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发的道侣真努力》 作者:珞神月   文案   艾霜棠以为是穿越古代,没想到还有修仙,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亲自上门收徒。   能够摆脱古代盲婚哑嫁,一举脱离宅斗的泥潭,艾霜棠当然是十万个乐意,来自现代的自由灵魂实在吃不消古代对女性的种种束缚压迫。   万万没想到,转头就被新鲜出炉的师尊给包办了婚姻,拜师发道侣。   师兄修为高,长得好,但命格不好,下场很凄惨的那种。   道侣一体,唯有她这个“变数”才有可能成为师兄的一线生机,扭转乾坤。   师尊果然牛逼,竟然能从茫茫人海里精准找出她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变数”,冲这一手本事,艾霜棠就是服气的,但这拉郎配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吧。   艾霜棠看了看自己才到师兄腰部的五短身高,仰头看了看面无表情一身气场能止小儿夜啼的师兄,看得出是很不情愿了。   据说之前正在搞风搞雨大杀四方,师尊一出关便把他从战场上薅下来,火速安排,按头成亲。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了。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主角:艾霜棠,司殷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立意: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第一章   艾霜棠拜师了,师尊是一个亲自上门收徒的得道高人。   有那么一瞬间,艾霜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师尊掐指一算,便精准地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了她,千里迢迢专门来收她为徒。   有这好事还犹豫个啥,当然是赶紧拜师。   当然不是因为天选之子这种原因,心底吐槽思维发散而已,当不得真,主要原因还是古代环境对女性实在太不友好。   在这种直男癌遍地,理所当然重男轻女,男权至上的时代,身为女性简直就是原罪啊。能够踏入修仙世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男女都可以修炼,全看本事说话,这就像现代的义务教学一样,男女都可以入学,各凭本事。   师尊的外貌太有特点,一看就感觉是得道高人的那种。与一般想象中的白胡子老爷爷完全不同,师尊很年轻,皮肤状态好到仿佛会发光,一眼看去自带柔光效果,不但是个颜值美人,还是个气质美人,清冷孤高,好似悬挂天空的皎皎明月,超凡脱俗,出尘冷冽,在他面前仿佛大声一点说话都是一种冒犯,叫人不自觉正襟危坐,也有空谷幽兰的遗世独立之感。   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颜值气质都这般惊艳绝伦的人,谁都不会怀疑他得道高人的身份,何况他还是踩着飞剑从天而降的。   拜师第一天,艾霜棠就因为被师尊带着亲自体验了一把御剑飞行而惊呆了,三观炸裂啊。看到师尊从天而降,跟自己亲自体验一把果然是两种感觉,前者还有些懵逼怀疑人生,反应不过来,后者体验感强烈,感官炸裂,更加震惊。   下飞剑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瑟瑟发抖,没有当场尿了是艾霜棠最后的倔强。这感觉可比云霄飞车要刺激一百倍,什么大型刺激游戏都比不上,或许跳伞可以拿出来比一下吧,而艾霜棠就是那种连过山车都没坐过的人,顶多玩过碰碰车,这刺激可想而知了。   没被吓到背过气去,可能是因为师尊有特意照顾她的感受,飞的高归高,速度也很快,但非常稳,只要闭上眼睛,就跟站在地上没什么区别。不会觉得颠簸,也没有失重感,极速飞行之下也没有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大风。   她是树袋熊,师尊的腿就是她的树。   依照修仙小说的惯例,艾霜棠本来以为目的地会是某个宗门,还好奇真正的修仙世界建筑物和凡俗世界有何不同,会不会像老君山道馆群那样遗世独立,建在巍峨的山峰之上,仿佛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然而小说就是小说,大部分修仙小说的主角都是拜入了宗门,她的师尊是个散修。   没有了不起的宗门,没有建在山峰之上的巍峨建筑物,也没有众多修仙的弟子,只有一个看起来渺无人烟但景色还不错,山清水秀的隐居之地。很冷清,保证方圆百里都没有其他人居住的那种深山老林,要是下一场雪,大概就能感受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那种孤寂。   住的地方叫做清幽居,山没有名字,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它清幽山,反正没其他人,爱咋叫就咋叫,名字这种东西就是方便人称呼的,如果没什么人叫,有没有名字其实都无所谓。   可能是修士有不同寻常的建筑技术,在这么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师尊居住的清幽居一点都不小,相反,处处都修葺的十分别致,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地方大,环境优美,五脏俱全,想象中修士应该有的配置全都有,比如说练剑的场地,炼丹的丹房,闭关修炼的静室,还有种植了药材的药园。   还有一些艾霜棠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房间。   如果这不是师尊自己修建的,那就是修仙界有专门的建筑团队,按照客户的要求进行一条龙服务,各种户型随便挑选。   艾霜棠觉得应该是后者,实在没法想象像师尊这样清冷出尘神仙般的人物自己撸袖子搞建筑,还修葺的这样美轮美奂。   来到清幽居的第一个晚上,艾霜棠就享受到了发给弟子的福利,一个装潢摆设都很棒配置独立的居所。   如果是个落魄的散修,显然没法提供这样好的居住条件,如果是拜入宗门,修仙门派会给每个弟子分配这样好的单人宿舍吗?就算对修士来说,建房子可能很容易,可以用法诀直接搞定,但宗门大了弟子之间肯定是有高低之分的,不可能全都一视同仁。有了一二三四五等,彼此之间的待遇就会有差别。   师尊弟子少,给予的资源就会比较集中,从居所的初始配置就能感受一二,大门派弟子多,资源就会比较分散,竞争压力也大。   清幽居除了冷清,没其他毛病。   伐毛洗髓去除身体杂质,按部就班的修炼,艾霜棠修炼一个月,终于成功完成引气入体这个步骤。   感受体内灵息流动的感觉,艾霜棠鸡冻了,虽然气息很微弱,细细的一小缕,但这是她成功踏入修仙的第一步啊。虽说筑基才是真正迈入修仙的门槛,可成功引气入体绝对是不能少的步骤,是修炼的起始,这个步骤成功了,才能谈以后。   也是这一刻,才有了修仙的真实感。   艾霜棠睁开眼睛一看,竟然已经是晚上,修炼的时候时间果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专门用于打坐修炼的静室里一片黑暗,只有通过门缝溜进来的微弱月光。   因为成功引气入体,这会儿精神正亢奋,艾霜棠感觉暂时睡不着觉,不如吹会儿风,听听夜里的虫鸣,赏个月什么的,等兴头下去后,估计就想睡觉了。其实她更想吃点什么,来顿夜宵,吃饱后就会犯困了,奈何住所好,吃的方面只有辟谷丹可以磕。   像师尊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确实不需要厨房,大概率连辟谷丹也是不需要的,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很方便省事,如果没有辟谷丹,她在这修炼的一个月里最大的难题估计就成了吃饭,每天都要思考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以及晚上吃什么,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要耗费在吃上面。   但一直磕辟谷丹,解决了生理需要,但嘴馋治不了啊,不禁怀念那些年吃过的美食。   艾霜棠捧着现在唯一能喝到的白水,望着天上的月亮悼念那些年逝去的夜宵。   风吹够了,人也终于有了几分睡意,艾霜棠愉快的往床上一躺,迅速入睡。   第二天,艾霜棠见到了师兄。   老实说,并不算太惊讶,这清幽居的构造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人住的。师尊既然能主动上门收她为弟子,自然也可以收其他人当徒弟。   时隔一个月才第一次见到师兄,稍微有点奇怪,清幽居这么冷清,就这么点人,不过师兄若是之前在闭关的话,就不奇怪了。   大概是修仙对美貌有加成效果,艾霜棠发现师兄也很好看,是个颜值在线气质也突出的大美人,瑰丽的容颜动人心魄,一眼看去便十分惊艳的类型,只是皮肤有些过于苍白,自带的柔光效果叫他看起来更加病弱了,眉宇间布满阴郁,冷漠里隐隐透着几分戾气。   艾霜棠被他随意瞟了一眼,就感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以前不太懂什么叫做煞气,现在懂了,脑子里瞬间就福至心灵,顿悟了。   师尊为她介绍道:“这是你的师兄,司殷。”   然后为司殷介绍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艾霜棠。为师只有你们两个弟子,今后可要好好相处,你身为师兄,更要照顾师妹。”   司殷面无表情,“弟子遵命。”   艾霜棠感觉气氛好僵硬,师尊和师兄简直绝了,一个两个都是一看就感觉轻而易举把话题聊死的类型。师尊气质清冷,叫人不敢冒犯,师兄干脆就是阴冷了,让人不敢靠近。大概这就是物以类聚,但是想想自己以后要和他们长期相处,就突然觉得任重道远。   正纠结要不要主动打声招呼的时候,听到师尊问她:“你觉得师兄如何?”   艾霜棠二丈和尚摸不找头脑,下意识回答:“师兄很好。”   当然好了啊,才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看法啊。冷漠就冷漠吧,长的好看,就算冷漠起来也赏心悦目,现在她能说的,也就只有颜值和气质了吧,性格什么的以后相处才知道,但师兄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样子,眉宇间的阴郁戾气,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桀骜不驯爱自由。   但这她能说吗,她能抱着师尊的大腿,把脸一埋,嘤嘤嘤的说师兄好凶好可怕吗?   只能客套而礼貌的说,师兄很好。   长得好看,就算阴郁暴戾浑身也能让人真诚的夸一句好,因为只要真诚的夸脸就行了。   师尊:“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便由为师做主,缔结道侣之契。”   艾霜棠:……   等等,你说什么?!   转眼间就给发了个道侣???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重写 第二章   艾霜棠刚想把自己脑壳里的水晃晃,冷不丁就听见师尊抛下的这么一个惊天大雷。   对于包办婚姻和拉郎配,艾霜棠是拒绝的。   虽然师兄长得很好看,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好看,重要的是那种修行之后独有的气质,是普通凡人所不具备的,单论美貌来说,师兄深深戳中了颜狗的内心,但婚姻大事,艾霜棠还是很谨慎的。   结为道侣不就是修仙界的结婚吗,师尊这话,就是让他们俩当场拜堂成亲的意思?   先不说简陋不简陋的,一个正常人,谁会想跟个身高才到自己腰部的小丫头结为道侣啊,又不是有啥奇怪癖好的变态,真能一口答应下来的绝逼有问题。   非要说修士生命悠久青春永驻,现在是还小,但过几年就长大了,就这么几年而已,完全没有问题,那再等几年不行吗,一定要趁着现在搞这么丧心病狂的拉郎配?   艾霜棠觉得自己脑壳里仿佛有水,师尊似乎也不逞相让啊。   她不由自主看向师兄,希望能听到反对意见。   谁知,却见师兄目光放空,似乎已经放弃抵抗了。   等等!难道只有她觉得这个拉郎配实在丧心病狂吗!师兄你醒醒啊,一旦结成道侣,你的风评可就完蛋了!!   艾霜棠不是不想反对,而是一个豆丁的话语权显然不如已经成年的师兄来的重,只要他开口反驳一句,好过她上窜下跳很多句。   师兄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是撕心裂肺,眼角都咳红了,过于苍白的脸颊浮现淡淡的一抹红晕,仿佛上了胭脂。他抬起右手捂住嘴,不一会儿,腥红的血丝从指缝里渗出,空气里仿佛散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下是真的病弱了,还直接咳血了。   看的艾霜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第一次瞧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吐血的,太刺激,好怕他突然嗝屁。   万幸师兄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终于缓过来,咳舒坦了,便放下右手,嘴唇残留血迹就像口脂似的。神色看起来更加疲乏了,仿佛这一咳,把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都消耗光了,整个人都透着摇摇欲坠,眼角淡淡的一抹红,睫毛被咳嗽得生理泪水打湿了,破碎感与脆弱感交织到一起,冲淡了阴郁和戾气。   “弟子但凭师尊做主。”师兄声音虚弱,强撑着说出来的。   明明很不情愿,说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一身的气场却仿佛能止小儿夜啼。都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了,却完全没有反对,摁头成亲的感觉不要太明显。   师兄都这样了,艾霜棠还能咋办,有再多的疑问都暂时憋了回去。   也不知道师兄做了什么,艾霜棠只能看到他貌似掐了一个手决,然后道侣之契就宣布完成了,全程毫无感觉。   道侣来得太猝不及防,艾霜棠恍恍惚惚,有点怀疑人生。   生怕弟子找不到伴,干脆内部消化吗?   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艾霜棠还有些回不来神。   师兄说道:“我知道师妹心里有许多疑问,跟我来吧。”   艾霜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跑的追上去,跟着司殷来到他的居所。   跟她住的地方一样,司殷的居所也是独立的一处,环境优美,鸟语花香,也是三层楼,有个大大的平台,摆着桌子和椅子。坐在这里视野开阔,风吹过来很舒服,偶尔有小鸟落到栏杆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司殷扶着艾霜棠让她坐到位置上,自己坐到对面,倒了一杯白水,轻轻推到艾霜棠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一杯。唇上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淡淡的唇色,透着仿佛大病初愈的虚弱。   他端起白水轻轻抿一口,放下茶杯,说:“师妹是奇怪,为何师尊突然让我们结为道侣,是吗?”   艾霜棠:“嗯!”   她也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跟自己平日里喝的有些不一样,清凉微甜,入口后便感觉神清气爽,不似普通的白水,或许加了什么。   司殷平静的说:“并不是突然,师尊特意下山收师妹为徒,就是为了让我俩结为道侣。这一月里我都在闭关疗伤,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若师妹刚上山的时候我没有在闭关,师尊立马就会让我们结道侣之契。”   他眺望远处的风景,看着天边的鸟儿振着翅膀飞过,“师妹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有些话,就算师妹不问,我也会告诉你。”   艾霜棠:“呃……”   司殷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看向艾霜棠,“既然你我已经成为道侣,有些事情,师妹你就必须知道。”   艾霜棠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问:“师尊为何专门找我?”   总不会真是什么天选之子吧?   “因为你是异世之魂。”司殷语气轻描淡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挑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艾霜棠当场就被白水呛到了,咳嗽咳得惊天动地,震惊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掉马掉的也太快太猝不及防了吧,甚至师尊还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掉马了!师尊和师兄都知道她是异世之魂,所以得道高人果然都能掐会算?   等到艾霜棠不再咳嗽,司殷才继续慢慢说道:“师尊说我的命格惨淡,将来必定不得好死,苦思冥想,试过许多方法都没用。恰好这个时候,师尊发现了你的存在。道侣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个‘变数’或许能够成为我的一线生机,扭转乾坤。”   艾霜棠错愕,憋了憋,才忍不住说道:“可‘变数’未必就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有可能变的更加差。”   万一师兄没能逆天改命,她可不背这个锅!   竟然能够从茫茫人海里精准发现她这个“变数”,师尊果然牛逼,冲这一手的本事,艾霜棠就是服气的,可这拉郎配还是感觉太丧心病狂了。师兄的命格要是当真凶险到连这几年都等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会嗝屁,她可不觉得自己真能有这般起死回生的效果。   这话必须得先说清楚。   司殷并不意外,缓缓道:“师尊这般,除了是因为我,也有你的缘故。师妹出生于凡俗世界,怕是对这方天地的修仙界并不了解吧?”   艾霜棠果断点头,知道要来重点了。   “这一方天地,已经有八千年无人能够飞升了。”司殷抛出这句话后,似乎想让艾霜棠消化一下,喝光茶杯里的白水后,慢悠悠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白水。然后继续缓缓说:“这八千年里,凡是渡劫的修士全都遭遇雷劫而死,本该供修士飞升引入仙界的天门迟迟不开,渡劫时的天雷一直劈到修士身陨为止。”   艾霜棠咽了咽口水,虽然渡劫跟她这种才学会引气入体的修仙小萌新距离太遥远了,但听到前路不通,果然还是有些瘆人。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引发连锁反应的吧,底下修为低的修士可能没感觉,但顶层的修士肯定不可能无动于衷。   既然是八千年里无人能够渡劫成功,被认为是不正常的现象,那八千年前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才会特意提出这个时间点。   司殷:“现在修仙界普遍认为,渡劫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天门不开的缘故。下界修士无法升入仙界,而渡劫的修士修为已经涨到不容于下界的地步,所以雷劫便一直不停,最后导致渡劫者受雷击而亡。若能够打开天门,自然迎刃而解。”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艾霜棠,“异世之魂,对有心人来说是很有研究价值的素材,能够让人得到很多启发。师尊能够发现你的存在,别人自然也可以,只不过师尊是为了给我逆天改命的时候偶然发现师妹你的存在,旁人的话,有这个能力的基本都关注飞升,或许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却也无法保证永远不会发现。”   “师尊在别人发现师妹你之前,把你带上山,让我们缔结道侣之契,既是为了让我求得一线生机逆天改命,也是为了帮师妹混淆身份,隐藏异处。”   “天门不开困扰了修仙界八千年之久,饶是修士寿命悠长,也是很长的时间。有的人若是因此疯了,歇斯底里了,甚至是动了歪心思,师妹不必觉得奇怪,人都有欲望,就算是修士,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真正无欲无求又怎能将修为提升至渡劫期,只不过渴求的东西常人无法满足而已。”   “不论是为了飞升,还是为了性命着想,都不会得过且过,坐以待毙,必定会想方设法寻找破开困局的办法。哪怕,为此会有所牺牲,也在所不惜。”   司殷端着刚刚重新倒入白水的茶杯,一口喝干,这话题让他情绪有些不稳定,动作稍微急躁起来。眉宇间的戾气阴沉又浮现出来,眸子里的光深幽的见不到底。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上一个受害者,便是我司氏一族。”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重写 第三章   艾霜棠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心里头拔凉拔凉的,却还是忍不住想继续听。   这种时候不能不听啊,总要知道所谓的有心人能够凶残到什么地步,也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以后多多鞭策自己。师兄既然选择说出来,应该不算她主动揭他的伤疤。   司殷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眼神有些空茫,周身的气场却十足的压抑冷厉,无形之中仿佛空气都开始降温。   “我司氏一族乃司命上仙下凡历劫时留下的血脉的,却突然惨遭灭族,幸存的族人被视作药人贩卖豢养,更是稀罕珍贵的药材,血可入药,肉可入药,骨可入药,就连魂亦被利用的彻底。之所以遭此劫难,是有人想要利用司氏一族的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   司殷端着茶杯的手用力收紧,杯子发出裂开的声音。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意识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气场越发的阴郁暴戾,隐隐之中还透出了疯狂,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狂一般,却在紧要的关头拉住了理智,在疯狂与清醒之间徘徊。   “自司氏一族覆灭后,这五百年里幸存的族人一直在不断重复这种命运,被饲养起来,被杀掉,就像牲畜一样。司氏是下界唯一拥有仙灵之气的人,其仙灵之气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人性的贪欲与残忍,催生出了更多有关司氏的悲剧。”   “正派修士虽容不下这种事情,一旦发现就会铲除,但司氏一族的命运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对司氏一族的迫害,一直都是屡禁不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艾霜棠感觉浑身有些发冷,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这要是人口贩卖还好说,都成了血、肉、骨以及魂,那还怎么分辨啊,往容器一装,甚至是直接炼成药了,跟人间蒸发了有何区别,根本找不到痕迹。   都能够干出把人入药这种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事情来了,再脑补的更加黑暗一些,完全不会夸张正。正常人才干不出这种事情呢,就算万物皆可入药,有一些底线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   艾霜棠心里还有个怀疑斯,这司氏一族的遭遇或许并不是特例而已。   就算假设司氏一族遭此横祸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在司氏一族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可能就不再是这一族的悲剧了,人性的扭曲与贪婪会延伸出其他更多的悲剧。   因为司氏一族的事情让某些唯利是图的人意识到一个事情,人原来是可以入药的。   倘若以人入药的利益足够巨大,就会有更多的人铤而去做这个事情,司氏一族是一个开端,打开了一条罪恶血腥的利益链。真正的司氏一族供应上游客户,以次充好的供应中下游客户,把活生生的人变为药材。   黑心商家以次充好的事情难道没少发生吗,罪恶的奴隶贸易都能发展的那样风风火火,说明只要利益够大,什么底线都有人愿意去踩。   只不过,以司氏一族的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脑壳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想要司命上仙亲自给爽爽?   艾霜棠觉得应该没人会这么傻逼吧,所以就换了一个思路,小心翼翼的猜测:“既然下界修士无法探明飞升的天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把问题反馈给上界仙人,求仙界解决?”   呃……   果然还是想要司命上仙亲自动手给爽爽??   这种事情,就算司命上仙脑壳有大病,也肯定不会放过策划了这一切的人。   连修士飞升的天门都不开了,那这下界大概就真的跟上界彻底断开联系了。就算想要恳求仙界帮忙,怕是也联系不上,既然正常的办法不行,那就反其道而行,反向操作,不能把人请下来,就把人气下来。只不过这样操作的风险实在太高,跟找死没有区别,大概策划这一切的人,有着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精神?   操作实在太骚了,骚到智障。   艾霜棠连忙喝一口白水冷静一下,也觉得师兄现在急需冷静,看起来实在太不对劲了,有点叫她害怕。   另外,她总算知道师尊到底为什么如此着急,连等个几年都不愿意,直接让她以这副幼龄的样子与师兄结成道侣。   师兄关于司氏一族的遭遇只讲了三言两语而已,并没有详细的描述,但也足够触目惊心了。仅仅是为了一种可能性,一种设想,就对司氏一族做出了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让司氏一族持续经历了长达五百年的摧残折磨。   骤然听到自己的处境原来如此凶险,就像在悬崖边上行走,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摔下来,跌的粉身碎骨,偏偏自己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艾霜棠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八千余年无人成功飞升,就算修士的寿命很长,这个残酷的现实也足以压的一部分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修真界修为最高深的那一批。   他们是距离飞升最近的,现在成了距离死路最近的。就算到了这个层次心境非同寻常,不代表面对前方一条死路的时候依旧能够保持初心。修士寿命漫长,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发酵,去尝试各种方法,在漫长的时间里因为找不到出路而慢慢变态。   司命上仙的后裔都被人拉去祭天了,何况是她。   要是有人真的发现“异世之魂”后生出什么想法,她这小身板哪里反抗的了。说起来,天门其实就是连接上界与下界的通道,飞升也能算是一种穿越,跟她的情况不一样,但,人家若是起了心思会不知道这点吗,重点是启发灵感啊。   比如说研究一下她这个异世之魂究竟是如何穿越世界,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的。   再比如说,从下界穿越到上界可能会很难,但先把技术研究透彻,实验一下从这个世界穿越到其他世界,然后把技术升级,强行进入上界。   再再比如说,这个世界渡劫天门不开,那其他世界呢。   惊恐过后,师尊在艾霜棠的心目中形象更加威武雄壮了,师尊何止是下山扶贫,还救了她一命。   艾霜棠小心翼翼跪坐在椅子上,将桌面倒扣的茶杯重新翻开一个,端起茶壶往里面倒白水,盛满后小心翼翼往司殷的方向推了推,很小声的叫了一声:“师兄……”   师兄现在的表情气场何止是能止小儿夜啼,还能把人吓尿。   能理解师兄的反应,任谁摊上这种事情都要暴躁,想想就咽不下这口气,但真的,师兄,麻烦你快点收了神通吧!   司殷被这音量很小的一声“师兄”唤回神,空茫的眼神恢复光芒,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抬起手使劲揉揉额头。过于用力捏碎了茶杯的手轻轻松开,端起艾霜棠给他倒的那一杯白水,一口喝干,神清目明的效果让发热的脑子微微降温,叫他的理智也彻底回笼,冷静下来。   削瘦的身体看着本就虚弱,没有倒下来可能是因为修士的体质顽强,又或者他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经过这么一遭走神后,司殷的兴致也淡了下来,他轻轻咳嗽,似乎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能够咳嗽咳到出血,本来就说明了身体不好。   不等司殷送客,艾霜棠很有眼色自动告别,“师兄看起来累了,那我不打搅师兄休息。”   有些话,师兄虽然没有说,但艾霜棠自己也能猜出来。师兄如此刚烈,显然没有忍气吞声的打算,司氏一族的惨剧都持续五百年了,师兄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继续吗?如果他能够无动于衷,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那么,师兄进行到何种程度了?   艾霜棠小心翼翼的爬下椅子,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司殷又开口说了几句。   “师妹,策划司氏一族覆灭的元凶目前尚未查出来,师兄我最多也只能杀杀迫害司氏族人的蠢货,真正的凶手藏在正派里。若司氏没有覆灭,又怎么沦落至此。对方虽没有直接折磨司氏五百年,可一切都是因对方的算计而起。”   “前不久,对方终于耐不住,再次动手,才叫我确定了这个事情。”   “是正派的大能。”   司殷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师妹以后若是与正派打交道,可别过于相信他们。不论修仙家族还是门派,说到底都是一群人聚集到一起形成的一股势力,口号喊的再响亮,维护自身利益才是第一宗旨。”   说完这些,司殷便不再开口,缓缓送艾霜棠出去,就从楼上的平台把人送到楼下而已,一直轻轻咳嗽。虽没有咳得撕心裂肺那么叫人揪心,也让人很在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咳嗽着,身体仿佛更加单薄了,艾霜棠都有点担心他走路的时候会不会摔了。   走到楼下门口的时候,她拦住司殷,“师兄还是好好休息吧,到这里可以了。”   司殷轻轻拍了怕艾霜棠的脑袋,没有勉强,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艾霜棠返回师尊的居所,想要问问师兄是怎么回事。虽然直接问师兄也是可以的,但看他刚才情绪波动那么厉害,实在担心会刺激到他,还是好好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重写 第四章   师尊一点都不奇怪艾霜棠的到来。   大概并不认为有隐瞒的必要吧,她开口问,也就回答了。   “你师兄的这一身伤势,是被修士围剿导致的,要不是为师及时出关,千钧一发救下他,现在已经殒命。”   师尊的话叫艾霜棠恍然大悟,所以师兄果然身体不好,不过不是有病,而是重伤未愈。   “围剿”这个词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叫艾霜棠不由有种预感,自己之前与师兄交谈时心里想的事情,或许要成真。   既然司氏一族是下界唯一拥有仙灵之气的,现在又因为家族覆灭沦落成泥,发展成出一条黑色的利益链,师兄无法忍受加诸在司氏族人身上的折磨与痛苦,必定会出手。就算牵扯进去的都是些败类,正经的修士才不会参合这种事情,看见了还会诛杀,但能够发展成利益链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讯号。恐怕垂涎仙灵之气功效的修士大有人在,这些人肯定会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不让自己的恶行暴露。   围剿师兄的可能是卖方,也可能有买方参合,总之一旦触犯了别人的利益,事情就不能善了。虽然师兄可能本身就没有善了的意思,都干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了,还指望师兄能手下留情吗,没有以牙还牙如法砲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师兄坚守底线了,复仇过程中稍微激烈一点都是可以理解的。谁看到那种场景不会心态炸裂,爆血管啊,想想就要窒息了。   艾霜棠小心翼翼,“方才师兄跟我说司氏一族的事情,看起来不太对劲,之前来师尊这里的时候还咳嗽咳到出血……”   师尊:“既然他出来,便是情况已经稳住了。伤势虽严重,但你师兄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倒是心魔,才是最要命的。这也是导致他差点殒命的主要原因,一群乌合之众的围剿看着声势浩大而已。许是与你说起司氏一族的事情时,又勾起了心里的心魔残念吧。”   艾霜棠都不知道是真的不严重,只是她见识少大惊小怪了,还是因为师尊性格清冷鲜少有情绪波动所以轻描淡写而已。既然师尊这么说,那就当做师兄真的没有大碍吧。毕竟师尊为师兄操碎了老父亲的心,总不会在这上面掉链子。   老实说,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今天接受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一颗脆弱的小心肝有点受不住,不论是骤然接触到修仙界的阴暗面,还是瓜太噎人。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才刚学会引气入体的修仙小菜□□,没有足够的实力傍身难免缺乏点安全感,但因此一惊一乍整天战战兢兢,只会自己先吓死自己。   艾霜棠有点萎,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实在是跌宕起伏啊。精神心灵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现在安静下来就觉得累了。   “过来。”   师尊的声音突然响起时,艾霜棠还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呆滞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是师尊在叫她,让她上前去。   艾霜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自动保持一个距离,没敢靠太近。   师尊实在是太高冷了,不敢有丝毫冒犯啊。   本以为师尊是有什么要跟自己说,没料到,师尊竟然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艾霜棠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受宠若惊。   “莫要担心,为师定然会护你周全。”师尊平静的说,语气淡淡的,却那么的靠谱,那么的叫人安心。   艾霜棠心里的一些忐忑不安以及仿徨,就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样,在这简单的一句承诺中迅速消融。   师尊对师兄操着老父亲般的心,师尊也是她的师尊,所以也对她操着老父亲般的心,等式完美!   艾霜棠不由自主做出了一个动作,在师尊的旁边蹲坐下来,有心想要亲近却又有些顾虑。师尊一直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见状,立马心领神会,方才轻轻抚摸艾霜棠脑袋的手温柔的一搂,让她靠过来,压在了他的腿上。   修长的手堪比最佳手模,轻轻拍打艾霜棠的后背,就像哄一个孩子,不过艾霜棠现在就是个孩子。别说外表,她两辈子的年纪在师尊眼里,就是再加上个零也是个孩子,这个动作完全没有毛病。   清冷的师尊难道做出这般温柔的举动,充满了安抚的味道。   艾霜棠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腿上,这一下又一下的轻柔拍打带来满满的安全感,心头的阴影也在消散,只余下轻松,舒服的想要眯眼打个盹儿。   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艾霜棠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有。   就像一直以为高冷无比的猫猫,看到她心情低落,竟然破天荒地的给蹭蹭,这是什么,这是恩赐啊。师尊在她眼里当然不只是高冷无比的猫猫了,要更加孤高,只可远观的那种,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温情的时候,感觉更加快乐了呢。   艾霜棠不由自主闭上眼睛,落在背上的轻轻拍打仿佛具有催眠的效果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像是终于卸开了心防,小声的抱怨咕哝。   “师尊,我有点害怕。”   “莫怕,为师会护你周全。你师兄也定然会全力护你。”   “坏人有很多吗?”   “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   “可师兄说,有正道的大能……”   “为师隐居清修,可不是在修仙界混不下去了,曾经也是素有威名。这修仙界的大能,现在还活着的,为师都能斗上一斗。”   感觉师尊更加牛逼了,这个口气就很霸气侧漏,听起来平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透着狠。   用最清冷平淡的语气,说最温柔护短的话。   可能是因为安心吧,艾霜棠还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师尊轻轻拍打的动作不紧不慢。   艾霜棠侧头,自下而上的仰视师尊的脸,要不是一只手还在轻轻拍打着她,看起来跟平日里打坐的样子没有两样,清冷,淡然,古井不波。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师尊缓缓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下,艾霜棠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舍不得的爬起来。   不能太得寸进尺了。   师尊的法衣整整齐齐,丝毫没有发皱,见艾霜棠起来,师尊便收回手,不言不语。   现在已经是黄昏,天很快就要黑了,修士有蜡烛以外的照明工具,很明亮,不比电灯差,晚上不必因为光照的缘故而不得不早早入睡。   艾霜棠正踌躇的时候,听见师尊的声音。   “你若担心师兄,去看看便是。既然成了道侣,平日里多多接触,今后若有不懂的,大可以去问你师兄。”   艾霜棠主要是担心自己贸然跑去找师兄会不会打搅到他,既然师尊这么说,就安心了。   问就是师尊牛逼。   夕阳的光芒落在清幽居,渡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轻纱,天边的火烧云艳丽壮观。   司殷依靠在三楼的平台栏杆,金红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自带的柔光效果都成了光彩照人。艾霜棠吭哧吭哧的爬上楼梯来到三楼,一溜烟便跑向师兄,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他左看右看。   司殷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艾霜棠的小脑袋,微微一挑眉,“做什么?”   “看师兄恢复的怎么样了。”艾霜棠老老实实的回答。   虽然皮肤看着还是很苍白,没有血色的样子,精神却好了不少,大概是经过了休息之后,人舒服了一些。   知道师兄身受重伤,可能还没好,艾霜棠都不敢碰他,就怕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碰到尚未好的伤口,受伤总不可能全都是内伤。   “看过之后呢?”司殷问。   艾霜棠思考三秒,义正辞严的说:“如果师兄觉得很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   实际上是她自己无聊了,除了师尊以外,这里就是有师兄能够陪她说说话了。每天修炼很枯燥的,没好吃的,也没有娱乐,师尊几乎不出门,每天呆在房间里,艾霜棠有时候都有种错觉,仿佛清幽居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第三个人,可稀罕了,如果是师姐的话就更好了,师兄的话不能挤一起睡觉,睡前来个卧谈会。   只要不谈敏感话题刺激到师兄的话,普通的聊天应该没问题。   “好啊,那谢谢了。”司殷说着,给艾霜棠倒了一杯水。   “师兄师兄,外面修仙界有什么好玩的吗?”艾霜棠眼睛亮晶晶的问。   听了一耳朵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急需补充快乐能量,听一听修仙界的正面八卦,有助于调节身心健康。   司殷怔一下,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都没出声,好像艾霜棠问了一个让他觉得很难回答的问题,搜肠刮肚的回忆。   起先艾霜棠还在疑惑,后来露出怀疑的神色,再后来眼里充满了失望。   原来师兄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吗,竟然连什么好玩都不知道。   哇塞,想想有些虐耶!   艾霜棠不禁有些怜悯。   司殷似乎经过艰难的比对后,终于在心底评价出了最佳选项。   “当我手伸过去,一把掏出内脏的感觉真是快乐极了。”   艾霜棠:“……………………”   艾霜棠:没人问你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重写 第五章   艾霜棠也是卧了个大槽,问修仙界哪里有好玩的,却冷不丁听了个恐怖故事。   她不想知道师兄的复仇体验感,也不想知道掏内脏的快乐!   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朋友,麻烦说点阳间的故事吧!   艾霜棠猛灌白水压压惊,清凉微甜的口感使人神清目明。   作为已经脱离了世俗欲望的大仙男,师尊的住所里没有任何食物的存在,饮料当然也不会有,所以她这一个月里也只能当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女。大仙男带出来的自然是个小仙男,所以师兄也是个只喝露水的小仙男,没有毛病。   所以能入口的东西只有白水,白水,以及白水。   虽然不是一般的白水,入口清凉微甜,农夫山泉有点甜,真材实料不打虚假广告,还兼有神清目明的效果,但,白水就是白水。   艾霜棠决定再次找个话题,避开地雷。   “师兄,修仙界有什么好吃的吗?”   这次总不会踩雷了吧?   大概对身负血海深仇人设的师兄来说,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报仇雪恨,最好玩的事情就是……咳咳,手刃敌人的瞬间。好吃的总该和报仇雪恨没有关联了,总不能是把敌人生吞活剥,喝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以解心头之恨。   师兄是只喝露水的小仙男,才不会做这种充满了低级兴趣的事情,是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岂料,司殷还是再次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看起来竟然跟之前思考修仙界有什么好玩的时候一毛一样,直叫艾霜棠把心悬起来,好担心又听到个来自阴间的恐怖故事,而且还是升级版的。   想听,又有些害怕,只好祈祷师兄这次能够按照套路出牌,别又不走寻常路。   只是想聊个天而已,为什么搞的像是在扫雷?   艾霜棠有点心累。   经过又一轮的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后,司殷终于有反应了,他摇摇头,诚实的告诉艾霜棠:“不知道。”   短短三个字,竟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说出来,叫艾霜棠心里七上八下的脑补了一串来自阴间的故事设定。   面对艾霜棠谴责的眼神,司殷神态自若,“就是因为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所以确定自己真的完全不知道。”   这个答案可真是差点叫艾霜棠内牛了,师兄你在修仙界到底都干了什么啊,还有没有点人生乐趣?   还想通过师兄了解一番修仙界,这下好了,除了满肚子的人间惨剧,竟没有一个快乐的印象,这视角太虐了。想到这么虐的视角是来自师兄的,感觉好像更加虐了,妥妥的美强惨啊。悲惨的出身,波折坎坷的命运,挣扎过,痛苦过,也求逆天改命,还有个强大护短的师尊,有个师妹……等等,这种设定,貌似有点那个啥味儿了。   艾霜棠顿时仔细端详了师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   从外貌特点来说,师兄的好看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瑰丽,惊艳,动人心魄,重伤未愈导致眉宇间看着有些病态虚弱之感,却完全不会叫人觉得柔弱,相反,很有那种大BOSS的感觉,能轻而易举取人性命。如果坐椅子上,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就像那种身体不好走不了路依旧能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黑暗系残虐反派,病弱的只是身体,但内心无比的强大冷酷,身残志坚啊。   集病态、黑暗、虐心、虐身、暴戾以及阴郁于一身,走的还是复仇流路线。   啊,这……   身为师妹这么说很不好,但突然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会注定下场凄惨了,根本就是哪条路不好走就走那条路啊,就没有一个阳间的设定,全是阴间要素,上赶着要去当鬼王。   艾霜棠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客套而礼貌的假笑,“师兄,你觉得这世间可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司殷神情疑惑。   艾霜棠继续问:“以往所受之辱,定要百倍奉还?”   司殷面露审视。   艾霜棠还在问:“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司殷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艾霜棠的脑袋上,语重心长的说:“师妹,话本故事看看就好。”   脑洞太发达不是她的错,思维发散也没办法,还不是因为空虚寂寞冷,只能自娱自乐。跟师兄聊天,简直就像个话题终结者,玩的,吃的,这难道不是最容易聊开的话题吗,居然直接聊死了。   如果问她好吃的,她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让人知道她对好吃的到底有多么怀念。   人生最快乐,不过吃喝玩乐睡,难道要跟师兄谈哪个姿势睡觉最舒服?还是探讨冬日被窝封印之谜?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剩天边的一点余晖,很快天色就会暗下来,夜晚到来。虽然有方便照明的工具,在夜晚里让房间亮如白昼,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电脑,艾霜棠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应该做什么,若说修炼吧,白天已经在努力了啊,总不能连夜晚的时间也用上,她只是引气入体而已,晚上还得睡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修士,还需要掌握多项技能,不是一味的提升修为就可以了,但这对于她来说还都太遥远,起码进入练气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成为一个合格的修士也得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该回去了。艾霜棠心里想,就跟师兄告别,“天色不早了。”   司殷似乎不理解天色不早了跟告辞有何关联,用不解的目光看她。   艾霜棠不得不解释:“早睡早起,明天起来修炼。”   忽然一顿,师兄这反应,莫非晚上他有事情干,所以不理解她为何这么早就要回去睡觉?   果不其然,司殷的神色有一点点奇怪,好像听到个没法理解的东西,以至于有些茫然,还愣神了。随即反应过来后,那个眼神,就仿佛在看人类迷惑行为之虚度光阴,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睡觉岂不是浪费。   但他没说,而是轻轻的拍了拍艾霜棠,为组织措辞酝酿了三四秒,“师妹现在修炼的如何了?”   艾霜棠老实回答:“昨天刚引气入体。”   司殷的表情顿时空白了,那反应简直比听到艾霜棠要去睡觉还要迟钝迷茫,好半晌才处理好信息,定睛看了看艾霜棠,然后眼神飘乎,仿佛突然被美丽的天空给吸引了。这时候天上已经能够看到星子闪烁,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星河璀璨的夜空。   就算师兄不说,艾霜棠也懂,这个反应大概是:不好意思哈,你境界太低了完全没注意到。   实在不好实话实说,怕打击到她,那自然只好转移注意力,但因为太生硬,而显得不自然。   艾霜棠不介意,反正她现在本来就是个萌新。   对于师兄来说,突然师尊给他收了个师妹,大概不亚于在外奋斗拼搏事业小成,回头却发现父母突然给自己添了一个妹妹。   可能还更加卧槽,因为师尊把他跟这个新收的师妹拉郎配了。   槽点太多,简直不知道从何吐起。   想要相处,因为年龄差太大,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霜棠挺想知道修仙界都有些什么娱乐,晚上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以至于师兄完全没想到她要回去睡觉。   司殷盯着夜空,艾霜棠好奇的陪他数了一会儿星星,终于听到他缓缓开口。   “师妹修炼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艾霜棠努力回忆了一下,从感知灵气到引气入体,除了枯燥以外,并没有觉得哪里有大问题。可能跟思想观念有些关系,修仙小说看多了对修仙挺憧憬的,但真的自己开始修炼,心理上就有点转不过弯来,唯物世界观对她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要不是一开始师尊带着她御剑飞行了一把,亲自感受到三观炸裂的体验,可能障碍还会更加大。   因为平日里喜欢思维发散,自娱自乐,所以打坐入定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走神,迟迟没法进入状态。   要说这一个月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大概就是自我状态的调节问题,迈过这个坎,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艾霜棠认为还是比较顺利的,师尊也说她的资质根骨算是中上水平,已经甩下绝大部分的修士。   论自律性,经历过九年义务教学,内核又是成年大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应该怎么做。   综上述,艾霜棠认为没有大问题。   但,司殷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师妹,修仙界弱肉强食,唯有实力强大才能活得自在。师兄能告诫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师妹并非真正的无知孩童,只是受限于躯壳罢了,不会不懂。”   “长夜漫漫,何以虚度时光。既然你我已经缔结道侣之契,双修能快速提升你的修为,师兄我虽然重伤未愈,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得到。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始吧。”   艾霜棠:“!!!”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重写 第六章   肯定是因为拿着双修的名义光明正大开车的修仙小说看多了,才会听到“双修”之后下意识冒出满脑子颜色废料。   所以听见师兄突然说要与他双修的时候,自己才会大惊失色。   艾霜棠深深的自我检讨了一番,不该这么污的。   以她现在的年龄身高,师兄该多么丧心病狂心理扭曲才能下得了手。   实际上师兄说的双修非常正经,跟颜色废料没有一点关系,污的是她的脑子,不是师兄。   双修就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一点隐含的意思。   两人盘腿面对面坐着,伸出双手对掌,灵力在自己体内经过周天循环后,通过对掌的地方流入对方体内,再进行一番周天循环,然后返回自己体内进行周天循环,再流入对方体内,如此循环。   这就是双修的整个过程。   司殷的灵力从手掌进入到艾霜棠的体内,沿着经络小心翼翼的循环,和艾霜棠好不容易才引气入体修炼出来的那一丝缕的灵力不同,司殷的灵力要强大得多,哪怕只是分出的这一小股也远远的强过艾霜棠体内的那一丝灵力。   司殷的灵力在艾霜棠体内经脉运行一个周天循环,比艾霜棠自己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那一缕灵力运行一个周天循环要顺畅的多,效率也高得多,简而言之就是大佬带飞。   至于艾霜棠的灵力流入司殷的经脉,因为实在太微弱了,简直就像小溪水流入了大海,而且控制灵力在别人体内进行周天循环是需要技巧的,比不得在自己体内运行时从容自在,要不是司殷一心二用,分出心神以自身灵力协裹艾霜棠那微弱的灵力在自己体内运行周天,怕是她根本无法完成。   每次循环,艾霜棠都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灵力的壮大,这如同吃了金坷垃的进度,简直是爽歪歪。   确确实实是双修没错了。   这就是躺赢的感觉吗?   师兄不愧是师兄呀,有师兄罩着的感觉真好!   艾霜棠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废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修士之间这种差距可能旧更加大了,显然师兄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才。   她感到很开心,有大佬带飞,她为什么要不开心呢?这样的好事简直棒呆了,别人大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虽然师兄没有详细解释果,但艾霜棠自己感觉,这样的双修方式大概并不常见,或者说,修士之间可能并不常用。   师兄协助她修炼的效率比她自己一个人苦逼兮兮修炼的效率要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这么一次双修,艾霜棠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丹田里的灵力要壮大了许多。   按照她以往的效率评估,如果是她自己修炼的话,没个小半年估计达不到这种程度,毕竟光是引气入体,她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资质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天堑。   也就是说,她只是跟师兄双修了一次,成果就达成了她独自一人修行小半年的成果。师兄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管用,而且还没有什么副作用。难怪会嫌弃她修炼进度缓慢,忍不住亲自出手带她飞了。   硬要说副作用的话,大概就是经历了这么爽的大佬带飞之后,她有点不想自己一个人修炼了,那必须能让大佬带飞就让大佬带飞啊,这样的好事能蹭就蹭。实力才是自保的唯一依仗,她对于自己的这条小命可是珍惜的很,也担忧的很呀。   有司氏一族的惨剧在前,艾霜棠哪里还能不操心起自己的命运来。虽然说实力强大了不一定会保得住自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厉害的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是没有实力的话,就是任人□□的弱者,弱就是原罪。   双修的过程中艾霜棠也感受到了师兄体内那磅礴的灵力,她那一缕的灵气在师兄面前简直就像小溪流一样可怜,而师兄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重伤未愈都有这强度,恢复全盛时期还不得更加强大。   师兄都这么厉害了,师尊只会更加强大。   这叫艾霜棠有了更多底气,也在敦促她修炼。毕竟再大的底气也不如自己强大来的有底气啊。   考虑到艾霜棠的承受能力,第一次双修没有进行太久,司殷见好就收。提升修为需要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一下子修为涨得太快并不是好事。艾霜棠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哪怕经过伐毛洗髓去除了身体杂质,体质增强也需要一个过程。   修为低意味着身体脆,修为提升的太快了,也会成为一种负担,所以才会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这种死法。   失控的灵力可是非常可怕的,这种提升必须要保持在艾霜棠能够掌握的范围之内,否则盲目的给她提升修为,但她自己却无法掌控住体内力量的话,那跟在她体内埋个不定时隐患没什么区别。一旦受到点刺激,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都可能导致她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双修结束后,司殷神色丝毫未变,完全没有因为一心二用帮助师妹修行而感到疲惫,这也足以能够证明双方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就算司殷重伤未愈,对艾霜棠来说依旧是个深不可测的大佬,从指缝里露出一点,就能让她修为大进。   然后司殷开始了他的修仙教学小课堂,为艾霜棠讲解起了关于双修的一些常识。   “双修需要双方都极为互相信任,关系极好的两个人才能够进行。因为双修的时候会让对方的灵力进入自己的体内进行周天循环,然后返回,另一方同样也是,先在自己的体内进行周全循环,再流入对方的体内,形成一个双人循环周天。”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修行的时候是在自己的体内进行周天循环,所有的情况都在自己的控制之内,当两个人形成一个双人周天循环的时候,那么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因素。对方如果对自己心怀一点恶意的话,在这周天循环的过程当中就极容易动手脚。一个不小心被埋下个隐患以后,什么时候爆发出来就能够把人给坑死了也说不定。甚至可能压根不需要以后爆发,直接在周天循环的时候动手,灵力进入对方经脉之后,在对方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猛然发难,横冲直撞,一路伤害经历,甚至直冲对方的灵府,将一切都破坏掉。这种伤害是非常严重的,破坏性极为强。”   “所以这种双修方法,一般是只有在极为亲近信任的人之间才会使用的,但是为了避嫌,通常情况下,关系再好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除非是为了疗伤。采用这种双修方法对修行确实好处很多,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效率要高于一个人自己修炼的效率。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会随便跟别人双修,让别人的灵力进入自己体内,本身就是一种冒险,只要有一丝反抗情绪,就容易导致失败。”   “如果双方修为差距很大的话,那对修为高的一方来说,毫无裨益。”   “相比之下,另外一种双修方式就比这种方法要风险小的多。”   说着,司殷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艾霜棠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因为其独特性,一般也不会随便跟人采用那种双修方式,大多见于道侣之间。有门派专门以这种方式来提升自身的修为,但这种门派采用的方法与其说是双修,不如说是采补之术。正常情况下,双修会提升双方的修为,再不济也只是不升不降,而采补之术只会提升采补一方的修为,对被采补一方来说则是一种损失,并没有好处。唯一能算好处的大概就是采补过程当中感受到的愉悦吧,总要给点甜头才能骗到人。”   “道侣之间想要采用这种双修方法提升修为,必须要使用专门的双修功法才有效,不然便只是单纯的气息交换了一下而已,对于双方修为上并没有多少助益,又或者只是纯粹的粘糊了一下。”   “师妹修为尚浅,丹田内尚未形成灵府,待到筑基之后,灵府才会初步成形。”   司殷讲解的简单易懂,没有晦涩难懂的咬文嚼字,都是大白话,艾霜棠听了就明白。   其实司殷讲第一种双修方法的时候,艾霜棠便想起来,她以前在修仙小说里好像有看到过,有提到过这种方式。不过一般确实不会随便使用,因为采用这种方式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对方只要有一点不好的心思,就极容易在这个过程中动下手脚,修士经过一遍遍淬炼的灵力也会下意识排斥外来灵力的入侵。   艾霜棠很有自知之明,就她那点灵力,对师兄来说跟没有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后来的修仙小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方法就渐渐的没有再看见了,双修成了搞颜色废料的代名词。可能就跟不知道如何让男女主角开车但又想开车推进剧情于是写了春天里的药一个原理吧,颜色废料总是吸引人眼球的,比正儿八经的修炼有写头。   如今师兄这么一说,她倒是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看到过的那些设定。   先进行实践课,然后再进行知识点讲解,再接下来自然就是发问时间了,但艾霜棠问出来的问题跟双修没有关系。   她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关心的一个疑问。   “师兄,异界之魂很容易被修士看出来吗?” 第七章   既然异世之魂的身份可能会招来祸患,那异世之魂对修士来说很好辨认吗?   这是艾霜棠现在最大的忧虑。   一旦暴露了这个身份,还不知道会引来怎样的祸患,香饽饽是不要想了,异世之魂显然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巨大的加成效果,从她修炼一个月才引气入体就知道了,资质根骨中上水平,跟真正的天之骄子有差距,如龙傲天凤傲天那样天赋异禀是想都别想了。   顶多算是个奇货可居。   而她自己对此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事关小命自然是万分紧张,不搞清楚里面的原理,都不知道该怎么防范。   司殷没有直接回答,他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够以最简单的语言讲解给艾霜棠听。   传道授业解惑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   “能够做到师尊这样直接从凡俗国家里找出你的修士,修仙界里并不多。”司殷肯定道。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有这个能力的不多。   坏:修仙界里确实还存在能够直接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她这个异世之魂的其他修士。   艾霜棠的皮顿时就绷紧了。   “但一般来说他们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司殷淡淡的说道,提起其他修士并不像之前那样苦大仇深浑身戾气,只是单纯的陈述,显然心魔已经平息下来,或者说,不是跟司氏一族惨剧相关的事情,不会诱发出他的心魔余韵。   “师尊之所以会从凡俗里找出你,是因为他一直在试图为我逆天改命。试过各种可能性,做过各种推演,换过各种角度与思路,所以才能这般及时的从茫茫人海中,发现你这么一个可能为我求得一丝生机的变数。”   “其他有这个能力的修士心不在这上面,当然也就不会太早注意上你,除非你这变数还能够跟飞升扯上关系。”   艾霜棠听懂了,这就是搜索引擎的关键词不一样。   在大家都关注飞升被阻之谜的关键词时,只有师尊一直孜孜不倦的搜索如何为师兄逆天改命的关键词,换了一个又一个,多角度多方面的探寻,这才把她翻了出来。但换句话说,只要那些有这个能力的修士换一个关键词搜索,那也是有可能发现到她的,只不过一般没理由的话并不会这么做。   对于修士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飞升,现在飞升被阻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压在了大家的心头上,修为越高的人对此事就越是关注。   但不排除这类人当中有谁见一直没进度便突发奇想更换关键词这种可能性。   “师妹不必过于担心,你被师尊带上了山之后,其他人便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了,现在与我结了道侣之契,以我的气息为你混淆身份,被其他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了。只要你修为提升上去,以后就算是站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司殷安慰道。   艾霜棠还是忧心忡忡,她虽然能够理解师尊的意思,知道这种措施可以帮她掩盖身份,道侣一体嘛,但具体原理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也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艾霜棠眼巴巴的看着司殷,想要他再多说一点,司殷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告诉她。   “我司氏一族的灵力里头带有仙气,方才与你双修之时,在你的经络里进行循环周天,不可避免会留下气息痕迹来,双修的次数多了之后,你的身上便会充满我的仙灵之气。即便有心感受你的气息,最先感受到的也是仙灵之气,之后旁人就算感觉到有稍微那么一些不同,也会归结为仙灵之气的缘故。”   “仙灵之气源于司命上仙,是从上界带下来的,不论有多少奥妙神秘的地方,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我已经结成了道侣,身上为何会有仙灵之气,来源很好解释,不会被认为是你自身的气息。但这种方式只能够瞒过修为较弱的人,修为境界高的修士,神识一扫便可察觉出你灵魂的异样。师妹境界低下,还没有凝结出神识,怕是无法明白。”   司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好让艾霜棠够明白过来。   “师妹可见过其他区域的人?”司殷问道。   不知道司殷指的这个其他区域是什么范围,艾霜棠疑惑地看着他,试探着问:“外国人?”   司殷点点头,“这个也算。”然后他接着问:“如果对方不说明自己的出身,师妹该如何区分出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区域长大的?”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艾霜棠平日里并没有仔细的思考过,还罗列出条件来,基本是凭感觉,但也确实会根据一些因素来做判断。   “说话的口音、措辞,习惯,还有一些生活习惯之类的。”   东北人一张嘴就知道是来自东北的,但无法分辨具体是来自东北哪里的,南方人的方言很多,容易区分区域,但听不懂的话其实也没法判断到底是南方哪里。生活上的习惯也会暴露许多信息,很多事情并不是全国通用的,实际上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   这样一想,东北人真的是最好分辨的。   “如果是其他人种,肤色五官根本都不一样,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艾霜棠若有所思,有些明白司殷的意思。   司殷见艾霜棠的样子,便知道她有些领悟到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区的人身上的特征是不一样的,平日里自己与这些人居住在一起的时候是感觉不出来的。一旦到了异域,或是见到了异域来的人,就能够很容易分辨出来那种不同。彼此之间所在的区域隔的越是遥远,那种异域的感觉就越是明显,有的时候都不需要说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因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不同,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   “异世之魂便是如此。因为师妹在这个世界转世有了一身皮囊,一般人认不出来,但修士的感知比常人要敏锐,能够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来。凝结出了神识之后,这种感知能力就会大幅度的提升,修为越高的人,神识的分辨能力就越是强,普通的凡胎□□根本挡不住神识的窥探。”   “若是师妹在被师尊带上山之前遇到了修士,对方用神识一扫立马就能察觉出师妹你身上的不同之处,无法用言语说明到底是哪里不同,但就是不同,跟周围人都不同,与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便不知道师妹你是异世之魂,也能够知道你不同,能够通过神识立马察觉出你是个异类。”   “主要因为师妹在这个世界投胎转世的时间还太短了,身上还明显带有其他世界所留下来的烙印痕迹之类的东西,若是能够在这个世界轮回转世个几回,身上那种异类的感觉,便会被同化而消失掉。”   “修行的过程中,灵力会淬炼灵魂与□□,加快师妹与这个世界的同化过程。修为越高也越能防住旁人神识的窥探。尚未修行的师妹,就像一间门户大开的屋子,任何一个有神识的修士都能够一眼看清屋里的情况,修行之后就相当于给着屋子上了锁。”   “不过修士一般不会做这种深入的窥探。直接窥探其他修士的灵魂,这性质比当众扒光对方的衣服看还要严重的多,算得上是攻击了。会随便做这种事情的人,绝对不是善茬。普通的神识探查,仙灵之气足以应付了。师妹自己修炼出了神识之后,察觉到有其他修士的神识在窥探自己也可以做出反击来。”   司殷最后一句,算是听了一堆的坏消息之后勉强能够算得上是好的消息吧。   师兄的话讲的很明白,也很容易理解,艾霜棠听了之后就明白过来,再次庆幸自己的狗命。   幸好生活一直都很平稳,附近没出现过闹鬼之类的事情。要是引来了修士,被对方那么一看,她可就完蛋了。尚未修行的时候,简直满身的筛子破绽太容易被看穿了。   对方可能无法判断出她是异世之魂,但有可能会把她当成是夺舍之人或者鬼怪附身也说不定,毕竟总要为这种“不同”和“异类”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以低阶修士的见识来说,这是最容易想到的。   就算是修为高的修士,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异世之魂这样的设定,但只要被注意到这种“不同”,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情。   别说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不同人种了,就算是同一个人种,不同国家的人也会带有自己国家的烙印,不同世界的灵魂只会更加明显吧,只是她自己暂时没这个分辨能力,看不出来而已。   暴露未必会死,对大部分修士来说,异世之魂可能只是猎奇稀罕,但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这才是最大的潜在威胁。   只是……   “不会有人因为仙灵之气把我当成司氏一族的吧?”艾霜棠问。   司殷嗤笑一声,反问:“会如何,不会又如何?”   他语气嘲讽,冷笑:“论血肉,如今还有哪个司氏族人的血肉效果比我更强的,任这些人再怎么想把我扒皮抽筋,该死的都得死。我便是真的每日以血喂师妹,又当如何,有师尊,还有我在,不知死活的东西,直接杀了便是。”   果然只要提起这个,师兄心情就不好,语气也会带杀气。   艾霜棠沉思了一会儿,完全没注意师兄在干什么,直到头皮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把她拉会神。   真是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够感受到如此熟悉的赶脚,这头皮被扯的,仿佛眼皮都要移位了。   每一个给别人梳头的人都是这种手法吗?   不对,师兄为何突然给她梳头?   艾霜棠顶着被头皮扯狰狞的脸,木然的问:“师兄,你在干什么?” 第八章   司殷兴致勃勃的给艾霜棠梳头发,只是手法生涩,扯的艾霜棠头皮疼,他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但是好端端的,干嘛突然给艾霜棠梳头啊,别说他是突然父爱泛滥了,想要给艾霜棠当爹。   听到艾霜棠的问话,司殷从善如流的回答:“我见师妹头发凌乱,给你梳一梳,打理一下。”   不,你这不叫梳头,你这分明是想要把她头发都拔了。艾霜棠一脸冷漠的想,感觉自己头皮都快给扯松弛了。   不知道师兄到底是抽的哪门子风,艾霜棠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头发还被抓在师兄的手里,只好耐下性子来,任由师兄折腾她的头发。   等到司殷终于满意,梳出了他想要的发型,还拿了个镜子过来让艾霜棠自己照了照。   “师妹,你觉得这个发型怎么样?”   艾霜棠看了看,有点惊诧,她还以为就师兄那梳头时生疏的样子,能够给她梳一个马尾辫就算不错了,没想到直接越级挑战给她梳了个双丫髻,看起来居然还算不错,头皮的这一番苦不算白受。   只是师兄为什么突然会对她的头发生出兴趣来?   司殷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让艾霜棠照过镜子之后,将她高高的举起与自己视线持平,左看右看,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不一会儿,看着艾霜棠的弟子服,目光里透出审视沉思的神色。   艾霜棠一时之间没搞明白,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与师兄的这个目光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接下来的发展也验证了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师兄给她梳过头之后,对她身上的装束产生了兴趣,兴致勃勃的硬是当场给她炼制了一件法衣出来,还顺便炼制了一双法靴。   换上师兄手做的这身装备之后,师兄果然满意极了,眼睛都有些发亮。眉宇之间挥散不去的阴郁与戾气,似乎都因此淡化了不少,此时的师兄看着才有少年人朝气的感觉。   给师妹梳个头,换身时装,哪有那么大的治愈力呀,艾霜棠丝毫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师兄会这么有兴致这么开心。分明就是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玩具。   艾霜棠冷漠脸的想:师兄还真的是想给她当爹,不过,是娃爹。   哪一个娃爹娃娘拿到中意的娃不给梳妆打扮,换发型换服装,打扮的漂漂亮亮,再摆个pose,心里简直美滋滋。以师兄的能力他当然不可能玩不到高级定制版的娃,只要他想,什么样的娃他炼不出来呀。只是曾经的经历可能让他意识不到自己有这样的兴趣爱好,想想也对,毕竟背着个血海深仇苦大仇深的设定,哪有兴趣玩耍。   都说童年的缺失要用一生去治愈,就师兄这背景设定大概压根就没童年,没有玩过玩具完全没有一点毛病,说不定他根本没有正常的玩耍过呢。现在来了一个师妹让他带,突然就打开了新世界之门,一个真人娃娃。   第一次给人梳头,这头发梳的就有模有样,炼制的法衣跟法靴审美也很在线,并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很无语的直男审美,艾霜棠自己看了也很喜欢。   自从被师尊带到山上之后,艾霜棠就一直过得很潦草,她那笨手根本不懂得梳什么复杂的发髻,只会扎马尾,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师尊发给她的弟子服。住的地方倒是完全没有问题,该有的配置全都有,甚至还算得上奢华,有些东西她在后宅的时候完全没有见过的,一看就很名贵。大概修为高的修士都不缺钱吧,用的东西也都是顶级的品质。   但显然师尊根本就不懂得啥叫做生活乐趣。   艾霜棠被放养了一个月,自己都感觉自己糙了不少,正在向野丫头转变。   既然师兄看起来仿佛是个精致男孩,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主要是在吃的方面。老是嗑辟谷丹真的受不了,她还是很想念人间烟火的,还没有脱离那种世俗的兴趣。   “我肚子饿了。”艾霜棠一脸期待的看着司殷。   司音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师尊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对于自己这个刚来的小师妹的需求还是比较能理解的,但他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残忍的拒绝了小师妹。   “师尊把我关在这里,我根本没法出去。至少在我伤势恢复以前,是没法打破师尊设下的禁制,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养伤。”   艾霜棠眼里的光顿时暗了,也就是说,她暂时只能继续磕辟谷丹,当个喝露水的小仙女。   很快,艾霜棠又再次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司殷。   拜在了同一个师门之下,想必她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师兄当初应该也经历过,难道就没有想办法改善过伙食?毕竟想要辟谷也得到筑基期以后才行,师兄再天才,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中间肯定隔上一段时间。   然而遗憾的是,师兄再次摇摇头。   是的没错,他当初也是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男,就吃过辟谷丹,对厨艺方面实在没有心得。   想想他的人设也就理解了,既然辟谷丹能够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想办法去掌握厨艺呢?他的时间那么宝贵,当然是全部投入到修行里去了。   艾霜棠萎了,她感到无比失落,沉痛的默默拿出辟谷丹放到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完全不用担心卡嗓子的问题。   之后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没有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今天的修行暂时结束,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但是有司殷在,他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修士,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还需要掌握多项技能。无聊是不会无聊的,只要想,保管每个时辰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就在艾霜棠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司殷把她带去了药园,现场手把手教她识别药材。   从此以后,她知道了什么是比996和007更加可怕的时间安排,那就是修仙式全日无休小课堂。   时间这么宝贵,浪费在睡觉上实在太可惜了,每一秒都要充分利用起来,身为修士,累了渴了饿了都不是事,就算是精疲力尽,只要坐下来进行周天循环,不但提升修为,疲劳更是去无踪,整个人精神倍儿棒。   师兄用双修代替了她的睡眠,天亮了就安排各种理论课和实践课。   从识别药材,背下各种药性,到亲手处理不同的药材,尝试炼制丹药,从法术基础知识,到亲手施展各种入门级别的小法术,练习挥剑,学习剑法,在师兄的追击下锻炼走位……   各项课程轮流上,充实的渡过一秒,保证再也不会觉得无聊,再也不会感觉到无所事事的空虚感。   也不是完全没有休息吧,就像学校一节课四十分钟休息十分钟,不同课程之间会有短暂的休息,只不过这点时间根本没法睡觉,顶多打个盹儿。   师兄精力旺盛的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眉宇间流露的几分虚弱就跟虚假的一样。艾霜棠严重怀疑他是被师尊关在这里疗伤没法出去搞事,无聊过了头,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艾霜棠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很感激师兄如此尽心尽力,但这个高压政策真的吃不消。   没有好吃的,连睡觉都不能睡,如果师兄的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然后一丝不苟的复制给她,那他到底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报仇之中,不是在报仇,就是在报仇的路上?   师兄,果然是个狼灭!   艾霜棠忍不住伸出试探的小jiojio,“师兄,你不睡觉吗?”   “不睡。”司殷干脆利落的回答。   “但是我想睡觉。”艾霜棠加重音强调。   “那你睡吧。”司殷从善如流道。   艾霜棠冷漠脸,打个盹儿能叫做睡觉吗?   她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司殷,发现他真的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这是何等的卧槽,难道师尊也从来都不睡觉的吗?修士都是这么牛逼的吗,本来命就长了,这样一来时间岂不是更加长。   艾霜棠忍了又忍,最后泄气的问:“师兄你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司殷回答。   很久很久以前,司殷就不再睡觉了,因为一旦闭上眼入睡,梦里便全是鲜血与惨叫,以及一张张看不清五官但直觉非常丑陋恶心的脸,四面八方都是黑暗,没有任何路。他只能在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打转奔跑,惊慌恐惧的四处逃窜,血的味道充斥他的鼻间,惨叫声在耳边萦绕,一张张脸追着他狂笑,扑上来撕咬他,咬的他遍体鳞伤。   直到师尊发现不对,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无法摆脱梦魇,只要入睡就会出现,之后他便不再睡觉了。   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毛病,区区梦魇已经撼动不了他的神魂,但因为习惯了不睡觉,变得睡不着。   睡觉对司殷来说并不是愉快的经历,他无法理解艾霜棠为什么总想睡觉。   用一句话来解释,那就是——   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冷清啊 _(:ι」∠)_ 第九章   忙碌充实的修仙式全日无休让艾霜棠忘记了外面还有人在虎视眈眈,直到真的找上门来才陡然惊觉,她拿到手的并不是岁月静好剧本,而是地狱开局,师兄手拿地狱剧本已经先走了很长的进度条,现在进行当中,一个不好就会变成剧终。   修仙无岁月,时间果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为师收到一个邀请,是洞虚山掌门邵玄烛发来的。”师尊把两人叫到自己跟前,说出最新消息。   “这个时候发来邀请,恐怕并不简单。”司殷一听,立即怀疑背后的原因,他直言不讳道:“虽然邵掌门为人正直,洞虚山风气正,门规严格,即便现在修仙界变得乌烟瘴气很多,他们却是难得的坚守正心的门派,但过于正直反倒衬托出其他门派的不堪,特别是那些因为飞升问题风气渐渐歪了的门派,落在他们眼里,怕是觉得洞虚山与邵掌门都在装腔作势故作清高。”   “师尊与邵掌门虽然颇有些交情,但师尊长久闭关,与他鲜少联络,更别说是发来邀请了。”   “弟子认为其中有蹊跷。”司殷冷笑了一下,“指不定是谁在邵掌门面前告了一状,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想要借助邵掌门之手铲除威胁。”   “徒儿所言甚是。”师尊微微颔首,“邵掌门联络为师,称他听闻修仙界出了一个杀人如麻堪称刽子手的大魔头,犯下多桩血案,罪行累累,激起众怒被围剿,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神秘人救走。现在外面传出谣言,声称那大魔头便是为师的弟子,当日救下大魔头的便是为师。邵掌门不相信此事,但苦主们全都言之凿凿,谣言更是甚嚣尘上,特意邀请为师出山,洗刷冤屈,以证清白。”   “此事为师早就心里有数。既然泄露了行踪,亲自于危难中将你救下,便不可能在这山中继续清修,麻烦事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甚至还找上邵掌门,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与邵掌门虽然颇有些交情,但知道的人不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邵玄烛还不是洞虚山掌门,与为师一起结伴探寻秘境,险死还生结下了一份交情,之后便一直有联络。为师素来喜欢山中清修,与旁人来往不多,邵掌门算是为师难得的友人,既然有心之人将主意打到了邵掌门的身上,把他推出来做筏子,那为师这一趟便不得不去。”   “虽然与先前预料的有些差别,但相差的并不是很大。为师虽然是个散修,无门无派,身后无势力依仗,但为师的修为可不是吃素的,整个修仙界能与为师一战的修士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大家彼此之间都心里有数,若无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决计不会贸然打上山来。”   “这山虽然朴素无名,却是为师隐居修炼的地方,有心之人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胡乱煽动旁人来抄了为师的居所。能与为师对战的不会轻易出手,打不过为师的根本不敢到为师的面前来放肆。若是因此惹的为师大开杀戒,那才叫得不偿失,贸然树立绝非明智之举。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将事情捅到邵掌门面前,让他邀请为师出山。”   “只怕是,邵掌门以为是洗刷冤屈,还为师清白,但那些假装苦主的有心之人绝对是准备了陷阱就等着徒儿你自投罗网。到时候,除了邵掌门之外,恐怕还会邀请其他门派前去参加,准备把现场变成伏魔大会,当场要求为师诛杀魔头以证清白。”   师尊气质清冷,如天上皎皎明月不食人间烟火,又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山中清修远离尘世喧嚣的日子显然适合他极了,没有噪杂事打搅。虽一心修炼,对人心险恶却有着深刻的认知,对于心机深沉满腹算计之辈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相当的了解。洞虚山邵掌门不过发来了一个邀请,他便已经将背后隐藏的内幕都猜得七七八八,推断出那些有心之人可能的行动,预测这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若是不去,就算是有心人想要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够不够,世间能与师尊对战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只要那几位不亲自出手,其他的便是来再多也不过是千里送人头,师尊一心清修,但他一身的修为可不是吃素的。   能够以散修之身走到今日,有这般成就,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困难与磨砺,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该杀的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彼此之间竞争激烈,天材地宝可不会自己跳到手里来,机遇更是需要自己去寻找。   实力弱小的宵小之辈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贸然与师尊对上,所以这场鸿门宴,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以众人相逼,让他亲手诛杀弟子以证清白。   对于这场邀请引发的后续,师尊明白,司殷也非常的明白。   此趟凶险,但必须去,有些事情并不是躲在这里就能够解决的。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马还干脆一些,只要利用的好,这场针对司殷的鸿门宴,或许能够反过来变成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们的审判会。反倒是一直躲着才会失去了先机,变得被动起来。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语权就大,人家都欺负到头上,畏手畏脚才会叫人得寸进尺。做恶的人反过来恶人先告状,肆意污蔑别人,颠倒黑白,试图拉不知情的人下水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管,此风不可长。   这不但关乎到他们师徒的名声,也关乎到了整个修仙界的风气。   虽然修仙界的风气正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但依旧有许多心怀正义之人在默默的维护着人间正道,绝不能够让宵小之辈搅浑了水,颠倒黑白。   既然想出了这一招,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司殷钉死在耻辱柱上,把他打成一个大魔头,那不妨将计将就计,让对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师尊这漫长的岁月,可并不是光用来长年龄和提升修为的。他就是看透了人心险恶,才会在这么一座山里隐居清修,远离尘世的喧啸。   人多是非多,就连修仙之人也逃不开这条规律,越是枝繁叶茂的门派,里面的各种是非就越是多,彼此之间斗争倾轧的事情屡有发生。   师尊和司殷都很淡定,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心里有数,但艾霜棠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实在没有底气,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不太敢在修为高的修士面前露脸。   就算师兄说过,一般修士不会随便深入窥探其他修士的灵魂,这是一种近乎攻击的行为,会招来极大的反弹。普通的神识窥探有他的仙灵之气就足够应对,但艾霜棠心里还是没底,可能这就是心虚在作祟吧,越是担心被人发现,就越是害怕。   要是师尊和师兄都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更加害怕了呀。这时候如果有人打算趁着师尊不在过来偷家,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小命着想,必须跟紧师尊与师兄的步伐,一起前去洞虚山,千万不能够落单。   不过就算艾霜棠想要留在这里,师尊也是不会让她一个人落单的,说完了洞虚山掌门邵玄烛的邀请,两人探讨了几句之后,师尊拿出一条项链来。   “这是为师专门为你炼制的法宝,可庇佑神魂不受窥探,若遇到危险会保护你的安全。”   艾霜棠接过项链果断给自己戴上,摸着项链,心里终于安心多了。   师尊和师兄都没有太紧张,似乎对此胸有成竹,这无疑缓和了艾霜棠的紧张感,但随即心里又生出疑惑来。   她想起之前师兄的反应,明明很不想暴露出自己与师尊的关系,声称“藏起来也没用,藏起来也会被找出来”,但现在真的找上来了,却是反应平平,难道是因为邵掌门与师尊相熟,有信心把鸿门宴变成敌人的审判会?   两人离开师尊的房间,师尊让他们俩离开前看看有没有想带上的东西,艾霜棠趁机问:“师兄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哦?”司殷低头看着艾霜棠,随意一问,“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师兄很不想暴露与师尊的关系。”艾霜棠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自然是不想。自我出山之后,便一直不曾透露师承何方,就是不想让我的事情打搅到师尊清修,但现在既然已经被知道,藏着掖着反倒叫人以为有可趁之机,何况师尊修为高强。”嘴上这样说,司殷的眉宇之间的戾气却更加浓了,眼底的光冷极了,显然心里并没有嘴上说的这么平静。   “那师兄是在担心什么?”艾霜棠疑惑的问,不知道师兄为什么嘴上说的跟表情眼神完全不是一回事。   司殷看向远处,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才叹息了一声,说:“师妹,修士活得久啊。”   艾霜棠看着司殷,对这一声叹息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茅塞顿开。   活得久,就意味着来日方长,这次搞得鸿门宴只是个试探而已,看看师尊的反应,收集情报分析信息,能成最好,不能成还有下一次。只要背后真正策划了一切的元凶找不出来,类似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   还未暴露出两人师徒关系的时候,师兄在外面再怎么搞风搞雨,师尊都可以在山里隐居清修,但暴露出来了后,就不一样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十章   御剑出行是修士最常用的方式,快捷方便,艾霜棠只体感过一次便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所以第二次搭顺风车的时候紧紧抱着司殷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两只眼睛全程紧闭,根本不敢睁开看一眼。   就算修士喜欢御剑飞行,那肯定也是从低处慢慢练起的,一是修为的关系,刚学会御剑的小修士需要多多练习,娴熟掌握御剑的技巧,身上的修为也不支持他们一开始就飞那么高,要是中途灵力没了,那可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   所以,中间是有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就像鸟也是需要学习飞行的,也有在学习飞行的过程中摔死的。   艾霜棠连御剑都还不会的时候就经历了超高规格的御剑飞行待遇,并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很可怕,就是因为中间跨度太大了。现在倒是有了一把属于她的飞剑,但这次出行忙着赶路,实在没空等她慢悠悠的蹩脚御剑技术,司殷便给她当了一回司机。   洞虚山的位置并不近,艾霜棠闭着眼睛不敢睁眼,自然也不知道在自己闭眼的时间里到底飞了多远。说实话,司殷飞的很稳,防护也做的很好,闭着眼睛根本感受不到在飞,一开始她确实紧张的不得了,但没了视觉冲击力对她的影响,渐渐放松下来,还觉得有点犯困。   被司殷抓着全日无休的学习,最多只能打个盹儿,这会儿倒是感觉到了难得的悠闲时刻。   当他们到达洞虚山的时候,艾霜棠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洞虚山掌门邵玄烛接到传音,知道友人很快就要到达,便立马出门相迎,等待片刻果然看到天空中降下两道身影。   洞虚山很大,连绵的山脉上分布着多个山峰,占地面积广阔,历代掌门都位居洞虚山中最高的山峰之上,名为青阳峰。青阳峰的主殿之前有个很大的平台空地,往日里若是有相熟的修士前来拜访邵玄烛,都会选择在这里降落。   修士可以在任何地方落下,但前往别人门派总不能这么肆意。   不论是招待迎接客人,还是上门拜访的一方,有个统一落脚的地方于己于人都方便,主殿前的大平台就有这样一个作用,不过想在这里降落,得和洞虚山掌门有几分交情才行,或是提前送了拜帖,得到同意的。一般人想要上青阳峰,只能从山脚下老老实实走上来。   洞虚山其他峰脉也是如此,修士能御剑飞行,可也得讲些规矩,不能在别人门派来去自如,肆无忌惮。   门下的弟子们也有规定,不可御剑在门派里四处胡乱闯。   邵玄烛便站在这青阳峰主殿前的大平台上等待,见两人御剑落下,向前几步迎上去。   “玉尘,咱俩好久不见了。”邵玄烛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丝毫没有因为很长时间没见就变得生疏起来,态度一如往昔,熟稔直爽,“你这家伙,成天就知道蹲在犄角旮旯里清修,收了徒弟都不庆祝一下,通知一声就算完。自从我接任掌门之位,就再也不能与你一起结伴历练,我们两人之间的来往淡了很多,这次也是,要不是有人闹到我面前,我还不知道你徒弟身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我看呐,是你一直蹲在山里清修,鲜少出来走动,现在的年轻人都换了一拨又一拨,早就不知道你琼华道君的威名,才敢老虎头上拔毛。”   说着,邵玄烛的目光落到琼华道君萧玉尘身后侧站着的司殷身上,目光里有几分审视打量,倒并不算凌厉。   司殷不卑不亢,任由邵玄烛打量,抱着艾霜棠安安静静,没有丝毫不满。   邵玄烛的目光落到司殷怀里抱着他脖子睡得正香甜的艾霜棠,微微愣怔了一下。   “这位,就是你新收的弟子吧?可是累着了?”邵玄烛放轻音量。   萧玉尘微微颔首,“小孩子精力不济,见笑了。”   “你何必跟我说这种客气话,既然这孩子睡着了便送去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便是,我们两个正好有事相谈,还有你这大徒弟……”邵玄烛眼底一阵担忧之色,“面色看着实在不好,想必伤势还未恢复吧?反正接下来暂时没事,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免得累到了。”   “我青阳峰有一口灵泉,对恢复伤势很有效,这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正好让你这弟子每日去泡泡。”   “第一次见面,实在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见面礼。”邵玄烛忍不住对萧玉尘发牢骚,“徒弟都这么大了才带过来让我见上一面,叫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低的拿不出手,高的我这手头上暂时也没有。别看我这掌门当个威风,当家才知柴米油盐酱茶醋贵,有好东西也捂不了多久。你这徒弟都这么大了,修为也高,把修仙界的年轻才俊杀的落花流水,送什么给他,我更要斟酌斟酌,不然多丢我面子。”   “倒是这小弟子,我得考虑考虑送什么才好,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些什么。”邵玄烛眉头皱起来,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烦恼。最后狠狠瞪一眼萧玉尘,埋怨道:“你这两个弟子,大的太大,小的太小,真是存心想看我笑话。”   萧玉尘很淡定,“你看着给就是了,就算送了垃圾我也不会嘲笑你。”   “但你会跟你的徒弟嘲笑我老眼昏花。”邵玄烛斩钉截铁的说,坚决不愿意在友人面前丢面子。   “你真这么介意,就给我这小弟子送些会爆炸的玩意儿吧,她想戴一串耍着玩。”萧玉尘随意说道,“至于我这大弟子,有你那青阳峰的灵泉给他养伤,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了。这口灵泉乃是洞虚山灵气汇聚之地,无掌门允许旁人不得私自进入的禁地,若不是走你这个掌门亲自开的后门,可蹭不上这样的好处。”   “伤的这样重,不快点恢复,怕是应付不了接下来的事情。”邵玄烛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我查出一些眉目了。时间紧急,那些人藏的又深,能找出的证据并不多,但光是手头这一点点,就足够触目惊心了。”   邵玄烛微微侧身,抬手一请,这是移步说话的意思。   跟随邵玄烛一起出来迎客,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内门弟子负责为司殷和艾霜棠带路。   艾霜棠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知道已经到目的地了,被放到房间的床上后更是睡得四仰八叉。司殷没有去安排给自己的房间,随意往床沿一坐,对面前的内门弟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师妹年纪还小,我担心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心里会害怕。劳烦你了,你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自己去。”司殷对给自己带路的内门弟子说道。   对方想想觉得也对,就小声说道:“那好。两位的房间紧挨着,就在旁边。”   完成任务,这位内门弟子便退下了。   司殷坐姿随意,见艾霜棠睡得香甜,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然后艾霜棠的嘴巴便微微张开来,一点都没被影响到睡觉质量。   估计师尊与邵玄烛需要好好谈一谈,想要知道两人相谈结果也得等师尊结束回来,司殷一时间觉得无聊,便靠着床头,一只手支着脸颊,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另一边,萧玉尘和邵玄烛移步书房,在场只有他们俩,没有其他人。   邵玄烛沏了两杯茶,一杯推到萧玉尘面前,一杯自己端起来抿一口,放下茶杯。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不好说。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修仙界的风气竟然堕落至此!”邵玄烛不知道是回想起什么,脸上浮现怒容,“虽然我一直知道,八千年都无人能够飞升,导致修仙界人心浮动,有些人因此走了邪道,打算另辟蹊径,魔修邪修的数量多了起来,修士为祸人间的消息也因此在增加,更有人宣称修仙无法飞升,多年苦修到头来不过是自寻死路,不如释放天性,享受人间极乐,以此声色犬马,纵情享乐。”   “如此道心,便是没有飞升一事,也会因为其他事情堕落,无人飞升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理由而已。难不成他们还以为,如果飞升没有受阻,他们那种心性就能够成功修得正果飞升成仙不成?”   邵玄烛冷笑,“渡劫时天门不开导致修士被雷劈死,这是大乘期高手该操心的事情,不过有点修为的后生晚辈担忧个什么劲儿。”   “我本以为这群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看来是我洞虚山一心修炼,不知道何时跟世界脱节了。这年头不光邪修魔修越来越多,原来这股邪魔歪道的风气都已经渗透到正派之中,一个个修仙世家,名门正派,装的有模有样,背地里还有骂我洞虚山假清高的,结果龌龊事干的倒是勤快的很。”   “魔道邪修都干不出来的事情,一个个自喻正派的修士倒是干出来了!” 第十一章   说起这个,邵玄烛就特别来气,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要不是月华宫的明月尊者和玄剑门的青霄剑尊牵头,我是怎么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发邀请,让你出来一趟。之后太吾派居然也参合进来,拐弯抹角的说诛杀一个大魔头的时候,有人出手把大魔头救了,看起来,竟像是修仙界消失匿迹许久的琼华道君,为了防止有人存心假扮琼华道君,希望我能够邀请你出山,有误会也好当面解开。”   “月华宫、玄剑门和太吾派都是修仙界的老牌门派,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都是修仙界排上名号的人物,他们都出面了,我自然是先信了几分。”   “现在我倒是想要跟他们当面对质一番,问问他们可是问心无愧。”   邵玄烛简直心态爆炸,越想越气。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都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太吾派也是老牌门派,三派都出面了,他身为洞虚山掌门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何况身后还有一大串的苦主,每个报出来都是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家族门派。受害者分布范围如此之广,没点底蕴的还都上不了名单,如何不让人怀疑这是邪魔歪道针对正道的屠杀清洗,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正道,好给魔道邪修腾出空间来。   亲自动手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大魔头,是正道之敌。   说众人联手诛杀那魔头的时候,突然跑出个神秘人救走了对方,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都指出,仿佛是琼华道君。   邵玄烛第一反应是不信的,自己这个好友是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修为越高就越喜欢呆在犄角旮旯的山里清修,很久没出来走动了,久到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没听过琼华道君的名号。   但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的指认又不能不当回事,谣言更是沸沸扬扬,捕风捉影的话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这时候太吾派跑出来打圆场,让邵玄烛把萧玉尘请出山,也好证明清白。   但邵玄烛也有个疑问,为何修仙界突然出了这么一个杀人如麻,专门盯着各家各派青年才俊下手,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他洞虚山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虽然洞虚山一心修炼,却并非与世隔绝,经常会派弟子下山历练,尤其是现在魔修邪道变多了,洞虚山对此非常重视,如果真的出了这么一个以各派精英为目标的大魔头,洞虚山下山除魔卫道的弟子们没道理不曾听闻,更是没有遇到过。   难不成,他们洞虚山弟子都配不上正道精英的称号?   洞虚山受不起这委屈!   邵玄烛当时就在心里发誓,要是有人敢说这是因为那大魔头是琼华道君教出来的弟子,专门避开了洞虚山,或者说那大魔头跟他这个洞虚山掌门狼狈为奸,他就当场打爆那人的狗头,也好叫人知道血口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能是他当时的气场太吓人,没人敢当这出头鸟。   涉及到月华宫、玄剑门、太吾派以及众多有名有姓的修仙世家名门正派,邵玄烛若是孤身一人,大可一意孤行,力挺好友,但他是洞虚山的掌门,需要考虑到门派形象,以及洞虚山在此事件中受到的影响,不可以任意妄为。   继续僵持只会越演越烈,邵玄烛只好以千里传音告知萧玉尘,邀请他出山。   有些话千里传音说不清楚,面对面才讲明白。   “我按照你说的方向派人调查了一下,因为这事闹得很大,所以查起来还是很快的。修仙界盛极一时的神秘拍卖会突然惨遭屠杀,凡是参与者全都血溅当场不留活口,震惊世人,我在洞虚山也曾经有所耳闻,修仙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血案了。”   “拍卖方姑且不提,参与拍卖的修士几乎都有着不俗的修为,最低也是金丹期,最高甚至是化神期,不是修仙世家中的青年才俊,就是门派里的中流砥柱,竟然全都惨死,自然是震惊天下,但是因为拍卖会里没有一个活口,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犯下的,最后只能归结于邪修头上。”   “我派人查了查,这个神秘拍卖会不是谁都能参加的,光有钱不行,需要已经参加过拍卖并竞拍成功的客人推荐,才能够拿到拍卖会的邀请函。拍卖的东西主要是一种丹药,号称是仙品洗髓丹。”   “那些丹药价格不菲,一出现就遭哄抢,一个个都非常愿意砸钱,非常畅销。据说效果非常好,非一般洗髓丹能够比,甚至可以提升个人资质,令苦于资质有限无法跨越瓶颈的修士突破境界。很多修士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参加这个拍卖会,各种走关系,让拍卖会的老客推荐自己,但是说来奇怪,这些成功竞拍到过丹药的老客户在这方面非常谨慎,就算有人愿意出大钱,只为了一个推荐名额,他们也不会轻易松口。”   “有人猜测,许是担心参与竞拍的人多了,会增加竞争对手。”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果不其然,当初惨死于拍卖会的那些修士,其背后的家族门派全都是这次的苦主之一。时间紧迫,而且拍卖会血案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所有参与过拍卖会并成功竞拍到丹药的客人名单暂时查不到,但光是确认了死于血案的修士其背后势力都参与了诛杀围剿大魔头的事件,就足以让人产生联想。”   “如果这些人是因为血案,为了报仇才联合到一起,那其他修士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还让人关注了一下,其他的家族门派里是否有什么人突然功力大增,把传出消息的时间和人物都记录下来。”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大概的情形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那丹药绝对有问题。”   邵玄烛最后一句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迟疑。他紧紧盯着面前的萧玉尘,神情严肃郑重,“既然你带着两个徒弟出山,来我洞虚山拜访,这个消息大概很快就会传出去,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等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赶来,到时候,我这洞虚山怕是要热闹了。”   “你先给我一句准话,是不是你徒弟干的?”   “是。”萧玉尘毫不犹豫的回答。   邵玄烛表情空白了一秒,没想到居然这么干脆利落,但他很快回神,表情都惊奇了,“你这徒弟竟然比你当初还要狂啊!曾经琼华道君的名号可是让多少人冻的寒风瑟瑟,不敢触其锋芒。”   “倒是没想到隐居的这么干脆,说隐居就真的不再出来走动。让现在这些没听过你名号的后生晚辈一个个叫嚣着往你身上泼脏水,月华宫、玄剑门和太吾派比较收敛,委婉的说有什么误会当面解开,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虽然指认是你救走魔头,却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用了‘仿佛’两字。”   “不过你徒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邵玄烛回忆了一下司殷的样子,确实戾气重了一些,重伤病弱都掩盖不住锋芒,仿佛一把随时都可能出鞘的剑,凌厉刚强,宁折不弯。   他摇摇头,“钢过硬则易折,你这大弟子的性子看着……”   “他是司氏一族的人。”萧玉尘淡淡的说。   邵玄烛当场消声了,表情是愕然的,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来,“这确实是你会做的事情。我瞧着他虽然戾气重,却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嗜杀之人,对小师妹颇有温情,落落大方,想来若不是司氏一族……也会是个性格温和的孩子吧。”   下一秒他立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气得差点原地升天,“那丹药……!!!”   萧玉尘没有回答,定定的看着邵玄烛,然后不忍的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这不忍,自然不是对邵玄烛的,而是司氏一族。   邵玄烛本来就被搞得心态爆炸了,骤然知道这种事情,恨不得把那群跑来自己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东西活撕了,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是大魔头,吃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他们分明才是大魔头啊。   本来以为联合起来造谣生事,以莫须有的事情咄咄逼人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这些口口声声自己是苦主的家伙,才是真正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的狗东西。   好家伙,恶人想告状啊!   更让邵玄烛惊怒的是,牵连到如此多的修仙世家名门正派,这修仙界的风气当真在不知不觉中堕落至此?!   他很想告诉自己,参与竞拍的人或许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仙品洗髓丹到底采用了什么原料,是杀千刀的拍卖方泯灭人性,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但丹药价格昂贵,竞争激烈,一般修士想吃还没资格,家族买回去都是优先供给族里最被看好的青年才俊,若是门派修士自己斥巨资买回去,必然马上闭关。   这些人,会随便斥巨资买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炼制出来的丹药?   怕是没有摆到明面上说,但都心照不宣。   仙品洗髓丹,这下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称得上“仙品”二字。   气到极点邵玄烛反而冷静下来,头脑一阵清明,接下来不是打嘴仗就能解决,涉及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丑事,为了以后在修仙界立足,那些人必然不会承认,就算最后证明了那些丹药的问题,他们只要一口咬死自己也是被拍卖会骗了,表演几滴眼泪,大概就能把场面圆过去。   “我这洞虚山掌门看来是被人当成傻子糊弄了啊。”邵玄烛狞笑,“老伙计,你这琼华道君看来是被当成快死的老东西了啊!我认识的萧玉尘,不会清修了这么多年真成了个吃素的,还比不上当年了吧?!”   “自然不会,所以我便出山了。”萧玉尘淡然道。 第十二章   显然有人专门盯着洞虚山的动静,萧玉尘才带着两个弟子前来,消息立马就传了出去。   邵玄烛才刚刚谈完了这些糟心事,准备讲点别的,他与萧玉尘许久未见,是该好好叙旧一番才是,就听到有弟子前来禀报,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上门拜访。   “这两位倒是很会掐时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邵玄烛顿时感到十分扫兴,讽刺道,“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此积极。”   “既然来了,会会便是。”萧玉尘对现在修仙界的后起之秀倒是有几分好奇。   邵玄烛与那两人没什么交情,自然是公事公办,门下弟子也不会那么没眼色,未经允许就擅自把人带来掌门的书房,而是按照规矩办事,让他们在青阳峰的殿里等候片刻,邵玄烛和萧玉尘两人到的时候,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   见面一番客套生疏的打招呼之后,四人落座。   萧玉尘作为修仙界成名已久的强大修士,曾经也是威名赫赫,现在很多年轻修士都没听过他的名号,但其中并不包括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他们的师尊与萧玉尘是同一个时代的修士,对于琼华道君的事迹难免会提上几句。   只不过,月华宫和玄剑门都是修仙界的大门派,稳稳压在一众中小门派头上,与其他几个大门派并驾齐驱,两人身为门派的中流砥柱,平日里见到的感受到的都在告诉他们自己门派有多么了不起,所以哪怕他们的师尊告诫过他们,骨子里依旧难免有些看轻无门无派散修出身的萧玉尘。   所以见到与邵玄烛一起前来的萧玉尘,心中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那位琼华道君时,态度说不上冒犯,有对前辈的尊敬,但相较于其他与他们师尊同时代的门派前辈,就少了那么几分味道。   这是门派弟子的通病,在面对散修的时候下意识会有种优越感。修养好的,只是看着比较矜持罢了,修养差的,就是盛气凌人,拿鼻孔看人。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自然不会是那种修养差劲的,所以便表现的矜持自傲,而且他们也的确有傲气的资本。   邵玄烛当然知道门派出身的这种通病,见他们两人态度虽然还算恭敬老实,打量的目光却是毫不客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头当下有一丝不悦。本来就不喜欢这两人不请自来,也不寒暄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两位一起前来洞虚山是有何要事?说起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月华宫的明月尊者和玄剑门的青霄剑尊交情这般好。”   “邵掌门说笑了。”青霄剑尊矜持道,他收回打量萧玉尘的目光,看向邵玄烛,义正辞严的说:“只是凑巧受人所托同一件事。听闻琼华道君终于出山,便赶紧拜访洞虚山,就怕与琼华道君错过了。想必明月尊者与本尊想到一块去了。”   “事关修仙界的安宁,本尊也不得不上心。”   青霄剑尊抱拳以示歉意,“贸然上门确实唐突,却是情非得已。玄剑门蒙受各大家族以及众多门派的信任,若不出面主持公道,实在有愧于大家,本尊也是被催促的紧,近些日子听了一桩桩的哭诉,耳根子没个清净。琼华道君的名号,本尊听师尊提起过,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今日骤然得见,心中实在好奇的很,若是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这桩官司闹得实在大,牵连甚广,谣言更是传得风风雨雨,本尊也是想要快刀斩乱麻,早点了结,早点给大家一个交代。”   “若是误会,解开便是。如今邪修魔修的数量激增,实在不想看到修仙界当真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琼华道君乃是修仙界的老前辈,门下高徒自然不会是那种心术不正之人。只是现在群情激愤,才想请前辈与前辈的高徒出面,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明月尊者没当哑巴,也是干脆直爽的说出目的,“因为前来告状的苦主数量众多,若是当面对质,洞虚山实在不合适,总不好扰了洞虚山众多弟子门人的清净。本尊与青霄剑尊的意思是,不若另选地点,附近的丹阳城就很合适。”   “想必前辈此次出山,也是有料理这桩官司的意思,否则退隐多年,又何必挑在这种时候出山。”   “月华宫只是受人所托,出来当这个牵头的人罢了,还请前辈不要误会。”   萧玉尘目光淡然,他是散修出身没那么多规矩,对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稍显轻浮的目光并不放在心上,“这么说来,你们都与此事没有关系,只是受人托所,才不得不出面主持公道?”   “正如前辈所言,玄剑门庇佑一方,势力范围内包含各个家族与中小门派,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底下的人便涌来玄剑门告状,恳求掌门出面为他们讨回公道。掌门见状,就把事情交给了本尊处理,近些天已经为此事操碎了心。”青霄剑尊言简意赅道。   “月华宫也是如此?”萧玉尘问。   “月华宫也是如此。”明月尊者回答。   “那不知,玄剑门和月华宫对于此事有何看法?”萧玉尘又问。   “这……”   青霄剑尊一时间神色有点古怪。   说里面有误会什么的,其实不过是客套话而已。琼华道君的弟子杀了那么多修仙世家最被看好的青年才俊,屠戮各个门派的中流砥柱,罪行累累,激起众怒被围剿也是理所当然的,最后被救走才叫人捶胸顿足,趁着对方重伤未愈斩草除根,为修仙界除去一个大魔头,才是世间正道。   只是无人知道琼华道君的隐居之地,这才没有集合修士围攻上去罢了,否则就算琼华道君曾经威名一时,毕竟已经许久不出来走动,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号人,群情激愤下一时冲动,哪还管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现在琼华道君真带着弟子出山,哪能错过这个机会。   但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当着琼华道君和邵掌门的面说。   琼华道君姑且不提,当日邵掌门的态度可是非常明显,青霄剑尊看的分明,若是旁人上门与邵掌门说这个事情,怕是会被当场打出去。邵掌门与琼华道君交情笃定,对友人深信不疑,不信外人的话,琼华道君身为那大魔头的师尊,对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自然更是舐犊情深,。   问玄剑门对此事有何看法,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看法?   别的不说,各大家族和一众门派死的修士总不会是假的吧?   修仙世家以血脉传承,资质优秀的青年才俊都是打小就耗费大量资源倾力培养的,突然被人杀了,什么仇什么怨下这么狠的毒手,还专门盯着别人家的宝贝疙瘩下手,一杀还杀一串,专挑最优秀的杀。门派这边就更加过分了,刚崭露头角的新秀还不够格似的,都是成名已久的中流砥柱,人家能不窝火吗。   这作风,说不是魔修邪道还都不信了啊,要不是为了打压正道,难不成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明月尊者差点绷不住表情,怀疑琼华道君是不是故意装傻充愣,月华宫是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势力范围内被杀了那么多正派修士,不趁机诛杀魔头,难道放虎归山等着对方卷土重来不成。   若非顾忌这里是洞虚山,定然要一掌毙了那个魔头。   月华宫和玄剑门不是洞虚山,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更不是邵玄烛,萧玉尘会提点邵玄烛一个调查方向,让他去查一查,却不会对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说同样的话。两人已经在心中给人定罪了,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认定的受害者主持公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各执一词,再说下去不过是无谓的争执罢了。   萧玉尘也不想在洞虚山闹开,无论原因是什么,若是在这里开打,都是伤邵玄烛的颜面。既然别人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请君入瓮,那他不妨顺水推舟。   “修仙界最近的风气,确实是浮躁了些,是时候整一整。既然月华宫和玄剑门都有意,那不妨再多请几个人过来,也好叫天下修士都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修行亦是修心,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方得正道,想走捷径,或是心浮气躁道心不稳,修仙这条路是走不远的,若是心术不正,就更不应该。”   “这桩官司牵连甚广,却不是所有世家门派都被牵扯进来,还有很多人只是听过谣言,并不知道其中内情。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想必大家都对此非常好奇,不如请来当见证人,以正视听。”   明月尊者与青霄剑尊皆是愕然。   邵玄烛大加赞赏,很是赞同,“这主意不错,没道理谣言四起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结官司的时候现场却只有双方。你们师徒才三人,算上我洞虚山,到时候也是势单力薄,月华宫、玄剑门和太吾派就有三派了,还有数不清告状的,不论是众口铄金还是屈打成招,咱们都很吃亏啊。”   “多叫上一点人,跟这桩官司没什么关系的家族门派来当见证人,想必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这些人想耍无赖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是修仙界出了一个大魔头,还是某些人颠倒黑白,以为仗着人多就是正义,全都掰扯掰扯清楚。”   “邵某在此奉劝两位一句,莫要被人当成傻子糊弄了。”   两人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脸色铁青。   “在下也奉劝邵掌门一声,偏听偏信只会贻笑大方!”青霄剑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狠一甩袖,转身就走。   “谢过邵掌门的忠告。我们就在七日后的丹阳城见分晓!”明月尊者冷冷道:“只不过在下也奉劝邵掌门一句,您身为洞虚山的掌门还是该为洞虚山多多考虑,叫人看到您堂堂掌门如此维护个魔头,对今后洞虚山的名声有碍。”   说着,也是转身就走。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确认都已经走了,两人收回目光。   邵玄烛神色微微放松,“若两人所言是真,看来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月华宫和玄剑门并没有参与到丹药一事中去。”   萧玉尘不置可否,“期望如此。” 第十三章   艾霜棠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一睁眼便看到司殷靠在她床头闭目养神的画面,足足愣怔了好几秒。   突然间,司殷睁开眼睛,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艾霜棠猛地闭上眼睛重新装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反应,可能是对大魔王师兄的条件反射吧,不吃饭不睡觉,只喝露水的小仙男,严格起来真是太叫人头秃了。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装睡。”司殷放下支着脑袋的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浑浑噩噩,显然闭目养神真的就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完全没有睡过去,或是打个盹儿。   艾霜棠很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假睡一会儿,但是既然都已经被拆穿,想想就算了,还是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更何况师兄这么大一个人就坐在她的床头,在他的眼皮底下假睡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我们已经到洞虚山了吗?”艾霜棠虽然嘴上这么问,心里其实有答案了。按照师尊和师兄御驾飞行的速度,还有他们的修为和体力来看,除非洞虚山的位置远到离谱,否则他们应该不会中途停下来找间客栈休息,只会直达目标。   司殷懒洋洋的,随口道:“我们已经到洞虚山上了,这里是邵掌门让人给我们安排的住所。”   艾霜棠认真的看了司殷好几秒,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起来,迟疑的问:“邵掌门只给我们安排了一间房?”   不吧?不可能吧??洞虚山应该不至于差这么一个房间吧???   难道师尊跟邵掌门的关系就真的好到这个地步,连她和师兄结成道侣的事情都跟邵掌门说了,于是对方便给安排了一个房间?   接受的也太无缝衔接,纵享丝滑了吧?!   司殷一看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解释,“我的房间就在旁边。这里是你的房间。”   那师兄为什么不去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坐在她的床头?   一睁眼看到师兄坐在自己床头,感觉还是挺吓人的,这紧迫盯人政策也太让人窒息了。   艾霜棠在心里嘀咕。   “因为无聊。”司殷语气自然,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哈,无聊?”艾霜棠惊呆了。   难道看她睡觉就不会无聊吗?还是说,自己不睡觉,所以觉得看别人睡觉很有意思,很神奇?   “师尊与邵掌门有事相谈。我也是第一次来洞虚山,对这里的路并不熟悉,实在不好到处乱走。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闲来无事也无聊,不如守着师妹。偶尔闭目养神确实不错,感觉挺好。”   司殷停顿了一下,“御剑途中师妹睡了过去,总不好随意将你放在房间里自己离开。若是师妹醒过来,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房间里,身边不见师尊与我,心里怕是要慌张。”   司殷的解释合情合理,艾霜棠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她还吐槽,觉得师兄的紧迫盯人政策实在有些窒息呢。想想自己要是突然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醒过来,师尊和师兄都不在身边,没个熟悉的人给她解释一下情况的话,那确实是会慌张的。一睁眼便看到师兄坐在床头,确实一下子就安心了呢,完全没有任何担忧害怕的情绪。   想到这里是洞虚山,艾霜棠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猛然坐起来,看着司殷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你想出去玩?”司殷不确定的问,没有拒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找一个人给我们带路。”   “师兄,食堂食堂啊!洞虚山这么大一个门派,肯定是有食堂的吧,应该不是所有的弟子都辟谷了吧?”艾霜棠兴奋的问,想要干什么完全写在了脸上。就跟许久没吃饭似的眼里冒绿光,事实上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她心里迅速打着小算盘,美滋滋的想。   门派弟子的日常跟散修弟子的日常肯定是有一些区别的吧,师尊和师兄只用带她一个弟子,所以平日里只用磕辟谷丹就够了,或者说辟谷当完全够她一个人磕的,但是洞虚山弟子多了的话,总不可能人人都是磕辟谷丹的吧。   门派有门派的好处,但是资源分摊下来的话每个弟子能够得到的相当有限,丹药这东西是肯定不能够当糖豆吃的。不像她师尊和师兄两个人带她一个弟子,两人的资源都倾斜到她一个人身上。   门派弟子众多,资质难免参差不齐,身为师尊的也只会筛选资质优秀,表现出众的弟子重点培养,实在难以做到雨露均沾。   管理偌大的门派,就算没有食堂,也必然有其他提供弟子吃饭的地方,不可能所有的弟子入门后统一发放辟谷丹吧。   虽然省事是省事了点。   想想自己好久没有吃好吃的,只能够喝露水磕丹药,艾霜棠馋得口水都快要流下来。搁在以前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馋嘴的时候,实在是憋的呀。   作为一个不睡觉不吃饭只喝露水的小仙男,司殷对食物并没有任何的执着,属于吃也可不吃也可的那种态度。如果有好吃的他不介意尝一下,但不会整天满脑子想着好吃的,更不会去思考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这样的问题。   既然艾霜棠这么强烈的要求去食堂,司殷也就随她去了。   像洞虚山这样的大门派,确实会有食堂这样的地方。论成本来说,给每个弟子发辟谷丹的成本要远远高于食堂。为了满足修为低下的弟子们的日常需求,建立食堂还是很有必要的。辟谷丹虽然省事儿,但是药材方面的消耗论成本可比食堂要高多了。   若是想要满足所有低阶弟子对辟谷丹的需求,就需要大量炼制丹药,无论哪一个擅长炼药的丹师,都不愿意整日做这种机械枯燥的工作。   炼丹可以,但是一天到晚只练一种丹药,大批量的生产那就不行了。人家丹师不要面子啊,又不是没得感情的丹药生产机器。   所以算来算去还不如开个食堂,省事省成本。   艾霜棠兴冲冲地拉着司殷去食堂蹭饭,虽然不认识路,但到处都有可以问路的人,随便找个问问就知道。   端着自己打得菜,吃下第一口,艾霜棠就被感动了。不愧是大门派的食堂,厨房师傅的手艺就是好啊。而且这些食材似乎与寻常的食材有一些不同,吃起来更加美味可口。   这绝对不是艾霜棠因为许久没吃饭而产生的错觉,想来修仙门派食材方面应该有特殊的料理技巧吧。   供货商肯定不是凡人自己种出来的蔬菜或是养出来的家禽家畜,兴许是洞虚山自给自足的。   在种植蔬菜的时候采用了培植药材的方法,养殖的时候或许也有类似的处理方法。毕竟凡人的食物多有浊气,并不利于修行。所以凡人开始修仙的时候,都需要伐毛洗髓去除身体杂质。修为低的弟子出于日常需求还需要进食,但是含有浊气的食物吃的多了妨碍修行,门派食堂便在食材的生长过程中人工去除了浊气,以确保弟子们即便摄入了食物,也不会妨碍到修行。   艾霜棠吃饭吃的很香,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恨不得生出四个胃,以平息多日来不能吃饭的怨念。   她就像个无情的干饭机器似的,报复性干饭。   相比之下,司殷的反应就平淡多了。他只是陪着艾霜棠来食堂吃饭的,不过看着艾霜棠吃饭吃的这么高兴,他不禁也有了几分胃口。   因为干饭过于兴奋,食堂厨房师傅的手艺也很棒,艾霜棠埋头苦吃,不知节制的暴饮暴食之下便吃撑了,路都走不动,坐在椅子上喘气。   司殷伸手摸了摸艾霜棠圆滚滚的肚子,都不敢用点力,就怕这肚子跟西瓜一样被拍一下就崩裂开,愕然,懵逼,小心翼翼,“师妹,你吃的也实在太多了。”   这倒不是司殷过于粗心,没有在艾霜棠疯狂干饭的时候及时阻止,而是他这作为一个平日里只喝露水的小仙男,实在拿捏不准食量问题,他不知道别人该吃多少才算正常,并未意识到艾霜棠是在暴饮暴食胡吃海塞,但是看到艾霜现在这种情况也知道绝对是不正常的。   这肚子鼓成这个样子,感觉都快要撑裂了呀。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司殷发出了疑问。他并不觉得食堂师傅的手艺有好吃到让人把肚子吃炸的本事。   如果是受伤了,他还能给艾霜棠治一下,这吃撑了吃到走不动路该怎么治呢?   司殷不禁投去探究的目光,想着是不是要催吐。   艾霜棠立马捂住肚子,对司殷露出警惕的目光。   她坚决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是山里清修太辛苦的缘故。只喝露水磕丹药,实在是太难了!   自从她进了山里,就一点油荤味儿都没有闻到过了呀,最多吃点果子,现在能吃到好吃的,那可不得多吃一点,不然什么时候回山里去了又没得吃。   “我只是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艾霜棠斩钉截铁的。   扑哧一声,旁边传来了喷笑声。   这个时间点食堂里的人不算多,但也有其他人来吃饭的,艾霜棠和司殷的旁边就坐了一个洞虚山的弟子,他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看了看艾霜棠滚滚的肚子,心里不禁也有些担忧。   不得不说,能吃这么撑也是种本事呀。   他对司殷说道:“这位师兄,还是赶紧送这位小师妹去医师那边看一看吧,吃的太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我见两位面生,身上也没有穿洞虚山的门派服装,可是来做客的?若是不知医师的位置,我可以给两位带路。”   “那便劳烦阁下了。”   司殷抱着艾霜棠跟在那个弟子身后来到医师所在的地方。   并不是大毛病,只要吃颗消食丹就可以了,医师小姐姐叮嘱司殷以后给艾霜棠吃饭要控制食量,不可以任由她胡吃海塞,暴饮暴食。   说实话,艾霜棠刚把自己吃撑的时候还不觉得,理直气壮的很,但是被带到医师小姐姐这里,听着她郑重其事的叮嘱师兄,一边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不禁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虽然不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了,但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饭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虽然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果然遭不住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艾霜棠缩在司殷的怀里,整个人都萎了。   送来医师这里的伤号还真没有谁是因为吃撑了而被抬过来的,多数是受伤被送过来救治的,比如说练剑伤到的,炼丹炸炉了,各种磕磕碰碰造成的外伤,炼功不甚受了内伤的……总之,常备药以疗伤的丹药为主,像消食丹这样并不常用到的丹药并没有储备,需要现场炼制。   所幸这种丹药练起来非常的简单快速,艾霜棠没有呆太久便拿到了自己的丹药。   可能是医师小姐姐觉得大概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因为吃撑了而需要消食丹的,于是便把自己炼制出来的消食丹塞到一个葫芦里面,全部递给了司殷。   递出丹药的时候,医师小姐姐看了一眼艾霜棠。   司殷接过丹药的时候,也看了一眼艾霜棠。   这不知道算暗示还是算明示,或者是福至心灵瞬间达成了共识。   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艾霜棠:“……” 第十四章   艾霜棠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蔫不拉叽的,她脆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那一葫芦的消食丹仿佛是在无声的嘲笑,特别扎心。   是啦是啦,除了她以外洞虚山还没有哪一个人是因为吃撑了而去找医师的,以至于医师小姐姐需要现场炼制消食丹。   是啦是啦,既然别人都用不上,那那一葫芦的消食丹放着也是放着,送给师兄,说不定还会再次派上用场。既然她能够把自己吃撑,谁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次呢。   道理她都懂,但是真的好心塞。   刚好这时候萧玉尘和邵玄烛那边的事情谈完了,师徒三人休息的房间安排在一个院落里,见面方便的很。   把两个徒弟叫到面前来有话要讲,萧玉尘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子,这是被人欺负了?   萧玉尘不太信,目光看向司殷,露出疑问之色。   司殷拿出医师小姐姐送他的那一葫芦消食丹,解释道:“师妹一时兴奋,在食堂里吃撑了、许是觉得丢脸吧,从医师那边回来之后一直都无精打采的。”   作为一个不吃饭不睡觉,连露水都不喝的大仙男,萧玉尘深深的凝视了自己的这个小弟子几秒。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直接翻篇接了过去,让艾霜棠松一口气。   “我与邵掌门商议的时候,月华宫的明月尊者和玄剑门的青霄剑尊不请自来,告知七日后的丹阳城内要与我们当面对质。”萧玉尘平静陈述。   司殷的眼神立马冷了下来,他随手收起葫芦,“来者不善!恐怕丹阳城内布有陷阱,说是对峙,实际上根本就是想要引我们入城,来个瓮中捉鳖。到底是心中有几分顾忌,不想直接在洞虚山闹事,平白树敌。”   “所以为师便提议,不如广邀道友作为见证人,也免得有人占着人多势众,颠倒黑白。”萧玉尘转述自己之前对月华尊者和青霄剑尊说过的话。   “那两位听了,怕是气坏了吧。”司殷顿时嗤笑,“一个是月华宫的佼佼者,一个是玄剑门的中流砥柱,怕是以为自己的所有作为皆是正义,剑下没有冤魂。听别人的一番哭诉便热血上头,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那些个家族门派,实力比不上他们俩,但论心眼城府,一心修炼的傻子哪里玩的过。”   “当日你好好看着你师妹便是,其他的无需操心。”萧玉尘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邵掌门愿意让你进青阳峰的灵泉疗伤,这七天你便好好疗伤,莫要辜负了邵掌门的一片好意。”   “是,师尊。”司殷垂下眼睑。   艾霜棠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虽然对修真界的现状并不了解,但不妨碍她知道一条规律,如果一个圈子里形成了一个潜规则,有人试图触犯甚至打破这条潜规则的话,就会受到整个圈子联合起来的排挤甚至是封杀。这条规律放在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其表现的方式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小打小闹。   人多不代表就是正义,同样的道理,群众的眼睛虽然是雪亮的,但群众的眼睛有时候也是瞎的。   艾霜棠不认为散修就比有家族和门派的修士低人一等,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些抱团的势力,散修单打独斗,实在是太势单力薄了。师兄招惹的修士团体似乎还不是一个两个,对方一群人抱团,为了掩盖自身的罪行,为了披上一层遮羞布,也为了打压反抗甚至是损害自身利益的人,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声势浩大,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很容易被带节奏。   就算叫一大波吃瓜群众来当做见证人,他们又不是警察,又不是陪审团,想要利用他们来壮大声势恐怕不太行。   舆论已经被对方抢先一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不同的团体之间有来往,有些团体就算没有参与到师兄的这个事情里去,不代表那些人和参与到这个事情里的团体之间没有往来。这些人能当个中立派的吃瓜群众就不错了,如果听信盟友谗言,加入到对方的阵营当中来一起摇旗呐喊。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修仙界的法治真是非常堪忧啊。   各地家族和门派就像是割据势力一样,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能够站出来管理这些家族和门派,一旦有了什么纷争,就只能够各凭本事。   修仙之人虽然讲究正道,却没有一部彰显正道的法律来约束所有修士。凡人社会有统一的政府,而修仙世界依旧是割据状态。名义上来说,仙界凌驾于所有修士之上,飞升是所有修士都渴望的事情,但人间跟仙界是分开来的,彼此之间并不能够自由往来,仙界无法垂直管理修仙界,这造成了修仙界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状态。   或许修士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所以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一想,凡人有政府来管理,仙界也有一个运行的管理机构,唯独修仙界是四分五裂的状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上不下的吊着。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状态,恐怕是因为修仙界实力为尊,实力低了无法服众,实力高了是奔着飞升去的,一个个闭关修炼参悟天道,根本不愿意出来管这些嘈杂事儿。修仙界与仙界又是处于割裂状态,修仙界无法派人过来垂直管理修仙界,肃清风气,制定出完善的规则来。   这种情况下,就算修士有一套自己的正义道德观,一旦修士多了起来,不稳定因素也会随之增长。   就以司氏一族的事情来说,如果修仙界有一个统一的组织的话,就算组织里头可能有内卷的情况,起码有了一个可以秉公办理的窗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苦主求助无门,自己来推翻一切加诸于司氏一族身上的不合理待遇,还要冒着被整个圈子封杀的危险。   艾霜棠真心觉得师兄没有黑化成真正的大魔头,除了师兄自身的性格原因,一定还有师尊教导。   作为一个刚刚踏入修仙之路的小萌新,艾霜棠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了深深的忧虑。   指不定修士飞升失败就是因为仙界根本不想要这些法外狂徒呢。   虽然天条在很多故事里都被黑出了翔,主要是仙女下凡的故事里,仙凡不得相恋这个天条简直是横跨在男女主角爱情中间最大的障碍。说起这个就不得不吐槽那些写故事的穷酸书生,别说是天帝的女儿了,也不说皇帝的女儿,就问问县太爷的女儿看不看得上他们。人家仙女天上呆的好好的,思凡跟个干啥啥不行的书生,这是脑壳里多少水啊,找其他仙人不香吗。写聊斋故事狐妖艳鬼自荐枕席的也是,什么仰慕公子才华,妈的智障。   天条的存在感貌似只体现在仙凡不得相恋这一条上,其他的并不清楚,但也能侧面说明一个事情,仙界是有名文规定管理条例的地方。这些从没有法治的自由修仙世界中飞升上来的修士,会不会心中根本就没有天条的存在,是上届仙人眼中的法盲呢?   能飞升的一个个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都是仙人,仙人与仙人之间的实力也是有区别的。应该不可能因为是出生于仙界的仙人,所以就天生比从修仙界飞上去的人实力强大。所以能够飞升的修士,就算到了仙界应该也是有排面的,而不是一下子从鸡头成了牛尾。   就拿孙悟空来举例,他一开始是凡间的妖,因为实力强大被天界招安上去,实力已强过了大部分的天兵天将。   这样一想,一个个信奉实力为尊,毫无遵守天条意识,自我意识爆棚,实力强大的仙人不断飞升到仙界去。这么多法外狂徒,恐怕仙界的管理者也要为此头疼吧。   诚然,门派是有门规的,但能够修炼到飞升的修士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被捧着供着,享受了这么多年老祖宗的待遇,到了仙界后就算不是刺头,肯定也不会多么乖巧。   一个两个不是问题,常年累月的不断飞升上来,不知道仙界是个什么章程。   艾霜棠发散思维,胡思乱想开脑洞,知道这种场合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毕竟她对修仙界的了解非常的少。师尊既然亲自出面了,那么整个事情的最终决定权便交到了师尊的手里,就算师兄是当事人之一也不能越过师尊去,而作为被带过来的拖油瓶,就更加没有指手划脚的余地了。   然后,在她的眼皮底下事情就这样谈完了。   艾霜棠满脑子的问号,这就完了?随便说一下就完了,都没有思考对策吗?   就算是随机应变,船到桥头自然直也太随便了吧,难道都没有一个相应的计策吗?全靠莽???   艾霜棠人都懵逼了。   离开师尊房间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拉了拉司殷的衣袖,不可置信的问:“这样就完了?”   这根本就不叫做商量对策吧,只不过是交流了一下信息而已。   司殷反问,“那师妹你有什么想法?”   艾霜棠一时语塞,她这个小虾米能有什么想法呀,就算她想把那些人都抓起来关牢里用法律审判他们,但她有这个能力吗?   然后又不死心的问了句,“我也要去?”   “师妹莫非想要独自一人留在洞虚山?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不等司殷讲完,艾霜棠斩钉截铁的说:“我去!”   在这种师兄得罪了一大群人,师尊接下来肯定要得罪一大帮人的情况下,她哪敢一个人落单呀。就算邵掌门跟师尊的交情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洞虚山里要是混进了间谍卧底呢。根本没法保证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对她友善的对吧,所以说跟在师尊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七日之后的丹阳城,艾霜棠的脑子里不禁浮现了各种法外狂徒的嚣张名场面,不仅眼前一黑,悲痛欲绝道:“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一群法外狂徒叫嚣着说我有罪,然后一拥而上想要打死我。”   司殷:“???” 第十五章   艾霜棠不懂法外狂徒们的操作,师尊与师兄也不懂法治中人的忧虑。   这毕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强大就是话语权,强大能解决很多的问题,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师尊就恰恰有这个傲视天下的资格,他答应七日后会去丹阳城,可不是别人联合起来审判她,而是给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只要他有实力将在场的众人都碾死,那再多的污蔑与颠倒黑白,都会自动改口。毕竟死上几个和全都死,大家还是分得清的,至于叫过去的那些吃瓜群众,那就是杀鸡给猴看的那些猴啊。现在没掺合进去,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掺合进去是不是,只要修仙界按照这个风气一直堕落下去,以后还会有多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谁也不知道,借着这个机会肃清一下风气也是好的。   师尊有师尊的想法,司殷有司殷的忧虑,艾霜棠也有艾霜棠的胡思乱想。   师徒三个人的脑电波根本就对不上,都在不同的频道里。   既然邵玄烛大大方方的说了,让司殷进入青阳峰禁地泡灵泉来加速伤势恢复,师尊也叮嘱司殷不要错过机会,他自然便去了。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平日里不但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还会设下禁制以防有人擅自闯进来。但今天有人在禁地里头泡灵泉,那么这一层阻止别人进来的禁制,自然只能暂时解除。   一位不速之客便趁着这个空挡悄悄的摸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叠干净的白色内衬,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站在灵泉旁边,绝不抬头多看一眼。   若是艾霜棠也在这里的话,便会认出来,这人是白天那个好心带路,送他们去医师小姐姐那里的那个洞虚山弟子。   “怎么来的是你?”司殷睁开眼睛,眉头微微一皱。   泡灵泉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衣服全部脱光,里面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衬,整个人坐在灵泉里,慵懒的靠着边缘,内衬被水浸的透湿,露出水的部分贴着皮肤呈现出半透明,长长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一部分浸在水中就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波微微摇曳浮动。   “仙尊,您真的要去丹阳城赴约吗?”那人低着头,态度恭顺,语气里却似乎透着微微的不赞同。   司殷一脸平静,“这是师尊的决定。”   那人的语气变了,透出几分焦虑,“可是仙尊,丹阳城内现在汇集了各个修仙世家以及各地门派,来势汹汹。定然是因为之前未能将您置于死地,便打算这次一鼓作气,不光想要了您的命,就连您的那个师尊恐怕也要凶多吉少,您的小师妹更是不可能逃过去。”   “他们这么想要仙尊您死,还不是因为害怕心虚,怕您变得更加强大,把他们一网打尽。”   说着,这人的语气里透出强烈的憎恶,恨恨的咬牙,“一个个装的道貌岸然,背地里不晓得做了多少龌龊事。叫嚣着说别人是魔修邪道,实际上他们并不比魔修干净多少。我司氏一族……!”   “拨云!”司殷突然严厉的开口。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做错事情一样,双手举得更高了,浑身都是忐忑不安。   “记住了,你叫凌拨云。不准把司氏一族挂在嘴边,万一泄露了叫有心人知道,这洞虚山你便不能再呆了。”司殷冷冷告诫,浑身的戾气仿佛都要瞬间凝结起来,“你自己泄露了性命难保,还要连累其他人,一个姓凌的弟子居然是司氏族人,混到门派里面来,若是有人意识到了去排查其他门派是否也有类似的弟子……”   两手高举着白色内衬的凌拨云浑身发抖,被司殷这身戾气吓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再犯!”   “洞虚山是我千挑万选筛选出来的,你好好呆在这里,司氏一族的事情跟你毫无关系,不准做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司殷的语气缓了缓。   凌拨云用力咬唇,他还是不愿意死心,鼓起勇气,“仙尊,丹阳城……”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丹阳城已经不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司殷冷冷道。   “……是因为您的师尊……?”   “他们知道我重伤未愈,先前还赔了这么多条命进来,所以一定不会放弃继续杀我,否则之前那些人岂不是白死了,也害怕等我恢复过来后会找他们报仇。硬是撺掇着月华宫和玄剑门给他们出头,让洞虚山掌门把我师尊引了出来。”司殷的表情很是阴沉,眼底都是暴戾的凶光,仿佛吸包了怨恨憎恶的巫蛊娃娃,肆无忌惮散发着的杀气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与在师尊和师妹面前完全判若两人,对着这张脸说他是魔头,真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你猜,若是师尊没有接受洞虚山掌门的邀请出山,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司殷轻轻一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凌拨云差点咬破嘴唇,眼睛有点泛红了,低声道:“或许会觉得,洞虚山需要一场葬礼。”   “是啊,邵掌门若是死了,师尊身为他的友人又岂能不过来吊唁。”司殷唇角微翘起,只是这弧度毫无温度,他接着又问,“若是师尊没有答应去丹阳城,他们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凌拨云说不出话了,牙齿咬的死紧,或许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因为憎恶,若说如今的司氏族人心里最强烈的情绪是什么,那毫无疑问是憎恨了。几乎不需要苦思冥想,就能无缝衔接想到那些人接下来的招数,仿佛是自己的本能一样。   这叫他更加憎恶了。   过于强烈的情绪叫脑子隐隐有些晕眩,让他回忆起被吊起来放血的经历。   像个畜牲一样吊起来,脖子上开一道口子,血汹涌的淌出来,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就连灵魂都在变得冰冷,但在快死的时候,会被喂一颗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濒死的经历会刺激到仙灵之气,自发修复身体,艰难的熬过来后很快就会经历下一轮。   不断在濒死边缘徘徊,直到榨干体内的仙灵之气,再也醒不过来。经过仙灵之气反复恢复,达到了淬炼的效果,残留的躯壳也是极好的材料,一点都不会被浪费掉。   人的恶意能够残忍到什么程度,他亲身体验过。   所以他知道,为了达成目的能够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那些人只是买丹药的,并不曾亲自操手,这只是一层不是遮羞布的遮羞布罢了,有的或许确实只是眼馋于丹药的效果砸大钱买过而已。但每个家族门派的财力地位是不一样的,能够得到的服务当然也会有区别,低级客户只能买丹药,高级客户能做的可就更多了。拍卖会只是摆在明面上吸引筛选客户的,罪恶的交易可远不止一项。   这样一个从上到下都占满了罪恶的交易之处能够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得多亏了客户们的鼎力支持。   他知道,仙尊铲除了潜藏的一个巨大毒瘤,与之有牵扯的臭虫们可不得炸锅,怕被报复,也怕自己的丑陋被曝光在阳光之下,死命想要保住自己的那一张人皮。他们不知道记录自己丑陋嘴脸的证据是不是落在了仙尊的手里,所以惶恐着,恼羞着,然后愤怒了。   只要不照镜子,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丑陋,若是被无数人指指点点,那简直比照镜子还要难受一百倍。   仙尊很强大,可仙尊并非天下无敌,一群无耻的畜牲前仆后继的咬他,终于把他咬的遍体鳞伤差点咽气,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救走,不想空亏一篑可不得加把劲,使出浑身解数,不给仙尊任何翻身喘气的机会,彻底咬死他。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哪里栓得住人面兽心的畜牲,他们连对方只是披着人皮都认不出来,若不去丹阳城,洞虚山便会成为流血之地。   凌拨云用力咬了咬舌头,让自己冷静一些,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他丝毫不在意,痛楚让他更加清醒,“仙尊,那边……传来消息,让我转告您,太吾派的四长老似乎对琼华道君念念不忘。”   司殷周围的气场立马又冷了几分,他似乎有些克制不住蠢蠢欲动,右手的拇指用力压了压食指,眼睛看向虚空,无意识的游移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平静了,说道。   凌拨云毕恭毕敬的放下手里捧着的那一叠干净白色内衬,就放在灵泉边缘干燥的石头,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司殷往灵泉里一倒,整个人浮在水面,长长的头发浸在水里张牙舞爪的浮动,他仰望着的天空,细细咀嚼似的,“太吾派的四长老……”   另一边,艾霜棠睡觉睡得特别香甜,师兄泡灵泉去了,她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天黑了入睡。   此时正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跪在师尊面前,谄媚的发出安利,“师尊,徒儿这里有一妙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助您功德飞升,有望竞选司法天神……”   再也没有法外狂徒敢拉她祭天了,真开心呢。 第十六章   艾霜棠很发愁。   就算知道不论怎么担心,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作为一个修为低下的小萌新只能追随师尊和师兄的步伐,她还是忍不住发愁。   要说来洞虚山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师兄不再整天抓着她修炼学习,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   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是棒棒哒,起床了就去食堂干饭,和之前在山里清修时完全不一样,幸福堕落的让艾霜棠有点恍惚。虽然她是抱着要是不幸阵亡,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信念渡过这七天,早上去食堂干饭,中午去食堂干饭,晚上去食堂干饭,但师兄居然就真的听之任之,不但没有任何异议,还陪在她身边。   这就有点恐怖了。   有点像断头饭,也有点像医生说,最后的时光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真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控制不住思维发散啊。   师兄这种只喝露水的小仙男,和食堂的人间烟火气息真是一点都不搭,成天跟着她在食堂出没,好有违和感啊。可能是对师兄不吃饭不睡觉的印象过于深刻吧,突然这么接地气实在有些不习惯。   师尊不着急,整天雷打不动的,不是在房间里打坐入定,就是找邵掌门叙旧。师兄不着急,一天到晚的陪着她,好像没事干一样,发愁的人只有她。   眼看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艾霜棠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焦躁忧虑。   洞虚山的景色很美,要放在现代,开发成旅游景区一定大受欢迎。青阳峰作为洞虚山灵脉汇聚之地,浓郁充沛的灵力孕育出了更加美丽的景色,野花开的都比其他地方的娇艳芬芳。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落下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拂动不规律的摇曳晃动。   艾霜棠与司殷走在林间漫步,就当是饭后消食。   艾霜棠手里挥着一朵刚摘下的鲜花,长长的枝干,顶端开着好几多花,不知名的野花开的又大又漂亮,香味也好闻,这才被她忍不住手痒摘下来玩。   一边走着,一边问出一个问题,“师兄,师尊超级厉害吗?”   说起来,虽然她心里默认师尊超级厉害,是个修仙界的大佬,实际上师尊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她并不清楚。毕竟对于她这么一个入门不久的小萌新来说,基本上就处于修仙界的食物链底层,任何一个修炼了几年的修士大概都比她强,也就只能跟同样刚入门不久的菜鸡比一下。   师尊和师兄很厉害的结论,是她推理出来的。   师兄因为家族的血海深仇搞风搞雨,要是实力不强,哪里还轮到的别人围殴他,早就被人打死了。   师尊要是不强,哪里还能庇佑师兄这么久,把他培养成才,还能在师兄遭遇绝境之时将人救下来。   但事到临头,艾霜棠果然还是没法不焦虑,可能,这就是弱者的心态吧。   司殷认真的思考了几秒,告诉她:“不知道。”   “……”   面对艾霜棠不可置信的目光,司殷一脸淡定,“如果师妹问的是师尊的修为,我只能回答深不可测,修仙界怕是鲜有人能够匹敌,如果师妹问的是师尊的战斗力,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从来没见师尊出过手,这个问题自然无法回答。”   “师尊常年隐居,久不在修仙界走动,关于师尊的事迹已经鲜少有人知道,我有心打探知道的也就只有一点而已。不过有点可以肯定,师尊当年是一位叱诧天下的强者,同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师尊既然这么决定了,自然有其用意,我们只需遵守。”   “何况,我不认为师妹真的有多么焦虑。”   司殷意有所指。   白天陪着师妹,晚上去灵泉疗伤,对于艾霜棠干饭有多么积极他全都看在眼里。别人焦虑会吃不下饭,艾霜棠倒是反过来,努力干饭,就怕少吃一口似的,每天睡觉都睡得特别香甜,入睡毫无障碍。   听懂师兄意思,艾霜棠有一咪咪心虚,但很快就抛一边去。   “如果是师兄的话,会怎么办?”她继续问。   师兄也这么淡定,总该有个原因吧。   其实艾霜棠更想知道师尊打算怎么办,但实在没有胆量跑去问,总感觉缠着师尊问东问西很需要勇气,想想就觉得亚历山大。   “若是我,除了战斗分出胜负,没有其他可能性。”司殷不假思索。   艾霜棠梗了一下,师兄被人群殴打得差点嗝屁,现在伤都还没好呢,再跑去跟打算围剿他的人打,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夸师兄心理素质高,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淡定到头铁,还是该夸师兄对师尊真是非常信任。   虽然不知道师尊到底有多强,但坚定相信师尊一定会摆平一切问题?   跟师兄的这份信任相比,她是不是过于不信任?   不不不,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吧?只是最基本的忧患意识而已,正因为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啊。   相比之下,师兄这种淡定过头的态度反倒叫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渡过了万幸,渡不过我命。   但师兄是这种咸鱼人设吗?   他要是咸鱼,就不会出山去搞事了吧,肯定是有其他什么理由在内。   突然间,艾霜棠灵光一动。   这个猜测让她有点怕,但总感觉可能性很高的样子。   “师兄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艾霜棠决定先委婉的问一问。   司殷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是以后有什么计划啊?比如说先把仇家都收拾了,再找出幕后黑手,然后干掉对方,再再然后带领家族翻身,就是这种规划。”艾霜棠努力举例子,眼睛紧紧盯着司殷,想要找出细微的表情变化,或是确定什么。   突然转念一想,某种程度上来说,师兄会不会已经走过了前几步?   司殷恍然了,他没有回答艾霜棠,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下来。   艾霜棠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了,不打算让师兄蒙混过去,幽幽的问:“师兄,你不会打算趁着大家都在,当面宣布叛出师门吧?”   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师尊,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师尊一刀两断,拉走所有的仇恨值。   大家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他跟师尊没有关系了,别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把师尊当做目标,为了让戏码显得更加真实一些,就得再加把料。   “掐着我的脖子对师尊露出残暴狠戾的笑容,说你忍受那个虚伪做作的老不死很久了,总想着叫你放下仇恨,玩虚假的师徒游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绝无放下的可能性,更加不可能跟自命清高背地里龌龊肮脏的正道修士和解。然后对我痛下毒手,迫使师尊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你趁着这个机会,搁下狠话后使出全身力量逃跑。”   “来之前师尊给过我一条防身的项链,所以你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真的有事,顶多吃点苦头,但跟被豺狼虎豹缠上相比,这点苦头根本不算什么。”   “结了道侣之契后,师兄你每天都会抓着我双修,我的修为都是被你堆上去的,体内充满了你的仙灵之气,只要我以后按部就班的修行,自会加速与世界的同化进度。把师尊与我从你的事情里摘出去后,以后呆在山里清修无人打搅,且有师尊保护,我的安全自然能够得到极大的保障。”   “这几日表现的这般纵容随和,我去哪里师兄就跟去哪里,就是为了丹阳城那日当众宣布叛出师门掐我脖子的时候,让我更加悲痛欲绝一些,猝不及防的背叛总归是叫人痛不欲生,师尊性格冷清,情绪淡泊,表演不了这个,但我这个年龄尚小控制不住情绪的小师妹就不一样,只要适当的刺激一下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对方来势汹汹,哪怕师尊有心谈和也不会愿意,所以一定会发生冲突,待师尊把人都削一遍,就是你出手的最佳时机。受到重创的众人即便有心追捕你,肯定也不如没受伤之前给力,所以你逃掉的机会很大。为了防止众人恼羞成怒把怒气洒到师尊和我身上,最好走之前还拉一波仇恨,把众人的丑事都抖出来。丹阳城那天来的还有许多与此事无关的修士,各个世家门派之间也不是一派和谐的,不论是为了正义还是利益,这些丑事都是送上门的把柄,必定不会被无视。当众被撕下遮羞布,定然叫那些人被愤怒冲昏理智,不顾一切想要打死你,但贸然接受了一大波丑闻的吃瓜群众不会善罢甘休,把这些人放走,正好可以替你拦一拦。”   “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艾霜棠一边说一边揣测剧本,进行深入挖掘,“狡兔有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仅仅是为了杀人泄愤,确实只有自己就够了,浪的几日是几日,可如果想要家族翻身,就得培养新人。”   “所以我大胆假设一下,师兄是不是已经找好了自己万一不幸身陨的接班人?”   风吹过,树叶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司殷蹲下来,单手趁着下巴,脑袋微微一歪,目光与她对视,唇角含着微笑,“师妹当真是冰雪聪明,机智过人。”   “为了让师尊对你失望,主动退出,师兄是不是还打算抖一些自己是如何丧心病狂杀人如麻的事情?师尊常年闭关,对你的事情心中隐约有数,但具体做了什么应该是不知道的,对于像师尊这样风光霁月的正道修士,师兄想来还是很有把握的。或者说,师兄坚定相信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师尊一定无法接受。”艾霜棠从善如流的补充了几句,揣测的毫无压力。   她看着师兄的眼睛,真诚的说“师兄,像你这样背负血海深仇人设的,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不等司殷开口,她又紧接着说出下一句,以一种深沉的语气,绘声绘色的模仿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然后哼一声,戏精附体似的,“想不到吧,我吃下的每一粒饭,都成为了智慧的燃料!”   下一秒,她拔腿就想跑。   可惜被司殷一把抓住了小辫子,这还是他亲自给艾霜棠梳的小辫子。   气得艾霜棠嗷嗷叫,挥舞着两手对他打出猫猫拳,被他一只手掐住脸颊,根本没法靠近不说,脸都被掐的变形了。   长手长腿了不起啊!   是的,就是了不起。 第十七章   因为小短腿小短手,逃跑残遭失败。   司殷蹲在原地,连位置都没有挪一下,伸出长手就把她抓住了。抓她小辫子的手收回来,重新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可爱顽皮,眼里好整以暇充满兴味,恶作剧得逞似的的,瞧着艾霜棠挥舞双手隔空对着他打出猫猫拳,却根本毫无效果,那小眼神越发悲愤的样子,简直叫他乐不可支。   欺负幼崽可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呢。   艾霜棠的脸被一只大手掐着,嘴巴都被掐的嘟起来,眼见猫猫拳没用,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想要掰开司殷的手,当然结果是屁用没有。   “嘤,师兄,我脸好疼!快放手!”艾霜棠哭唧唧的求饶。   司殷从善如流的松开手,然后一把抓住艾霜棠的小辫子,对她露齿一笑。   再次逃跑的计划夭折腹中,艾霜棠泄气了,不是被抓小辫子,就是被掐脸,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小朋友反抗不了长手长腿的大魔王啊。   “师妹还想到了什么,不妨继续说来听听?”司殷发出亲切和善的鼓励。   你说这个她可就来劲了。   “既然迫害司氏族人的最大毒瘤已经被捣毁了,师兄肯定救出了不少被关押的族人。若是带在身边,风险太大,若是让他们隐姓埋名,作为普通人活下去,那他们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只是推迟了,以后一旦他们的后裔被人发现身怀司氏血脉,就会再次惨遭毒手。最好的办法是大家自己具备自保的能力,可这需要花费许多功夫培养,资源,功法,教授的师傅水平很大程度也会影响到弟子将来的成就。”   “改头换面拜入其他修士门下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司氏一族的悲剧源于修仙界的败类,但并不能以偏概全认为整个修仙界都是败类,还是有很多值得敬佩的人。让改头换面的司氏族人拜入这些门风清正的门派,若将来无所成就,也能得一个安身之所,若有所成就,在门派内获得地位权力,也能成为师兄的一个助力。”   “门派容易混进去,修仙家族相对来说要难一些,不过只要细心规划还是能够找到机会。为何将族人塞入门派后还要盯上家族,自然是因为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同样的招数用多了,万一有个泄露了被摸出规律就不好了,所以必须换不同的套路安排人。”   “司氏一族的悲剧五百年没有得到改善,屡禁不止,我大胆假设一下,对于司氏一族的遭遇,修仙界的名门正派也是有出手过的,之所以屡禁不止,是因为他们铲除了迫害者把人救出来就算完了,最多让幸存的受害者隐姓埋名,以为这样就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以陌生人来说,做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很负责了,但以司氏族人的处境来说,这个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为何没有拜入门派的,大概是因为司氏族人经过迫害,对于知晓自己身份的修士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就算对方把自己救出来,也很难付出信任。但师兄你就不一样了,同为司氏一族,只要救出他们,展现出强大实力,天然就能获得族人的强烈信任。”   “仙灵之气是司氏一族的标志,即便改头换面也可能因此泄露身份,要么仙灵之气并非一生下来就能用,需要经过一定刺激或者什么方法才会觉醒,未经过觉醒的司氏族人和其他人无异,要么就是通过什么方法隐藏起来。虽然仙灵之气让司氏一族吃足了苦头,可若是想要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仙灵之气一定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   “若是安排在各个门派世家的司氏族人足够有出息,便能合纵连横,师兄以大魔头的身份故意挑起事端令修仙界发生混乱,司氏族人配合,混水摸鱼,合力清除绞杀修仙界的败类,令整个格局形势大洗牌。直接对司氏一族下手的都不过是些推到明面上的傻子而已,真正的幕后凶手不会自己动手,甚至会表现的非常无辜,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给师兄,这让人很恼火,但也可以反过来利用。”   “越是想要司命上仙下凡的人,就越是不想沾上司氏一族的血。司氏族人发起的合纵连横,就算被看穿了,对方也不敢仗着实力直接下死手。”   “兴许师兄可以挨个碰瓷试试,但要够结实,逃命逃的快,免得没找出幕后元凶,却被真正刚正不阿的大能给打死了。”   “这一切,都需要师兄能够自由活动才可以实现,被拘在师尊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不说,就连消息都变得闭塞,别人很难在师尊的眼皮底下给你递消息。来洞虚山倒是有了转机,如果洞虚山有师兄你安排的人,眼见师尊居然跟人约定在丹阳城见面,一定会急得冒火,想方设法过来见你。”   “我猜是晚上。白天师兄一直跟我在一起,只有晚上,我去睡觉了并不和师兄一起,而师兄晚上不需要睡觉。”   “师尊把你救下来后,师兄应该就想过要逃的,把别人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自己身上,奈何师尊太强硬,根本不给你机会,师兄被关在师尊身边根本无法离开,丹阳城就是绝佳的机会。那天情况不明,师尊需要师兄你保护我的安全,所以,若是在你身上下了禁制的话,肯定会解开。为何那种场合坚持要带着我们俩,因为只有在师尊的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师尊去了丹阳城,我们留在洞虚山,那洞虚山肯定会出事,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师兄你啊。”   “同样的道理,我也不能落单,师兄你能拿我威胁师尊,那别人当然也可以拿我威胁你和师尊。”   艾霜棠越说越带劲,作为思想上的巨人,脑洞达人,这是最基本的素养,给她一个设定,就能脑补出一整个跌宕起伏逻辑自洽的故事大纲。   都他喵的是套路啊。   “具体执行起来会有很多细节,没那么容易看穿,但纵观整个布局,应该是这样没错。根据双方实力智力方面的差距,剧本上还可以有所增添,总体走势不是固定的,最后能到哪个地步,不好说。相比起以正派弟子的身份出道,还是魔头的身份自由度更高,也更加吸引注意力,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潜伏的司氏族人才好猥琐发育。”   “我猜师兄根本没想过师尊居然会突然跑来救自己,要么是你失算玩脱了,毕竟别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么就是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我猜是前者,不然你没必要急着跟师尊划清关系。何况就算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就连合意的接班人也已经选定,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死就不要死,活着才能创造更多可能性。”   艾霜棠破罐子破摔,一口气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并对司殷发出嘲讽,“师兄,你好老土啊,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司殷笑吟吟的松开抓住艾霜棠小辫子的手,再次掐住了她的脸颊,挤的她嘴巴嘟起来。   “嘤……松手……”艾霜棠立马识相的求饶。   “那师妹不妨再猜猜,接下来师兄我打算做什么?”司殷另一只手也不撑下巴了,伸手一揽,把艾霜棠楼在怀里,亲昵的贴着她的耳朵,仿佛在说悄悄话。   热气从耳边吹过,叫艾霜棠感觉一阵发痒,下意识偏头,她背靠着司殷,脸颊依旧被掐着。   “你想让我失忆?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就算暂时忘记了,很快就会想起来。”艾霜棠脸不红气不喘的大言不惭。   司殷闷笑,胸膛微颤,他松开掐住艾霜棠脸颊的手,把重量往前压,脑袋枕着她的肩膀,这个姿势看着仿佛是在撒娇一样,亲昵的说:“我与师妹结了道侣之契今后便是一体,实在不忍心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让师妹整日待在山里清修。”   艾霜棠虎躯一震,这难道就是计划泄露于是决定拉她入伙吗?   “不是吧师兄,难道你真的打算那么干?信不信师尊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别忘了师尊是为什么把我找过来,他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师妹,结为道侣本就是让我们互相扶持的意思啊。”司殷悠悠道。   “呃……”   “原来师妹颇有想法,不是个单纯的拖油瓶,师兄我放心了。”   艾霜棠炸毛了,脑子里仿佛有一千只鸭子在叫。   她以为自己预判了师兄的预判,实际上可能是师尊预判了师兄的预判,把她找过来后,师兄预判了师尊的预判,将计就计,然后在这个时候,她发出预判了师兄的预判的声音。   套娃中的套娃,互相套路。   而她,是最后知后觉的。   艾霜棠不禁流下了智商不足的泪水,这些年纪大的老不死果然心都脏,层层叠叠的套路叫人防不胜防,只有她还是个纯洁无辜的小萌新。   膝盖一软,当场表演了一个扑街。   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大型挂件压着她,这失意体前屈一跪,师兄顿时身体前倾,把她压得个严严实实,就跟个乌龟似的。   “嗷!”   哎呀妈呀脑瓜疼,脑瓜疼,脑瓜疼…… 第十八章   七天时间过得真是快,不论艾霜棠再怎么不情愿,约定好的时间依旧是到来了。   一大早,司殷就把她叫起来,亲手给她梳头发扎小辫子,看起来一切正常,对于即将参加的鸿门宴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和勉强。   “师妹昨晚休息的不错。”司殷笑着说,伸出一只手拉着她,“今天去丹阳城赴约,师妹可要好好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艾霜棠眼皮顿时一跳,露出怀疑的神色,高度警惕的盯着司殷,仔细端详。   虽然按照约定,今天就要去丹阳城,但昨天晚上她完全没有失眠,睡觉睡得香甜,连噩梦都没有做,今天早上起来也是精神满满,丝毫没有萎靡。这一定是小孩子身体的缘故,小朋友是不会失眠的,所以就算她心里忧心忡忡,该睡的时候还是睡的香甜,失眠是大人才会有的现象。   当着师兄的面一张嘴叭叭叭说了一串剧本路线,更多出于习惯性的思维发散,并不是真的怀疑什么,但今天师兄这个表现,叫艾霜棠有点不确定了。   不会真的打算掐着她的脖子高调宣布要叛出师门吧?   然后师兄觉得她不是个单纯的拖油瓶,又或者出于对师尊的尊敬,迫于形势不得不叛出师门心中愧疚,于是决定遵从师尊的安排,带上她浪迹天涯,两个人互相扶持,共渡难关。她从此被迫过上了被人追杀,东藏西躲,或者被迫成为了传说中魔头身边的女人?   不!   艾霜棠的内心是强烈拒绝的,这种剧情真是老土的没有一点新意,虐的莫名其妙,处处充满了套路的味道。   但短胳膊短腿修为低下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决定权呢。   就算师兄脑壳真有坑,她反抗的了吗?能吗?能吗?   只能期望师尊够给力了。   凭借师尊的能力,还用得着她告状吗,师兄还是师尊一手带大的,论了解,没有人能比师尊更加了解师兄。   艾霜棠想象中的丹阳城鸿门宴是这样的:   一大群道貌岸然恶人先告状的修士仗着人多势众对他们发起声讨,现场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修士A大骂:“魔头你杀人无数不得好死!今天定要杀你祭天,以告慰无辜亡魂的在天之灵!”   修士B义正辞严的谴责:“琼华道君,这魔头乃是你一手教出来,祸害修仙界,致使无数人惨遭毒手,若你还自认是正道的一份子,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手刃魔头,以证清白,也告诫这天下人,正道不容玷污!”   修士C一脸正气凌然,“若今天放过这魔头,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遭毒手,今天便是拼着一条性命,也要将魔头就地正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出强烈的声讨谴责,现场一片激愤,更有受害者家属悲痛欲绝上前指责,声泪俱下,带动气氛。   师尊不可能跟这些人对骂,师兄懒得跟这些人玩嘴皮子,群众的恶意直面而来,就连她都被喷成了未来的小魔女,因为师尊听了这些谴责指控后,竟然没有羞愧自责的发出正义宣言,手刃师兄以证清白,这必然是存心包庇的意思。   师兄是魔头,师尊不愿意自证清白存心包庇,那就是老魔头,而她自然就是小魔女。   虽然有洞虚山支持,但独木难支,其他被邀请过来的吃瓜群众不明真相,被带动节奏,就算没有加入声讨大军,也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终于,师尊被这些人的无礼叫嚣触怒了,当即动手,武力镇压。   更加坐实了他是个老魔头,喜怒不定性情残暴,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大开杀戒,早已经背弃了正道,所以才会教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跟一群存心想要给师兄按罪名好光明正大干掉他的人能有什么好谈的,不论说什么,对方都能找出理由杠,被气坏了直接动手,只会更加坐实魔头之名。   这就跟直接用手掌打蟑螂一样,不打烦心,打了恶心。   走这种路线,真是想想就憋气的慌。   艾霜棠真想直接趴在师兄怀里睡过去算了,但是不行啊。   然而现实发展跟艾霜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真实的丹阳城约定,是这样的:   丹阳城主亲自上前来迎接,笑的像一朵怒放的菊花,沿途见到的各位修士也都十分友好,对师尊敬意有加,各派掌门特意上前来跟师尊打招呼寒暄两句,然后再把她夸一夸,随手送个见面礼。   一番打招呼下来,艾霜棠收获颇丰,简直比过年收压岁钱还要快乐。压岁钱会被父母收走,但这些见面礼都是她的。这个待遇连师兄都没有,明明都是师尊的弟子,结果大家都一味的夸赞她,各种彩虹屁不断,从资质到性格再到外貌,她一个才到师兄腰部那么高的豆丁,就能看出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啦?   能夸的都夸一遍,拜年的时候亲戚都没他们夸的这么情真意切。   相比之下师兄受到的待遇就冷淡多了,没有见面礼不说,连夸奖都没几句,好似说不出可以夸奖的话一样,憋了憋,就直接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一开始艾霜棠还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渐渐的也回过味来,这些人分明是想跟师尊拉近乎,但实在无从开口,跟师兄这么一个声名在外的魔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把火力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一进丹阳城,开局就跟艾霜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能说一毛一样,只能说南辕北辙。   仿佛忽然之间成了万人迷。   要说这些人是知晓师尊的威名专门来巴结他的,可不是说师尊久不在修仙界走动,年轻人几乎不知道他了吗?   修仙界的鸿门宴原来这么高级的吗,糖衣炮弹噼里啪啦一通轰炸,然后才是重要戏?   想象跟现实的落差太大,别人都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了,现实很丰满现象很骨感。   不不不,肯定是因为她对修仙界的套路还不太了解。   这些人差点把师兄打得差点嗝屁,是师尊千钧一发把人救下来,现在应该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关键时候,还专门找了别的大门派给自己撑腰,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怎么想都太奇怪了,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师妹,你看那边?”司殷突然对艾霜棠示意道。   艾霜棠顺着司殷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一个伤号。   为了招待各地来的修士,丹阳城专门开辟了一个很大的空地,地位较高的人有位置可以坐,普通修士就只能站着,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位置可以给每个人都安排起来。艾霜棠自然是和司殷一起坐在师尊身后的位置,不但有位置,面前还有一条长桌,上面摆着些瓜果零食。师尊坐在前面,面前也摆了一条矮矮的长桌,上面摆放着瓜果零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丹阳城主开招待会,有位置的都是贵宾。   不过看看那些没位置只能站着的,再看看有位置还有瓜果零食可以吃的,可不就是贵宾吗。   丹阳城主是东道主,坐在主位,贵宾依照重视程度安排位置,师尊毫无疑问是距离城主最近的人之一。   艾霜棠瞧见的那个伤号就坐在位置上,距离城主没有她那么近,但也肯定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宾。冷不丁看到一个带伤参加的,身份几乎脱颖而出。   她几乎是下意识搜寻了一遍,结果在贵宾席位里发现了好几个带伤的,都是那种伤的比较明显,脸上有磕磕碰碰的青紫伤口,这种容易看出来,若是被衣服遮住了伤就看不出来了,不过如果离得近些,或许能够通过疗伤的药味判断是否有伤。   艾霜棠回忆了一下,发现上前跟师尊打招呼的修士都没有药味。   “那人是谁?”艾霜棠低声问。   指的是司殷让她看的那个人。   “河浦柳氏的家主,柳青仪。”司殷兴致勃勃的剥瓜子,剥了自己不吃,往艾霜棠嘴里送,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说着还抬头瞥一眼那边的柳青仪,对方绷着一张脸,坐姿僵硬的好像坐在火山口似的。   司殷嘲弄的勾勾唇,对方好似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看过来,触电一样慌忙收回去,整个人更加僵硬了,就像被狼给盯住的猎物似的,几乎肉眼可见的惶恐。   “这人,当初可是非常积极的想要杀我。”   艾霜棠瞅了瞅,看对方那惊弓之鸟的样子,感觉再受点刺激就能昏过去。   “他在怕你?”她低声问。   “怕我?他当然怕我了,怕我杀了他,怕我抖出柳氏家族的丑事,恨我杀了他精心培育的继承人,更怕我报复整个柳氏家族。”司殷回答。   艾霜棠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她又看了看那个柳氏的家主柳青仪,看起来只是脸上有些青紫而已,可能是磕磕碰碰摔的吧,但感觉好似比重伤未愈的师兄还要憔悴。   唔?   艾霜棠反应过来,发现师兄的气色看着果然好了很多,眉宇间的病态虚弱都消失了,皮肤看着依旧很白,但已经不是那种难看的病态苍白,而是冷白。可能是因为每天对着师兄,所以才没能反应过来,但有了对比之后,突然惊觉师兄气色好了很多。   说师兄能当场跟师尊联手来个男子混合双打,一定没人会怀疑。   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没前途,想象跟现实差别这么大,感觉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   “我觉得今天丹阳城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师兄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艾霜棠决定直接问。   “是啊。”司殷语气轻松。   “为什么啊?”艾霜棠非常迷茫不解。   没有变成自己想象中人人喊打的伏魔大会,那自然是太好了,但完全反过来也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师妹,师尊确实久不在修仙界走动,但他七日前出山了啊。”司殷看着艾霜棠的目光透出几分关爱智障的怜悯,“现在的师尊只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修仙界实力为尊,堂堂琼华道君哪会受一群乌合之众的鸟气,他以散修之身力压同辈,叫世家宗门弟子都仰望他的身姿,靠的可不是以德服人。   七日丹阳城之约,可没规定说师尊必须呆在洞虚山不得外出,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也没那个能力逼迫师尊把自己禁闭在洞虚山内。   这个约定是他给底下的小辈们一个说话的机会,可不是过来听乌合之众哔哔赖赖,在他面前大发厥词的。   想逼琼华道君手刃徒弟以证清白,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道德绑架也要看对象,以琼华道君的实力,除非他自己愿意给你们绑,否则谁都勉强不了他。   这七天时间,师尊已经把副本打穿了,现在收个尾。   艾霜棠:“………………”   终究是被套路迷了眼,不懂强者的世界啊。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非常正确! 第十九章   既然师尊都已经把副本打穿了,那她还愁个啥啊。   艾霜棠顿时放下心理包袱,就当自己是跟着师尊来吃席的,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打量着来丹阳城参加聚会的修士。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修士,各地宗门家族都派人过来,是个认人的好机会。   招待贵宾的瓜果零食很好吃,这样的场合丹阳城主肯定不会随便拿次品充数,就算是当个摆设,也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来。   通过贵宾席诸位的状态,可以判断出他们的立场来。   比如说河浦柳氏家族的家主柳青仪,如坐针毡的样子简直不能再明显,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恨不得在现场消失,战战兢兢,僵硬紧绷的姿态,几乎是大写的惶恐。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脸上带着仿佛磕磕绊绊的青紫伤痕,那种惊弓之鸟仿佛受点刺激就会昏过去的架势如出一辙,显然是一路货色。兴许是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吃足了苦头,再也不复曾经的嚣张跋扈,虽然坐在贵宾席上,却惶恐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这些人哪有心情品尝城主招待他们的瓜果零食,连茶水都不敢喝。   另一种就是,神态自若,时不时与周围人交头接耳一番交流信息的,要不是出于仪态考虑,大概恨不得坐到一起去交流分享八卦。一会儿跟左边的说说话,一会儿跟右边的说说话,偶尔有伸手从零食果盘里摸点尝尝味道的,就像听八卦的时候少不了嗑瓜子一样的道理,不过摆在矮长桌上招待的瓜果零食大部分都成了摆设。兴许是自持身份,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八卦,也不乐意在无聊的等待时间里吃瓜果打发时间,于是茶水便成了最受欢迎的。   从装逼角度来说,喝茶无疑是最佳选项。   不论是出于仪态气度,还是打发无聊时间,慢条斯理的喝茶,就是比嗑瓜子有逼格。   这两种状态简直是泾渭分明,一目了然。   最后一种,就是不喝茶不八卦,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这边看。   师尊对面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从座位的安排,周围人的态度,还有他们自身的装束气度打扮来看,身份一定不一般,最重要的是,全场这么多修士,只有他们两个敢一直盯着师尊看。   不对,那不是盯,应该算是瞪了。   可就算他们瞪到周身一片低气压,叫附近的人噤若寒蝉,师尊丝毫不受影响,在坐垫上保持打坐的姿势纹丝不动。   “那两人,就是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司殷从善如流的介绍道,一边说一边不忘记给艾霜棠剥瓜子。   大概是艾霜棠每天去洞虚山食堂干饭的经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知道她爱吃,自发照顾起她来。又不是真的在吃席,果盘里的零食自然不会放太多,每种都只有一点,胜在摆盘好看。   司殷剥一粒瓜子,艾霜棠就嗷呜一口吃一粒。   数量不多的瓜子很快就被剥光了。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的坏心情肉眼可见,身边的人根本不敢交头接耳,一个个正襟危坐,就怕被台风尾扫到。   丹阳城来了这么多修士,有座位的只有少数人,大部分只能站着,中间空出很大一片空间来,显然这片空地是有其他用处的。虽然修士体力好,一直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待贵宾席每个位置都坐了人,时辰到点,今天的正戏终于要开始了。   先是丹阳城主向大家致辞,就像开学典礼开业典礼领导讲话一样,没什么营养,再说了丹阳城主显然只是借地方给人一用而已,主角并不是他,致辞当然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让身为东道主的他走个过场。   “此次大会的目的,想必前来参加的诸位都清楚。不久之前,修仙界曾经爆出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据说有大魔头屠戮正道修士为祸天下,甚至因此引发了一场大混战,多个家族宗门被卷入其中,损失惨重。今天,诸位聚集于此,就是为了拆穿这则传闻,见证谣言背后的真相。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自有人间正道,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无处遁藏,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最后都只会灰飞烟灭!”   “在下很荣幸将丹阳城借给诸位正道修士作为场地,也很荣幸能够成为见证人之一!”   贵宾席座位上的诸位也不交头接耳了,就连没有位置只能站着的修士们也都安静下来,不再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一起窃窃私语。   洞虚山掌门邵玄烛自然也在现场,他的位置就坐在琼华道君萧玉尘旁边。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看起来就心情烂透了,坐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么勉强,莫说开口接下话茬,要不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来,怕是根本不会出现。自己好友是什么脾气,邵玄烛自然知道,于是为了不冷场,在丹阳城主话音落下后,从善如流的接过话茬,把话题带动下去。   “关于之前盛传的谣言,都不过是某些有心人作贼心虚放出来的,目的就是恶人先告状,先把人的名声给玷污了,好方便自己装出一副捍卫正道的样子下手围剿,堵住别人的嘴,也叫被污了名声的人被人厌弃,被打成大魔头,难以证明清白。”   “我洞虚山绝不允许有人在眼皮底下顶着正道的名头兴风作浪颠倒黑白,甚至还胆大妄为的糊弄到我洞虚山掌门的头上来。此次召开大会,就是为了让大家做个见证,也是为了揭穿修仙界埋藏已久的毒瘤,让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暴露道阳光下,灰飞烟灭。”   “人间自有正义,绝不允许蝇营狗苟之辈肆意猖狂,颠倒黑白,坏了这修仙界的清正风气!”邵玄烛对在场众人高声道,说着,目光转到面对两人身上,意有所指的问:“明月尊者,青霄剑尊,想来两位亦是这么想的吧?”   青霄剑尊面无表情,但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仿佛能听见手骨过于用力发出的骨节嘎蹦声,周身本就叫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更加恐怖了。仿佛一把出鞘的神兵,凌然散发着阵阵剑气,能生生把肉剐下来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道:“我玄剑门,自然也不允许蝇营狗苟之辈糊弄到我们头上来,修仙之人,自当正心修身,方得大道。心术不正者行宵小之事,背离正道,自当天诛地灭!”   这语气,这言语,可见有多么气急败坏。   明月尊者不是剑修,气势倒没有青霄剑尊那么凌厉,若全力放出气势,修为低的修士当场就得趴下,他已经非常收敛了,只不过修为使然,只是泄露出一点点就叫旁人瑟瑟发抖,胆颤心惊。   他端起面前早就凉掉的茶杯,对着邵玄烛举杯,“本尊为先前对邵掌门的失礼之处道歉,是本尊过于自傲,没有调查清楚便妄下结论,还请邵掌门见谅。”   然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移动,目光落到旁边的萧玉尘身上,沉声道:“本尊也向琼华道君道个歉,曾经对您的高徒多有误会,以茶代酒,这里向您赔个不是。”   说着,一口干了茶杯里早就凉透的茶水。   茶水虽然凉了,但并不冰冷,但这一杯喝下肚,微凉的茶水仿佛浇在了脑子上,叫明月尊者愤怒的情绪收敛几分。回想起当日对邵玄烛说的话,当时有多么正气凛然,现在就有多么羞愧自责无地自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坐在萧玉尘后面位置的司殷身上,传闻中杀人如麻残暴无情的血杀老祖对小师妹照顾有佳宠爱关照,细心宠溺的样子丝毫不见戾气,虽说不上温润如玉,倒也是个脾气不错的师兄。坐到位置上起就给小师妹剥瓜子,剥一粒喂一粒,瓜子剥完了就从果盘里拿一个水果,一边雕花一边喂水果哄小师妹。这样严肃的场合,让年龄过小的弟子参加,确实需要多多注意。   青霄剑尊深呼吸一口,也端起面前凉透了的茶杯,对着邵玄烛和萧玉尘以茶代酒赔罪。   “是本尊被人欺骗,错怪了好人!”   一口气干了茶水,青霄剑尊砰的一下放下茶杯,凌厉的目光猛然投向贵宾席里几位,严厉的好似能够当场剐下他们的皮肉,茶杯你砰的一声响,更是让人噤若寒蝉。   “诸位,具体详情,还是让你们这些当事人亲口说,免得有所遗漏,也好叫大家仔细听听这来龙去脉。”青霄剑尊冷笑,手掌还握着空了的茶杯,手指在茶杯边缘缓缓摩挲,声音冷的能掉冰渣子。   脸上带着青紫伤痕的几位当场被吓软了,浑身哆嗦。   河浦柳氏家族的家主柳青仪直接打翻了茶水,要不是有桌子撑一下,怕是能吓得趴地上,他脸色煞白,仿佛青霄剑尊不是让他说话,而是送他上断头台。   当初围剿司殷的家族门派远不止这个数量,但有的已经没法开口了,还能坐这里的,是因为投降投的快,也算是给他们最后的体面。这事爆出来,还是当着各个家族宗门的面爆出来,基本就完了。   修仙界家族门派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爆出这种丑闻绝对是让家族彻底翻不了身,别说隔个几代,淡出人们视线之后再重新奋起,一旦家族衰落,其他人哪里还会给他们崛起的机会,没有足够的资源,天分再好成长也是有限度的,琼华道君这样的修士修仙界这么多年里才出几个。   围剿司殷的时候有多么猖狂嚣张,现在就有多么狼狈恐惧。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第二十章   青霄剑尊并非真的让这些个人自己说出罪行,不然哪里还会让他们坐到贵宾席,作为阶下囚被拖上来才是应有的待遇,气不过自己曾经被蒙蔽,刺两句而已。   作为玄剑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青霄剑尊的修炼之路走的顺畅,即便有些磨砺困难,也没能困住他,成为玄剑门的中流砥柱可谓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性情虽说不上目下无尘,但肯定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像他这样天资出众,修炼路途顺畅的天之骄子,对于人心鬼蜮的认知不够深刻是难免的。被人忽悠糊弄了,不是不够聪明,若是不聪明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番成就。   向玄剑门告状的,都是一些修仙世家和中小型的门派,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上下隶属关系,但都属于名门正派的范畴,天然具备几分可信度,再看看被杀掉的修士数量以及各家损失的人员,可信度自然更加高了。   这么多苦主找上门,你一言我一句的,人证物证齐全,还能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某方面来说确实是一面之词,可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跟板上钉钉也没区别了,青霄剑尊又不是专业办案的,会一板一眼收集所有证据线索,报案人的口供,受害者家属的口供,然后还要从杀人犯口中拿到口供,所有条件都集齐了才下定论。   这么多名门正派受害,别说涉世不深一心修炼的青霄剑尊了,就连玄剑门的掌门以及诸多长老都被糊弄过去。   虽然玄剑门没有受到损失,但作为大门派自当有大派的气度风范,承担起维护正道的责任与义务,修仙界出了个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大魔头,而且还在玄剑门的势力范围内兴风作浪大肆屠戮,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明月尊者也是这种情况。   他的师尊是月华宫宫主,修炼之路从小就是顺风顺水,即便下山历练,身边也有人跟着,人心险恶他自然知道,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够接触到多少人心险恶呢。或许有见到过某些勾心斗角,但肯定比不上阴谋算计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来的老谋深算。   说到底还是灯下黑,根本想不到一个个正派修士居然会做出如此丑事,涉事范围还如此之广,这才叫不明真相的人被苦主的眼泪控诉给骗了去。   告诫洞虚山邵掌门的时候有多么生气,事情反转就有多么打脸,简直无地自容。   两人会跑来洞虚山跟萧玉尘定下七日之约,也可以看出他们在这个事情里的角色。竟然给出了七天的反应时间,这对修为低下的修士来说确实不足为道,七天能做什么呢,但对于萧玉尘来说,足够他把副本给打穿了,想要什么姿势打穿就用什么姿势。何况两人竟然还答应了邀请其他门派世家的修士,无意识又给了一波助攻。   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消息灵通,萧玉尘一出山来到洞虚山,他们就收到消息,想搞死司殷的那些人可没有这么灵通的消息,看他们干出来的事情就知道了,一些跳梁小丑乌合之众而已,实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了提升实力不择手段,什么肮脏手段都不挑剔。修仙界上流门派和顶级世家可是懂得忌讳的,不然哪有今天的地位,有些该讲究的,就是必须讲究。   也算是另类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中下游的世家门派一心想要提升力量,有些急于求成的便走了邪路。   若月华宫和玄剑门也想要杀人灭口,青霄剑尊与明月尊者就不是来定下七日之约,而是直接带人围了洞虚山,以洞虚山弟子的性命为要挟,迫使邵玄烛交出萧玉尘师徒,或者要挟邵玄烛,为保住洞虚山的声誉与萧玉尘撕破脸皮,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所以两人比较讲究,虽然觉得邵玄烛有偏听偏信的嫌疑,依旧不愿意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另外找了个地方,选定丹阳城也不是要开战的意思,只要萧玉尘愿意手刃魔头,就全都一笔勾销。   做坏事的只有血杀老祖而已,把魔头祭天,也就好了。   萧玉尘把所有人都打了个错手不及,他直接发出通知,叫来其他门派家族的修士,围剿了当初围剿司殷的家族门派。   青霄剑尊:???   明月尊者:???   不是说叫其他门派和家族来做见证的吗?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倒确实是见证,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法出手,萧玉尘单方面碾压,吃瓜群众围观,发出围剿通知只是把人叫过来而已,当着众人的面碾压拷问翻出证据一条龙服务。两人一开始想要阻挠萧玉尘对苦主下手,结果从第一个家族翻出来的口供就震惊了他们的三观。   后面还有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傻子糊弄,给人当枪使,气到炸裂。   那七天里发生的事情艾霜棠一无所知,但经历了这样的大反转之后,她对修仙界实力为尊的规则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强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师兄之所以会被污蔑,被人围剿,被敌视,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差点被人打得嗝屁,而师尊够强大,所以他想要给自己徒弟平反,就能给徒弟平反,人人都要对他挤出笑脸,奉承他,供着他。   真是太现实了。   艾霜棠前面猜测或许有什么用处的大空地,正在播放办案纪实,3D投影,叫人如临真境。   有的人现场吃过瓜了,有的人没有,萧玉尘一家一家的碾压挑翻,吃瓜群众难道还能一路跟一路吃瓜不成。这特意用法术记录下来的办案纪实,是最全面的记录,有萧玉尘是如何掀翻别人家,一个个拷问下来的画面,办案态度十分谨慎详细,堪称修仙界版本的法制节目。   这态度就跟司殷截然不同了,明明他才是最先查清毒瘤以及涉事人员的,结果全都粗暴的一刀切,爽是爽了,但没有留下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人的罪行,被人反过来污蔑,成了传言中的大魔头。   但凡用法术做个记录,今天就能直接拿出来。   所以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看到法术画面里揭露的一个个事情,现场修士议论纷纷,因为投降快识时务暂时保留了颜面的涉事家主和门派修士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一道道目光飘到他们身上,指指点点。   艾霜棠看得非常揪心,她下意识紧张的抓着司殷的衣袖。明明播放的是跟司氏一族有关的事情,司殷却巍峨不动,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连低落消沉的情绪都没有,神态一如既往,还剥了个桔子,掰下一瓣喂给艾霜棠吃。   现场众人一个个义愤填雁,司殷的神色却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宛若局外人,异常冷漠。   被喂了一瓣桔子,下意识抬眼看的艾霜棠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有瞬间茫然了,也好似一盆冷水浇到头上。   “师兄?”艾霜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没用的。”司殷平静的陈述,对于眼前的一切无悲无喜。   对于法术画面里众人陈述的口供没有愤怒,对现场众人义愤填雁的议论与声讨没有半分欢喜释然,平静到麻木。   这叫艾霜棠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   她更加用力的抓紧司殷,仰着头,睁大眼睛看他。   “凡间有杀人偿命的法律,可依旧不断有人去杀人。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还是会有人冒险造反。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引诱,天大的事情也有人愿意去犯险。”   “这人间的正道,让许多阴私只能藏在黑暗里,但司氏一族想要翻身,只能靠自己。”   司殷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毫无情绪起伏,他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皮,一瓣一瓣的喂给艾霜棠。   这一刻就好似看透红尘一样,站在第三方的角度讲述他看到的人间真实。   “仙人后裔又如何,若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这个名头只会成为被人觊觎算计的理由。修仙界八千余年无人飞升,仙界对人间的威慑力早就不比从前。”   “师尊如此厉害,但司氏一族想要翻身,依旧只能靠自己。若试图借着师尊的力量让司氏一族翻身,师尊被拉下了水,司氏一族也做了一场甜美的梦,梦醒了,也就什么都没了。唯有自救,自立自强,才是真正的出路。”   艾霜棠愣怔怔看着司殷,张了张嘴,突然福至心灵,小心翼翼的问:“师兄以前试过?”   “人间有正道。”司殷陈述道,并不是讽刺,或是反话。   “师兄试过在正道修士面前揭露坏人对司氏一族的迫害,坏人确实得到了惩罚,大家都对此谴责纷纷,可其他地方依旧有坏人继续迫害司氏一族?就像陷入了泥潭,越是挣扎,陷得就越深。师兄不断尝试用各种方法拯救司氏一族,明里暗里的,用尽办法,却成了旁人口中的魔头。”   “仙人后裔,有人觊觎,有人算计,还有人……嫉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与众不同,也因为弱?”   艾霜棠一开始是推测,后面渐渐自言自语起来。   她想了很多,思考了许多可能性,一个问题多年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自然不会是简单的原因,师兄忙于此事,抽丝剥茧,看透了很多,只会比她知道的更加清楚。   短短的时间里,她所能接触到的太少了,但有一点,艾霜棠很在意。   仰头凝视着司殷的眼睛,真诚的发出一声疑问。   “师兄,你还好吗?”   “嗯,疯了。”   司殷:(^_^)   艾霜棠:→_→   怀疑师兄在驴她。 第二十一章   这罪恶的交易,最大的罪行自然是在卖方身上,是他们炼制了这种丹药卖予别人。   买方明知道丹药问题却还是出手抢购这种丹药,自然也需要承担一定的罪责,但相比起卖方的罪孽,买方的罪要相对轻一些,且服下丹药的修士已经全部被诛杀,落到他们所属势力上的罪就又减轻了一些。   当初司殷宰了一部分,只杀吃了丹药的没动他们背后的家族门派,引起买方众人的恐慌,惹来作贼心虚的一群人围剿,现在萧玉尘亲自出手,把剩下那部分吃了丹药的修士也全都给宰了。   其他的修士虽然参与了围剿,但是很多都只是听命行事,不知真情。这样一个爆出来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传的人人皆知,买方中只有能做决策的人知道。他们知情不报,明知道丹药的问题,却还是为了家族门派的利益,而选择了参与罪恶的交易,但丹药一般不是他们自己服用,除了自己,知道真情的只有一两个心腹,底下的人基本都是不知情的。   虽然可恶,但家族和门派罪不至死。   萧玉尘一家一家碾压的时候,把知情人都给干翻了,因为对方身份的特殊性,无形中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这些掌权人虽然没有吃了这种丹药,但他们支持的行为依旧是犯了大错,助长了卖方的罪孽,且知情不报便是包庇罪行。   这些家族和门派即便没有在萧玉尘的碾压打击下覆灭,但大伤元气是肯定的,知情不报,包庇罪孽,纵容助长罪恶交易的气焰的掌权人再也不复从前,即便萧玉尘不杀他们,家族门派也饶不了他们。至于以后这些家族门派会怎么样,谁成为新的掌权人,就不在萧玉尘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念在家族和门派里大部分人都不知情,他已经手下留情了,爆出了这种丑事之后,这些家族门派以后该如何立足也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就看他们自己了。要怪就怪心生邪念,走了邪路的掌权人吧。   修仙家族购买丹药是为了培养青年才俊,中小门派偷偷抢购这种丹药是为了培养更多的中流砥柱,提升门派实力。曝出了丑闻之后,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事人受到了清洗,家族形象和门派形象更是一落千丈。   位于中游的家族门派或许还能支撑一下,但是小型的家族门派大概在这番打击之下就直接销声匿迹了吧,修仙界的竞争也是很残酷激烈的,有了这样巨大的污点,还想再爬起来就难了。   还有些买了丹药的修士既不是提供给家族青年才俊也不是为了培养门派的中流砥柱,是自己困于瓶颈久久不能突破境界,于是砸钱去买了这种丹药。   像这样的修士,修仙界比比皆是,他们会试图用各种方法来提升境界突破瓶颈,有的能够成功,有的终生止步于此,少部分人意志不坚定,急于求成,便走了邪路子。   这类修士藏得最深,分布零散,也很难找出来。   萧玉尘针对的是发起了围剿的家族和门派,法术记录的画面里自然没有播出这么一部分,但是在拷问这些家伙的过程当中,爆出了另外一件泯灭人性的惊天丑闻。   以司氏一族血肉炼制的仙品洗髓丹备受欢迎,一上架便被哄抢一空,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洗髓丹,品质比不上仙品洗髓丹,对于财力不那么丰厚的修士来说,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被放到了罪恶的交易之中,这种丹药的制作方法自然也不是多么的光明正大,里面亦是加入了一种根本没办法摆到台面上来说的药材,那便是灵根。   从拥有灵根的孩童身上抽出他们的灵根炼制成丹药,拥有相同灵根的修士服下之后可以优化自身的灵根。这对许多天资平平,灵根并不出众的修士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大鼓励。买不到仙品洗髓丹,买到这种洗髓丹也是赚到了。   能够优化提升自身的灵根品质,效果不亚于脱胎换骨,哪怕只能够提升一点点,带来的效果也是巨大的。   多少修士众生只能止步于某个境界,这种丹药让他们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可能性。   假设一个人的资质最多只能够支持他修炼到金丹期,一旦服了这种洗髓丹,便让他有了修到元婴期的可能性,这如何不让人疯狂?虽然只是提升了一个境界,但是带来的差别却是巨大的,金丹修士与元婴修士之间隔着一道天堑。   正确的说,每一个境界之间都隔着一道天堑,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是破开了自身的一层禁锢,向着新天地晋级。   这个丑闻一爆出来,现场顿时哗然了。   瞬间安静了几秒之后,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加热烈的议论之声。   关于司氏一族惨遭迫害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正道修士们虽然也有心拯救司氏一族,奈何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老生常谈的事情,不可避免的有点麻木,甚至是还有些习惯了。   但是这灵根洗髓丹的事情却是头一次听闻,仙品洗髓丹的受害者只有司氏一族,这灵根洗髓丹的事可是关乎到了整个修仙界。   从不曾修炼的孩童体内抽出灵根炼制成洗髓丹,拿出来贩卖,这种邪术一旦泛滥开来,对修仙界的危害可想而知。   法术画面里记录的都是各个家族掌门以及心腹一类知情者的口供,因为拍卖会早就被司殷给血洗了,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关于灵根洗髓丹的事情,司殷也是知情人之一。在他血洗整个拍卖会的时候,或许还掌握了旁人根本不知道的消息。   一时间,现场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司殷,想要从他那里知道更多关于灵根洗髓丹的事情。   目光飘过来之后,视线刚触及到萧玉尘,便条件反射的收了回去。   若无其事的转头跟身边的人谈论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不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是交头接耳,现场传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关于这个事情,青霄剑尊和明月尊者已经早早知道了。他们一开始拦着萧玉尘,不让对苦主下手,后来发现他们以为的苦主,压根儿就不是苦主,反而还是加害者的一方。知情不报,包庇罪孽,形同帮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之后,那拳头当场就硬了,火冒三丈,也不需要别人招呼或者示意什么,直接朝着其他那些曾经向他们哭诉告状的苦主们下手。   于是就变成了三人分头行动,效率自然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现场大家看到的法术所记录下来的画面,有少部分是明月尊者和青霄剑尊所记录下来。   这些买方大部分是冲着仙品洗髓丹而来的,但是仙品洗髓丹数量稀少,竞争激烈,有些家族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到了灵根洗髓丹上面,没有仙品洗髓丹,有灵根洗髓丹也是好的。   从销售量来说,灵根洗髓丹更加畅销。   拍卖会一方的人口中或许能够审问出更多的信息来,但是光从买方口中得到的口供就已经足够劲爆了,一石激起千层,没有哪个门派不重视的。   那些本来以为只是被叫过来吃瓜的家族门派,一个个都被震翻了。   拥有灵根的孩童是各大门派的重要生源,门派想要昌盛就要吸收新血,培养优秀的人才,出了这种事情,自然就是损害到了各大门派的利益。要是这种灵根洗髓丹泛滥开来,修仙界还不知道要成为怎样一个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此事绝对不能够姑息。   一时之间,现场都要吵翻了天,所有人的意见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务必要将这种邪术封杀殆尽,绝不容许在修仙界流通开来。   眼见关于司氏一族,大家虽然也是义愤填膺,议论纷纷,但是现场还算克制,但是讲到了灵根洗髓丹之后,现场的气氛简直就像一滴水滴入了热油之中爆炸开来,如此鲜明的对比,艾霜棠心中一时之间有些不是滋味。   倒说不上是意难平吧,只是也从侧面看出来,修仙界对司氏一族的态度。   虽然大家都是看不惯这种事情的,但不得不说,长年累月的印象积累下来,他们对司氏一族的遭遇确实是有些麻木了。   灵根洗髓丹的涉及范围更加广,几乎触犯了每一个修真门派的利益。   修仙家族同样反应激烈,他们虽然主要靠血脉传承,但也会收其他有灵根的孩子,人才总是多多益善嘛。   而且从孩童体内抽取灵根,这样的邪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到自己家族的头上,一旦泛滥开来,谁知道自己家中有优秀灵根的孩子,会不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抓走抽取灵根炼制成丹药。   艾霜棠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也能够理解到他们的侧重点。   大家都会优先顾着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她也是因为师兄的缘故,对司氏一族格外留心。   常言道,救得了急,救不了穷。   这道理放到司氏一族身上也是一样能够适用。   所以司氏一族想要找到出路,只能够靠自己。   大家观看众人关于仙品洗髓丹口供的时候,司殷无动于衷,淡漠平静的好似局外人,现在灵根洗髓丹的事情爆出来,引爆了现场气氛,司殷依旧泰然处之,雷打不动。   脸上带着青紫伤痕的修士脸色苦的仿佛泡在了苦水里,义愤填雁的修士满脸写着正义,争吵的人仿佛要当场手刃罪孽滔天的恶徒,七天前还认为司殷是大魔头的修士羞愧自责,三三两两站到一起讨论的人议论纷纷,空地播放着法术记录下来的画面。   司殷仿佛游离现场之外,漠不关心的切着瓜,自己吃一块,给师妹喂一块。   艾霜棠问:“师兄,吵吗?”   司殷回答:“很吵。”   以前鲁迅先生的话对艾霜棠来说只是课文而已,但现在突然懂了那种意境。   不是印在纸上的文字,就在身边。 第二十二章   丹阳城的修士大会开的非常成功,一举逆转了修仙界对司殷的负面印象,洗清了别人泼到他身上的污名。   杀人如麻变成了替·天·行·道,残暴冷酷变成了杀伐果断,连杀各地家族门派中那些吃了丹药的修士,也成了嫉恶如仇爱憎分明。   一个人的名声,真的能够瞬间逆转,是善是恶,都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句话。   一场大会开下来,司殷从头到尾没什么反应,师尊就真的纯粹是出个席,全程维持打坐的姿势,偶尔跟身边的邵掌门说了两句,只有艾霜棠,刚开始战战兢兢,中期死鱼眼,后期麻木想睡觉。   虽然参加了大会,但感觉很微妙,热闹都是别人的,议论也好,争吵也罢,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城主招待客人的瓜果零食都吃光了,最后实在无所事事,就靠着师兄想要睡觉。艾霜棠也很想严肃啊,毕竟这个场合还是很正经郑重的,大家讨论的问题也是修仙界的大事,属于“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的话题。   师兄作为亲手挑了毒瘤的当事人,他如果想要说话,参与话题,一定会成为众人的中心,但他对话题不感兴趣,特别佛系。   师尊要是想开口,大家一定会认真聆听,只要他想,他就是大会上最靓的那颗星。   只有她,全程只能当个壁花,安静吃瓜是她唯一能做的,顶多跟师兄说两句。   参加的人这么多,想说的话自然也多,艾霜棠无事可做自然就撑不下去了,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其他人在贵宾席上睡着了,一定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小孩子睡着了,谁都不会在意。   等艾霜棠醒来,已经回洞虚山。   真好,不用一直无聊的坐在贵宾席上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   爬起来就要去干饭。   但是外面漆黑一片,想也知道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错失了一顿饭,艾霜棠心里空落落的,迷茫的望着天空,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会儿实在睡不着了。   没饭吃,还睡不着觉,人生简直毫无乐趣了啊。   艾霜棠琢磨着要不要去骚扰师兄,师兄不睡觉,现在肯定醒着。   司殷的房间就在艾霜棠旁边,两个房间紧挨着,司殷白天陪着艾霜棠到处转,晚上去灵泉疗伤,他的房间几乎就是个摆设,此时人也不在房间里,但并不是去灵泉疗伤,而是在萧玉尘的房间里。   “伤势如何了?”萧玉尘的语气平静无波,言行举止,眉眼气质,都透着清冷。   “有师尊赐下的丹药,辅以灵泉疗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要再调养一些日子,就无碍了。”司殷低声回答。他看了看萧玉尘,垂下眼睑,微微侧头看向前方,目光空茫,并没有看眼前的任何东西,仿佛是在走神。   “为师会在洞虚山暂住一阵子。”   房间里顿时陷入安静,两人都不开口,不知道是在酝酿接下来的说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题说下去。   过了好半晌,萧玉尘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次的事情,为师暂时替你摆平了。若非你过于冲动,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原本也奈何不了你,人多势众又如何,以你的实力,即便暂时落了下风,跑就是,下次再战,何必死倔着不肯走,非得拼个你死我活。那些人想要杀你灭口,匆匆忙忙聚集到一起,内部也有各种纠纷,并非铁板一块,各个击破也容易。”   “你动静闹得太大,锋芒毕露不知收敛,那暗中的人忌惮了,想要趁你羽翼未丰料理了你,又不想自己出面,便设计了这么一出,让一群乌合之众出头围剿,自己躲起来暗算你一把。勾起你的心魔,让你失去理智。”   “对方手法高明,掐算的正正好,就连为师出马都没能抓住对方的尾巴。”萧玉尘原本就清冷淡漠,此刻的目光透出几分冷意,整个房间的温度好似都在下降。   平静的嗓音露出严厉的谴责,“要不是为师及时出关救下你,你是不是打算顺水推舟,用自己的命去碰个瓷?”   司殷低着头,放在腿上的拳头握紧,看起来有些委屈,也有些垂头丧气,“弟子不愿连累师尊……”   “那些上窜下跳的乌合之众不过是推到明面上的替死鬼而已,既然对方心生忌惮,忍不住开始对你动手,现在未能得手,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种修为的人,明刀明抢已经很不好应付,何况还有心躲起来暗算,十分谨慎小心,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对付那个程度的对手,还太早了。”   “为师亲自出面,就是告诫暗中那个人,也是在替洞虚山,替邵掌门撑腰。”   萧玉尘冷笑,清冷的人笑起来,好似雪一样冷冽清丽,“你暂时对付不了,为师应付得了。为师在山里清修了这么长的日子,也实在无聊的紧,正好跟人过过招,看看现在修仙界的那些大能,到底是哪个鳖孙暗中使坏,是只有个别人想岔了,还是想飞升想疯了的家伙人人都有份。”   长的好看,气质清冷,骂别人“鳖孙”都一点不会显得粗俗。   司殷呼吸顿时一窒,错愕震惊,睁大了眼睛,脱口道:“师尊!”   “不会轻易撕破脸皮直接开打,暗中较劲而已。”萧玉尘知道自己的大弟子在担心什么,“有些手段,到了为师这个境界才会懂,你之前会着了道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对方已经注意到你,想要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为师自然也得站出来,撑撑场面。”   “对方这么想飞升,好不容易修炼到这个境界,哪里还舍得轻易跟人拼命,连泄露身份都不敢,只能做些小动作。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为师心中只有数。”   “可是师尊因为弟子不得不放弃清修,出山与人对抗,弟子实在心中惭愧。”司殷自责极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暴露了自己与师尊的关系啊。   大能之间交手,未必会是真刀真枪直面法术对抗这种场面,还有隔空较量,暗涛汹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凶险比拼,如气运,如命数,肉眼看不到,但确实至关重要。   “为师收你为徒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萧玉尘淡然道,“既然收你为徒,就会一直护着你。”   清冷,孤高,似雪一般冷冽,如月一般皎洁,对弟子的拳拳关爱之情一点都不冷,也不遥远。   司殷什么都没说,师尊对他有多么恩重如山,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似乎都是矫情,他深深的俯首叩拜萧玉尘,以示对师尊的感激与敬重。   “伤好了,想去哪里就去吧,照料好你师妹。”萧玉尘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窗外,“你师妹在等你。”   司殷叩拜完后便默默站起身,安静的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关上门。   一抬眼,果不其然瞧见了一个小身影。   艾霜棠无聊的蹲在她自己房间的门口,两手托着脸,仰头望着天空数星星,耳边传来声声虫鸣,夜风吹过,有微微的凉意。   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瞧见果然正是司殷。   “师兄。”她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去。   “怎么在外面等?睡不着了?”司殷伸手摸了摸艾霜棠的头毛。   “醒了,睡不着。”艾霜棠拉住司殷的手,“只好无聊的数星星。”   司殷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后示意艾霜棠坐到位置上,在她惊喜的目光中,掏出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   “哇!”艾霜棠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嚼了嚼,是熟悉的味道,“是食堂师傅的手艺!师兄你真好!”   知道艾霜棠喜欢干饭,晚饭时间的时候司殷顺便去食堂打了一份饭菜备着,要是夜里艾霜棠睡醒了,正好可以给她吃。   见她兴冲冲的吃起来,便坐在另一边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看她吃饭。   艾霜棠扒了两口,见司殷这样盯着自己看,有点不自在,下意识问:“师兄要吃吗?”   虽然知道师兄不用吃饭,但自己干饭的时候被人这样盯着果然好不自在,两个人一起吃就没问题了。   房间里的光很明亮,不是凡间普通人家使用的蜡烛,应该是修仙界的特产,就着明亮的光芒,艾霜棠看清了司殷还在微微发红的眼角,愣怔。   有一说一,司殷真的很好看,是那种瑰丽的美,超越了性别的魅惑感,即便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气色上基本已经看不出了,依旧看着有些病态颓废的感觉,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郁气,灯光照过来,落下淡淡的阴影,几分朦胧,几分堕落,静谧又慵懒,微微泛红的眼角简直画龙点睛,把画面感升华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艾霜棠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眼角的红痕好评哦!感性又脆弱,惹人怜爱。”   司殷安静了几秒,然后抢走她面前的饭菜,一口一口吃光,一点都不给她留。   才吃了两口就被抢走饭菜,眼睁睁看着司殷大朵快颐,故意吃给她看,艾霜棠憋的眼睛都红了。   司殷笑吟吟的捧住艾霜棠的脸,“师妹,果然是感性又脆弱,惹人怜爱啊,多谢师妹指教,师兄差点就错过这般美景了。”   气得艾霜棠张嘴一口咬上去,想咬脸的,海拔不够,咬住了司殷的锁骨,奋力撕咬。   真是比风干了一整年的肉干还要难咬,很韧,非常韧,咬的艾霜棠腮帮子都酸了,不得不松口,也只留下淡淡的红痕,连个印都没有。小胳膊小腿的,也就只有一口小乳牙还有点攻击力,但是看这效果,毫无威力啊。   “师妹的爱好当真别致。”司殷微笑着,睚眦必报的给她来了一口。   “嗷嗷嗷!”   司殷就像个吃小孩的妖怪一样发出感叹,“小孩子的肉果然嫩。”   艾霜棠悲愤:尼玛的狗师兄! 第二十三章   艾霜棠大半夜进了司殷的房间,就没再出来。   司殷表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师妹也睡不着觉,不如一起修炼。   这七天快乐时间就像放假一样,假期结束,全日无休的日常就回来了。艾霜棠回想起被大魔王师兄支配的恐惧,恨自己为什么想不开,就算睡不着,也不应该跑去骚扰师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被师兄带飞的感觉很爽很快乐,但师兄的高压学习政策实在吃不消,这种每一秒都被充实的生活实在太可怕,毫无乐趣可言啊。   虽说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修士的生命这么长,悠闲一点也是可以的吧,时间安排的这么密密麻麻,想想未来漫长的时间可能都要这么度过,艾霜棠就感到了生无可恋。   两人一直修炼到天亮,眼见早饭时间要到了,司殷才停下来。   提升修为本来应该是很快乐的事情,神清气爽是最基本的,艾霜棠却像被掏空了一样,萎靡不说,整个人摇摇欲坠,活像被小妖精吸走了精气,现在虚的厉害。   连早饭都失去了吸引力,啪叽一声趴了下去,浑身上下都写满颓废。   司殷一挑眉,难道是夜里的打击太大了,导致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他抬手摸了摸锁骨被咬的地方,现在早就毫无痕迹。   喜欢干饭的是艾霜棠,司殷完全无所谓。   “师妹若是觉得时间尚早,不如再和师兄修炼一会儿?”司殷发出了狗言狗语,一点都不体谅学渣的心情。   艾霜棠顿时更加丧了,她感觉到人生是如此艰难。   等了一会儿发现艾霜棠都没动,司殷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伸手把趴着不动的小姑娘翻过来,两手往她的腋下一插,将整个人举起来,疑惑的呼唤了一声:“师妹?”   艾霜棠软软的,就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一样,完全懒得动弹,若是抖一抖,还能看到她晃啊晃的样子。   她两眼放空,声音幽幽的,充满丧气与痛苦,“师尊教导师兄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司殷神色如常,从容不迫道:“师兄向来是自己修炼,从不假他人之手,偶有疑惑方才请教师尊。师妹底子差,修炼进度缓慢,师兄见了实在是焦急的很啊,方才出此下策。只恨师妹不能一日金丹,两日元婴,三日化神,有修为傍身,才有自保之力。修仙界强者为尊,师妹如此娇弱,师兄我看着便揪心。”   那眼神,那语气,那叫一个遗憾惋惜,以及恨铁不成钢。   艾霜棠只想翻白眼,谁这么牛逼啊,能一日金丹两日元婴三日化神,这修炼速度就是绑了个窜天猴都达不到吧。就算有师兄带飞,加快她的修炼速度,还是得按照基本法循循渐进,一味提高修为,以为越高越好,别说迟早会走火入魔,身体里突然塞这么多灵力撑也撑的慌,根本承受不住好吗。   她可完全没想过哪天能一朝登天的。   一夜暴富可以,一朝登天她还怕摔死呢。   司殷当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可比艾霜棠更加明白,所以才会这么遗憾啊,师妹太娇弱,他都不好放开手脚,每天搬砖似的一点点累积。虽然他也经历过这个弱小的境界,但他努力修炼,进度神速,天才的世界就是这么开挂,现在回头去看,恍然发现,原来这个境界这么脆弱,简直一碰就碎。   偏偏这么娇弱的人是他师妹,还是他的道侣,就感觉更加焦虑了。   他尝够了弱小是原罪的痛苦。   师尊很强,他自己也有足够的实力,但小师妹却这么弱。   强迫症都犯了。   见到司殷这种嫌弃的眼神,艾霜棠更憋屈了,她那是正常水平好吗,又不是修炼了一百年都不开窍的超级废柴,拜入师尊门下半年都不到啊。   所以说,不是她不识好歹,是师兄太急切了啊,现代的虎爸虎妈都没他这么厉害的,落到这么一个师兄手里,艾霜棠不禁为自己据一把泪水。   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艾霜棠觉得自己必须争取一下,不能再让师兄这么揠苗助长。   她知道师兄压力很大,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也具有潜在的巨大危险,但真的不要逼迫的这么紧,这样真的会自己把自己逼崩溃的。虽然师兄到目前为止都没怎么说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但从修炼这个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许多影子来。   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开导过师兄,要张弛有度,艾霜棠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劝谏师兄学会休息。   首先,去食堂干饭。   良好的作息时间必不可少,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不吃不睡这种作息时间太不健康了,难怪师兄的时间观念如此不同于常人。   艾霜棠拉着司殷去食堂干饭,美味的早餐一下子治愈了她的心情。司殷素来只是陪着艾霜棠来食堂而已,虽然也会点餐,但向来都是随便尝尝味道,不论吃什么都是兴致缺缺,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样子。   洞虚山食堂的早餐也是豆浆包子馒头白粥之类的,艾霜棠比平日里多拿了两个包子。   “师兄,包子吃不下了。”艾霜棠把包子递过去,让司殷帮她解决掉。   司殷原本心不在焉的,他只点了一碗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就跟喝药似的一口干了,放在碗便等艾霜棠吃早饭,闻言投去一个眼神,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艾霜棠把包子送到他嘴边,眼睛发亮。   看她这么殷勤,司殷眉头无意识间皱起的皱纹松开来,漫不经心的张口咬住包子,伸出手把艾霜棠面前盘子里另一个包子拿走,两口三口就解决一个,干饭速度很有效率,快的让人怀疑他可能根本就没尝是什么味道,随便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看得艾霜棠脸皮有点抽。   要是司殷是个普通人,那他的生活习惯真的糟糕透顶,熬最浓的夜,得最深的胃病,透支生命,早死早超生。幸好是个修士,这才没有对他造成不良影响,在修为的附带作用下还显得挺正常。   吃过早饭,接下来就是散步了。   照理说,引诱师尊出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应该很快就会回去才对,但师尊如果想要在洞虚山多逗留个几日也正常,他与邵掌门乃是好友,又许久未见,难得出山一趟,何必这么急着回去。   对此,艾霜棠是赞成的,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洞虚山的食堂。   “师兄,师尊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艾霜棠抬头看着司殷,随意问。   “大概暂时都会呆在洞虚山。”   “暂时是多久?”艾霜棠愣了一下,奇怪的问。   “不知。”司殷摇头。   “师尊还有什么事情吗?”艾霜棠下意识问。   “师妹想回山里了?”司殷反问。   “呃……”艾霜棠眼神飘乎,那当然是不想了,山里清修真的很枯燥,她还是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   “既然如此,”司殷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握起艾霜棠的一只手,笑吟吟道:“我与师妹一起浪迹天涯如何?”   不得不说,讲出这句话的师兄有点勾人,如果自己不是个身高只到师兄腰部的豆丁,说不定还挺有浪漫氛围的。想想看,一个美男子握着一个姑娘的手说,想要一起浪迹天涯,以古代含蓄的社会风气来说,颇有告白的意思了吧。   然而艾霜棠只是个豆丁,师兄也肯定不可能是告白。   艾霜棠淡定的抽手,残忍的拒绝他,“不!”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什么浪迹天涯,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穷游吗,这种到处都是法外狂徒的社会穷游?   以师兄的本事来说,想要弄到钱应该很容易,安全性应该也是有的,但她还是拒绝。   她是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兴趣,但不想找罪受。   一边嫌弃她是个弱鸡,一边想要把她带到外面的世界闯荡江湖?   师兄,你不觉得矛盾吗?   还是说,想要带她闯荡江湖但嫌弃她是个弱鸡?   因果关系有点微妙啊。   大可不必。   “这是师尊的意思。”司殷握着艾霜棠的手不让她抽回去,残忍的告诉她一个真相,“师尊接下来有事要做,嫌弃你是个拖油瓶,所以让我带你。唉,师兄也是没有办法啊,师妹如此娇弱,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枯萎了。”   “要是师妹浇水就能长大该多好啊。”   这遗憾失落的眼神跟语气,跟方才遗憾她不能一日结丹二日元婴三日化神时一毛一样,特别的狗。   “现在的修炼进度到底还是太慢了,莫说金丹了,就连筑基都还要个几年。师尊那没有合适师妹使用的药材,我这边手上暂时也没有,品级太高没法给师妹用。离开洞虚山之后,可以去采购合适品级的药材,助师妹强筋健骨,强化体质,体质强了,修炼速度也能加快。”   “若师妹浇水就能长大,师兄我现在就可以用另一种效率更高安全无副作用的方法,修炼起来也比现在轻松,完全不耽误师妹睡觉。”   司殷的眼神真挚诚恳毫无杂念,仿佛诉说着他的决心,哪怕师妹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也会奋力把师妹糊墙上去,就像他自己修炼时那般努力奋进一样,不抛弃不放弃,并完美的兼顾到师妹的习惯,达成目标的同时,可以说还体贴了一把。   艾霜棠脸都要裂了,艾玛震撼我全家。   “……”   都这么含蓄了,为什么还要一听就懂啊。   师兄何止是揠苗助长,他根本就是恨不得吹气球啊。   大可不必这样大牺牲,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好少啊,收藏也好少,是因为我不怎么跟读者互动的关系吗,所以我默默发文,大家默默看文? 第二十四章   对于师兄这种愿为助她提升修为而献身的牺牲精神,艾霜棠表示敬谢不敏。   明明是出来散步消食的,吃完了走两步有助于消化。这番话一出来,艾霜棠没有来的感到一阵胃疼。   师兄狗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让人不可置信。   可能这就是狗的精髓吧,让你完全想象不到。狗言狗语就是这样挑战人的神经,简直是在承受底线上反复横跳,来回蹦哒。   艾霜棠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她怀疑再讲下去自己可能要喷血,不想再听到师兄又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散步就散步。   艾霜棠走在前面,司殷跟在后面,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今天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落下淡淡的影子,两人散步的画面看着颇为祥和恬静,谁也不知道就在刚才,谈了个怎样劲爆的话题,虽然很含蓄委婉,不懂的人不会懂,懂的人秒懂。   洞虚山非常的大,艾霜棠在这里住的这几天,每天都会出去散步,去不同的地方溜达,但是就连青阳峰都没有逛遍。   不愧是大门派,就是财大气粗,门派的占地面积广阔,山峰也很高。青阳峰的建筑很多是依着山势建立,青山峻岭,琼楼玉宇,果然很有飘渺空灵遗世独立的感觉。站在依靠悬崖而建的高台向下俯视,甚至还能够看到云海。阳光照耀下来,屋顶上金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色彩明艳,光线明亮的时候更是显得金碧辉煌,丝毫不会显得俗气。山峰之间云海翻涌,烟雾缭绕,与美轮美奂的建筑彼此相得映彰,仿佛建在云层之上的天宫一般巧夺天工。   不论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人工建造的巧夺天工,洞虚山都能欣赏得到。   青阳峰的禁地艾霜棠当然不会去,司殷得到了邵掌门的准许可以去禁地之中的灵泉泡浴疗伤,艾霜棠可没有得到这个允许,除此之外,青阳峰还有其他的禁地,全部都设了禁制,不得准许不可随意进入。艾霜棠就算因为无聊四处闲逛,也不会好奇心发作,以为仗着自己师尊和邵掌门有交情就可以作死。禁地就是禁地,没有允许就应该安分点,再说了青阳峰这么大,洞虚山更是大的离谱,犯不着专门去往人家的禁地里钻。   洞虚山门派弟子的服装艾霜棠虽然说不上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同的峰脉之间弟子的服装还有一定的差别,但大致上都有一个印象,视野范围里突然出现一种穿着风格同洞虚山弟子大相径庭的打扮,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就像她和司殷不是洞虚山的弟子,穿着打扮自由,并没有统一的规格,远远瞧过去的那三个人,身上虽然没有穿洞虚山弟子的服装,但也有着统一的装束,应该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那三人与几个洞虚山弟子站在一起,隔得太远,艾霜棠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第一次在洞虚山看到其他门派的弟子,艾霜棠不禁有些好奇。   门派之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普通弟子应该是不会随便串门的吧。艾霜棠拜的师尊是个散修,门下只有她与司殷两个苗苗,对修仙门派的管理模式并不了解,但是据她观察下来,洞虚山的管理还是比较封闭的。山上的弟子应该是不能够随便下山,山下的人也不可以随便上山来。突然有其他门派的弟子跑过来,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呢,不过也可能纯粹是其他门派的修士带着弟子过来串门,这种可能性应该也是有的吧。再怎么封闭管理,又不是军事基地,正常的社交往来还是有的,修士距离凡人很远,但修士与修士之间并没有这样大的隔阂。   “万绝谷试炼现在已经中止,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就连法术都无法窥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有弟子参与试炼的门派都急疯了,想方设法,但效果都不理想,还赔了几个人进去,就跟困在万绝谷里的人一样,也都音讯全无了。”   “据说清音阁损失惨重,进了万绝谷参与试炼的弟子,门派命灯灭了一半。”   “清音阁都是乐修,体质相对比较柔弱,想来就是因此,才会那么大损失吧。”   “乾元宗也不逞相让,损伤也很厉害。说来奇怪,乾元宗不比清音阁,体修剑修众多,怎么也会损失这么厉害,该不会是正好陷落到不得了的陷阱里面,无人搭救,才会这般惨烈?”   “你们洞虚山也派了弟子参加,这会儿掌门应该也在着急吧。”   “太吾派难道没有弟子参加?四长老这个时候跑来拜访掌门,难道是想商议万绝谷的救援计划?”   三名太吾派的弟子面面相觑,其中看起来疑似领头的少年摇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今年太吾派没有弟子去参加万绝谷试炼?”   “派了,但领队的人是大长老。你们掌门不也不急吗,现在都没动身去万绝谷。”   “哪可能什么事情都劳烦掌门亲自处理,带队的千仞峰峰主还在那边。”   司殷眸光微微一动,大长腿上前两步就走在了艾霜棠旁边拉起她的手,走到这几人旁边,不动声色的搭讪,“万绝谷试炼发生什么了?听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三名太吾派弟子以及站一起的几个洞虚山弟子纷纷转头看他,其中一人竟然就是凌拨云。   冷不丁瞧见司殷,叫凌拨云惊喜了一下,但有外人在场,他完美控制住情绪,没有泄露出半分。   “这位师兄,我们又见面了。”凌拨云自然的打招呼,看了看艾霜棠,笑道:“又在和这位小师妹饭后散步吗?”   “凌师兄你认识这两位?”旁边的洞虚山弟子立马好奇的问。   “见过一面,帮忙带过路,算不上认识。这位师妹吃饭过后向来喜欢散步,这位师兄都会陪着一起,我后来瞧见过几次,便记住了。”凌拨云从善如流的回答,“洞虚山弟子都穿着门派服装,这位师兄和这位小师妹都没穿,很容易注意到。”   旁边的洞虚山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那三个太吾派的弟子一下子反应过来。   “最近来洞虚山拜访,暂住的客人,难道是琼华道君和血杀老……咳咳咳,和那位前辈的弟子?”这名弟子脱口而出,差点叫出血杀老祖这个名号,及时改口,生怕自己不注意得罪了司殷这个大煞神,眼底露出后悔和惧意。   领头的弟子一抬手,把这个弟子拦到了自己身后,对司殷拱手作揖,神色郑重,一本正经,“在下太吾派弟子师灵玉,见过前辈。”   另外两名太吾派弟子连忙也跟着拱手作揖,毕恭毕敬。   搞得身边的几名洞虚山弟子面面相觑。   师徒三人虽然来洞虚山做客多日,普通弟子可不认识司殷和艾霜棠。   师灵玉与他的两位师弟立马反应过来,自然不是普通的太吾派弟子,深知司殷这个大煞神的厉害,不敢得罪他。虽然已经证实他并非滥杀无辜的邪道魔修,血杀老祖是旁人污蔑他给的称号,为了坐实邪魔歪道的身份,现在已经翻身,自然不可以再用这个称号,否则跟当面挑衅有何区别。   师灵玉暗暗庆幸,师弟反应还算快,没有叫出整个称号,后面迅速改口,但该懂的都懂,丹阳城大会才刚刚过去,又被人这么叫,实在得罪人。   只希望能够看在师弟有口无心,他们三人态度恭敬的份上,能放过一马。   “刚才是想叫血杀老什么?”艾霜棠好奇的问。   师灵玉的脸顿时僵了。   “血杀老什么?听起来像个坏蛋。”艾霜棠继续道,完全没有接收到师灵玉与他身后两个弟子的躲避信号。   师灵玉恨不得忘记这茬,哪还敢说出口啊,眼见艾霜棠兴致勃勃很感兴趣的样子,都想抽身后的师弟了,让你嘴贱。   “师妹想知道,师兄来告诉你。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群乌合之众给我取得外号,血杀老祖。”司殷浑然不介意道,还有兴趣分享,“这个外号传的最广,除此之外还有血灵邪君,阴煞血尊,猩蝠公子。”   艾霜棠诧异了,“怎么听起来都跟血有关?”   司殷但笑不语,没有再解释,旁边听得三个太吾派弟子冷汗连连,差点脱口叫出“血杀老祖”的那个弟子缩着脖子,恨不得消失在现场。   几名洞虚山弟子一脸莫名,倒是凌拨云眼神闪了闪。   “万绝谷试炼发生了什么?”司殷再次问道。   师灵玉如蒙大赦,意识到这是翻过去的意思,不敢耽误,连忙道:“三日前,万绝谷试炼的弟子突然与外界失去联系,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监测的法术也显示不出里面的画面来,只能从各派为弟子准备的命灯得知,困于万绝谷的弟子接连丧命。现在万绝谷试炼被迫中止,各派有弟子参加的,都在想办法救人。”   “这次试炼参加的弟子当中有好几个备受关注,原本大家很期待他们的最终表现,却突然发生这种意外。”   “云琼派少掌门姜霖雨,乾元宗池苍明,清音阁白颜如,还有,天极宗巫善水……” 第二十五章   万绝谷乃是一处秘境,其中关卡林立,凶险非常,每个人进入后会遇到什么事先根本无法预料到,就像掷骰子一样,要看运气。没有固定的景色,没有固定的关卡内容,森罗万象,千姿百态,一旦进入,除非能够通关,否则便无法出去。   其难度因人而异,筑基期修士进入,遇到的关卡便是筑基期水准,不会给出个金丹期修士才会过的考验,但并不意味着筑基期修士就一定能够通过关卡。试炼期间会被逼入种种绝境,九死一生,试炼者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够抓住一线生机,破解关卡,达成通关要求。历经生死的考验极能激发潜力,每个通关者都会有巨大的收获,进步神速,通关的时候还有机会遇到各种天材地宝。   一个人进入,就是一个人的极限关卡,两个人就会变成两人难度的超难度关卡,人越多,关卡就越难。   达成通关条件后,会有两个选择,是进入下一关,继续通关,还是离开万绝谷。   因为万绝谷的这种特性非常适合磨炼修士,所以各家修士便一起定下一个日期,到了规定的时间就带着看好的弟子过来。虽说一旦通过试炼好处很多,可万绝谷的危险性也是不容置疑的,九死一生岂是随便说说,每次试炼都难免有伤亡,所以对于参加试炼的名额把控非常严格。   虽然实力低了,试炼难度也低,万绝谷的关卡难度针对试炼者而决定,但同一个境界的修士水平也是有区别的,除了修为,还有很多因素决定整个人的综合实力,心理素质,知识量,思考能力,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是运气。   对于综合实力低下的弟子来说,还是不要来万绝谷送死了。   能够送入万绝谷进行试炼的,都是各方面水平优秀的精英弟子,通关率还是很可观的,不够优秀的弟子进来,只会被试炼无情的筛选掉。各家优秀的弟子一起进入万绝谷参加试炼,本就是天之骄子,这种时候自然更为活跃,总会有表现特别出挑的,备受瞩目。如无意外,修仙界新生代的风云人物就会从这些人里面诞生,试炼里表现优秀的,今后基本也不会差。   没经过万绝谷试炼的打磨,名声传的再怎么耀眼响亮,都缺了点什么,龙蛇混杂,真真假假,只有从万绝谷活着出来,才是真正经过权威验证,真材实料。   每次进行试炼,都是修仙界的大事,凡是派了弟子参加的门派家族都会非常关注。   因为万绝谷的入口是常年敞开的,对试炼感兴趣的修士,并不限制在某天才能进来,散修不论何时都可以来参加,其他修士自然也是,只不过门派家族凑到一起规定了一个统一的日期,把试炼变成了一个修仙界的大型活动。   就像副本一样,大家想刷就刷,但门派家族定了个固定的日子,按期召集大家一起刷副本。入口只有一个,进去后还会不会在同一个关卡就不一定了,随机分配的。   为了看清楚各个弟子的表现,万绝谷外面会有修士联手施法,实况直播。   突然之间法术失灵,无法看到里面情况了,参加试炼的弟子以一种异常的速度死亡,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弟子,各家简直要心疼的滴血。   培养弟子可不容易,门派资源有限,竞争激烈,最后真正表现出类拔萃的往往只有那么几个,精心培育一番,觉得综合实力够了才送来万绝谷试炼,虽然危险重重但通关率也不低,修仙本就不易,就得拼搏,要是因为意外因素全折损在里面,那损失就大了。   各派都为这事焦头烂额,不过倒不至于让大家都放下手上的事情。   比如说洞虚山掌门邵玄烛,参加试炼的带队人是千仞峰峰主,试炼发生意外,负责人是他,邵玄烛身为掌门虽然也重视这件事情,但也应该给予千仞峰峰主足够的信任,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如果一收到消息就放下自己手头上的所有事情火急火燎的赶去万绝谷外围,无形中也是种啪啪打脸。确认千仞峰峰主真的无法处理,需要掌门出面,才到他登场的时候。   太吾派的四长老不是带队人,这种时候跑来洞虚山拜访,并不算出格。   万绝谷试炼是很重要,可他已经是长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有责任那也是大长老的责任,就算这次参加的弟子真的全部折损在里面,太吾派确实有损失,但不会伤筋动骨,作为一个大门派,不会少了几个弟子就垮了。弟子没了再培养就是,倒不至于让整个门派都为此人仰马翻,上窜下跳。   只不过,来洞虚山拜访的时机有些微妙。   之前因为司殷的事情,太吾派曾经也来过洞虚山的,不过跟明月尊者青霄剑尊的来意不同,太吾派的立场相当含糊,好像专门跑来和稀泥似的。既不像邵玄烛这样坚定的站在萧玉尘这边,也不似明月尊者青霄剑尊那般为苦主出头,言语很是暧昧不明,但隐隐约约间,似乎又透出一定的指向性。   四长老断无渊素来是个精明的老狐狸,邵玄烛与他没什么交情,对他的突然造访并不欢迎,但也不好贸然赶人。   司殷不知道对方跑来洞虚山想要做什么,但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凑巧了。凌拨云冒险现身时传了一句话,说太吾派四长老似乎对他师尊念念不忘,他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断无渊难道是师尊的旧时,考虑到当时的时机,对这个人有些怀疑。   他对师尊泄露身份结果被卷入风波很是在意,既然亲自出手,在众人面前现身,就注定无法继续保密,可总要有个人担任认出师尊身份的角色。这种时候把消息传的到处都是,毫无疑问是对他,甚至可能是对师尊怀有恶意的。   师尊久久不在修仙界走动,能够一眼认出他的人很少,那群乌合之众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除非当时有其他人在关注。   谁最可疑,那自然是设计了一切的幕后元凶。   但师尊说连他也没抓住对方的尾巴,背后算计的和当时正好目睹的,其实是两拨人?   不论如何,四长老都有怀疑的价值。   师灵玉并没有随着带队长老前去万绝谷外围,他是太吾派四长老门下的弟子,三天前试炼发生意外的时候,他还在太吾派呢,所以知道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听到的都是大家在疯传的消息。   不得不说,修士算是消息传播最快的一批人了,传讯法术和千里联络沟通的法器并不缺,万绝谷试炼出事,他们连其他门派的损失怎么样都知道了。要知道命灯这东西可不会到处带的,只会在门派里固定位置保存。   大概是因为这种消息算不上多么绝密,所以没有下令保密的关系吧。   从师灵玉口中问不出更多消息后,司殷便与对方告别了。   他拉着艾霜棠的手往回走,步伐并不焦急,还算得上慢条斯理,但他突然不散步了这一点本身就透着反常,要知道以往都是随便艾霜棠溜达的,反正她年纪小,走累了就会让他抱着回去,都不需要他叫停的。   果不其然,回到居所后,司殷便让艾霜棠在院子里玩耍,自己去了萧玉尘的房间。   “万绝谷试炼发生意外,师尊,这件事您知道吗?”   萧玉尘神色平静,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淡淡两个字,“是谁?”   司殷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名字,“天极宗巫善水。”   萧玉尘眼睑半阖,“看来,那群乌合之众果然只是为了让你出山,真正的后招在这里,是个连环计。”   “师尊,我想去万绝谷。”司殷跪下来。   “你可知,万绝谷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萧玉尘自问自答,语气平淡无波,“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哪怕是大乘期高手进去,也会生成大乘期的关卡。关卡之间彼此存在隔阂,并不相通,想要进去找人,就要先通过自己的关卡,进入下一层的时候再次随机分配,才有可能遇上其他通过关卡进入下一关的人。如果对方死在关卡里,你便不可能找到。”   “你伤势未愈,不久前还被引发了一次心魔,这个时候去闯万绝谷,还是去找一个可能根本没法找到的人,几乎等于送死。”   “你是为师的弟子,那巫善水明面上是天极宗的弟子,你火急火燎的跑去救他,等于暴露他的身份,也可能把你的安排暴露在了某些人眼里。各派之前不知道你安插了人,这事一出,肯定会怀疑你与那巫善水是什么关系。若查出来了,他的身份会暴露,若查不出来,你的举动就很可疑,无论能不能查出来,都把你们联系到了一起。”   “也许,你与为师的争执,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不满总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的,次数多了,总会爆发。”   “若不救巫善水,以后司氏一族再有出挑的人才,也会被想方设法的解决掉。想要一个人死,总是容易的,修为不够的年轻人随便制造一点意外就能要了命去。这次我若躲起来眼睁睁看着巫善水被害死,以后就会有第二个巫善水,第三个巫善水,只要表现的出挑一点,就制造个意外收了命去。”   “我的安排,还有何意义。”   “对方越是动手,露出的痕迹就越多,只有迎难而上,才能护住想要保护的东西。”司殷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压低声音狠绝道,“才能顺着尾巴找出对方的身份。”   萧玉尘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可轻举妄动,为师和邵掌门商议一下。这次洞虚山也有弟子陷在里面,或许可以搭一下顺风车,找个合理的借口去插手。”   “感谢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入V啦~~~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第二十六章   萧玉尘告诉邵玄烛, 这次参加万绝谷试炼的弟子当中有个故人。   巫善水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倒不是信不过邵玄烛, 而邵玄烛也不需要萧玉尘把话讲的明明白白才能转过弯,一个“故人”点到即可。邵玄烛好歹是洞虚山掌门, 掌管偌大的一个门派, 心智自然不会低, 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个暗示便福至心灵, 彼此心知肚明,都有个数就行了, 不需要把话讲的太明白,懂的都懂。   这次洞虚山参加万绝谷试炼的带队人是千仞峰峰主邱玄度,出事的时间是三天前, 邵玄烛收到消息却是昨天。并非邱玄度有意隐瞒,作为带队人, 突然发生意外自然是先自行处理,要是连这点应对能力都没有,他就不会成为千仞峰的峰主。发现事态持续恶化, 却没法采取有效措施, 便把消息传回来。   若是万绝谷试炼的意外直接被解决了, 邱玄度压根不会中途把消息传回去, 而是完成整场试炼回到洞虚山, 向邵玄烛报告的时候提一嘴,也就过去了。   既然邱玄度昨日向邵玄烛传递了这个消息,既是报告试炼发生意外,也有寻求支援的意思。   邵玄烛是掌门, 不同于太吾派的四长老断无渊,就算知道试炼出了问题,第一负责人是太吾派带队的大长老,大长老处理不了自会向掌门报告,然后掌门再根据情况进行安排,如果任务没有落到四长老头上,自可以落个清闲。   丹阳城大会才刚刚结束,邵玄烛终于可以松口气,结果紧接着就传来这么一个消息,然后这个节骨眼太吾派四长老跑来拜访。   断无渊说自己是来找萧玉尘叙旧的,邵玄烛作为东道主,至少也得露个面吧,而且他挺担心断无渊和萧玉尘会当场打起来。叙旧什么的,压根就是借口,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两人哪有什么交情,硬要说,也只有过节。   虽然可能是断无渊单方面记恨萧玉尘,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更气人,心心念念的记恨一个人,结果对方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两人见面可能出现的场景,邵玄烛就觉得头大,问过萧玉尘后,就把断无渊拦下来,没让两人见面。意思态度都摆的这么明显了,断无渊就跟个没眼色的一样,强行赖着不走了。   邵玄烛都想翻白眼了,碍于断无渊是太吾派四长老,还是要给点面子。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扫地出门,别人还以为是洞虚山跟太吾派撕破脸皮,闹矛盾呢。   现在萧玉尘说,陷在万绝谷试炼的弟子里有个故人,邵玄烛就知道不好。   “若你去万绝谷,断无渊肯定也会跟着去,那里不比洞虚山,怕是拦不住断无渊了。”邵玄烛眉头皱起,这个四长老早不拜访晚不拜访的,偏偏这个时候跑过来,时机未免过于微妙。   思及此,他略带几分不确定的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个断无渊……”   “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吧。”萧玉尘冷静的说,“虽然修为比不得我,但想要达成目的未必只有战斗这一种方式,只要缠住我没法腾出手,或是关键时刻干扰我。断无渊可能知道什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正好这个时候被人鼓动了而已,总之,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在这洞虚山做客,他是太吾派四长老,我总要顾虑几分你的立场,不好让你太难做人。”   邵玄烛原本也隐约有那么一点预感,听到萧玉尘点破,眉头顿时皱的更加紧了,“这是专门针对你那个大徒弟的陷阱?万绝谷不比寻常秘境,不论什么修为进去都是九死一生,何况还要找人。六师弟与我联系时告诉我,急着救人的已经栽了好几个。他那边也在想办法,但万绝谷实在是……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让我做好这些弟子可能都会栽在里面出不来的心理准备。”   他长长的叹一口气,“虽然这么说很不好,对那些孩子来说太过于残酷,但要我牺牲洞虚山修为高的门人去救几个将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成就的弟子,去赌那九死一生的可能性,最坏最大的可能还是,人救不出来,救人的也死了,我是不愿意的。那些弟子们的命灯大半还都亮着,我既是希望他们能够坚持着走出来,又希望干脆全灭算了。”   “这个时候你过来,我其实是松一口气。”   “身为掌门顾虑众多,不可以意气用事,我现在特别怀念当初咱们俩一起结伴闯荡的日子。”   “你就收了两个徒弟,想必不论哪个出事,都会毫不犹豫吧。”   萧玉尘默默听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问:“你可有主意?”   邵玄烛摇摇头,“我哪有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万绝谷要是那么好破,就不叫万绝谷了。古往今来多少人栽在那九死一生的关卡里面,我当初进去的时候也是非常凶险。就是因为我成功出来了,表现出众,师尊也因此更加重视我,后来还把掌门之位传给我。若没有万绝谷试炼,我大概只是洞虚山普通的弟子吧,最多夺得某个峰主之位。”   “关卡难度会随着试炼者的修为而提升,这是救人最大的阻碍。便是我亲身上阵,闯个一两关还好说,连续闯关就悬了。被困的弟子若是直接死在关卡里面,我便是亲身上阵也没用。”   他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凝重,“正因为万绝谷谁去了都不好闯,所以想在里面动手脚也难,如果这次真是人为的,恐怕对方身份很不一般。如果真的是意外,就更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各家培养弟子不容易。”   然后正色道:“不光是为了这次陷在里面的弟子,也为了今后的万绝谷试炼能够顺利,我确实应该亲自去一趟。能找来琼华道君作为帮手,也是运气好,最近正好来做客。琼华道君感谢我帮了他的忙,见洞虚山弟子有难,愿意伸出援手。”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洞虚山确实能从中获得好处,互利互惠吧。   有了洞虚山的顺风车,司殷出手救人也就不惹眼了。他的目标是天极宗巫善水,可万绝谷那种情况,根本没法自己挑选救援目标,能救到谁看运气,被人联想的可能性就更加低。   师尊要去万绝谷,师兄要去救人,艾霜棠当然也只能跟过去。   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师兄对万绝谷试炼发生的意外好似感兴趣,然后没过多久她便被带到了万绝谷外围的现场,真是雷厉风行呢。   不知道是因为艾霜棠去过的地方景色正好都很美,还是修仙界灵气充沛,人杰地灵,所以好山好水特别多,万绝谷外围真是人间美景。一眼看过去,有很多花,各种颜色的野花挨在一起,百花怒放,争奇斗艳,就像地面铺了一层鲜花地毯似的,空气里充满了馥郁的芳香,闻一口,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这么多好看的野花,也不能怪艾霜棠忍不住手痒痒,辣手摧花。   为了进行万绝谷试炼,外围被整理出一片空地,修士各有手段,修个临时的场地简直不要太容易,一届一届的举行下来,临时场地不断被加固修缮,已经成为了万绝谷试炼专用。试炼期间,各家带队人就会聚集到这里,法力最强的十二个联手施法,让大家能够观测到万绝谷关卡内的情况。   意外发生的时候,联手施法的十二个人突然遭到反噬,勉力再次一试,却发现法术失灵,没法看到万绝谷里面的画面了。   急着救人的,直接闯了进去,到现在都没出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参加试炼的弟子走出来,里面音讯全无,与外界断开了联系。   任何人进去都是九死一生,这让救援该怎么进行,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修仙界不缺乏人才,能够脱颖而出的自然都不会笨,很快就有人提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傀儡。如果修士亲身上阵闯进去,就会落入新关卡,通关后才能进入下一关,能否遇到其他人也要看运气,若死在关卡里,自然就碰不上了,但驱使傀儡进入万绝谷的话,或许就不一样了。   傀儡能够依附修士的部分神识,施展出控制者的部分实力,控制者在万绝谷外面,让傀儡进去救人,傀儡损毁在里面,利用神识控制傀儡的修士顶多受点反噬,不至于当场殒命。   算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法子。   艰难的救援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修仙界的傀儡术非常逼真,都算得上是身外化身了,利用神识进行控制,简直就像控制分·身一样灵活,就连五感都非常清晰。正因为联系如此紧密,所以傀儡被损毁的时候,控制者才会受到反噬吧。   大家都在忙,而且还是救人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艾霜棠只好自己玩,摘了一会儿花,编编花环什么的,很快就无聊了。   如此不合时宜,让艾霜棠有种自己果然是个拖油瓶的感觉,但谁也不会指望她能够在这种时候做什么。   很合理,一个小豆丁,一边玩去吧。   这下连师兄都不理她了,可真是憋死人。   艾霜棠只好自娱自乐。   丹阳城大会的时候收了不少礼物,都是合适小孩子的玩意儿,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修士就是修士,给小孩子的玩具也是那么的别具一格,不走寻常路。   艾霜棠发现有个可以像无人机一样通过控制手柄操作的飞行器,可能对于修士来说,不会飞简直不可思议吧,所以从小就培养这方面的意识,从小玩这种玩具,以后御剑飞行的时候当然不会怕高了。   把自己收到的礼物摆出来,一件件仔细看过来,艾霜棠突然灵机一动,挑出几样,跟这个可以手柄操作的飞行器组装了一下。   一个修仙版的多功能无人机诞生了,可远程控制,还附带有一定的攻击力,但无法远程监测。   艾霜棠想了一下,果断去骚扰师兄。   “师兄师兄,这个飞远了看不到画面。”   司殷正用一部分神识控制傀儡,闻言随手掐了一个法术,让艾霜棠的小玩具能够传递画面。   万事俱备,还等什么呢。   艾霜棠控制着飞行器一头扎进万绝谷的入口,一边看着3D投影呈现出来的画面,让她找回了打游戏的感觉。   还真别说,什么吃鸡游戏都比不上这体验感,必须得好评,唯一的问题就是,怪太强了。   飞行器刚进入万绝谷不久就壮烈牺牲。   艾霜棠在司殷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投去期待的眼神。   “师兄,玩具没了。”   一人打吃鸡游戏,哪有找个大神带飞来的爽,而且还是可以无限续命,自带炼器技能的大神。 第二十七章   天极宗弟子巫善水, 司氏族人,善水这个名字是救他出来的司氏仙尊所取,源自上善若水, 巫这个姓氏则是他自己选的。   巫者,晓天地, 通鬼神。   这个姓氏很好, 喻义他很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他最想沟通的神自然是司命上仙。恳求先祖降下惩罚, 肃清人间的邪风歪气,救司氏一族于水火之中。   当然了, 这只是随便想一想而已,省力是省力,也很解气, 司命上仙是司氏一族的先祖,能仰仗先祖的力量横扫四方, 并不会丢脸,求祖宗保佑是老传统艺能了,但如果只能仗着先祖狐假虎威, 而自身没有立足的力量, 最终只是昙花一现。烂泥扶不上墙, 先祖一走, 便会好景不长, 该跌的,还是会跌。   虽然司氏一族如今的处境,和司命上仙有极大的关系。   明明体内流淌着司氏的血液,却不能以司氏之名行走, 为了掩人耳目避开盯着司氏的豺狼虎豹,不得不冠上别的姓氏。身为司氏之人,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却过上了过街老鼠一般的日子,一旦暴露身份,就可能迎来万劫不复之地。   人间炼狱是什么滋味,巫善水知道,他就是从那人间炼狱里活着爬出来的,不想再被人间的恶意推回炼狱,就必须缩起脑袋小心翼翼隐藏身份,卧薪尝胆,徐徐图之。   他以巫善水的身份拜入天极宗,刻苦修炼,发奋图强,从一干弟子中脱颖而出,受到宗门看重,得到了万绝谷试炼的名额。   万绝谷试炼九死一生,非常人所能进,凡是能够通过试炼的,无一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且这个试炼对试炼者好处多多,只要能够活着出来,近乎脱胎换骨,修为突飞猛进。正是因为含金量非常高,万绝谷试炼危险重重,依旧叫人趋之若鹜,为了争抢名额竞争激烈。   虽然万绝谷不似其他秘境,入口处常年敞开,想进就能进,但一无所知的闯进去,跟送死何异。宗门会评估弟子的综合实力,判断是否有资格挑战万绝谷,眼光素来毒辣,能够得到认可的大部分都能通关,纵然九死一生,真正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也能闯一闯。   每一届的万绝谷试炼,都是各家各派的新秀弟子齐聚一堂的时候。   就算通关,各人的表现也是有差异的。   纵观修仙界的各位名人,几乎都是从万绝谷试炼中便开始崭露头角。   这场试炼的含金量非常高,表现优秀者,都会受到宗门家族的重视,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巫善水想要修得无上神功,想要成为人上之人,想要带领司氏翻身,他还想要报仇雪恨,将暗中算计司氏的仇人扒皮抽筋骨灰都扬了,所以这场试炼不但要通关,还要通关的漂亮。   修炼不但要有资质,还很吃资源,得到宗门重点培养所倾斜的资源,好处非常多。   试炼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难,九死一生不是随便说说的,只要有一丝松懈或是大意,就可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成为万绝谷里的一具失败者的尸体。巫善水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这在生死之间游走的巨大压力对他而言恍若不存在,不论遇上什么危机,都能泰然自若冷静思考,丝毫不曾被打乱呼吸的节奏。   对其他人来说,生死之间的惊悚刺激或许会使他们压力倍增,对巫善水来说,根本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的濒死体验,他经历过很多回,九死一生的危险早就已经不能令他动容。   良好的心态,令他的表现一直都是游刃有余。   但这份从容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   进了万绝谷之后跟外界便会失去联系,外面的人能够通过法术监测里面的情况,但进行试炼的弟子是无法得知外部情况的,巫善水并不知道万绝谷外面发生的意外,不光是他,里面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么着急,消息脱节,更加不知道其他关卡发生了什么。   因为关卡会随机分配试炼者,可能整个关卡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可能会有好几个,分配到同一个关卡的人并不会降临到同一个地方,能不能遇上也是看运气。所以遇到清音阁的弟子时,巫善水还以为是分配到了同一个关卡。   这下难办了。巫善水漫不经心的想,同一个关卡的人数多寡会影响到通关难度。   巫善水对自己有信心,其他门派来参加的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有自己的本事,但清音阁弟子的样子实在太凄惨狼狈,太像拖油瓶了。   人数多了会提高关卡难度,重伤发挥不出实力的同伴只会拖后腿。   这一瞬间,巫善水甚至在心底冒出过一个疯狂阴暗的念头,干脆把人杀了降低关卡难度,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立马被他压了下去。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转瞬即逝的恶意似乎引起了对面的注意,也可能是,对方也意识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对其他通关者有多么的拖后腿,下意识警戒。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外面监测法术对通关者的威慑上,参加试炼的弟子这么多,不可能每个都兼顾到,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某个人看。   清音阁弟子的状况非常惨烈,除了白颜如看着还能动,其他的几乎都是半残状态,算起来竟然一共有五名清音阁的弟子,以万绝谷试炼随机分配的概率来说,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能和同门弟子分配到同一个关卡已经很难,何况还一口气分配到这么多,还汇聚到一起。   这简直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随着巫善水一步一步的靠近,白颜如精神越发紧绷,对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头上,就在她忍不住爆发的临界点,巫善水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目光扫了扫四个半残的清音阁弟子。如果从万绝谷出去,这种伤势虽然严重但并不碍事,吃些丹药仔细疗伤也就好了,但这里可是万绝谷,不通关便只能永远留下,看情况,唯一能动的白颜如怕是也弹尽粮绝,没有疗伤丹药可用了。   “白师妹运气真好,竟然遇到四个同门,真叫我羡慕啊。”巫善水温和道,脸上还有半干的血迹,温言软语丝毫不能叫人放松下来,反而充斥着莫名的戾气跟阴郁。一身厮杀留下的痕迹,风尘仆仆,血腥味逼人,那染红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仿佛沾着什么动物的碎肉,更可怕了。   白颜如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炸起来了。   她是清音阁的乐修,法器是琵琶,素来风姿绰约优雅动人,即便是在战斗中,也美的不可尤物,此时却狼狈的不成样子,法衣破烂不堪,浑身是伤,血液和泥尘混杂到一起,沾的身上到处都是,脸上一道道血痂,就像明珠蒙了尘,就连至关重要的琵琶也断了弦,哪里还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最多只能抡起来捶人。   那地上四个半残的同门更是凄惨,昏迷不醒,眼瞧着似乎快气绝了。   白颜如就像被恶狼逼入墙角的猎物一样,惊惧骇然的瞪着巫善水,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抛下半死不活的同门独自逃跑,一双眼睛透着倔强,抓着断了弦的琵琶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有他再敢上前一步,就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白师妹是怎么遇上她们的?”巫善水没有继续刺激她,转而询问道。   他觉得眼前的情况实在有些异常,触动了敏感的神经,便想问上一问,从白颜如口中打探一下消息。   白颜如舔舔干燥的唇,艰难的咽了咽,“突然遇上的。”   巫善水微微一眯眼,不置可否,“哦?”   “我是说真的,是突然遇到的!”说到这个,白颜如也是心有怀疑,同样有心收集情报,便没有隐瞒,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如实交代,“我原本只有一个人,突然之间,眼前的一片空地冒出一群妖兽,清音阁的弟子凭空出现,就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连一个,各种妖兽也随着接连出现。”   她用不太确定,带着些怀疑的口吻,微微压低声音,“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同的关卡融合到一起,或者说,关卡之间的隔阂被什么力量打破,让我们聚集到了一起。”   想起当时的场景,白颜如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嘴唇颤抖,艰难哽咽,“我清音阁弟子不擅长近战,这些接连出现的妖兽却大都擅长肉搏,凶残蛮横……交战之下,伤亡惨重……”   美人落泪,似梨花带雨,牡丹含露,巫善水无动于衷,他敏锐的察觉到空气里似乎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很淡很淡,所以站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叫他反应过来后浑身一个机灵,心底瞬间充斥了不可置信。   原本还勉强算和谐的气氛立马被打破,他一个健步上前,毫不留情的对白颜如出手。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突然说翻脸就翻脸,比六月天还要来的阴晴不定,毫无预兆,白颜如骇然反抗,如垂死挣扎毫无用处。断弦的琵琶被随手打落,整个人像待宰的羊羔一样被死死钳制,毫无反抗之力。巫善水粗暴的抓起她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伤痕累累,仔细检查一遍后,他另一只手强行撑开一个昏迷的清音阁弟子的嘴,手指伸进去,沾了少许唾液,还沾上了新鲜的血。   见到这血液,巫善水脸色大变,迅速将另外三个也检查一遍。   表情恐怖的质问白颜如,“你给她们喂了自己的血?!” 第二十八章   巫善水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仿佛骤然撕下人皮暴露出真面目的恶鬼一般,暴戾凶狠,顷刻间就能取人性命。   白颜如痛的叫了一声, 完全不知道这爆点是怎么回事,放血喂同门的人是她, 巫善水却好似被割了的是他一样, 整个人如同受伤发怒的凶兽。下一秒, 她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感知神经都汇聚到一处, 因为巫善水表情恐怖的质问了她后,竟然将她为了喂血而割出伤口的手指含入口中, 温热湿濡的触感叫她头皮炸开,下意识就想抽手,奈何被抓的太用力, 她的力气如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血液中隐约透出的熟悉气息叫巫善水脸色更加阴沉, 发狠似的用力吮吸白颜如手指上的这道伤口,吸的伤口发白才松口,目光如有实质, 仿佛舔舐一般将白颜如浑身上下的伤口都环绕扫视一遍, 那个眼神, 叫她狠狠打个冷颤, 心底升起诡异的感觉, 惊恐万分。   所幸巫善水并没有真的那么破廉耻,用同样的方法把白颜如的伤口都舔一遍,不然就她现在狼狈的样子,怕是要当场上演限制级画面, 只不过一个是舐犊情深,一个就,羞愤欲死吧。   真说起来,其实两人的年龄相差不是很大。   巫善水失态的时间很短,松口放开白颜如的手指后,便很快收敛起来,当场表演变脸,一秒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什么暴戾恐怖,都是幻觉,他软语温言道:“不好意思,白师妹,吓到你了。我只是心疼白师妹,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苦楚,一人苦苦支撑,还要为四个同门的生死操心,思及此便觉痛不欲生,一时失态。”   白颜如:“……”   这转变实在太猝及不防,完全没料到,还以为要撕破脸皮,结果突然峰回路转?   这语气,这表情,还有这个眼神……   白颜如不禁陷入深思,感觉脑壳有点懵。   信吗?   白颜如不是很想相信,还觉得非常扯淡。   她对自己的确有些信心,清音阁的乐修不光一手乐器技艺精湛,姿容也是极为优秀的,作为清音阁的佼佼者,她当然更为出众,但这天极宗的巫善水,太过于善变,阴晴不定,方才那一脸恐怖的表情质问她,简直能叫人做噩梦的。转眼间就做出这副态度,叫她怎么相信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巫善水做出这副姿态,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只能顺着台阶下。   此时没有她任性的余地。   若是巫善水一个心狠,一剑了结地上的四个同门,虽然过于心狠手辣,却也无可厚非,在万绝谷受这么重的伤,太拖后腿了,她出于同门之情不愿意放弃,巫善水对她们可没有情谊,干脆杀了还能降低关卡难度,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关卡难度提高了,她们还只能躺着让人保护。   白颜如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表情,干巴巴的说:“谢谢巫师兄的关怀。”   “白师妹的手指纤细修长,是用来弹琵琶的,如今伤痕累累,看得我心痛不已,一时情难自禁,还请白师妹见谅。”巫善水松口了,但还抓着白颜如,仿佛方才没有冲上来粗暴的把人钳制住一般,风度翩翩的搀扶着,一只手轻轻执起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这么漂亮的手,要是不能再弹琵琶了,该有多么可惜啊。白师妹可要多多注意,切记不可轻易伤了手。”   白颜如有点毛骨悚然了。善变就善变吧,突然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也很可怕的。   她胆颤心惊的抽回手,小心翼翼往后退了退,拉开一些距离后才算有了点安全感。   “修士的血液中确实含有自身的灵力精气,但想用来疗伤,怕是不行的。白师妹关心则乱,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这四位师妹伤势过重,就算你放干了全身的血液,也是救不了她们的。”巫善水若无其事的说,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万绝谷关卡看来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异变,如果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人数持续增多,恐怕接下来难度会越来越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本该分散在各个关卡里的弟子们跑到同一个关卡,我担心真的这样下去,会发生惨烈的事情。”   他的目光隐含告诫,语气加重,“关卡难度若是太高了,或许会有人为了顺利通关降低难度,把无法动弹或是受伤导致实力下降的修士们淘汰掉,到时候便是一场修士之间的自相残杀。纵然外界有各家各派看着,也阻止不了万绝谷里的内讧,何况发生了这种事情,外面会是什么反应也难说。”   白颜如自然知道巫善水不是危言耸听,心底一阵阵下沉,她本来就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会那么紧张戒备巫善水。如果情况当真朝着那个方向恶化,后面还会更加糟糕,别说四个已经昏迷重伤的同门,就连她自己都可能成为别人的目标。   她之所以喂食自己的血液,并非巫善水所说的那般关心则乱,而是她的血液真的有疗伤的作用,也不是突然之间发现的,而是很早以前偶然发觉到的能力,伴随而来的就是修行一日千里,进度神速,这才迅速脱颖而出,成为清音阁的佼佼者。   就如同觉醒一般,其中玄妙非外人所能明白。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经过慎重考虑。   这四个同门已经重伤昏迷,不会知道是她喂了自己的血液替她们疗伤,口中有血味并不会可疑,因为她们受重伤时本就吐过血。人数增多会导致关卡难度提高,但之前的异常现象已经提醒了她,清音阁的弟子能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别的门派家族呢?   既是出于同门之情,也是想要多一份力量。   巫善水能通过只言片语以及眼前的线索迅速判断出来的东西,白颜如作为亲眼目睹的人,当然也能判断的出来,能来这里的可都是天之骄子,她智商也不差的。   白颜如不知道巫善水是一开始就和自己分配到了同一个关卡,还是突然出现的,又或者对巫善水来说,她们才是突然出现的。   总之,现在万绝谷很不对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巫善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我这里还有疗伤的丹药,白师妹吃一颗吧,接下来怕是有恶战要打。”   白颜如愕然,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的疗伤丹药给她吃。   如果巫善水想要杀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完全用不着下毒,白颜如也就不矫情,她现在确实很需要,果断接了丹药一口吞下。   一颗丹药下肚,体内升起一股暖意,伤痛疲乏似乎都在被抚平。   巫善水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善解人意的说:“白师妹若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会在这里守着。”   不知道巫善水葫芦卖的什么药,白颜如嘴角抽抽,犹豫的看了看地上躺倒的四个同门。   “她们受的伤太重,就算吃光我带来的丹药也无济于事,何况接下来情况不明,丹药需要备着一些应急,还请白师妹恕我不能给她们丹药疗伤。”巫善水说着,捡起掉地上的琵琶,仔细检查翻看,似乎想要修复的样子。   感觉到白颜如投来的目光,还对她笑了笑,从容不迫,临危不惧,看起来就很可靠。   白颜如就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尽管心底有许多不安和忐忑,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养好精神才能应对。   巫善水虽然没有明说,但架势非常明白,他不会杀这四人,但也不会救,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们自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们的命运几乎是注定了,就算巫善水不杀,她们也熬不过关卡,一样是个死,更别说可能即将迎来的内讧混战。   当着巫善水的面,白颜如实在不敢再喂血了。原本就是勉力一试,她的血又不是灵丹妙药,身上的玄妙之处更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与同门浴血奋战才逃出生天,见她们濒死,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们咽气,也担心其他修士。   现在被巫善水这样守着,哪里还敢啊。   她不知道巫善水有没有察觉出什么,或许是有的,不然反应为什么那么大,知道她给人喂血时的恐怖表情,她现在都不敢忘,可为何这么大反应,为何态度突然大转变,她就不知道了。   白颜如心中思绪流转,但实在是精疲力尽,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有巫善水守在身边,不知为何竟有种诡异的可靠感,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很多想法,身体表现的很诚实。   这一睡,睡得很沉,白颜如实在太累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出现了四个坟包,原先躺倒在地的四个同门已经不见了。   白颜如:“……”   她不禁有些茫然恍惚,怀疑巫善水是不是趁着她睡觉把人干掉了。   巫善水把修复好的琵琶递过去,“你试试看。”   白颜如恍恍惚惚的接过琵琶,发现修复的很棒,弦音清脆。   白颜如:“???”   何止女人心是海底针,男人的心也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 第二十九章   吃了疗伤丹药, 经过充分的休息,白颜如现在精神大好,就连在战斗中断弦损毁的法器琵琶都被修复。   本以为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同门重伤濒死,自己何尝不是穷途末路, 万万没想到, 竟然会迎来这样的转折, 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猝不及防便打出了个峰回路转。   白颜如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巫善水, 如果对方突然翻脸,纵然自己现在已经有一战之力,结果必然会落败于他。   并非她妄自菲薄, 而是事实摆在眼前。   试炼进行到这个阶段,巫善水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从容不迫,仿佛关卡还没有激发出他全部的能力,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 他还有余力, 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 难以预测。虽然各家各派都是挑选了最为优秀的精英弟子送来万绝谷试炼, 彼此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白颜如作为清音阁的精英弟子, 有她的过人之处,若是在擂台上遇到巫善水,未尝不能交战一番,胜负难料, 但现在这种境地,若与巫善水发生生死之战,必败。   巫善水帮了大忙,她却忍不住心底繁杂的思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看似和谐的场面,实则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巫善水手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谁知道巫善水的善意能够维持多久,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有了这番善意。把希望寄托于他人的善意随波逐流,这是很愚蠢的行为,能够成为天之骄子的修士,必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不愿屈于人下。   在白颜如休息的时间里,巫善水把自己身上清理了一遍,风尘仆仆沾染的灰尘都一扫而空,战斗残留的血迹污渍都没了,变得干干净净,一身天极宗的门派服装整整齐齐,经过激烈的战斗,竟然没能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迹,只是看着稍微有点破而已,与白颜如法衣破破烂烂基本已经没法形成有效防护,形成鲜明对比。   要么是巫善水的衣服防护品级更高,要么就是因为他的实力。   大家都是精英弟子,清音阁也不比天极宗贫穷,提供的装备不可能差的这么大,剩下自然就是实力的原因。   一件宽大的法衣当头罩住白颜如,她慌忙扒拉下来,那靓丽鲜艳的颜色,一看就是女人的衣服,还叫她感觉十分眼熟。虽然款式改了,但这种布料,没错了,就是清音阁弟子经常使用的料子,她身上的法衣破破烂烂了,但还是能瞧出来,与巫善水丢来的这件衣服采用的是同一种材料。   白颜如挣大了眼睛,投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巫善水仿佛没有感受白颜如的三观炸裂,依旧是软语温言,“白师妹的法衣过于破烂,我便为你重新缝制了一件,想来四位师妹泉下有知,也是不介意的。患难见真情,白师妹与她们浴血奋战逃出生天,这番同门情谊,只是贡献了一下区区法衣而已,简直微不足道。”   打理干净后的巫善水宛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狗。   白颜如脑子当场就嗡了一下,懵逼愕然的看着他。   下一秒,两手抱着新缝制的法衣羞愤至极,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她的法衣过于破烂,几乎是衣不蔽体,之前气氛紧张的时候自然没空关注这个,后来实在扛不住沉沉睡去也没有注意到,现在被巫善水提起,白颜如羞愤难当,更何况他还专门给她缝制了一件新的法衣,感觉就更加微妙了。   妥帖是妥帖,又是疗伤丹药,又是修复法器,还注意到她的法衣重新缝制了一件,可以说处处考虑周道,十分细心。   但是!   白颜如抱着手里的新法衣,手都在颤抖。   直接扒死人衣服,四件拼凑成一件可还行?!   诚然师妹们已经香消玉殒,他还贴心的挖个坑埋了,没有让她们曝尸荒野,但埋尸体之前把衣服扒下来这种操作简直想都想不到!   经过奋战大家的法衣都有破损,她的已经衣不蔽体,师妹们的也相差不多,但四件作为料子重新缝缝补补的话,确实可以做一件新的出来。师妹们已经不能前进,她还需要继续闯关,这副样子根本没法见人,何况接下来还有恶战,如果是她的话,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或许也会这样做。除了最外面的法衣,里面其实还有其他衣服穿着,非常时刻借用一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这件事是巫善水做出来的,就让她很崩溃了。   而且还是在她想到之前,就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做了出来。   同样的事情,她想到这样做,并付出行动,跟巫善水想到这样并付出行动,是两码事啊。   正常情况下,一个男人会想到去摸女人的尸吗?同样的,一个女人也不会想到去摸男人的尸。   师妹们惨死,还被个男人扒了衣服……   白颜如捧着法衣,眼睛瞪的就跟见了鬼一样,但让她就这么把法衣丢了不穿,那也是不行的,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破成这样,再打两下可真的就要果奔了,那种画面想想就没勇气了。   这件法衣,正是急她之所需。   款式与清音阁弟子的服装不一样,看得出缝制的很仔细,穿上去保证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走光的可能性,四件缝制成一件嘛,料子管够。   两人休息的地方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这个位置可以挡挡风,把法衣丢给白颜如之后,巫善水便自觉的走到岩石背面去,好让白颜如自己换衣服。   虽然初遇气氛很不好,过程也有些奇怪,但总的来说,巫善水和白颜如算是暂时组队了。   待白颜如换上新法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顺便身上其他地方也打理了一下,女孩子总是爱美的,有条件就不忘记保持形象,两人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继续前进。   临走之前,白颜如惆怅失落的看了看那四个坟包,心里很难受。   这次试炼,清音阁损失惨重,虽然幸运的汇聚到了一起,这份幸运却如昙花一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师妹是在何处遇到同门的,可否带我前去?”巫善水提了他的要求。   “嗯,可以。”白颜如轻轻点头。   就算巫善水不提,她其实也想回去看看,之前情况危机没来得及仔细确认,或许可以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正欲带路,却发现巫善水纹丝不动,心里疑惑之际,却看到他突然靠过来,嘴巴贴着她的耳朵,热气吹过,带起一阵酥麻,令敏锐的耳朵发痒。   “白师妹,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只要感受到过一次,就会牢牢记住。特别是濒死之际,油尽灯枯之时被强行拉回的那种感觉,比任何事物都要令人印象深刻,牢牢刻入骨子里。身体会本能的记住那种愉悦感,沉醉迷恋,就像感受到过身体被灵力充盈的轻松快意后,便难以忍受贬为凡人时的沉重无力,所以对修士来说,废去修为是极为痛苦的。”   声音很低很低,听在白颜如耳朵里却像炸雷一样。   心脏似乎都骤然收缩了一下,紧张到疼痛。   巫善水说完后,目光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便若无其事的与她擦身而过,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突然跟她说点悄悄话。   白颜如身体僵硬,很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可又觉得自己似乎根本不用问了。巫善水说的相当委婉,也没有明确指出是什么,但她就是听明白了,也能感觉到他的讳莫如深,那一眼的对视,更是让她突然间便福至心灵,心有灵犀了。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能说。   这叫白颜如没由来生出一阵惶恐。   她知道自己的体质异常时便下意识隐瞒下来,没有自保能力,异于常人可不是好事,现在冒出个知道内情的人,却这般小心翼翼,叫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可她不敢问,也不敢表现的过于异常。   万绝谷试炼外面会有人通过法术观看,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人盯着这里看,总之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憋着,不能泄露出半分。她也知道,巫善水就是顾虑到泄露的可能性,含糊其词,不肯捅破那一层窗纸。   试炼者那么多,现在未必盯着这里看,但哪怕只有一丝丝泄露的可能性,他也不想冒险。   如此谨慎,叫白颜如心里发慌。   巫善水先走几步,白颜如僵硬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快步追上去,给他指路。   关卡内没有昼夜交替,难以辨别时间流逝,两人只能凭借感觉来判断时间,准确性很难说。想要飞行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出于谨慎起见一般都不会这么做,因为那么大一个人在空中,很容易招惹来妖兽袭击,这关卡内的妖兽可不限于地面上跑的,天上飞的也有不少,一升空,那目标可就太显眼了。   除去会飞的妖兽,风暴,混乱气流,甚至还会骤然天气异变,打雷下雨,发生龙卷风,也是阻挠干扰飞行的一大原因。   闯关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老老实实的前进。   两人走了许久,才走到白颜如说的那个地方。   现场一片狼藉,灰尘滚滚,满地尸体,腥红的血液洒的到处都是,一眼看去简直惨烈的不像样子。   乐修会直接攻击神识,可令对方头脑混乱,眼前的尸体就有不少像是自相残杀留下的痕迹,这不奇怪,真正引起两人注意的,是这些妖兽身上不属于乐修留下的伤口。   巫善水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这里除了清音阁弟子以外,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出没。   若说原先听了白颜如的话,再根据寥寥无几的线索推断,他有三分把握的话,这下至少有五分把握。   别看这五分,其实已经很高了。   万绝谷发生未知异变,疑似关卡融合,接下来不但难度会大幅度提高,还要提防来自其他门派的弟子。   作为正派精英,自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滥杀无辜之人,也不是泯灭人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会专门为了降低关卡难度四处猎杀,但凡事难免有个万一,何况还是生死抉择这样的大事,不论是从情感道德还是理智上出发,通关是所有弟子目前最大的事,也是大家的共同目标。   齐心协力通关固然是最好的,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关卡进行到这个地步,总会有重伤的人,提高了关卡难度却无法提供助力,同门自然是不会下手也不能看着别人下手,这时候便极容易出现矛盾。   从理智和效率的角度出发,尽可能降低关卡难度和保证大家都能全力迎战,是通关的最佳方案,九死一生不是说着玩的。   从情感和道德的角度出发,杀死重伤的试炼者实在心狠手辣,虽然知道极端环境之下无可厚非,依旧难以接受。   要么大家一起被拖累死,要么尽可能通关,极端情况能激发出人体潜力,同时也会催化矛盾。   人数越多,矛盾就越突出,情况也越复杂,难度不止是源于关卡本身,还有来自试炼者内部的纠纷。   若这一届的万绝谷试炼,所有参加者关卡都融合到一起,那将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人间炼狱。   正当巫善水沉思的时候,突然传来异动。   荒凉的大地风沙滚滚,漫天尘土飞扬,凄凉,萧条,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一个巨大的人形影子缓缓靠近,在风沙朦胧的尘雾里渐渐露出真面目。   一个……金属构成的巨大傀儡?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两人,或者说,这周围都是风沙,就只有两人所站的地方不一样,简直就像沙漠里的绿洲一样显眼,自然是下意识朝这边来了。   这巨大的傀儡怪模怪样,巫善水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傀儡,有人的形状,但完全没个人样,最重要的是,他从这个傀儡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金属架子,走路笨重的像是刚学会走路,一顿一卡,丝毫没有傀儡应该有的灵活性。   一般来说,就算是最低级的傀儡也具有一定的自主性,灵活自如是最基本的要求。   以神识控制的傀儡,更是灵活的像是自己的手脚一样控制自如。   眼前这傀儡,简直就像一个拙劣的提线人偶,刚学了三脚猫功夫的小学徒迫不及待跑出来丢人现眼。   参加试炼的弟子当中,有谁自学了这么一门手艺吗?   巫善水盯着傀儡看,暗中戒备。   白颜如也是如此,没有轻敌。   这怪模怪样的金属傀儡似乎也看到他们了,停下来,然后,突然从里面传出一个兴奋雀跃的小奶音。   “师兄师兄!我看到了两个人耶!” 第三十章   艾霜棠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打单机游戏, 所以冷不丁遇见两个人的时候超级惊讶,下意识叫出了声。   她这一叫,司殷的目光便飘过来, 瞧见3D法术投影里呈现的人物后,视线顿时凝滞了, 就……很突然!瞳孔都无意识间狠狠收缩了一下。   如果是其他人, 司殷估计还要辨认一下, 但巫善水,他来万绝谷外围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巫善水, 哪里会认不出来。   艾霜棠不可能认识巫善水,所以这两人不是关卡形成的幻觉, 也不是虚拟出来的人物幻象,剩下的可能性非常不可思议,但似乎就只有那一个答案。   那就是巫善水。   众所周知, 万绝谷试炼的关卡是不能中途插队的,想要在里面见到人, 只能等对方关卡通过后在进入下一层关卡的时候随机分配,对救援造成了极大的阻碍。这导致外面的人难以对陷入万绝谷里的弟子进行高效快速的救援。   派遣傀儡进去几乎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子全死在里面吧。   修仙界有很多联系方法, 但进入万绝谷的弟子显然是不能带着能够联络外界的东西, 这是作弊。闯关的弟子消息闭塞,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闯过一关后可能还会继续闯下一关, 派遣傀儡分·身进去,若是幸运的与弟子们分配到同一个关卡,就能通知对方,然后在顺利通关的时候选择退出万绝谷。   这个办法非常笨, 却也是目前唯一能用的办法了。   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调查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死去的弟子不会出现在下一关,但或许有弟子知道发生了什么,逃出生天却以为是关卡的正常现象呢。   司殷不认为巫善水会轻易死在这里,所以便采用了傀儡分·身的办法,不得不说,万绝谷不愧是万绝谷,依附了神识的傀儡进入后,同样被安排了新关卡,对只能使用本体一部分实力的傀儡来说,难度刚好卡在极限的水平,不会难到无法通关,但也不会容易。   不想傀儡死亡反噬自己,还是要投入些精力的,免得翻船。   艾霜棠控制的金属傀儡竟然无视了万绝谷一直以来展示出来的规则,中途空降插队,进入了已经形成的关卡。   这个消息绝对是轰动性的,这意味着只要搞清楚为什么,他们终于可以直接奔入已有的关卡通知所有弟子,并协助弟子们退出万绝谷。   金属傀儡是司殷做的,艾霜棠只负责提要求,包括控制面板,3D法术投影,整个组合都是司殷按照艾霜棠的要求整出来的。对他来说毫无技术含量,完全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原理跟提线人偶差不多,因为过于简单无聊,艾霜棠邀请他一起玩的时候还被拒绝了。虽然控制傀儡分·身只需要一部分的神识,以司殷的实力来说,一心二用完全不是问题,但这种时候完全没有玩乐的兴趣。   万万没想到,这么简单无聊的东西居然办到了大家都没办到的事情,竟成功钻了万绝谷的漏洞。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门各派都坐不住了,聚集过来。   司殷给艾霜棠做玩具的时候,别人也是能看到的,现在围过来,几乎是抱着亲眼看一看,眼见为实的心态,一边研究,一边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傀儡怪模怪样,又大又笨重,还粗糙无比,走路都不顺畅。”   “照着提线人偶制作的,只是个哄小孩的玩具。”   “没有任何神识依附,无法做出任何灵活的动作,只能做简单的前进、倒退以及跳跃,然后挥舞一下武器,使不出任何招式。”   “只能显示出傀儡周围的画面,不能随意察看关卡各地的情况,限制极大。”   “画面里的那两个弟子,看打扮一个是天极宗的吧?另一个,瞧着有些像清音阁的,法衣看着不太对,颜色料子应该都是清音阁习惯使用的。能联系上这两人吗?赶紧问问关卡里是什么情况,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议论声也通过金属傀儡传递给了关卡内的巫善水和白颜如,叫两人听了个清楚。   听着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两人都是心头一紧,不好的预感更加重了。   紧接着,巫善水听见了天极宗带队长老的声音从金属傀儡身上传出来。   “巫善水?”   他立马毕恭毕敬的抱拳作揖,“弟子正是巫善水。”   “你可知这关卡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天极宗长老立马追问。   “这……目前还不太确定,但万绝谷的关卡似乎发生了融合,弟子正打算确认此事。”   另一半明显瞬间安静下来,都被这消息震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天极宗长老的声音才继续传过来,声音凝重干涩,“你可有几分把握?”   “大约五分。”巫善水老实回答。   五分其实已经不低了,天极宗长老显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既然关卡发生融合,就不能心存侥幸的以为只会有一两个关卡融合,最坏的可能性就是所有弟子的关卡都融合到了一起,如同把他们关在一个牢笼里逼迫他们自相残杀,就像炼蛊一样。   这样一来,就算派出傀儡分·身进入万绝谷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所有弟子都被困在同一个关卡里了。   如此重大的事故,自万绝谷试炼展开以来,从未有过。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万绝谷里发生这种事情,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先把弟子都捞出来再说。   既然发现了进入弟子们所在关卡的办法,那还等什么,赶紧走起啊。   艾霜棠的玩具没人抢,一个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还不至于没脸没皮到抢小孩的玩具,反正办法简单的很,是个修士就能做出来,他们这种入道多年的修士更是不在话下,不但分分钟按照提线人偶的原理造了一个傀儡出来,还在细节上进行了诸多修改完善。   只不过,艾霜棠的这个金属傀儡,是目前唯一能够联系上关卡内的渠道,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和那两人一起行动了,作为外界的眼睛、嘴巴和耳朵。   巫善水和白颜如想要找找看,是否有其他弟子,寻找更多线索和证据,正好外界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关卡融合了,顺便也要通知其他弟子,目的一致。   习惯了能够随意切换想要看哪里就能看哪里,近乎上帝视觉的画面,这种只能通过金属傀儡看到周围环境的狭窄视野叫大家都很不习惯。   不得不说,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大家伙,巫善水和白颜如都有些松口气,至少在这个大家伙的视野范围内,其他弟子便不敢放肆,有效阻止内讧,而且这个大家伙的出现也意味着关卡内的困局是可以打破的。   外面的人已经展开救援,这是个能够安抚人心的消息。   艾霜棠淡定的控制着金属傀儡与两人一起行动,因为不熟悉,一开始简直没有话题可讲,三人都很沉默,身边各门各派带队人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过去,就像背景音乐似的。   许是终于受不住尴尬,白颜如便想要找点话题,打破一下沉默。   “这是什么傀儡,看起来好像很不一样?”她努力找了个话题。   因为没法确定另一边的情况,只能听到声音,她不知道现在控制这金属傀儡的还是不是之前那个,听那一口小奶音,年龄还很小的样子,但修仙界有的时候是不能够看年龄的,而且万绝谷发生事故,外界来进行救援的总不会有小孩子吧。   说不定人家就是天生的萝莉音。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我跟师兄定制的高达!”艾霜棠眉飞色舞,你说这个她可就兴奋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玩上高达战士,这玩具真是太高大上了,简直快乐无比!   然而白颜如并不能理解艾霜棠的爽点在哪里,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忽然,她听见另一边传来崩溃的声音。   “这种东西究竟是怎么钻了万绝谷漏洞的!?如此笨拙,如此无用!难道是因为太过于简陋,连神识都没依附,被万绝谷判定为死物,所以才被放过了,落入关卡之内?”   艾霜棠闻言探头瞅了一眼,原来是一个修士的傀儡刚进入关卡就被怪给打残废了,画面高清□□,呈现出那一堆的断肢残臂,以及把傀儡打残废的怪耀武扬威的身姿。   出师未捷身先死,估计这么快速打出GG的事情他还没有经历过吧,而且还是被压根瞧不起的小怪给打跪了。   根据弟子们总体实力生成的关卡,对闯关的弟子来说是地狱级的难度,对外面的这些长老前辈们来说,弹指间灰飞烟灭绝不是夸张,然而就是这种丝毫不被放在眼里的小怪,成了横在他们的最大阻碍。   即便只能派个傀儡分·身出去,这种小怪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啊,现在按控制面板按的手指都出现残影了,依旧干不掉。脑子里想,这种小怪一挥手就死翘翘,有上百种让它们死的方法,手上也是这么操作的,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发展。   傀儡就像不听话一样,完全无法还原出脑子里想的样子,让它往左,确实是往左了,但动作太慢太笨拙,怪都从换个方向从右边攻击了。让它踢腿,确实踢腿了,踢不中,然后一直踢一直踢,乱踹之中才能瞎猫碰见死耗子似的踢中一个。   眼睁睁看着自己控制的傀儡被小怪摁在地上摩擦摩擦,这种屈辱,这种愤怒,让人逐渐戴上痛苦面具。   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为什么会忍不住发出恶龙咆哮,因为给笨到了啊,血压蹭蹭蹭的涨。   对于习惯了全息网游的高端玩家们来说,这种只能通过控制面板的按键来操作的低端游戏,简直就是地狱级的噩梦,可把他们给笨到吐血,哪哪儿都不对劲,哪哪儿都憋的难受,何止是束手束脚,根本就是笨手笨脚。   刚进入关卡就被打残废了算什么,在同一个怪身上连跪二十次,血虐二十回,那才叫虐心呢。   虐的那个修士当场心态崩了,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   当即选择中场休息,躺下来平复一下心情,连打坐都不敢打,就怕越想越气,当场走火入魔了。   搁在以前,他根本没法想象这种小怪能够给他造成什么阻碍,现在他知道,能活活把他憋屈死,按照血虐的次数,大概就是憋屈X1,憋屈X2,憋屈X3…憋屈X20,这样一个递增的感觉吧。   这个修士其中之一,大家都是全息高端玩家,反应自然也都差不多。   简直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智障垃圾的游戏。   傀儡坏了就只能重新做个送进去,没法原地修复,坏掉一个相当于游戏里死掉一次,因为操作原理导致的问题,叫现场气氛逐渐变得奇怪。   作为修道有成的修士,大家都是有涵养的,各门各派聚集到一起,要顾忌颜面形象,当然了,他们也不是那种会随便暴粗口的人,但,这个操作面板和智障傀儡真的是在挑战他们的承受底线和神经,一次次的来回蹦哒,再好的涵养也要被磨光。   要是能发弹幕,估计整个上空都要被各种粗口脏话给刷屏了。   也不是不能造个厉害的傀儡,但万绝谷的漏洞哪里是那么好钻的,只有这种笨拙到让人喷血的傀儡才能中途插队进入弟子们所在的关卡,只要带上一点神识,就会被投入新关卡。   不需要神识控制,能自主活动的高级傀儡,这个做起来比较费功夫,制作工序很多丝毫不亚于炼制一个高级法宝,或者说,这种能预先设置具备一定智能反应的傀儡本来就算在高级法宝里的。谁身上都不会随身携带这样的傀儡,现做费时间,搞个现成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上哪里找。   若是给傀儡装备上厉害的法宝,倒也不是不行,技术不够,装备来凑,但傀儡一旦损毁,法宝可就难以回收了。   就那技术,敢冒险吗?   有再多法宝都经不起这样糟蹋。   概念里只有全息操控,却被迫痛苦的拿起小霸王游戏机,真是虐的人肝肠寸断啊。   纵然有再多的不满,只能拿起控制面板咬牙切齿的下副本,满关卡的到处找人。   这种把人憋屈到爆炸的体验,谁遭得住啊。   “我上阳真人受不起这个委屈啊啊啊啊啊!!”   一道人双目赤红,两手在脑袋上乱抓,头发被抓的乱糟糟,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癫狂的样子,连续打出的GG终于逼疯了一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虐心的事情呢。   实在太虐了。   玩游戏手残多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艾霜棠,竟成了这个修仙村最靓的崽,欧皇附身。在其他人控制着傀儡满关卡找人却被扑上来的怪血虐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两个弟子,成功组队,过上了被队友保护的躺赢生活。   通过大家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这关卡的地图可真够大的,怪很强,怪很强,怪很强,怪真的很强!   艾霜棠盯着3D法术投影,突然又有新发现。   “师兄,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定能够炸出留言来,快,笑大声点,没吃饭吗! 第三十一章   艾霜棠这句话一出来, 立马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作为整个村最靓的崽,也是唯一的欧皇,目前就只有她控制的傀儡找到了闯关的试炼弟子, 其他人都在被迫跟关卡里的小怪斗智斗勇,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控制下的傀儡被小怪血虐。心里的憋屈可谓是层层递增, 真是什么病都要给气出来了。   为何进了这么多傀儡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欧皇, 个个宛若非酋附体, 艾霜棠认为这个应该跟他们的思路有关系。   她一开始是出于下副本的心态控制傀儡在关卡里转悠的,玩过游戏的都知道, 那自然是哪里有趣去哪里啦,看起来好像有意思的东西都要翻一翻啊, 说不定能翻到个什么宝藏之类的玩意呢。   万绝谷的关卡听起来真的很像是闯关游戏啊,虽然没有宝箱,但也确实有类似的存在。进行闯关试炼的弟子估计也会有类似的心态, 闯关是他们最大的目的,但是在闯关的过程中若是能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天材地宝什么的,那自然更好不过啦,而且关卡也不是想要通过就能够随便通过的, 需要四处转悠来收集线索什么的吧。   这思路自然而然的就对上了。   但是这些控制傀儡满关卡找人的门派前辈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找人。因为思路上的差异性, 无意识的避开了试炼弟子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所以便错过了吧。   不过这些只是艾霜棠的猜测而已, 不敢随便说出来。   她的傀儡与巫善水和白颜如成功接头,交流了信息之后,接下来的进展更加顺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身处万绝谷之外的前辈们无法通过傀儡感知到关卡内周围的气息, 只能够通过极为狭窄有限的视野观看周围的环境,然而身处在万绝谷关卡之内的巫善水和白颜如就不一样了。   即便两人因为自身修为的关系,对气息的感知范围和敏锐度都不够,远远比不上前辈们,但他们知道了目标之后便可以放开自身的感知去寻找身处关卡内的其他门派的弟子。等于是他们在给艾霜棠带路,那找人的行动自然就变得更为顺利。   听艾霜棠这边又有新的动静,前辈们纷纷都把目光投过来,看清楚画面里的弟子是属于哪个门派,带队长老赶紧过来发出声音,由他来负责跟这名弟子沟通。   这名新遇见的弟子赫然就是乾元宗的池苍明,正是这一批试炼弟子当中表现最为突出优异的弟子之一。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修为较之其他弟子更为出众,所以气息也更加的强,更容易被巫善水和白颜如捕捉到吧。   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之后,池苍明理所当然的也成功加入了队伍。   作为参与通关的试炼者,彼此之间本身并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出于对闯关的考量,可能会因为彼此意见不同而发生冲突,甚至极端情况下做出极端的事情,但是现在乾元宗的带队长老都跑出来亲自说明情况了,池苍明还有什么异议呢,自然是跟着队伍一起行动了。   通过他,也叫大家得到了更多的消息,进一步确认了关卡内的情况。   就像巫善水遇见到了白颜如,而白颜如在遇见他之前遇到了数个同门,池苍明也在关卡内遇到了多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这种情况真的非常不对劲,完全算得上是异常了。   万绝谷关卡是随机生成的,没法做太多参考,但有些规则也是可以摸出来的。像这样多个试炼者分配到同一个关卡,是闯关到十层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人数越多关卡越难,所以多人数的超难关卡应该是极为后面的。   十层及十层之前,即便不是一个人一个关卡,人数也不会超过三人。   而池苍明却遇见了人数三人以上集体活动的试炼者。   出于谨慎起见,他只是与他们打过一个照面,之后便分开了,没有贸然进行组队,四处游走,打算收集更多的线索,同时,也是想要寻找乾元宗的弟子。   既然万绝谷关卡的规则疑似发生了未知变化,谁又能保证这里只有他一个乾元宗的弟子。他跟其他门派的弟子并不相熟,如果真的要集体活动,当然还是自己的同门更加好。而且他也在担心,如果这个关卡内当真发生了未知的异变,将多名修士投入到了同一个关卡之内,随着关卡难度的提高,同门弟子们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池苍明的证词非常重用,进一步证明了关卡融合。   倘若之前巫善水口述时还只有五分把握,有了池苍明的证词后,可能性至少达到了七分。虽然还有三分不确定,但这七分的把握已经是非常非常的高了。   如此一来,必须在弟子们当真发生内讧,自相残杀之前,把他们都从关卡各地找出来,汇集到一起,指挥他们共同闯关。   带队的长老前辈们虽然没有办法进入万绝谷直接把人捞出来,只能够隔空指挥,提供极为有限的一些帮助,但对于困在关卡内的弟子来说,毫无疑问是主心骨,能够镇住整个场面,谁敢在自家长老的面前当众犯事儿呀,还是各门各派的前辈聚集到一起的场合里。   等于无形之间消融了关卡内即将可能发生的内讧。   有一个现实的问题也不得不注意,弟子们进行试炼的时候可以带少量的丹药,经过残酷的奋战之后,这些丹药必然经过了剧烈的消耗。重伤的弟子实力便会下降,无法发出全部的力量,这对于闯关的其他弟子来说,便是一种严重的拖后腿。若是重伤的弟子数量多了,己方力量下降相当于关卡难度进一步提升。所以长老们送进来的傀儡除了肩负着通知弟子们,镇住场子,指挥大家通关以外,还有一个巨大的责任,那就是给弟子们疗伤。   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他们真正的全部集合到一起,以最饱满的状态去共同闯关。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长老们控制的傀儡要先找到弟子们,总不可能依靠艾霜棠一行人来找齐关卡内所有的弟子吧。   就算艾霜棠不介意,一起组队的弟子们觉得没问题,这些前辈长老们还拉不下这个脸呢。   所以哪怕被关卡小怪血虐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控制着傀儡在关卡内游荡找人。   时间紧急,未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也为了尽快通关,不得不广撒网重捕捞,开始呼朋唤友叫来门派里的其他人。   像这种只要在控制面板上按按键就能够控制傀儡的低级玩意儿,有手就能行,但是这种被小怪血虐的场景还是不要给门派里的弟子们瞧见了,于是不约而同唤来的都是与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好友,   这样来就算是在他们面前丢脸了,好歹大家都一样,顶多是损友嘛。   刚接到消息的修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竟然连他们都处理不了需要再叫支援,到了现场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起先是不以为意的,而且也很不明白自己的好友为何会这样,直到亲自上了手,体验过那种感受之后,顿时也步上前尘。   先一批的人已经大致摸出了这个漏洞的规则,已经不抱希望了,老老实实的接受着残酷的现实,但是后来的修士并不死心。   这种憋屈说出去都没人信呀,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简直虐的人肝肠寸断,憋屈到想要吐血。   于是不死心的向漏洞规则的边缘伸出了试探的小jiojio,同样的事情就再次上演了。   人多了思路总是会多起来的嘛,不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正如十二人联手施展法术制造出来的上帝视觉监测画面受到反噬,没法使用了,只能通过傀儡狭窄的视野观看关卡内部的情况,高深的法术一律不能装备到傀儡身上,不然投入关卡后必定会失去联系,无法控制。   万绝谷的规则严丝合缝,漏洞不是那么好钻的。   第一批修士栽的坑,后面来的修士又栽了一遍。   虽然大家都是秉着名门正派的风度与涵养,没有爆粗口,有的绷着一张脸,有的逐渐带上痛苦面具,有的眼白爆出了血丝,咬牙切齿的疯狂摁着控制面板上的按钮,但艾霜棠相信这一刻,大家的心灵都是相通的,那就是各种粗口跟脏话。   艾霜棠默默的在心里替大家把这个弹幕给发了。   妈的智障!   草泥马!   我日!   干你娘的!   艹艹艹艹艹!   这个临时驻地宛如大型□□现场,怨念横生,火气冲天呀。   艾霜棠缩在了司殷的怀里,司殷盘腿而坐,她坐在司殷盘起来的腿上,往后一靠就是师兄的怀抱。   这种时候,只有师兄宽厚温暖的胸膛,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了。   作为整个村最靓的崽,唯一的欧皇,她感觉压力好大哦。   相比之下司殷的情绪就很稳定了,心情还相当的不错。   毕竟他的目标是巫善水,现在巫善水已经被艾霜棠找到了,那他来万绝谷的目的便达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随着大部队一起努力把关卡给通了。有各门各派的前辈长老们一起参与这一场大型作弊活动,基本上是稳了。   说实话,来之前司殷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局居然还能够用这种方式来破开。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面真是百年都难得有一回吧。   他看了修仙界那么多的事情,就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画面,在场参与救援的修士,估计把自己一辈子份的憋屈都在今天给一次性经历了吧。   突然,有一个修士猛的喷出了一口血,脸色都白了几分。   并不是真的被气到吐血,而是之前送入万绝谷的傀儡分·身在关卡内被摧毁了,遭到反噬。   是的,没错,最先一批的修士们都派了依附他们部分神识的傀儡分·身进入万绝谷进行救援,现在他们是一边按着控制面板,一边还要以神识控制困在新关卡内的傀儡分·身,一个个都在一心二用。   傀儡分·身进入了万绝谷之后,依附在上面的神识没有办法自由回收,所以只能够继续通关。   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傀儡分·身通关,一边要按着控制面板满关卡的找弟子,被关卡内的小怪血虐个一遍又一遍,气的个火冒三丈。如此一来以神识控制的傀儡分·身有那么一个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修士就是气到头昏脑胀,一不小心傀儡分·身就挂掉了,于是便被反噬到吐血。   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是被气到吐血的呢。   墚栖  有了这么一个例子,其他傀儡分·身还陷在万绝谷之内的修士顿时一凛,努力平复情绪,全神贯注。   神识被毁的反噬滋味可不好受。   广撒网重捕捞策略一点点显示出成果,随着弟子们一个个集合,终于到了合力闯关的重头戏。   外面有这么一群人给出谋划策分析情况出主意,能送进来的弟子们也都个个身怀绝技,再不济,这么多傀儡集合到一起也可以当当盾牌,能给弟子们疗伤。   这一届万绝谷试炼虽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意外,除去前面不幸陨落的,后面通关根本就是开了金手指,背后有一大票人帮忙作弊,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一次。   千辛万苦把弟子们捞出来,过程之心酸,简直叫人落泪。   “这事,大家怎么看?”   有人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现场气氛顿时一变。   对弟子们来说,万绝谷试炼的意外已经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没他们的事了,但对于在场诸位门派的成熟修士来说,明显还没有结束。   这意外是怎么发生?是什么因素导致的?   如果当真是意外,那便算了,如果是有人从中作梗……   虐到自闭的,气到发狂的,两眼失神的,精神萎靡的,眼白还爆着红血丝的,这一刻,大家的内心无比坚定整齐。   同!仇!敌!忾!   群!情!激!愤!   这一身的火气正没处洒。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贱人出来受死!!!   艾霜棠缩在司殷的怀里,安静如鸡。 第三十二章   “自万绝谷试炼以来, 这等事故史无前例!”有人斩钉截铁道。   “若当真是万绝谷发生了意外,如何解释我等身处万绝谷之外,十二位修士联手施法布下的监测法术被打破, 还遭到了反噬。莫非是万绝谷天长日久,成了精?!”   “不错!定然是有人蓄意作乱, 捣毁这一届的万绝谷试炼, 意图令各派精英全军覆没!”   “初次闯关的试炼者被全部安排到同一个关卡之内, 本就是九死一生,如此一来几乎是十死无生, 用心险恶,歹毒至极!”   “众所周知, 万绝谷关卡一旦形成,外人便不可再介入,我等纵然心焦, 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命灯一一熄灭。此次事故之凶险, 实不相瞒,我已做好弟子们一去不复返的心理准备,可这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宗门的希望, 便是只有一线生机, 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这话一出来, 现场的议论声更加大了, 纷纷出言表示自己也是这般矛盾焦虑。   也有痛心疾首,黯然神伤的。   危机是千难万难的解除了,及时止损,可失去的那部分还是让人很心痛。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万绝谷试炼的这次事故不是意外,那又是谁动的手,又是为了什么。   “万绝谷内部封闭,试炼关卡幅员辽阔,试炼者分布散乱,为了方便守在万绝谷外的各门各派能够观赏到弟子们在关卡内的表现,便有了这个惯例,十二个联手施法的修士,虽算不得顶顶的大能,却也修道有成,竟能一举破除他们联手布下的法术不说,还令这十二人遭受严重反噬,不能再施法察看万绝谷内部情况。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修仙界能做到此事者并不多。”   “万绝谷里的都是各门各派的弟子,那背后作乱之人定然不会是各家老祖,否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何况我也想不出这么做的好处。”   “那便是魔修邪道了。近些年这些人越发猖狂,数量也在快速增长,宣扬修仙无用飞升无门,不如转投魔道,还真叫他们骗到了不少人。”   “若是有人插手,到底是用了何种办法,才在我们眼皮底下做到这种事情?”   “万绝谷秘境深不可测,其运转核心至今不得解,如果有人能够插手,那必定是知道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便是大成期高手进了万绝谷,也会困在相应的关卡里,想要通过内部破解其运转核心,绝非易事,九死一生的关卡,稍有不慎便会陨落,哪有功夫关注其他。”   “所以应该是采用了某种手段,强行扰乱万绝谷试炼关卡,把所有弟子关到一起。能做到这种事情,为何要对区区乳臭未干的弟子动手,还是这么大费周章的?”   “我亦想不通,处处都是疑点。”   在场修士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是魔修邪道对名门正派的挑衅吧,这么大费周章图个啥。能进万绝谷的确实都是天之骄子们没错,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正道的中流砥柱就会从这些弟子里诞生,但都有这样强的能力,何苦只对尚未成熟的小孩下手。那十二名修士是被反噬的厉害,但养养也就好了,并未伤及根本,似乎只打算短时间里切断外界对万绝谷内部的监测。   若当真是魔道邪修对正道的挑衅,顺便把人都干掉才是他们的作风吧?   谜团众多,疑点重重,越想越不明白。   这时候,太吾派的四长老断无渊开口了。   特意跑到洞虚山拜访萧玉尘,被邵玄烛拦住后不死心,赖在人家洞虚山不肯走,之后又紧迫盯人的随着一行人来到万绝谷外,烦人是烦人,却并未出格,此时似乎终于找到了放大招的机会。   “诸位,在下倒是有一个想法。”断无渊矜持道。   大家都毫无头绪,越想越一脑门问号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这么说,自然而然全都看了过去。   “各位可知万绝谷是何人所建?”断无渊没有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卖了一个关子。   这个问题,实在出人意料。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有人开口答了。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万绝谷绝非普通凡修能够建造的。大乘期高手已是下界修士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接下来就是渡劫,然而万绝谷却连大乘期的高手都能困在里面,不通关便无法出来。这般手段,实在高深莫测,创建之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修的水平,不可捉摸。”   “倘若当真是凡修所建造,必定是聚集下界最强的几位修士共同出手,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方得建成,如此大事,修仙界竟丝毫没有记载,亦毫无风声,仿佛万绝谷是凭空出现。通关者在关卡内采集到的天材地宝都可以随意带出去,这等财大气粗,我亦想不出修仙界有谁能出手这么阔绰。”   “且关卡内面积广阔,生活着诸多妖兽怪物,有许多是万绝谷独有,外界根本见不着。若每一个关卡都是一方专为试炼生成的小天地,这万绝谷里该是多么的幅员辽阔,别有洞天。如此别具一格,匠心独运的秘境,实非凡修所能及。”   “万绝谷乃八千多年前凭空出现,要说那时候有何不同寻常之处,有谁最有可能是万绝谷的建造之人,那必定是下凡历劫的上界仙人,司命上仙。”   “不知我等想法是否正确,只是根据线索胡乱猜测一番,但我想,有这个想法的,绝非我一人。”   这是大实话,此人话一出,同意者居多,开口赞同附和的,不言不语但面露赞成之色的,没有人出言反对。   尽管没有实质证据,也没有当事人出来声明,但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看在眼里,这种明显超出凡修能力极限的东西,深不可测中透着财大气粗,出现的时间点又那么巧合,除了司命上仙,再无第二人选。   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会刻意宣扬,因为实在没必要啊,只要对万绝谷有些了解,谁不往司命上仙身上想呢。   万绝谷试炼的含金量高,也有一层是沾了这个光的缘故。   在场众人基本都是默认的,但不知道太吾派四长老断无渊突然提及这个做什么,葫芦卖的什么药。   断无渊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催促,意味深长的说:“真是太凑巧了,我们这里现在,恰好有一个司命上仙的后裔。”   这话一出来,现场顿时静了静,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太有指向意味了。   跟指着鼻子直说有何区别。   邵玄烛当场就怒了,“断无渊,你什么意思?!”   “邵掌门何必动怒,断某只是合理推测了一下。”断无渊不慌不忙,“万绝谷乃是仙人所建,我等凡修对其运行内核一直都是不得其解,若说这世上有谁或许知道其中奥秘,那定然是司命上仙的后裔,如今的司氏族人。”   “恰巧,最近这位司氏道友惹了一些麻烦,被些个家族宗门缠上,闹得不可开交,琼华道君与邵掌门为解决此事,还曾特意向诸位家族门派发出邀请。丹阳城大会解开了修仙界的一些误会,让真相大白,还了这位司氏道友的清白。可这万绝谷试炼发生事故之时,恰巧是琼华道君四处行动的时候。”   说着,断无渊还轻轻叹一口气,“琼华道君的高徒猛此大冤,被人围剿差点陨落,确实令人愤怒,都是些修仙界的败类,这等毒瘤死了便死了,大快人心。我等名门正派,平日里自持正义,结果眼皮底下却生出了这样的毒瘤都不自知,近些年的风气确实是大不如前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一脸惆怅,又是自责,又是惭愧:“断某实在是问心有愧,我太吾派竟也差点叫那等搬弄是非的无耻之尤蒙骗了去。虽心里觉得或许有误会,却也实实在在的听信了几分他们的谗言,不似邵掌门,坚定不移的相信琼华道君。”   “恰逢万绝谷试炼,关乎门派希望的大事,便分了神,对丹阳城大会的邀请有些冷落……”   “唉,道君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   断无渊越发羞愧了,一脸无地自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琼华道君的脸色,仿佛深怕自己一番发自内心的实话实说会触怒了他一样。   邵玄烛听到这里已经明白眼前这斯是什么意思了,竟然是要把万绝谷试炼发生事故的脏水往萧玉尘师徒俩头上泼。时机凑巧一番推理简直有理有据,不能更合理,就算缺乏证据又怎么样,只要大家心里都认为就行了啊。就像万绝谷是司命上仙所建,大家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有没有证据,事情是否真的是这样,也就无所谓了。   因为营救的过程实在心酸痛苦,大家现在正憋了一身火气没处撒。   打了十二个联手施法的修士的人是萧玉尘,通过司氏秘法暗中篡改试炼关卡的是司殷,最后,折腾的大家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是艾霜棠,一条龙服务,完美闭合了啊。   这日期,刚好卡在七日之约的时间里,万绝谷试炼发生事故的时候,丹阳城大会还没有展开,萧玉尘还在四处打压参与围剿的家族门派,雷厉风行,大刀阔斧。   从时间上来说,也完美对上了。   这家伙果然是冲着萧玉尘来的!!   邵玄烛气极了。   虽然断无渊并没有明目张胆的直说一切都是萧玉尘师徒干的,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要是这个时候被这顶帽子扣实了,萧玉尘师徒三人在修仙界的风评必然会跌落谷底,丹阳城大会刚刚挽回的声誉,将荡然无存,刚被打压清扫了一番的家族门派说不定还会趁势而起,立马反过来咬人一口,洗白家族名声。   真是好毒辣的的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夹子了,庆祝一下,二更 第三十三章   果不其然, 断无渊一番话说下来,众位修士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   邵玄烛暗恨自己没能及时阻止断无渊信口开河含血喷人,可这老匹夫真要铁了心污蔑造谣, 岂是能轻易阻止的,众目睽睽下, 难道还能硬堵住他的嘴不成, 如此做派只会显得更加可疑, 作贼心虚。   断无渊身为太吾派四长老,就是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邱玄度一听, 也觉得不好,虽然火没有烧到洞虚山身上, 但掌门与琼华道君关系交好,丹阳城大会前后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掌门力挺琼华道君, 若是现在落了这个罪名,以掌门与琼华道君的关系, 必受牵连。掌门不好了,洞虚山难道还会好。   面对邵玄烛和邱玄度极为不善的眼神,断无渊恍若未觉, 继续煽风点火。   “断某贸然拜访洞虚山, 想要见一见琼华道君, 也是心下怀疑, 但顾念着只是在下的推测而已, 并无证据,想要私底下悄悄求证。若是真的,希望道君能够看在丹阳城大会真相大白的份上,给断某几分薄面, 各门各派确实有失察之嫌,小惩大诫即可,弟子们年幼无知,总归是无辜的。”   “只是没想到,邵掌门硬是拦着断某,不让见道君。”断无渊深深叹息了一下,“不过道君愿意饶过弟子们,网开一面,断某也就安心了。虽有些波折,到底没有酿成大祸。道君携徒儿亲自前来,定然是心中已然消气了吧。”   “这些都只是在下的一番愚见,若是错了,还请见谅。都是正道修士,有什么误会不能当面说开,若是互相猜忌,才叫魔道邪修笑话。”   邵玄烛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老匹夫一张嘴叭叭叭,当谁不知道他那是以退为进啊,真要这么谦虚恭顺,何必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连他死皮赖脸的赖在洞虚山不肯走都给找了一个用心良苦的借口,把洞虚山也给攀咬了一口。   真是能耐!   愤怒之余,邵玄烛没有失去理智,敏锐抓住一个重点,如果断无渊是为了栽赃和坐实萧玉尘的罪名特意跑来洞虚山,那他是暗中知道了什么消息吗?如果这会儿只是顺水推舟,刻意这么说,断无渊特意跑来找萧玉尘是为什么?   之前邵玄烛以为断无渊是单方面记恨萧玉尘,眼见看不顺眼的仇人出山了,专门过来找存在感的,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心里生出怀疑。   见现场气氛变得古怪,大家还没有开口,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没有全然相信断无渊的话,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怀疑。   因为真的太凑巧了。   凑巧过头,那就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拯救弟子们的方法是琼华道君的小弟子歪打正着阴错阳差发现的,尽管很折磨人,荼毒的一干修士肝肠寸断,虐的痛彻心扉,大家其实心里还是念了这份情的。   可如果一切本来就是琼华道君搞得鬼,这番姿态就太可恨了。   萧玉尘当然知道不是巧合,来之前就知道万绝谷这里有坑,小弟子那一番阴错阳差的发现何止是救了万绝谷里的弟子,也破开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傀儡分·身纵然取巧,可弟子们是被困在同一个关卡里,不论派多少傀儡分·身进去都是找不到他们的。   最后,大弟子只能亲身闯入万绝谷一试。   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旁人不得其解,司殷这出自司氏一族的仙尊却未必,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一司命上仙就真的没有留下任何供后裔掌控的命门,万绝谷就是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与世隔绝自行运转呢。   关卡本就九死一生,这个可能性更是希望渺茫。   现在放弃了巫善水,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今后所有出挑的司氏族人。   除非司氏不再拜入其他门派,由司殷亲自教导,他自可决定不送族人入万绝谷冒险,不把优秀出挑的同族送到心怀不轨者的獠牙之下。   司殷这么安排,既是为了保护族人,也是为了蹭各派的教育资源,他一个人教不了这么多弟子,更是为了磨练,老鹰为了教导小鹰飞翔,会把小鹰从高空扔下去,司氏想要翻身,便不能把他们保护在温室之中。   司氏目前只有他这么一个成器的,也实在独木难支。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死局,一个杀局。   现在局破了,断无渊却开始冒头作妖。   他肯定知道点什么,得到了什么风声,如此一来,太吾派就很可疑了。先前的一番动作里,也有太吾派的影子,只不过相比起月华宫和玄剑门,太吾派低调多了,一副和稀泥的姿态。   萧玉尘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证明“没有”比证明“有”可要难多了。   若不解释,便是默认。   萧玉尘看向断无渊的目光里透出了冷意,眼底的温度逐渐凝结。   众人听了断无渊一番言辞挑拨,心里已是怀疑,因为真的非常凑巧,但大家也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随便别人蛊惑挑拨两句就深信不疑,所以此时的沉默,更多是想听听萧玉尘的说辞。   反正都没证据,断无渊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艾霜棠缩在司殷的怀里,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一开始画风还正常,谁知道太吾派的四长老断无渊一开口,现场整个气氛都变了。   这口黑锅要是被扣实了,那她、师兄和师尊岂不是要拉满了在场众人的仇恨值,以及他们背后家族门派的仇恨值。   分明是欲加之罪,却摆出这种姿态,白莲花附身啊。   艾霜棠没法想象师尊跟人争执吵架的样子,跟这种一张嘴就叭叭叭的家伙吵架,要是不擅长的话很容易被压过气势,事后才想起来该怎么应对,但吵都已经吵过了,错失最佳时机,现在想到该怎么回嘴已经毫无用处,只能憋屈的吞下去。   而现在,明显不是吵架这么简单,要是输了,师徒三人风评扫地。   艾霜棠也没法想象师兄跟人吵架的样子,比起叭叭叭对喷,或许师兄更喜欢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那什么,血杀老祖、血灵邪尊、阴煞血尊、猩蝠公子,这种绰号,一听就感觉不是正派人物,就算取这些绰号的人有将人污名化的意思,也能侧面说明师兄真的很刚。   再从辈分上来说,师兄是晚辈,当众跟太吾派四长老正面怼,容易给人不好的印象,目无尊长桀骜不驯什么的。   所以艾霜棠觉得,这个时候该她出场了。   虽然修为上是个小弱鸡,论嘴炮功夫,这断无渊除非经常跟人喷,否则怎么赢得了深谙键盘侠黑子杠精绿茶白莲花圣母等系列话术套路的她。   作为一个小豆丁,过于牙尖嘴利会失去了年龄带来的天真无邪之感,显得十分违和,所以该怎么应对得找到切入点。   就算真把断无渊惹毛了,她还有“童言无忌”这个挡箭牌。   艾霜棠原本背靠着司殷缩在他怀里的,安静,乖巧,可爱,此时换了一个姿势,兴奋的揪着司殷的衣襟用力晃动,小奶音里充满了快活,“师兄师兄!钱啊!钱啊!好多好多的钱啊!”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司殷都被这个发展搞得二丈和尚摸不找头脑。   气氛正严肃着呢,艾霜棠这一声叫简直是神来之笔。   众人:什么钱???   “我一直以为师兄好穷的,原来家里有这么大的家产!大家都到万绝谷玩,肯定每年都要收上来好多钱!”艾霜棠兴奋到差点跳起来,脸上写满了美滋滋,美的冒泡,美的鲜花朵朵开。   “八千年,肯定有很多很多的钱!”   “师兄师兄!人家要买漂亮的小裙子,要一百件!还要好吃的,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还要盖房子,漂亮的大房子!把一整座山都买下来,都种上花,我和师兄,还有师尊住在又大又宽敞的房子里,站在山头往下看,整座山都是我们的!”   “我指着漫山遍野的花对师兄说,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一触即发仿佛充斥了火·药·味的气氛顿时就像皮球里的气一样泄了。   这重点真是抓得人猝不及防!   万绝谷是司命上仙建造的,司殷出自司氏一族,乃司命上仙的后裔,所以万绝谷是司氏的财产,司殷也有一份,这个逻辑完全没有毛病。   总不能因为修仙各派时常举行万绝谷试炼,这个地方就成了无主之地吧,只要司氏一族还在,这地方名义上来说确实属于司氏一族的。   司命上仙的东西,难道还有人能强行昧了去。   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要脸面的。   以前没人提出来,所以谁都没想到这一茬,现在突然被个豆丁给捅破了,揭露出以前没注意到的盲点,再想装聋作哑可就太无耻了啊。   既然大家都默认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造,那司氏一族就理所当然对其有继承权,甭管司氏一族现在什么处境,他们弱了,落魄了,只要修仙界的各门各派还在使用万绝谷,就应该自觉点。   当然了,如果硬要无耻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司氏现在也没法讨回公道,但还是那句话,堂堂名门正派,要脸面的。   况且司氏虽然不行了,但现在出了一个司殷,以后会怎样也不好说,何况司殷还有个护短强大的师尊琼华道君。人家要是拿着这名义说,你们家族宗门擅自使用司氏家产,不问自取便是偷,甭管最后闹成什么样子,各派脸上一定都不好看。   万绝谷矗立八千年无人能得知其中运行核心,司命上仙虽不在,但没人会怀疑他的实力。   如果说之前断无渊指责的罪名若是扣实了,会让师徒三人在修仙界的名声跌落谷底,艾霜棠的话一出来,形势瞬间逆转。   哪怕这个事情真如断无渊所指责的那样,十二施法的修士是萧玉尘暗中打伤的,万绝谷关卡是司殷动的手脚,甚至救人方法是在故意折腾大家,众人也失去了问罪指责的立场,反而是理亏的一方。   八千年没给过司氏一块灵石,现在搞你们怎么啦?   这反转,秀到劈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艾霜棠:给钱!   三更。 第三十四章   一时之间不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没了, 空气里还弥漫起一股尴尬。   众位修士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理是这个理,大家都懂, 可一旦掰扯起来,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首先, 就是修仙界已经举办很多年的万绝谷试炼, 这已经成为各家各派新秀崭露头角的重要舞台, 从举办试炼开始,至今不知道出过多少优秀修士。现在修仙界有名的修士, 几乎都参加过万绝谷试炼,散修一般不会报名参加, 但有时候也有例外的,一视同仁,不会拒绝他们。再往前数, 各种从万绝谷试炼脱颖而出的修士数不胜数,就连他们自己也是试炼的受益者。   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 一是万绝谷对人才的筛选确实极为精准,二是里面有着各种外界寻不到的天材地宝,三自然也有司命上仙的缘故, 能从万绝谷脱颖而出, 就仿佛经历了司命上仙的考验, 进一步提升了通关者的含金量。   经过历届的积累, 万绝谷试炼在修仙界深入人心, 极有威望。   不论是各家各派联合举行万绝谷试炼,还是平日里修士们自己去闯万绝谷,谁也没有给过司氏一族灵石的。   大家都下意识把万绝谷当成了公用资源,上界仙人在凡间建造了这么独特的东西, 谁能独吞,谁敢独吞,又有谁能吞得下,最后当然是公开给所有人使用皆大欢喜。   可实际上司命上仙有在凡间留下后裔,那人家当然是正经的继承人。   以前为何一直没有人注意到这茬,是因为司氏一族从来没有公开宣称过对万绝谷的所有权。   这也是聪明的做法,万绝谷这样的地方,司氏一族有正经继承权又如何,修仙界资源竞争这么激烈,万绝谷的入口常年敞开,别人想进就能进,司氏一族若是开口那么说,就得想办法把万绝谷入口处圈起来,投入人力物力财力镇守。有这么一个宝贝,总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吧。   万绝谷又不同于其他秘境,圈养起来反而收益降低,司氏一族凭白费大力气,却搞了个烫手山芋在手。   干脆就当做是司命上仙给整个修仙界的恩惠,时间一久,大家也就习惯了。   何况万绝谷是司命上仙所建,只是修仙界的推测而已,司命上仙并没有亲自出面承认,司氏一族自然也少了那么几分名正言顺。现在这种说法随着万绝谷试炼在修仙界深入人心,司命上仙是万绝谷建造者的说法也一同深入修士的内心,成了常识。   搁在四五千年以前,说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所以万绝谷是司氏一族的家产,绝对会有人站出来怒喷,这些就是“司命上仙建造万绝谷”说法的反对者。   就算这个推测有理有据,可别人就是不认又能怎样。   司氏一族没落了以后,就更加没有人会把万绝谷跟司氏一族联想到一起了。   现在骤然被人指出来,这个盲点瞬间震撼全场。   如果是巫善水宣称万绝谷是司氏一族家产,那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小年纪便野心勃勃,异想天开,敲竹杆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真当大家人傻钱多啊。就算各门各派出于颜面捏着鼻子认了,也要看他巫善水能不能守得住,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可现在司氏的相关人员是司殷,他自己实力强,师尊更是不可轻易招惹的大能,情况就不一样了。   形势瞬间逆转,从琼华道君师徒丧心病狂,变成了修仙家族宗门疑似白票惯犯。   如果承认呢,以前欠下的份是不是要补上,八千年啊,那可不是小数目,除了举行活动的租用费,从万绝谷里拿出来的天材地宝是不是也得估个价,折成灵石奉上。以后还要不要举行万绝谷试炼,如果突然不举行了,岂不是坐实了白票的罪名,被人指出来才急忙忙亡羊补牢。如果继续举行,以后的费用该怎么算,还要合计合计。   如果不承认呢,就更加不要脸了,白票还不承认,想要继续白票,咋这么能耐呢。   除非能够改变大家的思想,万绝谷不是司命上仙建造的,不然,只要承认万绝谷是司命上仙建造的,就过不去这个坎了。   这要是被魔修邪道知道了,大肆宣扬一下,绝对能令修仙界的名门正派颜面扫地。   想到那种后果,众位修士不禁都怂了。   这可不是现在就能拿出个说法掰扯清楚的事情,起码要回去跟大家郑重仔细的商量过,才能拿出个方案来,包括以后对待司殷,对待司氏一族的态度,也都得有个章程。   这次万绝谷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以后若再举行万绝谷试炼,规则恐怕也得改一改,以免又有人捣乱,大家束手无策。   大家脑子里思绪转的飞快,现场气氛变了又变,最后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断无渊身上。   这一刻,他们再次共鸣了:话题之所以突然转到这上面,扯出这么复杂的问题,还不是因为断无渊突然出言指责琼华道君师徒是罪魁祸首。   乍听之下有理有据,实则全是一面之词,毫无证据。   可把断无渊气得够呛,凌厉的目光像利箭一样,狠狠瞪了一眼艾霜棠。   这小兔崽子坏他好事!   修仙界实力为尊,修为高低决定了很多事情,不同境界之间宛若沟壑,更有各种玄妙的手段,修为高深之人若是存心隐蔽,修为低的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就比如说现在,琼华道君实力高深,就是最大的错,因为他实力强,所以他可以动了手而不被旁人察觉出身份,除非现场有同等实力的高手,或者境界相近的修士,才有可能察觉到痕迹。   这种时候,只要合理合据,都不需要证据,因为现场谁都拿不出证据来,能拿出证据的不在现场,也不可能专门为此把人请出来,时间过去了好几天,就算有痕迹也找不到了。   正是让琼华道君百口莫辩的时候。   只要大家心里都认为是琼华道君师徒做的,有没有证据便不重要了。   即便不能,也会在大家心底扎根刺。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很重要,因为名声能杀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司殷被传成魔头的时候,利益被损害的人想要杀他,与他无怨无仇的也觉得他该死,正气凌然的成了帮凶而不自知。   名声有时候又不重要,魔修邪道的名声足够烂,可只要修为高,谁都奈何不了,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风光霁月的琼华道君若是名声扫地,是要不了命,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   断无渊算准了大家的心理,带弟子来万绝谷参加试炼的带队人无一不是背后家族门派里的重要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琼华道君因为受不了被冤枉而当场发怒,只会被认为是恼羞成怒,要是动手打人,就一口气得罪了大半个修仙界。纵使琼华道君实力高强,也断然不可能是这么多人联合起来的对手。   又不是司命上仙,再强也是下界修士而已。   但这一切,都被个小兔崽子给毁了,还反咬了他一口!   断无渊感受到在场众人投来的目光,恨的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想要给别人扣黑锅,结果被反弹了。当众扯出宗门家族疑似白票司氏一族这种丑闻,以后大家看到他都会想起这件事,彻底出名了。   事情是跟他没关系没错,也不是他开口提的,但大家能跟一个小豆丁计较吗?   童言无忌啊。   豆丁知道个啥,她只知道有人说万绝谷是司命上仙建造,司氏一族是司命上仙的后裔,她师兄是司氏族人,所以使用万绝谷的人都要给她师兄钱。没毛病啊,一点毛病都没有,有毛病的是大家居然没给钱。   感受到断无渊利箭一样射来的目光,仿佛能够刮下人一层皮,艾霜棠果断把脑袋往司殷的怀里一钻。   “断长老,师妹年纪小,天真无邪,乖巧可爱,不懂大人的那些算计事,你若有气,直接冲着我来便是。”司殷眉头一皱,两手抱住缩在自己怀里的艾霜棠,袒护之意溢于言表,看向断无渊的眼神透出了谴责。   众人骤然感觉身上一重,仿佛大山压下来,沉的喘不过气,赫然是萧玉尘放出了周身威压,目光冷冽,“断无渊,你可真出息,计谋失败便想把气洒到一个孩子身上。无凭无据,凭着自己一番猜测就想含血喷人,莫非当别人都是傻的吗?今日之事,到底是何缘故,你比在场众人都清楚。万绝谷试炼出了事,各门各派都想着救人,只有你眼巴巴的跑来洞虚山,现在还把时机拿捏的恰当好,严丝合缝,若说是巧合,本座是不信的。”   巨大的压力叫众人心中暗暗叫苦,也让他们更加怨念了。   这都什么事啊!   萧玉尘说完话,便撤去威压,终于能够抬起身的众位修士看向断无渊的眼神更加幽怨了,有的还透出了愤恨。   你妈的,今天这是犯了什么太岁啊,这么倒霉。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心力交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夹子的快乐时光总是这么的短暂啊。 第三十五章 (捉虫)   平白受了一波无妄之灾, 众人心里都不爽,但这不爽自然不是冲着萧玉尘去的,而是断无渊。   经过这么一番反转, 大家哪里还能看不出断无渊那般作态背后的嘴脸,分明就是拿他们当枪使, 冲着琼华道君去的。   都是经历过万绝谷试炼的, 谁还不是个实力与心智并存的天之骄子了, 反应过来后,细细回味, 便能感觉出其中的古怪之处。要是这个罪名坐实了,事后就算反应过来也没大用了, 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咽下去,就像吵架吵输了,错失了时机, 就算想起来该怎么回怼也迟了。木已成舟,事已成定局, 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事情专门再次把大家召集起来,齐心协力为琼华道君平反吧。   时机这东西很重要的,错过了, 便晚了。   不得不说断无渊时机掌握的就很准, 天时地利人和都非常合适, 要说巧合, 他们也是不信的, 简直就像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局。   诚然,断无渊没有这个实力,一口气打伤联手施法的十二修士,万绝谷试炼的事故也大可能与他无关, 可偏偏就在大家经历过救援之后憋着一身火气无处洒,正是最暴躁的时候,站了出来作妖。   说他眼见时机正好,于是顺水推舟也可,说他预先知道了什么风声所以故意这时候凑上来也可。   为何咬着琼华道君,这他们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管断无渊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对琼华道君不友好已经很明显。   见计谋败露,竟然还把气洒到个孩子头上,众人更加不耻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没两把刷子,一时上头信了你的邪,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就清醒了。那一瞬间瞪视过去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   司殷意有所指几句怼,三言两语就把皮球踢了回去,萧玉尘的威压看似无差别警告,实则重点照顾了一下断无渊。   实力到萧玉尘这个境界,他说一句话比别人一串话都管用,修仙界就是这么现实。   断无渊这次真的是弄巧成拙。   本以为他无颜再留在这里,大家都是有涵养风度的修士,跟乌合之众可不一样,不会当面对着人指指点点,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可他就是不走,厚着脸皮继续坐着。   “都是断某的一番猜测而已,若是哪里错了,是断某的不是,让诸位见笑了。”断无渊若无其事的说,避重就轻的模样叫人感叹有时候厚脸皮真的很有用,这样都不走。他还对萧玉尘拱手作揖,赔了个不是,“琼华道君,断某在此向您道歉,还请道君原谅断某的莽撞。”   能屈能伸,真是叫人叹为观止,难怪能成为太吾派的四长老,脸皮薄一点的根本没法达到这境界。   他都摆出这番作态了,不依不饶反倒显得得理不饶人。   萧玉尘也懒得跟这种家伙多费口舌,反正现在谁是谁非,大家都看在眼里。断无渊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要看别人同意不同意,起码各位修士回去跟掌门长老商议万绝谷之事的时候,一定会想起断无渊。   接下来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谈的。   首先,打伤十二修士的肯定是某个大能,符合的人选很少,且身份都不一般,大家没有充分的证据也不敢胡乱怀疑,所以就显得断无渊更加奇怪了。他不但怀疑了,还敢当众说出来,不但没证据,最后还被大家看破了心思,头铁的非同寻常。不论这事成不成,他都当众得罪了琼华道君,何苦来哉。   幕后元凶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也是个谜团。   总不会是为了破解万绝谷运行核心将其收为己用吧,那挑什么日子不好,非得选在万绝谷试炼的时候。   疑点太多,完全搞不懂,而且这事大概率只能压下去,很无奈,却也没办法,这就是修仙界,实力为尊。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有嫌疑的对象又不能胡乱怀疑,那还能怎么办啊。   其次就是万绝谷关卡,既然幕后元凶这么厉害,用了什么法子暂时扰乱万绝谷内部也是有可能的。万绝谷矗立八千多年,大家对其运转核心不得其解,但有人研究出什么名堂,解开其冰山一角,也是可能的。   然后就是万绝谷与司氏一族的问题,这个没法在这里讲,只能等大家回去后跟自己那边讨论。   被断无渊这么一搅和,众人失去了议论的兴致。   “断长老当真消息灵通,贫道佩服。”上阳真人心直口快,讽刺的说了一声,便离开。   “门中弟子受了巨大惊吓,我得仔细看看。”   “我要与掌门禀报一下,便不打搅了。”   “我也得向掌门禀告一二,告辞。”   “今日事多,实在有些疲乏。”   ………………   纷纷找理由散了。   断无渊也从善如流的找了个借口散了。   邵玄烛冷冷盯着断无渊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说:“这断长老,很是可疑,我猜这次的事情太吾派说不定有份,不然哪会这么刚巧被他断无渊获得了风声。他这么一搅和,怕是其他人都要怀疑上太吾派,只是没确凿的证据,实在不好说而已。又不是人人都像他断无渊那样,没评没据的事情也敢红口白牙的往别人头上栽,计谋失败了还能假装无事。”   邱玄度很是赞同,“断长老这么一搅和,太吾派的老祖变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只不过大家不说而已。只是不知道这消息传回太吾派,他们掌门会是什么反应,敢不敢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老祖知道。”   萧玉尘评价:“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邵玄烛提了一下,便把断无渊抛一边去,这种让人不愉快的家伙实在没必要反复挂嘴边,他对另一件事更上心。   “我洞虚山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有参加万绝谷试炼,通过试炼的弟子带出了在关卡里找到的天材地宝,门派里有记录,到时候便折合成灵石给司殷吧。这费用有点大,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人想到要给司氏一族费用,累积下来很是可观,洞虚山一时半会儿没法全部掏出来。我就厚着脸皮讨个优惠,一次一次的分批给,你看可行?”   邱玄度呆了呆,这么长时间里累积下来的费用,绝对是一笔巨款,就算是洞虚山也没法一次性掏出来,预计接下来有段日子要比较艰难。但用了人家的东西,给钱是天经地义的,名门正派怎么能白拿。   想必接下来各家各派清点库房财产,掏灵石的时候,一定都会想问候断无渊。   掏钱是天经地义的没错,理大家都懂,但那种感觉……不问候一遍断无渊难受啊。   修仙家族门派这么多,大家都把这款给结了,绝对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天文巨款,幸好司殷自己实力强,师尊更加强,不然怕是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啊。   有了这么一笔钱作为启动资金,司氏一族的翻身计划更有望了。没钱寸步难行,这规则在修仙界也是适用的。   第一个掏灵石的一定会被大家关注,洞虚山作为第一个,丝毫不会叫人意外,谁叫洞虚山掌门和琼华道君是好友,如果连邵掌门都不愿意掏钱,这友情怕是掺了水分啊,别的家族门派估计就觉得可以观望一下再做打算,第一个掏灵石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催促。   不肯掏灵石的,掂量着点,难道要琼华道君上门催债吗?   至于该怎么掏钱,也是一门学问。   作为第一个掏钱的,会成为其他人观摩的对象。洞虚山第一个掏钱没毛病,毕竟关系近嘛,邵掌门愿意,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但该掏多少,怎么支付,就需要仔细琢磨研究一下了。若是多了,别人估计要记恨起邵玄烛,他和萧玉尘的友情,凭什么让别人也要为此买单,若是少了,别人怕是觉得可以敷衍。   萧玉尘摇摇头,“先不着急,洞虚山太快太急,别人怕是要有怨言。回去再仔细商量,看看什么方案合适,如此大手笔的灵石,得拟订正式的合约交接,以后作为证明。”   邵玄烛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大事不可能在这里直接敲定的,下意识顺口一问。   他赞扬道:“你这小弟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一来二去,无意间解了两次危机。”   萧玉尘颔首:“确实如此。”   被当面夸奖了,艾霜棠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在司殷的怀里拱了拱。   简单两句话为师兄挣到天文巨款,艾霜棠也觉得很美妙,这就是挣钱得快乐吗?   这事也提醒到司殷,之前思路没转到这里,所以没有想到,现在盲点被人搬开了,思维一下子便转过来。只不过现在万绝谷外面人多眼杂,且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断无渊的计谋被人看破了没错,大家都被师妹的话转移了视线,可如果前脚刚出了这种事情,后脚他就对万绝谷做什么,失败也就算了,若是成功,就是自找麻烦了。   断无渊的指责污蔑估计就要立马爬上大家的心头,死灰复燃。   想要验证心里的想法,必须要等上一段时间,至少要等万绝谷的事态彻底平息了,暂时淡出大家视线的时候再行动。   反正已经八千多年了,不必急于一时。   凡修无法窥视万绝谷的秘密,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最关键的钥匙,而司氏一族有,那就是仙灵之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针对他之人,或许就是使用了提炼的仙灵之气,才扰乱了万绝谷内部的关卡。   司氏族人,魂亦有莫大的妙处,然而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使用司氏族人魂魄炼制的东西。   血可入药,骨可入药,肉可入药,他都见过,唯有魂,只听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断无渊:最近不论去哪里,大家看我的眼神都特别瘆人……   PS:评论抽人发红包~~(^_^) 第三十六章   经过这番变故, 这一届万绝谷试炼算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闯关通过的弟子们与往日都不同,这叫大家都觉得难办,   这些弟子们虽然是靠外面的众位前辈集体给他们作弊才通过的,但也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团灭级超高难度的关卡。若因为大家给他们作弊而取消成绩, 未免过于不知变通, 可若算通过了, 以后的记录就会很奇怪,会成为集体作弊的一届, 哪怕事出有因,也是开了先河。   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妥善的方法, 只能先暂时撤退,回去大家商议一番,在找个时间各派联络讨论一下。   司殷是为了救巫善水而来, 目的达成后并没有去接触巫善水,因为没有必要。万绝谷外围临时驻地里的宗门家族一个个离开, 洞虚山也带人离开,司殷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一眼巫善水,同样的, 巫善水也没有多看一眼司殷, 反倒是对白颜如特别热络。搞得清音阁的人还以为是两人在关卡内患难见真情, 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邵玄烛是个干脆果断的, 既然决定掏钱, 就不会拖拖拉拉。   万绝谷试炼的事故估计也就这样,只能成为一桩无头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真相大白,讨回个公道的。   他把众人召集起来, 讲述了一遍经过,整个过程堪称离奇,最后扯出来的事情也叫人头痛。   听了这趟出行的收获以及最后那神来一笔的转折,洞虚山各峰的峰主面面相觑。   洞虚山门风清正,自然不会做赖账的事情,白占人家司氏一族的便宜,但该怎么掏钱却是个大问题。洞虚山诸位峰主再怎么正直,也知道那必定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巨款,八千年份的欠款啊,直接掏空了洞虚山都是轻的,指不定破产后还要背负巨额欠债,所有人都替司氏一族打工。   这种后果,他们不会接受。   正直又不是傻。   邵玄烛扫视眼前的各位峰主,“洞虚山一次性是拿不出这么多,所以我想和琼华道君商议一下,灵石分批给,一次结一部分,总能付清。大家都是经历过万绝谷试炼的,也从里面带出过好东西,那些天材地宝的价值不用我强调你们也该明白,有些东西有灵石都买不到。是我们沾了司命上仙的光,才享受到。”   “如今司氏一族没落,备受迫害,若我们不积极一些,自觉把灵石给掏了,岂不是显得洞虚山在占司氏一族的便宜。看人家没落了就不愿意认账,跟无耻的恶霸有何区别。再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我们洞虚山享受着属于司氏一族的好处,而司氏一族却被人踩到泥地里,如此行径,岂配自称名门正派。”   “洞虚山素来门风清正,历代前辈苦心经营,捍卫正道,受不起这委屈。”   邵玄烛与萧玉尘的交情只是促使他果断决定掏钱的一部分原因而已。   洞虚山传到他手里,既要为前人考虑,不能对不起历代先辈,也要为后人考虑,不能做出错误的示范,上梁不正下梁歪,更要为现在的洞虚山考虑。   各位峰主自然也明白。   道理大家都懂,也不是不愿意掏钱,但这个金额实在是太骇人了,倾家荡产的掏给人家啊,总不能指望大家都能眼皮也不眨一下就一口答应下来。   分批给确实能缓解一下洞虚山的财政危机,接下来一段时间日子会苦一些,好歹能支撑下去。   但果然还是憋的难受,简直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不知道琼华道君对此有什么想法?”有位峰主发出疑问。   这种时候就特别希望掌门与琼华道君的交情够给力,打个折什么的。   邵玄烛:“暂时没有章程,他那边大概也需要跟大弟子商议该怎么办吧。”   邱玄度:“掌门师兄,这事若是办的好,司氏一族复起指日可待,若是办砸了,怕是今后司氏一族将会沦陷的更加彻底。理是这个理,但让各家各派掏这么多灵石出来,汇聚起来又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巨款,怕是有人要眼红,节外生枝。”   其他峰主纷纷赞同。   “虽是这个理,却容易被人误会是敲竹杆。那琼华道君的大弟子若是得理不饶人,锱铢必究,定然会与各家各派闹僵,就算最后收了应该收的灵石,也会狠狠得罪大半个修仙界。”   “向来是欠债难收,何况还是这种突然爆出来的债,想来现在各家掌门家主都在头疼的很,这事该怎么处理。给了肉疼,不给有辱名门正派之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突然收到这么大批财物,嫉妒眼红说酸话的必然少不了,若是有心煽风点火,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有理也变成没理的。”   “若办的不好,好事变坏事,坏事变成催命符。”   “突然债台高筑,谁都要蒙的。”   ………………   洞虚山诸位讨论的再热络,最后还是要看萧玉尘与司殷这边是什么想法。邵玄烛把大家召集起来也并非想要直接敲定,而是先透个底,让大家心里有个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顺便集思广益,拿拿主意。   他们一群人开会的时候,萧玉尘也在和司殷谈这个事情。   萧玉尘作为司殷的师尊,虽不是司氏一族的人,却也有决定权,但他没有擅自做下决定,而是与司殷探讨这件事。   洞虚山峰主想到的事情,他们也想到了。   萧玉尘说道:“时间过去太久,想要使用过万绝谷的门派家族都按照正常价格掏钱是不可能的。用这个名义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他们那里收一笔钱,却不能超出他们的心里承受范围,否则好事变坏事,对将来司氏一族复起大大的不利。”   “司氏沦落,所有家财都被抢夺一空,突然有这么一笔收入,跟天降之财无异,适可而止便好。”   “若不收,怕是他们以后想到万绝谷就要如鲠在喉,感觉欠了司氏什么。欠的多了,便仿佛低人一头,欠的久了,容易变质。”   “人际往来必须把握好分寸,可这分寸,往往也是最难的。”   萧玉尘一番话语重深长。   司殷并没有被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迷了眼,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事实的确如此,对如今的司氏一族来说,这笔钱就跟捡来的没什么区别。真理所当然的觉得大半个修仙界都得倾家荡产的掏钱把欠债给结了,怕是迫不及待的想挨社会的毒打。司氏一族的风评估计要跌落谷底,成了唯利是图财迷心窍的代名词,以后再发现司氏族人落难,各家修士指不定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司氏这么牛逼,有能耐敲大半个修仙界的家族门派竹竿,哪里需要他们来主持公道。   这些孤立排挤,会叫司氏一族彻底孤立无援。   以前司氏一族是受害者,败类姑且不提,正经的名门正派都见不得这种事情,遇见了必定会出手救人,可以后形象就翻转了,是不是受害者还是两说,指不定有觉得司氏落入这种境地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哪里不对。不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司氏一族给人的印象已经不是单纯的受害者。   要知道,司氏一族的遭遇之所以还只能藏在暗中进行,是因为修仙界大部分人还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若大半个修仙界有意无意的睁只眼闭只眼,情况会迅速恶化,司氏一族恐怕真的要被开除人籍,沦为利欲熏心之人眼里的动物。   冷漠也是能杀人的。   把人家传承悠久的家族门派掏的倾家荡产,还想遇事的时候让他们拔刀相助,想的美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司殷已经想好了,他说道:“请师尊让邵掌门对外宣布,自司命上仙创造万绝谷,洞虚山受益良多,感念上仙恩惠,愿出资支持司氏仙尊司殷重建司氏一族,再现辉煌。”   若是以还钱的名义掏灵石,那便等于变相证明了白票,不然为什么要还。掏了大把的灵石名声上还是有污点,面子上也过不去。把人掏的倾家荡产,等于跟人结仇,光顾着眼前的好处却看不到未来,是自己把路子走窄了。   换个说法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洞虚山这份声明一出来,其他家族门派只要顺着附和就行了。   大半个修仙界共同发出声明,愿意一起出资支持重建司氏一族,如此声势浩大,威慑力十足。会对司氏一族动手的,都是些被利用了而不自知的蠢货,对那些人来说,这份威慑力绝对值得他们发颤。   大家是感念司命上仙的恩惠自发回馈,所以不需要他们倾家荡产的掏钱,就看愿意出多少表这个心意,做这个形象工程。同时,还保住了身为名门正派的颜面,不然,若是以还钱的名义掏钱,就算补了窟窿,也是变相承认了曾经白票。掏了大把灵石,结果名声还是有碍,该多气呕。   有了这份声明,以及这个形象工程,以后各家各派对司氏一族的事情自然会更加上心,否则就是自打脸。之前是义务劳动,以后是利益相关,与名声直接挂钩,哪能相提并论。   把大部分有形的好处换成无形的好处,可比只收灵石划算的多。   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个修士关注司氏一族,等于给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族人安排了无数个护卫。这要是用灵石雇佣,得砸多少灵石才能雇佣到大半个修仙界。   那些改姓换名拜入门派的司氏族人,处境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虽然还是要保密,毕竟到底是谁对司氏一族不怀好意,设计策划了一切还没找出来,可也能稍微放松一些了。   即便身份暴露,宗门也会帮忙遮掩,甚至是暗中关注和保护,毕竟要是司氏族人死在自己眼皮底下,还是拜入自己门派的弟子,丢的是整个宗门的颜面,打脸打得啪啪响。   如果是用灵石收买他们,得砸下多少才能有这效果。   退一步海阔天空,于己于人都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司殷:我爱师妹,师妹使我快乐!   艾霜棠:灵石分我一半,我也爱你。   PS:评论抽人发红包~~(^_^) 第三十七章   听了萧玉尘转告的话, 邵玄烛眼里的神色都和善了很多。   不卑不亢,没有被巨大的财富冲昏了头脑,冷静理智, 进退有度,妥善处理问题。既为自己与司氏一族捞到了好处, 也站在别人的角度细心考虑过, 分寸把握的极好, 不会叫人无法承受,还要感念这份人情。   彼此都有个台阶下, 脸面上好看,里子也没丢。   邵玄烛露出一个笑容, 真心实意的夸赞,“你这弟子,当真是不错。身处逆境也能这般不卑不亢, 果然是个细心体贴的好孩子。定然费了不少心思,才能教的这么好。”   萧玉尘淡然道:“本就是意外之财, 适可而止便够了。过于贪心只会招人记恨,自取灭亡。各家各派带出来的天材地宝也是凭借本事通过关卡,既是司命上仙建造万绝谷给予通关者考验, 允许带出天材地宝, 那便是上仙对通关者的奖励。若是以此狮子大开口, 把各派弟子带出的东西也算做司氏财产, 就太过于贪婪。”   “修仙家族门派都认为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造, 因此愿意给予司氏一族一定费用,是各家各派门风清正,坚守原则,散尽家财也要恪守道义, 值得敬佩。可到底司氏在整件事上少了几分名正言顺,司命上仙没有公开承认过,是大家把万绝谷的来历按在了他身上。司氏得理不饶人,只会显得卑劣贪婪,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也能这样理直气壮,得寸进尺。”   邵玄烛赞同的点点头,“司氏退让一步,各门各派也好有个台阶下,必定会念着这份人情,以后有来有往。若是像个愣头青,觉得自己占理便硬是咄咄逼人,不给别人留余地,即便能达成目的,以后在修仙界也无立足之地了。现在这个法子正好,大半个修仙界联合发出声明,公开支持司氏一族重建,其中无形的好处是多少灵石都买不到的,还能让各家各派欠一个人情。”   这个事情上,邵玄烛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为了面子丢了里子,可就太愚蠢了。既要维护门派形象,树立门风,也要保住洞虚山家底,捍卫名门正派的地位,名利兼顾。但主动权不在洞虚山,也不在其他门派,而在司殷身上。   这个事情,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各家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场的时候被一口点破,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举个例子,司殷觉得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造,于是打算收大家的费用,一家一家上门拜访,得到的反应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有人会觉得司殷想钱想疯了,有人会觉得司殷有大病,还病的不轻,还有人会觉得司殷这是找借口敲竹杆,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司命上仙的后裔终究是在黑暗中沉沦后,彻底堕落疯狂了。   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区别,这就是时机与操作的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爆出来,现场每个人都觉得仿佛自己的丑事暴露在其他人的眼前,尴尬羞耻,面子挂不住。断无渊无形中其实也推了一把,只不过是反向助力,在他调动大家的情绪带动节奏后,突然反转了,效果就很震撼。   如果处理不当,别的门派会怎么看待自己?这对门派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出多少钱平息风波?   就像突然被公开处刑了一样,注意力和矛盾点都聚焦在了白票多年现在该掏多少钱这个问题上,也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思考应不应该给钱,司氏收这个钱合不合理。   如果司殷私底下上门拜访,着力的重点就是司氏收钱合不合理,自己应不应该给钱,基于史无前例,天降债款,会被认为很有敲竹杆的嫌疑。   所幸面临同一个问题的不是自己,各家各派很关注在意其他人的反应,也就给了司殷更多的主动权。   可这主动权是有时限的,也有一定的限度,一旦真的借机生事,为了面子,也为了里子,大家就开始从其他角度思考问题了,对司氏的质疑便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大家钱是多,但人并不傻。   只不过若是撕破脸皮的闹起来,彼此颜面上都不会好看,所以不会一开始就直接走极端,倾向于妥善完美的解决问题。倒也说不上粉饰太平吧,但大家都是正道修士,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撕逼啊,彼此立场不同,思考角度也不一样,利弊权衡后,若能以最轻松的方式解决问题,谁都不会拒绝的。   邵玄烛是打算分批给的,也有各方面的考量,现在这个答复简直皆大欢喜。主动权暂时在司殷身上的时候,主动做出退让,真是最好不过,总比大家各展神通自由发挥一片乱象来的好。   大家都认为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造的这个常识,并非不可破。   哪怕自己心里还是这么认为的,也可以违心的公开否认,小孩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当然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了了之,就像这一次万绝谷试炼的事故只能成为一桩无头案,只要大家都缄默闭口,时间一久也就平息了,大家该怎样还是怎样,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好像名门正派联手干了一件亏心事一样,一起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白票。   所以重点是把握其中分寸,给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方才皆大欢喜,大家又都是相亲相爱的正道修士。   邵玄烛提出另外一个问题:“若以往关于万绝谷的一切费用都一笔勾销,今后的万绝谷试炼,可有什么想法?”   “万绝谷入口常年敞开,不似其他秘境那般有限制,名门正派愿意掏钱,但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有这份自觉。若是今后进入万绝谷都要掏钱,却守不住入口,叫不掏钱的跑了进去白占便宜,掏钱了的估计要心里有意见。”   “以司氏如今的境地,怕是没法镇守万绝谷入口。为了公平起见,可是要在入口处下禁制?”   不然有的人掏钱才能进,有的人想进就能进,长此以往容易心理不平衡。漏的跟筛子似的全靠别人的自觉性,那怎么行。   萧玉尘语气有些无奈,“暂时只能如此了。”   万绝谷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难怪司氏一族鼎盛辉煌的时候都没有公开宣称对万绝谷的所有权,现在司氏没落了,反倒意外之下靠着万绝谷起死回生。可如果司氏真的得到传承,掌控了万绝谷,怕是又要起风波。   想想万绝谷里多少天材地宝,要不是因为关卡太难了,阻挡了大部分人的步伐,各方修士早就蜂拥而至。   若现在的司氏传出能掌控万绝谷,必定会有人想,是否可以降低关卡难度,万绝谷的危险性下降了,想得到里面的天材地宝也就变得容易。   等于把司氏架到火上烤,兴许处境会比之前还要危险。   世间事物就是如此,具有两面性。   光想着好处迷了眼,坏处接踵而至时就傻眼了。   邵玄烛照着司殷所说的那样,以洞虚山的名义公开发布一则声明:感念多年来司命上仙的恩惠,洞虚山受益良多,为回报仙人大德,洞虚山愿尽绵薄之力,出资支持司氏一族重建。   这则声明一发布,各家各派顿时眼前一亮。   说实话,突然发现自家债台高筑的时候,是晴天霹雳的。八千年份的费用啊,能一下子把整个家底掏空了,倾家荡产都不知道能不能还得上。传承底蕴再悠久,平日里总要有开销的,又不是只进不出的吞金兽,骤然从天而降这么一笔债,未免太骇人。   太吾派掌门听到大长老的汇报时,看四长老断无渊的那个眼神格外瘆人。   万绝谷试炼出事故,宗门精心培育的弟子损失超过预期,已经让人很心痛了,居然还惹出这么一个事情来。太吾派的老祖都被牵连,平白无故成了被人怀疑的对象,只不过其他人没证据不敢胡言乱语冒犯,但心里怕是扎了根刺。   因为私人恩怨擅作主张招惹琼华道君,结果给宗门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接下来太吾派要大出血不说,其他宗门掏灵石的时候肯定会想起太吾派的四长老断无渊,一口气把这大半个修仙界的宗门家族都给得罪了,叫人狠狠记一笔,这本事也是不同寻常。   太吾派掌门当下就发话了:“要是宗门不得不掏钱,还请四长老慷慨解囊,奉上所有家财,以尽绵薄之力。”   断无渊本来就被掌门的眼神给看的心里发毛,怀疑掌门是不是打算找个时间把他暗杀了,听到这话当场惊呆了,满脸不可置信。   在场的其他长老都没有替断无渊说话,要不是这蠢货多嘴,非要惹事,哪有这么一遭。散尽家财算什么,跟宗门的损失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断无渊不满,“我们太吾派有老祖,难道还怕了那琼华道君不成!”   太吾派掌门当即冷笑,“你断无渊好大的面子,惹了事就想让老祖出面给你擦屁股?现在是要不要给司氏掏钱的问题吗?敢不掏,就是把宗门的颜面扔地上叫人踩,让历代先辈都背上白占司氏便宜的名声,给我们宗门都打上厚颜无耻的标签。”   “司氏要是还辉煌鼎盛也就罢了,现在沦落到这个处境,不是过街老鼠却得东藏西躲。咱们明明用了他们司氏祖传的场地却不肯给任何费用,心安理得的从司命上仙建造的万绝谷里往外拿天材地宝,享受属于司氏一族的好处,信不信有人说我们太吾派吃司氏一族的人血馒头!”   “宗门的清誉啊,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事情既然当着各家各派的面当众挑破了,当时没反驳,以后这灵石,不掏也得掏!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掏多少!”   太吾派掌门被断无渊气得够呛,真的想当场一掌拍死这蠢货算了。要不是他搬弄是非,强调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造,司氏族人兴许知道某些内情,试图把万绝谷试炼的事故原因推到那司殷头上,也不会引出这样的事情。是他断无渊给人做了铺垫,才叫人打蛇随棍上的。   大长老也开口了,“不知道断长老与那琼华道君到底是何恩怨,要在众人面前如此言语冒犯?我太吾派虽有老祖坐镇,可也不想莫名其妙惹上一个难缠的敌人,给掌门添堵,给老祖添堵。”   太吾派掌门的目光顿时也犀利起来,以前咋没发现断无渊是这种蠢货,这长老的位置,看来得仔细琢磨琢磨,到底配不配得上。老祖是宗门最大的依仗,却不是被人狐假虎威的理由,真当老祖是个好脾气的,把宗门所有人都当孙子看待啊。惹怒了老祖,他这个掌门都得吃瓜落。   受到大长老的质问,断无渊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愣是没能说出口。   这叫太吾派掌门和其他长老都皱起眉头,更加不高兴了。   这次可真是把宗门狠狠坑了一把啊,要是断无渊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大家不念旧情了。谁家长老这么坑啊,把整个宗门往沟里带。   众人等着断无渊解释,但他憋了半天,脸色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轮了一遍,就是没能说出口。   倒是站旁边的五长老突然“咦”了一声,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   太吾派掌门出声,“五长老,你知道?”   五长老有些不太确定,“断长老与琼华道君有何恩怨我是不清楚,但,断长老似乎一直都对琼华道君很是嫉恨。称道君不过区区散修,竟然也敢压宗门一头,处处嚣张,耀武扬威,实在是小人得志,肤浅猖狂。那琼华道君的弟子司殷被传为魔头的时候,断长老特别开心。”   所以,断无渊之所以看琼华道君不爽,是因为嫉妒?   想到四长老平日里有时候就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话喜欢挑唆人,修为能涨到这个水平也是因为……   太吾派掌门想起来了,他微微一眯眼,眼神透着危险,“我记得,当初你去参加万绝谷试炼的时候,成绩并不太好,但收益却很大,拿到了不少天材地宝。都是些品质顶级的稀有品种,助你修为飞涨,进步神速。原本以你的修为,成绩虽然不是垫底的,但也绝对不可能获得如此多的好东西。”   “掌门,我也想起来了,当时断长老似乎是跟别人分配到了同一个关卡。”大长老看了一眼断无渊,“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当时的琼华道君。报名参加万绝谷试炼的散修很少,何况表现还非常优秀,一举压下当时参加试炼的诸位宗门弟子家族精英,实在是印象深刻。倒是断长老,虽然是分配到同个关卡,表现却实在不怎么样,嗯……据说是一路捡漏,被人直呼走运。”   “闭嘴!”断无渊就像被戳中了痛脚一样,立马大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除此之外,没听说断长老跟琼华道君还有什么交集。”大长老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   到这里,太吾派掌门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他长老也都明白了。   能参加万绝谷试炼的都是天之骄子,寄予希望的精英,断无渊和琼华道君分配到了同一个关卡,却在对方的光芒之下黯淡无光。当时年轻气盛骄傲自负的断无渊可能还跟琼华道君发生了某种矛盾,以宗门弟子身份自傲的他瞧不起散修出身的琼华道君,结果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琼华道君出尽了风头,断无渊的表现不尽人意,还被人说是一路捡琼华道君的漏,走了好运躺赢。   这叫自恃天之骄子的断无渊备感屈辱,自尊心被摁到地上摩擦摩擦。   大概每每使用从万绝谷带出来的天材地宝,都要想起那屈辱的试炼,自尊心刺痛?   太吾派掌门毫不犹豫,果断出手,对着断无渊这蠢货狠狠打了一掌。本来就是捡漏躺赢一路坐上了四长老的位置,莫不是以为当时若没有被分配到和琼华道君一个关卡,就能一路高歌,扶摇直上?怕是直接死在关卡里了吧。   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子之间,也是有巨大差别的。   修仙界成名的高手大多是从万绝谷试炼开始崭露头角,但不是每个通过了试炼的弟子都能在修仙界有一番成就。显然断无渊这种货色,就是该直接被万绝谷淘汰的,沾光活下来不说,还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分明是有些运道的,却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因此对别人怀恨在心。   这种蠢货还留着干什么!   断无渊没想到掌门居然会当场动手,猝不及防之下挨了这一掌,狠狠倒飞出去,重重落到地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太吾派掌门怒斥道:“你与琼华道君早就是云泥之别,你还以为他是区区散修吗?实力到了他那个境界,宗门散修已经毫无意义,太吾派也只有老祖有资格跟他平起平坐,我在他面前都要小心翼翼,你一个小小的长老居然敢当面冒犯,言语无状!沾了琼华道君的光,修炼之路顺风顺水,倒是叫你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钻牛角尖,耿耿于怀去了!莫不是以为琼华道君隐居清修,是在修仙界混不下去,不得不灰溜溜夹着尾巴藏起来?!”   想到还要给这种蠢货收拾善后,太吾派掌门就更加生气了。   其他长老也很无语啊,宗门出身的光环,仅仅是对某个境界之下的修士有加成效果,对于老祖那个级别的修士来说,什么出身都是浮云啊。连这都看不破,难怪四长老这些年的修为一直都没什么长进,卡在瓶颈里无法突破,看来是沾的好运都用光,原形毕露了。   太吾派掌门宣称四长老闭关修炼了,实则是暂时关押起来,最后要怎么处理,就看后续事件给太吾派带来的影响。   各家各派都在为同一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洞虚山这则声明真的是及时雨,挽救了大半个修仙界啊。   邵掌门是琼华道君的好友,两人交情笃深,洞虚山第一个响应的,这则声明的背后,他们肯定是经过商议,才拿出来的方案。   大家都是去过万绝谷的,洞虚山也不例外,别人苦恼这庞大债款的时候,洞虚山自然也有这个烦恼。   如果洞虚山掏空家底的去响应,别人肯定要恼,就你积极,就你清正,自己慷慨了,把其他人架在火上烤。   可现在不一样,这个方案简直再好不过,大家都能接受,不但要念着司氏的人情,也要念着洞虚山的人情。作为第一个发布声明的门派,且掌门与琼华道君交好,定然是邵掌门与琼华道君仔细商议后,敲定下这个方案的。   不愧是邵掌门,慷慨解囊的同时深明大义,没有让别人难做。   感谢琼华道君,退一步海阔天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气了,决定投桃报李。   作者有话要说:  PS:评论抽人发红包~~(^_^) 第三十八章   外面的风风雨雨, 各家各派的烦恼痛苦,艾霜棠都不知道。作为一个修为低下的豆丁,这些都轮不到她来操心, 反正能发挥的地方她已经发挥过了,剩下的都不在她的能力范围。   镇场子有师尊, 司氏重建的具体事宜自然是师兄操心, 她只是一个弱小的萌新。   搞风搞雨修为不够, 日天日地硬件不足,只能数着日子, 盼快点长大。   艾霜棠舒服的泡在专门配制的药汤里,感觉浑身都很放松。温度正好, 味道也不难闻,不是那种闻了叫让人变脸色的浓郁药味,反而泛着淡淡的好闻香味, 闻着清爽宜人,沁人心腑。   泡在药浴里后, 就能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通过皮肤往身体里渗透,温和舒服,并不会刺激。与修炼时灵力在全身游走运转周天的感觉不一样, 那时候感觉最清晰的地方来自经脉, 现在能够感觉到药效在全身都起作用, 大概是在发挥效力, 强筋健骨。腿麻了的时候, 会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就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疯狂钻来钻去,这药浴也有类似的感觉,只不过没有那么刺激, 也不会难受,反而觉得很舒服,每个细胞都在被滋养呵护的舒服。   艾霜棠头发被仔细的束起来,一些较短的发丝自由翘着,因为熏蒸的热气,也带上了水意。   浴桶的高度正好,不会太大太高,显然是专门定制的尺寸。艾霜棠背部靠着浴桶,两条胳膊惬意自由的放在浴桶边缘上,药浴的高度正好到胸口位置,肩膀以上都是露出来的。药浴的表面洒了厚厚的一层花瓣,浸泡在水底下的部分遮的严严实实,肩膀处披着一条湿透了的浴巾,胳膊露出来,没有被遮掩住。   耳边是不紧不慢的阅读声,就像听有声小说一样,正在读着据说最近大受欢迎的话本故事,这声线,可比机械单调平板无波的声音好听多了。虽然不是贴着耳朵说的,也是从后背上方传过来,这个距离,也很近了。   因为司殷正在给艾霜棠按摩,揉捏肩膀,轻按胳膊手臂。   一边读话本故事,一边按摩,一心两用毫无压力,这殷切伺候的架势,可真是太体贴热络了。   一开始艾霜棠还有些头皮发麻的,怀疑师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也太殷切了。何况这是泡浴啊,怕穿着衣服影响药效吸收,衣服打湿了贴着皮肤也不舒服。就算是个小豆丁,艾霜棠的羞耻心也不容许她光着身子泡浴的时候,师兄坐在旁边。   但师兄说怕她身体孱弱,泡药浴泡昏过去,他在身边照看着更方便把握。比如说保持药浴的温度啦,监测药效对人体的影响,关注她对药浴的适应效果等等。很还体贴的准备了话本故事,表示可以一边给她按摩一边给她读故事,打发无聊的泡澡时间。可以说准备的很细心妥当了,就连她的羞耻心都照顾到,在药浴表面洒了厚厚的花瓣。   师兄说的很有道理,她还是被伺候的那个,谁家师兄能体贴耐心周道仔细到这个地步的,大概因为师兄跟她还是道侣?   作为被伺候照顾的一个,艾霜棠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开始有些别扭,破罐破摔后,也就迅速适应了,还提出了要求。师兄给她读话本故事和按摩的时候,她还能喝饮料吃零食,顺便玩个玩具什么的。   真是腐败堕落的享受啊。   无聊的泡浴时间都变得多姿多彩,有声有色了啊。   如果艾霜棠年龄大一些,是个少女,这个画面还真是相当叫人浮想联翩,然而她现在只是个豆丁。   不论哪个行业都有人才,修仙界话本故事的写手们也是很有才华的,而且这个行业目前也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写手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当然了,写手可以自由放飞自我发挥脑洞,读者也有选择的权力,过于低俗垃圾的作品,在哪里都不会出头的。   司殷挑选的话本故事都是大受欢迎口碑也极好的,听他不紧不慢的读,是种享受。   艾霜棠听的高兴,感觉简直棒棒哒,腐败堕落的享受真是太腐蚀灵魂了,成功瓦解了意志,叫她抛开最初的别扭和不适,愉快的享受着师兄提供的各项福利。   故事好听,按摩也舒服,饮料好喝,零食也好吃,还是美人作陪,颜好,声音好,这样快乐还能有啥不满的呢。   “师兄,其他门派送钱了吗?”艾霜棠好奇的问。   当时愣是没人反驳,那尴尬古怪的气氛连她都能清楚感觉到了,但那样大的事情确实不是在场众人能够决定的,没有掌门的权力谁敢擅作主张啊,败家子也得把钱掌握在自己口袋里才能败家。估计要回去商量了才能做出决定,也不是轻易能够有答案的。因为就算掌门允许,人品允许,名门正派的颜面和逼格允许,但口袋它也不允许啊。   要是大家真的都老老实实掏了这个钱,艾霜棠觉得这个修仙界名门正派的总体素质还是值得期待的,丧心病狂的败类确实只有少数人,大部分还是很有素养人品的,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粥,拉低整个修仙界的评价。   师兄处于某个阴谋漩涡的中心,所以容易看到修仙界阴暗的一面,她自己因为身上的特异之处,可能会被有心人惦记,但也不能因此就否认了光明伟岸的一面。虽然,稍微有那么一些人傻钱多转不过弯,正直过头了容易被坏人耍的团团转,另一种意义上的让人担心呢。   名门正派确实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并不全是举着正道的大旗装模作样,可这么老实没问题吗。   只不过,别人敢送是一码事,师兄要是真全收下来,就是另一码事了。   大家敢送,是人品原则经得起考验,师兄要是敢照单全收,就是贪得无厌不识大体了。   道理大家都懂,可也有句话叫做得理不饶人。   艾霜棠觉得师兄应该不是那种人,师尊肯定也不是,不然洞虚山多难做人,这友情的小船怕是要说翻就翻。哪怕是为了一直力挺的邵掌门,也该松口,让大家都有一个台阶下。   所以艾霜棠倒不担心师尊和师兄会真的这么急功近利不近人情,就是想知道其他修士怎么样了,听听八卦,也是快乐源泉之一啊。   “邵掌门发了公开声明,最近各家各派应该都会跟着发出公开声明,支持司氏一族重建。”司殷从善如流的停下来,说出他的预测,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按摩。这个方法对大家都好,留了余地,有个台阶下,就算笨一点的,看到其他门派都顺着台阶下,也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司殷这么一说,艾霜棠立马懂了,果然是个好法子,可谓对双方都好,不至于因此撕破脸皮。   若是大半个修仙界都公开声明支持司氏一族,局势立马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司氏一族不再是独木难支的落魄家族,声势越浩大,对暗地里的宵小之辈的威慑力就越大。针对司氏一族的幕后元凶只敢躲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诱导别人,局势这么一翻转,短时间里没法再轻举妄动了。   这时候给不给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各门各派纷纷公开宣布的声明。   空手套白狼换来这么一份声势浩大的表态,绝对值了。   “多亏了师妹那一句提醒,师妹当真帮了师兄大忙。”司殷笑吟吟。   艾霜棠背对着司殷,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能通过声音语气来判断,显然心情愉悦的很,也难怪这两天这么殷切,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艾霜棠毫不客气的伸出小短腿,嚣张的往浴桶边缘一搁,霸气侧漏的命令:“给我按按腿。”   司殷笑容满面的换了个位置,给艾霜棠轻轻按脚底,力道适中,柔声问:“师妹觉得可还行?”   “很好,表现不错。”艾霜棠趾高气昂的夸赞一句。端起放在浴桶旁边置物架上的果汁,大喝一口,满足,把果汁放回去,从旁边的盘子里捏起一根牙签,插起一块水果送到嘴里,水果切的大小正好,合适一口一块。   把果汁和水果都临幸了一遍后,艾霜棠拿起一个糖人。这个应该算是古代版的棒棒糖了吧,能吃还能看。   司殷唇边的弧度就没有落下来过,仔细轻柔的给艾霜棠做脚底按摩。跟肩膀手臂按摩的时候不同,一只脚从药浴里伸出来,高高抬起的姿势维持的久了,会难受,所以过了一会儿,艾霜棠便换另外一只脚让司殷给她按。   司殷就像一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唇边含笑,怎么看都乐在其中的样子。   艾霜棠是不知道伺候人有什么可开心的,或许这是因为师兄是个喝露水的小仙男吧,对没有体验过的事情感到好奇,就像在玩游戏一样,她玩娃娃给小猫咪梳毛按爪的时候,也很开心。   看到师兄现在这个样子,艾霜棠简直快要回想不起来当初刚见到师兄的时候,那副阴沉还带点暴躁的模样,中间其实也没隔多久,人的性格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大概师兄当时心情真的奇差无比,连师尊都不能让他平息情绪。   艾霜棠心不在焉的舔着糖人,偶尔咬一咬。   突然,她整个人僵住了。   司殷立马注意到异样,出声询问:“怎么了?”   艾霜棠从嘴里拿出糖人,上面粘着一颗牙齿。   作者有话要说:  PS:评论抽人发红包~~(^_^) 第三十九章   药浴的热气令血液流动加速, 出血更加厉害,一张口满嘴的血,是司殷帮忙止的血。艾霜棠恹恹的, 无精打采,全然没有刚才的荡漾快活。   牙掉了后, 空缺的位置不能用舌头舔, 否则以后长出来的牙齿会不整齐。已经经历过一次换牙, 因为期间曾经忍不住舔导致长出来的牙齿有些不整齐,不太好看, 艾霜棠对这次的换牙格外重视,希望能有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   艾霜棠就连最喜欢的零食都不吃了, 做一个安静的小仙女。   脑子里想好了绝对不可以去舔,但就是感觉怪怪的,少了一颗牙齿的奇怪感觉, 让她老是有种舌头是不是不小心舔到空缺位置了,牙齿和舌头紧挨着嘛。   自从转世, 从孩子重新长起,艾霜棠已经经历了最为难熬羞耻的阶段,简直要抹一把心酸的泪水, 当个孩子可真是太不容易了。现在牙掉了, 既让人懵逼, 又理所当然, 是了是了, 就算是修仙世界,牙齿也是要换的,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修士确实有很多生理现象已经超脱了凡人,但换牙, 好像的确没必要省掉这个过程,因为没意义啊。   所以说,就算是修士,有些基本法也是得遵循的,没有完全变成另外一种生物。   不能吃零食,不能喝饮料,但还有师兄的按摩,和话本故事可以享受。   艾霜棠两眼放空的萎了好一会儿,听着师兄抑扬顿挫的声音,突发奇想,“师兄,可以用法术制造的幻象把话本故事演绎出来吗?”   司殷随口回答:“若师妹喜欢,以后自然可以有。”   也就是说,现在并没有这种形式的娱乐。   艾霜棠不禁在心里细数了一下,修仙界有各种方便联络的法器和法术,也能将各种故事通过幻象的方式演绎出来。制造幻觉的法术,只要想,什么画面造不出来,只有想不到的。储存信息的法器也很多,简而言之,其实构建网络的条件修仙界都具备的,唯一的问题是暂时没人想到构建这么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   有需求才会有供应,可能跟修仙界的人文环境有关系,只要踏入了修仙之路,总能学到两手,不论是联络还是出行都非常便利,一个人能做到很多事情,主要需求的东西都是跟修炼有关的,也就没人在修炼相关以外的领域下功夫。   修仙界和凡人社会的割裂化非常巨大,修仙界已经具备踏入信息化的条件,凡人社会却依旧处于落后的小农经济,彼此之间有交集,但交流非常少。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网络,艾霜棠不禁有点小激动。没错,现在没有,但以后可以有啊,技术都是现成的,只要提供一个小小的思路,就能水到渠成发展出来。说不定现在的修士其实已经发展出小型的网络社会,比如说一个宗门,手上有联络法器的修士形成一个小群体。   暂时没人扩大规模,构架出笼罩整个修仙界的网络。   娱乐只是网络各种功能的其中之一而已,对创建和谐社会作用很大的。   艾霜棠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师兄,司氏一族重建的话,你打算做什么呢?”   想要养活一族,总要有个挣钱的办法。按照传统思想来说,肯定是置办一些田地,拿来做什么暂时不管,总之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地。看那些世家宗门,哪个手上没有地啊。洞虚山的占地面积老广了,一整个山脉呢,灵气充沛,环境优美,这么大的地方干点什么都方便。   “自然是卖丹药。”司殷不假思索。   “丹药?”艾霜棠诧异了一下,好奇这是为什么。   “我以仙灵之气炼制丹药,必定广受欢迎。”司殷回答。   艾霜棠微微一征,迅速转过弯来,试探的说:“想要藏起一片叶子,既要把它藏在树林里?”   司殷说道:“仙灵之气是司氏族人的标志,若人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仙灵之气的反应,也就难以分辨了。虽不至于以假乱真,但比起修士之中只有司氏族人有仙灵之气这么显眼,以后要细查才能发现。”   虽然费劲,但不得不说是个好主意,方便司氏族人混淆身份。   只有司氏有,就会格外显眼,人人都有,对仙灵之气的敏感度就会下降,再看到别人身上的仙灵之气第一反应就会以为是吃了丹药的缘故,司氏族人想要隐瞒身份也有了极好的理由,说自己吃了丹药就是。一般没意外的话,谁也不会在意到底是吃了丹药才有的仙灵之气,还是天生就有,司氏一族到底不是真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处境糟糕导致不得不东藏西躲,现在有了转机,正是猥琐发育的时候。   “这个想法,自我铲除了那个拍卖会后就生出来了,与其让那些人抓捕关押司氏族人,提炼仙灵之气炼制丹药,不如我自己来做这门生意。有了我这么一个正规的渠道,谁还愿意冒险走邪路子,价格昂贵,被发现了还会遭殃。没了财路,对司氏一族的迫害自然也就会减少。既然是被利益驱使做出这种事情,那我就从利益方面钳断他们的生存之道,毁去滋养孕育的温床。”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既然阻止不了买卖,就自己独家垄断。   司殷说道:“之前一直乱糟糟的,忙于其他事情,这个想法就耽搁下来。有了各家联合的公开声明,等我养好伤,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以司氏一族独家仙灵丹药,重建家族。原本仙灵之气只对司氏一族有好处,让我们拥有别于其他人的,得天独厚的优势,炼制成丹药贩卖出去,其他人也能感觉到这份好处,一个丹师能够炼制的份量有限,少一个司氏族人就等于少一个丹师。”   一个名头只能暂时把众人联合到一起,只有长久的利益,才能达成长久的联系与合作。实际到手的利益,比空泛的虚名有用处的多,也更吸引人。   司殷之前一直都是奉行杀杀杀策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就用仇人的血来偿还,压根不跟人搞虚的,杀人的手段也很血腥。别人把司氏族人吊起来放血,他就把这些人的血都放了,怎样血腥就怎么来,特别解压,很爽快,所以绰号才都跟血有关,听着就感觉邪气阴森,血腥里透着疯劲。   他的目标也主要是败类,本来就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把那个触须扎根于各个中下游家族门派之中的拍卖会铲除后,他隐约有过这个想法,因为正好可以方便隐藏司氏族人。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师尊给他发了一个道侣,带着这么弱鸡的道侣根本没法放开手脚杀杀杀,师尊也被闹得出山了,司殷只好选择收敛,曲线救国。   既然是师兄自己提起的,那艾霜棠可就要问了,“师兄是怎么分辨别人有没有吃了那种仙品洗髓丹的?”   之前参加丹阳城大会的时候,艾霜棠就有疑问了,因为师兄找人真的非常精准,直接锁定目标。要说拍卖会留下了名单,他抄了拍卖会后就把名单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但参与交易的买方肯定不想留下这么一个把柄,最好是悄悄的来,悄悄走的,不留下一点痕迹。拍卖会的生意能够做的这么红红火火,在客户资料保密方面必定不会差,让买方能够放心。悄悄留个名单这种操作,兴许是卖方拿捏买方的一个手段?   能干这种生意的本来就不会是善茬。   司殷回答:“吃了含有仙灵之气的丹药,被吸收后人体就会有这种气息,吃的多气息便浓,对掌握仙灵之气的司氏族人来说非常醒目,且,那种丹药的材料见不得光,强行提炼的仙灵之气活性非常低,就像死的一样。我不需要多么仔细的分辨,用自己的仙灵之气去感应一下就知道了。”   他不等艾霜棠接着问,继续回答:“有司氏族人自行炼制的丹药,吃下去后仙灵之气的活跃性与司氏一族自己体内的一样,效果远比强行提炼的失败品要强的多。”   艾霜棠:“那我有个建议。”   司殷:“什么建议?”   艾霜棠:“师兄你可以在各个门派家族发出支持司氏一族重建的声明后,分别送上一份自己炼制的仙灵丹药,一定会产生奇效。”   从营销策略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不这个时候打打广告,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想必收到仙灵丹药的家族门派,对于支持司氏一族重建的想法会更加真心实意,以后对司氏族人的照顾也会更情真意切。   一个需要照顾的破落户,和一个能够真真切切带来好处的家族,孰轻孰重,用膝盖想都知道。   那些中下游家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买仙品洗髓丹,可见仙灵丹药对修士的吸引力。   相信某些可能还犹豫不决的,或是觉得不痛快的家族门派,收到消息后一定会促使他们做出决定。   艾霜棠还顺便附加了一个条件:“我想顺便对各大家族门派做个问卷调查,可以吗?”   问卷调查的主题就是:你认为司氏一族没落,频频遭受迫害,是不是有人破罐破摔,想以司氏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请阐述看法。   这个事情是司殷调查出来的,也可能是通过收集到的信息推断出来的,又或者从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司氏一族的命运。   眼见未必为实,调查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推断的结论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说真的,想用这种方式破解天门不开的困境,真的是又蠢又毒,不是破罐子破摔干不出这种事情,与其说是修士,倒不如说是魔修邪道的思路和手段。   艾霜棠觉得,师兄或许是目睹了太多修仙界的阴暗一面,认知上可能有点倾向于负面消极了,就像当警察当久了,总是接触到这些人性黑暗的一面,容易产生心理问题,或是职业病之类的。   作为修仙的萌新,对修仙界的认知主要源于师尊和师兄,虽然能够帮助她快速认识修仙界,可有时候也容易被他们的看法误导。   艾霜棠决定打一个直球,真言纸问卷调查,你值得拥有!   司殷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艾霜棠会这么决定。   “直接问?”   “写在真言纸上的东西不能撒谎,直接问不比暗中调查来得更快?”艾霜棠理所当然的说。   如果只是问卷调查,可能会有人撒谎。   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语言更是充满了艺术,有时候不撒谎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有真言纸,起码能确保写在纸上的东西都是真的。艾霜棠不觉得自己有那种玩弄人心的智商,也不觉得论心机,能够跟活了不晓得多少年的老狐狸斗。   那就不搞虚的,开门见山。   不过艾霜棠还是留了心,不确定直接问人家各门各派的掌权人这种问题合适不合适,所以就先请教一番师兄。   这种做法,对司殷来说毫无疑问是很突兀的,但转念仔细一想,好像没毛病?   只是问是不是有人这么干,这个“人”的范围可就大了去,从手段和思路来说,各个宗门家族谁会往自己头上对号入座,那便不是意有所指故意内涵。就算问的有些突兀,也不能算作是冒犯,真要恼羞成怒的才有问题。   司殷思量了一下,发现可行性居然很高。   “或许会有所隐瞒,但能写在真言纸上的都是真的。”司殷斟酌了一下,也意识到这样做的好处。   可以通过问卷调查摸一摸各家各派的态度,掌门的看法决定了门派在整个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如果掌门的看法是否认的,嗤之以鼻的,至少可以判断这个门派大体上没有问题,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人的看法不一样。比如说上面的老祖,又比如说底下个别人。   不能保证每个都没问题,但能表达出总体的倾向趋势。   司殷对艾霜棠的这个想法表示肯定,“可以,到时候与我炼制的丹药一起奉上。多送几份,将各家各派掌权的人物都问一遍。洞虚山也不要落下了,一视同仁。我来给邵掌门送去,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师尊了。”   “我以为师兄你挺喜欢洞虚山的。”艾霜棠说。   “其他门派家族都送了,唯独落下了洞虚山,不好。既然问,就把能问的都问一遍。”司殷突然感受到了直球的快乐。   可惜最多只能问问掌门之类的,不然直接问老祖,问问各个有名有姓的大能,幕后元凶还不得立马浮出水面。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直接撕破脸皮了。   司殷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暂时不能正面对抗老祖,还得再加把劲努力修行。   等实力达到老祖的水平,就直接上门问啊。   直球果然快乐。   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没实力打直球。 第四十章   艾霜棠对身边最近的人进行第一个问卷调查, 连真言纸都不需要了,直接问。   她抽回被师兄抓在手里做脚底按摩的脚,换了一个姿势, 凑到师兄面前,两只手交叠在浴桶边缘, 整个人靠着, 抬头看着司殷的脸, 直视他的眼睛:“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想用司氏一族的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   想到这种办法的人真不是活腻歪了想死的很有节奏?   不管司命上仙性格怎么样, 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又蠢又毒,几乎往他肺管子怼的憨批玩意儿。哪怕幕后策划一切的元凶在下界是站在金子塔顶端距离飞升只有一步的大能, 可站在这大能对面的是来自上界的司命上仙,从名号来看,就感觉不是普通的仙人。哪怕不是一个大能策划的, 有好几个同伙,感觉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飞升必会遭雷击而亡的威胁使人丧失冷静,如同穷途末路的将死之人,失了智吗?   能把下界修士瞒得天衣无缝, 不代表也能把上界仙人瞒得天衣无缝, 人家仙人没逼格吗。   不是失了智, 那就是哪里有问题。   司殷冷静的回答:“司氏一族的遭遇, 绝对是有人存心设计的。”   这一切, 得从司氏一族的覆灭说起。   作为下界明确有仙人血脉的修仙家族,司氏一族素来人才辈出,天赋异禀修炼神速,辉煌鼎盛的时候, 所有修仙家族都只能望其项背,宗门大派也对司氏一族礼遇有加,堪称第一修仙世家。   月盈而亏,司氏一族爬到鼎盛后就渐渐开始走下坡路。   因为仙灵之气而有别于其他修士,经历过辉煌后,不得不苦恼血脉稀释的问题。这几乎是无可解的,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血脉稀释,司氏族人体内的仙灵之气浓度逐渐下滑。所幸修士寿命悠长,传承血脉的周期不像凡人那么短那么快,可即便这样,还是拦不住血脉稀释的趋势。   为了缓解这个问题,到后期,司氏一族几乎没有外嫁女,都是内部消化。   司氏有一位据说从司命上仙时期便存在的老祖宗,是司氏最大的依仗,只要有这位老祖宗存在,就是主心骨,就是定海神针。血脉稀释的弊端让族里担忧,可这位老祖宗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强心针。   这位老祖的陨落,是司氏一族厄运的开始。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氏的老祖突然就陨落了,紧接着,司氏一族就像好运都被用光了一样,接二连三的出事。短短百年的时间里,能为司氏一族遮风挡雨的长辈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纷纷陨落,有的干脆就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命灯都是一闪一闪的,仿佛薛定谔的死亡。   这种时候傻子也知道是有人在针对司氏一族了,简单的厄运可解释不了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老祖宗一陨落,强力的长辈也纷纷出事,这种时候血脉稀释的弊端便格外突出。   司殷便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生的,   生出了这么一个有返祖体质的孩子,简直叫司氏一族大喜过望,立马就被当做将来的少主培养,为何不是直接立为少主,自然是有其他考量。怕过早立为少主影响孩子心性,还想再看看成长的怎么样。   司氏一族覆灭的惨案是在司殷被立为少主之后降临的。   族里没了高手坐镇,司氏一族简直就像待宰的肥羊,走下坡路的趋势非常明显,纵使有了一个返祖体质的少主,也远未成长到能撑起司氏一族的时候。感受到过辉煌后,受不住这种落差,仿徨,焦灼,人心溃散,族里还发生了内乱,外忧内患,分裂成好几个阵营。   内讧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大家都被一锅端了。   动手的是当时最为恶贯满盈凶名在外的一个魔头,他率领一群魔修踏平了司氏一族,将司氏一族上上下下,凡是有能力反抗的成年修士都给杀了个一干二净,血腥味冲天,司氏的祖宅都快要被染红了。只留下一群弱小的孩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在魔头的手里苟延残喘,倍受折磨,司殷作为少主,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似乎践踏摧残仙人的后裔叫这些魔修邪道们感觉特别快乐,干了一票大的爽歪歪,捏着一群小的,时刻回味快乐。   下手的都是魔头手底下的小喽啰,魔头从来不亲自参合,仿佛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对折磨人不感兴趣的魔头。   可有一日,魔头却亲自出现了。   似乎终于想起抓到的这些俘虏,过来瞅一眼过的怎么样了。   瞧见奄奄一息的司殷后,冷笑的说:“你倒是个硬骨头,如果给你点时间,说不定真能拉扯起司氏一族,可惜,有人等不及了。”   司殷已经意识浑噩了,强撑着气,问:“……是…谁?”   魔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径自说道:“司氏现在落入这般境地,你们的老祖宗司命上仙怎还不下凡来救你们?莫非当真这般狠心,还是司氏现在还不够惨?”   魔头的这两句话,司殷一直都牢牢记得,明明那个时候意识都浑浑噩噩了,不知道东南西北,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层迷雾里,这两句话就像穿透了迷雾直接烙在他的心底。仿佛那魔头就是随意感慨两句,又或者是单纯的嘲讽挖苦而已。   之后司殷再也没有见到他,他们这些沦为俘虏的司氏族人似乎是被转手处理了,卖给对司氏感兴趣的魔修邪道。   司殷忍辱负重,费了好大劲才把买下他的邪道反杀,谁让这家伙总想吸他的血,把他当成药人养着,最后被搞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是罪有应得。   逃出来后,他想寻找其他族人的下落,却听闻,正派修士发起一场讨伐,把当初踏平了司氏一族的魔头连其同党都给伏诛了。   至于司氏一族,不过是魔头恶行中的一个罢了。   乍听之下,是正派修士给司氏一族报仇了,但现在看来,却像是灭口。   当时年纪尚小,司氏的惊变已经占据了全部注意力,没空也没有精力仔细推敲,现在的司殷却能看出端倪来。   司殷说:“那魔头像是在给别人办事,对方不方便出面,才让魔头出来顶这个罪。反正是个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的大魔头,再多干一件坏事,别人也不会怀疑,不论多么残忍,都是魔头本性如此。若非他最后对我讲的那两句,我也不会起疑。”   “一个魔修,听口气居然想让司命上仙下凡,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就算是有大病,也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简直就是神志不清,失心疯了。后来他被正道修士斩杀,死的也太快太急了。就像是已经毫无作用的棋子,留着还只会带来麻烦,不如早点料理了。”   “如果那魔头死的没这么急,我还不会怀疑。也许是修魔修得脑子不正常,觉得自己能硬杠司命上仙,又或者就是异想天开想见识一下上界仙人的风采?反正魔修有大病简直再正常不过,没点特色都成不了魔头。跟正道修士对着干,逍遥了这么久,却突然死了,那个时机实在过于巧合。”   “司命上仙下凡对魔头绝对没好处,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凡,魔修都没好果子吃,但对正派修士就不一样了。若当时司命上仙真的因此下凡,那魔头必死无疑,司氏遭此一劫,正是需要庇护的时候,哪怕是为了卖个人情收买人心,司命上仙也会对其他修士恩威并施,这时候提出天门不开之谜,水到渠成。”   说到这里,艾霜棠已经懂里面的思路了,顺着方向下去,“谁得利,谁就是主谋。不能说绝对的,但绕圈子谋划一大通,肯定是有目的,并且保证好处不会落到别人头上。这魔头一开始就拉足了司命上仙的仇恨值,一怒之下直接灭口,就算真有人指使他干的,也死无对证了。何况魔修本来就有毛病,指不定就是眼见司氏摇摇欲坠,趁机干一票大的爽爽呢。”   “刚遭遇一劫幸存下来的孩子们个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正是需要长辈呵护的时候,足够拉住司命上仙的注意力了。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和嗷嗷待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血脉后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只要时机把握的好,等司命上仙理清楚头绪,生出怀疑,那个人或许已经成功飞升,进入仙界了,一起飞升的大概还有其他压制修为避免雷劫加身的大能。司命上仙下凡的时候,整个下界他最强,但到了仙界,情况就不一样了。”   “计划很冒险,但不拼一把只会是等死,不如拼一把,打一个时间差。”   司殷点点头,对艾霜棠的这番推论表示赞成,“修仙本身就是逆天改命,谁踏上这条路的时候敢说自己一定能修到飞升,都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了,才能谈以后。”   艾霜棠:“只是没想到,司命上仙压根就没下凡,计划破产,只好赶紧灭口。”   司殷沉默了一下,有几分怅然,“是啊,可司氏一族覆灭,就是真的覆灭了,一蹶不振。还因为当初幸存的族人都被当做药人卖给了魔修邪道,为了有更多的药人,把血脉传了下来,却叫司氏一族彻底沦陷,翻不了身。从出生就只知道自己是个药人,连家族都不知道。不论刚开始的原因是什么,被引发出来的人性中的残忍和贪婪在利益的滋养下逐渐壮大,一旦落入泥潭,想爬出来就难了。”   “可能背后那人还没放弃,也可能,是担心司氏一族爬起来后,会彻查当初的事情。就算没有魔头说的那两句,司氏一族的高手莫名一个接一个陨落,本来就不正常,老祖宗更是死的蹊跷。”   司殷的眼底泛起一丝冷光,“我被围剿,受了暗算,终于叫我确认,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策划的。”   动作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本来司殷还想不到的,当初他年纪还太小,魔头那两句话,还是后来细细回忆推敲,才慢慢品出的不对,跟魔头的死亡串联到一起。蛛丝马迹太少,修为太低,当时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就只有这么点,长大后是有能力调查更多了,但时间过去那么久,有线索也早就没了。   魔头那两句话,也有可能是他过度理解了,说不定就真是个有大病的。   直到被围剿的时候,有人暗算他,诱使他陷入心魔之中。   对方可能是想利用曾经的司氏惨案来刺激他,令他神魂不稳,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失手,被成功围剿。   说实话,心魔真的难缠,哪怕挣脱出来了,他的情绪还是难免带了几分余韵。   司殷看着艾霜棠,两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几下,心想:倒是把小师妹给吓坏了,一直耿耿于怀。   时间过去这么久,当初的计划也失败了,对方现在打什么主意可就不一定了,但肯定跟飞升有关系,一个办法不行就换个办法。   搜集司氏灵魂……   天门不开,就自己捅个窟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评论抽人发红包~~谢谢支持~~~ 第四十一章   司殷的话推翻了艾霜棠最初的印象,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不过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因为司殷当时太年少, 心智和实力都远不如现在,只看到了家族是如何轰然倒塌的, 更多的线索一无所知。有心回忆, 受限于相关的记忆实在太少, 除非时光倒流让他把整个覆灭的过程再看一遍。   现在司氏一族如此凄惨,主要是因为覆灭的过程太惨烈, 跌到泥尘里难以爬起来。   在司殷展开复仇之前,司氏一族残余血脉的后裔一直都被当做药人饲养着, 在魔修邪道的手里流转,与修仙界的阴暗面勾结到一起,发展出一条利益链。一出生便只知道自己是个卑微的药人, 生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犹如牲畜一般, 连家族都不知道,谈何爬起,若无意外, 或许会真的就这样彻底沉沦。   正道修士确实容不下这种事情, 可正道修士还容不下魔修邪道呢, 这些人还不是照样一直存在。   因为“谁得利谁主谋”的关系, 让司殷一直对名门正派心有芥蒂, 直接动手的是魔修,正派也未必就干净。为了拯救被当做药人饲养的司氏一族四处调查,见识到不少修仙界的阴暗面,难免会受到影响, 对名门正派的怀疑也就更加深了。   莫名其妙被司殷捧住脸颊,艾霜棠呆了呆,这种近距离目光对视的感觉,有点奇怪啊,迷茫了一会儿后,她张开嘴,“啊——”   司殷从善如流的仔细查看一下缺了颗牙齿的地方,安慰道:“放心,牙齿不会变歪的,一定会长得整整齐齐。”   艾霜棠眨眨眼,“师兄,你用透视眼看过了?”   司殷放开手,温和道:“我会每天关注师妹的牙齿成长情况,保证长出来正确整齐。”   啊,有点郑重呢。   艾霜棠严肃的一点头,“那就交给你了,师兄!”   她无意识的伸手就想摸摸空掉的位置,嘴里突然少颗牙齿的感觉很奇怪,总怀疑舌头是不是不小心舔了。   被司殷一把抓住不安分的小手,“师妹,不可以乱摸。”   “……哦。”艾霜棠悻悻的放下手,转移话题,“所以我一开始见到师兄的时候,师兄……有点可怕……”   正确的说,是毛骨悚然,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司殷轻轻把抓着的小肉手贴到自己的嘴唇上,就像吻手以示歉意,轻声道:“是我不对,我向师妹道歉。”   艾霜棠还没来得及愕然,司殷张嘴咬了咬她的小肉手,仿佛咬过一次后就记住了这种Q弹娇嫩的口感,忍不住蠢蠢欲动。可能就像吸猫一样吧,师兄也解锁了一个人类迷惑行为。   “师兄,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变态吗?”艾霜棠冷静的问。   司殷叼着小肉手沉思半秒,理直气壮的说:“我们是道侣。”   “这种话,你十年后再说吧,现在说只会显得更加变态。”艾霜棠冷酷无情的抽回被叼着的小胖手,缩到药浴里唰了唰。竟然还用刚揉过她脚丫子的手捧她的脸,不过嘛,人在浴桶里,脚丫子也是刚洗干净的,肉肉平等,就不生气了。   司殷上身往前靠了一些,两手压在浴桶边缘上,很有服务意识的笑吟吟问了一句:“师妹,要继续按脚吗?”   “要!”艾霜棠毫不犹豫。   司殷的按脚手艺让艾霜棠怀疑他以前是不是经常给师尊按脚,不然怎么练出这么一手技术,但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大概是因为师尊看起来实在太清冷孤高了,只适合坐着让人膜拜尊敬,其他任何事情都显得像是冒犯,哪怕是弟子出于孝心,给他按脚。   “我还是感觉疑点很多,比如说那个魔头。”艾霜棠一边享受着按脚服务,一边发表看法。   司殷“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说:“作为直接动手的人,如果计谋成功,那魔头必死无疑,为了引司命上仙下凡故意折磨司氏族人,根本就是玩火自焚。里面肯定有某种原因,利诱收买也好,借刀杀人也罢,现在已经死无对证,没法顺藤摸瓜查下去了。”   煷綦  线索非常少,找不到幕后之人去证实,推测也只是推测,属于”有可能“而已。   不论真相是什么,针对司氏一族的恶意都是真实而残酷的。   对方既然忍不住时隔多年再次对他出手,就说明或许距离揭开真相的那一天不远了。   艾霜棠问:“师尊是怎么看的?”   “什么?”   “司氏一族覆灭的时候你还小,可师尊应该已经是大人了吧,而且是已经成名的修士?从师尊的视角,他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   这个司殷还真没问过,说起来,他们的初见其实不太友好。   经历了司氏一族覆灭,还落到魔修邪道的手里受了诸多折磨,好不容易反杀逃出来,却骤然听闻仇人已经被杀了,那种即便想复仇都找不到仇人的茫然空洞感,叫他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想要振兴司氏一族,就要有实力,就得拜师,能够教授他的司氏前辈都已经没了,剩余的族人又全都在魔修邪道的手里挣扎,没实力根本救不出人,只是以卵击石。   此时的司殷就像一个刺猬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抱强烈的警觉性和敌意。正派修士的围剿行动诛杀了毁灭司氏一族的凶手,之后就一切照常。除了他以外,没人在意司氏一族的覆灭,顶多唏嘘两句,感慨魔头的残忍冷酷。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司氏的祖宅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长满杂草,司殷茫然的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孤独,寂寞以及悲伤,受了那么多折磨都没哭,这一刻却哭了起来,还是号啕大哭,哭得非常难看,稀里哗啦,涕泪横流。   师尊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盯着司殷看,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直把人盯到自尊心受到伤害,恼羞成怒。   然后师尊就像个人贩子似的把司殷绑了回去,说以后就是他的弟子了,原因是两人有缘。   这种理由司殷怎么能接受,虽然他确实打算找人拜师,但被人绑回去是怎么回事,谁会立马接受啊。   想起那些年被关在山里跟师尊斗智斗勇的经历,司殷就脸皮抽搐,眼神无意识飘乎。   机缘巧合也好,惯性思维也好,又或者是错过了最佳机会,总之司殷从来没有问过师尊视角的看法。满心都是复仇,救出族人,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修炼上。   对此,艾霜棠语重心长的说:“沟通是很重要的,很多误会都是因为沟通不良导致的。像什么我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懂,或者,虽然不说,但对方肯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都是造成误会的大杀器啊。及时沟通交流信息很重要的!”   突然有种收集情报破案的感觉呢。   艾霜棠决定让师尊成为第二个问卷调查的目标,同样也是没有真言纸,直接问。   于是泡药浴的时间到了后,她就哒哒哒的跑去找师尊。   对于小弟子的这个疑问,萧玉尘果然依旧是有问必答,“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开天门不开之谜便做出这种事情,脑子肯定有大病。”   艾霜棠精神一振,所以师尊这里果然有新线索!   司殷是被艾霜棠一路拉过来的,闻言也竖起耳朵听。   萧玉尘:“但凡修为踏入渡劫期之人,心里肯定都会有一番想法。那些死于雷劫之下的修士肯定也是做过诸多努力的,只不过最后都证明徒劳无功。虽然没有成功,可他们的陨落也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信息。既然渡劫必死,那不渡劫自然就没事。”   艾霜棠:“……”   虽然很有道理,但这个也算宝贵的信息吗?   萧玉尘:“遭雷劫而死的,都是主动渡劫的。”   ……等等,这句话信息含量有点大!   艾霜棠反应过来,注意到不对劲。   艾霜棠谨慎求证:“雷劫难道不是修为到一定水平后会自动降临的吗?”   萧玉尘:“根据记载,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据为师了解,这八千年里渡劫的修士都是主动渡劫被雷劈死的。”   艾霜棠惊讶极了,“为什么啊?”   萧玉尘:“如果是问为什么主动渡劫的都被劈死,为师也不知道,现在没人知道,如果是问他们为什么主动渡劫……都修炼到渡劫期了雷劫却迟迟不来,距离飞升就差临门一脚,急了。”   渡劫很危险,但一直都不来也让人着急。   对于未达到这个境界修士来说,很难理解这种心情,但对修为已经达到渡劫水平的修士来说,就焦灼了。   这就像升迁一样,没升迁机会的不着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资格升迁的就不一样了,关注啊,打听啊,甚至是走动关系的。   大家都知道渡劫必死后,也就按捺住了。   渡劫的虽然都失败了,但他们给大家留下了血淋淋的教训啊。   可这临门一脚真的很折磨人,都修炼到这个水平了,怎会不想体验一把当仙人的滋味啊。   也像是造反都杀到皇城脚底下了,可就是被拦在了城门前。   于是就各种蠢蠢欲动,想方设法的。   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萧玉尘说:“这感觉,就像仙界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一样,不再准许这个世界的修士飞升进入仙界,所以就算修为已经到达渡劫期,雷劫也不会主动降临。”   这让艾霜棠不由自主想起曾经的吐槽,这是仙界终于受不了接二连三飞升上来的法外狂徒,干脆关闭了晋升渠道?   紧接着又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岂不是有可能飞升的就剩下了司氏一族,因为他们可以走后门啊。   额,因为嫉妒人家可以走后门怒而杀人,好像也不比为了天门之谜而迫害司氏一族正常多少,都是有大病的样子。   却听到萧玉尘说道:“为师隐居清修,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一方天地真的是天地吗?”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之修仙版???   谁知,司殷经过剧烈的瞳孔地震后,竟然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仿佛受到了启发。   啊,这……   艾霜棠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艾霜棠:对不起,我因为境界不够哲学而跟师尊和师兄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PS:评论抽人发红包~~谢谢支持~~~! 第四十二章   问师尊对“以司氏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的看法, 师尊几句铺垫后却回答了一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答案。   师兄顿悟了,艾霜棠完全没有。   这叫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小故事,详细内容说不出来了, 但有点记得特别清楚,那就是故事里的诸侯国王不论问国师什么问题, 好的还是坏的, 国师都只会高深莫测的回答一个字:“然。”, 可把那个诸侯国王郁闷坏了,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艾霜棠觉得师尊的这个“这方天地真的是天地吗”大概就相当于国师说的那个“然”, 全靠意会。   别人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什么的,都只是形容词, 而师尊是动词。   哲学家的世界就是不一样,修为高深莫测境界非同凡响的高人,那哲学世界就更加不一样了。   反正艾霜棠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思考意义, 可能这就是她和师尊之间的差距吧。   她没有顿悟,师兄顿悟了, 其实就够了。   有了司殷的帮助,真言纸问卷调查发送的很顺利,回收的同样很顺利, 哪怕是看在丹药的份上, 想着打好关系将来有来有往, 也会认真回答, 何况是以司殷的名义送出去的,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如果是匿名送的问卷调查,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反响,人家掌门长老什么身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让他们配合, 有这个义务吗。   艾霜棠统计了一下问卷调查的内容,各家各派的掌门长老们的口径很一致,在阐述看法这里措辞各异,有的简短,有的粗略,各人有各人的角度与思考方式,但毫无疑问,这些看法都表达出了同一个中心:打这个主意的肯定有大病,还病得不轻。   犯下司氏灭门血案的主犯是个魔头,问题中心便直指这个魔头。   正派修士素来认为魔修有病,能成为魔头那自然是有病中的有病,干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但要说魔头想引司命上仙下凡,各家各派的掌门长老都觉得还不如相信魔头是修炼魔功走火入魔失心疯了。   这事真要办成了,对正派修士大有好处,是老祖大能的救星,人家堂堂魔尊凭什么给正派送温暖,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   就算从利益角度出发,谁得利谁主谋的阴谋论一下,得拿出什么好处才能叫魔尊这样甘愿犯险?   太吾派掌门还专门写了一个小论文,深入浅出的分析了一下,态度之和善,简直配合极了。出手也是最大方的,随着问卷调查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一份太吾派拟订的租赁合约,一口气支付了一百年份的灵石不说,还额外送了一份珍贵的礼物赔礼道歉。   他在小论文里表示道,当初七杀魔尊犯下司氏血案,震惊修仙界,大家认为是魔修对整个修仙界的挑衅,意图掀起仙魔大战,便先下手为强,联手讨伐围剿七杀魔尊。司氏一族地位特殊,便是家族实力下滑,不复辉煌鼎盛之时,在修仙界依旧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七杀魔尊将司氏灭门,杀鸡儆猴也好,眼见司氏没有高手镇场子趁虚而入也罢,各家各派都不能一声不吭。如果七杀魔尊是打着引司命上仙下凡的主意去灭司氏一族满门,绝对有大病,但反过来想,如果七杀魔尊是想确定司命上仙会不会因此下凡,不无可能。两者目标近似,但差别非常大,如果是后者,魔尊可能掌握了某种信息,让他认为司命上仙不一定会下凡,并且不会下凡的可能性要高过下凡的可能性。过于拙劣的计谋,要么是智商不够,要么就是只看到冰山一角。身为正派修士确实看不上魔修的做派,却不能因此过于贬低,必须正视敌人的一切实力。能成为魔尊,统领各个魔修,在正派的敌视之下逍遥了那么久,七杀魔尊绝不会是笨蛋。针对他的这一场围剿,各家各派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一众阐述看法的答案中,太吾派掌门的小论文尤其显眼,态度和善,语言诚恳,站在第三方角度的看法极为中肯,给出了自己的一番推测。   司殷当初年纪还小,只有十几岁,这些个掌门长老的有不少是当初围剿七杀魔尊的亲身经历者,对七杀魔尊这个老对手也更加了解。   太吾派掌门的小论文叫艾霜棠若有所思,虽然他也只是推测而已,但确实帮忙开拓了思路,以一个大派掌门的阅历做出这番推测,还是很有权威性的。   艾霜棠沉思片刻,突然语出惊人,“我觉得还可以更加大胆一点的假设,比如说这个七杀魔尊其实只是个马甲?”   这样一来,连七杀魔尊为何要替别人办事都说得清了。   “不过这样的话,幕后元凶可能就不止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个,如果分饰七杀魔尊的这个人没精分的话。也可能真的就这么谨慎,对着个奄奄一息的俘虏都不忘记演戏。”艾霜棠觉得自己这个推测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指出道:“你看那些老祖大能平日里都是闭关修炼的,也不怎么见人,要是抽空搞个魔尊的马甲,不无可能。别人也没法向这些人求证求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论搞事的话,果然魔尊的身份更加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于这一点,曾经也被打成大魔头的师兄应该深有体会。   “至于七杀魔尊被讨伐围剿而亡,或许是搞这个马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完美退场。”   艾霜棠觑了一眼司殷的脸色。   司殷面无表情,只是语气有点冷,“若是如此,那七杀魔尊动手之前,应该已经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手上至少有超过五成的把握,将司氏一族灭门只是最后的确认而已。”   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愤怒憎恶和偏执会影响人的判断,所幸司殷并不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那种人,或者说,他自己心里本来就存有怀疑,转换思路才会这么顺畅。将各种可能都摆出来,细细推敲,哪个逻辑更通顺,哪个可能性就更高,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决定性的证据。   司殷的思路转变,跟师尊那一句话也有极大的关系。   如果自己认知中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理所当然,很多事情都要发生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   七杀魔尊从司氏灭门血案中确认了司命上仙的确不会下凡?   在他动手之前,又是什么让他有了超过五成的把握?   确认了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用?   疑点太多,果然是冰山一角啊。   艾霜棠挠挠头,“我觉得还有个更大的疑问,七杀魔尊为什么要盯着司氏一族,或者说,为什么专门盯着司命上仙的后裔?既然是认为司命上仙不会下凡所以特意确定一下,上仙不下凡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这有什么好处,需要专门确定?”   这就很迷惑了,司命上仙下凡对七杀魔尊没好处,幕后元凶简直是在玩火,可不下凡了,更加让人迷惑,什么事啊要专门过来确定一下,还把小的都留下来,卖给其他魔修邪道折磨,歹毒至极。   司殷在调查司氏族人下落的时候,也曾着重调查过七杀魔尊,不过主要重点是七杀魔尊的人际关系,试图找出谁才是跟他勾结的那个人。   现在有了新的思路,该把重点拓展一下,调查七杀魔尊这个人的所有生平事迹。   有了各家各派联合发布的声明,还有他们主动奉上的租赁合约与灵石,不论是重建司氏一族还是接下来的丹药生意,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原先的司氏祖宅早就沦为废墟,也一直没有人试图在这片废墟上搞什么,就一直空置着。   凡人不敢沾手发生过灭门惨案的修仙世家的地盘,修士生命这么漫长,要是凶手回来看一眼,误以为是司氏还有人,再次下杀手怎么办,修仙界讨伐七杀魔尊的事情凡人可不清楚,只知道这里曾是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一夜之间悉数惨死。   名门正派也没人对这里出手的,司氏祖宅的地理位置确实优越,但若是占了这里,别人的目光可就看过来了。   司殷便在司氏祖宅的废墟上,重新建立司氏一族。   暗中安排拜入各大门派的司氏族人则不动,依旧让他们保持现在的名字身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何况幕后元凶还没抓出来,这些人还能充当耳目眼线,帮助司殷掌握各家各派的情况。   司氏一族正式重建,广邀修士前来参加大典的时候,大半个修仙界都轰动了,各家各派反应热络,掌门都是亲自上门庆祝,奉上丰厚的贺礼,声势浩大,热闹极了。   萧玉尘搬入司氏住了一阵子,确定暗算司殷设下连环计的那人暂时没动静了,便返回自己的隐居之所。只不过跟以前不一样,时不时出来走动走动,最常去的就是洞虚山和司氏府邸。   司殷一边做丹药生意一边调查七杀魔尊的情报,同时也没有落下修炼。   艾霜棠也没有闲着,修炼学习是肯定不会落下的,同时还忙着研发修仙界的网络。基本技术都是现成的,只要费些心思,把技术组合升级一下就能初步构建出网络来。高薪聘请了一群人,研发出专门的玉简,搭建虚拟网络。   因为修仙界的联络法器和联络法术都很盛行,只不过基本都是点对点一对一形式的,像这样能够一对多的网络产物一推出来,直接无师自通,都不需要教学。刚推出的时候内容项目较为简单,只有论坛,饶是如此,也是大受欢迎,买了玉简的修士天南地北的各种高谈阔论,这种多人可见可参与的讨论吸引了许多注意,很快就在修仙界流行起来。   充分说明了修士对社交的需求,联络的法器和法术也都是出于这个目的研发诞生的,闭关修炼归闭关修炼,修炼无岁月,一闭关可能就需要很久,但彼此往来其实很密切。   还从单调的玉简发展出各种各样的款式,体积小巧方便携带,还兼美观大方,可以当做饰品,比如说玉佩、吊坠、发簪、耳坠等样式。玉简是最常见最基础的样式,使用的人也是最多的,既可以高调的使用投影屏幕和操作面板,也可以低调的直接在玉简上操作,饰品类型的只能投影出操作面板和屏幕来使用。   修仙界果然人才辈出,只要给个新思路,就能玩出个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使出时光大法,接下来要有新副本了,揭露出一条新的重要线索。幕后元凶抓出来,本文的主线才浮出水面,就像悬疑案件里最先被指出来的嫌疑人通常不是凶手,本文最先摆出来的不是真正目标,只是冰山一角。你以为你看破了第一层,站在了第二层,其实后面还有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洋葱精套路。   PS:评论抽人发红包~~谢谢支持~~ 第四十三章   司氏一族重建, 祖产当然能收的都要收回来,已经过了五百年,如店铺之类的东西肯定是早就没了, 但土地不会消失不会跑掉。一些机灵的,不等司殷开口便主动奉上地契, 还上交了使用费, 态度做的很足, 毕恭毕敬的表示歉意:没得到同意便擅自使用,现在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便将欠下的份额全都补上。   为表歉意还送上了礼物,很是客气礼貌。   突然掏这么多银子当然心痛, 但跟得罪一个强大还有人脉的修士比起来,那点银子掏的值。   回收那么大的土地自然都要用起来,可谓是百废待兴。那些声称只是暂时租用的, 他们在土地上置办的产业自然不属于司氏,需要他们搬走, 只有地皮是司氏的,这么多地皮回收,空荡荡的, 就需要考虑该怎么处理。空置了浪费, 哪怕是租出去让人使用, 也比空置着强。   司殷建了个很大的药园, 专门培育各种炼丹需要的药材。即便是出于家族生意需求, 也不能把所有地皮都建成药园吧,用于炼丹的药材基本都有种植要求的,首先就是灵气,要有充足的灵气才能培育出药效出众的灵植。长在灵气稀薄的地方, 跟杂草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论经营,司殷并非一窍不通,好歹也是当做司氏少主培养的,只不过年少时家族便覆灭了,中间又过了五百年,现在要重新拾起这技能,而且从少主转变为家主,需要一些时间。少主毕竟只是少主而已,跟真正掌握家族的家主完全不一样。   光是建立药园就足够折腾很久,灵植可比普通药材难培养多了,司氏的丹师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来撑场子,还有贩卖丹药的渠道,必须要有自己的药行,才方便展开生意,不然就显得像个小作坊似的,上不了台面。   司殷忙忙碌碌的时候,艾霜棠看着大片空置着暂时还不知道用于做什么的土地,不禁想起那些年玩过的经营模拟游戏,手痒了。刚好司殷暂时对这些空地没头绪,师妹想要就大手一挥,任由她处置,还贴心的拨了一些启动资金,随便她折腾。   那艾霜棠可就不客气了,深深植于灵魂的种族天赋告诉她,这些土地必须都要为基建发光发热。   反正师兄建立药园和药行也需要人手,就拜托他雇人的时候顺便帮她留意一下人才。   自从让人搭建出网络,艾霜棠就过上了想要的舒服生活。   上网真的是快乐无比,一边网上冲浪一边吃零食,更是人间享受,就连肥宅快乐水也让叫研究了出来。配方当然不可能一模一样,但喝下去的口感,那种气泡在嘴里炸开的感觉是一样的就行了。快乐使人上头,腐蚀意志力啊,兴许这一波儿伴随着网络而推广开的衍生物,会催生出各种修仙版的宅男宅女。不过修仙界的阿宅本来就很多,以前是出于修炼的缘故,现在有了网络,估计就更加宅,连叫外卖都省了。   修仙界如此发展蓬勃,生活水平更上一层楼,与凡俗社会的割裂感更加严重,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中间差了不知道多少年。修仙世家和门派扎根的地方会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修士不会插手凡俗社会的管理,但间接的影响力是无孔不入的,与之相对的就是没有修士扎根的地方,繁荣程度再高也就那样,这中间的差距毫无疑问彰显了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巨大沟壑。   有了网络,信息交流更加频繁密切,天南地北的消息汇聚到网络里,艾霜棠坐在家里也能通过网友了解到其他地方的情况。不光是她有这种感觉,大家上网看的多了,对此也产生了深深的感悟。   虽然原先就知道修士跟凡人有着云泥之别,到底进了修仙界后就不怎么接触凡人,身边都是与自己一样的修士,下山历练除魔卫道,与凡人基本都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深入交流。修士的悲天悯人和恻隐之心,主要表现在除魔卫道方面,民生可不在他们的关注范围,遇上了顶多感叹一句世道艰难,哪会忧国忧民的思考探索啊。   现在通过网络把信息汇聚到一起,以前没注意到的地方就像迷雾一样被拨开来,看得更加全面清楚了。   艾霜棠此时便正在上网跟最近新认识的小姐姐热火朝天的聊着。   说起来其实也算是个熟人,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艾霜棠能够看到她,她却看不到艾霜棠,只能通过声音交流,那就是万绝谷试炼时陷在关卡里面被艾霜棠偶然发现的清音阁弟子白颜如。   当时两人隔着傀儡有过一番交流,出去后却只是擦肩而过,完全没有说过话。   会成为网友也是机缘巧合,艾霜棠上网时偶然间翻到了白颜如写的一篇见闻,感觉挺对胃口的就点了进去看个人主页,发现她把自己遇到的各种有趣的事情都写出来与大家分享,简短的语言,将明明很普通的事情以温馨的方式表达出来,让人会心一笑,有时候也会写一些历练见闻。   一看头像,还是个熟人。   经过一番交流后,艾霜棠与白颜如真是越聊越投机,便互相加了好友。   现在聊的就是与历练相关的事情。   颜如渥丹:【我在街上遇见云琼派的少掌门姜霖雨了,还有乾元宗的池苍明,他们身边也都带了几个同门的师兄师弟,自万绝谷一别后,我还是第一次再见到他们两人。临云城距离云琼派和乾元宗都很远,应该不是顺路,兴许是为了带同门出来历练。】   霜糖金桔:【他们各自带队?】   颜如渥丹:【万绝谷试炼虽然出了事故,但关卡确实很难,是举行试炼以来,参加弟子经历的最难的一届,经过讨论后,没有作废成绩重新试炼。姜霖雨本来就是云琼派的少掌门,表现又如此优秀出众,现在便有资格成为负责人带门人弟子出来历练,众望所归。乾元宗在试炼里损失惨重,池苍明作为硕果仅存的弟子之一,还是整场试炼里表现最出众的弟子之一,回去后应该是更受重视了。】   霜糖金桔:【云琼派和乾元宗都不是小门派,距离临云城还这么远,就算是历练,两个专门跑这里,还一起叫你在街上看见了。说起来,你怎么也在临云城?】   颜如渥丹:【最近那个热门的帖子你没看吗?我猜他们两个应该也都是因此才千里迢迢跑来临云城的。】   霜糖金桔:【细数那些年修士失手统计分布图?】   颜如渥丹:【对,就是这个。这帖子揭露出很多叫人细思恐极的地方,下面有一堆冒出来作证的,身边有人栽在那些地方,还有一些说出自己感觉奇怪的地方。修士除魔卫道,祛除邪祟,有的地方的确是高危地区,容易生出厉害的邪祟,可有的地方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若是偶然也就算了,可是前仆后继不断有修士在那里失去踪影,I就奇怪了。所以看了帖子的修士大概很多都想要亲自验证一下吧。】   颜如渥丹:【以前联系不像现在这样,出名的修士陨落了大家都会知道,但不出名的小透明,消息就闭塞了,谁会对各家各派没了个不起眼的门人弟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啊。除了个人的亲朋好友,彼此关系亲近联系密切,旁人不熟悉的基本不知道。这帖子统计了一下,发现有些人真的是消失的莫名其妙,这还是网络盛行后,莫名其妙不见的。把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都标记了一下,做了个统计,帖子下面冒出来作证的,说的都是以前在附近消失的。大家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不见了的,细思恐极。】   颜如渥丹:【现在才发现,是因为有了网络,好多修士都喜欢随时发布自己的动态,每日打卡什么的,这才统计了出来。以前下山历练的弟子突然没了,如果不是重要的弟子,简直太正常了,根本没几个人在意。这个帖子一出来,大家才突然发现,看起来很普通的地方,平平无奇容易被忽略,各家各派却每隔个一阵子就要在这里消失个弟子,因为不是逮着一头羊薅,轮流的,没的又是普通弟子,也就一直没被察觉。】   霜糖金桔:【所以云琼派、乾元宗以及你们清音阁都是为了调查这个事情专门派出弟子前来?】   颜如渥丹:【嗯。师尊和师叔们猜测这里或许潜伏着专门偷袭修士的妖兽邪祟之类的,但实力应该不是很强,否则就不会只偷袭修为低下的普通弟子,早就闹出大事情引来厉害的修士处理了。懂得筛选,避免短时间里一直偷袭同个门派家族的弟子引起旁人注意,应该还很谨慎聪明,有思考能力了。】   霜糖金桔:【懂得思考的妖兽和邪祟不好对付,发现这么多修士跑过来,说不定直接逃了,去其他地方苟起来继续猥琐发育。经过惊吓,说不定还会变得更加谨慎,不再长期潜伏同一个地点,这边宰两个就跑,下一个地方宰两个就跑,玩捉迷藏。】   颜如渥丹:【……别吓我啊。】   霜糖金桔:【既然苟,何不贯彻到底。】   颜如渥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暂时在临云城落脚也是担心贸然过去把目标吓跑了。云琼派和乾元宗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后面估计要乔装打扮一番,找个合适的身份伪装起来。我们能看了帖子跑过来,其他修士也可以,就看谁先抓到目标了。】   霜糖金桔:【不是在临云城?】   颜如渥丹:【临云城只是附近距离修士失踪地点最近的一座城池,有些个失踪前曾经也来过临云城,有嫌疑,但可能性比较小,只是位置恰好在事发地点的附近区域。谨慎起见我们在城里调查了一遍,暂时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霜糖金桔:【那要对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了吗?】   颜如渥丹:【是啊,临云城靠近边界,这一带地广人稀,非常偏僻,这两天上网感觉信号都有些不好,估计接下来搜索的时候可能会断网。】   霜糖金桔:【那么大的地方,还只有一个大概的区域,接下来有的找。】   颜如渥丹:【带了感应邪祟和妖气的法器,但……这里真的好偏僻,地方又荒凉。祝我好运吧,能快点找到。】   霜糖金桔:【祝你好运。】   艾霜棠为白颜如小姐姐的悲催任务默哀一分钟,没有确切的地点只有大概的区域,拿着个法器还不知道要找多久。要是再坑一点,那不知道是邪祟还是妖兽的玩意儿就是这么机智,直接闻风而逃,各家弟子努力一番却毫无收获,就更加倒霉了。   默哀后,艾霜棠翻出那个热门帖子《细数那些年修士失手统计分布图》,点进去看了看,找到白颜如说的临云城,因为地方过于偏僻,除了临云城这个地名以外,疑似修士失踪地点的那一片区域空白一片。   粗略浏览一遍,边境地区几乎是重灾区,东南西北都有这样的修士失踪区域,堪称修士的百慕大。在修士最为活跃的区域呆不下去了就跑去蛮荒之地苟着,很符合猥琐发育的精神。偶尔逮个修士打打牙祭,丰富一下饮食生活。万万没想到,出现了网络这样的东西,更没有想到,网友的才华与钻研精神发挥到它们头上,莫名其妙的就暴露了呢。   现在就看哪家修士厉害,能把空白的地图给填补上,找到失手的具体地点。   帖子下面一大堆网友踊跃发言,都是讲述那些年莫名失踪的亲朋好友,仔细看一遍,有些地方果然细思恐极,往日里不起眼的小地方直接在这些发言里变得无比显眼,蒙上层层的迷雾。而这些失踪的主角大部分是在网络推广之前消失的,除了亲朋好友,到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其他人知道记得。   退出来后,另一个新的帖子吸引了艾霜棠的注意。   【求助:九死一生驱除邪祟后发现,这邪祟是村民们供养的。】   楼主:这些村民还骗了很多不知情的修士来除祟,趁着他们毫无防备动手暗算,以修士的血肉喂养邪祟,把邪祟养的越来越厉害,胃口也越来越大。现在邪祟已经除了,村民们涌上来,哭天喊地的谴责控诉,不但丝毫没有悔改之心,还指责楼主消灭了他们好不容易供养出来的大邪祟,修士高高在上没有良心,不顾凡人死活。邪祟虽然不是好东西,却能庇佑村子,满足大家的需求。毁了邪祟,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去。楼主想到那些前来除祟却被暗害而死的前辈们感到很愤怒很悲哀,若不是善良正直,又怎么会中了村民的暗算。整个村子用修士的血肉喂养邪祟,不可能毫无破绽,但凡遇到个强硬冷酷一些的,就不会是这个结果,真正善良的被害死了,作恶的不但要了他们的性命还践踏这份善意。楼主现在很无助,不知道该拿这些村民怎么办。师尊只告诉楼主凡人受邪祟威胁迫害生存艰难,楼主一身修为应当惩奸除恶,不可仗着修为欺凌弱小。一剑杀了这些村民固然容易,可这样做,楼主总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会没了。现在又愤怒又痛苦,很煎熬,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吗?急,在线等!   这帖子立马叫人炸开了,纷纷留言谴责村民无耻的。   池塘小金鱼:这是死的不是他们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要是村民自己活祭,看还有几个说出的口!   灵音寺秃驴:未必,举行活祭的村子我也见过,基本是些可怜的女孩子遭殃,便是亲生父母也不把她们的生命放在心上。   快乐玉简:一整个村子的都参与了?做出这种事情还想拿这种话堵人,想得真美!   花开花谢:可修士确实不好动手,要是把这个村子的凡人都杀了,固然痛快,可也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好像修士真的就仗着修为肆意妄为一样,想杀人就杀人。   麻辣兔头:穷山恶水出刁民!   闲云野鹤:不要偏题了,楼主问的是该怎么办。我建议,杀了吧。留着也太恶心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道友也需要安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白芸豆:话虽如此,真动手也恶心啊,好像被那些村民说中了一样,修士就是不把凡人的性命看在眼里,一怒之下可以屠村。   红眼兔:普通凡人怎么杀得了修士,暗算也不行吧,能放倒修士的药物普通人怎么弄的到。真正的凶手是邪祟,村民顶多是帮凶,直接屠村太过了。   ……………………   网友纷纷跟帖讨论的热烈,主要分成杀与不杀两大派。   艾霜棠一看,艾玛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嘛,仗着楼主心地善良有涵养才能成功,这要是遇到个魔修,全村玩完,谁还听他们屁话。   当即跟帖留言。   霜糖金桔:这还争什么啊,马上报官!让凡人的法律制裁他们,我要看着这群草菅人命的刁民人头落地!   下面迅速一排跟帖点赞的。   【妙啊!】   【溜溜溜!】   【修士不能随意对凡人动手,但官府管的不就是这个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楼主不用为难了,马上报官,送村民吃牢饭,然后找个好位置欣赏他们人头落地。】   【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报官,学到了学到了!】   没过多久,楼主冒出来。   楼主: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霜糖金桔:记得让官府帮忙收敛尸骨,把每个受害者仔细记录下来,免得叫人以为是修士仗势欺人。   楼主:谢谢提醒,我会记得。   艾霜棠感觉这口气顺畅了,心里有句槽没吐:都没想到报官,是因为修士本来就是法外狂徒嘛,修仙界可没有政府,大家在外驱除邪祟遇到事情都是习惯自己处理,实力就是在外行走的最大依仗。   一抬眼,发现师兄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艾霜棠一瞅外面的天色,果不其然,傍晚了。   司殷见她看过来,笑吟吟的问:“师妹可是累了,需要师兄给你按按吗?”   艾霜棠面不改色的果断拒绝,“不了,我不累!”   司殷轻叹一口气,满脸失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失落起来简直能把人的心都揪住,恨不得什么都答应。   “师妹以前很喜欢我给按摩的。”   艾霜棠顿时哽住了,那是因为以前你按摩的时候不会搞小动作!就比如现在,这表情,这语气,与曾经的师兄判若两人!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她长大了,不是小豆丁了,师兄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每日一骚。   是啦是啦,两人是道侣嘛,师兄勾引自己道侣有什么不对吗,简直太对太正常了。他对豆丁不感兴趣,所以是纯纯的兄妹之情,如果以前就这么骚,那才是有毛病。   但这转变未免太自然流畅,丝滑过头了。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习的媚术,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师兄已经这么骚了。原来男人也能学习媚术,还以为这是合欢派女修的独家秘术,正经修士谁会学媚术啊。   艾霜棠也不是不喜欢师兄,长的好看就是讨人喜欢,何况师兄一直对她很好,但……   美色如狼似虎,她有点抗拒。   任督二脉通了之后,为勾引道侣居然自学了媚术。想问问天才的世界就是这么的强大吗,既然决定做了,就要做到最好,拿出最敬业最努力的精神,钻研拼搏,不抛弃不放弃,没有人能在勾引道侣(艾霜棠)这件事情上比师兄(司殷)更擅长?   害得她多看一眼师兄都怕流鼻血流到失血而亡,要是没能把持住,岂不是当场演绎个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骚不过,真的骚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司殷:每天勾引,快乐无比。 第四十四章   司殷斜靠着枕头, 愣是凹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态,衣襟半敞开着露出胸膛,慵懒困倦, 目光迷蒙,好像还不太清醒的样子。一只手却抓着艾霜棠的手玩, 仿佛是最好玩的玩具, 一会儿揉捏, 一边摩挲,一会儿还十指相扣, 整个人明明慵懒的不行,好似骨头都软成一滩, 手上的小动作却很丰富。   他在那里自娱自乐的不亦乐乎,享受放松时刻,艾霜棠正在刷着论坛, 一点都没有受到空气里隐隐约约的暧昧缱绻影响。   《细数那些年修士失手统计分布图》的热度还在持续发酵,进而引发出多个讨论的热贴, 一个帖子已经满足不了广大网友的热情和讨论欲。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各种相关热贴就霸屏了。修士出行方便快捷,因此行动力很强, 白颜如和艾霜棠聊天时, 临云城就已经至少来了三家的修士, 白颜如没看见的地方兴许还有其他地方来的修士。   经过三天的发酵, 各个标出来的修士失踪区域都有修士去了。跟着队伍前去的网友时不时就在帖子里刷存在感, 报告目前情况。   边境是修士失踪的重灾区,去的人也最多,都在感叹边境的荒凉落后,纷纷表示网络信号不好, 如果继续深入边境外面的荒漠,估计会断网。   下面一片的人嘻嘻哈哈,怜悯的,失望的,鼓励的,各种言语奉上。   艾霜棠注意力都在帖子上,压根没注意司殷在做什么,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吧,都已经习惯了。   司殷玩着艾霜棠的手,玩着玩着,不满足于这点小乐趣了,人依旧还是懒洋洋的,软到没骨头似的,凑过来往艾霜棠身上一靠,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依旧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但伸到前面去顺便揽住她的腰肢,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型挂件一样。   肩膀这个位置很微妙,被人拿下巴抵着,感觉会很敏锐,不知道戳中哪个点了,艾霜棠顿时感觉浑身一颤,力气在流失,差点没能捧住玉简。   司殷舒服的闭上眼睛,似乎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让他昏昏欲睡。   突然成了大型抱枕,艾霜棠挣扎了一下,让他下巴搁别处,但不论肩膀还是后背脖颈,位置都很微妙,属于敏感区域,可能是因为距离脑袋比较近的缘故吧,司殷的下巴抵在哪里都叫艾霜棠有种酥麻感,温热的吐息让皮肤更加敏感。   甩不开这么大一滩司殷,艾霜棠调整了一下策略,自己往司殷的怀里缩。   这个姿势终于两人都满意了,司殷可以继续当她的挂件,艾霜棠也能一边当抱枕一边刷论坛。   司殷多年不睡觉,现在终于养出了这么懒的习惯,真是可喜可贺,除了黏人以外,没有其他不好。一旦想休息了,就喜欢抱着艾霜棠,似乎这样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放松时刻。   司殷闭眼休憩的模样很好看,瑰丽的容颜动人心魄,令人惊艳,只是浑身的气场过于强大,隐隐约约的戾气叫这份好看带上了锋利的侵略性,好似出鞘的宝剑毫不吝啬的挥霍张扬,闭眼眼睛后,仿佛一下子收起了所有的锋芒,这副懒到不愿意动弹的架势,更是冲淡了那份逼人的感觉,加上他有意无意散发的媚术,让人腿软,但不是怕的腿软。   然而艾霜棠的注意力都被论坛这个小妖精给勾走了,不看司殷,看了要失智的。   上次一起聊过天后,白颜如就再也没有发信息过来,因为提到过接下来信号可能会断开,艾霜棠也就没在意。到底是探索曾经失踪过许多修士的神秘区域,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白颜如是要专心于眼前,没精力上网,还是因为信号断开上不了网,都是很正常的。   只要没找到让修士失踪的罪魁祸首,揭开真相,一切猜测就只是猜测,万事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冷不丁看到白颜如时隔三天给自己发来一条信息,艾霜棠还愣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随意点开,一眼扫过去,立马顿时了。   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救命。   艾霜棠果断发消息。   霜糖金桔:你在哪里?   霜糖金桔:发生什么事情了?   霜糖金桔:在吗?快点回答啊?   白颜如一点反应都没有,发过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好朋友三天没联系,突然发来“救命”两个字,之后就怎么都联系不上,杳无音信,这是什么恐怖故事的开头啊!   司殷睁开眼睛,看到那“救命”两字,也是皱起眉头,“她最后是在什么地方跟你联系的?”   艾霜棠立马回答:“临云城。”   司殷若有所思,“这两天,边境似乎很热闹。各家各派感兴趣的都派了弟子过去探查,尤其是边境。”   艾霜棠还在试图联系白颜如,闻言下意识回答:“去临云城的,除了清音阁还有云琼派和乾元宗。”   所有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白颜如那边没有一丝反应。这不是信号不好能够解释的了,要么就是白颜如现在身处险境,匆忙之下发了一条信息出来便没法再发信息了,可能是玉简被毁了,也可能是人出事了。为何发到她这里,而不是更为信赖的门派,要么是群发的,要么就是危急下没法选。   边境的修士失踪区域,比一开始揣测的更加危险。   艾霜棠一直在刷相关帖子,没发现失踪的报告,白颜如发过来的很可能是第一手信息。   虽然是个疑似恐怖故事的开头,救人就会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去一个栽一个,去两个栽一双,就连这条信息也很可能不是白颜如发送的,而是别人利用玉简想要引人过去。就算这样,艾霜棠也只能去,总不能明知道白颜如小姐姐陷入危险,却坐视不理吧。   两人是通过网络认识的,但来往并不少,现实里也是见过的。   经过这些年的修炼,艾霜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菜鸡了,说不出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在自保方面,还是有点信心的。何况她不觉得师兄会放她一个人到处跑,忧患意识师兄可比她强多了。   艾霜棠打定主意,立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修士出行就是这么便利。   御剑飞行是修士最常用的出门方式,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如代步的坐骑,还有飞舟这类以灵力驱使的法器。飞剑快归快,还很灵活,但论体验感是真的不如飞舟。   如果知道白颜如的具体遇险位置,御剑飞行直接赶过去,千里救人,这没问题,但只知道个大概的区域,就难了,火急火燎赶过去也没法马上救人,还不如乘坐飞舟,做一些准备工作,更加妥协的处理。   飞舟速度也很快,只要动力足够,可以比飞剑更加快,飞的也很稳,有防护罩保护,不会让飞行时遇到的强大风阻吹到人,站在甲板上如履平地。   司殷放下玉简,“清音阁那边说,没有收到白颜如的求救信号。不过他们刚才试了一下,确实与派去临云城附近的弟子失去联系了,玉简联系不上,其他的法术也联系不上,门派里这些弟子的命灯虽然还没有熄灭,有几个看起来却摇摇欲坠,命灯的火苗摇曳的厉害,似乎随时会熄灭。”   艾霜棠:“难度超出预期,清音阁应该会很快采取措施。”   司殷沉吟片刻,“话虽如此,却不能抱太大希望,边境荒漠的区域太大,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很难找到人。若清音阁没有定位那些弟子的办法,去了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若致使修士失踪的罪魁祸首趁机再抓几个弟子,要么清音阁扛到底,一定要把任务完成,要么就宣布失败,直接放弃及时止损。”   他对着玉简又看了几眼,“云琼派和乾元宗也传来消息,派过去的弟子们全都联系不上了。”   艾霜棠错愕,“三个门派的寻找路线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司殷点点头,眼底有几分研究之色,“临云城边境潜伏的东西,或许没那么简单。就算这些修士只是弟子,也已经颇具实力,连个求救信息都没能发出来就失去联系,不是普通邪祟能够做到的。”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白颜如发来的那一条求救信息。   司殷继续说:“东南西北的边境之处都有这样的失踪区域,或许可以考虑,这些地方是不是潜藏着魔修。他们闯入了魔修的地盘,才会全部失手被擒,过去失踪的那些修士,原因也能说得过去了。边境之外的区域很大,荒凉缺乏生机,没有人烟,修士没原因的话几乎不会涉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魔修占据当做自己的地盘。若当真如此,最后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司殷想起七杀魔尊,正是因为五百年前发生过正邪之战,所以现在各家各派都不会再轻易发起另一场正派与魔修的战争。当然不会因此就放弃弟子,能救的肯定会想办法救回来,可若救不回来,自然也就那样了,最多骂两声。   只是,若魔修把地盘建立在边境之外的荒漠里,他追查寻找司氏族人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相关信息,魔修也不喜欢那种荒凉没有人烟的生命禁区。   想要找人,首先就得确认离开临云城后走哪边方向。   问临云城城门守卫是最快的。   然而面对这个疑问,守卫表示很迷茫。   “这位仙人,并非小的们有心隐瞒,实在是……临云城虽然是边境城市,不如中原繁华,可每日也是有许多人进进出出。若当真见到您说的那些人,小的们自然印象深刻,仙人们的风姿岂是凡人能够相比的。”城门守卫的队长态度十分恭敬,点头哈腰的,很是低声下气。他两手抱拳,小心翼翼的行礼,根本不敢擅自直起腰,保持微微鞠躬的姿势。   “最近这几日,临云城来了不少仙人,还请恕小的们眼拙,实在不知道这些仙人都是来自哪儿,只知道仙人们风姿不凡,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临云城这种偏僻城市里的守卫,眼光自然没那么亮,平日里连修士都很少来,他们哪分得清这些修士分别是什么门派的。无法区分修士身份,自然也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告诉两人清音阁弟子离开的方向。   艾霜棠扶了扶额头,“算了吧师兄,我记得阿如说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要乔装打扮一番。这几天来临云城的修士变多,进进出出的自然也多,守卫分不清楚很正常。”   城门守卫的队长适时小心翼翼的提议,“不如两位去问问城主大人供奉的仙人?仙人的事情,还是仙人知道的最清楚。”   有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突然来这么多修士,本地的修士肯定会下意识关注的,如果是城主供奉的修士,不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危机感,都不会无视。   临云城附近就是修士失踪的区域,作为本地修士,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消息。   估计是被这几天络绎不绝来打探消息的修士骚扰惯了,城主供奉的修士居然很好找,一进城就看到了。那巨大的横幅简直亮瞎人的眼,上曰:欢迎来到临云城。   一个疑似修士的男人坐在横幅下面,极为骚包的打造了一个临时休息的地点,就跟专门用来摆拍的场景一样,实不实用不要紧,重要是好看,要有逼格。   他跪坐在一个棋盘前,一只手悠闲惬意的摇着扇子,另一只手在棋盘上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不亦乐乎。不看这场地,简直就像在自己家下棋自娱自乐的优雅贵公子,举手投足都透着风流写意,一子落完,还有空端起茶杯优雅的轻抿一口,好不快哉。   那自得其乐的优雅与宁静,与市井街头的热闹格格不入,却丝毫不受影响,分割成两个世界。   骚包到极致就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意境啊。   旁边放了个极为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咨询一次,一千块灵石。   这见缝插针的生意头脑,这独家垄断的自信姿态,还有这狮子大开口的胆量勇气,艾霜棠可以断定,这修士肯定有两把刷子,不然早就被套麻袋打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做起敲诈生意,愿者上钩。   似乎是感受到注视目光,这人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充满了生意人市侩的虚伪假笑,优雅的摇着扇子,“两位道友可要与在下一叙?”   翻译一下:亲,咨询吗?一千灵石。   “在下贪狼,区区不才,受城主供奉多年,对附近的一些事情不说了若指掌,但也有几分了解。”   再翻译一下:临云城百晓生,只为金钱服务。   这贪狼取得可真是揭露灵魂啊,坐地起价,不贪婪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明目张胆的跟人说他很贪婪,委婉杜绝讨价还价。   虽然就这么一个照面,但那骚气,简直扑面而来。 第四十五章   第一眼骚包, 近距离看,第二眼更加骚包,简直就像是个花孔雀, 花枝招展。   司殷跪坐在贪狼对面的空位置上,两人面对面, 艾霜棠则坐在了侧面的位置。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从贪狼那边传过来, 说不清是什么香味, 好像是熏香,也好似花香, 很淡很淡,却叫人闻着舒服, 好似心里被什么轻轻挠了一爪子。   因为行事过于骚气,所以艾霜棠第一时间没注意到贪狼的长相,这样近的距离才仔细看了看。一眼就能感觉到是个精致男孩,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发冠束着, 两边鬓角处分别垂下一缕发丝,这发丝整整齐齐,柔顺光滑没有一丝凌乱, 不乱翘, 眉眼柔和, 唇边含笑, 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 不惊艳,但很耐看,浑身上下的那种矜持优雅更为他增添了韵味,身上的服装看着有感觉很有品位, 显然经过精心的搭配,同样打理的一丝不苟,干干净净,腰间挂着一个玉佩。   不论是从脸还是到气质,公子如玉,当之无愧。   但这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竟然当街摆了个场景,拉着横幅,明码标价的做起了愿者上钩的生意。   整个人都被市侩给污染了,大跌眼镜啊。   任谁看了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咨询一次一千灵石这么狮子大开口,真的会有傻子上当吗?   对此,贪狼自有一个说法。   他说:“临云城地处边境,平日里鲜少有修士来往,难得这几日闹热,在下很想以文会友。奈何大家匆匆忙忙,无人满足在下这点小小的期盼,只好想个法子惹人注意。想出城的,一千灵石咨询一次,也可以与在下对弈,若赢了,在下知无不言,不收取分毫费用。”   所以司殷就坐在了贪狼对面的空位置上,准备对弈。   他是不缺钱,但又不是冤大头,何况一千灵石才能咨询一次,还是赢了贪狼更划算。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要收回去,两人动作麻溜的收取棋子。   司殷:“这几日可有清音阁的弟子找你打探消息?”   贪狼满面春风,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似乎有人答应跟他一起玩让他很高兴,闻言笑盈盈道:“道友急躁了,我们还没有开始对弈呢。不过看在道友愿意与在下对弈,满足在下这点小小的兴趣的份儿上,在下可以送你一个消息。五日前确实有清音阁弟子来临云城,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也来找过在下,不过她们棋力不行,最后只好付了灵石打探消息。”   “若道友能够赢在下,莫说是清音阁弟子的去向,哪怕道友想要在下给你当向导,也是可以的。”   他优雅的轻轻摇着扇子,似乎看穿了司殷的打算。   这想法不难猜出来,有地头蛇协助肯定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来得有效率。   如果没有贪狼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城主,在这附近扎根多年,肯定知道点什么。   两人猜子,黑棋先行。   艾霜棠对围棋有点了解,但也只是有点了解而已,说不上多么精通,所以对于两人对弈的棋局很快就看不懂了。下棋是很耗费时间的,棋逢对手,落子前需要仔细思考,走一步看十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思考里过去的。   看不懂棋局,艾霜棠只好无聊的发呆,盯着棋局看的样子像是很认真的在观看一样,实则神游太虚去了。   一个容颜瑰丽动人心魄气场强大的美男子,一个优雅矜持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两人当街对弈,这场景摆的还这么有水准,可真是赏心悦目至极,吸引了很多围观群众。   因为这场景就摆在距离城门不远处,许是担心惹怒城主供奉的修士,城门守卫兢兢业业的担负起了维护秩序的工作,把想要驻步停留的吃瓜群众驱赶走,不让他们围着这里。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弈,时间渐渐过去,艾霜棠连神游太虚都游完了,一只手撑着脸颊,靠在矮桌边缘,差点睡过去,这才终于宣布结束。   贪狼突然不落子了,发出惋惜的一声叹,“是在下输了。道友棋力深厚,走势凶险却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在下不如。”   艾霜棠这才知道结束了,猛然回神,坐直身体,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在下与这位道友一见如故,对弈过于专注,未能注意到姑娘的无聊,还请见谅。”贪狼笑盈盈,言语谈吐叫人如沐春风,“不若在下给姑娘当个向导,介绍介绍临云城的风土人情,就当是赔罪了。”   嗯?刚才不是说只要赢了,就是当向导也没问题吗?艾霜棠立马反应过来。   贪狼却好似有读心术一样,优雅的轻摇扇子,“方才在下说的是临云城外界荒漠,只要这位道友能赢,在下不但知无不言,就连当向导也没有问题,知音难觅。现在说的向导,是临云城内,虽是边境小城,比不得中原热闹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难道来一趟,难道不逛逛吗?”   来都来了啊。   艾霜棠承认这很有道理,但现在急着救人,要不是知道着急也没用,根本没这个心情坐下来等下棋这么费时间的事情。   司殷一口拒绝,“不必,你随我们一起出城即可。”   贪狼有些诧异,试探的问:“两位可是有急事?”   艾霜棠立马回答:“前几天来临云城的云琼派弟子、乾元宗弟子以及清音阁弟子,全都失踪了,其他前来的修士是否有失踪暂时不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贪狼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两位是来找清音阁弟子的?既是救人的大事,确实不能再耽搁,只是这边境荒漠地域广阔,漫无目的的寻找怕是徒劳无功。”   司殷开门见山道:“所以我才让你来当这个向导。既然在临云城受城主供奉多年,肯定知道点什么。这边境荒漠,哪个地方最容易失踪人?”   贪狼却摇摇头:“道友说笑了,在下虽然受临云城主供奉多年,对边境外的荒漠也颇有了解,但要说哪里容易失踪人,这穷乡僻壤的连修士都没几个,凡夫俗子不想找死的也不会深入荒漠,在下可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连荒漠里失踪了多少人,都是在哪里失踪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失踪的人没了就没了,没了就杳无音信,如人间蒸发,在下难道还能盯着他们失踪不成,所以连地点都看在眼里。”   这话确实说的没错,他又没有在别人身上安装定位系统,还能精准知道人到底都是在哪里失踪的。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边境外的荒漠里有哪些地方比较古怪,在下倒是知道。”   他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笑语盈盈,“在下有时在城里无聊,就去荒漠转转,常年累月呆在这临云城,难免对荒漠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想着,这荒漠到底有多大,尽头又是在哪里,穿过荒漠会到达什么地方?修士出行顺利,速度快,想探险,就去了,一来二去,就摸清了荒漠的一些情况。近几日来找在下的修士,都是想要打探消息,在下能说的,也就只有自己发现的那几个奇怪的地方。”   “只是,荒漠缺乏生机,一眼望去都是砂石,飞沙滚滚,没有绿色,只有沙丘岩壁,想要找特定的地区,没有经验的话很难找。在下给他们画过地图,但不确定除了在下之外的其他人能否看懂地图。”贪狼的笑容有些微妙,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心虚,“毕竟在下是凭感觉画的。”   艾霜棠简直目瞪口呆,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仿佛小鸡啄米图一样神奇的手绘地图了,没有标志,没有经纬度,怕不是一张地图上就画个圈表示临云城,然后在荒漠位置画上几个圈,标出大致的方位和范围,没有地图与实地的比例,全靠感觉,这叫人怎么整?   “你自己画给他们的?”艾霜棠震惊的问。   “是他们出灵石买的,嫌弃在下说的过于含糊笼统,想要有个地图参考。”贪狼有些委屈。荒漠就长这个样,没有地标,没有具体地图,他也没办法跟第一次来荒漠的人解释清楚。   这还真不能怪贪狼太坑,环境因素太大了。   艾霜棠嘴角抽搐了,也就是说,清音阁弟子现在可能拿着一份含糊不清宛若小孩涂鸦一样的地图,就着贪狼含糊不清全靠意会的描述,类似中餐里关于调料的“少许”、“适量”以及“若干”,在边境外广阔无垠的荒漠里到处打转,寻找致使修士失踪的原因,结果他们自己也不见了。   修士也是会迷路的,就算可以飞,如果周边环境毫无变化,就容易失去方向。   司殷一针见血的抓住重点,“你说的那几处古怪之地,古怪在何处?”   贪狼回忆道:“有的好似具有天然迷阵,进去了就很难转出来,还会法术失灵,有的有种我也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一踏进去就会有这种感觉,离开一定范围就没了,还有的,地面很奇怪,竟好似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绵延数千里。越是深入荒漠,就越是感觉心慌,到后面,竟是连修士都受不住,只好退了回来,没法继续向前。”   司殷直接敲定,“那就先去清音阁弟子向你打探的地方。三个门派应该不会去同一个地方,有意分开才对。”   至于她们是不是在寻找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 第四十六章   飞舟按照贪狼指出的方向匀速前进, 临云城在视野范围里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掉, 视线范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砂石, 黄沙滚滚, 起起伏伏的沙丘绵延不绝, 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景色,真是太叫人迷眼。   太阳高高挂在太空, 向大地挥洒着光和热,隐隐约约间仿佛能够看到空气都在高温中发生扭曲, 站在飞舟上却丝毫不会感到闷热。飞舟的防护罩完美隔绝过滤了多余的热量,保持温度和湿度,与外面俨然是两个世界。   饶是这样, 视线里一直都是这种景色,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前进, 简直就像是在原地踏步。   第一次踏入荒漠,艾霜棠还有些小兴奋,没有见过的景色引起她强烈的好奇心, 但这样的景色看多了后觉得索然无味了。到处都是砂石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海边是海天一线, 荒漠就是沙天一线, 飞舟行驶了这么久, 竟是连片绿洲都没有见到。好似彻底成了生命的禁区,连沙漠生物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乘坐飞舟的关系?   骑骆驼的话,感觉会不一样。   好奇心磨光之后,艾霜棠对荒漠不感兴趣了, 转头一看,贪狼在飞舟的甲板上摆开了棋盘,他和司殷在棋盘的一左一右的坐着,又开始了对弈。   感觉到艾霜棠投来的目光,贪狼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轻轻摇着扇子,微笑道:“姑娘可是觉得荒漠过于无聊?在下也曾好奇这荒漠里可有稀奇之物,别处没有的草木,亦或者只有荒漠才有的兽类。靠近临云城的荒漠外围地带倒的确是有一些,不过深入荒漠后,生机似乎是彻底从这片地区消失了,犹如死地,莫说是草木兽类,便是大地都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机,彻底死寂。”   他说着,执起一枚棋子,“啪”一声落到棋盘上。   只是为了打发无聊消磨时间而已,不像之前在临云城里对弈时那么全神贯注。   贪狼漫不经心道:“若说这种地方潜伏了邪祟之流,在下也想亲眼见识一番。”   司殷执棋落子,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一步走哪里,贪狼的子刚落下他便紧跟着落子,连思考都不用,淡然道:“未必是邪祟。”   “哦?道友才入荒漠,便已经胸有成竹?”贪狼轻笑,也迅速落下一子。比起之前那一步,这一子落得快多了,似乎被激发出了好胜心。   “未必是妖兽。”司殷依旧是淡然的口吻,迅速落子。   “愿闻其详。”贪狼同样快速落子。   两人就像暗中较劲,比赛谁的棋子落得更快更流畅一样。   “魔修。”司殷吐出两个字,目光放在贪狼身上,很快收回视线,迅速落子。   “道友高见。”贪狼就着一手那扇子的姿势,微笑着抱拳作揖,然后以同样快的速度落子。   这副好似已经放弃思考的架势,看得艾霜棠一愣,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搞什么鬼。临云城的时候两人对弈那么有逼格,好一副高山流水的优雅沉稳,你来我往,每一个棋子都下得充满了智慧的气息。   就算为了找人,不能全神贯注,需要分出心神,下棋只是暂时消磨时光而已,但这也太敷衍了吧。   肉眼可见的敷衍。   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就会变得模糊,太阳的位置可以叫人大致判断时间,才没有完全混淆了时间,地理风景的一成不变,让人迷失方向。要不是飞舟一直保持速度匀速向前,可以作为参照物大概估计一下,真的会昏头转向。   反正艾霜棠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左看右看都一个样子。看太阳辨别位置这种技能她从来没有学会过,看地图还能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现在这会儿是彻底没辙了。   要不是有贪狼这么一个外人在,她可真想躺下来挺尸。   看师兄表演媚术也是可以的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   贪狼:“到了。”   艾霜棠下意识往飞舟下面看,画面映入眼底,大为震撼,差点倒抽一口气。   贪狼说大地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的时候,她还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场景,毕竟是大地嘛,亲眼见到这一幕才知道到底有多么震撼。荒漠的砂石就像洒满地面的砂糖一样,厚厚的一层覆盖在上面,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砂糖融化的惨不忍睹,大片大片结晶化,还有深深的地裂沟壑,好似地下深处发生了未知的剧变。   地震后岩浆涌到地表下了?   往前看,这种画面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消失在天边,视觉冲击力就更加强大了。   看着地裂沟壑的蔓延趋势,若是笔直向着临云城的方向前进,中途没有停下来,还不知道要发生怎样的重大灾难。   若是局部地区的地质巨变,蔓延到边沿地区能量减弱,应该会有由大到小的小裂痕,但这下面的地裂沟壑却全然不是这种样子,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以一种势如破竹的趋势,气势汹汹的向内部中原的方向前进,而后突然戛然而止。   看了就想捏一把冷汗,也许传说中的天崩地裂就是如此吧。   贪狼慢悠悠的轻轻摇着扇子,望着眼前感叹道:“在下虽是个修士,可瞧见这番场景也不禁想感慨,纵使修士能力通天,但在这天地的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司殷面色凝重,眼前这各种地裂沟壑以及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结晶化产物构成的画面,看起来实在太有视觉冲击力,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不详之感。若说毫无生机的荒漠一片死寂,宛若生命禁区,那么到了这里,呈现出来的就是生命禁区的末路,便是砂石岩壁甚至地层表面都逃不过一劫。   他不禁抬眼远望,这么一大片绵延到天边,实在是触目惊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里呈现出这样的场景?   “这附近只有我们三个活人,再往前都是这副光景。在下曾经想看看尽头是什么样,或许有为何出现这种情况的线索,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前进到一定范围就没法再先前了,只能放弃放回。若道友与姑娘有兴趣探险,见识一番……”贪狼轻轻咳嗽一声,礼貌道:“在下便不同二位前进了,只需让在下暂时下去,待二位满足了好奇心返回的时候,经过这里时带上在下便成。那种仿佛跟天地的力量作对,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不论过去多少年都能令在下记忆犹新,实在不想再受这份儿罪,还请两位见谅。”   司殷收回视线,“不必了。直接去你说的那个会让法术失灵的区域。”   刚进入荒漠的时候艾霜棠还有些探险的感觉,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人。说真的,这种地方真要有魔修潜伏,她也是佩服的。灵气稀薄不说,环境也很恶劣,修士再怎么生命力顽强,无惧寒暑,这种生命禁区真的不是好选择,就算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也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啊。   要说荒漠里哪个地方最可能困住修士,果然贪狼口中那个具有天然迷阵能令法术失灵的区域是最有嫌疑的。   困人的两大要素都具备了,双管齐下啊。   师兄这么说,艾霜棠表示强烈赞成。   荒漠很大,改了方向前进,本以为又要等好久才会到,谁知这次却很快。   匀速前进的飞舟突然就像断电一样失去动力,猛然坠落。所幸因为是在荒漠里飞行,地面都是沙丘没有一点绿色,也不用担心这种生命禁区的沙子底下会钻出什么危险的生物,飞舟几乎是贴着地面前进的。这么一失重,飞舟猛烈撞击,却没有大碍。   艾霜棠拿出自己的玉简看了看,果不其然,信号已经完全没有了。   贪狼那把扇子简直没有停下来过,时刻都记得装逼如风,“这里就是,我们进入区域范围了。接下来只能自己走路,小心不要失散,不然想要再汇聚可能就麻烦了。”   艾霜棠果断拉住师兄的手,司殷反手一握,改成了十指相扣。   艾霜棠眉头一皱,感觉到这里不简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就是不舒服,“这里气氛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毛毛的。”   司殷说:“师妹跟紧我,不要走散了。”   摇着扇子装逼的贪狼看着两人手拉手向前走,那仿佛被什么强塞了一肚子的感觉叫他脸色微微一僵。小心不要失散什么的,只是礼貌的提醒好吗,这是对迷阵最基本的尊重。现场就踏马三个人,周围一眼看过去都是沙丘,顶多有些岩壁,除非走路的时候一脚陷入流沙,连个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吞没了,不然怎么也不至于需要手拉手前进的地步。   跟紧队伍别走远掉队就好了啊。   一时之间,贪狼心里涌出强烈的吐槽欲。   亦步亦趋跟在手拉手一起走的两人身后,逐渐目光死。   踩到流沙的时候,果然一次收了俩。   一起下去了。 第四十七章   踩到流沙这种事情, 艾霜棠一点都不惊讶。以她对沙漠有限的了解,也知道这种沙漠地带最出名的天然死亡陷阱,就像森林里的沼泽一样, 都是一旦踏进去就会把人吞没掉,越是挣扎就下沉的越厉害。   这片地区十分缺乏障碍物, 只有少量的岩壁, 一眼看去视野非常清晰, 具有天然迷阵还令法术失灵,确实具备困住修士的因素。不能够御剑飞行, 又是这种四面八方看过去好似都一毛一样没有任何标志的地理面貌,真的能够令人晕头转向。   可正是这样开阔的视野, 她竟然没有在视线范围内瞧见任何人影。   要么就是地区真的非常广阔,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那种广阔,要么就是闻讯深入荒漠的各派弟子们压根就没有来这片地区。   从贪狼的描述来看, 这片具有迷阵还能令法术失灵的地区其实是最可疑的,如果是她, 肯定会把这里列为第一目标。现在来临云城的不止是三派弟子,就算这片地区的范围非常大,也不应该这么死寂, 就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过。   修士的视力比普通人强很多, 法术不能使用, 神识也受到阻碍, 即便如此, 肉眼的视野范围也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如果贪狼没有撒谎的话,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性,地下。   假设因为法术失灵无法飞行,只能够徒步的弟子们不慎踩到流沙, 然后落入了深埋地底下的迷宫建筑之类的地方,也就难怪地面上如此死寂。   如果是地面上有猫腻,地方大是大,但也无处隐藏,过于显眼,还得布下阵法隐藏,但问题是这片区域会让法术失灵,阵法大概也不好使。如果导致法术失灵的原因会甄别对象,选择性法术失灵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如果是地底下,可以发挥的空间就大了,首先地面上这片广阔无垠的荒漠就是最大最好的伪装。想要把来到这片地区的所有修士都一网打尽,这地底下的东西覆盖范围就得足够广,迷宫就是个很好的选择,不但占地面积足够大,可以随心所欲的发挥,还能把掉下去的修士困住,难以找到出路脱身。   因而踩到流沙的时候,艾霜棠才没有反抗,落下的速度也确实快的异常,就像下面是是空的,所以流沙才会像漩涡似的迅速把人卷下去。   如果猜错了也不要紧,法术失灵确实很麻烦,可如果修士因为法术失灵就被区区流沙给干掉的话,那就太逊了。   司殷踩中流沙陷落的时候同样没有挣扎反抗,仿佛只是乘坐个电梯,不过在那瞬间,他果断抱住艾霜棠,护住她的同时,还给她当了垫背。迅速滚了两圈,撞到坚硬的墙壁才停下来。   地底下果然有空地,空气沉闷,没有一点光线,两人落下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堵住了,一起流进来的沙子高高堆起,一直连接到最上方。   若非司殷当机立断抱着艾霜棠滚了两圈,两人已经被埋在这堆沙子里。   司殷放开双手,黑暗里传来他冷静的声音,“师妹小心,这里也不能使用法术。”   艾霜棠果断掏出她的玉简,果然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不止如此,刚打开的时候散发出一圈光亮,但很快就像熄火似的,迅速暗下来。就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叫她稍微看清了一下周围的样子,果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隧道,石壁上有很明显的人为痕迹,最重要的是,制造出这些痕迹的人居然就在现场,一副衣衫褴褛的枯骨。那个姿势非常明显,枯骨的主人生前极为痛苦的挣扎,其力道大到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最后气绝倒地的时候,还保持着这个伸手用力抓的姿势。   这,想用手挖出个离开的隧道?   还是拼命想要逃走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死了,尸体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化为白骨?   尽管只有一瞬间,视野范围里冷不防瞧见一副骸骨,吓得艾霜棠毛骨悚然,手里的玉简都差点掉了。   想到自己跟一副枯骨呆在同一个地方,艾霜棠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还只是玉简亮起光芒时的惊鸿一瞥,要是这个疑似地下迷宫的地方到处都是这种枯骨,想想就要窒息。   相比较起艾霜棠的惊悚畏怯,司殷丝毫不惧枯骨,淡定冷静的走上前,蹲下来,伸手捡起一根骨头,仔细摸索检查了一下。以修士的视力虽不至于在这种完全黑暗的地方成为睁眼瞎,但视力也不会太好,只能模糊看到点轮廓。所幸神识虽然受到限制,却并非不能使用,外放出来暂时充当视力“看”清周围是可以的。   若是以往,这副枯骨是个什么情况,司殷扫一眼就知道了,此时却不得不放出神识,还要用手摸上一遍,才能确定。   艾霜棠战战兢兢的拉着司殷的衣服,很不情愿的跟着向前,意识到自己站在一副枯骨旁边,就感觉毛毛的,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藏着一样,然而这里并没有棉被,不能隔绝这种恐惧感。   众所周知,被子是隔绝一切鬼怪的最佳利器,凡是对黑暗产生未知恐惧的时候,只要钻到被子里就安心了,满满的安全感。   修士怕鬼也没什么对吧,重点不是鬼,而是内心对黑暗的恐惧,这种乌漆麻黑的环境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   司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副枯骨,是被吸尽修为而死的,就连魂魄都没有留下来。死的时候极为痛苦恐惧,却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因为死的神魂俱灭,就连怨气都没了,干干净净。”   黑暗中,司殷再次伸手拉住艾霜棠的手,十指紧紧扣住,“师妹,这里有危险,必须小心。”   光是听描述就让艾霜棠头皮发麻了,立马用力回握住司殷的手,想要汲取一些勇气。被温暖坚实的大手紧紧握着,果然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艾霜棠感觉没方才那么害怕了。虽然还是感觉毛毛的,哪哪都感觉不对劲。   “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取修士的修为乃至魂魄,还真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艾霜棠想到不知所踪的白颜如,心里一阵阵的往下沉。   突然,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艾霜棠僵硬住了,突然寒毛都炸开了。   根本不敢确认自己到底踩到了什么东西,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只能僵硬的向前行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装作自己是个鸵鸟,就可以一直稀里糊涂下去。   咔嚓——   这回是司殷踩到的,还有什么东西被踢开的声音。   每当遇见挡路的障碍物,司殷都要稍微停顿一下,通过他停顿的次数都能数出这一路遇见的枯骨数量了。   艾霜棠不由自主喃喃自语,“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修士的性命啊……?”   简直都快成为修士的坟冢了,这要是都一个死法,藏着这里的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关键是,这些修士到底是什么毛病往这里跑,不是说临云城没几个修士愿意来嘛,深入荒漠的肯定就更少了。最近涌过来的修士也就算了,是因为那个热贴的缘故,之前的修士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这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藏不成,让人悄咪咪的摸过来,一头扎到了这么一个要人命的地方。   司殷声音平静,“这些修士死去的时间段不一样,不是短时间里突然死了这么多。他们都是瞬间被吸尽了修为化为枯骨,魂魄也没有逃过,所以连怨气都没来得及诞生,不过也有可能是怨气都被吸收了,所以才会干净的不同寻常。这不是普通邪祟能够办到的事情,何况若是那邪祟有这样的力量,潜伏在这里吸收了大量修士的修为魂魄之后,早就力量大增,闯出去肆意妄为才对。”   “如果真是邪祟,很可能是被人困在这里。”   为何不认为是魔修,自然是因为这种深藏于地底下不见光亮的迷宫隧道,就连魔修都不想呆好吗。   魔修日子混的再差,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艾霜棠:“那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个魔修。”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只是,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这才是最让人困扰的地方,大费周章做这种事情总要有个理由,不然白忙活一通是为了什么啊。   实际上,因为过于干净,就连那个藏于这个黑暗迷宫里吸尽修士修为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邪祟都不好确定,修士死的太彻底,神魂俱灭,连怨气都没有留下,但邪祟自己总会留下气息吧,按理说这个不见天日的封闭迷宫里应该到处都是那邪祟的气息才对,但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情,也不会潜藏在这种地方,魔修都不会这么不挑剔。   那剩下的只能是邪祟。   这个地下迷宫非常大,隧道就像蜘蛛网一样纠结,简直毫无规律,一路走过来艾霜棠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转到哪里了。   司殷的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好似胸有成竹,尽管也看不清楚迷宫的全景,神识只能够“看”清周围一小片范围。   突然之间,他停下脚步,冷静的问:“谁在哪里?”   艾霜棠顿时精神一振。   前方一片死寂,好似根本没有人。   司殷没有开口再次询问,也没有上前,他一只手拉着艾霜棠,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传出弱弱的哭泣声,似乎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但还是强行压抑着不敢太过分,极为小声的抽噎着。   “呜呜呜呜……”   一片黑暗的环境里有个女人的哭声,这背景声音实在太吓人了好吗。   超级像恐怖片的某个片场。   “师姐……师姐被怪物抓走了……呜呜呜,她让我藏起来,自己却被怪物抓走了呜呜呜……嗝儿……” 第四十八章   突然听到个女人的哭声, 黑漆漆的隧道还会有回音,差点没把艾霜棠当场送走,幸好对方最后哭着哭着打了一个嗝儿, 这才从阴间故事转为阳间。   艾霜棠松一口气,立即提起精神, “你是哪个门派的?”   “清、清音阁……嗝儿……”那人抽噎着说出门派名字, 又打了一个嗝儿。她似乎被吓坏了, 发现有其他修士过来,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根本压不住倾诉欲望,崩溃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抖个干净。   “我们踩到流沙掉下来, 四处寻找搜索的时候遇到一个怪物,不像邪祟……也不像魔修,却叫人感觉很危险。这里没法使用法术……我们只能够逃跑, 慌乱下跑散了,我和白师姐一起跑, 那个怪物一直追在我们身后,白师姐就让我先跑……可是我害怕,然后, 怪物就把白师姐抓走了……呜呜呜……”   “怎么办, 我好害怕, 我会不会像其他掉下来的修士死在这里?白师姐被怪物抓走了会不会被吃掉……呜呜呜……”   那个清音阁的弟子越哭越害怕, 抽抽噎噎的, 听声音似乎快要哭背过气去。   艾霜棠心头顿时猛然一跳,清音阁肯定不止白颜如一个姓白的弟子,但这次来临云城的弟子里,只有白颜如姓白。想到一路遇上的那些枯骨, 不小心踩到一脚下去嘎嘣脆,死的又干脆又干净,艾霜棠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乐修即便不能使用法术,也不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但束手束脚是肯定的,那怪物常年累月吸掉了不知道多少修士的修为和魂魄,实力深不可测,白颜如落到对方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没有法术失灵这个限制,还可以期待一下白颜如或许能够反杀,长期呆在这种黑暗环境,肯定会惧怕光线,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达成奇袭,但这里不止是法术失灵,就连法器似乎也都受到干扰。   只是,路上遇到的这些枯骨都是随意倒地的,这怪物原来还会抓储备粮?   司殷沉声道:“那怪物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那人明显哆嗦了一下,颤悠悠的说:“这……是这边……”   黑暗里一阵沉默。   司殷拉着艾霜棠向前走了两步,再次询问:“哪个方向?”   “这……这边……”   这次司殷“看”清楚了,毫无犹豫向那边的隧道走去,路过那个清音阁弟子的时候目不斜视,头都不侧一下,直接就过去了。   “我我我可以跟着你们吗?我好担心白师姐……”声音慌慌张张,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艾霜棠说:“等会儿可能还会遇到那个怪物,你不害怕吗?”   “我……我想救白师姐……”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艾霜棠不再说话,对方如果硬要一起走,她难道还能拦着吗?   许是因为蜷缩了太久,爬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害怕被丢下,变得又只有自己一个人,慌慌忙忙跟上来,小心翼翼的说:“我叫罗明玉,请问两位道友是……?”   倞颀 司殷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就很现实,已经知道想要的信息,罗明玉失去利用价值就懒得理会,丝毫没有寒暄客套两句的打算。   艾霜棠斟酌了一下,“我是阿如的朋友,叫艾霜棠,这位是我的师兄,他姓司。阿如跟我说她来临云城调查修士失踪的原因,却突然失去音讯,我很担心她,就拉着师兄一起来找人。”   罗明玉顿时松一口气,一开始是因为终于遇到其他修士,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不敢一个人呆在这种有怪物出没的地方,听到是自己师姐的朋友,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原来是白师姐的朋友。”   艾霜棠向她打探消息,“来这里的只有你们清音阁的弟子吗?有没有见到其他修士?荒漠地方很大,也没有标志性的东西,如果没有对这里地形熟悉的人带路,很难找到地方,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这些话顿时叫罗明玉打开了话匣子。   “临云城外面的荒漠真的太大了,来之前我们根本没法想象居然有这样大到处都是沙子的地方,除了清音阁还有其他门派,云琼派和乾元宗同样也进入了荒漠,各走各的路,不是一起的。我们转了很久,感应妖气邪气的法器一点反应都没有,怀疑找错地方的时候,进入到这片区域,法器骤然失灵。这里肯定有什么古怪,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前进时,突然就踩中了流沙,连挣扎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下来了。”   “临云城那个叫做贪狼的修士给我们画了一副地图,但是根本看不懂,只有几个圈圈,标出了大概的方向而已,进入到荒漠里后,周围都是一样的景色很容易迷失方向,地图根本派不上用场。进入到这片区域都是我们误打误撞的,根本不是按照地图找到。”   “如果有本地人带路,可以省很多事,但临云城修士稀少,常年受城主供奉的修士只有那个叫做贪狼的道友,他对附近是最清楚的。可贪狼道友根本不愿意接受雇佣,一张嘴就狮子大开口,只好放弃了。”   “荒漠下面藏着这么大的迷宫,还有吸人修为的怪物,难怪会成为修士的失踪区域。那怪物不知道是何来头,力大无穷,凶残至极,逃跑的时候我们还曾经遇到云琼派弟子和乾元宗弟子。我们清音阁也就罢了,乐修确实身手不太行,但乾元宗多数是剑修和体修,竟然也没能拦住那怪物,混战中还紧紧追着我和白师姐,根本不管其他修士。我和白师姐实在跑不动了,白师姐才说她去拦那个怪物,让我先跑……”   “艾师姐,那怪物好像对白师姐特别感兴趣,当时明明有那么多其他修士,偏偏就只追着我们俩跑,后来白师姐说那怪物可能是盯上了她了,这才死追着不放,只要她去拦那个怪物,我就安全了。”   “我好害怕!怪物那么凶残,为何要盯着白师姐,一定要死追着把她抓走?!”   罗明玉又抽噎起来,越想越害怕。那惊魂一幕因为隔着黑暗所以“看”不清楚,可也正因为黑暗的氛围,蒙上了更多恐惧的面纱。   一片乌漆麻黑的地方被个吃人的怪物追着跑,实在太可怕了。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深深烙在心底。想到生死不明的白颜如,罗明玉又开始掉眼泪,跟在司殷和艾霜棠身后,一边走一边抽噎打嗝儿。   突然,司殷停下脚步,冷漠的说:“闭嘴,安静。”   罗明玉以为是被自己哭烦了,立马捂住嘴巴,胡乱点头。抽噎声是没有了,但打嗝儿的声音却不是想停就能停下的。   艾霜棠一开始也以为司殷是烦了,但司殷会特意停下来等罗明玉不抽噎打嗝儿了再一起走的人吗?   定睛一看,前方远处似乎依稀能够瞧见微弱的光芒。   怪物常年累月呆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应该是不需要光照的,需要通过光线来看清环境的是人类,可在这种随时可能钻出个怪物的地方弄出这么明显的动静,等于是告诉怪物自己就在这里,虽然怪物可能会因为惧怕光线而不敢进入光照范围。   不用司殷提醒,艾霜棠果断收敛气息,不知道罗明玉注意到前面了没有,很小声的提醒她:“前面有光。”   罗明玉立马收敛气息,连打嗝儿都渐渐停下来,继续捂住嘴巴。   显然她也认为情况不明,谨慎为上。   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司殷在最前面,艾霜棠在他身后,罗明玉在最后一个。   光亮是从拐角处传来的,越靠近,就越明亮,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后再次看到这样的光亮,简直要感动到落泪。   稍微习惯了一下光源后,司殷从拐角微微探头察看。   只见前方是一条笔直整齐的隧道,两边墙壁上都亮着灯光,与迷宫隧道凹凸不平的墙壁相比较起来,这条隧道实在是太规整了。如果隧道都是一个样子还不会感觉出差异,可这么大的差异,对比就出来了,一个是精装修,一个是敷衍了事的简陋装修,能过人就行。   这一路过来,司殷同样没有感觉到丝毫邪祟的气息,要么是那怪物真的就这么聪明,要么干脆就不是邪祟。这条精心修葺出来的隧道,似乎隐隐约约说明了什么。   三人继续向前走,越是靠近,艾霜棠便越是感觉到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很难说明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就是难受。   渐渐的,隧道尽头就在前方。   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映入三人的眼底。   同前面狭窄的隧道相比,这地下空间就太宽敞了,甚至是广阔的,都能踢足球了,光亮把这片区域照得清清楚楚。这里好似是迷宫的中心,所以能够瞧见一个个隧道入口,四通八道的连接到这里。   空间中心的地面镶嵌着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微微泛着光芒。   本以为落入怪物手里很可能凶多吉少的白颜如就在这里,不但毫发无损,看起来待遇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参照物就是其他同样是被抓到这里的修士。   大家都是怪物的俘虏,只配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白颜如却是坐着的,甚至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袍,安慰安抚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这就是差别待遇啊。   至于那怪物,大概就是坐在白颜如面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白颜如:VIP待遇   其他人:白绫毒酒匕首   白颜如:???弱小,害怕,又无助.jpg   其他人:???怀疑人生.jpg 第四十九章   长年累月呆在深深的地下迷宫, 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 不修边幅,手上长长的指甲, 不是邪祟, 可看着也不像正常人。尽管只有一个侧面, 却也能看出面容端正,若在外界, 想必会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俊雅青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各家弟子十分狼狈,看得出是被抓起来后随意扔着的, 只有白颜如,不但有位置,身上还披了一件外袍, 从制材款式来看,是那抓了她的奇怪家伙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   不可能是白颜如自己扒了别人的外袍给自己披上, 要扒也不可能是扒那个家伙啊。   这就奇怪了,为何只有白颜如有这待遇?   不但对白颜如很执着,就连待遇都不一样, 这很不同寻常。   艾霜棠小心翼翼的探头打量, 将这片地下空间里的场景都看在眼里, 心底暗暗思索。当她正准备问司殷有何看法的时候, 司殷突然动了, 毫无预兆的走出来,堂堂正正站在进入这片空间的入口处,还放手,松开了艾霜棠的手。快的艾霜棠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一眨眼,他就站出去了。   罗明玉用力捂住自己嘴巴,差点叫出声,下意识把自己藏的更深一些,就怕被怪物给看到了。她用力扯了扯艾霜棠的衣服,无声的询问。   艾霜棠也不知道司殷为何突然这样,但并不着急,司殷的实力到底不一样。前面谨慎,是因为不知道潜藏着什么,隧道里或许会有陷阱之类的,这会儿见到迷宫里的怪物庐山真面目,直接正面杠并不稀奇,不如说,如果连司殷都要小心应对,只能说明对方的强大。   司殷突然站出来的举动立马吸引其他目光,白颜如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都看了过来。   白颜如愣了愣,立马意识到是救援来了,对于这个司氏家主,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在万绝谷外围的时候见过。   那身份不明的家伙转头看过来,可总算叫人看清楚他的全貌。哪怕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脸上也有些脏,依旧掩藏不住俊雅端庄的面容,一身破烂都像是刻意设计出来的最新款丐帮风格时髦装束似的。从神情来看,神智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他见到司殷的刹那,呆滞了几秒,忽然动手。猛然冲过来,长长的指甲伸出来,毫不留情的抓向司殷,一爪要是被抓实了,可就是正面挨了一记九阴白骨爪。司殷却不躲不闪,直接正面迎上去,跟对方硬碰硬,刚的很。   这是艾霜棠第一次见到司殷同别人动手,那凶狠残暴的打法,叫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别人给他取的外号都不太好听,一听就有种邪乎劲儿。   就算不能用法术,司殷的战斗力依旧十分强大,当场表演一个手撕鬼子毫无压力。那人就跟没有痛觉似的,不论挨了怎样重的暴打,都没有吭一声,简直就像是僵尸,摔倒了立马爬起来,不依不饶的继续攻击司殷,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和退缩。   艾霜棠看了一场单方面的暴力碾压,看着对方是如何被司殷打爆的,现场血淋淋的,简直就是凶杀现场。   这画面,直接把在场的其他人给吓懵逼了。   不论是白颜如罗明玉,还是躺地上装死其实没有昏过去打算找机会反击的个别弟子,都被狠狠吓到了。油然生出了怀疑,该不会是前有狼后有虎,被个吸修士修为魂魄的怪物抓到了,后面又来一个更残暴的。   那人被打得非常惨,司殷下手毫不留情,脸被摁到墙壁上用力摩擦摩擦之后,似乎终于撑不住,没有动静了。   此时地上有大片的血迹,都是从那人身上流下来的,实在惨烈至极。   似乎这时候司殷才有心情仔细查看这来历不明的奇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掐着对方的脖子面无表情的端详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仿佛被压着暴打的人不是对方,而是他一样。   白颜如本来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直到有几滴血飞溅到她的脸上,叫她呆住了,眼底渐渐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错愕的看向被司殷毫不留情抓着脖子提在手里的那个人。   这两人的变化,相当的同步,都是从那人身上发现了某种异常的样子。   艾霜棠用力咽咽口水,看着地上的血迹两眼发直,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啊,要是师兄打人的时候都是这种风格,也难怪别人喜欢给他取那样的外号,该庆幸师兄还是留了分寸的,没有直接黑虎掏心把人内脏挖出来吗?   从血液的新鲜程度来看,这人并不是僵尸,但他在战斗的时候却表现的像个僵尸,不怕痛不懂畏惧,一直战斗到倒下为止。确实是没有神智,可这样一来,更加解释不通,为何会对白颜如另眼相待。   就在艾霜棠胡思乱想的时候,异象突生,只见那满地的血液就像活过来似的,化为丝丝缕缕的血气,向这片地下空间中心那个祭坛一样的地方飞过去,融入到里面后,那淡淡的光芒就像得到能源供给一样,变得更加亮了。   不止是如此,那人身上各种伤口上的血也化作一缕缕的血气,向祭坛飞去,真是一点浪费都没有。   这祭坛居然在吸血!   如果不赶紧给伤口止血,这人恐怕会被祭坛活活吸尽全身的血液而死。   司殷目光阴沉,看着祭坛的眼神格外暴戾,随手把掐着脖子提起来的手下败将往旁边一扔,猛然一跃,对着祭坛就是一击重拳。吸饱血气的祭坛发出光芒,一道无形的屏障抗住了他的攻击。这挡势没有持续多久,便节节败退,祭坛在他的拳头之下四分五裂。   这一瞬间,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束缚压制消失不见了。   艾霜棠使出一个小型的照明法术,丝毫不受阻碍。   因为满地的血液都化为血气被祭坛吸走了,宛如凶杀现场一样的地面变得干净,就连浑身是伤的那个奇怪家伙看起来也没那么血肉模糊了,艾霜棠的胆子大起来。   艾霜棠:“看来让法术失灵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祭坛。”   她小心觑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那个人,迈着步子绕过去,走到司殷身边,拉起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光洁干净,没有沾上任何血迹。纵然司殷没有说什么,艾霜棠却能清楚感觉到,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可以说差劲透了,直勾勾盯着四分五裂的祭坛,似乎很想再来一遍,把祭坛碎尸万段。   艾霜棠都不敢在这种时候问,为什么这个祭坛会吸别人血气,明明倒地的各派弟子也有不少受伤流血的,却都没有事,只吸那一个人的血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才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离得比较远,不是很确定。   不过,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如果司殷没有来,光靠这里的各派弟子想要反杀,估计会非常难,一个个都成俘虏了,最后很大可能会全军覆没,因为司殷的实力压倒性强大,所以才让事情落幕变得极为容易快速,好似不费吹飞之力。   见白颜如还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艾霜棠便有些心虚,担心是因为近距离亲眼目睹了师兄暴戾发威的画面受到惊吓,就想要上前去扶一扶,说两句话安慰一下。司殷却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眼睛却依旧盯着四分五裂的祭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罗明玉两腿有些颤抖,她也受到了不轻的惊吓,饶是如此,还是大着胆子蹭过来,颤巍巍的扑到白颜如身边,紧张的问:“白师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个怪物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见白颜如还有些发愣,两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摇了摇,“白师姐?白师姐!”   白颜如这才被晃的回神,两手无意识的用力抓着披在身上的外袍,方才还很嫌弃的,此时却好似在抓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指节都发白了。   白颜如有些茫然,“没,我没事。”   罗明玉用力抱住白颜如,哭起来,“白师姐,我刚才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倒在地上装死的几个弟子也起身,有的小心检查同门的身体状况,有的则对司殷表示感谢。   姜霖雨身为云琼派的少掌门,这个事情自然落到他肩上,两手抱拳作揖,“感谢司家主救命之恩,我姜霖雨没齿难忘,云琼派一定也会记住您的这份恩情!”   乾元宗池苍明也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同样抱拳作揖,“感谢司家主的救命之恩,说起来,这应该算是第二次的救命之恩,池苍明定然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两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这时候也不忘记礼数。   司殷只是随意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客套寒暄什么,开门见山的问:“关于这祭坛,你们可有何发现?”   姜霖雨和池苍明对视一眼。   姜霖雨斟酌措辞,面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声音隐隐约约透出压抑着的怒气,“似乎有人为了供养这个祭坛,专门把这位不知名的修士困在这里。死在这里的修士应该都是被他吸尽了修为乃至魂魄,但最后都是为祭坛做嫁衣衫。兴许,曾经有多个修士被困在这里自相残杀,为了自保吸取别人的修为魂魄,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池苍明神情严肃,同样不认为抓了他们的那个人就是罪魁祸首,“姜少掌门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认为。”他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个人,“被关在这种长年不见天日的地方,为求生存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神智全失……只是,不知为何似乎独独对这位白师妹另眼相待。”   这话当然不是怀疑的意思,是真的疑惑不解。   他不认为白颜如能够跟这个一看就被关上许多年头的人扯上关系,从衣着的磨损程度来看,这人被关在这里的时候,白颜如就算已经出生了也还是个娃呢。   姜霖雨和池苍明说的这些,司殷全都想到了,他还想到另外一个事情,有人在故意抓修士喂养这个人,那些据说在临云城附近一带的荒漠失踪的修士,恐怕都是被送来这里喂了这个人。   这人被关在里面不可能出去,那只能是别人从外面把修士抛进来,或者说,骗进来。   罗明玉见话题转到白颜如身上,立马着急了,“白师姐也被这个怪物抓起来了,可不要胡说!”   池苍明礼貌的说:“这位师妹,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这怪物的举动实在奇怪,心里疑惑而已。我想,诸位应该也没有这个意思。”   姜霖雨赞成,说:“这怪人关在这里显然有些年头了,不可能跟一直在清音阁修炼的白师妹扯上关系,何况白师妹被抓来时的惊恐也不是假的。”   艾霜棠被司殷拉着,不能上前来,见白颜如神情还是颇为茫然恍惚的样子,心下担忧,“阿如,我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担心你遇到危险就和师兄一起过来找你。”   白颜如终于有反应,震惊的睁大眼睛,“可是我的玉简早就丢了啊!”   虽然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进入这片区域后玉简就毫无信号,就算白颜如遇到危险后想要求救,也不可能通过玉简发出求救幸好,亲耳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只有“果然”两个字。   是有人故意引她过来这里。   艾霜棠自认从未与人结仇,要么是冲着司殷来的,要么,可能就是打着能骗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把她也骗过来喂那怪人。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白颜如终于站起来,她取下披在身上的外袍,小心翼翼蹲在那怪人身边,仔细检查了伤口后,发下伤势看似十分严重,实际上并不致命,松一口气,把外袍披在他身上。   她恭敬小心的请示司殷,“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理他?”   司殷一言不发,依旧盯着那个四分五裂的祭坛若有所思。   白颜如心里直打鼓,最后一咬牙,“若您不介意的话,可否交由我来处理?”   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白颜如心情很低落,眼神有些空茫,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这人……可能是我家中的长辈……”   罗明玉震惊,“白师姐,你不是……!”   白颜如苦笑,“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骤然见到一个疑似家中长辈的人,却是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叫人叹息。   大家顿时都沉默了。 第五十章   烈日烤着大地, 一望无垠的荒漠气温升高,连空气都变得扭曲。这一眼看去不是沙子就是岩壁的地方,没有一点绿色生机, 这里就是生命的禁区,生物不该踏足的地方。   到处都是相似的景色, 停驻在这片荒漠里的飞舟显得格外惹眼。   贪狼双腿盘膝, 一边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 一边自己跟自己下棋,他的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一子落下,思索片刻, 再执起另一种颜色的棋子落到棋盘上,偶尔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这副悠闲惬意, 自得其乐的架势,与在临云城中时一模一样。   艾霜棠和司殷踩中流沙沉下去后, 贪狼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毫不留恋的折返回去,在飞舟的甲板上好不快乐。他丝毫不担心下落不明的两人, 专注于棋盘, 仿佛那就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偶尔抬头望着眼前的荒漠, 轻摇扇子的模样好似在欣赏美景, 目光深邃, 唇边含着恬淡的笑意,好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做派。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荒漠骤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响,炸起的飞沙隔老远都能瞧见。贪狼的目光定定盯着看, 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那意味深长的神情,好似达成了某种目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变得愉快,连眼底都带着笑意。   没一会儿,就有修士御剑飞行经过飞舟,一掠而过,是云琼派和乾元宗的弟子。   瞧见艾霜棠和司殷返回飞舟,落到甲板上,贪狼风轻云淡的打了一声招呼,“见到两位安好,在下便安心了。”看见一起跟过来的白颜如以及被白颜如架着一边胳膊带过来的人,好声好气的说:“姑娘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云琼派和乾元宗的弟子都走了,清音阁原本也应该要走的,可是白颜如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疑似是自己血亲长辈的人,哪里愿意就这样离开。人是司殷打倒的,司殷不愿意把人交出去给她,白颜如自然不能强抢,就跟着暂时一起行动,自告奋勇把人带出去。她担心要是司殷来动手,可能会粗暴的一把掐着脖子把人提出去,不忍心疑似自己血亲长辈的人受到这种待遇。   白颜如决定一起走,其他几个清音阁的弟子自然不能抛下她,心中对她现在的感受也很理解。骤然脱困,并不急着回门派,稍微抽时间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完全没问题。   对于贪狼的这声问候,白颜如只能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回应。   贪狼并不在意白颜如的反应,目光只给了一眼,便迅速重新落到司殷身上,轻轻摇着扇子,面带微笑,“道友为何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盯着在下?实在是让在下心底有些害怕。莫非,是责怪在下没有一起跟着下去?那可真是冤枉了,何处有流沙那岂是在下能够控制的。这大热的天,沾一身沙尘,也实在难受的紧,在下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司殷丝毫没有被糊弄过去,眼神冷的很,杀气也越来越强,他粗暴的一把揪住白颜如辛苦架着的那个人的头发,让他露出脸,“这人,你可认识?”   贪狼竟然没有否认,“在下当然认识了。”还很有闲情逸致的鼓了几下掌,用一种很欣慰的口吻,声情并茂道:“白姑娘与白道友,父女两人时隔多年终于能够相见,想必场面一定十分感人吧。真是恭喜了,父女重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现场死一样安静,谁都笑不出来,就连清音阁的弟子们都用一种古怪诡异的目光盯着贪狼。   白颜如眼底都是错愕,很快变得犀利凌厉,目光锁定贪狼,审视的视线几乎要透穿他。   无他,贪狼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这种口吻,就显得相当阴阳怪气不和事宜,简直把可疑写在了脸上。   贪狼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现场气氛有多么僵硬古怪剑拔弩张,依旧端着那副优雅矜持的做派,笑容满面,“当初在下与白道友说,只要他跟在下走,就不为难白姑娘。白道友当真是慈父心怀,舐犊情深,也很识时务啊,不忍心白姑娘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后还失去自己的生命,咬着牙同意了。还让在下妥善安排白姑娘,亲眼看着清音阁的人把白姑娘带走,才肯跟在下走。如今过去多年,白姑娘长得与母亲这般相似,想来白道友一眼就认出来,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记得妻子的容颜,认出血脉相连的女儿,这般慈父心怀,实在令人动容啊。”   这番说辞,把前因后果都交代的一清二楚,连白颜如的父亲到底是被谁给害的,都清清楚楚了。   做出了这种残忍冷酷的事情,贪狼的语气却是那般的风轻云淡,无辜的好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恭喜的口吻很是诚恳真挚。   可把白颜如给恶心坏了,怒上心头,脸色猛然变得极为难看。   几位清音阁的弟子也都给气坏了。   贪狼笑盈盈,“诸位何必这样看着在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啊。”还叹息的摇摇头,仿佛发现了人世间的黑暗与丑陋,对人性发出强烈的谴责,“你们正派修士就是这样,明明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却把脏活烂活都扔给魔修,自己装模作样的,一副风光霁月毫无阴霾的架势。这边境荒漠远离富饶繁荣不说,什么享受都没有,在下难道很喜欢这种地方,一定要在这里扎根扎到天荒地老吗?”   他的眼神都忧郁了,唉声叹气,“在下也是被迫的啊,要不是你们名门正派端着面子假正经,只能眼睁睁看着情况恶化,在下哪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得有个人做这个狠心人,冒天下之大不韪。”   贪狼装模作样的话语,可把白颜如气的够呛。贪狼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白颜如身上,说的明明是白颜如父亲的事情,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司殷身上,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贪狼唇边翘起弧度,“司家主眼神这般可怕,却耐着性子没有动手,心里可是有答案了?”   司殷此时的眼神十分恐怖,气场更是可怕,仿佛当场上演了一个黑化,几个清音阁的弟子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艾霜棠摸了摸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默默退到一边去,把空间让出来给司殷。   虽然迟了一拍,没能立即认出白颜如父亲的身份,可那仙灵之气如此具有特色,艾霜棠日日接触,反应速度也不算慢。白颜如是这人的女儿,自然就是伦落在外的司氏族人,为何姓白,不姓司,自然是隐姓埋名避祸。万万没想到,都藏起来结婚生子了却还是被贪狼挖出来,下场还这么惨。被关在深深的地下迷宫,人不人鬼不鬼的,贪狼居然还有脸说自己也是被迫的。   这些话,别说司殷和白颜如了,就连她听了都想打人。   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艾霜棠抓紧时间问出心底的疑惑,“拿走阿如的玉简向我发求救信号的人是不是你?”   贪狼毫不犹豫,“自然是在下。若非如此,那岂能这般顺利的引来司氏家主,到这般荒凉的边境。”   艾霜棠认为贪狼在作死,而且是作大死。   尽管以前听过魔修脑子都是有大病的,不过这些言论出自正派修士,难免带上个人主观色彩,现在亲眼见到一个魔修,真的有大病!而且病的不轻!   艾霜棠都开始在脑子里脑补贪狼的死法了,一定会死的很有节奏。   哪知道,贪狼紧接着抛下一个惊天大雷。   贪狼说:“这本来就是你们司氏一族的责任,在下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越俎代庖,促使司氏履行职责,至于方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道友功力不够,灵力中所含仙气过于淡,纯度不够,不得已,只能使用邪术激发他的潜能。”   迎着司殷宛如看死人的目光,贪狼泰然自若,一张嘴就跟抹了毒汁似的,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让人喜欢的。   他说道:“难不成,司命上仙给予司氏一族这下界所没有的力量,是为了让你们骑在凡修头上耀武扬威吗?”   这当真是来自灵魂的质问。   贪狼当真是烦透了日复一日的守在边境,眼见有人能够接盘,或者说,真正肩负这个责任的司氏一族终于出了一个能够扛把子的,迫不及待把责任扔回去,不等别人问就一张嘴叭叭叭,自己竹筒倒豆子的都讲了出来。   司殷都不需要审问了,但这个过程显然也不是那么愉快,贪狼每句话都像是在戳人肺管子。   “你可知,司氏一族的那位老祖宗是为何陨落的?”   这位老祖宗的陨落,正是司氏一族悲剧的开始,不过短短百年的时间内,偌大的家族轰然倒塌,也就此拉开了司氏一族悲惨的命运。司殷自然想知道司氏老祖宗到底为何陨落,这就是司氏一族痛苦的开端啊。   听语气,贪狼竟然知道?   司殷不免有些怀疑。   见到司殷露出怀疑的神色,贪狼没有自辩,或是举证证明什么,只是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向来笑脸迎人,一派优雅贵公子的做派,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旁人印象中凶狠残暴的魔修,反而像是名门正派教养出的正派修士,骤然露出这种尖酸刻薄的眼神,就显得十分反常,异常讽刺。   贪狼语气古怪,“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呵呵,你果然不知道。”   就像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突然搂着肚子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司氏一族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程度,只能说除去司氏老祖宗,个个都不成器,不说独当一面,家里小辈连自己的责任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点能力,确实不该知道这些东西,哪配啊。长老之辈有些能力的去扛责任了,剩下都是些没用的,怕是司氏发生血案的时候,你们连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你们没能力扛这份责任,但没了你们就不行,这事只有你们能够办到,别人都做不到,那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替你们做决定,替你们拿主意,替你们履行职责。”   “要不是司氏的少主成了器,有些能力,世上哪还有司氏一族,有的不过是群祭天的牲口。”   笑过之后,贪狼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唇边翘起的弧度透着无限的讥诮,“这司命上仙后裔的超然身份,超然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这下界为何要有上界仙人的血脉流传,难不成,还真是上仙一时的风流不成。下凡渡劫还要留个种,发展成辉煌的家族,耀武扬威的宣扬自身出身的优越性,享受天赋血脉带来的便利,骑在凡修头上,告诉所有人,仙人的血脉就是这么了不起。”   “这司氏一族,在下只看得上那位司氏的老祖宗,若司家主扛不起这责任,新建立的司氏一族只会昙花一现,族人再次成为祭天的牲口,该怎样的继续怎样,什么都不会变。”   “若司氏一族只有司家主能够扛这份责任,那司氏的老祖宗就是你的前尘,支撑个几千年,终于受不住,活活累死,庇佑的家族轰然倒塌,不过是一个重复的轮回。”   “司家主可要好好听清楚,五百年前司氏一族灭门血案的前因后果。” 第五十一章   贪狼话音落下, 那几个清音阁弟子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白颜如以为是贪狼做的,对他怒目而视。贪狼却微笑着看向司殷,白颜如顿时反应过来, 接下来贪狼要说的可是关乎司氏一族的秘辛,她的父亲是司氏一族, 那她身上自然也有司氏一族的血脉, 听一听或许无妨, 其他几个清音阁的弟子就没资格听了。   贪狼拿出一张纸,未见他做出其他什么动作, 这张被放置在棋盘上的白纸边缘骤然烧起来,火势向中间蔓延, 又骤然熄灭,留下一片经过灼烧后边缘凹凸不平还带着尚未完全燃烧的深色残骸,燃烧完毕的灰烬散在棋盘上。   贪狼示意道:“我们现在这一方天地, 就如同这张白纸一样。”   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蕴含着极大的深意, 司殷盯着棋盘上那片纸张的残骸,瞳孔剧烈收缩。   见到他这副样子,贪狼就知道这是看懂了。   作为一个装逼犯, 贪狼时时刻刻都不忘记摇他那把扇子, 这种解说时刻更不能忘记。   “五百年前, 司氏老祖宗骤然陨落, 边界荒漠的尽头立马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崩溃, 地面下陷,天空崩裂,这一方天地就像失去了赖以维持的支柱,从边缘开始迅速崩溃。司氏一族的长老们迅速采取措施, 分别只身前往边界荒漠的尽头,稳定住了大崩溃的局面,令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如此大的动静,修仙界又岂会不知道。”   “曾经只知道司氏一族乃是司命上仙所留下的后裔,自从之后,大家知道了司氏一族对此界的意义,司氏亡,则下界亡,司命上仙绝非一时风流才在下界留了血脉后裔。可惜的是,没了司氏老祖宗,剩下的人着实不成气候,对凡修来说天赋异禀实力高强的司氏长老们,集体出动都没能维持住局面,在接下来百年的时间里一个接一个露出衰弱的趋势。”   “这七千多年的时间里,司氏老祖宗可谓是一人支撑起了整个下界,司氏的长老们不过是从旁辅助罢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何况司氏老祖宗本质上并非仙人,只是个半仙罢了,如此巨大的消耗掏空了他的一切,最终油尽灯枯。”   “倘若司氏后继有人,司氏老祖宗不至于活活累死。司氏的高手倾巢而出,结果却是以一个又一个的陨落宣告了他们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不容易稳定住的大崩溃,随时会卷土重来,而这次,必然是无法指望司氏再次力挽狂澜了,他们只是将崩溃拖延了一下而已。”   “同是生活在一方天地,谁都不想因为天地崩毁而消亡,各自采取措施也是理所当然的。有时候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有多么绝望,正是因为经过了努力,大家才知道这个事情只有司氏才能做到。还活着的司氏高手眼看着快要不行了,摇摇欲坠,剩下的司氏族人却尽是些没用的废物,根本派不上用场,虽说出了个号称返祖体质的少主,有望力挽狂澜,可成长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哪有这种时间等少主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七杀魔尊带人屠了司氏一族的大人,只留下些孩子。以邪术制造人柱,填补边界荒漠尽头。之所以不杀孩子,是为了让司氏一族的血脉继续流传,好补充人柱的消耗。”   贪狼说着停顿一下,眼底尽是嘲讽之色,“后来据说七杀魔尊因此被正派修士围剿,时间还真是掐的恰到好处,早不杀晚不杀,等七杀魔尊把一切都完成了,正派修士正好掐着点杀上门,所有恶名黑锅都让七杀魔尊背了,名门正派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既能享受七杀魔尊所做一切带来的好处,又不脏了自己的手。”   白颜如当场忍不住了,“不要以为正派修士都如你们魔修一样心狠手辣歹毒残忍!”   身为正派清音阁出身的她,怎么受得了贪狼一个手段残酷还祸害了她父亲的魔修对修仙界对她的师门口出狂言。   贪狼反问:“若当初七杀魔尊没有对司氏一族动手,你以为名门正派在生死存亡之际会如何做?眼睁睁看着大崩溃蔓延全世界,让一切都化为灰烬吗?在下区区一个魔修,确实没有救济天下的心胸,之所以在临云城驻守五百年,从来都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不想死,想要活命而已。名门正派嘴里最喜欢喊着各种口号,为了正义,为了天下苍生,这种时候是为了捍卫身为正派的节操原则,坚决不动司氏一族一根手指,还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司氏一族?”   白颜如被问住了,居然回答不出来,感觉更气了。   贪狼神色轻蔑,语气嘲讽,“还是说,身为名门正派就是喜欢这个调调,都是死,只要说的好听一点,就能抹去一切的残酷与不公正,对还活着的人粉饰住太平,就万事大吉了?若因此受害牺牲的不是你的父亲,你还会这么气愤吗?倘若你的师尊跟你说,这是他们自愿的,司氏一族心怀天下,自愿以身献祭,救济苍生,你会怀疑吗?”   白颜如愣怔怔盯着棋盘上那片白纸的残骸,烧掉的灰烬以及边缘没有完全燃烧的深色痕迹,在此时是这么的触目惊心,就像棉花一样堵在她的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实在难受的慌。   贪狼轻轻摇晃扇子,目光看向远处的天际,“正派修士素来这般虚伪,在下纵使手段再怎么肮脏恶心,你们享受到的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这天下苍生也确实是得到了拯救,难不成因为在下并非为了苍生去做这种事情,只是出于个人私欲,就能把一切好处都抹平?若当真这般有气性,麻烦自杀,别说没求着在下这么做,把在下用肮脏手段保下的性命还了,以示与在下划清界限势不两立,绝不受魔修半点好,也绝不苟且偷生,但是也请记得,在下驻守临云城五百年,要还清,可得把这五百年里的祖坟的骨灰都扬了才算够。”   眼见白颜如受到的刺激不轻,艾霜棠真怕她会一个想不开被贪狼激的真一怒之下自杀,实在不想再听贪狼一张抹了毒汁的小嘴继续叭叭叭,想知道的大致都已经明白,立马过河拆桥,凶巴巴的冲着贪狼说:“你闭嘴吧!废话这么多,就你有嘴!”   贪狼轻轻叹一口气,还挺委屈的,“在下也是没办法,这临云城实在无聊啊。”   所以好不容易能把担子扔掉,开心的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叭叭叭了?就像反派总是会忍不住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讲解一遍?   见白颜如蔫了,魂不守舍的呆在原地,神色复杂,贪狼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全部落到司殷身上。此时的司殷根本没有看贪狼,目光看向远处的天际,方才贪狼看的赫然也是这个方向。   “司家主果然聪明才智,反应迅速。”贪狼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目光再次转向远处的天际。   师兄有多么在意司氏一族,艾霜棠是知道的,听到贪狼这一堆的叭叭叭都没动手,原本一副压抑着怒气快要火山喷发的气势也消失了,整个人安静的不可思议,贪狼也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风景似的,两个人看的方向还是同一个。艾霜棠不由自主也看了过去,荒漠的景色一如既往,没看出什么来。   白颜如受到的打击很大,好不容易相遇的亲爹又是这种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神智,当着贪狼这个罪魁祸首的面,她不愿意示弱哭出来,脑子里一头乱麻,也呆呆的看向那个方向。   守着躺倒在甲板上毫无反应的亲爹,白颜如表情呆滞空茫,突然间,眼神聚焦,死死瞪着前方。   远处的天空出现可疑的黑洞,仿佛天狗食月一样把天空咬出一个个黑洞,越来越近,地面荒漠的异动也渐渐落入眼底,若非修士优秀的视力恐怕还没法隔着这么远瞧见。再把神识投过去,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荒漠遍地的沙子就像砂糖一样迅速融化,下面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口,把一切都吞噬掉。   之前司殷和艾霜棠在飞舟上看到的光景终于得到了解释,那绵延数千里,一眼看去望不到边际的奇异之地,竟然是边界荒漠尽头大崩溃的前兆景色,因为得到了阻止,所以才停留在那个样子。   司殷打烂了祭坛,把白颜如的父亲从地下迷宫带出来,失去了这个支柱,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那部分立马开始继续崩溃。   贪狼明知道一切,却像欣赏风景似的坐在飞舟上一边喝茶一边看。   那种光景,只需要一眼就能叫人知道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贪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在下说再多,也不如让你们亲眼看一看。”   艾霜棠忍不住喷他,“让你这么殚精竭虑真是辛苦了啊,既然决定把责任扔回去,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突然灵光一动,怀疑的目光立马投射过去,“你该不会是想看看师兄有没有这个能力收拾善后,要是实在不行,就把师兄做成人柱吧?!”   贪狼粲然一笑,“司家主英明神武,在下只是想见证这奇迹的一刻啊。”   艾霜棠:我信你个鬼! 第五十二章   那天崩地裂的大崩溃朝这里蔓延, 越来越近,荒漠的边界无声无息的化为虚无,落入眼中, 其视觉效果何其震撼,世界末日不过如此吧, 或者说, 这就是世界末日, 谁都无法在世界彻底崩溃后还能活下来,即便没有随着世界一起消失掉, 也只是拖延了一下死期,苟延残喘。   艾霜棠感觉心脏嘭嘭嘭跳的厉害, 难以控制的紧张激动起来,这副光景光是看就足够叫人腿软了,不由自主的亢奋或许就是潜意识发出的警告。   艾霜棠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确实亲眼见识过,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光听言语描述, 有些感觉是无法传递的。   但!   艾霜棠心底随之浮现出大量的荒谬之感,不可置信的问贪狼:“既然司氏一族这么重要,你们还用这么残酷的方法?就算世界因此而得到拯救, 把一切建立在对司氏的不幸之上, 就不怕遭到反噬?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 只有司氏一族注定不幸, 那种痛苦与怨愤, 催生出想要毁灭世界的大魔头也不足为奇吧?要死大家一起死。”   贪狼反问:“姑娘不觉得,世界的安危压在司氏一族身上,这件事本来就极为不合理吗?”   艾霜棠当然觉得不合理啊,简直太不合理了, 就算是世界末日,凭什么把所有希望压在司氏一族身上,让他们承担起如此重的责任。这一族就算有仙人血脉,在世界的安危面前,同样渺小,就像走钢丝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贪狼语气淡淡的:“姑娘思考过的问题,难道旁人就没思考过?傻子在修行这条路上可走不远,在下不才,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也是做过许多思考,身体力行的探索尝试。这么说,两位姑娘想必是心里不服气的,既然认为在下的法子过于残忍歹毒,不妨说个更好的办法,当然,是能实行的更好办法,只存在于理想之中压根没法实施的只能叫做幻想。”   白颜如顿时精神了,刚才被贪狼怼的说不出话,脑子打结,心里别提有多么憋屈愤怒了。   “既是大劫,就该齐心协力,着重培养流有仙人血脉的后裔,筛选出优秀的人才,集各门各派之力,倾囊相授!”白颜如义正辞严,“万众一心,才是对抗天地大劫的最佳方法。司氏能遏制大崩溃,就让司氏站在最前面,其他人作为司氏的后盾,全力辅佐,共渡难关。”   贪狼点点头,“所以姑娘的意思是,各门各派千辛万苦收集到手的资源送给司氏,如万绝谷,各派弟子九死一生才带出去的天材地宝都上交,送给司氏,闯各方秘境千难万险才到手的宝贝,不能私留,全都上交,送给司氏。毕竟各门各派的收藏都是有限度的,一直拿,库房早晚会掏空。各个老祖大能对司氏倾囊以授,既是为了应对天地大劫,就该抛开成见万众一心,集修仙界所有之力,司氏优先。”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大家一起对司氏俯首称臣,推举司氏最强之人为仙魔至尊,届时,不论是各门各派资源上交,还是老祖大能倾囊相授,都说得过去,仙魔至尊就该有这个排场。司氏肩负重任,下界万千生命皆系于一身,各家各派不过是拿出了些天材地宝而已,老祖大能只是传授经验而已,比起司氏一族对下界的贡献,都只是九牛一毛。”   白颜如哽住了,这阴阳怪气的言语,让她如鲠在喉。好像说得对,可又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对。   贪狼轻轻鼓掌,虚伪的称赞道:“姑娘果然是好主意,长此以往,这下界就是司氏的囊中之物啊。集下界之力,供养司氏,数千年后,谁还不是个司氏走狗了呢。”   白颜如立马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贪狼勾勾唇,“所有人都有求于司氏,被吹捧的久了,捧的高了,认为整个下界都是仰仗司氏才能存活,心生傲慢,居高临下,人心本就是如此。司氏有仙人血脉,可不代表就真的无欲无求了,修仙各派心怀天下,可不代表愿意为此生出奴性。若天地大崩溃只是一时的便也罢了,可这是长期的,持续性的,需要有人一直为此付出,百年,千年,不能停。”   “姑娘说,资源倾斜,全力培养,难道那司氏的老祖宗就没有这么做过,放着小辈虚度时光吗?谁不知道万绝谷乃司命上仙所建立,天材地宝无数,虽九死一生,收获却极为丰厚,这就是上仙留给司氏一族的试炼之所啊。血脉稀释导致族人一代不如一代,司氏也是为此做过挽救的。”   老实说,齐心协力万众一心,也是艾霜棠心目中共渡难关的最好办法,可一旦加上一个无期限的时间,变数就多了,人心难测。司氏的老祖宗支撑了七千多年,如此长的时间里不可能一直做的天衣无缝,不叫任何人察觉,陨落之前定然已经有其他人知晓了,只是数量应该不多,可能也就大能之类的有所察觉。司氏老祖宗陨落之后,大崩溃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把大家都震惊到了。   之前那七千多年的时间里,修为高深的大能们不可能明知道却什么都没做,实力到那个境界,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旁人身上。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不予我,我自取之。   兴许那些主动渡劫的也有一部分这个的缘故?   艾霜棠的脑子里冷不丁闪过师尊说过的那句话“这一方天地是真的天地吗?”,那个时候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哲学问题,现在看过来或许并非如此。   就如贪狼说的,你怎知自己思考过的问题别人没有思考过,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事情,立马想到的东西,别人早那么久知道的,说不定不但想过,还都一个一个试验过,因为没有看到更好更符合自己理想的方案,就武断认为别人不行,是别人过于愚蠢,未免太自视甚高。   八千年都未解决,如果不是因为笨,那就是太难了。   贪狼是个魔修,注定他的下限要比正常人低,或许并非没有更好的方案,只是他现在所采用的,对他来说更加省力。指望一个魔修能有心怀天下救济苍生的胸襟,还要遵守道德原则,有着高尚的情操,那他就不是魔修了,而是正道楷模。   跟贪狼一个魔修争辩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不论说出什么,他都会以魔修的思维去解读。说赢了又能怎样,除了证明贪狼确实是个不择手段歹毒残忍的魔修以外,根本毫无意义。   贪狼所说的,也仅仅是他知道的东西而已,并不是全部。   这冰山一角触目惊心,却也只是一片拼图。   可能就是知道争辩没有意义,师兄把注意力放在了更为现实的问题上。   艾霜棠瞅瞅司殷,他一直注视着天边不断蔓延过来的大崩溃,那宛如世界末日的场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可怕。   不知道师兄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只是一直盯着那边看,或许是第一次上手不太知道如何做?   又或者,师兄有其他的想法。   艾霜棠没有催促,这种时候催促的绝对是个傻子。   然后贪狼又开始咋呼了,不知道他守在临云城憋了多少的话,一逮到机会就叭叭叭,不甘寂寞的很。   他幽幽的说:“以前临云城根本不是边界城池,是原先靠近边界的地方都化为荒漠,临云城才成了新的边界城池。”   艾霜棠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是吗,那你辛苦了,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吞了五百年的沙子。”   贪狼:“八千多年前肯定是没有这种现象的,司氏一族是司命上仙下凡历劫才出现。在下曾经好奇,想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飞上高空俯视大地。只要飞的够高,就能够看清楚正片大地,却惊奇的发现,飞到一定高度后,就无法再往上飞了,出现探索边界尽头时相同的压力,叫人喘不过气来,只能撤退。饶是如此,在下也看到了大地的轮廓。”   艾霜棠的注意力终于转过来,她以为贪狼会惊奇的表示,大地竟然是个球,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椭圆的球上,贪狼却语出惊人。   “大地就像这片烧过的白纸一样。”贪狼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艾霜棠:………………   她的脑子有点卡顿,反应不过来。既然飞到喘不过气,那应该是飞的很高了吧,就算没能看清楚星球的全貌,也能看到冰山一角了。   荒漠尽头无法再前进,有莫名的阻力,且叫人喘不过气,天空的尽头无法再前进,有莫名阻力,且叫人喘不过气。   艾霜棠在脑子里组合了一下,根本没法往星球上套。如果是星球,根本不会有尽头,不论怎么走,都只会绕一圈返回原地,且宇宙是浩瀚无垠的,飞上高空不会有尽头。无论怎么想,这都仿佛是个空间有限的亚次元空间,所以大地是有尽头的,无法再前进自然是到了尽头,除非能够突破空间,否则肯定没法再前进,天空也是如此,尽头有一道空间屏障。   只是这屏障并不像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墙那样,能够触摸到,而是无形的。   所以……   天啦噜,这世界的地面是平的!!!   脑子里想通这一个关卡,艾霜棠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感觉到世界观在颤抖。   她下意识瞪向贪狼,这货果然又开始叭叭叭,一脸深沉的问:“姑娘觉得,是八千多年前,司命上仙知晓下界有劫难,方才下凡历劫,还是司命上仙要下凡,所以上界才造了这么一个劫?”   艾霜棠脑子都快应接不暇了,各种高能连续轰炸啊。   与此同时,司殷终于动了。   世界末日般的画面戛然而止,就像时间倒退一样,迅速恢复,不一会儿,天边的荒漠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亲眼目睹到这个场景,艾霜棠心里嘎蹦一下,可终于明白过来。   不是只有仙灵之力才能扼制大崩溃,恐怕是整个次元空间都依靠仙气维持的,一旦缺乏仙气,空间自然就会开始崩溃,不断缩小。   按照她的惯性思维,那肯定是星球才正常,就算这是个玄幻世界,也要遵守一下基本法吧,大家都生活在一片空间狭窄的次元空间里,感觉很没有发展前途啊,要离开这里比冲出地球还要难,首先得打破空间壁才行。   如果八千多年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那就是司命上仙下凡后才出现这种现象。   如果是曾经出现了世界末日,于是司命上仙用自身法力巩固天地,那就是救世,虽然不太成功的样子,感觉像是救了一半。对当时来说,或许救了全世界,但时间一长,就成了桎梏。如果不是因为神仙也半吊子,做事做一半就撒手不干了,那就是司命上仙自身也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救世的工程量太大干到一半不行了。   这还是往好的一面揣测,如果恶意一些的,就是整个世界成了司命上仙的囊中之物啊。   一个八千多年前的人物,成了一切的关键。 第五十三章   飞舟穿过云层, 匀速上升。   高空的景色真是美极了,壮丽,空灵。云海层叠, 波澜壮阔,阳光照耀在这层层叠叠的云海之上, 美不胜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真绝妙, 注视这一片景色, 仿佛连心灵都被洗涤了,褪去一切的焦躁烦闷, 灵魂得到升华。   大地越来越远,天空越来越近。   艾霜棠依靠着软榻, 一只手端起果汁,心满意足的喝一口,欣赏着高空之上的绝美景色。看那个架势, 仿佛是在度假,悠闲惬意, 浑身骨头都在发懒。边境荒漠的一番遭遇不至于叫艾霜棠身心疲惫,顶多后面听到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大脑有些超负荷, 脑子里一片混乱, 各种思绪乱飞。   现在乘着飞舟升上高空, 实际上就是为了验证。贪狼到底不可信, 谁知道他一个魔修嘴里有几句实话, 还那么的啰嗦,喋喋不休的叭叭叭。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升上高空亲眼见识一遍,大地到底是圆的, 还是平的。   修士善于飞行,主要用于出行,应该鲜少会特意跑去挑战极限,看看自己能飞多高,或者看看这天有多高的吧?   即便真有那么一两个探索精神强烈的,比如说贪狼,并不会认为大地是平的这种事情有多么惊世骇俗多么匪夷所思,因为他一开始就诞生在这么一个世界,没有对比就没有发现,只会认为这很正常。艾霜棠因为上辈子的常识,有对比和参照物,所以才会感到世界观炸裂匪夷所思。   名字叫做飞舟,其实体积挺大的,有用来休息的房间,甲板也有相当大的活动空间。那几名清音阁的弟子都被送去房间休息了,在荒漠里的那一番折腾着实累到她们,特别是陷入底下迷宫之后的惊魂遭遇,要不是白颜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怕不是要全军覆没。精神上受到极大惊吓,身体上也很疲劳,身心疲惫,刚好司殷不想让她们听到关于司氏一族的秘闻顺手打晕,就没叫醒,直接送去房间休息。   白颜如不在甲板上,她也很累,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她父亲,尽管受到一些优待,却感觉过于莫名其妙,精神也是高度紧绷的,现在放松下来,同样身心疲惫。遇到亲身父亲她很高兴,也这份高兴里夹杂了太多的其他情绪,贪狼的嘴简直抹了毒汁,气得人仰倒,如果换个场合,白颜如发誓,自己就是拼死也要让他闭上那张臭嘴。   担心父亲的情况,白颜如便和他一个房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软榻,方便照顾。   甲板上只有三个人,艾霜棠、司殷以及贪狼。   不过这货可没有之前那么悠闲自在了,他现在只是个俘虏。   白颜如听了不高兴,不能拿贪狼怎么样,司殷可没有这个顾虑,直接给予俘虏待遇。   艾霜棠斜靠着软榻,就像度假一样一边喝果汁一边欣赏高空的风景,司殷同样也是斜靠着软榻,一只手拉着她,十指相扣,身体微微倾斜,就像一件大型挂件似的。   “难怪有人会专门跑去看日出,这景色果然非常美丽啊。”艾霜棠称赞道,“感觉心情都变好了,烦闷一扫而空,头脑清明。”   “嗯。”司殷有些心不在焉,但回应的也还算认真,不全是敷衍。波澜壮阔的云海盛景确实有洗涤心灵的奇特作用,他现在心情还不错,脑子里繁杂的思绪和浓重的杀意都消融下去,心灵得到平静。不过到底是景色太好看,还是气氛使人沉浸,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唔唔唔唔唔唔……”   艾霜棠仿佛没有听见这个声音,面不改色的注视前方,“若是夜晚的话,满天星子,一定也不比现在差。手可摘星辰的境界,另有一番滋味。”   “师妹喜欢,待见到夜晚的景色后再走就是。不论是云海壮丽,还是手可摘星辰,能与师妹一起欣赏感悟,多待几日又何妨。“司殷这回不是一个字回应了,依旧是懒洋洋的,宛如大型挂件,斜靠着软榻的同时还黏着艾霜棠,一边看风景,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   老虎打盹儿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收起戾气凶残,悠闲的翻着肚皮时宛如一个大猫,慵懒中透着可爱,让人想把脸埋到那毛肚皮上用力吸一口。   两人躺在一张软榻上,斜靠在一起,气氛和谐,一起欣赏美景的样子宛如另一幅画。   “唔唔唔唔唔唔……”   艾霜棠充耳不闻,司殷也不去理会。   直到这奇怪的声音突然没了,艾霜棠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贪狼全身上下都被捆仙绳绑着,从上到下绕了一圈又一圈,这东西虽然叫做捆仙绳,对魔修也是管用的,主要作用就是封住修为,不管是修仙的还是魔修,或是其他什么,都管用。贪狼被绑的严严实实,就像个毛毛虫一样倒在甲板上,艾霜棠与司殷一起欣赏风景的时候,这货不甘寂寞的扭来扭去,嘴巴被堵住了没法说话,就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这么喜欢叭叭叭,突然没法说话想必憋死他了。   艾霜棠可不想这种时候又听这家伙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那张抹了毒汁的小嘴就没让人开心过。这么绑着可真是太好了,简直完美。虽然有其他办法,修士嘛,总有各种手段让人动不了说不出话,但艾霜棠觉得这种方式更解气。   贪狼扭成毛毛虫的样子艾霜棠其实都知道,对方越是扭来扭去挣扎个不停,努力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越是让她开心呢,这才是绑成这样还堵住嘴的精髓啊。   这一眼,发现贪狼好像有些不对劲。   艾霜棠说:“师兄,他不动了。”   司殷随意瞥一眼,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随手打个响指,贪狼就跟触电似的满地滚起来,挣扎的像条上了岸的鱼一样。   艾霜棠感叹,“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非要装逼,最后成这样了吧。叭叭叭的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一大堆话。”   司殷对贪狼压根不感兴趣,又打了一个响指,贪狼顿时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甲板被撞的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挣扎的同时,贪狼额头的汗更加多了,喘气也喘得更加厉害。以魔修的体质来说,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挣扎就耗尽体力,捆仙绳封住修为,却不会让修为消失啊。   喘着喘着,贪狼似乎快要不行了,与此同时,艾霜棠也感觉到迅速上升的飞舟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似的,上升的速度正在慢下来。   大概,飞舟快要进入到天空的边缘了。   贪狼说过,进入到边缘一定范围后,越是前进就越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叫人喘不过气来,就连修士都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只能够后退。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考虑到这片空间是依靠仙气维持的,或许这就是她和师兄都行动自如的原因。   艾霜棠下软榻,走到贪狼面前一把拎着他的衣襟提起来,拿开堵住他嘴巴的布团,仔细打量。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对司殷说道:“师兄,让飞舟下降,清音阁的几个弟子怕是要受不住。”   连贪狼都这个样子,眼神涣散无神,痛苦难受的喘着气,似乎快要嗝屁了,那几个清音阁的弟子恐怕会更加难受。   司殷还是躺在软榻上,没见他做什么,飞舟便开始降低位置,随着飞舟的高度下降,贪狼似乎终于渐渐缓过气来。头上依旧是汗水淋漓,额前的发丝都被打湿了,脸色苍白,透着虚弱。他幽幽的看着艾霜棠,本就有着一张好看的脸,气质优雅矜持,此时透着几分病弱之气,颇有西子捧心般的病态之美,我见犹怜。   “姑娘当真狠心如此,这般待在下?”贪狼说话还有点喘,声音弱弱的,浑身被捆仙绳绑着,被提着衣襟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可怜了,眼神幽怨的,仿佛在看一个负心人,充满了忧郁哀伤。   好一朵楚楚可怜的娇花,惹人怜爱。   艾霜棠:“……”   有点怀疑人生。   不过还是抽身放出神识察看了一下那几个清音阁的弟子,气息皆是不稳,有些虚弱,没有醒过来,白颜如和她父亲气息平稳,并没有受到影响,总得来说还好,只要别再让飞舟上升就行了。   看完船舱内的情况,艾霜棠回神,与幽幽注视她的贪狼四目相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贪狼的戏更加多了,眼角微微泛红,浅浅的水意打湿了睫毛,微微张嘴喘气的难受样子,更是有种战损的残虐美感。   艾霜棠知道正派修士素来认为魔修脑子有大病,一见贪狼,果然如此,是个脑子有病,还相当自成一套世界观,逻辑自洽,充满表演欲,在理智和疯批之间反复横跳的蛇精病。现在看来,还是稍微有些低估他,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这么能放低身段,能屈能伸的很啊。   不是只有女人才会使美人计,显然男人也会。   艾霜棠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贪狼的美色表演,冷酷的评价道:“不够骚,差评。”   贪狼咚的一声被随手丢甲板上,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呢,懵逼的看着艾霜棠毫不留恋的回去躺软榻上,继续喝果汁欣赏风景,和司殷靠在一起,岁月静好,如胶似漆。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呢,简直就像这甲板一样又冷又硬。   堂堂魔修,竟然因为不够骚而惨遭拒绝,现在的正派女修都这么野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停电了,所以更新晚了一些 第五十四章   从飞舟往下俯视, 大地果然就像烧掉一层边缘的纸张残片一样。边缘都是一样的荒漠景色,抽走了所有生气呈现出生命禁区的模样,整个地图是被荒漠包围的。有海洋, 而且还很大,不知道是陆地有意无意的把海洋圈在中间, 还是经过天崩地裂, 地形地貌经过空间崩溃的挤压, 就变成这个样子。   生命禁区的外层仿佛打了马赛克一样模模糊糊,肉眼无法分辨清楚, 或者说,根本无法以肉眼去捕捉到空间晶壁的存在, 只能够通过其他因素大致判断出界限。遇到阻力无法再前进,就是遇到空间屏障了,触摸不到, 看不到,就连神识也寻找不到这界限的具体轮廓。   艾霜棠见过从太空俯视地球的图片, 跟眼前的画就完全就是两种视觉感受。   既然这一方天地是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那天上的太阳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真实的存在,阳光穿透空间屏障照射到这个世界, 空间屏障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玻璃罩一样, 隔绝了内部和外部, 分成两个世界, 却不会妨碍阳光穿透屏障进入到这边世界。   还是, 只是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察觉到这空间屏障的存在后,就会油然生出一种感觉,困、关、桎梏、束缚、枷锁……   连她都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些修炼到高深境界, 站在修士巅峰的大能们又会是何种感受?想必感触会更加深,想法也更多。   探索世界真相的办法竟然是如此简单,只要触摸天地的界限,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但能够想到去做的,大概不会太多。对于习以为常的东西,一般人很难想到要去探索,或许有些人即便真的发现世界是有尽头的,也不会想到其中是否有什么奥秘存在,只以为是正常的。   这一方世界,大地是平的。那又如何,大地为何不能是平的?   这一方世界,天空是有尽头的。那又如何,天空为何不能是有尽头的?   如师尊这样,思考“这一方天地是真的天地吗”才是极为少数的。   一旦意识到世界的违和之处,思想会奔向何处就无法控制了。   因为司命上仙是仙人,所以绝对不会做坏事,修士可不是这种盲从的存在,想要参悟天道本来就需要善于思考,这也意味着,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就越是不会对某种权威过于畏惧盲目,会有自己的想法,自成一套逻辑融洽的世界观。   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没有比自己探索思考出来的答案更能说服人了不是吗。   艾霜棠:“那些主动渡劫的修士,是为了冲破这一层空间禁锢?雷劫之所以持续落雷,直至将渡劫修士劈死,兴许……触发了某种禁制?就像有人站在启动了的护山大阵里,想要强行突破,结果被大阵消灭了。这一方天地,也有某种保护机制存在,禁止有人强制突破天地屏障,那根本不是雷劫,而是为了消灭犯禁修士的惩罚机制。”   渡劫时天门不开的谜团似乎解开了,因为根本不是在渡劫,这一方天地也不是正常的世界。   修士想要突破这个世界的屏障到外边去,失败了。   以仙气维持空间存在,禁止任何人出去,这两个因素摆出来,已经开始叫人对司命上仙产生不好的想法了。若是没有仙人的光环,说司命上仙目的不明都是轻的,这一层仙人的光环大致证明了他的立场,却不是百分百的。   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证明司命上仙的这些行为,根据目前已知的条件揣摩,得出友好结论的可能性要远远低于恶意结论。任谁莫名其妙坐牢八千年,都不会对把自己关起来的人心怀好感的,更何况想出去的那些还被打死了。要说这是为了他们好,又不是无知小儿,随便让忽悠两句就信了,大能们也不是自带滤镜的狂热追星粉丝,会美化司命上仙的一切举动。   为何就盯着司命上仙,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因为没有除他以外的其他嫌疑人啊。这么大手笔,八千年前还就司命上仙下凡渡劫,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艾霜棠看着司殷,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什么线索,分析出他的心情想法。   司殷神色冷静,似乎并没有因为骤然揭露的真相情绪浮动,他抬起手,对着飞舟下方的大地,轻轻画了一个轮廓,仿佛是在比划什么,又好似只是无意识间的一个举动罢了。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这里或许是一处仙府。”   艾霜棠震惊了,盯着飞舟下方那广阔的大地。以宇宙世界观来说,这一片空间真的非常狭窄,但从个人角度出发,其实非常非常大,有大陆,有海洋,天空也非常高。若说是仙府,那该是多么大的一个仙府啊,这个规格太超标了。   “师兄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得?”艾霜棠忍不住问。   司殷眼睛都不瞥一下,居高临下俯视大地,淡淡的说:“这片天地是以仙气维持的,还不够说明吗?司命上仙亲自开辟出了这一个庞大的仙府,把整个世界都放了进去,令司氏一族维持仙府运转。因为是仙府,所以没有仙府之主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出,擅自强行从内部向外突破,就会被仙府调动天地之力消灭。”   他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近乎自言自语,“既然是仙府,就必然有一个控制的核心,这么大的仙府不可能是无主之物,若不在司命上仙那里,在司氏一族手里的可能性最高。司命上仙令司氏一族维持仙府运转本身就透着诡异,既然是他的仙府,他自己就是一切的核心,有他在,仙府就不会崩溃,除非,他已经没有余力了。司氏一族维持仙府就已经很勉强,仙府的核心不可能在司氏一族手上。”   “不论是为了自救,还是突破仙府的桎梏,拿到仙府的控制权是最好的办法。”   司殷的脑子转的飞快,突然冷笑一下,“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这种已经看破真相的智慧眼神,让艾霜棠的好奇心达到巅峰,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司殷转移话题。   司殷说:“贪狼制造的人柱并不能维持住所有地方,所以其他边缘的荒漠地带肯定也有人柱的存在。以邪术激发司氏族人的仙灵之气,若镇守的都是魔修,那贪狼的存在就不是偶然,而是被精心安排的一个棋子。”   艾霜棠瞥一眼倒在地上扭成毛毛虫的贪狼,“他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岂不是就在和幕后之人作对?难怪非要原地装逼,没有趁机逃走,原来是知道自己就算逃走了,也可能活不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没有被师兄当场杀死,或许还会有几分活路。”   这样貌似有些懂贪狼为何这么爱叭叭叭了,自然不是趁机说遗言,而是为了挑拨,也是展示他的作用啊。只要师兄没有当场杀了他,那么之后杀他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因为会有其他事情占据掉师兄的注意力,贪狼这种被人安排的棋子,哪里值得师兄一直记挂在心上。师兄虽然不会保护贪狼,可那幕后之人也不会专门为了杀个叛徒跑到师兄眼前。   再放低姿态勾引一下她,苟过后的神仙打架。   挺能想的啊。   司殷果然没把贪狼放在眼里,之前一起对弈的样子有多么和谐,现在就有多么冷漠,用过就丢,拔X无情。他眼底浮现淡淡的几分笑意,“师妹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说着,对着飞舟下方的大地,虚空划了一下,“师妹曾经说,要买一座山,种满鲜花,到时候对我说,这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师妹觉得现下如何?”   虽然这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艾霜棠却飞快反应过来,惊讶,“师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司殷勾勾唇,“若是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维持仙府运转之上,以后便只是一个支撑仙府的人柱而已,修为想要再进一步几乎是痴人说梦话,岂能如幕后之人所愿。这一步,就是想要除掉我这个争夺仙府控制权最大的竞争者。该做的我会做,不想让我做的,我也要做。”   艾霜棠露出沉思的神情,“我觉得,生活应该有点仪式感,不如,在外围荒漠种成一个爱心的样子?这样只要升空往下一看,就会看到整个大地被一个爱心包裹在里面。让世界多一份幽默,多一份爱。”   她伸出一只手,比划出一个手势,司殷也伸出一只手做出同样的手势,两只手合到一起,比划出了一个爱心。   通过这个爱心看下方的大地。   比划完了,两人都看向贪狼,那眼神如出一辙,俨然就是在看工具人。   艾霜棠:有了仙灵之气,好奇能不能培育出仙植很正常对吧?用仙灵之气培育的水果是不是会更加好吃,是什么滋味?   司殷:这就是师妹为我打下的江山。   贪狼:所以在下依旧是个卑微的工具人,不好好干活就会被打死对吧? 第五十五章   既然整个仙府是通过仙气来维持的, 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仙气充足就能够维护整片空间的稳定。   这个任务之所以落到司氏一族的头上,是因为整个仙府里只有司氏一族的人体内含有仙灵之气。哪怕仙府对仙气具有一定的要求, 一定得是出自司命上仙的仙气才行,是认主的, 那也不怕, 因为培育仙植所用的仙灵之气就是出自司氏一族。   仙植所产生的仙气自然是比不上修士的, 但是胜在仙植可以量产,通过数量来取胜。想一想仙府边缘那庞大的荒漠面积, 兴许是因为曾经发生过大崩溃的缘故,荒漠的面积实在是触目惊心的很。平日里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 但是居高临下俯视的时候,便能够感到其中的触目惊心,心底由而然而生出一种紧迫感, 深深的感觉这一片空间有多么的摇摇欲坠,想要自救就必须寻找到出路。   通过种植仙植增加仙府内的仙气含量, 以此来稳定仙府空间,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将维持仙府运转的庞大压力转移。目前最大的困境并没有得到解决, 仙府之内的修士没有办法自由进出。   或许对于生活在这片天地里的普通人来说, 距离这个问题实在太过遥远, 但是对于修为高深的大能来说, 这个问题十分的至关紧要。不能够出去就无法飞升。修为再高深也只是关在仙府之内的囚徒而已。牢笼这样的概念到底并不是好事, 不论自己是不是想要出去,只要意识到被关在了一个地方,心里就感觉不太舒服,谁都不想莫名其妙的被迫坐牢, 而且还是被关在一个空间脆弱,一不小心就可能大家一起玩完的地方。   不论是过去司氏一族维持仙府的空间稳定性,还是成功种植仙植提升仙府之内的仙气含量,增强空间稳定性,无不透露出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仙府的稳定性其实十分的脆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泡一样,一戳就碎。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一种危机感便油然而生,深深的扎根在脑海里头无法忘怀。   这种感觉比走钢丝还要危险的多。   不论最初是出于什么原因将整片天地塞入到了这仙府之中,时过境迁,毫无疑问仙府的稳定性已经成为了目前最大的危险源头。   一想到司命上仙是最大的嫌疑人,艾霜棠就打个冷颤,这得给司氏一族拉多少的仇恨值啊。   她缩在司殷的怀里,抱着玉简刷论坛,果不其然,荒漠的修士失踪区域正在持续发酵。奇怪的是,云琼派和乾元宗的弟子明明已经回去了,却没有任何人在论坛帖子上透露风声,前往其他区域探寻真相的修士纷纷失踪,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时候,各门各派也没有给出个说法来,网友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冒出来,就是没有一个准信。   艾霜棠知道真相,她没有在论坛里披露是有其原因的,只会引起大骚动,不如早点平息,好方便她在荒漠植树造林。   其他门派家族暂时不清楚,至少云琼派和乾元宗应该从他们的弟子口中得知真相了。贪狼只驻守临云城这一边而已,其他荒漠地带的修士失踪区域其实嫌疑非常大,以此类推不无可能。   艾霜棠刷了一会儿论坛,问:“师兄,你觉得云琼派和乾元宗会派人去其他地方探查吗?”   司殷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说:“不会。”   艾霜棠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感觉,听司殷的语气却这么肯定,好奇的想要知道他的理由,“为什么?”   司殷:“边界鲜少有修士出没,那些祭天的修士为何五百年里不断绝,师妹想过理由吗?恐怕这些联合起来围剿了七杀魔尊的名门正派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罢了,若是谁撞到那里,也是命数不好。拆穿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还会变成一件难以处理的棘手之事。贪狼的话,未必都是他的臆想,若非他自爆,兴许这件事根本不会暴露在大家眼里,会一直默默无闻的沉寂下去。”   艾霜棠默默的放下玉简,没心情逛论坛了,她觉得有点冷,往司殷的怀里拱了拱。   司殷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按在艾霜棠的后背上轻轻拍打,“修士也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凡人而已,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有自己的立场野心,也有诸多的顾虑想法。你看修仙界分成了如此多的门派家族,各家各派都拥有自己的地盘,就知道了。”   艾霜棠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气,“这个事件,大概热上一阵子后就会降下热度吧,最后不了了之。云琼派和乾元宗都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其他门派估计也不会。”   司殷语气平静,“若是挑开是魔修干的,各家各派就得拿出个办法来,可若是把这些魔修围剿了,谁来做这脏活儿。名门正派是肯定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愿意背负上这种名声。一旦空间崩溃,大家全都会遭殃,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两害相权取其轻。”   若是之前,艾霜棠还会暗暗腹诽,现在不敢了,她怀疑有些人怕不是连生吃司氏一族的心都有了,只不过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司命上仙这一招实在是太坑了。把人关起来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后裔关在仙府里面,一群被迫坐牢的人能不对司氏一族有意见吗,这一颗甜枣一个巴掌未免也太硬核了,所以反噬的也如此惨烈。   所以她决定转移一下话题,“阿如的父亲,还能治好吗?”   司殷眼睛微微睁开,“这得看他自己的造化。通过邪术强行吸取了其他修士的魂魄,对他的神魂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神识混乱,只剩下本能而已。万幸,还能认出自己的女儿,没有完全沦陷,好好养养,或许能恢复几分。到底能到哪个程度,我不好说,只能看他自己。”   艾霜棠想到白颜如,就有些低落,“阿如应该是想照顾自己父亲的吧,但不可能把他交给清音阁。”   司殷轻拍艾霜棠后背的手随意掬起一缕她的发丝,在指间把玩,“此事,我会与清音阁说,让白颜如回司氏。”   艾霜棠微微一怔,“这样确实也好,方便阿如照顾她的父亲。”停顿了一下,“师兄是不是早就知道阿如是司氏一族的人?”   司殷神色淡漠,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早在万绝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告诉过你的,仙灵之气在我的眼里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早就觉醒,参加试炼的时候体内就含有仙灵之气了。”   “如今情况与我预料的有差别,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司氏族人该再好好考虑如何安排。”   说到这里,司殷的眉头紧紧蹙起,沉声道:“有件事,我要提前告知师妹一声。”   见到司殷难得露出这般凝重的神色,艾霜棠不禁紧张起来,“什么?”   司殷冷静宣布:“我要去万绝谷。”   艾霜棠怔了怔,不太明白师兄的意思,万绝谷和安排司氏族人有什么关联吗?   司殷:“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万绝谷才是司命上仙仙府最初的样子,外面都是后来扩张的,为了把整个天地装下去,扩展出来的空白仙府。仙府的控制权很可能在万绝谷之中,有关于司命上仙为何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成为仙府之主能够得到答案,看清未来的道路在何处。盯上万绝谷的绝不只是我,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对万绝谷动手。只是仙府的控制权不是那么好拿的,对方失败了。”   艾霜棠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的问:“难道和之前万绝谷试炼发生的事故有关系?”   若万绝谷关系到仙府的控制权,那就难怪了。   司殷:“对方应该早就盯着万绝谷了,只不过迟迟没能找到关窍,控制万绝谷试炼关卡,强行融合,应该就是对方对万绝谷诸多研究中的成果之一。”   他的声音低下来,“进入万绝谷试炼,人人都可以,但想要夺取仙府之主的位置,就需要资格,司命上仙的仙府,自然是他的子嗣后裔优先继承。”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艾霜棠已经听明白了,也懂司殷未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兄应该是需要安慰的吧。艾霜棠心里想,她害怕寻求安慰的时候,师兄都会安慰她,师兄心情低落的时候,也需要安慰关怀。   艾霜棠艰难的从司殷怀抱里伸出一只手,想要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这种安慰方式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艾霜棠自己觉得很有用。然而体型摆在那里,她又是缩在司殷怀里的,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艰难。   要不换种?   就在艾霜棠苦恼的时候,耳边传来司殷的声音。   “师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叫人骨头都酥了。   “师妹——”   这次是拖长音的叫,仿佛在人心间轻轻挠了一爪子,心里痒痒的很。   艾霜棠心里木然的想,啊,又来了,师兄又开始骚了,身体却很诚实,抵抗的好艰难啊。   究竟为什么能这么快转变,这么无缝衔接的?   心情好骚一下,陶冶情操,心情不好骚一下,烦恼去无踪?   “师~妹~”   啊,这……   就在艾霜棠以为司殷就只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骤然转变了。   “师妹……”这一声轻唤,低落消沉,仿佛在下雨天被雨水打湿了毛毛的小猫咪一样,耳朵耷拉着,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圈,瑟瑟发抖。仿佛一支利箭,扎中了艾霜棠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想想师兄的身世,这一路的艰难坎坷,师兄真是太难了,他还那么的努力。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师妹你抱抱我。”司殷轻声在她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吹入艾霜棠的耳朵,心里好似被什么挠一下的痒痒感,似乎更加强烈了,蔓延开来。   艾霜棠感觉自己有点撑不住,就算不看镜子也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颊一定很红。   她一把抱住司殷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一塞,两只手用力抱住,给了他一个爱的埋胸,让他再也说不话来。   闭嘴吧你这牲口,还满意你感受到的吗?! 第五十六章   司殷建造药园, 以仙灵之气炼丹的时候,艾霜棠在培育果树。她的仙灵之气是从司殷那里得来的,但并不妨碍她使用, 控制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最先培育出来的果树就是桃树,王母娘娘的蟠桃多么的大名鼎鼎啊, 试着看看能不能通过仙灵之气培育出仙植的时候, 艾霜棠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蟠桃。当然了, 蟠桃那个品级的仙植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培育出来的,但不妨碍艾霜棠拿桃树作为试验目标。可能这就是山寨的快乐吧, 没有原版的,自己搞个出来自娱自乐。   艾霜棠培育仙植的时候只是出于突发奇想, 并没有想过要利用仙植做什么。   或许是深深根植于灵魂之内的种族天赋在间接影响?   下意识就把注意力投到种植方面。   普通的植物在灵气浓郁的地方长大,有一定概率会吸收灵气变异成灵植,同样的原理可以作用于培育仙植。手头上没有仙植种子, 自然是只能指望变异了。   经过不断尝试,还真的让艾霜棠培育出含有少量仙气的果树。   或许距离真正的仙植有一定距离, 可毕竟是真的含有仙气,与灵植不一样。就像司氏一族的仙灵之气其实是仙气和灵气结合,不是纯粹的仙气, 也不是纯粹的灵力, 正确来说是灵力中含有仙气, 艾霜棠培育出的果树算是介于灵植与仙植之间, 同时具备灵气和仙气。   现在仙植的仙气含量还较低, 但只要成功培育出仙植,走出了这第一步,今后就可以在这个的基础上不断优化。   因为第一种培育出来的仙植是桃树,所以果园里桃树的数量是最多的, 种满了整个山坡,一眼看去都是桃树。通过阵法,整片桃林四季开花,风一吹,落英缤纷,景色甚是好看。   艾霜棠和司殷走在桃林之间,迎面时不时飘来桃花瓣,有几片花瓣还落到了两人的头发上。   司殷瞧见落到艾霜棠头发上的花瓣,伸手轻轻捻起,这片花瓣才刚刚拿起,就有一朵完整的桃花随风飘落,打着旋儿飞到艾霜棠的头发上。他刚要捻的手指顿了顿,觉得这朵桃花落的位置正好,点缀的恰到好处,便收回手。   艾霜棠也瞧见落到司殷头发上的花瓣了,还有几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粉嫩嫩的桃花瓣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让司殷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概是类似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那种感觉?眉宇间的阴郁冷冽都被冲淡不少,添上几分淡淡的柔和之意。   艾霜棠盯着花瓣看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师兄,簪花吗?”   司殷闻言,抬头仔细打量枝头,挑选出他认为开得最好看的一支桃花,手一伸,那支桃花便折断飞入他的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这支桃花簪在艾霜棠的发间,夸赞道:“很适合师妹。”   艾霜棠也想给师兄簪花,想看看发间簪上一支桃花的师兄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抬手拔下簪在自己发间的桃花,两眼之中写满兴致勃勃,兴奋的看着司殷,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师妹想要给他簪花,司殷并不在意,只不过自己刚给师妹簪上去的桃花被拔下了,让司殷有些怅然,他就又摘了一支桃花,轻轻给艾霜棠簪上。   司殷:“师妹这次可不要再拔了。”   他说着,为艾霜棠簪花的那只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从上至下,轻柔的摩挲。   然后低头,好方便艾霜棠给他簪花。   桃花簪在自己头发上是什么样子,艾霜棠又看不见,虽然也高兴,但对师兄簪花的样子更感兴趣。见师兄低下头,兴高采烈的把桃花给他簪上。   艾霜棠:“师兄簪着也很好看。”   人美,就是好看,娇艳的桃花簪在师兄头上丝毫不会显得别扭,反倒是相得映彰,添上几分春意盎然的味道。   司殷勾勾唇,心情很不错,抬头打量周围的桃树。有充沛的灵气滋养,还时不时能得到仙灵之气的呵护,这片桃林长势十分茂盛,相比较起之后培育出来的仙植,毫无疑问这片桃林更有优势。长得最久,吸收的仙灵之气最足,生命力强盛,不论是整棵移植还是扦插,都是不错的选择。   边境荒漠缺乏水源,是生命的禁区,更是仙府的边缘,普通植物根本没法在那里生长,但这些通过仙灵之气培育出来的仙植就不一样了。   对于这些仙植的特性如何,艾霜棠这个培育者最有发言权。   玩闹过后,艾霜棠正色道:“整片桃林看着虽然多,但和荒漠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全都移植走也种不满临云城边界外的荒漠。所以接下来的植树造林,主要依靠扦插。仙植的生命力顽强,只要灵气充沛,有足够的水分,扦插的成功率是很高的,长出根系后的桃树照顾起来更容易,不需要多么精细的看护,按时降水就行了。仙植长得越大,生命力就越顽强,散发出来的仙气还会自行改善土壤,对荒漠应该也有很大的改善作用。”   “前期肯定是最辛苦的,需要多多注意,照看的时候仔细着点,等桃树长成一定规模,就不需要多么费神了,桃林会自己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虽然只是人工培育出来的低级仙植,到底不是普通植物,具备仙植应该有的特性。”   “如果都种桃树,确实是单调了一些,但种植桃林是为了增加仙府内的仙气含量,这才是最重要的,品种方面是其次的。眼下耽误之急,是尽快将荒漠覆盖上桃林。桃树种的多了,经验也多一些,不容易出差错。有了这些替代品,师兄也好一一解救困在边境的人柱,把人换出来,现在的话只能暂时对不起他们,先撑一段时间吧。”   司殷伸出手,按在一棵桃树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与白皙修长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贪狼在临云城驻守了五百年,对边境荒漠算是最了解的。”   “那家伙啊,不想死的话肯定会努力种树的。”艾霜棠吐槽了一句。   “到底是个魔修,未必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司殷突然说道。   艾霜棠疑惑几秒,领会到司殷的意思后,有若有所思,“师兄是怀疑贪狼可能还藏着什么?”   司殷:“他刻意的地方太多了,正因为太多了,处处都不同寻常,反倒无从下手。”他收回按在树干上的手,看着艾霜棠,“师妹可不要对他掉以轻心。”   艾霜棠果断点头,老实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表演的太多,就显得特别狡猾,搞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只能一直猜测。师兄留着他,是为了顺藤摸瓜吗?”   司殷:“师妹不觉得,一切都太顺理成章吗?好像故意把一切摆在我眼前,引导我去看,去思考,让我做出决定。”   艾霜棠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如此,贪狼这家伙一直叭叭叭的,什么消息都往外漏,她觉得他太话唠了,很强的表演欲,同时又十分狡猾,但这一切兴许都只是贪狼故意展示出来的。他抛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叫人应接不暇,各种高能往脑子里塞,仔细静下心想想,似乎一直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明明贪狼都沦为阶下囚,却好似无形中控制着一切。   艾霜棠奇怪道:“师兄明明察觉到贪狼的不对劲,却还是留着他?”   司殷:“他想算计我,我为何不能将计就计?”   艾霜棠恍然了,反正就是套娃,看谁技高一筹。师兄正缺线索呢,贪狼主动把情报送上来,甭管是出于什么心思,的确帮到他了。贪狼的话不能全信,可这么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好心人”,还是很有压榨价值的。   司殷的告诫,艾霜棠听进去了,不会对贪狼掉以轻心,虽然她本来就觉得贪狼奇怪的很,有司殷的告诫,她会更加谨慎。   桃林景色甚是美好,转了一圈,不玩一玩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美景。   艾霜棠想起某个场景片段,刚好周围都是树,不由的心血来潮,突然生出想法。   她藏到一棵树后面,探出头看向司殷,兴致勃勃的故意模仿,嗲声嗲气的说:“师兄,来追我呀~~”   说完,转着圈藏到另一棵树后面,又探出头,再次嗲声嗲气的呼唤:“师兄,师兄~~来追我呀~~”   大王来追我呀,魔性画面再现。   司殷虽然不是大王,但师妹有这个兴致,他不介意配合着玩一会儿。   必须得说,幼稚的游戏特别解压,不由自主放飞自我,沙雕又快乐。   司殷一开始还有点懵逼,渐渐能体会到几分新鲜感以及幼稚沙雕的快乐,尤其是艾霜棠笑的特别开心,这份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得好起来。   两个人一起沙雕,是双倍的快乐。   如果没有突然瞧见师尊的话。   艾霜棠一边往树后面躲,一边一边嗲声嗲气的喊着“师兄来追我啊”,闹得正开心的时候,冷不丁瞧见师尊站在桃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似乎正在欣赏桃花。   目光对上的一霎那,就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萧玉尘:“???”   艾霜棠:“……”   司殷:(^_^)? 第五十七章   这尴尬的社死现场, 艾霜棠简直恨不得当场逃离仙府奔向新世界。   所幸,师兄和师尊貌似都不懂这个梗,所以只要艾霜棠不尴尬, 就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一瞬间,艾霜棠真的是拿出了毕生演技, 若无其事的对师尊作揖行礼, “见过师尊!”   司殷同样作揖行礼, “见过师尊。”   萧玉尘沉吟片刻,很懂的问:“可是为师打搅到你们了?”   艾霜棠的表情有点僵,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希望这个话题能够快点过去, 再问下去她可真的要用脚趾当场在地上扣出三室两厅了。   萧玉尘只是问问,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有答案,不食人间烟火不代表情商是负数。两个徒弟这般和谐相处, 他看了其实很高兴,尤其是司殷, 这么活跃的样子真是太难得了。   萧玉尘,“这片桃林甚美,为师见了也是心中欢喜, 不禁驻留, 贪看了片刻。”   艾霜棠作为桃林的培育者, 肯定不能默不作声, 当即出言:“谢谢师尊夸奖。”   萧玉尘神色素来清冷淡漠, 鲜少有其他表情,此时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一大片桃林,隐隐约约有仙气流动, 竟是从普通的灵植进阶,有仙植之能。为师知你喜欢鼓捣这些,能有这造化,实属难得,亦是一场及时雨。”   司殷闻言,心中一动,“师尊的意思是?”   萧玉尘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昙花一现,恢复成平日里清冷淡漠的样子,声音平静,“接下来,你们二人便在这仙植上多琢磨琢磨,其他事休管。”   司殷细心的注意到,萧玉尘这远望天空的方向,赫然是朝着万绝谷,心底顿时隐隐约约有个数。   不等他发出疑问,萧玉尘直接开门见山的点出:“等那几个老东西杀出个胜负。”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实在太大了!   不止是司殷愣怔,艾霜棠也震惊坏了。   大概是因为师尊第一次这么直白吧。   艾霜棠立马问了:“师尊早就知道这里其实是仙府吗?”   萧玉尘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子,“此事并不难得出结论,为师还是有几分悟性才智的。”   这话就太谦虚了,何止是有几分悟性才智啊,根本就是把整个修仙界绝大部分修士都踩在脚底下了。   司殷脑海里的思绪转了几圈,斟酌片刻后,试探的问:“师尊曾经威名赫赫,乃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却突然隐居,退出众人视线,实在是叫无数人感到惊讶扼腕,可是与此事有关系?”   萧玉尘没有回避,“倒是有一点关系。为师若不在那时候激流勇退,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知道了。”   司殷揣测一番,“可是师尊方才所说之事的缘故?”   萧玉尘微微颔首,“争夺仙府之事一直都十分激烈,只不过是在暗中进行,只有到了那个境界,察觉出仙府真相的修士才知道。为师当初知晓此事后,立马当机立断,退出修仙界隐居山林,这才得了一些平静日子,不然,怕是要被卷入漩涡之中。”   艾霜棠迷茫了,“师尊不是说,您这些年一直在思考这一方天地是真的天地吗?如果早就知道这里其实是仙府,那思考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萧玉尘:“仙府是仙府,天地是天地,岂能混为一谈。仙府乃司命上仙所造,天地非他之故,这是一种情况,仙府乃司命上仙所造,天地亦是上仙之故,就是另一种情况。若司命上仙当真有这夺天地造化之能,当初他下凡历劫,历得又该是怎样的劫?”   艾霜棠顿时懂了,这是通过蛛丝马迹逆推复盘,司命上仙越牛逼,说明他历的劫越厉害,作为他历劫的主场,在下界发生的劫难就越厉害,对未来的影响可能就越大。只要发生过就会留下痕迹,现在整个天地的处境,就是司命上仙历劫的产物,想要走出困境,就离不开推敲当初的情况。   只是……   “修仙界难道没有记载吗?”   不应该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毫无记载吧?   还是说,大家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记载下来而已,因为水平相差太大,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并没有人亲眼见到司命上仙历劫所制造出来的动静,最多只能通过后续推测出一些情况,还全都只是二手情报?   萧玉尘:“记载自然有,还有些人就是当初活下来的亲身经历者,只不过大家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不一样,想法不同。”   他似乎只是因为瞧见了两人,于是顺嘴提醒一句,说完后就没有什么想讲的了。   “你们两个继续玩,莫要顾虑为师。”   说着,还从桃树上折下一支开的正娇艳的桃花,随手给自己簪上。清冷高洁的谪仙,簪上一支粉嫩嫩的桃花,好似春日里迎面吹来的微风,那好似天上皎月般的疏离冷冽,空谷幽兰的遗世独立,都软化柔和了,爬上几分淡淡的暖意。   师徒三人都簪桃花,整整齐齐。   然后师尊便漫步桃林,渐行渐远。   待师尊的背影离开视线范围,艾霜棠才放松下来,刚才可真是够呛啊,难得放飞自我一回,居然就被当场抓包。   司殷握住艾霜棠的手,举起来让她看清楚,无缝切换,还故意慢悠悠的说:“我抓到师妹了。”   “呃……”   “师妹被我抓到了,是不是要有惩罚?”司殷玩出兴致了,师尊一走,就继续之前的游戏,趁机耍赖。   艾霜棠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魔性的声音,“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赶紧摇摇脑袋甩出去。   她可不想知道师兄会把“嘿嘿嘿”理解成什么,也没说过被抓到就让他嘿嘿嘿,再说了,他这样是耍赖。   刚这样想,艾霜棠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司殷握住他的那只手,竟然做小动作,在她的掌心里挠痒痒,电流似的感觉迅速飞窜,让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司殷笑吟吟,“师妹被我抓到了,没有惩罚吗?”   艾霜棠指出:“师兄你这是耍赖!”   司殷就是在耍赖啊,完全不怕被指出来,老理直气壮了。   多么像一个幼稚的小学鸡啊。   艾霜棠冷不丁扑到司殷的怀里,亲昵的贴着他,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伸出来,轻轻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继用掉了一百年份的嗲声嗲气之后,她用上了最矫揉造作的声音,“师兄,人家手疼嘛~~”   立竿见影,效果出众,把司殷都给震惊的愣住了。   一直都是他每日一骚,努力勾引师妹,何曾见到师妹突然这么挑逗他的。   这一震惊,就让艾霜棠抓到机会抽出手。   还顺手拔走了他簪在头上的那一支桃花,仿佛胜利品一样,艾霜棠挥舞着,兴奋的跑来,“哈哈哈,师兄,你输了~!”   在桃林间绕来绕去,一边跑一边闪躲。   司殷追上去想要夺回自己的那一支桃花,真想抢回来的话,方法多的是,一双大长腿迈的步子都比艾霜棠要大,却就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玩着幼稚的你追我赶的游戏。   跑着跑着,艾霜棠又瞧见师尊,这回她可不尴尬了,而且还很有劲头,兴冲冲的跑过去,拿师尊当挡箭牌。   司殷追上来后,两人绕着师尊跑起来。   “来抢啊来抢啊,耶耶耶~~~~”   “别绕着师尊跑!”   “师尊师尊,刚才师兄想要耍赖,你一定要好好批评他!”艾霜棠还趁机告黑状。   “师妹,这回要是被我抓到可是要双倍的惩罚了啊!”   “我才不怕你,我有师尊!”   “我也有师尊!”   两个幼稚的小学鸡绕着师尊跑来跑去,绕的师尊有些迷茫。   可能,这就是师尊甜蜜的烦恼吧。   对萧玉尘来说,这也是难得的体验,于是便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才驱赶道:“你们两个到一边去,别打搅为师赏花。”   艾霜棠笑嘻嘻的跑走,司殷追上去。   不得不说,仙灵之气培育出来的仙植就是顽强,盛开的桃花也比普通桃花要顽强许多倍,被艾霜棠这样抓在手里一边挥舞着一边逃跑,桃花竟然都没有掉落,牢牢的攀在枝头,娇艳鲜嫩,没有一丝损伤,只要生气还在,桃花可以一直维持这副模样。   当司殷终于把桃花抢回来,随手簪回头发上,所谓的双倍惩罚,就是捏着艾霜棠的脸颊扯了扯,两只手一起。   玩闹后,两人一起坐在树下,司殷靠着树干,大开大合的豪迈坐姿,艾霜棠靠着他,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安静休息了一会儿,享受片刻的宁静后,艾霜棠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师兄,你知道吗,以前有两个人,一个人总是把脑袋枕在对方肩膀上,另一个总是让对方枕着自己肩膀,你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一个得了颈椎病,一个得了肩周炎,噗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司殷其实也尝试过用仙灵之气培育出的药材, 药效会不会更好,只不过投放在这方面的精力不是很多,培育出来的药材都是草本的, 株形小,种植难度比艾霜棠培育出来的果树要高很多, 不是专业人员照看不了。   从大面积植树造林的角度来说, 种植药材的推广性不好, 要费更多时间精力。   若什么时候边境荒漠都种满了桃树,想要丰富物种的时候, 可以考虑种植药材。仙气浓郁的地方,对培育药材也是极有好处的。   取树枝扦插, 培育小苗,根系长好了再进行移植。   培育成仙植的桃树已经有现成的,普通司氏族人也有仙灵之气, 这个工作大可以交到他们手上,抬高效率。   相比起被人拉去祭天, 显然种树对所有司氏族人更有好处。   司殷亲自出马,向清音阁要一个弟子,自然没有失败的道理。哪怕白颜如是清音阁的后起之秀, 是经历了万绝谷试炼考验, 颇受宗门重视的弟子, 但她既然是司氏一族的人, 人家司氏的家主亲自前来, 清音阁哪有不松口的。   白颜如的父亲失去神智,整个人浑浑噩噩,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是从贪狼口中问出来, 叫做白凌言。至于白颜如的母亲叫做什么名字,现在身处何方,既然白颜如被送到清音阁,想必母亲已经没法照顾她了吧,问了也是徒增悲伤。   白凌言神魂不稳,极为嗜睡,即便醒过来,也是呆呆的,像个失魂的人偶一样。白颜如在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白颜如看,偶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与关在地下迷宫时的凶狠暴戾截然不同,乖巧的毫无危险性。   白颜如每日照顾父亲,细心周到,没有一丝不耐烦。   说起来其实很好照顾,白凌言到底是个修士,经过邪术的摧残后,失去了很多,可也有所收获,实力强过许多人,没有吃喝拉撒的需求,也不发脾气,让他呆在房间里,一整天下来都没关系,只不过白颜如不忍心自己父亲整日这般,于是尽量抽时间陪他。   培育小苗的工作落到司氏族人的身上,白颜如也参与这项任务。   许是瞧见女儿每天都做这个事情,白凌言竟然学会了。   这简直叫白颜如喜极而泣。   自然不是因为白凌言竟然学会了培育小苗,而是白凌言好转的迹象相当明显,比起他整日呆呆傻傻的样子,笨拙生疏的培育小苗看起来更为灵动有生气。   这么快乐的事情,白颜如自然要跟艾霜棠分享。   只见她捧着一盆白凌言扦插的小苗,虔诚的仿佛手里捧着某种极为贵重的物品,眼底都是闪亮的小星星,欣喜道:“你看,这是我爹培育的小苗!”   那个目光不是在看小苗,而是在看某种奇迹似的。   艾霜棠从善如流的小海豹式鼓掌,“棒极了!一看就跟其他人培育的小苗不一样,这枝叶,容光焕发啊。一定是扦插的过程中注入了相当多的仙灵之气,才能有这个效果。从控制的精细程度,以及小苗的生长情况来看,绝对是用心了!”   白颜如脸颊泛着红晕,兴奋到整张脸都好似在发光,“爹真的很厉害,才看过几次就学会了,一口气培育出了好多盆的小苗。大家都说生长的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运到边境荒漠去种起来。”   艾霜棠赞扬道:“果然生命在于运动,出去走走,四处看看,比一直呆在房间里修养好多了。”   白颜如用力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爹似乎很高兴,刚开始上手的时候笨手笨脚的,但他做的特别认真,很专注,应该也喜欢的吧。”   说着,她突然沉默下来,情绪也变得低落,“我最近一直在关注论坛上的动静,结果……边境的事情似乎真的渐渐沉寂下来,说的人越来越少,各家各派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的意思,大概过不了多久,这个事情就会被大家抛到脑后吧。”   白颜如抱着盆栽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我问过清音阁的师姐师妹们,虽然我现在退出清音阁了,可和大家的交情还在,与我一起去了临云城边境荒漠的师妹们都很理解我的心情……但,清音阁似乎也打算沉默。”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艾霜棠早就有心理准备,对于这个变化并不惊讶,但白颜如显然很难接受,愣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盆栽,越想心里越是不平。   她不自觉用力咬唇,低声道:“也许贪狼并不全是胡说八道,掌门他们可能……”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了,但意思艾霜棠已经听明白。   显然各家各派的冷处理,叫白颜如感到信念动荡,对名门正派产生怀疑了。   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无用。   白颜如喃喃自语,“我其实明白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跟天地崩溃比起来,个人的生命微不足道,正派修士以救济苍生为己任……只不过,恰好爹成了被牺牲的那个,还有那些死在迷宫里,连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修士……这些牺牲都不是毫无意义的,只不过……只不过真的意识到,心里还是气不过……”   “自愿牺牲,和被牺牲,其实都是死,只不过一个说的好听点……”   眼见白颜如有钻牛角尖的架势,艾霜棠赶紧出言:“贪狼那些话你不要太相信了,那家伙是个魔修,谁知道有几句话是真的,就算他是真的发自肺腑,可那都是一面之词,魔修的想法,我们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名门正派里肯定有许多真的心怀天下的修士,有着各自的决心,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捍卫正道的觉悟,这些魔修都是没法理解的。”   白颜如颓废了一会儿,慢慢缓过来,无精打采的说:“你说得对,我不能被个魔修骗了去。就算掌门不睁只眼闭只眼又能怎样,把边境的魔修都围剿了,然后让大家一起死吗。若资源都集中到司氏一族,培育出更强的修士在边境驻守作为人柱,大家辛苦得来的资源自己却不能用,要交给司氏,时间一长肯定会有怨言。这个办法是最省力的,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对其他人都好。”   她眼神放空,想的明白了心里就更加难受。   艾霜棠不希望她沉浸在这个事情里,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越想只会越气,还是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能自己把自己憋屈死。   艾霜棠轻轻咳嗽一声,“这小苗真是容光焕发,比别的小苗长得都要好。要不要带着你爹,亲自去荒漠种种看?”   白颜如被唤回神,反应过来后,狠狠一点头,咬牙道:“去!我和我爹都要去!”   这种仿佛要抄家伙父女俩一起去报仇的架势,让艾霜棠眼皮一跳。   白颜如磨牙,“不但要去,还要亲眼瞧着贪狼种我爹培育的小苗,要是有一点照看的不仔细,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艾霜棠:“呃……你打不过他吧?”   白颜如雄赳赳气昂昂,“还有我爹呢!送小苗的时候家主大人和你都会去,贪狼敢在家主大人眼皮底下反抗?”   艾霜棠:“行吧,你开心就好。”   反正贪狼不是个东西。   一起欣赏了白凌言培育的小苗后,白颜如抱着盆栽跟艾霜棠告别。   艾霜棠的注意力转回自己培育的小苗上,扦插工作交给别人了,她还有自己的新工作,培育品级更高的仙植。比起以前玩乐性质更多的培育,现在的培育过程会更加规范认真,从培育使用的土壤,到浇水施肥,还有仙灵之气的浓度,都会有明确的规划和记载,分成不同批次,实验哪种方法更好。   工作和娱乐不一样,艾霜棠做的十分认真,观察不同批次的树苗,根据计划的方案调节,土壤一开始决定了,后面一般就不会改动,浇水施肥也都还好,最主要的是仙灵之气,这才是最费力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关键的,能否培育好仙植全在这一点。   一整天忙活下来,艾霜棠累坏了。   她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感觉全身被掏空,仙植不愧是仙植,培育起来就是费劲儿,不是普通灵植能够比的。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进入房间,在床边坐下来,艾霜棠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恍恍惚惚道:“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伸出的手被抓住,触感温暖细腻,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师妹这是终于想通了,决心与师兄体验水乳交融的双修之法?”   艾霜棠当即虎躯一震,立马回神了,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只是仙灵之气消耗光了,灵力也空虚的厉害,恍惚了一下而已。”   司殷笑吟吟的用力抓着艾霜棠的手,不让她抽回去,“师妹总是这么冷淡,可真是让师兄伤心啊,难道是师兄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吻落在艾霜棠的手指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缓缓吻过来,温柔亲昵,又十足的珍惜怜爱。   艾霜棠头皮发麻,感觉手指被吻过的地方仿佛窜起了酥麻的电流,让她心跳的厉害。   “师妹可有话要说,嗯?”最后一个音微微上扬,在艾霜棠的耳边响起。司殷伏低了身体,故意贴着她,温热的气息喷吐进耳朵,又是一阵酥软颤栗。   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飞快游窜,叫艾霜棠下意识想缩起来,躲开司殷的挑逗。   肉麻,太肉麻了,肉麻的她想要原地起飞,螺旋式升空!   然而艾霜棠只能滚了滚,反倒给司殷让出位置来,被结结实实的困在他怀里,哪里都去不了。   司殷依旧紧紧抓着艾霜棠的那只手,脸凑的很近,本来就是惊艳绝伦的瑰丽容颜,加上媚术加成后更是迷的人神魂颠倒智商下降,声音也是那么好听,充满了奇妙的诱惑力。他面露怜惜之色,柔声道:“师妹今日当真是辛苦,师兄心疼极了,不若舍身慰劳师妹,洗去今日的疲乏如何?”   司殷眼睛凝视着艾霜棠,柔情似水,捉着她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咬一根手指的指尖,舌头轻轻舔舐。   空气里的温度都在上升,气氛暧昧,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极具冲击力,艾霜棠脑子都当机了,脸涨的通红一片。用出最后的理智,抬腿想要把人踹开,然而软的毫无力气,没把人踹开不说,还被一把抓住扛在肩头,这个姿势可实在太考验艾霜棠的柔韧度了,迅速下降的智商和理智也在被迫挑战高难度姿势的过程中迅速回笼。   万万没想到,司殷竟然侧头,对着架在他肩头的腿轻轻咬一口。   颤栗酥麻的感觉迅速走遍全身,艾霜棠差点跳起来,然而只能像条上岸的鱼一样挣扎了一下。   今日的师兄功力更上一层楼啊!   深感这个姿势超级危险,而且很考验柔韧性,艾霜棠感觉这简直就是现场做瑜伽啊,经过一秒钟的犹豫,她抬起另一条腿,如法砲制,做出一副想要踹人的架势。果不其然,也被挡下来,架在师兄的肩头。然后艾霜棠果断用力夹住师兄的脑袋,使出了一记夺命剪刀脚。   虽然稍微有点不一样哈,但是没关系,重点对了就行。   借着这个空挡,艾霜棠迅速翻身,骑在了司殷身上,并果断将他的两只手反擒住。   明明是自己占上风了,艾霜棠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司殷即便是被压在身下了,依然笑吟吟的看着她,那双眼睛目光灼灼,如有实质一般,叫人脸红心跳。   司殷只会在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才会这样,他的骚只有艾霜棠知道,只有她见到过,其他人根本想象不到,原来司殷私底下这么会。   艾霜棠两只手都用来擒住司殷的手了,实在没有第三只手用来挡住他的眼睛,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咬牙问:“师兄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突然神功大成?”   司殷沉吟片刻,“大概,是师妹说一滴都没有了的时候吧。”   艾霜棠哽住了,她只不过是皮一下而已,结果却刺激的师兄骚力大涨?   司殷饶有兴致的看着艾霜棠脸色一阵阵变化,好心的问:“师妹当真不需要师兄帮忙?”   艾霜棠斩钉截铁:“不用!我很好。”   司殷慢悠悠道:“可师兄觉得,师妹你似乎很需要啊。”   话音落下,艾霜棠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刚刚才翻盘取得的上风,立马就没了,再次被压在身下。   司殷兴致勃勃,唇边含笑,“每次看到师妹明明动摇了却负隅顽抗,都觉得特别有趣,果然是因为还太含蓄了吗?”   说着,他松开手,侧躺到一边去,一只手支着身体,另一只手随意扯了一把衣襟,顿时扯的衣襟松松垮垮,该遮住的部分都遮着,却没由来的叫人感觉到无法直视。   魅力值+1+1+1+1+1+1+1+1+1+1……   仿佛无声无息的传达着一个信息:来呀,快活呀~~   艾霜棠被困在床的里侧,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殷对着她作妖。   司殷再次抓住艾霜棠的一只手,一边看着她,笑吟吟的,眼底似乎蕴含着整个星空,深邃又神秘,充满了吸引力,又好似一汪春水,柔情蜜意,一边轻轻吻过她的手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吻过来,轻柔亲昵,珍惜怜爱,末了,还张口,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舌尖暧昧的舔舐。   他压低声音,好似耳语,刻意拉长了音,像撒娇,又像勾引,“师妹……”   艾霜棠整个人的温度都仿佛在升高,脑子里一片空白,智商迅速下降,突然,鼻子一阵湿热。   两管鼻血蜿蜒而下。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的时候, 艾霜棠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   被刺激到当场流鼻血确实很丢人,却不足以叫她睡不着觉。两管鼻血蜿蜒而下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司殷回神后一脸惊讶, 艾霜棠则是满脸想死的表情,要不是鼻血还在流淌, 她只想一头扎进被子里不出来。   这种小毛病要恢复还是很快的, 艾霜棠躺在床上安详的挺尸, 双目无神,司殷侧躺在她身边, 依旧是那副衣衫不整的超级大V领,一只手撑着脑袋, 凹出的造型风情万种活色生香,仿佛开发出了新的技能,一声声的师妹钻入她的耳朵里。   “师妹~~~~”   “师~~妹~~”   “师~妹~”   研究哪种叫法对她刺激更大似的, 轮换着来。   好不容易消停了,师兄的间歇性骚气终于发挥完毕, 夜里艾霜棠做了一个春天里的梦。大概是师兄给她的刺激太大了,一晚上都是胸肌腹肌大长腿,还有师兄的脸, 在她梦见里晃来晃去, 云霄飞车走起, 刺激快活极了。   醒来后整个人就萎了。   作为一个思维发散的脑洞小达人, 脑子里开小黄车简直是常规操作啊, 不论是哪种车都能面无表情的开到飞起,然而在现实里,她连婴儿车都开不起来,十分从心。   师兄勾引她勾引的十分快乐, 她拒绝师兄的勾引一气呵成,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女孩子的矜持吧。不能师兄一勾引她就失了智上钩,她不要面子的嘛,这是女孩子的自尊心,决不能输了这口气。   梦里开春天里的小车车什么的,那是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醒来后萎的像是梦里被小妖精吸走精气似的,这种事情就不要提了。   艾霜棠很想就这么翻过去,反而师兄他不允许,一直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个不停,仿佛那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已经看穿了一切真相,洞悉所有。直看的艾霜棠差点恼羞成怒,恨不得揪着他的脸使劲往两边扯泄愤。   司殷满脸痛惜,“师妹拒绝了师兄的帮忙,才会这么没精神啊。”   艾霜棠眉毛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司殷伸出手,似乎打算去抓艾霜棠的手,大有故技重施的架势,“睡觉哪有与师兄双修恢复的快。”   说着,好像又要对着她的手指来个吻咬舔三连奏套餐,被艾霜棠反客为主,反抓回去,一把将他的手塞自己嘴里,用啃猪蹄的咬法愤愤的大力一咬。   司殷愣一下,唇边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也不知咋的一个动作,一边的衣服从肩头滑落,他还好心的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极为贴心的说:“师妹不开心的话,可以咬这里哦,随便你咬,师兄保证不反抗。”   艾霜棠:“……”   一大早醒来就开始骚气外露吗?   你的阴郁的呢?你的戾气呢?还记得你是什么人设吗师兄?还是说那些年的阴郁戾气都只是闷骚憋坏了而已!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师兄只是间歇性蛇精病而已,蛇精病嘛,一切皆有可能。   刚醒来就要怀疑人生,都是师兄的错。   艾霜棠若无其事放下司殷的手,无视啃咬时留在上面的口水,和咬出来的浅浅牙印,正色道:“有一个问题,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司殷收回手,发出一个单音,“哦?”   他舔了舔手上被咬过的地方,像猫咪舔爪爪一样优雅,却又透出满满的暧昧诱惑。   这举动无比的自然流畅,从善如流。   看得艾霜棠声音一哽,未说出来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脑子里都是尖叫鸡大叫。   大概是无心的勾引比有心的挑逗更刺激人吧,艾霜棠身体深处好似没什么轻轻挠了一下,酥痒的感觉叫她头皮发麻。   司殷抬起眼皮,“嗯?”   艾霜棠赶紧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心情,正色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学习媚术?”   这个问题艾霜棠憋在心里很久了,也腹诽过很多遍,无法理解师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去学通常只有女修才会学习的媚术,而且正经女修一般也不会学,因为这种法术实在是太不入流了,被修仙界视作旁门左道,说不上极为不耻吧,但也没啥好风评就是了。目前只有合欢派的女修会大力修习媚术,毕竟这是她们修行吃饭的家伙,自然是极为重视。   师兄一个男人居然修习媚术,简直叫艾霜棠大跌眼镜。   对于艾霜棠的这个疑问,司殷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我与师妹乃是道侣,房中情趣有何不可?”   艾霜棠哽了哽,好像是没错,但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司殷施施然坐起身,伸手一抱,就把艾霜棠抱到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道:“自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勾引师妹。”   艾霜棠:“呃……???”   得到这个答复,艾霜棠毫无疑问是懵逼的,为了防止别人勾引她,于是师兄机智的决定自己每天勾引她?   司殷抓着艾霜棠的一只手,十指相扣,他似乎极为喜欢这个姿势,有机会就会这么扣着。   他幽幽的叹气,“师妹是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好啃的一块肥肉啊。只要拿捏了你,就能同时挟制我与师尊,偏生师妹还是个涉世不深修为不高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好糊弄欺骗了,最容易被装模作样的男人给蒙蔽了去。想到或许会有人对着师妹搔首弄姿,吸引你的注意力,把你哄了去,师兄就特别发愁。既然如此,不如就由师兄来,没有人能越过我来勾引师妹。”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很好,思维之清晰,逻辑之缜密,简直没有毛病。   艾霜棠都哑口无言了。   她还能说啥,师兄简直是操碎了心啊。   司殷下巴抵着艾霜棠的肩膀,脑袋微微侧着,似乎还有些昏昏欲睡,慵懒的不想动弹,怀里抱着师妹的舒服感觉让他闭上眼睛,似乎快要再次睡过去。睡不着觉的毛病似乎不知不觉消失了,连回笼觉都学会了。   他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师妹可也要当心啊,不要被奇怪的男人忽悠了。若是借由你的手,便是不经意让我或者师尊吃了什么东西,兴许在未来的哪天就会发挥作用,置人于死地。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和师尊对你更好,说一堆甜言蜜语却利用你,意图哄骗你去做什么事情的人,得手后就会翻脸无情,定然不会好好真心待你。修士多的是看不出实际年纪的人,外貌看着风光霁月面如冠玉,内里心机深沉老奸巨猾,对付你这样的小姑娘简直太容易。”   艾霜棠默默抬手,摸了一把司殷衣裳滑落露出的那一边光滑肩膀,结实的肌肉,优美流畅的线条,皮肤细腻温润,真是好肩啊。   “师兄说的老奸巨猾,是这种老肩巨猾吗?”   司殷睁开眼睛,另一只手抓住艾霜棠抬起摸他肩膀的手,不但面不改色,还捉着这只手往自己的脖颈上移动,轻轻摸过他的喉结,最后贴在他的脸颊上。   在她耳边轻声说:“师妹若是喜欢,还可以更加滑。”   艾霜棠:“………………”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师兄很会,师兄简直太会了!   要不是女孩子的矜持之心依旧拉着她的理智,简直想当场拿师兄的肩膀磨磨牙。   她艰难的抽回两只手,反手抱住师兄的腰,发自内心的感叹师兄腰真细,一点赘肉都没有,腹部都是结实的肌肉,抱起来的手感真好,一边真诚的说:“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想要看肚皮舞。”   咩哈哈哈,师兄跳肚皮舞,简直太奈斯了!   听说肚皮舞要肚皮丰腴一些跳起来才好看?那又什么,她只是想看师兄扭腰跳舞而已,这么细的腰不扭扭多浪费啊,扭起来一定惊为天人。   司殷却是微微一笑,将艾霜棠抱在怀里,两手搂住她,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一口气,柔声道:“师兄也很想看。”   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艾霜棠的耳廓,湿润的水声清晰传入她的耳朵里,酸麻痒的感觉仿佛窜入了她的心底。   ……不愧是师兄,不但老肩巨猾,还老奸巨猾!   艾霜棠不敢吱声了,就怕师兄说想看她跳肚皮舞,让她扭一个给他看看。   司殷调整了一下,就着抱艾霜棠的姿势又躺回床上,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闭上眼睛,“天色尚早,不如再眯一会儿?”   艾霜棠也想睡个回笼觉,听他这么一说,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渗出生理泪水,司殷调整的时候她把手收回去了,所以躺下去的时候手没有被压住,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困倦的点点头,“嗯。”   这个回笼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若是以前,司殷不但自己不睡觉,还会拉着艾霜棠熬夜修仙,学会睡觉技能后就像解锁了新功能,懂得懒床了。   有道侣的日子就是这么普通,且虚耗时光。 第六十章   飞舟穿过云层抵达目的地, 高空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壮阔浩瀚,层层叠叠的云海在阳光照耀之下就像棉花糖一样,既壮观, 又可爱,诱人蠢蠢欲动。想要飞舟穿过云层, 在一团团的白云上钻出一个个洞, 从这边钻到那边, 在云海里留下一个个隧道,证明自己曾经来过的痕迹。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这么想干, 可能这也是人类迷惑行为之一吧。   艾霜棠站在甲板上,盯着外面的云层蠢蠢欲动, 内心已经想出了第108种在云海里钻隧道的方式。然而全都只能够在脑子里想一想而已,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也就罢了,人类迷惑行为之一嘛, 自娱自乐,但是飞舟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情还是比较考验耻度的。   何况今天有正事要做,若是因为她玩耍耽误大家的时间,艾霜棠还是感觉挺不好意思的。站在甲板上, 望着云海在脑子里想一想也就罢了, 有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做不可。   飞舟已经进入边境荒漠的范围, 开始一边匀速前进, 一边缓缓的降低高度。   艾霜棠往下看, 视野范围内渐渐出现一大片颜色相近的荒漠,不是绿色植被的颜色,而是砂石裸露地表的样子,这便是这片天地的边境荒漠, 真正的生命禁区。   在一大片荒漠之中,那仿佛撒在大地上的砂糖被高温融化,留下的大片大片深色结晶看起来格外的显眼。望着这绵延数千里的深色大地,就能够想象出当初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这是大地曾经险些陷落的证明。   艾霜棠盯着下方这片深色大地的时候,司殷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她身边,同样低头俯视着那绵延数千里的深色大地。   若不知那是为何而出现的,其实看起来还颇为的漂亮。从高空俯视就像大片大片的焦糖一样,阳光照射下来,还折射出了光彩,隐隐约约,看上去就如同宝石一样美丽。然而知道了这片大地出现的真相,就会感到胆战心惊,因为这是大地崩溃陷落的前兆。   当日带走白凌言,打碎地下迷宫的祭坛,导致这一边失去了支柱,空间摇摇欲坠的仙府边缘立马开始大崩溃,沿着之前留下的痕迹,迅速天崩地裂,宛若世界末日一般,吞没着仙府的边缘。司殷虽然代替了白凌言,出手将这片崩溃的边缘迅速修复过来,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却也仅仅是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罢了。这绵延数千里的焦糖大地依旧存在,并没有被彻底的修复。   仿佛是在提醒司殷,一旦仙府边缘彻底崩溃,想要恢复过来就难了,就像一片从边缘开始燃烧的白纸,尚未燃烧完全的部分还能够拯救一下,然而彻底灰飞烟灭的部分是再也救不回来了。   若是有司命上仙亲自出马,或许不但能够维持空间的稳定性,还能够将整个仙府再次扩张,让消失在虚空之中的大地重新出现。通过仙人高深莫测的手段起死回生。但显然现在的司殷并没有这个实力,所有司氏一族加起来也都做不到这种事情。能够想方设法维持仙府空间的稳定性,已经是能力的极限范围了。他若想要彻底掌握这片仙府,估计要成为仙府之主,才能有这样的能力吧。   艾霜棠盯着飞舟之下的这片焦糖大地更多的是在发呆,司殷的想法就复杂多了,俯视焦糖大地的目光深沉无比,脑子里思绪万千,种种想法飞快地闪过,最后只留下对实力的渴望。只有更加强大,才能做到想要的事情。如今的无可奈何,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飞舟渐渐的降落,距离大地越来越近,最后缓缓的停在了这一片荒漠之上。   曾经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驻留的荒漠之地,如今种下了一片桃树。   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运输桃树的小苗,飞舟降落后,在船舱里休息的司氏族人立马忙碌起来,有条不絮的将安置在飞舟之内的小苗一棵一棵的抱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这些小苗。另一部分人则根据之前已经安排规划的位置开始,坑种植小苗。   一部分负责搬,一部分负责种,已经相当熟练了。   因为一次性要搬的小苗还挺多的,所以出动了三艘的飞舟来运输。每一株都是司氏族人小心翼翼呵护培养出来的。   光是挖坑种植就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精力,这样繁琐枯燥的事情自然轮不到艾霜棠和司殷,自有司氏族人去打理这些事情。   两人下了飞舟之后,便进入这片桃林,仔细观察看桃林在这里的生长情况。明明是任何其他生命都无法生存的生命禁区,这片桃树在这里的生长情况却十分的良好。毫不夸张的说,它们的生长情况甚至比在司氏地盘上长的还要好,仿佛是进入到了适合自己的新天地,尽情舒展生长。每一棵都像打了金坷垃一样,才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就已经从一颗小苗长成了大苗,最早那批种下来的甚至都已经长成了大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放在这一片桃林之上,真的是毫不夸张。   “师兄,你看。”艾霜棠指着一棵桃树上的桃子,满眼都是兴奋,语气雀跃。   那棵桃子长得十分之大,目测估计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寻常的桃子根本不可能长到这么大,就让艾霜糖想起了传说中的蟠桃。   虽然她是抱着山寨蟠桃的想法才将桃树作为了第一个培养的目标,但真的只是自娱自乐而已,没有想过要培养出蟠桃,堂堂西王母的蟠桃,哪是这么容易山寨的呀。可这种在边缘荒漠之中的桃树,真的结出了这么大的果子,看起来真的很有视觉冲击力呢。光是看这一颗桃子的长势,也能看出桃树在这一片荒漠中的适应情况,到底有多么的良好。   不过结桃子的只有少数而已,大部分都是在开桃花。   大片大片的桃花盛开,一眼看去就像粉粉的花海,每朵攀在枝头,尽情的绽放。   这边境荒漠沉闷极了,不但温度高,烈日照射,就连风也都很少,简直能够将任何生命都烘干了。然而在这一片桃林之中却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气,不但有风,就连空气都凉爽许多,看着这一片片的桃花盛开,简直是心旷神怡。   盛开的桃花之中藏着粉粉的桃子,也难怪艾霜棠会惊讶。   司氏地盘的山坡上,桃林也是这般鲜花怒放,每日都维持着桃花盛开的样子,几乎不结桃子。仙植不是寻常的植物,其植物特性与普通桃树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开花不结果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但是作为一棵桃树来说只开花不结果未免显得本末倒置。   不结果的桃树,还能叫做桃树吗?   艾霜棠发现这个情况后,在改良品种的时候,绞尽脑汁的努力想要提高桃树的结桃子产量。毕竟她的初衷是为了吃桃子呀,虽然桃花也很好看,但是不结桃子果然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司殷看到那挂在枝头的大桃子的时候,也是颇为惊诧。   这仙植的生长情况未免好过头了。   他将那颗桃子摘了下来,近距离观看这颗桃子,简直就是桃子中的楷模呀。果皮白里透粉,表面分布着一层浅浅的绒毛,这颜色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长的个头还这么多大。   艾霜棠伸出两只手,从司殷的手里捧起这一颗超级大的桃子,两眼亮晶晶,“师兄,你看!这里居然这么适合仙植生长,长出了这么大的桃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把它洗一洗,切成两半分了吧。”   司音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半晌才说道:“恐怕是因为仙府依靠仙气维持的吧。”   艾霜棠一愣。   司殷说出他的思考结论,“仙府边缘常人无法靠近,但对于仙植来说,整个仙府的边缘是仙气最为活跃的地方,要远远的超出了仙府中心地带。”   艾霜棠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这些仙植其实非常的适合在边缘生长了。”   边缘大量的种植仙植会增加仙气的含量,而仙府边缘的仙气活跃度最强,无形中促使仙植生长,仙植生长了之后又会释放出更多的仙气,增加仙府的空间稳定性,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说不定以后这个仙府会真的成为一个仙气浓郁的地方呢。”艾霜棠幻想了一下那一个场景,到时候那仙府才是真正的仙府吧,而不是如现在这一般,仙府边缘摇摇欲坠,中心地带适合生存的地方却是半点仙气都没有。   司殷赞同道:“师妹所言甚是。”   他抬眼望了望这一片桃林,心中赫然想过一个想法。   笑吟吟的问:“师妹可喜欢这个地方。”   艾霜棠不知道司殷为何突然问出这么一个疑问。   如果说这片桃林的话,她确实看了喜欢,这片桃林生长得更加茂盛,桃花开的也更加的鲜艳,结的果子居然这么大。要说是荒漠的话,那她肯定是不喜欢的,除了种植桃林的这一片地方生机盎然,其他的地方依旧是生命禁区,到处都是沙子,待久了感觉人都要憔悴。   可是师兄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问她这句话。   艾霜棠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司殷伸出手按在树干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桃树那粗糙的树皮,慢悠悠道:“待这片地方都种上桃树,必将成为一片仙气浓郁之地。师妹以为,在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和在仙气浓郁的地方修行,哪种更加适合我们,进步神速?”   艾霜棠想也不想的回答,“那自然是仙气浓郁的地方。”说完骤然反应过来,“师兄打算在这里修行。”   仔细琢磨一下,感觉确实是个好主意。都是修炼,但仙气的等级要比灵气要高,那自然是在仙气浓郁的地方修炼更加进步神速。   仙灵之气是仙气与灵气结合的产物,若是能够在仙气浓郁的地方修炼,不断的提纯自身的仙气,兴许真的能够一步登天成为半仙之体。甚至于因为这里是司命上仙的仙府,或许连渡劫都不需要,就能掌握一身的仙气,如此一来与仙人几乎没有区别了吧?   修士渡劫飞升,历经考验方才能从下界进入到仙界,然而这里是司命上仙的仙府,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仙界的一部分?   至少,肯定不能全然算是下界。   师尊曾经说过,那些渡劫的人都是主动渡劫的,实际上修为到了应该渡劫的水准天劫却没有降临,也证明了仙府里的规则与寻常下界是不一样的,或许真的可以直接从凡修过渡到仙人而不需要经历雷劫,出了这仙府后迟来的雷劫会不会降临就不知道了。   艾霜棠骤然惊觉这得天独厚之处,若非仙府之中仙气稀缺,导致仙府空间的稳定性不足,该是多么大的一个大饼。   对于修士来说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没雷劫啊,而对于司氏一族来说,更是老天爷强行把饭塞到他们嘴里,但偏偏因为仙气的缺失,一切的有利条件都变成了弊端。   兴许是当初为了将整片天地都装起来,竭力扩张仙府的空间,就像一个气球,拼命的往里面吹气,导致外壁变得格外脆弱,充满了整个仙府的仙气都凝聚在了外壁之上,以此来维持整片空间。所以越是仙府的中心地带,反而越是没有仙气的存在,反倒是边缘地区才是仙气最为浓郁活跃的地方。   其他大能目光都放在万绝谷,盯着仙府之主的位置时,师兄蹲在仙府边缘仙气最为活跃的地方修炼。等他们打的头皮血流两败俱伤的时候,师兄闪亮登场,来个黄雀在后,这个发展她喜欢。   司殷的目光盯着仙府边缘的方向,很是深邃,此时的他眉宇间又爬上了几分阴郁之色,隐隐透着戾气。   艾霜棠不喜欢师兄露出这种表情,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司殷缓缓道:“仙府一直在消耗仙气维持空间稳定,师妹觉得是何缘故?”   艾霜棠只能摇摇头。   司殷伸出一只手,“我有个想法,师妹可要与我同去?”   艾霜棠拉住司殷的这只手,好奇的问:“是什么?”   司殷:“师妹只管与我一起去便知道了。”   他拉着艾霜棠,向仙府边缘的方向前进,穿过桃林后继续向前走。   这里已经是距离边缘非常近的地方,要不是贪狼像条死狗一样,还可以再过去一点,桃林日常需要人照看,这才选在了这么一个地方,刚好卡在极限。   艾霜棠体内有仙灵之气,对于仙府空间边缘莫名的巨大压力具有抗性,然而她发现,自己的这种抗性似乎也是有限度的。随着接近仙府空间的最边缘地带,体内的仙灵之气迅速消耗,到后面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只能软绵绵的趴在司殷怀里。   司殷抱着艾霜棠,一边向她体内输送仙灵之气,望着前方,目光越发晦涩不明,面无表情的样子越发冷厉阴郁。他体内的仙灵之气同样在飞速消耗,尽管仙府的空间壁垒无法以肉眼瞧见,神识同样难以捕捉到明确的界限,但就是能够感觉到这种壁垒的存在。   他站着看了许久,明明眼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好似打了无数的马赛克,他却好似能够从中发现某种信息似的。   艾霜棠抱着他的脖颈,蔫搭搭的,不想再呆下去了,难受。司殷的仙灵之气让她舒服许多,不至于被莫名压力压制的喘不过气,却也仅仅只能缓解罢了。   她蹭了蹭司殷的脸颊,耳鬓厮磨,声若蚊吟,“师兄,你在看什么?”   司殷似乎这才回神,轻轻按在艾霜棠后背输送仙灵之气的手仿佛是在安抚一般上下摩挲几下,“师妹啊,这仙府外界似乎也不太平静。”   艾霜棠哼唧唧的撒娇,脸颊贴着他蹭蹭还不够,突然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司殷耳朵的轮廓,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如法砲制,还张嘴轻轻咬了咬。   司殷眼底隐约浮出的冷戾讥诮,瞬间就像气泡一样“啪”的一下破碎了,喉咙里哽了哽,闷哼一声。   艾霜棠:“仙府外界怎么了?”   司殷:“唔……仙府仙气消耗异常,外界恐怕有什么在针对仙府,一直在消耗仙府的力量……”   艾霜棠对着司殷的耳朵轻轻吹一口气,“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真是棒棒哒!   放飞自我的赶脚原来这么快乐的吗?   所以师兄才这么喜欢逗她。   师兄耳朵红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红霞蔓延,几乎要爬满脸颊,白皙如玉的脸爬上红霞,僵硬中隐隐有些颤抖,简直太奈斯了。   哎嘿嘿嘿,师兄真好玩。   司殷:“难怪师尊让我暂且等等,怕是费劲力气夺得仙府之主的位置,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外界的东西。不如先让别人去碰这个雷,看看仙府外界的东西到底几斤几两。”   艾霜棠:“可是别人也知道外界的东西不好对付吧?”   司殷:“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因为都在等。只要有一个人打破平衡,立马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艾霜棠想叹气了,这仙府到底是有多么岌岌可危啊,内忧外患的,勉强保持一个平衡才没有大家一起玩完,可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势必有那么一天。   她伸手摸摸司殷的喉结,心不在焉的想:就这情形,知道的越多就越焦躁啊。   艾霜棠冷不丁的灵光一闪,“师兄,你说当初司命上仙他历完劫了吗?”   一般听说曾经有仙人下凡历劫,都会下意识认为对方已经历劫回去了,何况这都八千年了,司命上仙早就是历史人物。可这仙府的情况处处诡异,就像一条快沉的破船似的,这要算司命上仙历劫成功,那该放多少水才能把标准答案的水平拉这么低。   可换个角度去想,要是司命上仙还没有完成历劫呢?   呃……虽然逻辑上好像讲通了,无论发生多么倒霉的事情似乎都说得过去了,不论是这仙府像条随时可能沉下去的破船似的,还是拆东墙补西墙,修仙大能们的各种骚操作,以及到现在都藏在水中没有浮上来的某些东西。   如果这是历劫完成的样子,司命上仙是下凡下了个寂寞吗。   艾霜棠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贪狼的那句话。   是司命上仙知晓下界有劫难这才下凡历劫,还是司命上仙要下凡历劫于是造了这个劫?   真是不能深究啊,一深究就感觉各种大坑,每一个都无比的深,能把人活活摔死的那种。   如果只是贪狼的个人想法倒也罢了,如果这么想的不止是贪狼而已,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骂司命上仙贱人。   司殷幽幽道:“司氏一族惨遭灭门,司命上仙都没有出现,应该是历劫失败陨落了吧。”   细思恐极!   细思恐极啊!!   艾霜棠用力抱住司殷的脖颈,颤颤巍巍的说:“师兄,咱们还是不要想这些了,越想越害怕。我们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艾霜棠努力振作精神,“比如说,师兄修炼进步神速,提升仙气纯度,成为半步真仙,一举拿下万绝谷成为仙府之主,拳打各方大能,脚踢阴谋小人,乘风破浪,成为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   司殷一挑眉,“那师兄便谢过师妹吉言。”   艾霜棠傻笑,“应该的,应该的。”   司殷柔声道:“师妹的一张小嘴,果然甜。”   按在艾霜棠后背的手依旧在输仙灵之气,却突然变了味道,轻轻摩挲,手指就像弹琴似的动了动,挑逗的艾霜棠浑身一僵,只感觉那手指就像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似的,所经之处酥麻电流乱窜,让她在瞬间的僵硬后软了腰。   艾霜棠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师、师兄……”   司殷微笑:“嗯?”   艾霜棠在嘤嘤嘤求饶认错和迎难而上两个选项之间反复横跳,最后狠狠心,张嘴一口咬住面前的白皙脖颈,坚决不松口。   来呀,互相伤害啊! 第六十一章   艾霜棠是被司殷抱着回来的, 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的返回飞舟。   探索仙府边缘消耗甚大,不光是艾霜棠累了, 就连司殷也疲乏的很,他不但要支持自身的仙灵之气消耗还要给艾霜棠输入仙灵之气, 双倍的消耗。不过这一趟的收获很大, 让他明白了仙府之内为何仙气如此匮乏的原因。   仙府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只有成为仙府之主才能真正的一窥真相,对于困于仙府之内无法离开的他来说, 还是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   一番双修之后,艾霜棠最先恢复过来, 她修为不如司殷,自然恢复的快。   等到司殷也恢复过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艾霜棠走出房间, 站在飞舟的甲板上仰望星空,顺便伸了个懒腰, 随意往外一看,发现荒漠里,桃林边缘依旧有人在挖坑种树。三艘飞舟运送的小苗数量相当可观, 确实一天之内很难种完, 可这个时间了还在种树, 真的是很努力了。修士体力好, 可以长时间劳动, 就算天色暗了,周围黑漆漆一片,就着月色不是很妨碍活动,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强多了。   艾霜棠盯着看了好半晌, 发现居然有些眼熟的样子。   又盯了好一会儿,好像真的眼熟。   准确的说,大晚上还在那边种树的人很令她意外,貌似是贪狼?   如果是任何一个司氏族人,都不会令她感到意外,但那边居然是贪狼,就很惊讶了。   这个被迫成为桃林看守员的工具人,平日里的作风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话毫无毛病,但表现的如此勤劳,就很奇怪。   许是艾霜棠注视的时间太长,叫那边辛苦种树的贪狼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看,目光转过来。   远远的,视线根本没法对上。   贪狼放下手里的铁锹,整了整衣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飞舟之下,对着站在甲板边缘的艾霜棠拱手作揖。   天色暗了,荒漠里只有飞舟亮着光芒,甲板上照的清清楚楚,就连周围也都在光照范围内,站在飞舟下面的贪狼自然也被光亮照的一清二楚。这些天的荒漠生涯并没有折损掉他的优雅贵公子气度,哪怕天天蹲在荒漠里吞沙子,他依旧记得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仪态,把身上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要不是知道,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居然在到处都是沙子的荒漠里看守桃林。   对凡人来说要做到这个很难,对于修士来说,只要修为还在,保持仪态并不是难事。   “你怎么还在种树?”艾霜棠随意问了一句。   贪狼苦笑一声,“这是白姑娘的吩咐。”   拱手作揖的时候,贪狼的头是低着的,加上艾霜棠站在飞舟甲板上,本就居高临下,只能瞧不清贪狼的脸,他苦笑着回话时,头便抬了起来,叫艾霜棠看清样子。   贪狼嘴角一抹红痕,明显被暴力殴打过留下的痕迹,都破皮了。除此之外,脸上并无其他伤口,倒是拱手作揖的时候,露出来的手腕处一片狞恶的青紫痕迹,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扭曲,还有些红肿。   见艾霜棠的目光落过来,贪狼下意识抬手轻轻碰了碰嘴角破皮的伤口,嘶的一声。   艾霜棠:“你嘴角这伤,难道也是阿如打得?”   贪狼摇摇头,“是白道友。他虽然失去了神智,似乎却依旧记得在下这个仇人,一见在下便发疯,冲上来攻击。在下以手格挡,嘴角不慎被打中,这才留下了一道口子。”   他摸了摸嘴角的口子,又是嘶的一声。   这嘴角的伤口相当微妙,看起来不会太可怕,反而有种战损的美感。若是伤在其他地方,或许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艾霜棠慢悠悠道:“你专门跑过来,不会是为了向我告状吧?死心吧,不可能的。”   贪狼一脸的自知之明,神色还挺淡然的,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作妖的心思。“在下自然没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是特意过来拜见而已,若是装作没有发现,实在显得有些失礼。”   以一个俘虏来说,贪狼真是超级配合超级有自知之明,以一个魔修来说,他简直安分的不同寻常。   艾霜棠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这么仔细一看,发现贪狼貌似瘦削了不少,看久了竟隐隐约约间有股弱柳扶风的味道,可他腰背挺拔,如同绷紧的弓弦,时刻记得保持仪态,颇有修竹之感,   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跟条死狗似的,喘气喘的好似随时可能会断气,但显然贪狼的日子依旧不好过,看似活动自如,实在顶着莫大的压力。   艾霜棠回忆了一下自己体内仙灵之气迅速消耗时所感受到的巨大压力,那沉重的感觉,好似一座大山压下来,浑身的力气也被抽干了,四肢无力难以动弹,就连五脏六腑都好似受到了重击一般,心跳如擂鼓,冷汗连连。   从像条死狗到现在能够起身活动,贪狼必然经历了一番适应,估计现在依旧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论意志力,贪狼不愧是蹲在临云城吞了五百年沙子的魔修,真是杠杠的。   艾霜棠靠着飞舟边缘的栏杆,一只手撑着下巴,悠闲问道:“背后指使你的人就这么可怕吗?”   贪狼幽幽道:“姑娘有人护着,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人的难处。魔修行事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姑娘以为,在下是喜欢繁华大地的花花世界,有美酒佳肴,美女服侍,还是喜欢临云城这种边界城池,荒凉落败,物资缺乏,人也粗糙的地方?”   看贪狼这骚包的劲儿,更像是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蹲在临云城画风太不相符。   艾霜棠:“你把事情捅出来,费了这么大的劲,要是有一步不对,或许就要死在师兄手里。现在可比当初蹲在临云城的日子还要差劲的多,有没有觉得后悔?如果没这么做,最差好歹也是临云城主供奉的修士,日子虽比不上繁华地带,却也能够享受到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想把麻烦甩出去,亦或者看别人鹬蚌相争,但也有可能自己才是最早死的。你现在只能说是自作自受,留着一条性命,也是暂时需要有人做这苦累的活儿。”   艾霜棠居高临下俯视贪狼,“你明白的话就知道,就算你是受人指使,帮凶就是帮凶。”   贪狼却很淡定,哪怕听到自己可能死期不远,也没有变了脸色,只是下意识做了一个手势,看起来似乎想要摇摇扇子,却惊觉自己现在手上根本没有扇子,若无其事收回手。   贪狼:“在下把事情捅了出去,修仙界如今是何反应?”   艾霜棠没有出声,沉默不语。   贪狼似乎心里早就有答案,“在下猜,修仙界怕是都在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可以代替的方案,他们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这个事情不了了之。”   他神色讥诮,似乎一说起修仙界,就有无数嘲讽的话要讲,修仙界各家各派的修士在他眼里就是一群道貌岸然虚伪做作的小人。甚至都不需要他开口多做挖苦讽刺,眼波流转之间的神色,不经意的微妙表情,无不鲜明的流露出这个意思,生动的叫人能够自行脑补出一堆话语来。   “便是在下安分守己,乖乖继续当个驻守临云城的工具,死期同样也不远了。”   艾霜棠的注意力立马被拉过去,“什么意思?”   贪狼:“在下虽然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令行事,可也自己私底下悄悄做过调查。魔修风评素来不好,被修仙界所诟病,可自喻名门正派出身的修士,手上未必有多么干净。姑娘可知,这设立于边界的人柱一开始是怎样的吗?若一方边界只需要牺牲一个司氏族人便可,何必屠了司氏满门。只需要以正派修士最为推崇的东西,让司氏一族为了这天下苍生,主动献出一部分人去做人柱。”   艾霜棠皱眉打断,“屠了司氏的不是你们魔修中的七杀魔尊吗?”   贪狼:“七杀魔尊屠杀了司氏一族,收取司氏魂魄,以养蛊的方式令其自相残杀互相吞噬,最后炼制出实力强大的鬼王,封印在边界。姑娘现在所见的人柱,是后来改进的,因为鬼王怨气滔天,实在不可控制,就连仙灵之气都被污染了,效果大不如活人。既然淘汰了这个方法,便无需大量司氏魂魄炼制鬼王,落在魔修邪道手上的司氏族人一直深受迫害,姑娘以为,他们的魂魄去了哪里?”   贪狼眼底的讥诮之色越发深,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事情,正派的法术做不到,以魔修邪道的方法却可以做到。瓜分了五百年的司氏魂魄,时候差不多了啊。在下若不想想办法爬出这个泥塘,七杀魔尊就是在下的前车之鉴。”   空气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一个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贪狼好似早就知道他就在那里,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反倒是艾霜棠,猛然回头,瞧见司殷正一脸阴郁的站在她身后。缓缓踱步走过来,站在艾霜棠旁边,居高临下俯视贪狼,眼底好似凝结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厉暴戾。   艾霜棠打了一个冷颤。   司殷眉头一皱,将她揽入怀里,以为她被冻着了,荒漠昼夜温差大,夜晚温度低的很。握住艾霜棠的手,发现确实有些冰。   司殷:“夜深了,休息吧。”   贪狼对着司殷拱手作揖,态度很是恭顺,无懈可击,如同忠言逆耳一般,发出提醒,“风雨欲来,逍遥时间不多了。”   司殷冷冷瞥一眼,“不如我提前送你上路如何?也省得你日日操心,夜夜挂念。”   贪狼轻轻咳嗽一声,“那在下,便不打搅二位。”   说着,极为识相的迅速退下,继续做之前正在干的事情,努力挖坑种树。   回到房间后,艾霜棠往床边一坐,“这贪狼……”   她卡住了,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司殷摸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捧在掌心里揉了揉,冷漠道:“无妨,不必理会他。”   艾霜棠迟疑,“可他说的那些话?”   司殷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停,“应该是真的。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推测。”   艾霜棠吐槽:“他真要这么怕死,不是应该降低存在感吗?找到机会就刷存在感,实在不像是怕死的样子。师兄你暂时放过了他,可不代表就真的一笔勾销。我感觉他好像在拱火,拱的师兄与背后控制他的人厮杀,他才好混水摸鱼。”   司殷:“贪狼确实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怕死。”他顿了顿,“师妹,我要开始闭关,这些天你跟师尊在一起,不要落单了。”   司殷之前就讲过,艾霜棠并不意外,可是特意提醒她不要落单,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了。   艾霜棠小心翼翼的问:“真风雨欲来啦?”   想到师尊之前的提醒,艾霜棠觉得,大概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这种时候真的能够感觉到自己只是个小菜逼的事实,虽然艾霜棠也在努力修炼,可差距就是差距,不是能一步登天的。   真要有这种据说能一步登天的好事,爆体而亡了解一下。   司殷在边界闭关修炼,艾霜棠老老实实跟在师尊身边,感受了一把被师尊教导的体验。说起来还挺奇怪的,明明有师尊,艾霜棠却基本是被司殷带大的,从修炼到衣食住行,身边的各种杂事,都是司殷一手包办了。   师尊很喜欢那片桃林,有多么喜欢,在桃林里打坐,在桃林里晃悠赏花,甚至还亲自拣了花瓣做桃花酿。   桃林桃花盛开,一片粉色的花海,萧玉尘与艾霜棠坐在一棵桃树枝下,共品桃花酿。   艾霜棠喝了一口,师尊亲自酿的灵酒威力惊人,直接把她干倒了,咚的一声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空气里传来一个笑声。   “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不知本座可有幸,尝一尝琼华道君亲手所酿的美酒?”   声音从远到近,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个陌生的人影骤然出现在桃林之中。   他抬手,一片粉嫩的桃花瓣飘然落到他的掌心。   “别来无恙啊,琼华道君。”   萧玉尘抬眼,与来人对视,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起来,转瞬后又恢复正常。   他淡然的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空位置,好似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来,只是平平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坐。” 第六十二章   来人乃是凌霄剑尊, 玄剑门的老祖。   玄剑门是典型的剑修门派,全宗上下都是剑修,凌霄剑尊自然也是剑修, 还是当世公认最强的剑修。   虽然萧玉尘与凌霄剑尊并无交情,既然对方找上门, 他自然不会轻易得罪, 以礼待之。   萧玉尘倒了一杯桃花酿, 推到凌霄剑尊面前,示意:“请。”   凌霄剑尊也不客气,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言语含笑,“琼华道君果然手艺不凡,今日能有幸品尝到这桃花酿的滋味, 算是不枉此行。”   萧玉尘不跟凌霄剑尊绕圈子,态度他拿出来了, 酒也让对方喝了,语气淡然道:“有何目的,直说吧。”   凌霄剑尊豪爽道:“好, 本座就喜欢你这直接的态度, 既然如此, 本座也不跟你绕圈子。如今这修仙界的局面, 琼华道君应该都看在眼里, 心中有数?当初你激流勇退,突然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隐居清修,可真是太让大家惊讶!现在再次出山,想来心中已经有定论。本座今日前来, 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能够与你结盟合作。”   凌霄剑尊自顾自的拿起盛有桃花酿的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洁白无瑕的酒杯里盛满了淡淡的半透明粉色液体,色泽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平静的躺在酒杯里倒影出漫天桃花。   一片桃花瓣悠然飘落,恰好落在了这酒杯之中,晶莹剔透的粉色酒液漂浮着一片粉粉嫩嫩的桃花瓣,真是恰到好处的意外。   “你那徒弟,如今修仙界现存的老东西可都盯着他。资质修为都不错,却还远远不够,五百年了,耐心也快耗的差不多。你琼华道君的实力的确强,异军突起,扶摇而上,以散修之身一举晋升为修仙大能,如今现存的老东西,个个年纪都比你大,却谁都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但你那徒弟,可就不一样了。”凌霄剑尊悠闲端起酒杯,把玩似的轻轻摩挲酒杯边缘,眼睛的视线落在杯子之中的那片桃花瓣上,漫不经心的随意瞥一眼旁边醉倒在桌子上的艾霜棠。   意味深长道:“若是两个弟子遇险,琼华道君是救大弟子,还是更心疼这年纪尚小天真浪漫的小弟子?”   又一片桃花瓣从枝头飘落,在风中打着旋儿,轻轻落在萧玉尘面前的酒杯之中,小小的粉嫩花瓣好似一叶扁舟,静静的漂浮着。   萧玉尘居高临下俯视这酒杯里的桃花瓣,静静的看着,神色淡然,古井不波,过了半晌,不咸不淡道:“凌霄剑尊未免严重了。”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拣起一片落在艾霜棠头发上的桃花瓣,修长的手指好似落子一般优雅。   “诸位前辈心有沟壑,哪里这般闲工夫一直盯着实力不足的小辈。”萧玉尘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   凌霄剑尊却是神色一凛,摩挲酒杯的手指微微一收紧。本就剑眉星目,脸庞似刀斧雕刻,不怒自威,神色凛然起来更是威严无比,压力倍增。   凌霄剑尊:“本尊不与你兜圈子。仙府外壁日渐薄弱,如今已是摇摇欲坠,我等困于仙府之中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是何种情形,但瞧着仙府外壁就改明白,外界决然不会是乐园,凶险非常,危机重重。本尊知道修仙界的各个大能都盯着仙府之主的位置,想要夺得对整个仙府的控制权,心中有鬼的人,便以为别人也是这般想。本尊对仙府之主的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只想离开仙府,去外界好好厮杀一番,但本尊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认为,将本尊也视作竞争对手。”   “琼华道君突然激流勇退,可是也察觉出不妙之处,散修无牵无挂,骤然隐居清修又何方。本尊乃玄剑门的老祖,却是不能这般任性。”说到烦心的事情,凌霄剑尊的眉头深深皱起,仿佛能夹死蚊子,满眼的烦闷气恼,一口喝掉酒杯里的桃花酿,连同落入杯中的花瓣一起吞入腹。   他目光深沉,恨恨道:“众所周知,剑修战力强大,可越级挑战,惧怕本尊抢夺仙府之主的位置,竟联合起来多番针对本尊。若非本尊当机立断,差点便引发雷劫,殒命天雷之下,闭关修炼许久,才堪堪恢复。一出关便得知,琼华道君出山。若有谁能与本尊联盟,也就只有你琼华道君。”   萧玉尘终于抬眼,深深的看了看凌霄剑尊,对于这些话不置可否。   剑修的战力确实容易叫凌霄剑尊遭人针对,可谁又知对方今日一行不是想找个挡箭牌。不论他答应与否,凌霄剑尊亲自上门拜访都是向其他大能透出一个讯息,那便是两人有可能会结盟。   “若不答应,凌霄剑尊可是要坐视他人先下手为强?”萧玉尘冷静反问。   凌霄剑尊眼神诧异,“琼华道君怎会如此想?”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道:“贸然上门拜访,请求结盟,的确是本尊失礼了,但本尊是真心实意想要与琼华道君合作,岂会利用他人威逼之势强迫道君答应,如此作为,与那些联合针对本尊之辈有何异?”   凌霄剑尊的目光掠过趴在桌面睡得不省人事的艾霜棠,微微一愣,决定换个角度突破,“道君时隔多年再次收徒,备受瞩目啊。大弟子乃司氏一族的少主,体质返祖,前途不可限量,兴许有朝一日能够一探万绝谷,正因为此,对仙府之主位置心存觊觎的大能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忌惮。也是因为瞧着他展露头角,锋芒毕露,有心者越发心浮气躁。彼此之间牵制多年,可不想被个后来居上的小辈摘了胜利的果实。本尊能断定,若你那大弟子此次闭关结束功力大成,其他人定然再也克制不住。”   “司殷尚且有竞争之力,你这小弟子,若卷入大能之间的角逐,是何后果,不必本尊来说。”   他顿了顿,一咬牙,“若道君与本尊结为盟友,本尊愿亲自出手,为你这小弟子强化筋骨淬炼体质,令其脱胎换骨。”   萧玉尘毫不犹豫答应,“好!”   这干脆利落的一声,好似早就等着凌霄剑尊说出这句话。   凌霄剑尊这时立马回过味来,萧玉尘就是等着他自己开口啊,哽了哽,憋得脸都僵硬了。   萧玉尘颔首,“有剑尊这句话,若还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凌霄剑尊嘴角抽抽,分明就是故作姿态,等着他往坑里面钻。   调节心情平复情绪,好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君对自己的弟子,当真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萧玉尘面不改色,依旧是一派清冷淡然,“让剑尊见笑了。”   既然两人结盟,气氛自然与之前不同,凌霄剑尊的气场放松柔和下来,泄愤似的抢过那一壶桃花酿,咕隆咕隆的猛灌一大口,放下酒壶。   “司殷身份非凡,资质优秀,你冒着巨大的风险收他为徒,本尊能理解,如此良才,若是入了歧途岂不是可惜。司氏遭此劫难,幸存者更是惨遭折磨,少年人若是因此心性大变入了魔道,并非不可能。若当真如此,假以时日,必成正派修士的心腹大患。如今观其行事,偶有极端偏激之处,却也在常理之中。只是你这小弟子,本尊就不能理解了,资质虽还算不错,但各家各派都有这样资质的弟子,超过大部分人但称不上顶顶优秀,与司殷相比,更是相形见绌。”   “你收了司殷,招来瞩目,如今收了个新弟子,更是叫人猜测她到底有何不同之处,才入了你的眼。统共就两个弟子,总不会收了一个天才后,觉得腻味了,所以决定收个笨点的?”   凌霄剑尊特别不解,见萧玉尘的架势,不是随便收着,是真的视作自己弟子。   萧玉尘没有回答,避重就轻道:“散修到底是野路子,不如传承悠久的门派底蕴深厚,更有剑尊亲自出手,待徒儿脱胎换骨,定然会有另一番风采。”   凌霄剑尊简直秒懂,心里腹诽,所以你干嘛收个笨的。天才带天才,那是体验愉快,谁不喜欢聪明的弟子呢,如琼华道君这般天资出众惊艳绝伦的修士,弟子的资质合该也是出类拔萃才是。收了个笨的,散修野路子底蕴不足,也没有可以参考的教导经验,麻爪了吧。   这些话他只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去,毕竟萧玉尘之所以答应结盟,就是因为这个小弟子的缘故。   不然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凌霄剑尊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   趴在桌面沉睡的艾霜棠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一下把她自己给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旁边坐了一个陌生人。迷茫的睁着眼睛看了好半晌,都没认出来到底是谁。   因为喝醉了酒,眼神雾蒙蒙的,透着水润。   凌霄剑尊瞧着,突然心念一动,生出几分逗弄的意思。   他伸出手在艾霜棠的面前晃了晃,被不耐烦的伸手打开,便知道这小姑娘虽然喝醉了,意识却不算完全糊涂,对外界有一定反应。   凌霄剑尊放低声音,曼声道:“倘若有人要你对师尊和师兄不利,声称杀了他们,天下苍生就能得救,你会怎么办?”   刻意放缓语调的声音传入艾霜棠的大脑,她迷茫的说:“谁啊,这么憨批?”   “憨批”是何意思,凌霄剑尊不知道,但语境他听得出来。   “你会怎么办?”凌霄剑尊再次问。   艾霜棠脑子里一片空荡荡,“……呃,脱下我的鞋拍到对方脸上……?”   凌霄剑尊指出:“你打不过对方。”   艾霜棠迷迷糊糊的脑子思考了好久,慢慢坐起身,神神秘秘的对凌霄剑尊勾勾手指,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凌霄剑尊微微一怔,到底好奇艾霜棠在醉酒状态下会说出什么答案,做出倾听的姿态。   艾霜棠的嘴巴凑到凌霄剑尊的耳朵旁边,张嘴,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脸颊,本来想咬耳朵,歪了一下,咬到脸,但是没关系,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咬耳朵还是咬到脸都一样。   俍蕲  艾霜棠咬的非常用力,她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凌霄剑尊震惊,万万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个小姑娘要给咬了。当着人家师尊的面,加上是他自己故意逗小姑娘玩的,实在不好出重手,揪又揪不开,只好僵着脸任由她咬。   等艾霜棠咬累了松开嘴,凌霄剑尊的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萧玉尘抬手虚握成拳,轻轻挡住嘴。   萧玉尘:“噗!” 第六十三章   艾霜棠目光呆滞,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喝酒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师尊给找了一个代课老师, 玄剑门老祖,凌霄剑尊。   原来老祖的业务也这么紧张的吗, 居然需要亲自出来做代课老师?   都是老祖了, 难道不应该是被整个宗门供着, 高高在上,跺跺脚就能让宗门抖三抖, 随便指点两句就能叫人如获至宝,牛逼哄哄的那种存在?   艾霜棠用力拍拍脸颊, 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睡懵逼了,不然为啥会听到这样奇怪的事情,据说是玄剑门老祖的凌霄剑尊要亲自为她强化筋骨淬炼体质, 这待遇,就连亲传弟子都不一定会有吧, 得是非常受重视非常受疼爱的那种关门弟子才能有的待遇。   不说她和凌霄剑尊非亲非故,她还有自己的师尊啊,堂堂玄剑门老祖上赶着给别人的弟子强化筋骨淬炼体质, 图啥?   艾霜棠百思不得其解, 酒醉后醒来脑壳还有些迟钝, 迷茫的眼神在师尊和凌霄剑尊之间来回游移, 试图找出什么线索。   艾霜棠:“师尊, 您和凌霄剑尊是至交好友?”   也就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吧?不过凌霄剑尊要是和师尊是至交好友,之前洞虚山的时候那个青霄剑尊是怎么回事?   萧玉尘神色淡然,“你只管安心,一切有为师。”   没有做任何解释, 却奇异的充满说服力,叫艾霜棠因为迷茫而浮动不已的心安定下来。   艾霜棠挠挠头,“那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凌霄剑尊面无表情,“不用,你只需稍等几日便可。一切准备,本尊自会安排。”   艾霜棠下意识说:“谢谢剑尊。”目光却一直盯着凌霄剑尊的脸颊,正确的说,是凌霄剑尊脸颊上那个浅浅的牙印。   顶着这种造型出门,玄剑门的老祖好狂野哦,难道这就是剑修的世界吗?   艾霜棠的目光简直毫无遮拦,直勾勾的,眼神有些迷蒙,但视线很直白,凌霄剑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当即脸皮微微抽搐一下,总感觉眼前这小姑娘没在想什么好事。就算是醉酒失态,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回答不了问题后果断咬他的脸,也实在太出人意料。   凌霄剑尊瞥一眼萧玉尘,对方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淡定模样,丝毫没有解释这个牙印来历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向个小辈解释自己脸上的牙印到底是怎么来的,干脆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侧过脸去,不让艾霜棠继续直视。   “你这小姑娘,倒是好机缘,有你师尊为你苦心筹谋,得我凌霄剑尊亲自为你强化筋骨淬炼体质,待你脱胎换骨,必然修炼神速,一步登天。”凌霄剑尊语气淡然,甚至算得上和蔼,要知道身为玄剑门的老祖,他平日里对门内弟子都未必这么和气。   一来他是老祖,只有别人对他恭敬的份儿,二来,他本身也不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从来不走亲民路线。   剑修嘛,心中只有剑,能入眼的只有对手,弱鸡才不被放眼里。   艾霜棠懂了,但又没懂,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为什么不是师尊为她强化筋骨淬炼体质,而是找了别人?担心问出口,会被以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识好歹。凌霄剑尊一看就是很骄傲的人啊,问这种问题有打脸的嫌疑。   倒是萧玉尘,似乎看出了小弟子的疑惑,平静道:“玄剑门底蕴深厚,资源丰富,有凌霄剑尊开口,自会拿出最适合你的方案。为师虽然修为还算可以,却一切都是自行参悟,论教导弟子,还是宗门更有经验。你师兄闭关,你也不要落下了,不妨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安排。”   艾霜棠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顿时明白了。   翻译一下,意思是:玄剑门师资力量浑厚,经验丰富,有凌霄剑尊开口,马上就会有一个最为顶级的团队为她打造最一流的方案,N对一服务,凌霄剑尊亲自执行。师尊的修为很强,但他都是无师自通的,不懂得怎么教给弟子,这方面还是宗门更有经验。师兄闭关了,她这段时间不能放养,另外找个代课老师。   会的人未必懂得如何教,这点艾霜棠明白的。   师兄之所以强大,很大原因估计也是因为他自己的悟性本身就很强,师尊只需要偶尔指点一二,不让他走弯路就行了,不需要手把手从零开始的教授。   而她就不一样了,必须从零开始,把所有的东西揉碎了一点点教给她才行。   于是师尊机智的逮了一个自带团队的重量级代课老师,光明正大蹭玄剑门的师资力量。   何止师兄总想着揠苗助长,其实师尊也很有这样的念头。   要不是师兄养好伤有其他事情要做,她怕不是还要每天过着无间隙的学习生涯。   艾霜棠突然对凌霄剑尊口中的强化筋骨淬炼体质产生了几丝畏惧,师兄揠苗助长的尿性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真怕师尊也有这样的毛病,给她定制了一个超级豪华的揠苗助长套餐。   一步登天什么的,修仙界有这样的好事?   艾霜棠下意识咽咽口水,瞅了瞅放在桌子上的桃花酿。   艾霜棠醉过去前和师尊坐在桃树下,醒来后,依旧在桃树下,还多了一个人,不知道到底过去多长时间。   或许只是醉酒眯了一会儿,也可能远不止。   凡人需要休息,如萧玉尘和凌霄剑尊这样的,坐在树下喝酒喝上个几天几夜都无事。   艾霜棠小心翼翼的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桃花酿,参考之前喝醉的量,这次没有鲁莽的一口闷了,喝了一小口。灵酒的味道非凡,效果也很强,这一口下去艾霜棠就感觉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重影。   艾霜棠胆子大了起来,“师兄说修仙界没有一步登天的事情。”   凌霄剑尊哪会开不出她喝一口酒才敢开口是什么意思,壮胆呗。   凌霄剑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通常情况下,确实没有。修炼要靠自己一步一步来,稳扎稳打,总妄想着捷径的,最后只会摔得粉身碎骨。但若是有人愿意耗费力量令其脱胎换骨,其效果不亚于一步登天。”   “众所周知,资质是天生的,有的人生来无法修炼,有的人生来资质低下,有的人生来不但能修炼还资质极为优秀,一骑绝尘。你师尊就是生来优秀修炼路上一骑绝尘的那种人,你师兄亦是天资出众未来可期。一个修士将来最高能修炼到什么水准,通常一早就决定了。”   “但有时也有例外,便是我方才说的那种办法。修士修炼的时候都会以自身灵力强化筋骨淬炼体质,不同修为,所能做到的效果不一样。筋骨越强,则能够吸收承受的灵力就越多,体质越强,修炼起来就越是迅速。”   “若以老祖级别的修为助人强化筋骨淬炼体质,哪怕那人修为只有筑基期,却有远超这个境界的肉身,自然进步神速,不亚于一步登天。”   “只是,这种办法一般没人会用。不论哪个老祖都不会轻易耗费力量帮人做这种事情,而且还有一定的风险存在。”   凌霄剑尊端起酒杯抿一口,随意放下酒杯,“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若是太大,强大的一方兴许一个不经意就会对弱小的一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筑基期修士对老祖来说,跟蝼蚁有何区别,要拿捏着力气小心别把蝼蚁捏死了,还要小心翼翼给蝼蚁强化筋骨淬炼体质。期间,只要有任何差错,弱小一方的神魂或许就会灰飞烟灭,所以,必须要有另一个实力强大的老祖护法,护住那人的神魂不受伤害。”   “让两个老祖级别的修士配合,助其脱胎换骨,修仙界能有几个有这待遇?”   艾霜棠恍然大悟,一个老祖就很难请动了,何况是两个。   凌霄剑尊接着道:“脱胎换骨之后,并不意味着修炼一路顺风,肉身强大了,但神魂没有,需要多加小心,淬炼神魂,以免修为提高了心境却太低,走火入魔。”   他看了看萧玉尘,“既然你师尊想要这么做,大概对神魂方面已经有想法了吧。”   否则,不过是揠苗助长。   最后这句凌霄剑尊没有说出口,何必多嘴惹人不痛快。   好吧,果然是豪华套餐。艾霜棠默默在心里想,可能,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吧。   凌霄剑尊突然哂笑,“琼华道君为你这小弟子煞费苦心,本尊也算是沾了你的光才能与他结盟。也难怪你师尊如此着急,若不想办法赶紧提升你的实力,怕是接下来根本就活不下。待你师兄闭关出来,有人怕是就要坐不住了。或许,连等你师兄闭关结束都等不及,直接在他闭关之时动手也说不定。”   艾霜棠朦胧的几分酒意瞬间没了,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看向师尊。   凌霄剑尊感叹,“琼华,你这小弟子收的,实在不是时候。”   萧玉尘却只是抬起手,一支盛开的桃花落入他手中,轻轻簪到艾霜棠的头发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古井不波。   “莫怕,有为师在,自会护你们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定想象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房东说要把厨房和浴室拆了重新建,于是这大热的天,没有浴室,上厕所只能下楼去小区外面的公共厕所,每次都要爬七层的楼梯上上下下。重点是浴室没了不能洗澡,这大热的天居然不能洗澡,还特喵的没水,因为水龙头拆了,能想象到那种滋味吗?   好不容易有水了,只能用水擦一下身体,这种时候特别羡慕男生,可以光着膀子冲凉。   以前只在我爸身上闻到过的酸臭汗味,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出现在我身上。   憋了半个多月,我心态终于崩了。浴室很重要,真的真的很重要!   啊,夏天的味道我知道_(:ι」∠)_   感觉要腌入味了 第六十四章   作为两个老祖级别大能亲自执刀的脱胎换骨手术豪华套餐的体验者, 艾霜棠很想发表一下感想,遗憾的是,搜肠刮肚想了许久, 也没能想出个什么来。   眼睛一闭,再睁开眼, 师尊就告诉她手术成功了。   要说当时有什么感想, 大概就是睡觉睡得特别香甜吧。   全身的硬件都经过一遍大升级, 打娘胎里没有的高端豪华配置,人工手动升级。   因为过于轻松, 毫无真实感,大概要等以后才能看出效果。   然后艾霜棠就被踢出去参加历练。   恍惚了一下后, 艾霜棠也就反应过来,从流程来说,毫无毛病。不论她跟在师兄身边经历了多少, 知道了多少东西,其实都是在搭顺风车, 并不是她通过自身实力经历的,现在师兄闭关修炼了,她要历练, 的确应该跟那些和她水平差不多的修士一起。   作为第一次参加历练活动的萌新, 艾霜棠和玄剑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余霜序见气氛实在有些古怪, 不由自主的轻轻咳嗽一声, 待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这边, 郑重道:“这位师妹你好,我叫余霜序。师妹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问我,若需要帮助, 也尽管提。虽然很想与师妹一起行动,但历练开始后会把大家都打乱,能不能遇见并不一定,不妨现在都认识认识,接下来若是遇见了也好商量。”   艾霜棠琢磨了一下,或许这声“师妹”类似于道友,但相对来说要亲近一些,接近于“妹妹”,但比“妹妹”要郑重一些。大家都是修仙的,虽不是一个师尊教导的,追根溯源,都是追求大道。   艾霜棠从善如流:“余师兄,我是第一次参加历练,有很多都不懂,还请见谅。”   余霜序微微一笑,“师妹年纪尚幼,之前没参加过很正常,不如说,师妹年纪这般轻就要参加历练,道君果然是严师出高徒。”   艾霜棠连忙道:“我叫做艾霜棠。”   余霜序应该是得了叮嘱的,但不管他是不是知道她的名字,既然对方自我介绍了名字,她都应该也把自己的名字说一遍。   余霜序果然立马道:“艾师妹可是有哪里不懂?”   艾霜棠一脸的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是直接被师尊送来参加历练的,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呢。师尊说历练很简单,这次的目的主要是让我感受一下氛围。可是我……”她迷茫困扰的看了一圈周围,委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余霜序神色了然,同样抬眼,视线在周围一圈人身上转了转。收回视线,对艾霜棠道:“艾师妹是琼华道君的弟子,大家自然对你十分好奇,不免多看两眼。此次历练,大家估计都很好奇艾师妹的实力和表现,把你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他顿了顿,“这一声师妹,是我托大了,论辈分,怕是这里没有人能比你更高的。”   说着,他的表情顿时纠结起来,不知道是继续叫师妹,还是应该换个称呼。   艾霜棠摆摆手,“余师兄原来是怎么叫的,就继续怎么叫吧,辈分太高会把我叫老了。”   要是玄剑门的一帮弟子张口就是“师叔”或是其他什么的,岂不是很奇怪,好像她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混在一群小辈里面一样。   余霜序神色一松,“既然艾师妹不太清楚,不如我跟艾师妹简单讲一下吧?”   艾霜棠求之不得,连连点头,“谢谢余师兄。”   余霜序:“此次历练名叫苍灵试炼,只允许各家百岁以下的筑基期弟子参加,每次举办的东道主都不一样,是各门各派轮流举办的,今年轮到天极宗作为东道主。至于历练的主题,每次都不同,但方式通常都是幻境。表现优秀者,可以获得天极宗提供的丰厚奖品。”   艾霜棠怔了怔,虽然早就知道修士寿命悠长,但不知道具体年纪只看外表的话,脑子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比如说她师兄,有五百多岁了,师尊的年纪更加大,具体多少并不清楚。这个苍灵试炼对年纪的要求,可总算叫她有点真实感。   “余师兄今年多少岁了?”艾霜棠不禁好奇的问。   余霜序不假思索的回答:“刚好九十。要是再过十年,我就不能参加苍灵试炼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苍灵试炼。嗯?艾师妹,你怎么了,表情有些奇怪?”   听到面前的人说他今年九十了,艾霜棠的表情不禁有些漂移。知道师兄五百多岁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恍惚,大概是因为五百多年太久了一点,而且师兄那么厉害,年纪大一点很正常。   艾霜棠忍不住看了看站在余霜序身后的玄剑门弟子。   原来她才是这里最嫩的一个黄瓜,很合情合理,这很修仙。   虽然余霜序说大家是因为她是师尊的弟子,对她格外好奇关注才看她的,但艾霜棠还是感觉怪怪的,大概是因为大家的视线太热情太扎人了。叫艾霜棠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要是苍灵试炼需要各家弟子彼此之间竞争,她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那不是太糟糕了吗。   如果第一次历练就因为被围殴导致提前出局,怕不是要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各派联合举办的历练估计也都是这种场景。   这就是种子选手的压力吗?   大概这就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第一次历练心里还没什么概念,懵懵懂懂满脸迷茫的艾霜棠,在别人有意无意的目光打量下,不由自主生出危机感,佛系咸鱼的心态都消散了不少。   各派弟子齐聚一堂,等了又等,历练终于要开始。   大概像这样的集体活动开场都是一样的,人都到齐了以后,主持人站出来讲几句场面话,然后宣布开始。   天极宗主版的这一场苍灵试炼也是如此,宗主和其他各派的宗主长老坐在一起,根据惯例,待所有参加历练的弟子入场以后,还会有实时直播的屏幕,让大家一起观看。不过这次的来宾中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琼华道君和凌霄剑尊,观众席上的气氛都因此变得更加严肃。   萧玉尘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淡淡的注视观众席下各家弟子,从中找出自己的弟子。   凌霄剑尊满脸的兴味,“苍灵试炼说的上是修仙界的新人试炼,单看年纪,你那小弟子确实优秀,不足二十岁就已经是筑基期,只是不知道在幻境里的表现如何。为了增加试炼的难度,进入幻境后就会忘记自己是在幻境里进行试炼,认为幻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以此考验各家弟子的实力品行。她是你的弟子,怕是一开始就会被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除了来自幻境的考验,还要面对来自各家弟子的压力。第一次参加历练,各家各派都会格外关注,评估她的实力、资质、品行和心性。”   他一手按在大腿上,一副横刀立马的豪迈坐姿,“琼华,你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萧玉尘面色清冷,气质淡泊,“你废话太多了。”   凌霄剑尊,“我倒是很期待她的表现。我有预感,你那小弟子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兴许会有惊人表现。”   其他人默默保持安静,不敢在凌霄剑尊与人说话的时候随意出声。   随着主持人宣布开始,观众席下的弟子们纷纷向幻境阵法的入口处涌去。   艾霜棠与玄剑门的弟子们一同进入幻境入口,果不其然,到了幻境里面后被随机打乱分配,她落单了,并没有和玄剑门弟子一起。   艾霜棠孤零零的站在森林里,周围都是参天大树,草长得老高,上方树冠茂盛的挤在一起,挡住了阳光,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鸟鸣,就像曲子一样,婉转动听。她的眼神一阵迷茫,然后想起来了,师尊让她参加历练,这是苍灵试炼出的试题。被传送阵传送到了附近。   抬头看看天色,快要天黑了,需要在天黑之前找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这时,艾霜棠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个男人背着柴火从茂盛的野草里钻出来,两人双目对视的瞬间,都愣了愣。看架势,这男人显然在山里砍完柴准备回家,沧桑的面容,佝偻的身躯,瘦巴巴的体型,一身的粗布衣裳,脖颈处还挂着一条汗湿的毛巾,是擦汗用的。   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村民。   瞧见艾霜棠的瞬间愣了愣后,咚的一声跪下来,柴火都掉地上了,仿佛备受欺压的劳苦大众终于找到了组织,又像蒙冤的老百姓找到了青天大老爷。   “求仙人救命!”村民声嘶力竭的大喊,还咚咚咚用力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口子,鲜血从脑门流下来还不忘记大喊:“我们村子有怪物!有怪物!求求仙人救命!”   艾霜棠从地上的柴火里捡起一根树枝看了看,谨慎的问:“是什么怪物?”   村民连忙道:“是吃人的怪物!每个月都要吃一个人!还把村里的大家伙都困住了,不许咱们逃走,一旦有谁想从村子里逃走,就会被吃掉!二狗子一家想要从村子里逃走,结果他们被怪物活活咬死,惨叫声传的老远呐!打柴的人还在山里瞧见了他们一家被吃剩下的……仙人,那怪物实在太可怕了,村里已经有许多人被吃掉,求求仙人救命!”   艾霜棠放下手里的树枝,拣起另外一根,上下看了看,冷静的问:“距离那怪物下一次吃人还有多久?”   村民当场泪流满面,神色更是凄苦,悲伤欲绝道:“是明天,那怪物明天就要再次吃人了!仙人,您一定要救救咱们啊!俺爹得了重病,村里人说反正要死,不如给怪物吃掉,好歹能保住其他人的命,他们要让俺爹去送死!”   艾霜棠面露怜悯之色,“你放心,我等修仙之人自当降妖除魔驱逐邪祟,不会让那怪物继续残害你们村子。”   村民喜极而泣,连连磕头,“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呃……”   艾霜棠一棍子敲过去,村民哪里想到她竟然说翻脸就翻脸,嘴上说不会让那怪物继续残害村子,却毫不留情的挥着棍子把他敲昏了,用的凶器还是从他砍的柴火里拣出来的。   果断,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艾霜棠随手丢掉棍子,拍了拍手,对着地上昏过去的村民满脸鄙视道:“想把我骗去给怪物吃掉,想得美啊你,这种套路早就有人用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喵半夜三更在床边搞出动静,悉悉索索的,迷迷糊糊的一掌挥过去,想拍拍喵咪让它安静点别闹,结果左手的中指重重怼到地上,瞬间清醒,痛的怀疑人生,原来我有用这么大的力气吗? 第六十五章   村民醒过来, 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个粽子,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只露出个脑袋来, 挂在了一棵树下,脚底下还堆着一圈柴火, 只要点把火就能把他给烤了。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吓得瑟瑟发抖, 脸色惨白。   之前求救的仙人就坐在他面前的一个石头上,手里抓着一根树枝, 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目光对视的瞬间,村民更加害怕了。   “仙、仙人……您这是做什么?”村民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实巴交的脸上充满恐惧,眼神仿佛在看女魔头。   艾霜棠丝毫不为所动,“我问你什么, 你就回答,不许说废话。你叫什么名字, 今年几岁,今天出来干什么?”   村民咽了咽口水:“俺、俺叫大牛,今年二十三岁, 柴火快用光了今天出来砍柴。”   艾霜棠:“把你刚才说的吃人怪物, 给我仔细说一说。”   说到吃人的怪物, 大牛就激动起来, 还开始挣扎, “仙人,俺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没有说谎,求仙人救救俺爹!”   绑他的绳子是用藤蔓编的, 这种细细的草藤蔓十分柔韧,几根编成一根草绳,就更加柔韧了,大牛身上绕了这么多圈,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大牛声嘶力竭的哭喊,哭得简直比窦娥还要冤枉。   “那怪物实在太可怕了!仙人快救救咱们村子啊!”   艾霜棠用力掰断手里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不耐烦的呵斥,“吵死了,给我闭嘴!”   随手把折成两段的树枝扔到大牛悬空的脚底下,给柴火堆添柴,吓得大牛赶紧噤声,生怕惹怒了女魔头放火烧死他。   天色已经暗下来,风吹过来,树叶摩挲发出细碎的声响,因为树冠的遮挡,周围已经很暗,太阳下山后天色暗的特别快,再过一会儿树林里就会变得黑黝黝一片。   “有没有说谎,我自己会判断,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把那个吃人怪物的事情给我说清楚,把你知道都说出来。”艾霜棠重新捡起一根树枝,随着她话音落下,树枝的一端亮起火光,摇曳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威胁性十足的把烧着的那一端对着大牛脚底下堆放的柴火,冷酷道:“要是敢糊弄我,就放火烧死你。”   大牛呆若木鸡,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恐,“你、你不是仙人吗?仙人……”   艾霜棠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鄙视道:“谁跟你说我是仙人了?你看见个人就叫仙人的吗?别以为戴个高帽,再装个可怜,我就会立马被你糊弄过去。明知道村里有吃人怪物,还看见个人就上去呼救,张嘴就是仙人仙人的叫,分明就是想骗个傻子回去!就算是过于害怕怪物,想要有人来救你们,那怪物既然知道把你们圈养起来,说不定还知道报复,嚎那么大声,你就不怕怪物当场来吃你?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个鳖孙不安好心!”   “趁着我还有耐心,赶紧把事情都给交代了,不然我把你烤熟了,再撒上调料,给那怪物送去!”   夜色下,摇曳的火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艾霜棠的脸上落下大片的阴影,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风一阵阵的吹,仿佛鬼故事的片场。   “也算是你以身饲魔,孝心可嘉,亲自救了你那病重的老父亲!”艾霜棠一字一语。   大牛当场面如土色,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要被当场烧烤,惊恐无比道:“俺说俺说!俺是想把仙人骗到村里去,但俺真没想过让怪物吃掉仙人!俺只是想让仙人对付那个怪物,好救村子!”   艾霜棠皮笑肉不笑,“要是不慎落败,那也是我的命对吧?怪物刚好可以吃掉一个人,你们就能多活一个月。要是把怪物打倒,那更加好。反正你们没损失,能骗一个是一个,说不定比起凡人,怪物更喜欢修仙之人的味道。我告诉你,这种套路早用烂了。或许一开始真的是被怪物给害了,但在怪物每个月都要吃一个人的威胁下,你们村子里的人现在是人是鬼可就不一定了。就算还有良心未泯的,那个人肯定也不会是你!”   “别耍花招给自己开脱,我说了我耐心有限的!”   艾霜棠一伸手,燃着火光的枝头那一端轻轻一碰大牛脚底下堆放的柴火,洒在上面的枯枝枯叶点燃了。   只是一团小火而已,却把大牛吓得肝胆俱裂,挣扎着尖叫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一阵风吹过来,点燃的枯枝枯叶被吹灭了。   大牛仿佛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这下他是真的怕了,也不敢再小瞧艾霜棠,以为自己说两句就能把她糊弄过去。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骗的小姑娘,真的会放火烧他。大牛可不想真的被活活烧死,而且还是被烤熟了,送给怪物吃掉。   艾霜棠垒了两个柴火堆,用的当然都是大牛砍的柴火,一个在大牛脚底下,一个在她自己旁边,见大牛老实下来,随手把旁边的火堆点燃,大晚上得果然还是得有些火光才舒坦。   在哔啵哔啵的柴火燃烧声中,大牛颤颤巍巍的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   从那个怪物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一开始的时候在村子里引起轰动,经过几次三番的惊吓之后,大家发现那怪物每个月只出现一次,吃了一个人之后就不会再出现,直到下一个月再次出来吃人。发现逃跑没用,还会被追上吃掉后,村民们都害怕了,决定主动祭祀,为怪物献上活祭,这样至少可以避免怪物在村子里随便乱吃人。每个月到了怪物出来吃人的时间,大家都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曾经有仙人路过此地,铲除怪物,然而并没用,待仙人离开之后,没过几年,那怪物再次出现,跑到村子里吃人。   大牛哆哆嗦嗦道:“连仙人都杀不死那个怪物,俺们也是没办法……偶尔有路过村子的人,就骗到村子里……”   艾霜棠若有所思,“那个仙人铲除怪物的时候,有对你们说什么吗?”   大牛小心翼翼,“俺不知道,村长可能知道。”   艾霜棠问:“那怪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知道吗,平日都待在哪里?既然村子决定主动送活祭,总要知道怪物会在哪里出现。”   大牛连连道:“知道!俺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怪物平时都待在村子外面的那个湖里!俺可以给仙人带路!”   艾霜棠不置可否,换个问题,“你们村子有溺杀女婴的习俗吗?”   “……有。”大牛害怕的看了看艾霜棠的脸色,很小声的说:“村里不想要丫头片子的,都会扔到村外面的那个湖里淹死。”   “有买女人的习俗吗?”   “有。”   “要是打死了,也扔到那个湖里?”   “对。”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种莫名出现的怪物,如果不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那就很大的可能性是村民自己作死搞出来的。这种套路简直屡见不鲜,一而再证明人类愚昧的陋习之下,有多么面目可憎。   溺杀女婴和拐卖妇女,简直是这种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最容易出现的陋习,所以艾霜棠就顺嘴问了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对于那个怪物的来历便有了一些思绪。   既然以前出现过修士,将怪物铲除了,几年后怪物却再次出现,要么是当初那个修士没能斩草除根,让怪物捡回一条命,要么就是另有隐情,比如说,出现了第二只一模一样的怪物。都有了前车之鉴,竟然还留在这个村子里,坚定不移的每个月吃一个人,把整个村子圈养起来,这种莫名的执着真的很可疑。   只是想吃人的话,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村子。   要么是这个村子对那怪物有特别的意义,要么就是怪物没法离开。   想要确定,必须亲自去那个湖看一看。   艾霜棠正在思索,忽然感觉有人从天而降,抬眼看去,发现竟然就是之前交谈过几句的余霜序,刚想开口,就听见挂在树上的大牛发出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嚎叫。   “仙人救命!杀人啦!!”   见风使舵的超级迅速。   艾霜棠果断抄起地上一块石头砸过去,“闭嘴!”   一声闷哼,大牛昏厥过去,长长的一条挂在树下摇摇晃晃,俨然就是一个行凶现场。   余霜序思绪迟滞片刻,脑子差点卡壳,要不是知道,还以为艾霜棠就是那个吃人的怪物呢,连柴火堆都准备好了。   余霜序:“……艾师妹,你在做什么?为何不去村子?”   艾霜棠:“我在收集情报。”   余霜序:“……”   这收集情报的过程是不是太狂野了一些,把村民吊起来盘问?   话语再余霜序的喉咙里转了转,最后委婉道:“艾师妹,你先把他放下来,有话慢慢问,不要着急。”   艾霜棠瞅了瞅余霜序,问:“余师兄知道那个村子有溺杀女婴的陋习吗?”   余霜序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错愕,“溺杀女婴?”   艾霜棠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冷静道:“看来余师兄不知道。想来也是,这种事情,就算余师兄你问了,村民一般也不会告诉你的。哦对了,他们还有买卖妇女的陋习,若是打死了,就丢到村子外面的湖里。不知道那个湖,现在到底堆积了多少女婴和无辜女子的尸骨。”   余霜序脸色沉下来,“村长只跟我说,那吃人的怪物住在村子外面的那个湖里,每个月出来一次。以前有修士来铲除怪物,但没过几年怪物又再次出现。并没有告诉我,村里有溺杀女婴和买来的女子若是打死了便扔到那个湖里这种事情。”   他眉头深深皱起来,很是不解,“村长和村民们看起来都很纯朴,深受吃人怪物的毒害……”   艾霜棠嘴角抽了抽,“是挺纯朴的,最近还流行起活祭呢。”   余霜序又是一阵愕然,随即表情更加难看,“村长跟我说那怪物最喜欢吃姑娘。”   所以迟迟没有瞧见艾霜棠来村子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急忙忙出来四下寻找。   是怪物喜欢吃,还是村民把女孩送给怪物吃,显而易见了。   这些消息,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村民会主动告知,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   余霜序看大牛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大宝剑,到底舍不得老婆,无师自通,拣起一根柴火,郑重道:“艾师妹,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第六十六章   幻境外面的大屏幕, 众人无言以对的看着幻境里两人仿佛反派附身似的对吊在树上的村民大牛严刑拷打。   余霜序手执树枝,剑法犀利,抽的大牛嗷嗷叫, 痛哭流涕,保证他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痛, 但不伤及性命, 只是皮肉伤。   大牛哪里受的住, 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能说都说了, 从哪家哪户溺杀过女婴,到谁家的老婆是买来的, 全都吐的一干二净。都是住在一个村子里的,陋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谁还不知道谁家那点破事, 何况他们这么干的时候压根就不觉得这有什么的,从来不曾遮遮掩掩。   歹竹难出好笋, 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从小耳濡沫染,几乎每家每户都不干净。   大牛这嘴一张, 把所有人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自己的那点破事也都吐出来了。他娘就是被买来的, 他从小就看到他爹打他娘, 作为老X家的根, 理所当然的在适婚的年纪里,倾家荡产的买了一个姑娘给他当老婆。但那姑娘性格刚烈,死活不肯屈服,打了又打, 就是不愿意服软,只要有机会就试图反击,最后被大牛活活打死,尸体扔在了村外的湖里。   那时候,大牛十三岁,也就是十年前。   至于大牛的娘,也是十年前死了。大牛打死那个姑娘后还是气不过,和他爹一起打他娘出气,父子俩一通混合双打,把人给打死了。   这穷乡僻壤养育出的刁民陋习,字字都是愚昧无知,句句透着残暴冷酷,偏生大牛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只是害怕余霜序打他,顺便求饶而已,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不光余霜序气得脸色铁青,幻境外的一干人也是眉头皱起。   相比之下另一边,各家各派的弟子们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在村长的招待下正准备休息,明天天亮了再去湖边调查。为了收集线索,这些弟子们也问了村里很多人,对村长更是重点盘问,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村里盛行的这些陋习,还纷纷感慨村子的淳朴无华。   村长对诸位弟子们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纯朴的老脸写满了讨好谄媚,充满了底层人民艰难求生存的小心翼翼,谁能想到呢,这张脸的背后,曾经溺杀过五个女婴。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像垃圾一样丢到村外的湖里溺死,主持村子举行活祭,指使村民把无辜的女孩子送去湖边给怪物吃掉,以求每个月村里的平静。   毕竟村长哀悼村子不幸的眼泪是那么悲伤啊,恳求众位弟子是那么的可怜卑微。   底层人们的生存智慧,成功把各家弟子忽悠的找不到北。   只有艾霜棠,开局就给了卑微可怜又无助的村民一棍子,并进行了人传人,成功让玄剑门的余霜序也加入她的行列。   从大牛的口中审问出一件又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从村头到村尾,没有一个落下的,确认他真的没有可以吐露的东西后,余霜序扔下手里的柴火棍,脸色黑的简直能滴下墨汁来。   余霜序抱着自己的老婆,下意识抚摸压压惊,作为一个单纯的剑修,他实在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完全没有想到过,底层人民的恶意竟然是如此丑陋,可怜的面孔之下潜藏着禽兽不如的灵魂,肆无忌惮的践踏蹂·躏比自身更弱小的存在,毫无怜悯之心。这跟他认知中的凡人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凡人竟然也可以这么凶残恶心,其令人发指的程度竟然可以丝毫不亚于魔修邪道。   艾霜棠握着一根长长的树枝,拨了拨柴火堆,“余师兄是第几次参加苍灵试炼?”   余霜序面色深沉,“这是我第三次参加苍灵试炼。”   骤然直面弱者的恶意,把孩子给刀傻了,唯有老婆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余霜序用力抱着自己的剑,狠狠咬牙,“这种村子不出现邪祟才奇怪,恐怕当初那个修士来驱邪的时候,村民根本没有说实话。”   艾霜棠随意瞥了一眼还吊在树上的大牛,“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原先的那个邪祟确实被祛除了,但因为村民的陋习并没有改变,于是就养出了第二只邪祟。因为已经孕育出过邪祟,条件本身就成熟了,所以不需要像之前那么久,短时间里就诞生了第二只。”   余霜序沉吟片刻,认可这个推测,“若是如此,即便我们铲除了邪祟,过上几年还是会有新的邪祟诞生,除非能够纠正村子的陋习。”   艾霜棠虚心向参加过三次苍灵试炼的前辈请教:“我没有进村子所以不知道,参加苍灵试炼的弟子全都送来这村子,还是只送来了一部分?如果全都在,意思是这里的怪物需要我们这么多联手才能打败?”   余霜序回答:“根据以往苍灵试炼的经验,参与者应该都是传送到同一个地方,而不会分批送到不同的地区。”他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各家弟子都是筑基期,试炼的内容应该不会超过筑基期修士的能力范围。虽说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可并不代表会互相合作,彼此之间存在竞争是十分常见的。怪物的实力未必强到需要我们所有人一起对付才能打倒,但肯定不好对付。”   “若不是艾师妹一开始就发现了村子的不妥之处,我们即便去湖边调查,打败了盘踞村子的邪祟之后也未必会发现村子的真相。死在湖里的女婴和无辜女子,村长大可以声称都是邪祟干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如此,我们的试炼肯定会失败。”   余霜序猛然站起身,“我担心留在村子里的师弟们,艾师妹可要随我一起进村子?天黑了,一个人在外不安全,何况这里也不适合休息。”   艾霜棠奇怪的看着余霜序,“我干嘛要去村子?”   余霜序一愣。   艾霜棠很不解,“都知道村子有问题了,这些村民压根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有怪物盘踞,干嘛还要去那种可疑之地留宿?”   明知道前面是盘丝洞了,为什么还要去盘丝洞留宿?   外面未必安全,至少不膈应。   再说了,那只是个村子而已,又不是有护山大阵保护的地方,哪里能算得上安全。   余霜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突然感到一阵迷茫。大概是下意识觉得凡人就算心思歹毒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修士,没把村民放在眼里?   余霜序一言不发,踩上飞剑离开。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不但把师弟们都叫来了,还顺手抓走了村长。   看到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声,满脸惊恐的村长,艾霜棠还惊愕了一下。   余霜序略带不好意思的说:“大牛只是个普通村民而已,或许有些东西他也不知道,村长可能知道的更多。”   看来对大牛的一通严刑拷打,叫余霜序打开了新世界之门啊。   余霜序动作麻利的把村长也挂到树上,让他和大牛并排吊一起,然后拿掉了堵住村长嘴巴的东西。   村长嘴巴刚获得自由,就惊恐的哀叫,“仙人!仙人!俺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惹怒了仙人!求求仙人!饶命,饶命啊!”   余霜序手持柴火棍,厉声质问:“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当真不知道?大牛已经什么都招了,都是你们村子搞得鬼!”   村长疯狂摇头,“大牛是村里的混子,成日里游手好闲,还把他爹活活气病了!居然跟俺说,反正他爹快死了,不如送给怪物吃掉,省得浪费粮食!这娃子胡乱编故事,仙人千万不要信啊!那怪物到底是何来历,俺真的不知道!”   说的是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大牛听到村长这么说,立马着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仙人抽他!这老东西不老实,还妄想欺骗仙人,仙人可得狠狠抽他,才肯说真话!”   村长没有跟大牛互撕,惊恐可怜的看着余霜序,要不是被吊着,他大概立马就会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只求余霜序能够相信他。那满脸的凄苦,哪里是大牛这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能够比的,混浊的眼睛滑下眼泪,就更凄惨悲苦。   几名玄剑门的弟子动摇了,他们并没有听到大牛的口供,余霜序也没空跟他们仔细讲,只说村子有溺杀女婴和买老婆的风俗,村外那湖里堆满了尸骨。   一名弟子说道:“师兄,这大牛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并没有证据。”   又一名弟子也道:“不妨我们去湖边调查一番?”   余霜序皱眉,大牛和村长各执一词,对着大牛他能毫不留情的用柴火棍抽,村长到底年纪大了,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艾霜棠坐在火堆旁边,手里的长棍捅了捅火堆,“夜里邪祟的实力会增强,现在不适合做调查。明天那怪物就要出来吃人,最好早点把事情调查清楚。我有个主意。”她目光看向大牛,火光照在她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随着摇曳的火光不断晃动,笑盈盈的问:“大牛,你说,下一个绑谁比较好?”   既然两人都各执一词,那就多绑几个过来,一次绑一个。审问的时候把其他人的嘴巴堵住,这种时候总不会还能串口供吧?   余霜序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但确实是个办法。   等一个一个的问过来,说辞基本和大牛差不多,细节上有些差别,村民们都会根据自己知道的内容做二次加工,有自己的主观想法,但总体上来说差不多。鉴于因为村长是老头,对他下不了手,所以之后绑的都是年轻人,抽起来毫无压力。估计是瞧见大牛和村长被吊起来的样子,给后面被抓来的村民极大的心理压力,都不需要余霜序动手,往树上一挂,就立马竹筒倒豆子的把什么都说了。   一轮又一轮的问下来,围着火堆挂了一圈的人,那火光照耀之下,影子实在有些恐怖。   活像是把人挂起来烧烤似的。   只有大牛还可能是说谎,连抓好几个都是差不多的说辞,总不可能是他们提前串好口供。   现在即便是村长一口咬死什么都不说也没用了。   而且,还有新的发现。   这村子不但溺杀女婴,买卖妇女,举行活祭,还有配阴亲,活人直接埋了的那种,还拜野神,就是祭拜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真身不明的东西。   好家伙,可真是五毒俱全了啊。 第六十七章   看似纯朴的村子, 竟然暗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以为是受害者,实际上是加害者, 在这老实巴交的可怜面孔之下尸骨累累。   包括余霜序在内的玄剑门弟子都颇为怀疑人生,神色恍惚。   艾霜棠倒是接受良好, 根据恐怖片的套路来说, 这种村子简直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地区, 他们所交代的这些事情在乡村灵异恐怖故事中并不稀罕,都算得上是常驻元素了, 只不过一口气聚集这么多元素,这村子还真会折腾啊。   住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 所以就放飞自我狂野发展了?   火堆燃烧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橘红色的火光在微风中摇曳,照在众人身上的光芒跟着晃动。   过了半晌, 余霜序才终于收拾好情绪,苦笑一声, “抱歉,让艾师妹见笑了,明明我更为年长, 却不似艾师妹这般沉着冷静, 就连村民的真实面孔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若非担心艾师妹的安危出来寻找, 意外发现这件事, 恐怕到最后我都不会发现。”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 “看似可怜无助的人,未必真的可怜无助,还有可能是自作自受。我受教了。”   突然之间,余霜序猛然拔剑, 迅速蹿出去,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是接连的交锋声,两道人影一番交手后骤然分开,各落一处。   玄剑门弟子同样纷纷拔剑,将艾霜棠包围在中间,警惕紧张。   来人扫视一眼挂在树上的村民们,那一条条的挂下来,俨然就是拷问现场,对着余霜序冷冷嘲讽,“我可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魔修也能参加苍灵试炼。更不知道,玄剑门的弟子何时向魔修邪道看齐,竟然仗着修为欺压凡人。”   村长呸的一声用力吐掉塞在嘴里的布条,扯开喉咙大声呼救,“仙人!仙人救命啊!”   方才安静如鸡,老实的不得了,这会儿立马抓住机会,很会见风使舵啊。   只见村长老泪纵横,声泪俱下,“这几个人非说俺们不是好人,俺们真的冤枉啊!仙人不都是救苦救难的吗,为什么要把俺们绑起来?!”   其他几个也是很有眼色,村长的控诉声才落下话音,他们也纷纷张口呼救。因为之前很配合,让说话就说话,不让开口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不敢吭声,也就没有堵住他们的嘴,这会儿抓住时机,一声又一声的呼救哀求,此起彼伏。   “仙人,你可得救救俺啊!”   “俺家里还有婆娘和娃子,俺要是死了,婆娘和娃子该怎么办?!”   “救命!仙人救命啊!”   来人执剑指着余霜序,厉声道:“被我当场撞个正着,你可还有话说?”   余霜序皱眉,“严华景,你怎么会在这?”   严华景冷笑,“你们偷偷把村长绑走了,就没想到过有人发现村长不见了会出来寻找吗?念在同是名门正派的份上,把这些人放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否则,我定然要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玄剑门弟子在外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仗着修为欺压凡人,简直妄为正道!”   话音才落下,他便听见一声棍子敲在人身上的声音,以及受到重击昏迷发出的闷哼,目光立马投过去。   在严华景和余霜序对峙的时候,艾霜棠捡起一个柴火棍敲昏了身边一个哭天喊地呼救喊冤的村民,感觉到严华景的目光投过来也不紧张,不慌不忙把剩下几个村民都一一敲昏过去,敲人技术熟能生巧,一人一棍,毫不含糊。   看得严华景目瞪口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去。   艾霜棠随手丢掉手里的棍子,拍拍手,“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吵,实在不方便说话。不知道友何门何派,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太吾派严华景!”对方一脸的不赞同,“姑娘你怎能与玄剑门同流合污,欺压无辜凡人?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姑娘你的名声有碍,旁人还当姑娘你,与玄剑门的剑修一般野蛮鲁莽。”   艾霜棠神色有点怪,看了看严华景。   严华景对她伸出手,正气凛然道:“姑娘你年轻气盛,定然是被欺骗了。还请到我身后来,此事与你无关。”   艾霜棠的神色更加奇怪了,“你不是来救村长的吗?村长都昏过去了,你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村长?”   严华景:“……”   余霜序幽幽道:“看到艾师妹是个姑娘就立马换个说辞,要真遇上个魔修妖女,怕不是立马昏了头?”   严华景一听,立马义正辞严道:“谁不知琼华道君的小弟子年幼,便是有错,那也是可以原谅的,他日改正便是。若是有人仗着姑娘年纪小欺骗糊弄,那才是面目可憎,我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这话一出口,严华景感觉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盯——   森林里传来“噗”的一声喷笑。   一个人缓缓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对着众人拱手作揖,“抱歉,我也是为了寻找村长的下落四处转头,偶然间发现这里有火光,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会遇见诸位。”   懂礼貌的人总归是容易叫人产生好感,这人行了礼后放下手,对严华景道:“这位道友未免过于心急,见到眼前这场景便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控诉,焉知里面没有隐情?玄剑门都是剑修,战力强大,性子直了一些,若因此便说他们野蛮鲁莽,道友未免刻薄了些。我相信诸位都是名门正派,不会随意做出这种事情,不妨听听是怎么回事,再做决定?”   严华景眉头皱起,对于这个台阶并不领情,“你什么人?”   那人缓声道:“在下越清光,苍虚派弟子。”   严华景冷笑,“无名小辈!”   越清光丝毫不生气,笑道:“自是比不上严道友风头无限。”   艾霜棠看了看严华景,又看了看新冒出来的越清光,两人似乎隐隐约约有些对峙上了?   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些出来找村长的,都是这样看也不看村长一眼的吗?”   越清光不好意思的目光掠过村长一眼,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从善如流道:“让姑娘你见笑了。不知村长有何不妥之处,让姑娘和几位玄剑门的道友都这般不友好?我对余道友的名声略有耳闻,不似那般残暴之人,兴许事出有因。”   这锅好像又扣到了余霜序头上?   不论严华景还是越清光,都下意识以为是余霜序干的,根本没想到艾霜棠才是始作俑者。   比起咄咄逼人言语间还有点油腻的严华景,越清光的态度就叫人舒服多了。   艾霜棠长话多说,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下。   果不其然,越清光也皱起眉头,“我与村长也有过交谈,见他凄苦可怜,因为怪物每月吃人的事情深受其害,殚精竭虑操碎了心,一把年纪了还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各家弟子,以求大家出手,铲除对村子的威胁,心中很是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这种事情,若非拷问,根本没有村民会主动泄露于我们。”   他抬眼,对着艾霜棠作揖,“姑娘目光如炬,心细如尘,在下佩服。若是没能发现这些事情,恐怕要等那邪祟被铲除了,才能发现湖底的尸骨,待那时,村民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邪祟身上,我等大概都不会怀疑。”   “这村子竟然还有人偷偷祭拜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野神,兴许邪祟被铲除后,那野神就要出来作祟,正好将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各家弟子一网打尽。”   “果然试炼没有那么容易,须得处处小心才是。”   “不知姑娘可还有何打算?”   越清光态度坦荡,微笑道:“这试炼一个人很难完成,我正在找靠谱的同伴,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严华景不甘示弱,“既然叫我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村民竟然妄想利用我等修士的恻隐之心,实在可恨。也算我一个!”   越清光从容不迫,严华景义愤填膺,余霜序虽然还执剑戒备,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一扫而空了。   随着余霜序收剑,其他玄剑门的弟子就像得到命令似的,也纷纷收剑。   大家围着火堆坐成一圈,气氛变得友好起来,艾霜棠却隐隐约约感觉哪里怪怪的。   越清光:“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我听这位师兄喊姑娘艾师妹,不知可否也这么叫?大家一起行动,喊的太生疏了未免不近人情,姑娘要是愿意,也可以叫在下越师兄。”   严华景:“艾师妹放心,有我严华景在此,必定不会让任何邪祟野神伤你半分。”   余霜序……余霜序没说话,默默捅火堆,其他几个玄剑门的弟子也很安静。   艾霜棠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夜间邪祟的力量会增强,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去村外的那个湖探查。”   严华景立马打蛇随棍上,露出疼惜之色,“艾师妹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露宿的苦。这地面粗糙不平,还有虫蚁爬过,不如我脱了外衣给艾师妹做垫子吧。”   艾霜棠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她摸了摸胳膊,慢吞吞的问:“不知道严道友今年贵庚?”   严华景爽朗一笑,“艾师妹叫我严道友实在是太生疏啦,叫严师兄就好!今年四十有二,已经筑基中期,来苍灵试炼长长见识。”   艾霜棠呵呵笑:“严叔叔真是古道热肠。”   严华景:“……”   越清光勾勾唇,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余霜序就直白多了:“噗!”   其他几个玄剑门的弟子也都在憋笑,没能憋住漏出一两声笑。 第六十八章   严华景和越清光的到了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 之后因为寻找村长而找过来的各家弟子简直络绎不绝,搞得现场人声沸鼎,就跟开篝火晚会似的。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过来找村长的, 却不约而同都没有多看村长一眼,更没有人想到过要把村长放下来。   彼此之间仿佛存在无形的竞争, 时不时的就透出点剑拔弩张, 针尖对麦芒的感觉。要说他们是因为试炼而彼此竞争吧, 也说得过去,但似乎目的不止是如此, 一个个在艾霜棠面前蹦哒的欢快,每一个找来的人, 都要跟她搭讪一番。   村长压根就是他们到处溜达和搭讪的借口吧?   艾霜棠两眼放空,耳边仿佛有一千只鸭子在叫。严华景已经叫她隐约有些那种感觉了,越清光倒是彬彬有礼, 保持着一个令人舒服的距离,并不会显得冒失突兀, 但类似的人多起来后,风格各异,目标一致, 这架势已经容不得她装聋作哑。   参加试炼的时候还不忘记把妹, 或者说, 趁着试炼努力把妹, 没毛病吧你们!   艾霜棠无意识的抓着一根柴火棍拨了拨火堆, “余师兄,我感觉这跟之前说的好像不一样。”   余霜序抱着自己的老婆安静如鸡,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跟背景板似的一声不吭, 其他几个玄剑门的弟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了,纷纷抱着各自的老婆装作壁花,跟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听到艾霜棠的话,余霜序谨慎的看了看其他人,压低声音很小声的说:“悉数整个修仙界的老祖大能,所收弟子通常都已成名,跟我们这些筑基期的小修士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艾师妹,只有你,师尊身份尊贵,自己修为却很低,年纪还这么小。参加苍灵试炼的弟子里恐怕找不出一个年纪比你更小的了,备受关注也是正常的。”   余霜序悄咪咪环视一圈,声音更小了,“只要勾搭上你,平步青云不是梦,宗门弟子的资源竞争很激烈的。”   艾霜棠面无表情:“是什么给了这些人自信?”   余霜序小心翼翼觑一眼她的脸色,小声说出他的推测:“艾师妹这个年纪,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年纪小,见识过的人少……”   艾霜棠冷笑,“所以,这些年纪可以当我爹当我爷爷的家伙,觉得我很好骗,只要他们一出手,就能手到擒来?”   看眼前的场景就明白了,这些人已经开始内卷,互相敌视,好像只要把竞争对手做掉,自己就能成功达成目的一样。   余霜序抱着老婆咽了咽口水,能感觉出艾霜棠的心情很不美妙,要是他,肯定也不高兴。他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姑娘围着他,彼此之间扯头花,就为了咬上他这块肉。   想到那种场景,余霜序狠狠打个冷颤,把怀里的剑抱的更加紧了。   还是老婆最好。   感觉到艾霜棠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余霜序抱着老婆疯狂摇头,发誓道:“我对岁寒一心一意!”   艾霜棠实在不想留在这里看傻逼内卷了,她放下手里的柴火棍,刚起身就立马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在他们开口询问之前,艾霜棠面无表情的说:“我怀疑村子里还藏着污七八糟的事情没有挖出来,不如趁着夜色,把所有村民都问一遍。既然明天邪祟就要出来吃人,时间别浪费了,我等修士一晚不休息无碍,不如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严华景第一个响应,积极表现:“艾师妹有何想法?”   艾霜棠笑出一口白牙,恶意满满道:“当然是把整个村子占领下来,作为根据地。趁着夜色改造村子,布下阵法,天一亮,把怪物从湖里赶出来,请君入瓮,关门打狗。那个未知的野神也不能忽略了,不如把邪祟和野神都关到一起,让它们互相伤害一下,趁着两败俱伤,一波带走。”   严华景立马捧场,“艾师妹当真是才思敏捷,佩服啊!我竟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办法,不愧是道君高徒,果然厉害!”   其他人纷纷响应。   “村民伤天害理,是应该采取非常措施。”   “还在村里的道友们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我等名门正派弟子,岂能与这等奸邪之辈虚与委蛇!必须戳穿他们,让真相大白!”   这个霸道强势到微妙不对劲的方案竟然毫无疑义的被通过了。   艾霜棠:“……”   舔狗围着她孔雀开屏的时候的确很烦,但把舔狗都变成马仔,指哪儿打哪儿,居然有点爽。   挂树上的村民被放了下来,顺便一起带走,火堆也灭掉,以免引发山火。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村子飞去。   冲入村子抓人的架势,宛若脱缰的野马,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名门正派的影子了,一个个的都跟鬼子入村一样,把熟睡的村民从屋子里逮出来,甚至不需要特意安排,自发分配了职能,有去抓人的,自然也就有负责看守的,甚至还有把村民绑起来方便等会儿审问的。   主意是艾霜棠出的,结果她压根什么都不用做,站在村子入口看到大家把事情都给办了,她只需要坐到特意给她准备的位置上,看着村民被一个个抓出来,欣赏大家积极表现的画面。   这场景,说艾霜棠是女魔头,简直毫无违和感,余霜序简直就像是她的护法,抱着剑站在旁边一脸迷茫的发愣。   艾霜棠也是呆滞了好半晌,反应过来后,说:“我相信了,宗门弟子的竞争原来真的这么激烈。”   瞧把大家都逼成什么样子了啊。   换个角度想,只要驾驭的好,这些就都是听话的马仔啊。   动静这么大,在村子里留宿的各家弟子又不是死的,自然纷纷被惊动,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参加试炼的弟子们在抓人,而不是邪祟入村作祟,顿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马想要上前阻止,身为名门正派,怎么能够对凡人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一瞧,发现这么做的人还挺多的,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参加试炼的弟子结盟啦?   这种场景,艾霜棠这山大王似的架势就格外显眼,哪怕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她的特殊之处。   于是现场很快形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   “不要以为你是琼华道君的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仗着修为欺压凡人,这还是正派修士嘛?!”   “试炼内容是驱除邪祟,把村民抓起来做什么?”   “快把村民放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村民?”   “住手啊!”   一片乱哄哄的,夹杂着村民哭天喊地的呼救声。   简直吵得人脑子嗡嗡响。   余霜序拔剑,猛然挥出一道剑气,轰的巨响,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沟。   村民噤若寒蝉,害怕的瑟瑟发抖。   被绑的都是大人,小孩子都没绑,全赶到一块儿,跟大人在一起。   这时,越清光站出来,“诸位道友不必惊慌,待大家听一听,便知道事情真相。村民利用我等修士对凡人的怜悯之心,隐瞒真相蒙蔽欺骗,若非机缘巧合下得知,我等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不妨都仔细听听。”   正巧有一个弟子从某个村民家里搜出一尊野神的雕像,带到众人眼前,高高举起,“就是这个!”   那雕像奇丑无比,不堪入目,第一眼就叫人感到十分不适,仿佛是活的。   这种来历不明的邪乎玩意儿,也就只有穷山恶水啥都不知道的愚民才会当做神去祭拜。   见到自己供奉的野神雕像被人搜出来,那村民发出凄厉的尖叫,“住手!你们住手!不准对神明无礼!仙人了不起吗,我们村子有怪物吃人,你们仙人谁把我们的性命放在心上了!还说怪物已经驱除了,结果没过几年就又冒出来,分明就是敷衍我们,胡乱做了法事就说怪物没了!骗子,只有神明才能保佑我!”   说着,被草绳绑成粽子的村民扭着身子,像蛆一样蠕动,眼睛死死盯着那雕像,面目狰狞,发疯的大喊:“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艾霜棠冷静的指出:“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了这野神,以求得庇佑?”   村民眼白里充满血丝,尖叫:“能够被献给神明,是她的荣幸!反正只是个赔钱货,不献给神,也会被献给吃人的怪物,早晚都是个死。能够当神的新娘,还能庇佑全家,总好过被怪物吃掉!”   “全村就这么多人,丫头片子哪够啊,等这些赔钱货都死光了,我们就要遭殃!”   “只要等神明大人苏醒,一定能打败那个怪物!”   “我没错!我想活下来有什么错!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从来都没把我们这些凡人的命放在眼里!”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那个村民粗重的喘息声。   男修们神色古怪,不忍直视,女修们面色发红,撇开眼不去看那野神的雕像。   艾霜棠捂住了眼睛,那雕像实在不堪入目。   听说过蛇发魔女,真没听说过什么神脑袋长满丁丁的,这丑到突破想象力的雕像到底是怎么诞生的简直是个谜。行吧,某些落后的地方的确有生·殖·器崇拜,会制作出这样的雕像祭拜。但村民拜的这个雕像,太他妈清奇了,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儿。   每一个丁丁都栩栩如生,一眼看去跟活得一样。   不止是头上长满了丁丁,身上还长了许多个乳·房,同样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如此丑陋邪乎的东西,实在太伤眼睛了,有伤风化。   这个村民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把这个雕像当做神祭拜?   那名弟子还高高举着那个雕像,仿佛想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冲着这份心态,以后绝对是个人物啊。   幻境外面一群正在注视的掌门长老同样被雕像迎面而来的恶意糊了一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如此不堪入目的东西,简直是在挑战忍耐力。   非常凑巧,举着雕像的弟子正好是天极宗的。   这为天极宗掌门赢来一道又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天极宗掌门:“……”   感觉到这些充满核善的问候目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很想给那雕像打上马赛克。   秉着掌门的素养,强自镇定道:“这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大家无需在意。”   至于这解释有没有用,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总之,天极宗弟子高举不堪入目野神雕像的画面,一定会成为这一届苍灵试炼的经典,在观众席一干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六十九章   如此丑陋辣眼睛的雕像, 多看一眼都是伤害。   只有那天极宗的弟子高高举着雕像,反倒因为灯下黑看不见。   兴许是察觉到危险,雕像的眼睛突然绽放出诡异邪恶的红色光芒, 整个雕像冒出黑色的气息,猛然挣开那名天极宗弟子的手, 半空悬浮。   私底下悄悄祭拜这尊野神的村民激动极了, 就跟入魔了一样大喊:“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   然而这野神雕像如此丑陋不堪入目, 与其说是显灵,现场画面看起来更像是作祟。   各家弟子纷纷拔剑, 在大家警惕的目光中,雕像喷出更多黑色的气息,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几个呼吸之间就长到三层楼那么高,居高临下俯视在场众人。雕像双腿踩到地面,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眼底的红光更加诡异邪恶, 似乎是被触怒了,发出一声嘶鸣,魔音穿脑, 叫人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某种不可名状的奇妙气场以雕像为中心散发出来, 赫然是精神污染。   村民们哪里抵抗得了, 纷纷目光发直两眼呆滞的注视着雕像, 就像被剥夺走了神智一样。   修士凝练神识, 对精神污染具有抵抗性,没有被夺走神智,但也感觉不好受,就像有人拿着钻子拼命往脑子里钻一样。精神上的污染令人难受, 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叫人窒息。雕像变大了以后,那满头的丁丁也都放大了,一个个活过来,随着雕像的动作晃动,那一身的乳·房波涛汹涌,随着雕像的动作颤抖。   雕像两只手就能举起的时候,看着就已经很不堪入目了,变成三层楼那么高,一切细节都被放大,还因为雕像活过来,从静止的固态变成了动态。   这画面简直绝了!   光看一眼就对内心造成伤害,留下十足的心理阴影。   野神雕像一边嘶吼着,叫人头晕目眩,一边挥手进行攻击。因为这副尊荣,叫人多看一眼都需要勇气,还要跟这玩意儿战斗,实在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现场一片混乱,精神污染视觉冲击以及生理上的头晕目眩,多种负面效果叠加到一起,效果出众,这野神有几分本事。   余霜序面色铁青,他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老婆去砍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但一味闪躲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手执岁寒剑,对野神雕像发出凌厉的剑气,试图把它劈成两半。   大概是没料到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出攻击,野神雕像不偏不倚中了这道剑气,发出凄惨的尖叫声,仿佛灵魂尖啸,猛然钻入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有的人抵抗力差一些的,当场吐了出来,吐到手脚发软,浑身无力。明明没有受伤,这种状态却跟半残差不多了。   余霜序强忍着不适,再次对野神雕像挥出剑气,如此巨大的目标想要打偏实在太难,事实也果然如此,饶是野神雕像已经反应过来,还是被剑气击中。仇恨值锁定余霜序,眼睛冒着邪恶诡异的红光,地面都随着它的奔跑颤抖,发出沉重的声响。   一只手狠狠挥过来,拍向余霜序。   随着野神雕像的靠近,精神污染越发厉害,余霜序差点没能躲开这一击,狼狈的在地上一滚。   艾霜棠趁机发出攻击,挥出剑气。和余霜序挥出后脱离岁寒剑的剑气不同,她的剑气牢牢依附在剑上,形成了长长的巨剑。对着野神雕像重重挥去,一阵砸到坚硬物体的声音,卡住了。   野神雕像的仇恨值顿时锁定艾霜棠,满头的丁丁动了起来,对着艾霜棠喷射出浊白色的浓稠液体。   所幸艾霜棠剑气被卡住的时候就当机立断,主动断开剑气飞速闪避,恰好避开了这一招。   当真是千钧一发,惊险极了。   虽然没有沾上野神雕像喷出的液体,但那个画面实在太惊悚,让人疯狂掉san值。   这丑逼野神是靠恶心来对付敌人的吗?   如果是的话,它的确赢了。   艾霜棠跑的飞快,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御剑飞行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地方。说起来野神雕像的实力不算碾压现场,多重叠加的负面效果确实惊人,却不足以致命,攻击手段也相当单一,没什么复杂的法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刮痧都能把它刮死。   但,它恶心辣眼睛啊!   在它满头的丁丁喷出浊白色粘稠液体之前,艾霜棠觉得自己还可以战一战,大不了四十米剑气隔空对战,但亲眼瞧见野神雕像满头的丁丁一竖,喷出浊白色粘稠液体的画面之后,艾霜棠的勇气都没有了。   混乱之中,艾霜棠飞快看了一眼,发现被那些液体喷射过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冒着白烟,显然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野神雕像丝毫不理会因为灵魂尖啸而昏厥过去的村民,追着各派弟子跑。它那喷射腐蚀液体的招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让男修大惊失色,让女修花容失色,哪怕这东西没有腐蚀性,也没有人愿意被溅到身上。   如此混乱的局面简直没法好好思考,艾霜棠却在某个瞬间骤然灵光一闪,或许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什么,她自己也来不及思考,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揪住这一抹灵光。   艾霜棠扯着喉咙大声喊:“去村外的湖!往村外的湖那边跑!!”   混乱之中如果有人做出明确直接的指示,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遵从。   于是一群被野神雕像追的满地乱窜的各家弟子纷纷朝村子外面的那个湖跑去。   平静的湖水好似受到某种刺激,不断冒出气泡,并且气泡范围越来越大,简直就像沸腾了一样。   当众人跑到村子外面,冲到湖边,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一坨白花花的肉从湖水里猛然钻出来,耳边响起婴儿和女人的哭泣声。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恰好野神雕像同样具有影响人神智的精神污染的能力,两种针对精神的力量撞到一起,就像拔河一样。   待看清楚从湖里爬出来的怪物,众人的心态又是一阵崩溃。   只见那怪物有着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半身俨然就是一副女人的样子,下半身却看不出是什么,扭曲畸形却同样具有白皙细嫩的皮肤,像蛇一样滑行,浑身上下就像百目鬼一样长着一张有一张痛苦的女人脸孔。这一张张的脸发出哭泣声,混合到一起具有强烈的精神效果。上半身腹部的位置是一张张婴儿的面孔,密密麻麻的挤在腹部的位置,肚皮蠕动,好似婴儿随时可能从里面钻出来似的。这些婴儿脸也在哭泣,发出嘹亮的哭声,魔音穿脑。   这怪物脖颈上本来应该有脸地方看不见脸,似乎前面跟后面都是后脑勺,长长的头发垂下来。   这怪物体积也很大,丝毫不亚于野神雕像。   野神雕像追着各家弟子跑出村子,看见从湖里爬出的那个怪物瞬间,似乎就把大家抛到了脑后。对着面前由无数女人和婴儿合体诞生的怪物发出咆哮声,好像正在威慑对方,头上的丁丁全都竖起来,一道道浊白色的浓稠液体喷过去。   怪物丝毫不甘示弱,喷到它身上的腐蚀液体让它痛的大叫,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留下红红的痕迹。它腹部那一张张婴儿的面孔从二维变成三D,真的从肚子里爬了出来,迅速向野神雕像爬过去。怪物长长的头发缠住野神雕像,与对方扭打成一团,那些从怪物肚子里爬出的小婴儿攀上野神雕像,张嘴用力吮吸对方长满全身的乳·房。野神雕像发出痛苦的叫声,满头丁丁拼命喷射浊白色浓稠液体。   两个怪物撕打成一团,地面都在颤抖,灰尘滚滚,嘶鸣声和婴儿女人的哭泣声夹杂在一起。   本来野神雕像就已经很让人掉san值了,没想到从湖里爬出来的这个怪物也长得这么随心所欲让人掉san值。   双倍的精神污染视觉冲击,双倍的san值狂跌。   艾霜棠暴走了。   她挥着四十米长的剑气劈向两个怪物,就像剁肉似的猛劈。   余霜序的san值也清空了,猛挥剑气,誓要把污染环境的辣眼睛丑八怪人道毁灭。   其他人同样纷纷暴走,疯狂攻击,有的挥剑,有的使出法术,还有的用符咒,尖锐的音乐声充满了杀气。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婴儿哭声,女人哭声,野神嘶鸣声,重物撞击声,爆炸声,法术效果产生的光效,伴随着音乐,此起彼伏。   虽然不是齐心协力一起给副本boss刮痧,而是san值狂跌清空造成的大暴走,但从结果上来说,确实是大家一起干死了野神和怪物。   等回过神来,大家都虚脱了。   暴走后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保留实力,疯狂输出,每个都是使出了洪荒之力,就像暴走的狂战士一样。   一通操作猛如虎,回神后可不得虚脱吗。   然而大家完全没有暴走时候的记忆,只记得脑子里好像有根弦绷断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断片了。   清醒过来后,看到现场情况,差点又要掉san值。   每个人都因为掏空了身体强行进入贤者时间,两眼迷茫放空。   “原来捍卫正道,竟然是这么的艰辛!”   有人发出感叹,突然对正道修士肩上背负的责任有了深深的感悟。   其他人也都心有戚戚然,深有感悟。   天亮了,太阳从天边探出一个头,照在满地虚脱掏空了身体的年轻男女们身上,那满脸贤者时间的表情是如此的四大皆空,显然彻夜的狂欢给大家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一滴都没有了。   幻境外,观众席上的众人一片死寂,气氛变得十分奇怪。   眼见幻境中竟然是这种发展,天极宗掌门简直要窒息了。   好像没有毛病,但哪哪儿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新收养的小猫咪超级活泼,老是咬我的脚,大概太小了还不懂得收爪子,在我腿边玩耍的时候总是挠到我。家里的大猫都被烦的躲起来了。小猫咪都是这么精力旺盛的吗? 第七十章   天极宗掌门准备的剧本才不是幻境里发展的那个样子, 从一开始个人的偏离剧本,到后面整个剧本都崩盘了。   正派修士就算察觉到哪里有异,一般也不会立马做出过激行动, 通常会私底下悄悄调查一番,留个心眼关注, 毕竟怀疑只是怀疑而已, 进了村子后最重要的是解决吃人怪物, 哪像那个琼华道君的小弟子,开局意识到不对劲立马敲昏村民, 吊起来审问消息,连村子都没进, 就挖掘出了背后隐藏的真相。   野神的出现也比预想的提前许多,按照原来的剧本,在湖里爬出的怪物被打败后, 野神才会冒出来捡漏,吞吃了怪物的残骸, 力量大增。   结果经过这么一番操作,野神为了自保,不得不提前现身追杀各家弟子, 结果惊动湖里的怪物, 两个大家伙自己打起来。各派弟子因为承受了双倍的精神污染, 当场大暴走, 乱棍打死了两个目标。   第一天夜里就把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发展走势跟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还似乎出现了相当微妙的社死气氛。   这两个怪物凑到一起,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不堪入目到令人窒息。   眼见幻境大屏幕里的各家弟子一脸肾亏似的瘫软在地上没法动弹,现场凝结了许久的诡异气氛终于有了变化。   凌霄剑尊差点没能忍住把那野神削成片的冲动,感觉眼睛深深受到了伤害, 自他成为玄剑门老祖之后哪里还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强行绷着一张脸,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精神污染的冲击,只能说明真的太不堪入目。   凌霄剑尊嘴角抽抽,打破观众席上的死寂气氛,“那湖里爬出的邪祟与那野神有仇?”   天极宗掌门正愁气氛太奇怪,疑似逐渐陷入社死的尴尬,听见凌霄剑尊的话连忙道:“那湖里的邪祟确实与野神有仇。”   他说道:“那野神一身的邪乎劲,一看就不是正经神灵,是某些地区信仰某种崇拜供奉出来的,不知何故流落到这个村子。兴许曾经与修士发生过战斗,被打成重伤,力量溃散,不得不躲起来疗养。”   天极宗掌门没说某种崇拜是什么崇拜,懂的都懂,没必要直白的说出来。   “从这尊野神的外形就能看出来,它是以男人为尊雕刻出来的。凡间本就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如这种坐落在深山老林的村子,倾向更为严重。野神潜伏在这个村子里,无意识散发的力量有意无意强化村民的这种思想。导致村民对女性的迫害鄙视越发严酷残暴,骨子里充满了对女性的戾气和敌视。”   “这野神吃过败仗,力量没有恢复前不敢惹人醒目,一直是悄悄的躲在某个村民家中,接受供奉。不过到底是邪神,长期供奉它为会自身招来祸患,待供奉自己的村民死了,野神就会换下一个目标。通过这种方式,静悄悄的潜伏在村子里。”   “那湖里的怪物,是由被溺杀的女婴以及被拐卖至这个村子,长期承受非人的折磨,痛苦惨死的无辜女子的怨念集合到一起所化,天生对村子充满了怨恨。邪祟对仇人有天然的分辨能力,知道哪个是自己的仇敌,但这邪祟的诞生时间还比较短,加上野神有心隐藏,无法精准找出它的位置。”   “这女怨邪祟每逢月圆之夜力量就会达到巅峰,从湖里爬出来到村子里游荡吃人。虽没有智慧,却也懂得如何折磨仇人,故意让村民在死亡威胁之下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也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以应对可能会出现的野神。”   “曾经有修士路过这个村子,根据村民的请求前去驱邪,却跟女怨拼了个两败俱伤,后又受到野神偷袭,送了命。因为女怨重伤,野神却因为吞了一个修士力量增强,女怨为了避其锋芒便不再出来作祟,待它恢复过来后,自然就再次爬出湖进入村子游荡。”   天极宗掌门解释了女怨和野神的恩怨之后,目光注视幻境大屏幕,深深叹气,“村民虽然是受到了野神的力量影响,但他们骨子里本身就有对女性的极度轻蔑,才会影响这么深,即便现在没了野神,深入骨髓的戾气残暴也无法根除了。如果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继续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同样的事情只会再次发生。”   凌霄剑尊了然,“所以,女怨和野神都死了,幻境试炼却没有消失,是想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处置村民?”   天机宗掌门微微颔首,“我等修仙之人虽不能仗着修为欺压凡人,却也不能遇见这种事情便束手无策。凡人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总要让孩子们学会明辨是非,知晓人心险恶后懂得如何妥善处置。若因为凡人弱小便被蒙蔽双眼,不辨是非,以后也会因为同样的事情遭人欺骗,吃一堑长一智,从经验中学会教训,才不会再上当。”   他看着幻境大屏幕里满地贤者时间的男男女女们,脸皮抽了抽,“只是没想到有人一开始就不上当,把整个村子的真相都翻了出来。”   凌霄剑尊感兴趣的问:“这幻境历练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可是天极宗弟子的亲身经历?”   天极宗掌门苦笑,“确实是天极宗弟子的亲身经历。我天极宗曾经还因此受到一些诟病,指责天极宗弟子肆意妄为,竟然肆意屠戮凡人,犯下滔天大错。迫于形势,不得不严厉处置了那名弟子,鞭刑一百,闭门思过十年,以平息风波。但是,那弟子性格倔强,坚决不肯认错,反过来质问师尊他何错之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杀。”   天极宗掌门停下来,好似说到难以启齿之处,小心的斟酌措辞,“真实事件里,被拐卖到那村子的无辜女子承受的折磨更为残酷痛苦,已经略作删减,没有让参与试炼的各家弟子亲眼目睹。那弟子就是因为亲眼目睹,才会发狂屠杀了整个村子,落下心魔。”   他意有所指道:“既然都觉得那名弟子不该如此,就看看各家弟子若是遇到这件事,会做何处理吧。”   凌霄剑尊环视一眼观众席各家掌门长老。   剑修杀伐之气重,该杀的时候绝不手软,凌霄剑尊并不认为那名天极宗弟子的做法有什么错,怕不是有人想要借题发挥。   凌霄剑尊:“是什么,竟然让那名弟子发狂?”   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天极宗掌门声音微微放低,这事显然极难启齿,让他连说都感觉肮脏,只能尽量含蓄委婉道:“那村子贫穷,不可能每家每户都能掏出足够的财物,往往好几户凑钱,买来后共用,若没能怀孕,便会遭受虐打,也有村民自己下山绑架无辜女子的……”   “为了方便看守,一般都会关到一起,吃穿住都极差,如同畜牲一般,偶尔有个监守自盗也属正常。”   “旁人只知道那名弟子屠杀凡人,却不知具体情况,便是被人抨击诟病,这种事情也实在不好大肆宣扬,救下来的女子总要继续活的。只是之后那名弟子心魔缠身,又因此事常常被人所误解,冤屈苦闷,既无错,总不能一直让他承受这些,现在时间过去已久,便趁着苍灵试炼,有心为他正个名。”   凌霄剑尊欣然道:“就该如此。既无错,怎能一直被人冤枉。”他扭头看向萧玉尘,“琼华,本尊很好奇你那弟子会如何处置。”   萧玉尘不为所动,神色淡淡的看着幻境大屏幕。   艾霜棠在地上躺的十分安详,两手交叉放在腹部,仿佛已经驾鹤西归了。   余霜序艰难的爬起身,看到女怨和野神那残破不堪的碎尸差点又掉san值,这两家伙就算没有释放精神污染的技能,也足够考验人心理承受能力的。在大家集体暴走的围殴之下,死的极为凄惨,碎尸残片落的满地都是,丁丁啊乳·房啊残破的女人脸婴儿脸什么的。   身体被掏空的虚弱,还有些许反胃的呕吐感在萦绕,这种时候,只有老婆才能安抚他躁动的心。   余霜序抱着岁寒剑,用力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结束了。女怨和野神都被消灭,历练结束了。”   艾霜棠幽幽的望着天空,幽幽的说:“不,你错了,还有那些村民没有处理。”   余霜序厌恶的皱起眉头,“之前的情形那么乱,野神虽然追着我们跑,村民也受到了波及,经历这么一遭,也算是孽力反噬。”   艾霜棠:“所以余师兄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余霜序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些禽兽该宰了才是,但各家弟子都在,恐怕很难达成共识,有人不会坐视屠村的事情发生,若执意如此,必定会发生内讧。”   艾霜棠慢吞吞的爬起身,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灰尘,看起来似乎经过大暴走的疯狂输出之后,还游刃有余。   艾霜棠:“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凡人的事情让凡人自己处理,这总该没有异议了。我们只需要看着官府按照法律对村民做出公正的裁决,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什么法外狂徒啦,道德绑架,都是浮云。   “带上官府出示的证明书,对案件的审理调查书,各家弟子都在上面签个字,以后可以做个凭证。”   推动法制社会,人人有责。 第七十一章   对于村子该如何处理, 各家弟子确实分歧很大,有的认为应该杀了一了百了,有的则认为他们已经受到孽力反噬, 得到教训,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以后定然不会再犯, 纵使大人有错, 孩子总归是无辜的,若把大人都杀了, 这些孩子该谁来照顾。   参加苍灵试炼的各家弟子平日呆在门派里修炼,尽管绝大部分出身凡俗, 来到宗门后基本就跟以前的关系断开了,在修仙界的氛围耳濡目染之下,心态早就把自己跟凡人区分为两个群体, 对凡人怜悯之余,还有居高临下的俯视。   正派修士有一颗悲天悯人救济苍生的心才是思想正确, 岂能仗着修为欺压凡人,哪怕这凡人犯下滔天大错,罪孽深重, 整个村子的数量加起来到底不少, 一口气杀这么多, 不是谁都能狠下心的。   打杀作祟的妖魔鬼怪, 各家弟子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因为拜入师门后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唯独在处置凡人这件事上,宗门所教授的都是凡人弱小不可肆意欺压等思想。堂堂名门正派的弟子,思想肯定要正确, 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经验不足,处置上难免优柔寡断。   这么多弟子聚集在一起,就村民的处置问题吵翻天。   直到官府的人在艾霜棠和余霜序的指引下,千辛万苦来到这个村子,大家才愕然反应过来。想想这种处置方式好像没毛病,凡人的事情就让凡人去处置,他们身为修仙弟子已经把凡人处理不来的邪祟野神消灭了,村民的事情自然该由凡间的官府来处理。   捕快动作麻利的把村民们一个个绑起来,就连孩子也没有放过,一视同仁,有门派弟子看不过去捕快如此粗暴的做法,发出质疑。   这人说道:“村民犯下大错,可这些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为何连孩子都要绑起来?”   捕快头子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这位仙长有所不知,整个村子都涉及拐卖绑架残忍杀害良家妇女,按照律法,没有洗清嫌疑之前,都按照待罪之身处理。孩子年龄虽小,却未必就是无辜的,根据以往的经验,有拐卖绑架以及残杀良家妇女恶习的家庭,所教育出来的孩子一般也会继承父亲的这种习惯,甚至可能在小小年纪的时候便成了帮凶,跟着一起残害良家妇女。因为从小看着父亲这么做,周围人也是这么做,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若日后不好好纠正,便会一错再错,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他指了指一个捕快怀里抱着的孩子,看着才三四岁,满脸的懵懂,“如这般年纪,还不懂事,便不具备成为帮凶的能力,虽同样是待罪之身,但基本是走个过场,日后若无人愿意收养,便会送去朝廷开办的慈幼院,由朝廷拨款扶养。”   这人又问:“这些村民会被如何处置?”   捕快头子回答:“根据律法,拐卖妇女儿童乃是大罪,一经发现就是死罪。此村村民不但参与拐卖妇女,还大量溺杀女婴,残忍杀害良家妇女,属于重罪,绝无活命的可能性。严重者,甚至会殃及后代,十岁与十岁以下的孩童可以豁免死罪,但也有其他相应的惩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连坐之法就是告诫众人,行事前务必三思,切不可图一时之快,要为血脉至亲想一想。有的事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的事情不可以,一旦犯了,就会牵连家人。”   各家弟子与凡俗隔离已久,这个时代也没有普法教育,听闻捕快的回答纷纷生出兴趣,也不管被绑起来的村民了,围在捕快头子身边好奇的询问。   “凡人对拐卖妇女儿童的处罚竟然是如此严厉吗?判处死罪就是这些村民都会被拉去砍头?”   “我看过话本子,就是秋后处斩?”   “如果小孩的亲娘还活着,也要送人收养吗?拐卖伤害她的人已经被处死,孩子好歹也是亲生骨肉,带着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应该可以的吧?”   “拐卖绑架到村子的姑娘死了不少,可据我所见,有些人家里是有女主人的,应该并非每个都是如此残暴,丈夫被处死了,孩子也被送走,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母子分离,确实可怜。”   话题突然转到孩子跟母亲上,好几个纷纷发出感想,认为强行让母子分离实在可怜,未免过于不近人情。   有共鸣的,自然也有反对的。   男修没有切身之痛,虽同情怜悯无辜女子惨遭的厄运,但对于那些被迫生下孩子的可怜女子却有种莫名的要求,下意识以为母亲就是会爱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来得,就应该具备母性,若身为母亲不爱孩子,抛弃孩子,便是骨子里冷血。以此为前提,有人对官府处置年幼孩子的做法产生了些许微词。   女修对那些无辜女子更有同情心,也更能共情,修仙界的风气实力为尊,实力强大的女修比比皆是,自然不会有那种以男人为尊的思想。   当即就有人出言反驳抨击,“简直一派胡言!被拐卖绑架已经够可怜的了,好不容易获救,居然还要带着被强迫生下来的孩子!孩子是可怜,那莫名遭受厄运的女子就不可怜了?官府出面安排送人收养,或是送入慈幼院,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可好歹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如此无情?”   “区区奸生子,不过是寄生于无辜女子体内,吸血吃肉,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怪物罢了!道友如此有善心,想来若是被邪祟寄生产下鬼胎,也能待那鬼胎如亲子,呵护疼爱!它身上可留着你的血啊!还没有其他人的血脉,完完全全只有你一个人的骨血!”   那人被堵住了,不甘心的把目光投向捕快头子,“你来说!若亲生的母亲还在,官府也会把孩子送人吗?”   捕快头子倒也扛得住压力,“若亲生母亲愿意带孩子,自然不会强行使母子骨肉分离,若不愿意带,官府才会出面安排。”   那人顿时就像抓到把柄似的,得意洋洋,“听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果然无情。”   却听见捕快头子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的继续道:“毕竟是奸生子,若不愿意扶养也是能够理解的。明明是良家妇女,却残遭迫害,被人拐卖绑架,被迫生下奸生子,又岂能强人所难。”   那人瞪大眼睛,感觉自己被打脸了,恼羞成怒,“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抛弃,如此无情活该被拐卖!”   捕快头子继续不冷不热的说:“仙长有所不知,奸生子只是孽种而已。此村村民还个个都犯了死罪,强迫良家妇女所生的孽种,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来也应该处死的。若一视同仁,岂不是鼓励百姓破坏礼法,肆意妄为,良家妇女受官府保护,但孽种不是。”   那人还想说:“岂有此理!简直……”   一群女修把他给包围了,一双双眼睛瞪着他,叫他接下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为首的女修冷笑:“说完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强自镇定。   若在凡俗,直男癌也就直男癌了,女人就算委屈生气大多也只能咽下去了,但他面对的可是修仙界的女修们,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儿。   一场惨无人道的群殴就这样发生了,女修们发挥出夜里殴打女怨和野神的气势,把那修仙界的直男癌弟子给狠狠毒打了一遍,因为有丹修和医修,受伤了很快就能治好,打得真是毫不留情,治好了又打,打了又治,要不是还记得这是历练,女修们估计能把那人活活撕了。   艾霜棠没有加入进去,咂咂舌,“看来修仙治不好直男癌啊,脑子有病的,只有拳头才能让人闭嘴。”   余霜序抱着自己的岁寒剑,冷眼旁观,眼底透出对那人的几分鄙夷之色,“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有少数。修仙界实力为尊,有实力谁愿意受委屈,也就只有凡人女子因为自身力量比不过凡人男子,才不得不忍气吞声。女修的实力丝毫不弱于男修,又怎么会受这种窝囊气。这人当着这么多女修的面贬低女子,被毒打了也是活该。”   他还侧头问艾霜棠,“你不生气吗?”   艾霜棠瞅了瞅周围,男修们基本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余霜序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一脸理解道:“若是上前帮忙,岂不是显得自己跟这种人一个想法。物以类聚,只有相似的人才容易共情,大家都是有师姐师妹的人,可不想凭白挨顿打。”说着,他还一脸认真的说:“你要是生气,我可以把那弟子扒拉出来,架起来让你一个人打。”   艾霜棠摆摆手,看向那捕快头子,感觉这人可真是个人才,不禁问了一句:“村民的死刑都是砍头吗?”   捕快头子摇摇头,正色道:“死刑也是不同的,并非全是斩首。拐卖妇女儿童的重罪通常极为严厉,绝非斩首这么轻松,可能是磔(zhé)刑,也可能是凌迟处死。”   艾霜棠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捕快们把村民都给抓走,整个村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不光是村外的湖被仔仔细细的捞了一遍,找出每具尸骨,就连村子里也被翻了,看看是否有受害者的尸体埋在院子里,结果还真挖出几具女子的尸骨。   这些受害者的尸骨需要统一安排入土为安,不能让她们躺在这种地方,同时也是村子犯下重罪的铁证,必须先运送回衙门,让仵作一一检验,做下详细记录。   有弟子见捕快如此忙碌,便加入进去帮把手。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有这么多门派弟子关注,案件的审理十分快速顺利,不但按照艾霜棠的要求拟订了调查审理的详细过程,保证每个细节都毫无毛病,是走正规流程,出具了证据书,各家弟子看过后觉得没问题,纷纷签字,官府也自留了一份,当做凭证。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为了保证司法的公正性,判处死刑的犯人不会立马推出去处死,经过地方官员的审理后,案件还需要送到大理寺进行复查,确认没有问题后,需要处死的犯人名单经过审批,统一安排行刑,也就是秋冬的时候一起行刑。   等到亲眼看见那群村民被送到刑场,艾霜棠心里终于舒坦了,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儿,“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幻境就此结束,所有参与试炼的弟子都出现在之前集合的大广场里,与观众席上的各家掌门长老目光相对。   凌霄剑尊啧啧道:“竟然选择报官,差点叫幻境卡住了。还好天极宗掌门反应快,趁着幻境里的时速可以控制,赶紧命人去凡俗朝廷找来个经验丰富的刑部官员,把漏洞给补上了。若当初那天极宗弟子也选择报官,就不会因此受到诸多非议,还给自己留下了难缠的心魔。那磔(zhé)刑和凌迟处死如此恐怖残忍,可比一剑杀了解气的多,看来还是凡人更懂得如何处置凡人。”   “此法以后都可以效仿,也省得凡人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制造出邪祟,却口口声声的狡辩,以道德逼迫修士保护自己,更有年轻弟子气不过,直接动手却因此被人诟病,还受了惩罚。”   萧玉尘微微颔首,很是赞同。   突然他心念一动,目光看向远方,赫然是司殷闭关的那个方向。   凌霄剑尊同样向那边看去,“这么沉不住气?”   萧玉尘淡淡道:“见你我坐到一起,怎能不着急。”   凌霄剑尊悟了:“你是故意送小弟子来参加苍灵试炼,好让众人都见到你我关系要好的样子?如此说来,你那大弟子也非真的闭关。”   萧玉尘:“仙气本就少,自是紧着要紧的地方用。想要以仙气修炼,不必急于一时。”   司殷所谓的闭关,其实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策。 第七十二章   正在天极宗大广场集合的艾霜棠完全不知道, 坐在观众席上的师尊悄悄离开前往临云城边界了,留在那里的只是个化身,此事只有凌霄剑尊知晓, 有他打掩护,同在观众席的各派掌门长老都没有看出端倪来。   此次苍灵试炼结束的相当出人意料, 跟以往各届的不一样, 加入了考验各家弟子心性的部分, 消灭了女怨和野神后,如何处置村民也是一大试炼重点。修仙之人, 修身亦要修心,虽有天极宗掌门的一点私心在内, 却也很在理。   只是在排名方面,稍微需要讨论一下。   既是各派联合举办的试炼,肯定要有奖励, 不然岂不是显得太寒酸,同时也是对各家弟子的鼓励, 是大家赢取资源的一个机会。   若说战斗,所有弟子都因为双重精神污染的缘故大暴走,疯狂攻击纠缠扭打成一团的女怨和野神, 根本说不上战术之类的, 都是凭借本能胡乱攻击。没有谁在战斗中表现的特别优秀, 但也没有谁特别差的, 大家都是疯狂输出, 硬要挑个表现最好的,掌门长老们也实在找不出来。   那只能从其他方面来评选加分,艾霜棠变成了热门的候选者。   “琼华道君的这名小弟子,在识人方面表现的尤为突出, 最后对村民的处理也极为合适。我等修仙门派的弟子与凡俗隔绝已久,对凡人的许多事情都记忆淡化了,遇上丧心病狂的基本都是自行料理,根本想不到可以交给凡人的官府处置。这种做法极容易被人诟病,也容易叫不知情的凡人误以为是得罪了修仙弟子才落得那种下场,于我们正派修士在凡人中的名声有大碍。此种做法,我极为赞成,以后也可以告诫门中弟子,效仿此举。”一掌门说道。   但也有反对的,“但是此名弟子行事作风颇为狂野不羁,似乎对村民毫无怜悯之心,过于强硬,开局便因为一个怀疑将人打昏。虽从整场试炼来看并无错,相反,还极为机智,可若在现实中,人人效仿,正派弟子岂不是要被惯的无法无天。”   “若不是她,还有谁能当魁首?各派弟子都被村民忽悠糊弄的时候,她发现了村子的真面目,还颇有领袖之风,雷厉风行,发动多名弟子抄了整个村子,翻找出隐藏的野神,虽因为暴走战斗毫无章法,实力方面却毫无问题,其他弟子爬不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最后还叫来官府的人,完美处置了村民。论表现,此届参与苍灵试炼的弟子,没有比她更亮眼的。若是因为担心弟子效仿她的作风,画虎不成反类犬,那是弟子个人的问题,岂能怪到她头上?”   “我也赞成。虽作风颇为狂野不羁,但懂得拿捏分寸,并非蛮狠无礼之人,那村民被吊起来的时候可没受什么苦楚,顶多吓唬吓唬,若弄错了,放下来便是,也不会真的伤到村民。真正态度发生变化的,是村民吐露了村中真相之后,饶是如此,之后也并没有真的动用酷刑,顶多吃点苦头。”   那反对的人也只是提了一嘴,并不是坚决反对。   于是魁首就这么定了下来,之后的第二名毫无异议是余霜序,但第三名和第四名,就让他们颇为苦恼了。   余霜序的表现仅次于艾霜棠,胆大心细,发现艾霜棠没在村子里就出来寻找,是第二个知晓村子真相的人,后来还绑架了村长以及多名村民,执行能力很强。后面也一起跟着去报官,协助官府的捕快跋山涉水进入村子。   但第三名和第四名,因为试炼出乎意料的一开始就被揭露了隐藏的真相,所以进度非常快,各派弟子没有太多的表现机会,斗智斗勇的机会都被快进的进度条给搞没了。   这就让人很烦恼了,第三名和第四名好像给谁都不可以,又好像谁都差不多。   经过艰难的拿着显微镜寻找,终于决定把第三名给那个英勇的找出野神雕像的天极宗弟子。这种一看就很邪乎辣眼睛的东西也敢拿在手里,也是很勇了。   第四名就真的没办法了,总不能抽签吧。   最后只好宣布,这一届只有前三名,没有第四名。   各派弟子虽一片哗然,却也没有提出异议,自己什么表现自己不知道吗,特别是在村里留宿压根没有出过村的弟子,如果这样第四名都能落到头上,躺赢都没这个躺法。   于是,这场苍灵试炼就这样结束了。   作为东道主,试炼后天极宗要举办一场宴会招待前来的客人,总不能直接解散。   艾霜棠是肯定跟在师尊身边,萧玉尘作为琼华道君,座位当然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凌霄剑尊知道现在的萧玉尘只是一个化身,实力修为远不如本尊,就坐在了旁边。   左边是师尊,右边是凌霄剑尊,这豪华配置,现场也就只有艾霜棠了,各派掌门长老虽然也会对重视疼爱的弟子给予不一样的殊荣,到底情况不同。   萧玉尘不让艾霜棠坐自己旁边,还能让她坐哪里,其他门派都是同门弟子坐一块儿,让艾霜棠一个人孤零零坐一桌吗。凌霄剑尊完全是出于萧玉尘的关系,顺便对艾霜棠额外照顾了一下。   但旁人可不知晓,落在那些挤在一起坐一桌的普通弟子眼里,那就是艾霜棠备受疼爱重视,就连凌霄剑尊都对她另眼相看。   想要抱富婆大腿的心更加急切了呢。   然而没能成功要到富婆的联系方式,只能暗地里捶胸顿足,后悔没有把握住机会。   严华景悄咪咪凑到余霜序这边,小声问:“余道友,我见你和艾师妹的关系颇为不错,手上可有她的联系方式?”   余霜序目不斜视,“只是师尊叮嘱我在苍灵试炼里对艾师妹照顾一二罢了,虽然现在看来是我受她照顾更多。我与艾师妹并不熟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严华景有些不信,怀疑余霜序有联系方式但不想说随便找借口搪塞,“琼华道君鲜少在外走动,试炼结束后想见艾师妹就难了,难道你就没有其他想法?”   余霜序不卑不亢道:“没有。”   倒是越清光,光明正大的端着酒杯,走到了各派掌门长老聚集的地方,没有太冒失,保持一个距离,隔空对艾霜棠举杯敬酒,“幻境之中承蒙艾师妹照顾了,我敬你一杯。”说着,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十分诚恳的说:“此次历练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谓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十分佩服艾师妹,就厚着脸皮过来,不知道艾师妹可否愿意赏脸,与在下交一个朋友?”   如果来人是严华景,艾霜棠绝对不会给出联系方式,那把妹的殷切态度实在太明显了,但越清光的话,虽然她有点怀疑,但对方一直表现的彬彬有礼,说不定就真的只是凑巧。不过是个联系方式而已,实在聊不来就拉黑,当着各派掌门长老的面,她也不想表现的一副刁蛮无理的样子给师尊丢脸。   凌霄剑尊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越清光,对艾霜棠说:“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坐在一起无聊了吧?难得各派的弟子坐在一起,不如你四处转转,多交几个朋友?年纪相近更有共同话题,女孩子总要有些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各家百岁以内的优秀女修可都在这里了。趁这机会,多多交流,互相要个联系方式,以后方便联络。”   艾霜棠理所当然的心动了,能够多认识一些小姐姐,谁又会拒绝呢。   然而等艾霜棠去了各家弟子所在的地方,被男修包围了,女修一脸茫然的被挤在外面,目瞪口呆。   看着那一张张脸孔,仿佛写满了:富婆,饿饿,饭饭。   最后还是幻境里带头殴打直男癌弟子的那个女修把艾霜棠从包围圈里救出来,横眉竖眼瞪着眼前一群试图吃软饭的傻逼男修,冷笑:“我奉劝诸位不要仗着艾师妹年纪小脸皮薄故意蹬鼻子上脸欺负她。琼华道君有大弟子,修为样貌地位,你们哪一样能比得上,就算眼瞎,也不可能直降身份去吃shi,死了这个份心吧!”   这毫不留情的讽刺,当场叫人不高兴了。   严华景义正辞严,“柳师妹,我们只是好奇道君的弟子,想要认识认识她而已,何必说话这么难听。就算将来艾师妹想要与人结为道侣,那也是艾师妹的事情,与柳师妹有何关系。”   柳素蓉冷笑:“严华景,你这嘴脸省省吧,谁不知道你喜欢凑到美貌有身份地位又年纪小的女修面前大献殷勤。是想着广撒网重捕捞,总有个傻的会上当?”   严华景被拆穿了心思,一阵恼羞成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大庭广众之下自尊心狠狠受到了伤害,差点就口不择言,“你这……”迎上柳素蓉不善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没敢把脏话骂出来。   见到严华景被喷的下场,其他人哪里还敢围着,纷纷装作路过看热闹,做鸟兽散。   柳素蓉拉着艾霜棠来到女修聚集的地方,让她坐下来,严肃的对她说道:“艾师妹,你年纪小,可千万得留个心眼,别被心怀不轨的野男人给骗了!如果对男女之情好奇,我这里有许多话本,待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选择道侣方面一定要谨慎!门当户对很重要,这些主动凑上来,用各种方式吸引你注意力的,很可能只是想占便宜,蹭你资源而已!”   听得艾霜棠有些懵逼,为何听起来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柳素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崽崽,“道君是男子,修为又高,怕是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吧。你且记住,女修若是怀孕生子,对身体的损害极大,还会修为倒退,严重的甚至还会损伤根骨,对今后的修炼之路都产生极大影响。选择道侣的时候,务必谨慎,不要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信了,什么海誓山盟,都是虚的,只有实力强大,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若小小年纪就耽于情爱,后果不堪设想!”   艾霜棠仿佛看到柳素蓉高举FFF团的火把,在她严厉郑重的目光下,抽抽嘴角,“谢谢柳师姐的提醒。”   柳素蓉眉头皱起,惆怅叹息,“艾师妹年纪小不懂,女子感性,情劫是横在女修面前最大的障碍,一旦被缠上,极难渡过,鲜少有人能够杀夫证道的,更多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我步入修炼之时,师尊便对我耳提面命,告诉我修炼才是正道,不可小小年纪便沉迷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少女怀春,少年慕艾,乃是常事,但女修注定若是在感情中受伤,从身体到心灵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一个身着清音阁服饰的女修凑过来说道:“我师尊也说过相似的话,告诫我要专注于修炼。男女情爱之事并非不可,但要谨慎选择,切不可一时昏了头,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情劫于女修,就像心魔于男修一样。”   艾霜棠立马感兴趣了,“女修不会有心魔吗?”   这名清音阁女修回答:“并非不会有,但确实比较少见,若心境出现问题,大多是因为情劫。男修鲜少会有情劫的,心境有损几乎都是因为心魔。”   艾霜棠想了想,“那我觉得我可能不用担心情劫,我师尊给我发了一个道侣。”   周围女修顿时都沉默了,好半晌,柳素蓉才小心翼翼的问:“你的道侣是?”   艾霜棠不假思索:“就是我师兄啊。”   柳素蓉:“……琼华道君当真是有远见,直接把危机掐灭于萌芽之中。”   艾霜棠深以为然,师兄还专门练媚术勾引她呢。   另一边,临云城外的边境,本是请君入瓮,对方却也有所预料,撺掇了一个最笨的过来撞进陷阱里,待司殷和他杀的两败俱伤,萧玉尘前来救场的时候,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位老祖居然都结盟了,将计就计,一起围攻萧玉尘。   “琼华,你以为是你们请君入瓮,焉知不是我们将计就计。亏你和凌霄结盟,现在那斯却完全派不上用场,白费心机了。待我们收拾了你们师徒二人,就轮到凌霄剑尊,送他下去见你!”   “纵使你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会以为能够一人对抗我们三人吧?!”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琼华!”   结果令人骇然,萧玉尘竟然真的一人对抗三人,还渐渐占据上风。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   萧玉尘越打越凶猛,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到最后把三个老祖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萧玉尘:“此处乃是司命上仙的仙府,修为不受限制,只不过因为没有天劫,也无法飞升仙界,修为再高,始终无法成为真正的仙人。”   言下之意,只要他出去仙府渡个劫,就是名副其实的仙人了。   以前压得各家弟子黯淡无光只能望其项背,如今成为大能,也是大能中的战斗机,一骑绝尘。   三个老祖顿时各种脸色轮了一遍,柠檬树上柠檬果,酸到面目扭曲质壁分离。   萧玉尘:“何况,你们的注意力到放在我身上,没注意到有人在暗地里助我。”   “难道是凌霄?!”   “不可能,他是剑修,只会堂堂正正的战斗!”   一个人缓缓走出来,不紧不慢摇着扇子的样子,颇有优雅风流之态,整日蹲在荒漠里种树也没能折损他的美貌,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贪狼露出一个微笑,“正是在下。”   本该因为两败俱伤而昏迷的司殷睁开眼睛,坐起身,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似乎对贪狼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贪狼叹气,“家主大人,何必为了引出在下如此犯险。”   司殷:“你果然就是鬼王。” 第七十三章   被揭穿了身份, 贪狼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翩翩公子的风度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家主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司殷感到喉咙发痒, 用力咳嗽了几声,颜色暗淡的瘀血吐了出来反倒舒服许多, 他又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你在边界驻守多年,果然动了不少手脚, 这地方看似平静死寂,实则暗藏杀机。”   贪狼但笑不语, 没有多做解释。情况已经十分明了,也无需他说什么。   三名被摁在地上摩擦摩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成的老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本以为是将计就计, 三人联手必定手到擒来,结果却被反过来摆了一道, 帮助琼华道君的不但是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就连司殷也不是真的身受重伤。   “你是七杀魔尊以司氏一族冤魂炼制而出的鬼王?竟然悄悄挣脱了封印,还在本座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 你, 好得很!”   “区区鬼王, 竟然敢与本尊作对, 简直不知死活!”   “莫不是以为帮了琼华就可以水涨船高?若你继续潜伏, 或许还能保住小命,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贪狼微笑着,丝毫没有被威胁到,轻摇扇子一派风流优雅, “在下就不劳烦三位道君的手下败将担忧了。多年心愿一朝达成,在下自然好的很。”   他抬起头,仰望前方蔚蓝的天空,“此处乃是仙府的边界,荒漠深处更是生命禁区,根本无人愿意前来,也无人关注,多亏了这样才叫在下能够静静潜伏在这里,在荒漠的地下布置阵法陷阱。在下挣脱封印,成功夺舍后,就一直耐心潜藏,为了不被人发现,兢兢业业装作一个魔修,不过鬼王和魔修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在正派修士眼里都是邪道,装起来还是颇为得心应手。对于仙府边缘,在下亦做了诸多研究,将思路成功融入阵法之中,方才有今天这般效果,一鸣惊人。”   “这个阵法就是专门为了猎杀老祖们而研究出来的,三位感觉如何?”   “唔,还请恕在下见识浅薄,实在不知三位是哪里的老祖,但既然陷在阵法里动弹不得,想来这五百多年里没少炼化司氏族人的灵魂。为了维持仙府边界的稳定,在下这些年可没少操心,现在能有三位老祖为仙府牺牲奉献,那可真是太好了!”   三人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心里一阵阵的往下沉。   贪狼的话唠属性貌似已经改不掉了,也可能是看到多年目标达成过于高兴,就想巴拉巴拉几句。   “论修为,在下自然比不上任何一个老祖,但在下这花了数百年才布下的阵法,便是老祖中了招也难以逃脱,何况诸位的注意力都在琼华道君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荒漠里的暗涛汹涌。”贪狼笑的很是畅意,“仙府边缘本就有着太多不稳定,感知越敏锐反而越容易被仙府本身的不稳定因素吸引了注意力,而关注不到荒漠底下隐藏的玄机。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聚齐了。”   萧玉尘正在为司殷疗伤,虽看起来还好,实际上司殷受的伤确实很重,到底是老祖级别的大能,越级对战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顶级的疗伤丹药,加上萧玉尘亲自运动为其疗伤,司殷恢复的很快,气息不复方才的虚弱。   司殷:“你要拿他们做什么?”   贪狼转过身,故作惊奇,“莫非他们对家主大人还有什么用?若今天让他们活着离开,今后必定会报复,再想一口气抓到三个老祖,不,”他瞥一眼最先前来偷袭,意图趁着司殷闭关将他置于死地,结果却被请君入瓮惨遭落败的那个老祖,“是四个老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   司殷眉头拧紧,刚想说什么,又咳嗽起来。   倒是萧玉尘平静道:“你想要把他们做成人柱?”   贪狼微笑:“自然不是,四位老祖这般身份,人柱未免太过于磋磨,若是有朝一日逃出来,岂不是给人添乱。”   三人越来越惊骇,因为他们感觉到五脏六腑都是灼烧般的疼痛,乃至神魂都似乎被置身于炉火之中。这种感觉其实方才与琼华道君战斗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但当时以为是因为对方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受了伤,现在越演越烈,顿时大感不妙。   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竟然无法从这片地方逃走,好似整个空间都被凝固了似的,将他们死死困在此处。   华阳真人痛苦的咳嗽一声,重重呕出一口血,看到自己的血液,他大感震惊,终于发现是怎么回事,“炼化,这是在炼化!”   广寒老祖见到华阳真人吐出的血,亦是迅速反应过来,艰难的动动手指,却感觉到好似有大山重重压在身上,除了喘气,他什么都做不了,更令人恐惧的是,好似耳边听见某种碎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让他有种错觉,好似自己不是趴在滚烫的荒漠沙子上,而是趴在即将裂开的冰面上,耳边听见的每一声碎裂声,都是冰面缓缓裂开的声音。   无元老祖嘴里念念有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华阳真人和广寒老祖都瞪着他,发现什么了快点说啊。   无元老祖:“这后生小子怕是把临云城外的这整片边界荒漠都布置成了献祭坛,此处空间与别人不同,一旦落入就会受他钳制,便是我等老祖,想要挣脱也非易事。因为困住我们的不是这小子的力量,也不是祭坛阵法,而是仙府的天地之力。是仙府在渴求我等体内的仙灵之气,反抗的越激烈,仙府施加的压力就越强,更因为这里是边界,我们若是反抗的过于激烈,很可能会使边界破碎,直接落入虚空之中,尸骨无存,可若不反抗,也会被仙府抽取全身的力量,一点点炼化,成为仙府的养料。”   华阳真人大受刺激,猛的又吐了一口血,“为何他们都无事!”   无元老祖:“献祭阵法是这小子研究的,也是他控制的,自然想献祭谁就献祭谁。你们看那边的明真老鬼,怕是过不了多久就熬不住,在我们面前灰飞烟灭。唯一的办法是赶紧逃离这片区域,但阵法锁定了空间,任何法术都无用。这小子,倒是颇有思路,还真让他办成了!利用仙府的规则,布置出了这样可怕的献祭阵法!”   “我们刚踏入这里的时候尚有逃跑的机会,但注意力都在琼华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周围,现在插翅难飞!”   “哈哈哈哈,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却成了别人的刀下鬼!到底是司命上仙的仙府,终究还是偏袒司氏一族,我等拼命炼化司氏灵魂,却也只是个冒牌货,不被仙府所承认!一旦司氏真的豁出去,就有的是办法掌握主动权,便是老祖又如何,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自知逃跑无望的无元老祖发出悲凉的笑声自嘲,“杀我的,不是琼华,是仙府!”   一心想要夺取仙府的控制权,谁料到最后却是死在仙府的规则之中,连仙府之主的影子都捞不着。   华阳真人性格刚烈,当场就要自爆,想要把在场众人一波儿带走,结果却是炸成了花,所有的血肉都迅速分解炼化,融入仙府边缘,他的自爆只是加速了对仙府的献祭,好似主动让仙府吸收一样。   见到华阳真人这种下场,无元老祖更加悲凉了,广寒老祖心里一阵阵的胆寒。   广寒老祖:“琼华,边界一口气消失四个老祖,而你却活着,就不怕其他大能以为是你狂性大发,连杀四人,被群起而攻之吗?”   贪狼却是笑道:“老祖安心吧!司氏一族为这仙府牺牲了太多,现在诸位终于能够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我等又岂会忘恩负义,定然要好好宣传一番!其他大能也会感念诸位的牺牲,将你们牢记在心!”   “毕竟杀你们的,是仙府啊!”   贪狼扇子摇的飞快,“四个身怀假司氏灵根的老祖为仙府献身,如此大的助益,兴许能够激活仙府,主动猎杀同样身怀假司氏灵根的人!司命上仙不知道制约各家修士,最终酿成惨剧,他没能做的事情,在下来完成!”   “这仙府,终究是要回到司氏的手中!”   最终,躺地上的明真老祖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紧接着是广寒老祖以及无元老祖,饶是他们修为高深,又如何挡得住仙府的力量,那些被仙府调动天地之力劈死的修士已经证明了一切,在这仙府之中,所有人都要在规则下低头。   贪狼摇着扇子,望着湛蓝的天空,笑容高深莫测,然而刚干了一票大的,转头贪狼就又扛起铲子继续去种树,狂拽疯批的鬼王变身打工人,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扎根了,非常懂得苟的精髓。 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跟这么多的女修一起聊天, 艾霜棠真是一本满足,果然还是女孩子更懂女孩子,更有话题。   纷纷加了玉简聊天号, 以后可以继续联系。   回去的时候骤然瞧见本该在闭关的师兄,艾霜棠惊讶极了, 还有种恍惚的感觉, 因为师兄貌似又变成当初第一次瞧见他时的那种样子了?   艾霜棠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仔细瞧了瞧,是真的看起来面色苍白不太好的样子, 瑰丽的容颜暗淡下来,就像盛开的娇艳花朵被风雨打弯了枝头, 病弱中透着阴郁之气,颇有残虐之美。   但艾霜棠并不喜欢这样,因为这代表师兄又受伤了。   她立马围上去, 抓起司殷的手,盯着他左看右看, 忧心忡忡,“师兄,你怎么突然闭关出来了?不是说这次闭关可能会需要很久吗?难道是闭关失败?”   司殷的伤势其实好了大半, 剩下再养养也就好了, 已经没有大碍, 见到师妹如此关心自己, 顺势往床上一躺, 侧着身子,抬手捂住嘴,轻轻咳嗽,眉头微微蹙起, 这姿态,这角度,简直完美,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这个比喻一般是放在女子身上的,但放在此时的司殷身上真是一点都不违和。   司殷痛心疾首的说:“这些老不死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趁着我闭关联手偷袭,还不是只有一个!”   艾霜棠立马悬起心,师兄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说明就算当时情形非常危险,也应该是有惊无险,成功渡过去了,但骤然听到果然还是很揪心。   岂料司殷下一句道:“幸好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了仙府的养料!”   这个转折真是猝不及防,艾霜棠当场懵了懵,“死了?”   艾霜棠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原来师兄这么厉害吗?两个老祖都不是你的对手?!”   司殷好心的纠正,“是四个。”   艾霜棠的眼神顿时变了变,怀疑师兄在吹牛逼。   越级打一个,行,可以接受,两个也勉强,但四个,当人家老祖是批发的啊,好歹是大能,难道没逼格嘛?   司殷捂着心口,“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凶险了,吓得我现在心口都疼。”   艾霜棠:“……”   司殷:“不信,师妹你听一听。”   伸手一揽,就把艾霜棠楼到怀里,按着她的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他一声又一声的心脏跳动声。   艾霜棠彻底死鱼眼,不但不觉得害羞,还想用小拳拳捶师兄胸口,“师兄你别闹了。”   司殷抱着艾霜棠不肯松手,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师兄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师妹你就不心疼心疼师兄吗?”   艾霜棠还能怎么办呢,这是她师兄,突然撒娇自然只能宠着,于是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绕到司殷后背,轻轻拍了拍,“师兄你受苦了!”想了想,又补充了道:“虽然偷袭师兄的老东西失去了性命,但师兄你伤到的可是心灵啊!”   司殷噗嗤一下笑了,胸膛震动,“师妹果然善解人意,师兄的心口一下子就不疼了呢。”   艾霜棠:“那你能放开我了吗?”   司殷闻言抱得更紧了,“我刚才没开玩笑,真的是四个老祖,不过他们现在都灰飞烟灭了。贪狼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七杀魔尊炼制的鬼王,他从封印里逃了出来,夺舍了那个名叫贪狼的魔修,以对方的身份驻守临云城,一直暗中研究仙府边缘,终于叫他成功发明出一种向仙府献祭的方法,将献祭阵法布满了临云城外的荒漠。那四个老祖就是中了献祭阵法,被仙府吸收了。”   艾霜棠这下真的震惊了,瞳孔地震,“这么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干掉四个老祖?”   司殷:“若非如此,就算是我和师尊一起联手,恐怕也难以一口气拿下四个老祖。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联手,兴许是看到师尊和凌霄剑尊结盟了,心里着急,迫于形势一时联手吧。仙府之主的位置只有一个,只有一人能够登上这个位置,觊觎这个位置的老祖大能谁又甘心居于人下。”   艾霜棠用力推了推司殷,仰头看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惊讶,闭关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人来偷袭你?”   司殷松了松手,蠕动了下位置,将脑袋搁在艾霜棠的肩膀处,蹭了蹭,“只是预测而已,并不是十分确认。不过闭关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做好了迎击敌人的准备,否则现在哪里还能好好的在这里,就算有贪狼的献祭阵法,闭关中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偷袭可不是说笑,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挑这个时机出手,可不是打着让我死的想法,我哪里会放松警惕。”   司殷抓起艾霜棠的一只手,揉捏把玩,“听说师妹在苍灵试炼里拿到了魁首,真是恭喜师妹!”   艾霜棠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掩不住的高兴,“因为内容挺容易的,我都没什么感觉就通过了。”   司殷低低笑了笑,“依照正派弟子的作风,他们常年生活在宗门中,虽有竞争,但就人心险恶一方面的认知不是很多,根本想象不到眼里弱小可怜的凡人竟然会有这样肮脏的心思,做出如此卑鄙残暴的事情,还蒙蔽欺骗他们。师妹觉得容易,是因为师妹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凡人就放松警惕不放在眼里,修仙各派的弟子却极容易犯下这个错。凡人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不具备任何危险性的可怜虫,只要跪下来可怜的哭诉哀求,就得获得大部分的信任。”   “论实力,好歹是筑基期了,他们打的过女怨,打的过野神,哪怕互相扯后腿,战斗方面通过的可能性依旧很高,因为这次的试炼不关光是战斗,分辨人心这一关,怕是没几个能合格的。”   艾霜棠若有所思:“因为他们对凡人的印象,早就先入为主了?”   说起来,之前在论坛上也看到类似的帖子,楼主千辛万苦打败了邪祟结果却发现邪祟是村民供养的,诱骗了不少前俩驱除邪祟的修士送给邪祟吃,谁能想到呢,他们眼里深受邪祟之苦的百姓居然就是罪魁祸首,还跟邪祟是一伙儿的。楼主不知道该拿这些百姓怎么办,她当时的回答是让楼主报官,让法律制裁这些刁民。   先入为主的现象貌似在修仙界非常常见,不能说是错的,但必须要说,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也是修士对凡人高高在上的俯视,无意识间发自内心的傲慢。   修士和凡人虽然生活在一个世界,彼此的生活圈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割裂非常严重,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无可避免的,至少修士还是懂得怜悯弱小,从这点上来说并无毛病,只不过这种怜悯弱小是高高在上,何不食肉糜的。   大部分修仙弟子都是从凡间挑选出来的,但修士的生命太漫长了,漫长到幼时的记忆会被修仙宗门的生活覆盖,只留下淡淡的印象,最后完全想不起来。   司殷:“门派培育弟子的时候只会告诉他们要怜悯弱小不可仗着修为肆意欺压他人,不会告诉他们需要警惕凡人的小心思,这些东西需要修士自己下山历练的时候慢慢领悟。天极宗拿出来作为试炼内容,等于是考到他们的盲区了,百岁以下的筑基修士基本都是呆在宗门里的,即便下山历练也是需要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来带队,哪里懂这些。“   司殷似乎感觉有些累了,迷上眼睛,脑袋又蹭了蹭,“师妹陪我睡一会儿吧。”   艾霜棠现在哪里睡得着啊,刚才说的四个老祖化成仙府养料了,这种大新闻,她还想再听一听。   艾霜棠伸出手,用力掐了掐司殷的脸颊,苍白的皮肤浮现淡淡的红晕,掐出来的,仿佛染了胭脂色,叫他看起来没那么病弱了。   “师兄,突然死了四个老祖,别人不会以为都是你干的吧?既然都想要仙府之主的位置,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狗急跳墙?”   司殷闷闷笑几声,“师妹可真是为师兄操碎了心啊。”   艾霜棠急了:“我是说真的!”   司殷安抚的拍了拍艾霜棠的后背,眼睛都不睁开,卷翘的长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并非没个老祖大能都觊觎仙府,突然死了四个,其他那些觊觎仙府的恐怕接下来也没法作妖了。师妹,修仙界要发生大变动,或许会有人找你打探消息。苍灵试炼上你应该认识了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吧?若交换了联系号,肯定会有人来问你。”   “因为接下来,还会继续有老祖大能陨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那些给自己造假司氏灵根的家伙。”   果不其然,几天后,越清光突然发来讯息表示想要见一见她,有重要的事情。   当着各派掌门长老的面向她要联系方式,可以说胆子大,也可能是有恃无恐。   若当真背后有老祖陨落,可不得着急。 第七十五章   艾霜棠会答应吗, 她当然是拒绝了。   师兄都特意提醒过她,最近是多事之秋,可能会有老祖大能连续陨落, 甭管越清光是恰好这个时候发来联系,还是为了此事想要询问她, 有什么话玉简里联络就好, 何必专门跑出去见面, 要对方真有个坏心眼,或是被人利用了, 她不就成了自投罗网。   艾霜棠对于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珍惜的,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越清光的见面请求。   说起来, 她跟越清光其实并不熟悉,只不过苍灵试炼里有一点交情,说上过几句话罢了。真要说起来, 她跟余霜序更加熟悉一些,不过涉及到生命安全方面, 就算是余霜序约她出来,她也是拒绝的。   师尊很强,师兄也很强, 就只有她是个弱鸡, 那就要有自知之明。   就算帮不上忙, 至少别添乱, 这种可能会动荡混乱的时候, 能苟就苟。   霜糖金桔:【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越清光:【艾师妹可是现在不方便?】   霜糖金桔:【对。】   越清光:【在下斗胆猜测,可是艾师妹的师尊不准许你出去?】   霜糖金桔:【这跟你想要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还要修炼, 不打搅了。】   越清光:【等等!】   越清光:【艾师妹,最近修仙界发生了大事,你可知晓?】   霜糖金桔:【你说的是什么事情?论坛的热贴有好几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越清光:【我承认,我约你出来存了点其他心思,但艾师妹真的没必要这么警惕戒备,只是因为最近的大事过于骇然,我才想向你打探一二。身为琼华道君的弟子,艾师妹兴许知道某些内情。】   越清光:【这件事情最近在各地的门派世家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琼华道君身为修仙界的大能必定也有所耳闻,因为这件事正是与大能息息相关。】   越清光:【我苍虚派也卷入了这件大事里面。】   霜糖金桔:【哦。是什么?】   越清光:【据说最近连续有老祖大能陨落,我苍虚派的老祖也骤然陨落,尸骨无存,据说是在众人眼皮底下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汽化,消失不见了。掌门长老们本来是就各地大能连续陨落的事情聚集到一起,特意请示老祖,没想到这件事情苍虚派竟然也发生了。目睹老祖陨落,苍虚派现在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其他有老祖的门派大能估计也很担忧紧张吧。】   霜糖金桔:【所以,你是想打探什么?】   越清光:【艾师妹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越清光:【若艾师妹什么都不知道,听闻有大能连续陨落,早该担心琼华道君会不会也中招,艾师妹如此冷静,事不关己,只能说明有恃无恐。身为琼华道君的弟子,道君就是艾师妹最大的依仗,你不可能不关心道君。】   越清光:【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现在看来叫我猜中了。传闻大能连续陨落与司氏一族有关系,是不是真的?】   霜糖金桔:【你这么关心做什么?你家里有老祖?】   越清光:【实不相瞒,我虽拜入了苍虚派,身后的越氏家族里的确有一位老祖。如果这是针对老祖的猎杀,我自然会着急。若老祖陨落,我越氏家族的地位必定会一落千丈,还请艾师妹告知。】   霜糖金桔:【这种事情,我可不敢乱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发来讯息,并没有死心。   越清光:【艾师妹知道现在私底下都是怎么传的吗,大家都已经在怀疑大能连续陨落与司氏一族有关系,事态严重,倘若剩下的大能们为了求一条活路,拼死一搏,就算是琼华道君,也扛不住这么多大能的围攻吧?凌霄剑尊与琼华道君关系看似不错,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凌霄剑尊难道就不惜命吗。】   霜糖金桔;【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真要那种发展,我可阻止不了。】   艾霜棠发出这条讯息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玉简,对越清光的怀疑进一步加深。   果不其然,那边很快传来讯息。   越清光:【如果真与司氏一族有关系,还请艾师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来向家里的老祖求情,让他帮忙游说其他大能,与司氏一族和解,也请你的大师兄放下屠刀,各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越清光:【不过你的大师兄恐怕对修仙界误解已久,当初司氏一族灭门当真令人扼腕,修仙界并非见死不救,事后引起轩然大波,立马组织修士对七杀魔尊发起了讨伐之战。司氏的族人沦落,正派修士发现后,也是尽心竭力的救助,绝无怠慢之心。如果能够接着这个机会,解除误会,对大家都好。】   越清光;【艾师妹,你大师兄若是执意一意孤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大能,老祖身后还有各个门派家族,下场定然会非常凄惨。你作为他的师妹,可千万不能坐视他误入歧路,一错再错啊。】   艾霜棠嘴角抽了抽,前面还装得委婉,这会儿压根就直接把罪名按在她师兄头上制造焦虑感了,她要不是知道实情,恐怕都要给忽悠了。   霜糖金桔:【那该怎么办?】   越清光:【你先悄悄的出来,见一见我越氏家族的老祖宗,这样更有诚意,我劝说起来也更有说服力。】   霜糖金桔:【哦,那你求我啊。】   霜糖金桔:【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出去见你。】   越清光那边安静了许久,隔着屏幕艾霜棠都仿佛能想象到对方那错愕的表情。   越清光:【艾师妹,不要执迷不悟。琼华道君再厉害,也只有一人,真把其他大能激怒了,他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你难道要坐视自己的师兄因为一个误会,恨上整个修仙界,一意孤行,最后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吗?】   越清光:【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了!】   艾霜棠怀疑这块玉简后面发消息的人可能早就不是越清光了,贪狼便曾经利用白颜如的玉简向她发送求救信息,把她引过去。   瞧这些话说的,都是套路啊,不知不觉让人栽坑的那种话术套路。   苦口婆心,谆谆告诫,还真是为人着想的人间菩萨,和平的调解员。   霜糖金桔:【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越氏的老祖宗这么害怕,恐怕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吧,还是针对司氏一族的,所以才这么害怕被人报复,一看到其他人出事,立马对座入号。】   霜糖金桔:【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越清光:【艾师妹,你大师兄如此执迷不悟,怎么连你也这么固执。苍灵试炼中,在下见你玉雪聪明心思剔透,便有心与你认识一番,还在天极宗的宴会上特意向你要联系方式,就是希望能够交个朋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我眼拙,原来艾师妹竟然是如此一叶障目,狂妄自大,终究是我错看了你!】   艾霜棠想翻白眼了,这什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发言啊,难道他做出一副欣赏她的样子,她就要感恩戴德吗?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身边传来司殷的声音。   艾霜棠随手把玉简递过去给他,司殷接过玉简,随意看了看,越清光还在那里叭叭叭的发言。   他随手输入一行字。   霜糖金桔:【下一个轮到越氏老祖宗。】   然后随手把玉简丢到一边去,不管那边的越清光发来什么讯息。   司殷搂着艾霜棠侧躺在软榻里,好整以暇的休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慵懒的劲儿。   艾霜棠见玉简拼命提示有新消息,一时好奇,“师兄,你发了什么信息?”   司殷懒洋洋的说:“下一个轮到越氏老祖宗。”   艾霜棠噗嗤一声笑了,“难怪那边急成这样,吓死了吧,活该!”   司殷半眯着眼,眸子里泛着冷光,“那小子不怀好意,恐怕是打着把你骗出去当人质的想法,越氏捏着你这人质,好让我与师尊投鼠忌器,说不定还能借着你这张牌,联合其他同样惶惶不可终日的大能,对我和师尊发难。”   艾霜棠吐槽:“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司殷笑了,戏谑道:“师妹,修仙界百岁以下的修士都那么单纯,二十岁不到基本跟一块糖就能骗走的孩子没什么区别。错就错在他太心急了,尚未取得你的信任,就贸然想要诱骗你。不过也难怪如此心急,已经没时间让他慢慢接近你了。”   艾霜棠想了想,到底还是被勾起了几分担忧,“其他大能,要是真的急了联手……”   司殷抬手摸了一把艾霜棠的脑袋,“被猎杀的只有体内含有假司氏灵根的修士,大能老祖之间虽然不怎么联系,却也算得上知根知底,彼此之间是什么德行心里有数。被仙府猎杀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们明白着呢。广寒老祖临死之前也曾质问难道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但无元老祖却明白的很,说这里到底是司命上仙的仙府,终究是偏袒司氏一族的,其他人都不过是寄人篱下。”   “有假灵根的自然不甘心灰飞烟灭,试图垂死挣扎,但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大能只会把整个事情看得透彻,主动保持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等到这些心怀不轨的人都没了,仙府也就没那么乌烟瘴气。”   另一边,凌霄剑尊来找萧玉尘。   凌霄剑尊捏了捏睛明穴,看起来很是头痛的样子,“最近一些老祖频频向本尊发出询问,看起来都急疯了。琼华,你们闹得这动静可真不小,手笔也太大了。本尊跟你结盟,是想省些事情,现在反倒被人追着问。你倒好,呆在这里没事赏花品酒,好不悠闲自在。”   萧玉尘:“仙府有灵。”   凌霄剑尊揉捏睛明穴的动作顿时凝住,他放下手,眉头皱起来,“如此,倒是活该了。”   他径自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并非每个老祖都有觊觎仙府之主的心思,仙府此番动静,恐怕会有人狗急跳墙。不如本尊来联系那些对仙府不感兴趣的,让他们为你那大徒弟护法,协助他进入万绝谷,探取仙府之主的位置。有这番声势,即便有心垂死挣扎的,也只能铩羽而归,如今他登上仙府之主,也算的上是众望所归。”   萧玉尘:“我亦如此想。”   凌霄剑尊端起酒杯,“那便我们一起发出邀请。”   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快要完结了。作为我的第一篇原创文,练笔的意义更多一些,所以比较短,不足的地方有很多,写的过程中我自己也一一发现了各种缺点。   谢谢一直以来支持的读者,第二篇我会吸取经验,努力写的更好。 第七十六章   艾霜棠拜了萧玉尘为师尊后, 接触到了许多以她的修为本来压根不可能接触到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可以插手的地方却很少, 定位上就是个吉祥物。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菜鸡也有菜鸡的自知之明, 就算有了后面师尊帮忙开挂, 想要成为挂逼也得费点时间成长。   师兄已经过三关斩六将, 闯过了龙潭虎穴,反杀了一波儿敌人, 师尊更是功成名就,站在巅峰傲世天下, 而她,还才刚刚拿了开挂剧本,成长之路才开始而已。   境界实在相差太大了, 现实的步伐也不会因为个人的主观意识而停下来。   所以当师兄突然告诉她说,他已经成功闯过万绝谷试炼, 拿到司命上仙留下的遗产,成为新任的仙府之主时,艾霜棠是懵逼的。   是的, 非常懵逼。   这种感觉仿佛中间突然跳过了N章精彩绝伦的内容, 直接告诉她结果。   艾霜棠掰着手指数了数, 数来数去, 还是感觉十分的突然, 迷茫极了。   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完全没毛病啊。   大佬们的事儿,不带她一个吉祥物玩多正常。总不能师兄或者师尊想要做什么,都要跟她报备一声吧, 而且之前师兄早就说过的,要去万绝谷闯一闯,既然敌人被反杀了一波儿,趁着风头正盛的时候乘热打铁,赶紧把事情都办了,貌似也没毛病。   只不过,没带她玩儿而已。   艾霜棠目光茫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真诚的问:“所以现在,师兄算是苦尽甘来,雨后见彩虹了?”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完全没发挥什么作用,师尊说我是‘变数’完全就是瞎吹的?”   艾霜棠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铲,地上一个刚挖出来的深坑,司殷从善如流的把树苗放在这个坑里,手上也拿着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搞过来的铁铲,往坑里面铲沙子。   司殷在万绝谷的这段时间里,艾霜棠一直蹲在边境种树。期间师兄和师尊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艾霜棠也没在意,大概是在处理仙府猎杀老祖的事情,这事她帮不上忙,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别给师兄和师尊添乱。   结果没想到,师兄直接给出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处理方法,果然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司殷把树苗种好,两手撑在铁铲上,“师妹何必妄自菲薄,命数本就虚无缥缈,修为不够者根本触摸不到,便是有这方面的能力,依旧要对命数之事抱有敬畏。师尊能在茫茫人海里发现你,本就是有缘,是不是‘变数’根本不重要。若师兄需要靠师妹才能扭转乾坤,何苦努力修炼,坐着等师妹为我创造一切不就好了。”   俗称,吃软饭。   艾霜棠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思考了一下,老实的说:“如果靠我的话,至少也要等个百来年才有可能,我现在的修为才筑基期呢。”   而师兄已经是个大佬,自己努力不是更好。   艾霜棠已经捋过来了,“所以,我在边界种树的时间里,师兄去了万绝谷?不是说万绝谷很难闯关的吗,如果仙府之主的位置这么容易拿到,怎么会留到现在?”   司殷:“如果有多位大能在万绝谷外面联手护法的话,难度就降低了,况且觊觎仙府的人之所以被拒绝,就是因为没有司氏的血脉,于是苦心炼化司氏的魂魄为自己铸造一个假的司氏灵根,以期望能够骗过万绝谷。我本就是返祖之体,血脉最接近司命上仙,又有多名大能联手护法,试炼虽然艰险,到底是通过了。”   “这种豪华阵容,还得感谢贪狼制造的契机,不然其他大能怕是不会轻易被说动。”   艾霜棠闻言转头看向旁边,贪狼正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开荒种树,哪里还能看出半点狂拽疯批鬼王的样子,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么一个家伙,默默无闻多年,一出手就制造了个大新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开始以为是个内心扭曲不择手段的怕死疯批魔修,结果人家其实拿了个复仇剧本,多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心狠手辣,只为一击必杀。   感受到投过来的目光,贪狼把铁铲往沙子里一捅,两手作揖,谦虚道:“在下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家主大人能有今天这番成就,靠的是自己。即便没有在下推波助澜,必定也能达成所愿。仙府内忧外患多年,总要有一个人出面来结束这一切,这是大势所趋。纵然是大能,也不过是跟仙府众人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已。”   司殷:“仙府若崩溃,谁都讨不了好,但大能之间不会轻易厮杀,所以,若没有你催化的话,到时候会以更加惨烈的形势达成而已。主动激活仙府的部分规则,猎杀觊觎仙府手脚不干净的大能,这在大能之间制造了恐慌感和紧张焦虑,所以师尊和凌霄剑尊的邀请一发出去,就获得了热烈响应。他们对仙府不感兴趣,也不想因为其他蠢货的行为而被牵连,不如干脆联手,一劳永逸。”   “成为仙府之主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内患暂时没了,外忧却是迫在眉急。当初司命上仙之所以把整片天地都塞入仙府之中的原因,我总算知道了。”   艾霜棠立马感兴趣了,司命上仙这个举动的含义她一直有猜测,但没有证据来证明,便只能是猜测,现在终于可以揭开谜底了。   司殷:“当初司命上仙下凡历劫,凡间确实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劫,天地崩溃,众生无以依附,危难时刻,司命上仙突发奇想,将正在崩塌的天地塞入自己的仙府之中,如此一来便能拯救众生。然而天地太大了,司命虽是上仙,但他的法力还没有强到能够开辟出容纳整个世界的程度,勉强自己的结果就是力竭而亡。仙府也成了无主之物,四处飘荡。”   “仙府的仙气迅速消耗,空间逐渐不稳定,也与这个有关系。没有仙府之主,仙府的消耗就无法得到补充,司氏一族的老祖宗一直默默为仙府提供仙灵之气,减缓了仙府对自身的消耗,才叫仙府支撑了这么久,但仙府无人掌控,随意飘荡,若寻不到新的世界,里面的人便只能继续关在里面无法出去。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难以在虚空乱流之中存活,何况仙府之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生灵。”   艾霜棠顿悟了,“所以,之前仙府就像一艘随波逐流四处游荡的船,难免在海上触礁,磕磕绊绊什么的,现在大家想要离开船,就得找到港口上岸。”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艾霜棠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闪,仙府应该是密闭的,也就是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应该也进不来才对,但她却进来了。   艾霜棠:“呃……”   这么一说,确实非同寻常。   显然这个问题师兄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至少他成了仙府之主后,对仙府的情况更加明白,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个大漏洞。   艾霜棠只能老实的说:“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司殷微笑:“我自然是相信师妹的。这说明,仙府的空间已经开始出现漏洞,兴许不经意间就会有外来者偶然通过漏洞落入仙府之中,师妹能进来,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进来。所以……”   艾霜棠紧张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所以……?”   贪狼好奇的目光也飘过来。   司殷:“所以就一鼓作气,找了个港口靠港了。”   艾霜棠:“……?”   司殷:“司命上仙未下凡之前,这里便只是一方小世界,自然还存在更大的一方大世界,各种秘境空间兴许不比一方小世界小,仙府停靠上去一点都不突兀,还能汲取大世界的灵气补充仙府的损耗。”   艾霜棠:“……??”   司殷:“所以师妹,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艾霜棠:“……???”   司殷很是忧伤的四十五度明媚望天,“刚找到了大世界,大家就迫不及待离开仙府去探索新世界了。凌霄剑尊兴冲冲的拉着师尊跑了,其他前来协助的大能也都撒欢的冲向新世界,估计接下来修仙界的各大门派也会慢慢派人出去,但,师兄我是仙府之主,有职责在身,仙府尚未修复完毕前,是不能随意乱跑了。”   “师尊的修为深不可测,早就超过了渡劫期,不知道大世界的规则如何,如果与小世界一样的话,可能师尊很快就要渡劫飞升。”   “总之,只有我们可以相依为命了。”   司殷唉声叹气,幽幽的说:“师妹应该不会丢下师兄,自己跑去外面玩吧?”   艾霜棠都木了,果然是错过了不晓得多少集,菜鸡跟不上大佬的世界啊,稍微一不注意,整个世界都脱节了。   司殷拿着铁铲奋力挖坑,“为今之计,只能多多种植仙植,加快仙府的修复速度!”   艾霜棠终于懂了,也就是说,大家都可以跑出去玩,探索新世界,但她要陪着师兄在仙府边缘的荒漠地带挖坑种树。   虽然世界变化很快,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很多集,但是没关系,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知道的太多也是种烦恼,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会多想。   司殷:“现在荒漠边缘,我们想怎么种树就怎么种树,说好了种成一个心形,师兄一定不会食言,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呀师妹!”   贪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司殷斜睨一眼,一铲子把他铲飞了。   艾霜棠迷茫的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茫然了好久好久,最后收回视线,继续挖坑种树。   早该知道的,强者的世界恐怖如斯,而她只是个小菜逼,跟不上节奏很正常,还是该干嘛继续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以完结了,接下来真的码不出来了。整篇文的框架主要以男主那边的故事为主线,以女主的视线展开,是一个新的尝试,结果剧情方面框架搭好了细节方面填充的比较干吧,感情线也难以展开,缺陷非常大。继续写也只会陷在这种怪圈里面出不来,及时止损吧。   真的很感谢一直支持的读者们,第二篇原创文我就不乱搞这种新尝试,还是中规中矩的按照自己擅长的方面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