲昵：“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我，其他人的看法，你永远都不必放在心上，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确定他是真的不在后乎，龙九心情放松下来，笑着对他点点头。 　　本来以为这事说开就好了，谁知当天晚上—— 　　“你干嘛呀，明日还上不上早朝了？” 　　“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 　　“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吗？走开啦——” 　　“唔……我不要孩子了，你离我远点……” 　　夜还长，已经熄灯的寝殿里却是过了很久才彻底安静下来。 　　立妃的事因为秦钧态度坚决，大臣们慢慢也没敢再提。 　　直到二人大婚一年多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的大臣们又老话重提。 　　没办法，妃位本来就很吸引人，现在皇后还无子，那就说明下一代的皇帝另一半的血脉会到谁家还不一定呢。 　　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这一次文武百官十分有耐心，秦钧不同意就一直提，甚至还有皇室宗亲去找龙九。 　　虽然这些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闹久了龙九觉得还挺烦人。 　　“这些人怎么那么闲哦？自己家里都没事干了吗？” 　　龙九抱怨一句后，次日秦钧立刻给那些冒头的人找了不少事干，甚至在朝上不留面子的直接点出几个内宅混乱的官员，让他们先管好自家的事。 　　手段尽出的将这些让他立妃的声音压下去后，秦钧想着她最近被人坏了好心情，起了带她出去走走的想法。 　　正好他登基后进行了不少改革，秦钧觉得出去巡视一番也不错，于是吩咐人下去准备。 　　上一任皇帝就是因为南巡结果玩掉了自己的皇位，现在还被圈禁着，大臣们听说他要巡游，不免劝了两句。 　　然而秦钧登基后，在朝中积威甚重，尤其是这次立妃一事，大臣们刚被敲打过，所以当他态度比较坚定时，他们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再过两日就可以离京后，秦钧才告诉龙九这个惊喜。 　　龙九听说可以出京去玩，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秦钧看到她这么开心，顿时觉得这个决定做得很正确。 　　出发前，龙九还特意询问了冯琳月夫妇二人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上个月，冯琳月和吴昊轩终于成婚了，二人龙九都认识，还特意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吴昊轩原本就准备抽空带冯琳月去一趟江南拜见长辈，听说她此行会经过杭州，立刻决定与她同行。 第50章 （完结） 五十条龙 　　秦钧出巡有带龙九散心的想法, 但也有巡查沿途吏治的意思，所以行程并不快。 　　从京城出来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南下, 而是先去了其他地方。 　　出来玩自然是开心的，不过龙九没想到，秦钧会带她来海边——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蓝天白云下, 海浪翻滚的声音阵阵传向岸边，礁石之上，二人并肩而立，衣炔被风吹得飘向同一个方向。 　　“我当初突然出现是不是吓到你了？”龙九和他欣赏了一会海景后忽然笑着问道, 语气透着点调皮。 　　秦钧摇摇头：“没有，反倒是你若没出现，我怕是只能跳入海中……” 　　身为太子的尊严，让他不可能受辱于人, 当时的情况, 跳海是他唯一的选择。 　　龙九才知道原来他当初面向海边是有这个打算, 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伸手握住他的手。 　　大海于她来说, 就像蓝天一样可以任意遨游，但也不表示她不知其中的凶险。 　　“你低头。”龙九忽然想到什么, 面向着他指示道。 　　秦钧配合的低头，就见她嘴里忽然含着一颗会发光的珠子亲上来。 　　本着对她的信任, 他并没有闪躲, 下一秒就感觉那颗珠子被她送入自己口中，顺喉而下。 　　“这是我的龙珠，有了此物，便是海中你也可以如履平地。”等将龙珠给他后龙九才解释道。 　　她想, 有了龙珠，万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便是跳进海里也不怕。 　　秦钧闻言，想的却不是得到龙珠后的好处，而是：“将龙珠给我对你会有什么影响？我如今已是皇帝，再无人能将我逼至如此境地，这龙珠你还是拿回去。” 　　“你我二人形影不离，龙珠在你身上和在我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放心吧。”龙九说完指着前方道，“想不想去海里瞧瞧？” 　　秦钧劝不动她，确定龙珠在自己这里真的对她没什么影响后才颔首同意。 　　二人入海后，龙九没什么感觉，秦钧却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放松……”龙九察觉以后，凑过去给他渡了口气让他放松下来，随即才拉着他在海底遨游。 　　海底世界美得有些梦幻，在阳光的折射下，各种各样的鱼在海底游来游去。 　　秦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不免感到惊奇。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海底才没有龙宫……”龙九一边拉着他往下游一边道。 　　秦钧闻言眸中溢出几分笑意，抬起空着的手摸了下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龙角道：“故事本就多是杜撰出来的。” 　　龙九闻言皱了下鼻子，拉着他继续往下游，看到许多珊瑚群和在珊瑚群里游来游去的鱼。 　　海底之游结束后，二人还捞了不少海鲜出来在岸边美美的吃了一顿，直到第二天看完海上的日出后才离开。 　　从海边离开后，接下来路程复制了当初秦钧带着龙形的她时相同的路线。 　　定安县，县西的一处院子。 　　这是秦钧当初带着她安定下来后住的第一个地方，重回故地，龙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里好像是被我挠坏的……”她看到房间窗台上的一处痕迹道。 　　秦钧闻言，回想起当初与她住在这座院子里的一幕幕，不由露出笑容。 　　他们在院子里住了一晚后，直接去了军营。 　　军营里也有着他们不少的回忆，龙九与他一起回来后，心里有些怀念起当初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没有化为人形，但军营里的人都对她很好，有什么好吃好喝从来不会忘记她。 　　正是因为记得这些，龙九来的路上特意给他们带了不少礼物。 　　军营里除了顾湛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她是当初那条银龙，所以收到礼物后十分受宠若惊，同时心里觉得皇后待人亲切。 　　顾湛看到他们过来很是高兴，给他们接风洗尘后与他们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就提起当初那头老虎。 　　“它如今也不怕人，偶尔还会来军营外面转转，有时候还会叼着猎物过来……” 　　当然，老虎可不是来给他们送肉的，而是嘴馋了让人帮忙烤熟了吃。 　　龙九听到他提起那头老虎，不免想起自己当初试图教它说话的糗事，自己先笑起来。 　　次日一早，龙九拉着秦钧去了山林中，她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后，没多久就从林子深处跑出来一头大老虎。 　　已经是壮年时期的老虎看起来比龙九当初认识它时更大了几分，跑过来时虎虎生威。 　　“嗷——” 　　老虎发出一声虎啸，却并不带什么威胁的意思，反而隐隐透着几分高兴。 　　等来到龙九面前后，老虎为她的形态改变而疑惑了一会，不过最终还是因为相同的气息凑到她面前。 　　“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嘛，胖了这么多。”龙九弯腰揉着它的虎头道。 　　在山林中称王称霸的大老虎落在她手底下，乖得像只大猫一样，甚至还主动去蹭她的手心。 　　提起这只老虎，就不得不提它当初与龙九一起挖出吴昊轩的事，同行过来的吴昊轩与冯琳月买了不少肉算是再次感谢它。 　　老虎不懂他们为啥要送肉给自己吃，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其实你更应该感谢你自己，要不是你当时穿金戴银的打扮，还真不一定会被挖出来。”龙九笑着道。 　　她这一说，冯琳月也想起自己夫君当初那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打扮，不由笑起来。 　　吴昊轩闻言，摸摸鼻子道：“那都是家里人喜欢给我这么打扮……” 　　军营毕竟是比较严肃的地方，他们也没在这里久待。 　　大概是见她还挺喜欢这头老虎，等要离开时，秦钧问她要不要带上老虎一起。 　　皇宫里有兽苑，她若是喜欢，养一头老虎并不算什么。 　　“算了吧，它生活在这里挺开心的。”龙九想想还是拒绝了。 　　从军营离开后，他们才准备去江南。 　　从京城出来后的这条路线见证了二人相见、相识、相知……秦钧显然是用心了。 　　当然，感情归感情，正事他也没落下，沿途处置了不少贪官污吏。 　　就连龙九这个皇后也很尽责，在遇到缺雨水的地方时她就降雨，遇到雨多的地方就驱散雨云，如此一来，随着她与秦钧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晋也有了风调雨顺的趋势。 　　百姓不在乎上面当皇帝的人是谁，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 　　秦钧登基后，百姓的日子本就越来越好过，随着帝后巡游，各地风调雨顺，百姓们自然也越来越爱戴他们。 　　到达江南以后，秦钧和龙九顺便跟着吴昊轩夫妇二人去了趟李府。 　　当初他们在李府住的那个院子，在他们身份曝光后，差点没被李府给供起来，不但没动里面的布置，还天天派人打扫。 　　“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 　　龙九和秦钧走在这个他们住了不短时间的院子，面上露出点笑容。 　　二人去他们曾经住的房间里瞧过以后，被勾起回忆的龙九忽然翻起旧账来，她揪着秦钧的衣襟问：“还记得么？当初你多嫌弃我呀，非得我自己大晚上的跑来找你，就这你还想赶我走！” 　　“我何时嫌弃过你？我只是替你考虑而已。”秦钧觉得自己简直冤枉。 　　“还说没有，那是谁当初放着床不睡去睡榻，还在床中间放枕头？哼！” 　　龙九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傻乎乎的，竟然还非要往他身边凑，就该让他自己睡去。 　　秦钧知道这时候不能和她讲道理，于是搂着她哄道：“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就罚我明日陪你去游西湖好不好？” 　　“陪我是惩罚？”龙九横他一眼。 　　多说多错的秦钧干脆不说话了，直接低头亲上去。 　　他们来李府只是为了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看完后还是住到了行宫里，省得搞得李府上下那么紧张。 　　次日，风和日丽，秦钧带着龙九泛舟湖上。 　　西湖的景色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但故地重游，依旧欣赏到不同的美感。 　　夏日的西湖，风里都带着荷花的香气。 　　龙九坐在船上吹着风，惬意得都有点想睡觉。 　　“可要去里面躺一会？”秦钧发现后问。 　　龙九摇摇头：“我就想坐在这。” 　　他们是在附近的酒楼里用过午膳后才来的，午后的太阳不是很晒，配上湖面上徐徐的风，吹得人很是舒服。 　　比起船里，显然还是外面晒着太阳吹着风的感觉更好。 　　秦钧闻言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龙九靠在他怀里，一开始还能继续欣赏周围的美景，慢慢的便在荷香的环绕下睡着。 　　等她醒来时，天边已经布满红霞。 　　“你怎么不叫我，肩膀酸不酸？”发现自己竟然靠着他睡了那么久，龙九坐直身体后就要替他揉揉。 　　秦钧不在意地摇摇头：“不妨事。” 　　身处在西湖的美景中本就令人心生愉悦，听到这话，想到他对自己永远是这么体贴包容，龙九心里生出几分甜蜜。 　　二人温情脉脉的对视一会后，渐渐重新靠在一起。 　　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一件暖色的衣裳，同时也将他们亲密无间的影子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