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魔尊怀里撒个娇》 作者:人间废物   文案:   天界无上战神陨落世间,却不小心勾搭上魔界始尊?   战神从此一改性格,准备在魔尊怀里做自己。   开心时撒个娇,不开心时撒两个娇。   魔尊头疼,数万年不变的生活多了一个累赘...额么,活宝。   魔尊:“从本尊怀里爬起来,快点。”   战神:“那我...躺下?”   魔尊:“?”   小片段:   战神趁着魔尊不在家准备大显身手,势必要改一改魔族粗狂之气。   战神:“各位开心么?”   众魔:“开心是开心,就是有些辣眼。”   某日魔尊归来,看着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沉默半晌。   认真反思。   此女到底是什么玩意?竟如此...不同寻常...   排雷:   1.冷面深沉魔界始尊x不作天不作地就作魔尊的小‘怂’包   2. 1v1 双洁   3.架空背景 无任何原型   4.我方战神只有在魔尊面前各种撒娇~   5.害 就是一个轻松小甜文 大家随缘看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俟孤,如若 ┃ 配角:青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本战神只在魔尊怀里撒娇~   立意:身在黑暗,也要向阳而生 ================ 第1章   “报——”   “前方大捷!无上战神已经冲破第二道防线。”   “报——”   “前方大捷!无上战神以一人之力,手持盘龙簪花红缨枪,斩杀八尺人面赤红蛛!天君,这战我们又胜了!”   坐在流光金碧大殿上的男人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倒眉头微微蹙起,他一语不发,直接挥手发号命令。   早有身影在旁等待,看到手势后消失在大殿,直奔刚刚杀戮完的战场。   “战神!”   “战神!”   “战神!”   偌大的空地上,拔地而起一座断石悬崖,上方云层中密密麻麻排列着身穿银白色盔甲的天兵天将,他们整齐划一的举着手中兵器,口中大喊着‘战神’二字。   断石悬崖中间,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十足的恶臭,在这片血雾中,那个作恶无数的八尺人面赤红蛛被直接刺爆头颅,瘫在地上结束生命。   不远处站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束发的发带不知道飘向何处,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一阵风吹过,洋洋洒洒飘荡在空中。   只见那人带着一个银白色遮面面具,看不清悲喜,一双好看的眸子有些迷茫,看着面前来人一言不发。   只是手握着的盘龙簪花红缨枪,又往土地里陷下去三分。   对面那仙人又道一遍:“无上战神,跟小仙走一趟吧。”   “这是他的意思?”如若眼神中的杀气还未消失,怒目而视一字一顿,“这,是他的意思?”   那仙君屏气凝神,半晌之后才堪堪说了一个,“是。”   ‘是’字一出口,如若手中的盘龙簪花红缨枪消失不见,周围的杀气也随着一阵风荡然无存。   如若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与伤心,她抬手整了整凌乱的头发,用幻化出来的发带重新束发。   “带路。”   “是。”   如若在震耳欲聋的追捧声中,一步一个脚印走在她刚刚厮杀过的战场上,心头生疼。   谁能想,她最尊敬和崇拜的仙尊,青佛上神。   一声令下,把她打入冰牢。   原因是因为她身有魔气,唯恐魔变,必将祸害天下苍生,使六界再次陷入浩荡。   可是,师尊呀。   哪有战神不沾染魔气,又哪有战神不血洗布全身?   哦,她忘了,这世间只存在着两个战神。   一个是她,无上战神。   一个是他,普照战神。   普照战神,最慈悲为怀的神君,怎么可能沾染魔气。   是呀,她糊涂了。   “上仙,请再等须臾,待本战...我说几句话。”   前面带路的仙君一顿,回身,“战神请便,切勿耽误。”   如若快速整理好思绪,仰头冲上方的军队做了一个手势,本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瞬间静默。   紧接着,她不怒自威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尔等将领们,快速清理战场,清点伤患,重振军队,务必以伤者为大,不可懈怠训练,保护六界,尔等不可姑息。战场杀戮之前,胆怯不可要,退战不可有,杀欲不可长存,溃败不属我们!”   “是!”   “半夏言何在!”   “末将在!”   一个身穿黑色盔甲,面容秀丽的男仙从天上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出现在如若面前。   如若看着单膝跪地的半夏言,手掌一翻,一枚暗黑鎏金的盘龙印出现在她手中。   “半夏言听令。”   “末将听令。”   “本战神把盘龙印暂交于你,军中事务暂有你来接管,你...”   “战神!”   半夏言截断如若的话,原本低垂的脑袋此时抬起,与如若四目相对,眸中震惊之意难掩。   如若掩藏在面具中的嘴巴抿了抿,上前一步主动把半夏言扶起来,再次开口时,语气中的威严去掉三分。   如若缓缓道:“何须大惊小怪,数次生死之战你皆无恙,何能惧你?”   “战神...”些许是刚刚失了态,半夏言重新低下脑袋。   “罢了,你只要记得,我们之命皆由我们,天下之命全系于我们。”   “是,战神。”   如若再次把手里的盘龙印递给半夏言,当他伸手接过的那一刹那,如若觉得身上压制很久的担子一下子轻了,她无声吐出一口浊气。   悬在半空中的手变了方向,竟然拍了拍半夏言的肩。   留下一句,“夏言兄,珍重。”   之后,便消失在眼前。   半夏言手握盘龙印,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日月颠倒,星辰高挂。   半夏言动了动嘴皮,什么也没说出口。   冰牢。   顾名思义,四壁由地狱万年不化的寒冰制成,刺骨剜肉,冻之血脉,禁之法力。   如若已经不知道待在这里多久了,着衣盔甲被染血的地方已经干透,难闻的气味让她自己都厌恶。   她被人直接从战场上带走,如果是旁人,如若何惧?就连当代天君的神力都在她之下。   她若不想,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把她带到这里,可惜,下命令的人是青佛。   她的师尊,青佛。   如若把头抵在冰冷刺骨的冰墙上,缓缓闭上眼睛,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犯了什么错,要被关入冰牢。   难道是她前些天不小心打碎了她师尊的白玉瓷瓶?还是她上战场前迟到了片刻?   可...这些强找的借口,根本不至于被关入冰牢。   在如若被冰牢的不知第几天,终于,她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   “师尊,你终于来了?”如若双手抵在结界上,仰头看向外面身影。   “师尊,你气消了吗?徒儿错了,徒儿不该打碎你的白玉瓷瓶,也不该偷懒懈怠,上战场前迟到了片刻。”   青佛却没有说话,从远走近,直至站在如若面前,他也未曾开口。   那张好看到仿佛多见一眼就是亵渎神明的脸,此时却冰冷的可怕,比冰牢里万年不化的寒冰还要阴冷。   如若见了,心底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原本高昂的脖子缩了缩。   怯怯道:“师尊,我...”   “如若。”   “我在。”如若因为他这一声叫,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重新亮了起来,“师尊,我在。”   “你可知错?”   这句话让如若不解,“师尊你是指...”   “你可知错。”   “徒儿...不知。”   听师尊这严厉的口气,她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可是...她不曾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何来知错之说?   “你...”青佛一顿,错开如若的眼神,继续说:“如若,你可知错?”   “徒儿不知,还望师尊点化。”   青佛的脸色依旧冰冷,就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冰冷。   “好,既然你不知,那为师问你。”   “私自炼化魔道之术,释放污浊之气,破坏万物平衡,你可知错。”   “戾气尽显,杀人如麻,祸害百姓,为乱人间,你可知错。”   “不顾同门情义,残害同门,你可知错。”   “如若...你太让我失望了。”   纵然青佛说了一大堆,问了一大箩筐,都没有他最后一句话让她更诧异震撼。   她...让他太失望了?   如若咽了口唾沫,不问他为什么觉得那些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的事情是她所为,而是问他。   “师尊呀,我...我真的让你太失望了?”   这次,青佛却没有说话,似乎唇抿更紧了些。   如若瞳孔一缩,师尊他这是...默认了?   她真的让他太失望了?   “仙尊。”   一声柔和且不失庄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结界处诡异的气氛。   来者正是天君,度光。   “仙尊,我们等不起。”   他的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垂眼的青佛,如若只见他手一挥,结界瞬然消失,他缓缓地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如若张了张口,像是要问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原本嫣红色的唇,此时已经褪去血色,重新闭了起来。   青佛伸手拿起如若脚边的面具,仔仔细细擦干净上面的污渍和血渍。   如若嘴角苦笑。   师尊呀,何必如此,擦干净又有什么用,白白玷污了你的衣袖罢了。   师尊心底里是不是已经认定,她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青佛手里拿着的面具,还是他亲手为如若制作完成,其目的是用来让她上战场时,遮住她的面容。   他说:“如若,你虽为无上战神,却终究是一个女儿家,脸面要白净,不可染上脏乱污秽之物。”   而此时,青佛拿着面具,慢慢的朝如若面门是她扣去,这让她想起来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青佛同这般亲手替她带上面具。   只是...物是人非。   在面具即将贴合脸部时,青佛耳边传来一句很小声地话。   声音小到只能他们两人听见。   “青佛,对不起,我终究是让你失望了。”   话音刚落,面具紧紧地贴在如若脸上。   只是青佛举在半空的手一颤,波乱动荡的瞳孔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若闭上眼睛,心口的剧痛刹那间席卷全身,面具下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潮湿一片。   如若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些是汗水还是泪水。   就这样,她被她最尊敬的师尊剜了心。   亲手。   耳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   “仙尊,心给本座,本座这就去净化污秽邪祟。”   “仙尊,你可别把它捏爆了,那可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唯一希望!”   “仙尊...你...”   再后来,如若听不清楚了,她只觉得好冷,真的好冷。   并不是冰牢的冷,而是她心口处好冷。   如若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面前什么也看不清。   如若知道,青佛就在她身边。   在彻底昏死之前,如若用周身唯一一层神力,做了最后一件事。   她把面门上的银白色面具震得粉碎。   让师尊失望是她这个徒儿的败笔,如今,被他剜去的一颗心就当是她的赔罪。   她就以这个面具为祭,祭奠这个从此两不相欠的日子。   愿,她师,此生再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害 小可爱 此篇轻松搞笑,大家随缘观看~   努力码字不断更~ 第2章   世人都说,无上战神一介女流之辈,却耍着一杆盘龙簪花红缨枪,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大战而归。   世人都说,无上战神冷酷无情,没有心,不知伤痛,不知人间苦楚,不知万物更替,不知世间喜乐悲愁。   世人都说,无上战神是救世主,是神明,是地狱的噩梦,是黑暗的终结者。   世人都...知道个屁!   “太假了,太假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回荡在黑暗的亘古地域。   世人说的都太假了。   真的,太假了。   假的如若都没眼听下去...   在这世上,谁能比她更了解无上战神?   无上战神骨子里不过就是一个爱撒娇,爱玩笑,也爱美的女神仙,若不是被‘无上战神’这个骇人非凡的头衔束缚着,只怕早就跟着司命混在红花酒绿的人间逍遥自在了。   “哎。”   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气声从她口中发出,连带着一声声似远古传来的回音。   “哎——”   “烦喽。”   “烦死了。”   如若暴躁的如一个搁浅的鱼,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徒劳挣扎。   “啧。”   一声阴冷且低沉的男声传来,让如若喉咙一窒,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   “谁...咳咳咳。”   纵然如若是一具神体,也难以忍受嗓子的干涸。   “谁...咳咳,谁在那...咳咳咳。”   那人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周围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刚并没有说话声。   “兄台?”如若小心翼翼叫着,“兄台可在?能否再言语一句?”   如若耐心等了等,然而回应她的只是无尽沉默。   “在下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小人物,不知兄台尊姓大名?能否斗胆跟兄台做个朋友?你我也好在这岁月不知何事的地域里谈谈心,说说话。”如若不死心,继续自言自语,“朋友,此处就你我,谁也看不清谁模样,所以...别害羞,别腼腆。”   “......”   “朋友?在么——我的朋友——你...”   “闭嘴。”   他的回答让如若唇角勾了勾,“朋友,你的声音甚是好听,妄想多听几句。”   对方似乎铁了心,接下来无论如若再说什么,他就像没听见一样,再无回应。   如若却不在乎,她只在乎这亘古地域里还有旁物。   她,大概是最怕孤寂的一个神。   如若碎碎念:“朋友,你是六界什么品种?鬼?仙?魔?神?妖?总不会是人吧。”   “唔,在下没有歧视人族,就是‘人’这个品种没办法进入亘古地域,应该会灰飞烟灭。”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仙。”如若舔了舔干裂的嘴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魔呀,妖呀之类的跨物种?”   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天界禁地——亘古地域。   “算了,既然你不愿说,在下也不勉强。不过,在下倒是愿意跟你分享我的故事。”   如若胡编乱造的正欢,却没有问问‘朋友’是否想听。   “在下原本是天界一个小花仙,整日跟着众多小仙女们快乐玩耍。唉,奈何魔界魔尊大人看上我,非要娶我为魔后。天君知晓后,一怒之下把我打了下来。朋友,你说我冤不冤?我招谁惹谁了?我如花似玉入的了魔尊眼有错吗?我过于优秀勤奋善解人意有错吗?魔尊他...非得娶我为后有错吗?”   “...哎。”如若长叹,“仙道太难,生平坎坷,苦苦苦。”   如若只是随意胡乱改编了本司命的话本,却没想到偶遇到话本中的人物...   如若也不知,就在她刚刚讲到‘魔界魔尊大人看上我’之后,本来在黑暗中闭目养神的万俟孤,瞬间睁开了眼睛。   在听完她整个故事后,脸更是黑了不止一个度。   铁青。   旁的不说,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就是魔界魔尊。   万俟孤。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如此聒噪的小花仙?   如若艰难转身,面朝万俟孤方向道,“也不知道魔道现今好不好混,能不能有点魔权,不至于跨种族恋爱罪不可恕。起码这样我还勉强能跟魔尊凑合过日子,方可避免如此受罪。”   如若越说越扯,万俟孤忍无可忍。   “闭嘴。”   “......”如若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欣喜若狂:“朋友!终于有听到你开腔了!”   这两个字给了如若盛大的鼓舞,心想,原来朋友喜欢听故事。   虽不知如若如何得到此结果,但她还是继续卖力讲着惹魔尊发飙的故事。   如若垂眼幻想,“朋友,你说魔尊是一只通古之龙,而我只是一个小花仙,假如哪一天真跟他成亲,我们孩子是何品种?带花的黑龙?龙状的黑花?”   说着说着,如若脑海中脑补出两幅另类的画面。   万俟孤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阴冷道:“再扰,灭之。”   “噗嗤。”如若笑出声:“朋友,难道你不知道亘古地域不能使用法...”   !!!   蓦然,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从她脖子传来,‘朋友’何时来到她身边,竟让她半分不知?   脖子上收缩感持续加大,血液硬生生从脖子分成两半,堆积在头部的血液快要跟脑浆迸发而出时,‘朋友’却松开了手。   新鲜空气一股脑儿涌入她火辣辣喉腔。   “咳咳咳,呕——”   这具神体并没有阻挡异感来袭,强烈干呕和恶心感几乎让如若崩溃。   万俟孤玩味地盯着面前女子,不,应该是一个没有心的小花仙。   她刚刚说了一大堆,唯一一点没有说错,她确实是一个女仙。   就在他抓着纤细脆弱的脖子动了杀心刹那间感觉到掌下暗流涌动的仙气。   生机勃勃的仙气。   万俟孤漆黑的眸子快速闪过一道金光。   他有办法出去了。   万俟孤抛出诱饵,“想要心?”   “咳咳,咳...什么?”   “想要心?我给你。”   “.......”   心?   想要吗?   当然想要!   没有心的神体冰冷可怕,仿佛她沉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万俟孤双眸在亘古地域黑暗中视物自如,他能清晰看到如若脸上的动摇与惊喜。   万俟孤音色冷淡:“不论神,仙,妖,魔,人,就连鬼都有心。”   “但,你没有。”   “在六界中你算什么?”   “不神不仙不妖不魔不人不鬼。”   如若:“.......”   心中刺痛,血淋淋。   纵是如若再巧舌如簧,此时她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没错,她一个没有心的物件,在这六界中到底算什么?   只要一想到这里,如若空荡荡的‘心’便更痛几分,虚无的疼痛让她再次接近崩溃。   万俟孤双目微眯,“我给你心,让你再次完整,如何?”   面对巨大的诱惑,并没有让如若冲昏头脑,相反,她出奇冷静。   如若故作镇定,反问:“你要什么?”   他给他心,那么他呢?他要什么?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我要你。”   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把如若毫无波澜的神魂震了三震。   此物种,不简单...   如若没问他,他要她什么?   也懒得问。   如若:“我还想要一件东西。”   万俟孤:“休要贪心。”   她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你...你可以带我拥抱光明吗?”   她已经尝过了满是黑暗的苦楚。   这种感觉怎么说,她不喜欢。   甚至是讨厌。   即便青佛那么对她,她都没有升起讨厌。   唯独对这片黑暗,她讨厌。   很讨厌。   过了许久,久到如若甚至觉得这是贪心的时候。   男子声音低哑道:“如你所愿。”   几乎瞬间,如若仿佛看见一股比亘古地域的黑暗还要漆黑的雾气向她袭来。来不及躲闪,接触她的那刻,如若面前出现刺眼光芒。   他!   真的做到了?!!   那光芒是光明吗?   同一时间,如若清晰地感到心口处传来强烈“砰砰砰”跳动声,心跳似乎比以往还要充满活力。   如若来不及思考别的,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在她彻底昏迷前胡乱一抓,柔顺丝滑的触感真情实切,像是抓住了谁的头发。   兴许是那人的头发吧。   “谢谢。”   如若发自内心道谢。   万俟孤伸向她心口的手一顿,竟硬生生停了下来,只是他尖利的黑指甲已经没入如若衣服,深埋刺穿她皮肤,再往前进一点便是跳动的心。   数万年过去,万俟孤从未听过...‘谢谢’二字。   从他有了魔识到今,世间万物,无一例外,没有不打心底里惧怕他,厌恶他,憎恨他。   唯独怀中这个女人,她说了旁人不曾说过的话。   她说,谢谢。   他静默片刻,一言不发拔出插入如若心口的指甲,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黑暗。   万俟孤眉头紧皱,心中狐疑,仙的血何时如此诱人?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格外香甜。   万俟孤又猛吸了几下。   算了。   既是此女子救他,姑且应了她那请求,再让她看看世间阳光吧。   杀她取心,不急。   “呵。”一声冷笑倒出世间百态,“青佛,吾的老熟人,吾回来了。”   依旧是无尽黑暗。   如若只觉得周身上下竟无一处安样,灼热的疼痛似乎要把她撕裂才罢休。   痛不堪言。   如若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最应该疼的地方却安然无恙,迸发出强烈的生机安抚着周身灼热疼痛。   她也不知道,这就是燃烧神魂的灼痛。   万俟孤给她半颗心的代价。   肆意燃烧她的神魂,借此机会冲破亘古地域。   重回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万俟是复姓,万俟(mo qi)孤 第3章   如若在睡梦中,一次又一次梦见青佛,梦见她的心一次又一次被他无情地剜去。   痛苦,难受,无力,窒息...   “醒来。”   “醒来!”   低沉呵斥声把如若从梦境拉回现实。   她猛然睁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呼——”   一阵夜风吹过,如若才发觉里衣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脑海中种种糟心片段在此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冷’字。   万俟孤面目阴沉,“小花仙,休要再用本尊半心胡想非为,不然,杀你剜心。”   如若闻声看去,只见纱幔后站着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看体型与肩宽是个男人无疑。   抬手揉揉倦色的眉心,想,这年头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剜她的心。   如若不接他话,而是抬手拍拍身旁床铺。   “一起?”   男子也不接她话。   “不困吗?一起睡?”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狂风大作。   从男子身后无缘升起一股巨风,劈头盖脸向如若砸去,吹的她脑仁生疼。   捂紧被子,口中求饶:“好汉留命,手下留情,你快收了神通,哎呦,风要把我吹折了,我错了!”   万俟孤听后眉峰上扬,心中噗之以鼻,果真是个没有出息的小花仙。   “别,别吹了,大不了我睡外面,你睡里面,我可以给你腾位...哎?!”   原本小了许多的劲风突然暴涨,硬生生把如若吹得在床上翻了几番,无情的砸在内侧墙上才罢休。   嘶!   后背火辣辣疼,真如同被折茎拆骨般。   “被子!被子全部给你!!!”   这是如若最后的妥协,总不能让她去地下睡吧!   事实...   她真的许诺去地下睡,男子才收了法术。   如若顶着一头凌乱不堪的长发,绝望得仰面躺在硬冷地上一动不敢动。   因为...冷...   此刻处境深深刺破如若心中酸楚。   这简直要比她从高高的无上战神,沦落成一个无名小花仙还要酸楚。   床铺分他一多半不行吗?   被子全给他都不行吗?   此物种是个小气鬼。   “朋,朋友?睡了吗?”如若说得小心翼翼。   万俟孤没睡,却也不想理她。   单纯觉得她烦。   如若自问自答:“你是不是也睡不着?真巧,你看我也睡不着,我给你讲故事吧。”   万俟孤:“......”   如若心中叹息。   ‘朋友’的脾气她已经摸透透了,他不就喜欢听故事吗?还是喜欢听那种狗血故事。   行行行,   那她就讲,讲到他开心为止,让她上床为止!   多谢司命堆积如山的话本,让她得以信口拈来,“唔,有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本不打算讲,说来也怪不好意思...”   “那就闭嘴。”   “可是!”如若拔高声音,话风一转,“我们既然是朋友,那我就有必要跟你分享一下,为了...为了增近彼此友情。”   平躺在床上的万俟孤对此没多大兴趣,面无表情地像一具没有感情的石雕。   如若问:“你知道魔尊是怎么追我的吗?”   万俟孤并不想知道。   如若眼神迷离,似乎真的在回想什么事情,“魔尊是一个很有情调还体贴的魔,他会天天送我花,今天芍药,明天牡丹,我猜魔尊应该以为我喜欢艳丽颜色的花,他的一片真心实属难得。”   万俟孤:“.......”   扶额,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有情调还体贴。   “就我殿后那块土地,种的满是魔尊送的各色各样花,粉粉嫩嫩。”如若越说越邪乎,“魔尊说,这片花海就像是他对我的爱,慢慢的爱意灿烂如花,一直伴随着我。”   万俟孤眸泛冷色:“......”   如若嘴角上扬,语气带着娇嗔,“哎,朋友你不知道,我怎么他劝都不听。假如我们再有机会见面,倒是能让他再给我送些菜,这样我好一边种一边吃,不浪费。”   万俟孤眉毛扬出天际,心想,剜心吧,此小仙太聒噪。   “每当我看着满园花儿,还挺高兴。不禁回想起魔尊那句话,我是他的花儿,心底那朵最娇艳的花。”   “朋友,你知道吗?魔尊当时的表情,爱意浓浓,深情款款,他...”   万俟孤黑眸在夜色中闪过一丝冷意,受不住这般聒噪,终于开口。   “睡?”   “嗯?”   “闭嘴。”万俟孤极力克制自己,“滚上来。”   “奥,来了。”   如若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滚上床,一头扎进软乎乎的云被中,只是云被中却比刚刚多了一丝好闻的味道。   气味说不上来,如若就觉得安心。   偷偷深吸几口后意识开始混沌,思绪像是要被那股气息一点点抽空。   困意袭来。   如若倒是心大,脑袋渐渐不受控制歪下去,丝毫不俱怕身旁男人趁她睡后杀她取心。   因为她太明白,有些事实反抗无用。   就像现在她跟旁边之物种的差距,不能衡量。   反之,在他旁边莫名安心。   应该是承蒙他赐予的半颗心影响吧。   在如若最后归于混沌时想,她的朋友真的好喜欢听故事。   万俟孤目光炯然盯着上方床幔,他清晰感知身旁变化。   从小花仙兴高采烈爬上床,之后偷偷闻了什么,再到思绪渐渐飘走,最后归入梦境。   让万俟孤诧异,他竟然也跟着她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困意不觉袭来,因为那半颗心?   同时,鼻息间传来一阵幽香,像是雨后深山的空气。   清幽冷艳。   似乎在哪里闻过。   万俟孤不由多吸几口,本就酸困的眼皮愈发沉重,睡意如排山倒海般把他卷入梦香。   又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下起小雨。   好像有什么东西拼命往他怀里钻,扰的他心中烦闷,只得伸手揽入怀中。   低哑一声,“别闹。”   “......”   也许是他控制得当,也许是他威吓骇人。   那不安分的‘东西’,真就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一夜小雨,一夜无梦。   当如若再次睁眼,是她自然睡醒时。   来不及伸展懒腰,就被面前一张陌生的脸吓的半死。   如若愣了许久,眨眨眼睛发觉不是在做梦,脑中一片空白归入现实。   她...脖子下枕的手臂...腰间环的胳膊...还是温热的...   活的。   此时最让如若奇怪,她面对现在处境竟没有一丝反感或恼羞成怒?   疯了一样觉得安心。   安心???   好像...是安心?   如若在莫名安心的基础上,细细打量起面前这张面容。   剑眉锋利,睫毛浓密而长,鼻梁高挺如山峰,薄唇红润,嘴角微微上扬,下颚硬朗如刀刻,皮肤黝黑,眉宇间有一股自然的威严风态。   此乃人间...绝色。   “看够了?”   男人薄唇轻启,着实吓了如若一跳,条件反射往后缩去,腰间的胳膊如铁让她不能动分毫。   万俟孤睁开眼睛,眸中哪里还有半分刚醒的倦色,清明如正午时分最热的太阳一般。   如若不惧怕他,坦坦荡荡问出心中疑惑,“你就是给我心之人?”   男子傲眉微蹙,“本尊不是人。”   ‘本尊’这个称呼让如若神识一震,她在六界中还未曾听闻谁会称呼自己为‘本尊’。   下一秒,一个经常出现在话本传说中的名字映入脑海,如若脱口而出。   “万俟孤!”   那条老黑龙?!!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处于一片混沌,世间唯有无边无尽的黑暗。而开天辟地之时,第一束光与之相结合,汇聚成一颗龙蛋。   天上地下唯一一个通古之龙就此诞生。   如若看着俊美容颜干咽口水,背后‘刷’一下浮出一层白毛汗。   “你你你....你就是那颗黑金色的龙蛋?!!”惊恐之意无以言表。   莫非真的就是那颗生于混沌时期的黑暗,与开天辟地时第一束光凝聚而成的...黑金色龙蛋?   万俟孤被她如此形容事实整地眼角一抽。   眯眼冷声,“本尊像龙蛋?”   “不,不像。”如若心中大骇,心想完蛋了完蛋了!   她能不能像一只通古之龙?   好歹是同族,黑龙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   如若灵机一动,装傻为上策,“哎呦呦,嘶,脑子疼,我的意识怎么变模糊了,嘶,我怎么不记得以前事情了?”   万俟孤用深不可测的目光盯着在他怀中撒泼打滚的小花仙。   “本尊帮你回忆。”   “......”   “本尊喜欢你。”   “......”   “要娶你做魔后。”   “……”   “送艳丽无比的花追求你。”   “......”   “还对说你就是我的花,心底那朵最娇艳的花。”   “.......”   “想起来了。”   如若冷汗如雨,“.......”   没,没有想起来。   如若准备打哈哈糊弄时,男人声音越发清冷低沉,“还没有想起来,本尊不介意再帮帮你。”   “......”   如若立马咽下嘴边的瞎话,仰头可怜巴巴看着万俟孤。   “魔尊大人饶命,小女子也是有苦衷。”   “哦?”   油嘴滑头的小仙。   如若心生一计,准备甩锅。   不怕死的一头扎进万俟孤怀里,用头死死抵着他棱骨分明的下巴。   “这些故事都是司命编的,而且他殿中还有好多好多你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万俟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眉头紧蹙,只是她抵着他下巴难以开口。   万俟孤头往左扭,如若就跟着往左移,他往右,她也往右。   几个来回下来,万俟孤彻底失去耐心,施力把怀中女子推出一丈远。   眸色幽暗,“放肆。”   如若见自己彻底远离万俟孤,心中慌乱。   完蛋了完蛋了,大魔头要是发了威,她还能不能跑掉了?   “你慌什么?”   “我没慌。”   “本尊知晓。”   “你不知道。”   谁知万俟孤嘴角一挑,似冷笑,他慢慢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指如若心房。   “本尊的心。”   “......”   这...这也行?   她心慌他也知道?   岂不是真的要被取心灭口了?   “嗷呜”一声。   如若顾不得那么多,她‘刺溜’一下向万俟孤扑去,可惜扑了个空。   一怀的空气。   等她从云被中抬头,便看见站在床边的万俟孤,不知道何时,身上已着黑金盘龙大裘。   衣摆上那只金色龙头恰巧正对着她,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好似万俟孤本体盯着她一般无二。   如若再次不争气咽了口唾沫。   “嘿嘿。”如若不自然尬笑两声,“魔尊大人不再睡会儿?”   “杀你,才是首要之重。”   “等等!魔尊大人万万不可!”   “何不可?”   如若背后不是一层白冒汗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暴雨如下。   慌不择食道:“我们睡了!”   万俟孤:“......”   “我,我会对你负责,真的,我真的会对你负责!”如若脑子一片空白,求生欲望使她力挽狂澜,“我,呸,奴家这就服侍你起床,额,服侍你沐浴更衣!”   万俟孤本想吓唬吓唬小花仙,毕竟她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却不曾想事态如此发展。   如此有趣。   万俟孤盯着远处那张煞白却强壮镇定的小脸,心中升起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恶趣味。   “走吧。”   “啊?”如若往里面缩了缩,“去,去哪?”   “沐,浴,更,衣。”   “.......” 第4章   被逼无奈。   迫于生存。   苟延残喘。   如若被万俟孤带进一个雾气缭绕的大…浴池。   如若诧异看着面前硕大无边际的浴池,瞠目结舌。   别说是一千一万个万俟孤,就是他本体出来都…绰绰有余吧。   “真大”   万俟孤斜看她。   “我说...浴池真大。”   “过来。”   “奥”   如若龟速般向万俟孤移去。   万俟孤不耐烦:“慢。”   “……”   她不想去,呜呜呜。   “不想?”   “......”   万俟孤真懂她。   如若笑意甚浓,“想!想死了,魔尊大人,奴家这就来了。”   她先向前迈一步,第二步掉头转身往回跑,只可惜徒劳无功。   “哎呦!”   如若后背硬生生磕在坚硬大理石地面上,本就受伤的后背此刻伤上加伤。   伤伤伤。   痛痛痛。   伤痛。   等她从吃痛声中睁开双眼,一片黑色衣摆飘在上方,如若视线上移盯着某个好心狠的魔尊,死死咬着下唇,眸中凝聚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下一刻,女子委屈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呜呜呜,哇——”   万俟孤难得一愣,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女子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一道泪痕,直至消失在衣襟上。   是泪。   如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呜呜呜,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呀!被你,被你睡了不说,你还,你还暴力对我!做了什么孽呀,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老天爷呀,我命苦,我是一个人没疼没人爱的小花仙,哇——”   “.......”   这是她从人间市井文化中偷师学艺,不说模仿十全十,敢说不在八分下。   看见没,魔尊不说话了!   如若卖力哭喊:“原来,原来魔尊大人你是一只如此不讲理的龙,呜呜呜,你打我,我,我不活了,哇—— 这半颗心你趁早拿走,不用管我死活!”   越说越上头,如若让市井文化变得传神生动,顺势而为,管它什么非礼勿视,直接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位置,只不过被一片鹅黄色缎绸半遮着。   万俟孤毫不避讳盯着她,若是放在别的生物上,它们不配喊出第一声,灰飞烟灭就是他的下场。   可是…他竟然没有想让她消失的冲动,也没有想过要取她的心。   啧,为何他心会如此烦躁。   “呜呜呜,你来呀!拿走好了,我,我才不稀罕,呜呜,你…”   万俟孤手一扬,如若腾空而起,来不及惊讶就被温暖的池水包围。   池水虽然温热,却像一双冰凉的柔手轻轻抚摸她后背伤痛。   池水…有疗效!   等如若从惊讶中回神,浴池边哪里还有万俟孤半片衣角。   环顾四周,均无发现。   万俟孤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哼,幼稚,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我…”如若语气一窒,一个更惊人的转变截断段她的傲娇。   如若诧异发现原本毫无法力的她,竟然在吸收水中的能量,外来的不明能量顺着她血脉上涌,最后汇聚在她心口幻化成法力。   神奇...   如若顾不得旁的,忙闭目养神,认真感受周身血脉中的力量。   全神贯注的如若并没发现,其实在黑暗中隐藏着一双如龙目般眼眸,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万俟孤并未离开,留下来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结果在他意料之内,又在他意料之外。   小花仙拥有他半颗心以来,身上出乎常理之事皆在他视线之下。虽早料到她可以借助泉水疗伤,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靠泉水恢复法力。   事实是。   一个仙,居然不排斥魔的心。   有趣。   实则有趣。   当天夜里。   如若新奇的看着自己右手,游走的法力还不至于召唤出体内盘龙簪花红缨枪,召唤出一个小火苗倒是可以。   如若随手一翻,远处一根熄灭的蜡烛瞬间亮了起来,只是...法术不够,又熄灭了。   额...   如若看着冒着青烟的蜡烛,心中不服,再次伸手甩去,结果依旧如此。   又灭了。   几次三番,点燃的火苗越来越小,体内的法力也越来越少。气的如若一脚跺在松软的地毯上,瞪着那只蜡烛咬牙切齿。   片刻后,脸色灰败,原来点燃一根蜡烛也是件奢侈的事。   如若没发现在一旁纱幔帷帐包围的床上,半靠半躺着一个男子,男子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身着黑色里衣,领口大敞露出健硕身躯,眉宇间傲气中夹杂着一丝玩味。   慵懒至极。   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女子一举一动。   女子素手一翻,他指尖一点。   火苗先着后熄,配合默契。   眼睁睁看着捉弄她爆炸的模样。   “什么破蜡烛!”如若越看越气,仿佛它熄灭的烟气是在肆意嘲笑她。   她一介无上战神,竟然有让一根蜡烛欺负她的道理。   “气煞我也。”   如若大步来到蜡烛前,已经举起手,心中还没想好怎么样把它拔下来揉个稀巴烂,突然,‘噌’一下,冒着烟气的蜡烛瞬间亮起,火苗通天半尺高,点燃了她的视线,同时也点燃了她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   一股肉香烧焦味传入她鼻间。   如若又吹又扑打,火苗无情,硬生生烧掉她半侧长发。   如若当时就愣住了,她呆呆的摸上自己从及腰到耳根的长发,目光呆滞,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噗嗤。”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床上发出惊醒呆滞的如若,等她扭头看去,纱幔帷帐后身影如此眼熟。   呵,这不是亲爱的魔尊大人?   如若一言不发,力持镇定朝床边走去,伸手掀开一层层纱幔帷帐,最后看见万俟孤那张人神共愤绝美脸庞。   如若双脚一蹬,脚上素白暗花锦鞋被她踢出去老远,盘腿坐在万俟孤身侧。   压住心中火气,“是你做的?”   万俟孤抬眼。   “刚刚的蜡烛是不是你做的?”如若侧头露出烧焦的头发,看着死不承认万俟孤,“这个看见没,证据。”   万俟孤眼睑微扬,面不改色。   似乎在说,‘然后呢?’   如若看到他淡定自若模样,心中隐隐窝着一股无名火,小嘴一嘟便要整人贴上去。   万俟孤本想甩开她,动手瞬间脑中闪过她被撞伤时呲牙咧嘴模样,竟硬生生控制住自己。   迟疑须臾。   如若已经紧紧贴进他怀中,“魔尊大人,奴家变成这幅模样,你还喜欢奴家么?”   万俟孤挑眉,“本尊没瞎。”   这一句话,原本安静如兔的如若瞬间炸了,她像一只暗藏爪子的猫儿铺天盖脸向他扑去。   “啊啊啊!黑泥鳅!你把我的头发还我!我...额......”   万俟孤不费吹灰之力把她双手抓住,眸色阴沉,眼尾上扬,嘴角似笑非笑。   缓缓而出,“黑泥鳅?”   如若:“.......”   “本尊是黑泥鳅?”尾音上挑,似一条毒蛇盘踞在如若身上。   战栗中挣扎:“...哈哈哈,那个...误会...”   万俟孤淡淡截断如若的话,“自开天辟地以来,你是第一个敢说本尊是黑泥鳅的小仙。”   最后两个字让他说的别有深意,仿佛要把她拆了一样。   “魔...魔尊大人,你会不会是听错了,你可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只尊贵无比的通古之龙,泥鳅怎么能跟您比,您一定是听错了,哈哈哈,听错了...”如若越说心中越没底。   只见万俟孤原本上挑的眼尾现在持恒,黑眸微眯,眸中冷意多了三分,如一湖深潭池水毫无波澜。   不仅如此,如若还能清楚感觉到周围升腾起的杀气。   “嗷呜!”   如若顾不得双手无法动弹,她一头扎进万俟孤怀中,听着彼此不是一个频率地心跳声直咽了口唾沫。   “我错了。”声音轻如蚊蝇,“魔尊大人,我错了。”   万俟孤眸中凉意瞬间消半,取代起一层迷茫。   为何,她一句错了,他就如此没有脾气。   如若感知周围杀气慢慢溃散,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魔尊吃软不吃硬...   如若顺杆子往上爬,“魔尊大人,奴家再也不敢了。”   万俟孤听见‘奴家’这个称呼就头疼,试问六界,能自称‘奴家’之物,谁有她这般胆大妄为?   如若把记吃不记打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嘴不把门,又忍不住内心好奇,“通古之龙究竟长什么样?”   “休想。”万俟孤直接回绝。   胆大妄为已经不能形容她,此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前一刻说他是黑泥鳅,后一秒妄想见他本体?   活腻了?   如若撇嘴,听他一副‘不可以商量’的模样,泄气的耷拉着脑袋。   喃喃道:“此龙白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是个脾气差的。”   如若抱怨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入万俟孤耳中,他额头青筋突起,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   “再说一遍。”   “嘶。”如若吃痛,“我错了”   “......”   道歉倒是一个快。   贪生怕死,油嘴滑舌的小仙。   万俟孤靠在床头安静看书,如若窝在床尾怨念看他。   活生生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娘子,不过,她不是小娘子,却是一个小心眼。   如若死死盯着某黑龙的一头乌黑长发,恨不得一把火全给他烧干净才解气,祭奠她逝去的半边长发。   呜呜呜,太丑了!   万俟孤自动屏蔽一浪高过一浪的怨气,坦然自若地看着手中《六界名志》。   最后,依旧是如若坚持不住。   如若唇边笑意盎然,“魔尊大人,你没有什么要跟奴家说?”   万俟孤翻了一页书。   “没有什么要跟奴家表示?”   万俟孤眼神从上到下。   “你没有半分愧疚?”   万俟孤不急不慌合了书,扬手一挥,整个大殿蜡烛尽数熄灭,只有周围柱子上镶嵌的夜明珠撒发着微弱的光芒。   配合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夜风,冷飕飕在殿内回荡一圈,最后吹着纱幔四处飘荡。   这...真有魔族氛围。   够阴森。 第5章   如若看着已经躺下的万俟孤,最后惋惜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是默默爬到他身边拱进云被中。   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如若想了想,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贴在一起,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微微仰着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魔尊大人,等你哪天心情好了,能不能略施小法把头发还我,有些丑。”   说完,如若躺好,又跟万俟孤中间拉开距离,抢了抢云被这才安心睡去。   静默的夜色里,万俟孤睁着眼睛看着床幔上帷上的黑金巨龙,眸中哪里有丝毫睡意,取而代之的是不明神色。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进入梦乡的某花仙心口处,那半颗龙心正在散发出异样生机勃勃的活力。   还有源源不断的法力。   随着万俟孤身体慢慢变淡,视线变成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殿,早有身影在此等待。   “魔尊。”   “如何。”   行辕弯腰恭敬道:“回魔尊,已经派魔兵前去调查,确实在魔界和天界交汇处出现大量污浊之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仅如此,如果吸入过多必会走火入魔。”   “原因。”   “原因还未查出,不过属下发现,天界似乎已经找出破解这污浊之气的办法,在天界境内并没有发现污浊之气侵入,反倒是我魔界境内已经源源不断渗入污浊之气。”   “哦?”万俟孤眉峰轻挑,“青佛?”   “是天帝。”   万俟孤冷眼不屑,“哼,本尊当是谁,原来是度光那个不成气候的天帝。”   行辕对万俟孤的傲气已经习惯,甚至有些怀念,这才是他们信奉并且敬仰的魔界始尊呀。   万俟孤对天帝并不敢兴趣,随意问:“还有什么要事。”   行辕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汇报,“回魔尊,在魔尊落入亘古地域的数万年之中,天界出了一个无上战神,可最近不知为何天界再无她的消息。”   “宵小之辈。”   宵小之辈吗?   行辕脑海中闪过一个身穿银色战甲,手握盘龙簪花红缨枪的女子,傲气的站在山峰之巅,虽然面目带着一个银白色面具,他仍能感觉到她睥睨天下的嚣张之气。   仅一面之缘,却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魔尊。”行辕语气轻颤,似乎是敬畏,又似乎是害怕,“八尺人面赤红蛛丧命她枪下。”   “独战?”   “一神之力。”   此话让云淡风轻的万俟孤也变了模样,一个宵小之辈居然凭一人之力杀死八尺人面赤红蛛。   上古凶兽...   静默片刻。   青佛,你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是本尊不知道。   行辕退下,硕大的殿内只剩下万俟孤独身,他凝视着《六界名志》上的女子,寥寥数笔把她的嚣张和傲气全部勾勒出来,单单看她手中的盘龙簪花红缨枪,很难想象一介女流之辈用此武器。   如果不是事实如此,他很难相信画中这个叫无上的女子能独战八尺人面赤红蛛。   想到这里,万俟孤心中居然升起一股落寞可惜。   可惜...没有见她一面?   还是可惜,没有同她大战一场?   万俟孤起身,不急不慢一步一台阶,目视前方高耸的殿门,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可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有种说不来的孤寂和落寞。   大概是那种云巅之上的孤寂吧。   如若再次从万俟孤怀中醒来,他睡得挺直规矩,只有她像东海八爪鱼一样,没规没矩攀附在他身上。   如若脑子还不清醒,不怕死的用带有眼屎的脸在万俟孤身上蹭了蹭。   “滚下去。”   “奥。”   反正没了...   如若清醒后老老实实‘滚’下去,一溜小跑来到旁边铜镜前瞬间泄了气,转身不再看镜中自己。   难受。   今天魔尊大人心情不好,她的头发还没有长回来。   算了,反正魔界也没有知道她是谁,不丢脸。   大不了别的魔问起来,她就说她是万俟孤的爱妾。   要丢脸也是丢万俟孤的脸。   殊不知,外面早就传开她是未来的魔后。   别说,当如若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她毫不吹灰之力就达到一个一魔之上万魔之下的地位。   能跟魔界始尊平起平坐的女仙。   妙哉!   如若踱步置衣架前,随手拿下一件黑金色外衣披身上。   万俟孤半靠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她消瘦的身影沉思,被如若枕久了的手臂有些酸痛和发麻,抬起另一只手按压眉心。   穿戴完毕,本来准备远去的如若此时折返回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探入纱幔,对还在床上发呆的万俟孤吹了一个口哨。   看到他慵懒的眼神看向她时,才道:“喂。”   万俟孤脸色黑色三分,眼神更加犀利。   如若自知自己有些过于嚣张了,‘嘿嘿’傻笑岔开话题,“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叫如若,如若的如,如若的若。”   万俟孤皱眉。   如若一笑,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扬声道:“魔尊大人,借外衣一用。”   “......”   “咯吱”一声,如若推开沉重高耸的殿门,一束刺眼的光芒扑面而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张开胳膊仰面感受阳光普照的感觉,鼻息之间传来雨后清新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强有力的心脏在她胸腔中跳着,让她不禁再次感慨。   活着,真好。   魔界始尊重回魔界的喜讯,早已经在半月前传遍魔界大街小巷。   奥,对了,还有魔尊的魔后。   就在魔界始尊初登大殿时,怀中抱着一个女人。   没错,就是一个女人。   能跟魔界始尊如此亲密之人,唔,他们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四舍五入就是魔后。   魔界全族为之狂欢喝彩。   今日魔界大喜!   喜提魔界始尊和他的魔后!   不过,众魔和如若并没料到,她这一睡半月有余。   本来疯狂流传的八卦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平息。   转折点来得突然。   魔尊居然在三天前!他他他...他一入侧殿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可是魔后的寝殿!   掩藏在暗处的魔界众人,眼巴巴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一等就是三天。   更让他们没想到,率先出来的不是魔尊,而是穿着魔尊衣服的...女子?   众魔:???   女子???   四舍五入的...魔后?   没等他们想明白,视线中紧接着多了一个高大身影。   魔后刚出来没多久,魔尊紧跟而出,他们身上穿着同款黑金色衣服。   同款!   同款!!!   两位不知道说了什么,魔后捂着领口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拔腿就跑。   众魔迷惑,此举动莫非是魔尊和魔后之间的新乐趣?   众魔心知肚明,魔后靠两条腿难抵魔尊一念之间。   都没有一念之间,魔尊闪身出现在魔后面前,轻而易举把她扛在肩头,不顾魔后奋力挣扎,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去了。   恩...回去了。   殿门重新关上。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侧殿上空浮现出一层黑金色的结界。   魔界众人被此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实物表演,看得目瞪口呆,惊得叹为观止。   这比人间话本,哦,不,这比司命星君的话本还要...精彩。   刺激呀!!!   众魔看到这一幕像打了鸡血一样,无声呐喊,狂欢。   魔尊威武!   魔尊霸气!   魔尊雄起!   其实,真实情况完全跟他们想象中不一样......   掩藏在暗处看八卦的众魔吃了距离的亏,并不知道事情本身发展情况。   以下,才是事情本身发展。   万俟孤看着衣架上整齐摆放的衣服,独独没有外衣,他扬手一挥,一套崭新的衣服出现在身上。   踏着一地光影走出殿门,那个自称如若的女子张着手臂不知做何事。   其实也无所谓,让万俟孤难以忍受便是她穿着他的衣服,在这里做如此不堪入目之事。   瞠目而视:“放下。”   如若闻声一顿,并未收回手臂,而是扭头看向身后。   “何事。”   万俟孤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再警告如若,‘本尊不允许你穿本尊的衣服,在本尊的眼皮下做出如此侮人心智之事’。   如若仔细打量万俟孤了一番,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真没说错,如此骚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真真好看。   不过...她喜欢倒打一耙。   “你为什么跟我穿一样衣服。”如若与万俟孤隔空四目相对。   万俟孤听闻,一时之间竟然无力反驳,只是剑眉锋利下眸中迸发出丝丝杀气。   如若对杀气格外敏感,可面对这个天地之间唯一一只的通古之龙,魔界始尊,她是真的不怕。   不仅不怕,还十分不怕死的加了一句,“我说的不对?”   如若不等万俟孤回答,低下头细细打量身上这件宽大外套,上面龙腾驾雾的金色纹饰明明是一样。   没错呀,就是同一款。   等如若心中确定,再次抬头看向万俟孤,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不仅仅是杀气,还有一丝丝蠢蠢欲动...   如若捂着衣领慌忙退后几步,结巴道:“干,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扒我衣服?” 第6章   话音未落,如若转身开跑。   万俟孤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噗之以鼻。   不自量力的小神仙。   单音节出口,万俟孤闪身来到如若面前,她还来不及止步就被他扛在肩头。   突如其来的天地旋转让她惊呼出声:“啊!万俟孤!你干嘛!”   “闭嘴,再扰剁舌。”   “嗷呜。”   殿内。   如若抻着脖子眼睁睁看着渐行渐远的殿门重新闭合,被他随手扔在床上。   她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看着面前整理衣物的万俟孤没敢再嚣张。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无上战神,尚且与万俟孤一战高下,现在失去心的如若,别说跟这个魔界始尊对战了,就是外面随便一个小罗罗她都无还手之力。   她变成了一个菜鸡...   刚刚她享受太阳的时候,查看了一下,周身上下,连一层神力都没有,就连她的盘龙簪花红缨枪想召唤出来都难。   这种情况在武力至上的魔族,还是不要太嚣张为好。   “魔尊大人,您有何吩咐?”如若面脸堆笑。   万俟孤放下整理衣衫的手,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她是何意思。   如若见万俟孤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邪魅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她,看得如若心头一紧。   这条龙不会反悔了?他要把这半颗心拿回去?   凡人没有心会死,妖魔没有心,活不长久,那么神仙没了心,会如何?   她会不会是这天地之间,唯一一个因为没有心而死了的神。   然而...她想多了。   万俟孤没有要取走她心的打算。   “老实待着。”   话毕,万俟孤消失在殿中,偌大空旷的寝殿内只留下如若。   如若看着面前消失的万俟孤抿了抿嘴,心头不由一酸。   看看,看看人家魔尊的威风,随随便便一个口诀就可以移置千里之外。   她呢?   连自己的本命盘龙簪花红缨枪都召唤不出来。   有人威风,就有人落寞呀。   算了,好歹以前她也是威风过的人物。   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怎么可能!   直到...如若推开门之后...   “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不对,有没有魔呀,放我出去!”   正殿内。   大殿上坐着一个黑衣绣金龙男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六界名志》,打算把他缺失的数万年中错过的事全部补回来。   隔壁侧殿女子的鬼哭狼嚎声已经传入正殿,可主位上的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看着书。   旁边侍奉的行辕听不下去,小心翼翼提醒道:“魔尊,需要派魔兵去看看吗?”   “不用。”魔尊大人回答的非常快。   接着又来了一句,“让她叫。”   行辕:“......是。”   万俟孤终究还是低估了如若适应生存之道的能力。   不让她出来,她就自己找乐子,还带着别的魔一起找乐子。   如若随意摇晃着手中骰盒,“来来来,买定离手,各位仁兄姊妹,买大还是买小?!”   “大!我押大!”   “小小小,我这次押小!”   “我...我...我这次大..大大大...”   “行了行了,你押大是吧?”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把夺过身边白嫩瘦小男子的押石,随手往刻着‘大’字样的凹槽里一扔,可能是劲儿使大了,那块押石又弹了出来落入‘小’字凹槽里。   “哎呀,劲儿使大了,就这么着吧。”魁型大汉满不在乎。   这让结界里面的如若全看在眼里,她眼神微眯,语气不变的问道:“都押完了吗?”   “押完了,魔妃您开吧!”   “开!开!开!”   如若手握一个漆黑半柱筒,里面设有三枚骰子,手腕的巧劲再加上如若灵活的手法,漆黑半柱筒在她手中如同一道黑色炫影,里面骰子‘哗啦哗啦’撞击这筒壁。   “啪”一下,漆黑半柱筒落地,如若扬手一抬,里面露出三个骰子。   分别是1,2,3。   是小。   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咒骂。   “哎呀!我压对了!!!”   “娘求个祖宗!老子又压错了!”   “来,你小子别躲呀,这回小爷押对了,该小爷蹦你脑瓜了。”   “哎呦!!你死老娘了?用那么大劲,嘶,疼死老子了。”   “哼,不是你个臭小子刚刚蹦小爷了?逼叨叨什么。”   依靠在门框上的如若一脸笑眯眯看着结界外面那群魔,看着他们脑袋一个比一个红肿,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游戏在原来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仙愿意跟她玩,不曾体会到的快乐原来也有点酸楚。   又是一场物是人非。   “喂!小结巴,该你了,你倒是蹦我呀。”   小结巴慌张向后躲去,“我我哦,我不...”   “别怂,让你蹦你就蹦,磨磨唧唧像什么样!”   “我...我我...”   小结巴被那个彪形大汉强行拉着手腕,要让他去蹦自己脑瓜,弄得小结巴满脸涨红,眉头紧蹙。   如若不不过去,准备开口帮衬时,从远处传来一股阴沉雄厚的魔气,众魔闻之色变,十分有默契的一哄而散。   如若仅是眨眼间的功夫,结界外便空无一魔,重新恢复平静。   如若吧砸吧砸嘴,心道,虽然早就知道魔跑的快,可也没见过跑这么快的魔。   难得一见。   如若素手一翻,手上的漆黑半柱筒化成一缕黑烟飘回腰间荷包。   这时,一片黑色的衣摆竟然穿过结界扫荡在他脸颊上,如若伸手把衣摆握在手里,仰头看向来人。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把她困在这里的魔尊大人,万俟孤。   “你怎么才回来。”如若语气中带有一丝抱怨,像极了人间小媳妇抱怨自家夫君回家晚的模样。   万俟孤没有说话,只是垂眼冷冷看着抓着他衣摆的手。   ...还捏了几下?   ?   “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如若指尖揉搓着上面的绣龙,一张霸气的龙头在她手里,被揉搓成四不像。   “放手。”万俟孤语气比往常低沉了几分,冷冰冰。   “真的要饿死了,你先带我去吃饭。”如若不惧他的威胁,坦荡荡与他四目相对。   这点反倒是让万俟孤有些诧异。   他离开世间这数万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无名之辈都敢对视他的目光?   万俟孤不光是想,他还做起实际行动。   暗暗对如若施加法力,一点点加重,到了最后,地面上浮现出一层乌黑色雾气。   如若不但无异,反而惊呼出声:“哎呀,魔尊大人,你...你漏气了...”   魔尊:“.......”   万俟孤看着面前这个狼吞虎咽,毫无女子闺秀模样的如若,他深深陷入沉思,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花仙。   虽说亘古地域不受时间限制,即便是剜了心也不会死,可她为何会在哪里?又为何能与他的心如此契合?甚至还能反过来影响他本体。   这个叫如若的女人,身上隐藏的秘密太多了。   如若见万俟孤正盯着自己发呆出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腿,最终没有张口咬下去,而是递到万俟孤面前。   “魔尊,来一口?”   万俟孤一瞪。   “那...都给你吧。”如若大有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   “......”   “哼,魔尊白长一副绝色面容,居然一点也不可爱。”如若踢着地上的石子,一步一踢向前蹭去。   没错,她...这次是被赶出来了。   至于原因...   如若觉得,魔尊想吃她手里的鸡腿,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被她看出来后,大公无私让给他吃,他又恼羞成怒了。   难呦。   难呀。   龙的心思太难猜。   突然,如若脚步一顿,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一滩池水前,水中倒影折射出天上一轮明月,水光凛凛,连带着那轮圆月也颤颤抖抖。   如若仰头看天,她虽不是第一次用这种角度望天,却是第一次用这种心情看天。   剜心之事已过去数月,如若也是此时才觉得,原来,她已经不是神族了。   这可真真应了万俟孤在亘古地域那句话,她,不神不仙不妖不魔不人不鬼。   啧,无归属感的滋味真不好受。   “哟,这不是我们新来的魔后吗?怎么在这里?被魔尊赶出来了?”一声娇嗔柔媚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又天生带有一副魅惑之意。   如若回身。   只见她面前扭腰弄发走来一个身穿紫色薄纱的女子,她眼角渐渐,眼尾上扬,额间点缀着一个火焰似的图案,嘴唇丰满,颜色赤红,若有似无的上挑,极其诱人。   现在的如若,居然看不清来人的本体是何,只觉得她身上魔气十足。一个连魔气都没办法收敛的魔,品阶肯定不高。   她...连低品阶的魔都看不出来了...   真是从高高在上一下跌落谷底了。   “你姿色平平凭什么待在魔尊左右?”   “他就喜欢我,要你管。”如若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你!”皎嫣被她话一呛,掌心蓄力抬手一挥,如若被正面冲来的法力直接推下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她连喝好几口冰冷的湖水,直到她底下摸上一块暗石才稳住身形。   “咳咳咳——。”   “哈哈哈。”皎嫣看着水中那个狼狈的模样,站在岸边笑得花枝招展,“原来是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废物,哈哈哈。”   如若刚从水里站起身,又听她道:“既如此,你就安息于此吧。”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如若头顶压下,把她重新压入水里。 第7章   挣扎无果,反倒窒息感越发加重,肺部快要爆裂。   如若不可能坐以待毙,她试着催动体内神力,藏有盘龙簪花红缨枪的右手手心散发出银白色光芒。   银白色的光芒很小,几乎看不见。   召唤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如若要因窒息而死时,隐约听见谁喊来一声魔尊。   蓦然,强压在她头顶的法力消失,如若‘哗啦’一下从池水中站起大口喘息。   肺部剧烈的窒息感使她头脑发蒙,小腿打颤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抬手把眼前的水渍擦去,放眼看去,岸上哪里还有什么魔尊,魔女,倒是有一个熟人。   下午蹲在她面前比大小的小结巴。   “咳咳咳,是你?”   “嗯...”弱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是我。”   “谢...谢谢你。”如若蹚水向岸边走去,“真的太感谢你救我性命,咳咳..不知救命恩人尊姓大名。”   “我不是什么救命恩人,我...我叫釉弦。”   “悠闲?又咸?”   “釉色的釉,琴弦的弦。”   “恩人好名字!”如若来到岸边,“在下名叫如若,如果的如,若无其事的若。”   一个白皙且骨干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如若见了也不扭捏,直接握上他的手,一借力轻松地从池水踏上岸边。   如若未有迟疑,站稳便松开了手。   双手自然抱拳,恭敬一拜,“多谢釉弦恩公救命之恩。”   “不...不敢当。”釉弦向旁边跨了一步,他摆手,“你...你下午不也救了我一次。”   “是么?”如若装傻充愣,“哈哈哈。”   釉弦抬眼看了如若一眼,便又重新低下脑袋。   如若自顾自拧着衣摆上的水渍,一用力便‘哗啦哗啦’往下流水,拧完左边拧右边,她都觉得自己都能建一个池塘了。   “要不...我帮你。”   如若抬头,见釉弦准备用法术帮她烘干,连忙抬手制止,“不用,我不冷。”   她没有撒谎,是真的不冷。   再说,他都救了她一命了,何须还要帮她烘干衣服?   情分这种东西,用一次就累赘一分,就是因为她觉得欠青佛太多情分,最终,用了颗心去还。   这次,她不想再欠谁了。   不过...好像也欠下不少东西。   比如说,心口的那半颗心...   又比如说,现在吃穿用度...   想到这里,如若就一阵头疼,她真的不想再欠别人什么了。   难受。   釉弦见她执著于此,也不在用法术帮她烘干衣服,还想说些什么时,便听她说道:“恩公,时候不早,在下也该回去了。今日滴水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   “不...不用...”   “要的要的。”   釉弦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如若,表情复杂,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嘴角若有似无勾起一个弧度。   只是夜色太黑,很难清楚。   命运多舛,很多事情都不曾提早知道。   今日的滴水之恩,如若来日真的涌泉相报。   如若拖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在偏殿下的台阶上,一路走来,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可惜了这身衣服,被她弄得如此这般真是可惜。   不敢想象让那个翻脸无情的魔尊,看到她把他衣服弄成这鬼样会是怎样的反应。   把她关起来?   要么就是把她扔出去?   没办法,寄人篱下不就得能屈能伸吗?   如若踏进殿门,脚踩在厚重的地毯边走边解外衣腰带,进入内殿,绕过屏风,已经褪去黑金绣龙外套,还没松手扔在地上便彻底僵在了原地。   如若:“......”   原来...魔尊没走?   万俟孤在殿中看《六界名志》,突然莫名觉得内心升起一股烦躁。   莫不是又因为那个女人?   因为心中躁动之气,万俟孤再也没法静心,不知不觉间便把视线从《六界名志》转向大殿门口。   左等右等。   等到万俟孤快失去耐心时,这才听闻殿门口有了声响。   回来了。   她沉重的脚步声中...怎么还夹杂着衣服的稀疏声?   万俟孤抬头跟拎着湿漉漉外套的如若四目相视,他视线慢慢滑过她的头发,脸颊,再到脖子,最后是...   白色暗花的里衣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连同里面青绿色的...   “啊——!”   一声刺耳尖叫响彻云霄,如若连忙又把湿漉漉外衣遮在身前,紧咬着下嘴唇怒目圆睁看着坦荡荡看她的万俟孤。   “你...你...”   如若虽然征战天下数千年,可她...除了战队不会骂人呀...   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总不能叫板闻风丧胆的魔尊说,来!你同本战神打一架!不是尔死就是吾活!   如若憋了半晌没有说出什么骇人的话,只是奶凶的说出一个,“无耻之徒”   “什么?”万俟孤愣住。   “无耻之徒!”如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词语,她声音不由拔高三分,“我说你是无,耻,之,徒!”   数万年间,又是头一次被叫‘无耻之徒’的魔尊,觉得新奇之余刚刚郁闷情绪也荡然无存。   难得心平气和,“你自愿。”   “我...我自愿...”如若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咳咳,是,我就是自愿怎么样。”   “本尊看了又怎么样。”   “你...”如若低头不语。   是呀,他看了又怎么样。   如若心底无源涌上一阵失落与怅然,低低说:“不能怎么样。”   同一时间,万俟孤心底里骤然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以前不曾有的感觉,有点悲伤?还有点...孤寂?   这...又是她的心中所想?   万俟孤再一次被她控制,心中无端升起一团无名之火,他闪身来到如若面前。   如若只觉得下巴一痛,被硬生生逼着抬起头。   他问:“你究竟是谁?”   “我?”如若迟疑一秒,眼珠在眸中转动一圈,又眨了眼睛,“我是如若呀,魔尊大人。”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在慢慢收力,如果不是因为这具神躯,恐怕早就被他捏的粉碎。   如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淡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如若,本就是一个无名之辈罢了。”   万俟孤走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他身上冷冽的味道,桌上那本书随着他远去也渐渐消失。   如若泄气的叹了口气,左手紧紧攥着湿透的外衣,右手手云淡风轻地拢了拢半湿的头发。   陷入迷茫。   她是谁?   轻笑一声,“我除了如若,还能是谁?”   如若维持原动作站了许久,下意识念了个口诀,错愕发现身上衣服已经干透。来不及多想,右手在空中无形一抓,传来熟悉的感觉。   盘龙簪花红缨枪!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为何体内神力有所见长?   如若熟练自如的挥动几下盘龙簪花红缨枪,虽没什么威力,不过能把它从体内召唤出来就是很大的进步。   如若手腕一翻,盘龙簪花红缨枪消失不见,她抬手把垂在脸颊的发丝挽在耳后,认真回想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只想到万俟孤。   莫非真的是他?   她跟他同枕共眠三日,醒来时发现他的半颗心竟然彻底融入她体内,以为是凑巧。   而刚他又亲自触碰她,这才使得她能召唤出盘龙簪花红缨枪。   莫非,这是两颗半心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在无形中合二为一,从而发挥出最大化作用。   如若想到这里,脊背一僵。   假如此设想真跟她所想无二,那通古之龙的魔尊真的太可怕了。   据她了解,这世间还没有谁的心有这么大作用,可以无限释放神力。   如若对她以前的幻想道歉,即便无上战神最巅峰的神力估计都很难跟万俟孤一战。   现在想什么都无用,何不亲自一试?   如若重新穿戴好衣服,一溜烟跑出侧殿直奔正殿。   守在正殿中的行辕听闻响声,便知道是‘魔后’来了,他偷看了眼桌前面无表情的魔尊心中会意,偷偷隐去身形溜之大吉。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   未到,声先到。   此声音早就通过风传入万俟孤耳中,他仿佛就跟没听见般依旧笔直的坐在垫子上不为所动,手里翻看那本《六界名志》。   万俟孤的主殿实在是太大了,如若在外殿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内殿。   一进去就见他专心致志的模样。   如若心中鄙夷,她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她就不相信他没有听见。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在看什么书?”   “魔尊大人,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因为何事才把你衣服弄湿了?”   “魔尊大人,你能不能关心关心共患难的朋友。”   如若说了半晌,万俟孤不仅没有理她,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如若心中狐疑,难道他真的听不见?还是不打算理她?   等如若走到万俟孤身边发现...   这家伙是真的听不见!   他耳洞处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关闭听识...   如若傻眼,泄气,此龙,够狡猾! 第8章   如若软弱无骨靠在万俟孤身旁,先是戳了戳万俟孤,见他毫无反应不死心又拉了拉他,还是没反应。   娇声叹气:“哎,魔尊大人好无情,奴家好歹是你心中花,枕边人,都不问问奴家衣服怎么湿了,是不是欺负了。”   “嗯,奴家就是被欺负了,有个女...魔头说奴家不好看,奴家头发被狗啃了,还说魔尊大人瞎了狗眼才看上奴家。”   “奴家气不过反驳她,说这个发型是魔尊大人亲手给奴家弄得,而且魔尊大人明明很喜欢奴家,才不是瞎了狗眼。她气不过用法术把我打进水里,还差点把我淹死。”   “魔尊大人,你可要为奴家报仇呀。”   “奴家太冷了,借浴池一用。”   如若自说一堆,终于说到重点。   她只想借他浴池恢复法力才是正事,至于其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如若凑到万俟孤泛着蓝光的耳边,好似在自言自语:“魔尊大人,她说你眼光差,可我打不过她。”   如若说完起身,哼着歌一路小跑远去。   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告状的感觉真好。   管他有没有听到。   手中《六界名志》跟耳边蓝色光芒刹那间消失,万俟孤看着她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眸中看不出喜怒。   刚刚如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在魔宫内为所欲为,明明已经带她露过脸还敢动她。   想要变天?   不自量力。   一抹黑影闪过,渐渐凝聚出一个完整的身影。   行辕:“魔尊。”   “去查。”   “是。”   万俟孤侧头垂眉,盯着自己还沾染着如若味道的袖子沉思不语。   只是,为什么如此烦躁。   如若半分不敢耽搁,刚出正殿脚下仿佛踩了哪吒的风火轮,一路徜徉而去不带走一粒灰尘。   浴池。   如若边走边脱,外衣还未落在脚边,一个起跳重重砸在池水中溅起一层水花。   爽!   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就是带劲。   如若绕着浴池游了两圈,找了一个顺眼的位置闭目养神。   全神贯注地感知水中之气涌入她筋脉走向,顺着四肢流向躯干最后汇集在如若心房,开始一点点积累成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如若不知道是因为热气熏得她头昏脑涨,还是因为自己承受不了这么多外来法力。   就在她快要晕倒在水中时,腰间一紧,软绵的身子被向上提了提。   她艰难地睁开昏沉的双眼看向来人。   “万俟孤?”   万俟孤抿唇不语看着她。   “我好晕。”如若昏沉的头向前倒去。   一时之间,现实跟幻觉重合。   内心深处的委屈,不甘,不接受统统涌上心头,跟平日里使劲闹能的如若判若两人。   她语气软软,“我好像没有家了...嗯,我,我真的没有家了,还有,家是什么?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她说:“我很渺小,我是一棵小花种,随手把我撒进土里,我可以茁壮成长...”   她说:“我,我会很听话,我会干很多活,我不哭不闹,能不能别把我赶走。”   她说:“我是...谁?如若,对对对,我是如若,也只能是如若了,我除了如若谁也不是,不对,我一直都是如若,一直都是...”   如若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最后竟然昏睡在万俟孤怀中。   安静的真如她刚刚所说,她很听话,不哭不闹。   万俟孤用法术帮她烘干衣物,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如若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越发觉得她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法力窥探却让他陷入迷茫,她确实是一个没有法力的小仙。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仙,怎么可能跟他见过?   /   如若睁眼,映入眼帘的自然还是万俟孤,他依旧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看着书上内容。   嘶,脑袋有些晕。   如若重新闭目养神,耳边不见传来翻页声,她睁眼好奇向万俟孤身边蹭去。   只见书上画着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男子,手握一把长剑。上面的符箓半真半假,不过胸前那块雕了刻纹的护前盔倒是画的细致,可惜,还是少了些东西。   别问她为何知道,因为画中人正是她麾下第一得力将才,半夏言。   “认识?”   问她?   如若缩了缩脖子,打哈哈,“认,认识,天界副将,半夏将军。”   “见过?”   “没见...就是远远见过几面...”   “熟悉?”   “不熟悉。”   万俟孤抿唇不再问她。   如若见他准备翻页,连忙躲的远远地,就怕他在看见什么人指定又要问她。   万俟孤不冷不淡道:“混得不过如此。”   !!!   如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   混得不过如此?   当年她训斥半夏言的时候,天界军营里谁敢造词!   她混?还不过如此?   笑话!   魔尊你知道个屁!   如若翻身下床,她决定今天,不,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都不要再理他!   可惜.......   如若打脸太快。   而且不是她不理他,是万俟孤一连数天都没有再出现在如若面前。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如若惊喜的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垂落身前的长发,欣喜若狂。   她的!头发!长回来了!   “万俟孤,你看我头发...”   如若回身笑容僵在脸上,看着空荡荡的床眨了眨眼睛。   床上上哪里还有万俟孤身影,就连整个大殿内都没有看见他半片衣角。   如若撇撇嘴,心中有些落寞。   “没事,谁让人家魔尊法力高深,一个音节千里之外。”   如若转身继续照着镜子,不过镜面里的她嘴角不似那般有弧度。   强装微笑。   如若不仅有了新头发,也有了新衣服,是一身淡雅的长衫锦沙流光裙,裙子很长也很仙,恰巧符合她这个小花仙的新身份。   如若也只是穿上新奇了一会儿便无感了。   如此繁琐花哨的裙子,不方便...打架...   施展不开拳脚还太累赘,难道战场上她靠花拳秀脚迷死对方?   不过...   她又忘了。   她现在不需要打架,也没实力跟别人打架。   菜鸡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不扎心。   因为没心。   如若思来想去,还是想谢谢万俟孤帮她把头发长回来,也想谢谢他送她的衣服。   可是...到了正殿...   行辕:“魔尊,并不在魔宫内。”   如若:“没事,我可以等他。”   行辕:“魔尊,归期未定。”   如若:“没事,我有时间。”   行辕不再说话,心想,毕竟是小别胜新婚,刚刚分开就不舍,魔后是真爱魔尊啊。   如若则是心中盘算,万俟孤不在魔宫内?还归期未定?那这里是不是她地位最高?   毕竟她是‘魔后’呀!   “咳。”如若装腔作势,“你家魔尊走前可有什么嘱咐。”   行辕老实回答:“魔后别出魔宫即可。”   咦,还真把她当成魔后了?!   “没了?”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只要我不出魔宫就行?”   “只要不出魔宫就行。”   “得勒。”如若爽快答应,“告辞。”   行辕:“.......”   看着‘魔后’拎着裙摆远去...欢快的背影,他怎么突然不确定了.......   在不久的将来,事实证明,行辕真的不确定了。   魔尊没在魔宫的几天,他什么也没有做,尽跟在‘魔后’身后,记录下一件件且前所未闻的荒唐事。   比如。   如若在魔宫前殿宽敞霸气的观前台开了一场赌局,引得魔界众魔纷纷参与。   原因是赌注很有意思。   谁输了,谁就现出原身,在观前台上跑一圈。   赢者置身事外,笑看众生。   输者现出本体,当众跑之。   规矩既然立在哪里就是要维护,至于维护多久,两个字,随缘。   不知过了几轮,规矩不再是规矩,那些输得赢得,地上跑的,天上飞的,纷纷现出原形,通通混成一团,集聚在威严的前殿观前台...   地上赛跑,天上双飞,手舞足蹈,飞鸿戏海。   可真真是...群魔乱舞...   要说如若有没有现出原身,且不说众魔有没有这个胆子,就说她没有任何理由现出原身呀。   她是组织者,要不是参与者。   她摇骰子,不猜大小。   行辕站在远处看看地下,又看看天上,随手擦了擦冒出的冷汗。   好好的魔宫,好好的观前台,如今...一言难尽的嘈杂。   真是...万年奇景...   魔尊如果知道...算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以为这样就完了?不,还有更疯狂的事情。   由这次的群魔乱舞,如若又延伸出百魔夜行的新玩法。   趁着天黑,如若下令在观前台四周挂上灯笼,营造出一副人间盛事,华灯初上的氛围,她还让众魔发挥想象力,看谁的装扮更有新意,更胜一筹。   本来魔的原身威武霸气,不似妖的原身娇小精致,可他们为了赢,装扮出来的...真不是个东西...   男扮女装就算了,还...半魔半人?!   长着坚硬鳞片,獠牙怒目的女..魔人?   奥,还是男本女装。   呕——   可以赢了。   谁知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跟风的魔越来越多,已经不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简直就是群魔横行,惨不忍睹。   试问一直狐妖,半妖半人有多妩媚,多可爱,这群家伙就有多奇葩,多难看。   行辕真的没眼看去下......   还!!!互相化妆???   绿腮红?蓝眼影?头顶鸟窝是什么鬼?   这边更疯狂,两个长有宽大尾巴的男魔,互相给对方佩戴小彩花...   你给我戴一朵,我给你戴两朵...   ......真棒。   呕——   行辕没眼再看下去,他回头望着前殿上那巨威武霸气的万俟孤青铜像,想哭...   魔尊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你的子民就完蛋了!魔界要疯了!!!   小的顶不住了!!!   呕—— 第9章   天魔交界处。   一团团污秽之气飘荡在空中,极大的怨气和瘴气也随之被吸引来,原本秀丽的山川河海此刻变得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天界不同于魔界,内部像是有什么克制污秽之气的法宝,让它们退避三舍,都纷纷集聚在魔界。   说是缘分也凑巧,两位巨头在此时此刻此地相遇。   万俟孤无感,青佛心中明镜。   天底下哪有什么缘分,只不过是他专门在此等候万俟孤罢了。   “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万俟孤不想懂。   “本尊想杀你。”   青佛不怒反笑,数万年过去,亘古地域也难抵消万俟孤的傲气。   “近来过得如何?”   青佛面对冷面的万俟孤,好比是春风拂面,笑脸相迎,好比多年老友。   不过...他们关系确实也很‘好’。   相斗相杀数万年算么?   “现在战?”   青佛轻笑摇头,“难得见一面,何须如此急躁。”   “跟你,本尊永远只有刀剑。”   说话间,青佛不动声色打量着万俟孤,旁人看来,他并无异样,但在他看来,他似乎有点变化。   比如说,他的生命之气不似原来般强烈。   是万年前那一战受伤未愈,还是别的原因。   青佛打趣,“魔尊在亘古地域历经数万年,再次重回世间倒是大有不同,想来日子比从前过的如意。”   万俟孤冷冷瞥了青佛一眼,他在亘古地域数万年,是拜谁所赐?   现在的上神都喜欢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过...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   确实近来日子比较...闹腾。   ...他表现这么明显?   明显到老对家三言两语就知道了?   万俟孤神色自若,“本尊给你只条路,要么立刻消失,要么来战。”   青佛轻笑。   一阵风吹过,两人身后长发随之飘动,在这死气充盈的地界,确实没有什么聊天的好心情。   拔刀相向倒是比笑谈风月更适合。   在此同时,一道传音符出现在万俟孤面前,随着传音符的发光,里面记录的话一次不差传入万俟孤耳中。   此符箓是魔界所致,青佛并不能从中听到一二。   他第一次觉得惋惜,没有学一学魔界传音符如何使用。   这个传音符出奇的长,万俟孤听了好久才全部听完。   要说长这个概念,就是行辕把如若这几日所作所为,一次不差的复述给万俟孤。   原本一张臭脸的万俟孤,在听完传音符时,面目居然有所缓和,青佛没有看错,舒展的眉宇并不能说谎。   他就是因为这道传音符,心情大好。   这就让什么都没有听到的青佛更加好奇,此符箓到底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她的事情。   万俟孤像是忘记面前还有青佛这么一个上神,他满脑子都是传音符里面的最后一句。   一个甜腻软糯的声音说:“魔尊大人不在身边的第5天,想你想你想你。”   哼,她想他?   她巴不得他走才是真的。   刚没离开魔宫几天,猴子称霸王,把魔宫搅得天翻地乱不说,还有脸说想他?   青佛:???   怎么回事,他怎么看到他一副娇嗔模样。   万俟孤收了传音符,转身就要走,青佛再没有套出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怎么可能放他走。   “万俟孤。”   万俟孤,不理。   “本座听闻你新娶了一个魔后,难道是在亘古地域待久了也会寂寞。”   “嚼舌。”   青佛跟在万俟孤身后,“本座只是好奇,何等女子能入你心。”   “与你无关。”   “本座还好奇,新魔后竟然是天界之仙。”   万俟孤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背对青佛而立,听不出悲喜。   “是何仙,你不知?”   青佛:“......”   他知。   他怎么会不知。   就是他亲手把她送下去,送到这个大魔头身边。   青佛镇定自若的脸下面,隐藏着一颗不明情感的心。   似激动,想呐喊。   万俟孤回身打量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也许是青佛装的太好,也许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并不减削他心中‘如若是谁’的疑惑。   万俟孤收了眼神,声音高了三分,在空荡的地界格外震撼。   “她既以入本座魔宫大殿,自此以后跟天界,跟你再无瓜葛,是生是死,皆由本尊喜怒。”   “.......”   青佛一袭白衣素簪站在昏暗的边界,常年温文如玉的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刚刚的话。   她既以入本座魔宫大殿,自此以后跟天界,跟你再无瓜葛。   是生是死,皆由本尊喜怒。   垂落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全,青白色的肤色是褪去血色后的模样。   万俟孤,你最好不要动她。   不然,就不是在亘古地域数万年那么简单了。   /   “行辕,你能不能把手中的书放下,我们认真聊一聊呀。”   行辕面色有些不好,泛白的脸加上乌青的黑眼圈,活脱脱一副肾虚模样。   “魔后,你已经追问小的八百七十二遍,小的真的不知道魔尊何时归来。”   “你再把你那个什么传音符拿来,我跟他说。”   行辕绝望,“魔后,传音符已经飞出去二十七张了。”   “他一张也没回?”   “没回。”   “那他是不是没有看见,或者你传错认了?要不就是信号阻断,接收不到?”   “......”   行辕把手插进凌乱的头发中,两边散落的碎发能代替他回答,放过他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   “行辕,我想去找他。”   “不行!”行辕立刻提起精神,“魔尊吩咐,魔后不能出魔宫。”   “奥...这样呀,我有个办法。”   “.......”   不...不想听...   如若看着面前一群五大三粗,她点了点桌子上摊开的地图。   如若:“魔宫是你们建的?”   “不是,我们只是修建了一部分。”   “是呀是呀,魔宫太大了,修了好几代魔才完全修好。”   如若点点头,纤细的手指一直魔宫外侧城墙,旁边一言不语的行辕暗想,完了,幺蛾子又来了。   “给我砸了。”   行辕扶额:“......”   果然,熟悉的配方。   五大三粗们:“???”   如若豪言壮语:“给我建一条通往魔尊的道路!”   行辕:“......”   五大三粗们:“!!!”   最后,还是行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说服如若放弃想法,用建造一个高塔转移如若注意力。   此高塔学名叫‘登高望远’,永远瞭望远处,等待魔尊归来。   别名叫...‘盼君归’。   乳名叫...‘望夫塔’   五大三粗们效率没的说,没日没夜,半分时间不敢耽搁,终于在一天半时间建好了高塔。   一个个快累成了隔壁家的大黄狗。   如若站在高塔上瞭望远方,她想,既然他们建这么高的只需要一天半时间,那砸墙建路...应该也很快吧。   五大三粗们:不快!会死!   行辕似乎看出如若想法,好心为他们开脱。   “魔后,后面花海开了,要去看看吗?”   “不去,不喜欢花。”   “......那....”行辕指着塔下一群围观群众,“要不,我们赌大小?”   “不玩,不喜欢赌。”   “变装游戏?”   “不要,都太丑了。”   众魔:???魔后,你原来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去野炊?”   “不能出魔宫,就别谈,谈就是不去,不玩,不要。”   “......要不然...”   “行辕。”   “属下在。”   “你太吵了。”   “......”   “闭嘴吧,真的很吵。”   “.......”   啊啊啊!不是你抓住烦我的时候了!!!   魔尊,你多会儿回来呀!!!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如若坐在书案边,手掌拖着下巴,百般无聊望着远处。   魔尊大人不在的第八天,想他想他想他...   “哎。”   烦!   本以为那家伙挺多三两日就回来了,没想到一下走了八天!   在这八天中!她过得好难呀!   虽然吃得好,睡得好,玩的开心,可是,可是,她体内神力没长一丝一毫!   是的,一点也没长。   她都快在万俟孤浴池里泡烂了,也没有涨一点神力。   如若算是明白了,待在万俟孤一定范围内,她体内的神力才会有所涨幅,应该是受了他剩下半颗心的影响。   “行辕。”   “.......”   装死,我没听见。   “行辕。”   “......”   睡了睡了,真睡了。   “行辕,你理理我!”   “哎哎哎,属下在...”   如若得到回应,开始涓涓不绝的碎碎念,“行辕,他怎么还不回来,我觉得我一刻也等不了了,半刻也不行。”   行辕:“.......”   别拦我,我想从高塔上跳下去...   如若趴在书案上:“我想他了,太想了,我想抱抱他,不!我想睡他!”   行辕:“.......”   你想你想,我不想...   “你想干嘛?”   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行辕听闻心中松了口气,魔尊!您老人家终于来了!!!   感谢接您最忠诚的子民与水火之中。   行辕成功隐退。   别送别送,告辞。   “啊啊啊!魔尊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如若激动地弹跳而起,转身时右脚踩住左脚裙摆,还没看清万俟孤的脸,先来了一个狗吃屎。   “哎呦...”   脸疼...   万俟孤嘴角微不察觉勾起,低头看着地上趴着的女人,突然觉得不枉他疾行而归。 第10章   如若趴在地上装死,半晌过去也没见万俟孤想扶她起来的意思,她借着空当偷偷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神力开始涨了!   好家伙,这速度,源源不断。   如若喜出望外,一副‘老母亲盼儿归’的神情看向万俟孤,“你终于回来了啊啊啊!”   万俟孤:“......”   如若撒娇,“疼。”   万俟孤没动。   如若再接再厉,“脸疼,手疼,腿疼,屁股疼。”   万俟孤挑眉。   “真疼,很疼很疼。”   如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了谎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起来。”   “扶我。”   “本尊抱你如何。”   “可以,抱...哎!别走别走!”   如若一把拉住万俟孤衣摆,“别走,我,我自己起来还不行?”   万俟孤背对着她,面露无奈,心想,狡猾的小仙。   如若拽着万俟孤衣摆借力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突然感觉到掌心一处有些微疼。   这个受过无数大伤小伤,内伤外伤的无上战神都没有喊过一句疼,今日...   “你看。”如若把掌心瘫在万俟孤面前,像是在邀功一样,“疼。”   万俟孤垂眼,娇气的小仙。   “忍。”   “疼怎么忍,它在我身上疼着,时时刻刻提想着我它受伤了,抗议了。就跟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也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想你呀,一样没有办法忍。”   她说的是事实,万俟孤不在时没办法涨神力,这种烦恼忍不了!!!   万俟孤垂眼看了一眼她手掌上那抹细小的划痕,连血都没有看见。   即便这样,他还是动用法力。   “这样行了?”   如若看着光洁如初的手掌,虚空一抓,好了。   “手好了,心没好,要抱抱才能...哎!魔尊!万俟孤!!!”   面前哪里还有万俟孤身影,这家伙又跑了!   如若跑到栏杆向下看去,远处那个走在前殿台阶上的小黑影不是万俟孤是谁?   “万俟孤!你等等我...”   得,彻底看不见了...   ——   正殿。   行辕早已经恭候在此,当他看见万俟孤时,心中略感诧异,魔尊这么快就搞定魔后了?   神速?   还是魔尊有妙招,高。   “查的如何。”   “回魔尊,污浊之气近日大肆流出,不仅仅是天魔两界,还有人界,妖界,鬼界,皆出现污浊之气,只是源头未知。”   “查。”   “是。”   “还有,观察青佛的一举一动。”   “是,魔尊。”   万俟孤挥手让它退下,硕大的殿内只有他一人而立,像是一幅画,一副出自名画之手的美人沉思图,精美绝伦妙不可言。   如果细细品味,其中落寞无人能懂。   是呀,万人之巅寥寥无几,高处不胜寒也不需要谁懂。   万俟孤因为数万年前一个小插曲被青佛击败,从此落入亘古地域,这其中的孤寂又有谁能受得了?   一阵风吹过,带回了万俟孤的思绪,他手掌一翻,一股乌黑色雾气出现在掌中,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上面附着的死气,浓郁且纯碎。   他亲自前往天魔两届交界处,就是想查清污浊之气从何而来,却没想到会遇见青佛,他才不信巧合。   定是他早就算计好,他一定会去天魔交界处。   不知道青佛知不知道,他也是专门去哪里,为的就是求证一件事情。   如若,到底在天界是何地位。   看来,他去对了。   如若,不简单。   污浊之气,更不简单。   无聊了数万年,终于有点意思了。   万俟孤手掌一翻,那团乌黑色雾气消失不见,他刚刚垂下手,便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呼呼呼。”   如若一路小跑从高台塔跑到正殿,喘息如牛,汗如雨下。   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施展最简单的法术,总不能这么早暴露自己吧。如果让万俟孤发现点什么,她还有命见明天的太阳吗?   “魔,魔尊大人,你,落下东西了。”   万俟孤冷眼一瞟,不语。   如若跑的双腿发软,一步一颤向万俟孤走去,抬手指着自己鼻尖。   “你,你忘记我了,下次能不能,能不能带上我,真的...哎呦...呼呼呼,太累了!”   “没用。”   如若:“???”   没用?   他说她没用?   一个用法术,一个靠两条腿,不是一个档次,居然还被嘲笑没用?   如若不服,上前两步跟万俟孤并排站着,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比划。   讲道理:“这是我的腿,那是你的腿,咱俩之间差了一截手臂,我能走过你么?”   “歪理。”   “事实好吧,我要是有你那么长的腿,我也走的快。”   “呵。”   “......”   这是...又被嘲讽了?   真的,别说她没脾气!   她超凶!   她要是现在有当初一半神力,她就跟万俟孤拼了!   该死的斗志不让她忍!!!   不过...残酷的现实让她活着...   从心(怂)。   如若巧妙地用吃来转移话题。   “魔尊大人你饿么?走了这么久的路应该很饿吧,我去下一碗面?”   “不用。”   “不饿?”   “不是。”   “那是?”   “本尊吃心。”   如若:“!!!”   魔族吃人心的传言是真的?!   “神仙的心是最合本尊口味。”   神仙?   惊悚的话语让如若忘记她早已经没有了心。   被震撼到的她连连后退,讪讪一笑:“没有吧,我怎么不知道。”   “你尝尝。”万俟孤突然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新鲜多汁。”   “不...不用了吧。”   呕——   万俟孤笑着看着她,如同猛兽看着猎物。   “说起来,本尊面前就有一个小仙。”   “哪呢?”如若退的更快了,“魔尊大人你告诉奴家,小仙在哪儿呢?我这就去抓回来!等我——”   声音随着如若远去的身影边笑,她当初跑来有多欢快,现在跑走就有多狼狈。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小仙?   哪有什么劳什子小仙,只有她一个啊啊啊啊啊!   裂开了。   如若从万俟孤正殿跑出来,有些无聊,就绕着宫墙散步,走着走着,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加快几步,穿过一个拱门,便看到一片花海。   这里就是行辕说的...花海。   如若走在花海的弯曲小路上,两旁各色各样的花,有的她在天界见过,有的她在人界见过,有些眼生的花应该只有魔界独产。   突然,一片银白色小花吸引了她。   如若眉宇间出现一股疑惑,她缓缓蹲在银白色花蕊面前,那股清冷的幽香,好似空前新雨后。   这是...   她红缨枪上的花!   世人皆知,无上战神手握一把盘龙簪花红缨枪,枪体银白通亮,枪杆可有一条银色长龙,龙嘴携着一朵银白色小花,故而叫盘龙簪花红缨枪。   从她有了意识,那杆盘龙簪花红缨枪跟她寸步不离,可如若并不知道,龙嘴里携着的银白色花朵是何名,出自哪里。   而她本体确实是一朵花,是一株曼陀罗花。   出于好奇,她还专门请教过青佛,为何她的法器上刻有银龙。   青佛:“曼陀罗花太过宁静安详,如若以后是要继承师尊的位置,用龙来振威再好不过。”   这些年,她只记得这句话,却忽略了龙嘴里那朵花的出处。   真是...大意。   “这是佛冷花。”   “?!”   如若回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站着一个秀气白皙的男子,他手里拎着一个花篮,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赫然是一副花匠打扮。   “恩人!”   如若眉头舒展,眉眼弯弯。   “别...别这么叫我...”   红晕爬上釉弦脸颊,‘小结巴’的劲儿随之涌现出来。   这点道理如若懂,像恩公这么脸皮薄的魔,肯定不希望大家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低调。   “釉弦,你来采花?”   这次,釉弦没有什么不适,他摇摇头,“不是,我是花匠。”   果然,如若猜对了。   “对了,你刚刚说这是佛冷花?”   “嗯。”   “为何我一次都没有见过?”   釉弦看着那片银白色小花,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在魔宫当花匠,那时候听老一辈花匠说,这种银白色小花很稀罕,因为是魔尊亲手种下,别的地方又没有,所以很珍贵。”   如若手一颤,魔尊亲手种下?   怎么个亲手法?   “老花匠还说,很长一段时间,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没有,就连杂草也没有。有一日,他也是偶然遇见魔尊站在这里,由于不敢靠前,只能听到一个大概。”   “万俟...魔尊说什么了?”   “他说,佛冷花为何还不开。”   !!!   砰砰砰,三下猛烈的心跳让如若差点窒息,加速的血液顺着血管直冲脑门,眨眼间,眼前一片漆黑,再眨眼间,又恢复清明。   只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变了模样,乌云蔽日,狂风四起,一场暴雨的前奏。   “魔,魔后,你...你没事吧。”   结结巴巴的声音把如若带回现实,如若仰头看向脸色微白的釉弦,僵硬一笑。   “釉弦,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什么?”   “原来你不是小结巴,你只是紧张才结巴。”   “我我我...我...”   釉弦‘我’了半天,涨红了脸,像是心中的秘密被发现了。   如若起身,她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唔,我不会说。”   “?”   “是秘密。”如若笑面如花,“我们的秘密。”   釉弦一愣,片刻之后才明白她说的‘秘密’是什么。   低头轻语:“谢谢。”   “谢谢可不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你得做。”   “什...什么。”   得,又紧张了。   如若上前两步,伸手在他花篮中随手拿出一朵白色小花,她朝着来路走去。   “我叫如若,如果的如,若无其事的若。”   “谢谢你的故事和花。”   “早些回去吧,要下雨了。” 第11章   最终,如若没有躲过大雨,回到侧殿淋了个通透。   她顺着地毯走到内殿,映入眼帘就是万俟孤...妖娆的躺姿,还有他那本手不释卷的奇书。   还没看完?   这是要背下来?   本来如若打算回来先去浴池泡个澡,顺便吸收点法力,没想到万俟孤居然在,那就...先套套话?   比如说,佛冷花是什么。   如若挑眉,生成一计。   “魔尊大人!外面下起好大雨,你看我都湿透了。”   第一步,先引起注意。   第二步...   行吧,没有第二步。   如若觉得周身一暖,水渍幻化成雾气升空,衣服干了。   干透透了...   临到阵前,怂是兵家大忌。   硬着头皮上。   她盘腿坐在床上,“花仙跟花仙是好朋友,花仙想认识认识花魔,所以,劳烦魔尊大人引荐一下。”   “下去。”   “干嘛。”如若下意识顺着他话下床。   “太脏。”   如若:“?”   我真的劝你说话注意措辞,我很凶!脾气不好!我的枪呢?!   计谋,拐弯抹角,通通不管用,浪费口水。   “万俟孤,后面花海有一片银白色小花,为什么我没有见过?”   终于,万俟孤从书上抬眼看向他,眸中清冷如屋外狂风。   如若打了个激灵,反射弧略长,刚刚淋雨好冷...   她不承认是被他吓得...   就在如若以为她触碰了万俟孤什么逆鳞,准备开脱或者是转移话题时,魔尊三连答劈头盖脸甩在她脸上。   “银白色花。”   “喜欢。”   “拿去。”   如若:“......”   她不要!!!   如若气鼓鼓走了。   原因,问不出啥反倒被骂太脏。   魔尊嘴巴太毒心太直,没法沟通没法交流。   心累累。   万俟孤静默看着如若离去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耐人寻味。   刚刚从浴池吸了一波法力的如若炸了。   她裂开了。   “你又要走?!”如若声音十足十拔高。   她急了!真急了!   他走了她怎么办,她的神力怎么办!   刚刚尝到甜头,现在又要来一个止步不前的日子?!   不!   她不想!   不同意!   “这次你去哪儿?”   “走几天?”   “何时出发?”   “几时回来?”   如若疾步走到万俟孤面前,几乎要贴上他。   “你不会又走个十天半个月,归期未定?”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   如若踮起脚尖,头顶刚刚跟万俟孤下巴齐平,费力的仰头看向他,眼睛大睁,似乎要让他看到她有多么真挚与不舍。   “你真的要走?真的真的要走?真的不打算考虑几天?”   “要不你再斟酌斟酌。”   如若死盯万俟孤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能不能晚走几天?”   “要不然你早点回来?”   “实在有急事要走,一天时间够么?”   “够了吧?”   “你跑快点,我看差不多。”   “那就这么定了?”   “魔尊大人?”   如若着急忙慌说了一堆,万俟孤只甩给她四个字。   “蓬莱。”   “数月。”   如若:“......”   !   !!   !!!   裂开了!   她裂开了! 第12章   “魔尊大人,你带奴家去吧,奴家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   如若紧紧拉着万俟孤袖摆,恰巧握住金绣龙身。   “魔尊大人,你不在的日子奴家茶饭不思,食不甘味,昼夜难免,夜不能寐。”   魔尊静静看她编。   “想你想的心肝肚肺全都疼。”   虽然她没有心,也不妨碍她夸大其词。   “魔尊大人,你不是说奴家是你心里的花么?你这是不要你的花了?”   魔尊拧眉,“本尊说过?”   “说过说过。”   “忘记了。”   “贵人多忘事,理解理解。”   “好办了。”   “?”   如若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僵,随后眼前的万俟孤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她落入到了一个...禁锢的世界。   ???   万俟孤满意的看着手中簪子,一株曼陀罗花栩栩如生,握在手中把玩了半晌,抬手插在发髻上。   “走吧。”   万俟孤负手而立站在云端,脚下仙气缭绕,药香逼人,天灵地杰,百川归海。   蓬莱仙山,仙药之乡。   挽着他乌发的簪子颤了三颤,随后不安分还想下来。   万俟孤自语:“别动。”   谁知那簪子动的更加凶猛急迫。   “再动把你扔海里。”   簪子:“......”   乖乖又变成一个簪子。   要说如若为何如此激动,实在是花和草药一脉相承,她来到这里,便觉得心情格外激动,心情一好,就想手舞足蹈,奈何簪子里一方天地难以让她大展手脚。   如若心中盘算了下,在这里待够不足五日,她周身神力定能突破两层,再加上跟万俟孤如此近,她会受剩下半颗心印象,突破两层神力,指日可待。   妙哉。   蓬莱境内。   药王喜爱游山玩水,发誓走遍山川河海,常年不在蓬莱仙山。   这不刚刚启程出去游历,没想到自己仙山迎来几位大人物。   事后游历回来,被弟子说起,药王冷汗淋漓,竟不知道是走的巧还是去的妙。   在一处山脉上,一位身着碧衣,脚蹬暗纹祥云锦靴男子挡在万俟孤面前,他双手虚抓,一弯弓箭出现在手中,慢慢移置身前拉动弓弦,冒着丝丝寒气的弓箭凭空而出。   等寒箭凝聚而成,已经拉满弓弦。   “魔尊,万俟孤。”   万俟孤还算有点良心,把如若幻化成一根簪子后,囚禁在一方之间,不过并没有封闭她跟外界交流,她虽然不能说话,却可以看到目及之处。   如若呆呆地看着对面男子,熟悉的身影和气息让她为之心颤。   大师兄,禧鉴。   万俟孤似乎能察觉出如若的异样,他终于正经看向对他射箭的仙。   对上万俟孤眼眸,禧鉴临危不惧,“万俟孤,当年师尊与你一战,把你关入亘古地域,我就终想过有朝一日你会重返世间,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   “青佛弟子。”   “正是,我乃菩提战神坐下第一大弟子禧鉴,在此向你,魔界始尊,请战!”   脸如若都能感觉到杀气迅涨,万俟孤怎会不知。   如若不再想安安静静做个簪子,她急的抓心挠肝。   大师兄你打什么打!   几千年过去了,怎么还是个冰块脑袋不灵光。   打你个大头鬼。   就是当年的菩提战神青佛跟他大战七天七夜,弄得伤痕累累才堪堪斗出个胜败,现在你想跟他斗?   鸡蛋碰卵石,败得明明白白。   送死呀! 第13章   万俟孤发间簪子微动,紧绷神经的禧鉴以为万俟孤出手,下意识射出第一只冰霜箭。   寒冰破弓和冰霜箭以速度出名,六界之内,躲开其完好无损寥寥无几。   可万俟孤什么都没做,冰霜箭自动在他身前停下,化成一滩水,蒸发在空中。   如若跟禧鉴都为此震惊。   他...他竟然这么轻易挡住了六界最快的冰霜箭。   “不过如此。”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化解如此简单,便不知道他口中这句话是如此不屑与嚣张。   这个时候,禧鉴才知道,无论他怎么修炼,也达不到万俟孤那种恐怖的程度。就跟青佛一样,无法逾越的高度,无法触碰到的地界。   禧鉴依旧望着万俟孤发间簪子眉头紧皱,那只曼陀罗花让他想到某人。   “你头上簪子...”很像我一个故人。   “妄想。”   “?”   “本尊之物。”   “......”   等等,他没有想要!!!   就是禧鉴这等如此高修为好脾气的仙,也被万俟孤这几句话气的头疼。   “来战吧,我亦可以战死,绝不退缩。”   “无趣。”   “......”   !!!   本来已经下好决心的禧鉴突然被他两个字呛的哑口无言。   在生死决定面前,万俟孤居然还如此不屑?   啊啊啊!   气死他了!   “唰唰唰”又是三箭射过去,万俟孤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直站在原地,不闪躲,不退让。   三只齐头冰霜箭跟第一只箭一样,化成水雾消散在空中。   禧鉴不信,他念了个口诀,手中寒冰破弓浮现出一层深蓝色符文,紧接着凝聚成的冰霜箭光芒大涨,周围温度急剧下降,地上春意盎然的花草瞬间被冻住,大有一副冰封千里的模样。   如若心道不好,禧鉴大招,万箭归一。   她体内神力大涨,虽然破不了万俟孤禁锢之术,却能挣脱他的头发,在簪子即将掉落在地上时,朝他迎来数万根冰霜箭。   万俟孤眉头一拧,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他衣摆一挥,有道银光钻进他袖中,消失在原地。   数万只冰霜箭全部砸向万俟孤缩在位置,‘轰隆’一声巨响,硬生生砸开一个深坑。   禧鉴脸色难看,居然让他跑了。   同时也在骇然,万俟孤的速度意料之外的快...   通古之龙,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激荡起的尘土散去,留下被万箭归一砸出的深坑,就在禧鉴准备离去时,眸色一亮,一根细长的物件出现在他眼前。   是万俟孤头上的簪子。   禧鉴对着虚空一抓,簪子便出现在他手中。   是曼陀罗花。   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中,还要那声脆生生的“大师兄”。   禧鉴握紧手中曼陀罗花簪子,喃喃自语,“如若,你究竟在哪里。”   “哎呦。”   如若从万俟孤袖摆中掉出来,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墩。   魔尊可真是一个不懂怜花惜玉的龙。   如若还没来得及跟他争辩,她赫然觉得...站起来的角度不对...   她是站起来了呀,等等,这双小手是谁!   如若连忙从上到下打量一圈,这这这,这大小怎么跟天界刚出生的仙鹤一般大!   再看着放大视角万俟孤。   !!! 第14章   什么情况?   黑龙滥用法术?   万俟孤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如若,看着她呆滞不甘心的模样早就忘记跟她算刚刚那笔账。   万俟孤:“转个圈。”   如若:“???”   转个圈?她是猴子?还转个圈?   万俟孤那双不怒自威的眼很认真看着她,仿佛她不转个圈,这事就这么耗着。   如若:“......”   她,转了个圈...   万俟孤满意的舒展眉宇。   呜呜呜,真的羞耻爆了!!!   如若努力的捯饬小腿跟上万俟孤脚步,无奈,腿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么细细想来,魔族普遍人高马大。   此黑龙也不例外。   如若走路频率太快,小腿早已经发软打颤,刚刚脚下一块小石头差点把她绊倒。   如若心中积攒的怒气达到爆发点。   突然加快脚步冲到万俟孤面前挡住他去路。   仰着一张脸蛋发红的小脸,叉腰大喊:“戏弄够了,就快点把我变回来,要不然生气了。”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到是有一种想要揉捏的冲动。   “嗯。”   “......”如若不甘心,再次试探,“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嗯。”   “哼。”   小如若气鼓鼓坐在地上,她双手交叉身前,小脸扭到一边,大有一副‘我再理你我是狗’的模样。   万俟孤眉头一拧,周围有仙气。   如若手背被一片衣角蹭的发痒,在不知不觉中,万俟孤已经来到她面前,谁知,他竟然...把她抱了起来?   举高高???   “万俟...”   他谁???   抱着她的男子是谁?   对上的脸不是万俟孤那张绝世面容,这张脸逊色三分,只是他不怒自威的眼不复存在,变成一双淡如水的眸子,只是眼尾微微上扬,转眸时又风情万种。   真真是一个纯情的...妖孽。   “你...你谁?”   男子嘴唇一勾 ,眉眼带笑,“小花,别闹。”   如若:“......”   小...小花???   小花又是谁???   不会是她吧!   隔壁老黄狗名字都比她好听!   小花个鬼,她看她就是个笑话。   “你放我下来!”   小如若在他怀里挣扎,无奈他双臂如同两根钢筋,稳定如松。   “前方何人,为何私闯蓬莱仙山。”   三道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最前面那个女子身着一袭紫色烟罗纱裙,头梳的发髻是如若从没见过的样式,好看极了。   抱着她的‘妖孽’道:“我们游历四方,无意闯入贵地,望海涵。”   如若惊呆了,这黑龙这么有礼貌?他还懂‘望海涵’。   这是换了张皮还是换了个脑。   没错,这个‘妖孽’就是换了皮囊的万俟孤,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心口的半颗心存在。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心跳。   原本盛气凌人的紫衣女子见到万俟孤的模样也是一愣,随即说话柔和三分。   “禧鉴上仙说,魔界始尊万俟孤闯入蓬莱,仙友可以遇见。”   “不曾。”   万俟孤拍了拍怀中的如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着实不像是什么臭名昭著的万俟孤。   如若:“......”   哎,想说不能说的感觉真...憋屈。   别的不说,就是这家伙拍她的位置,就是她后心位置。   黑龙威胁她,贼呀!   紫衣女子仙道不深,根本发现不了万俟孤的换脸之术,信他三分变成信七分。   “既是仙友误入,就请跟随在下一通前往药王殿稍作休息...”   “不用了!”如若大声截断紫檀,“我们就不去了,是吧,爹爹。”   万俟孤斜眼一看,眼底玩味。   撒谎的小仙。   紫檀微愁,“近日仙岛封闭,不能出岛。”   “能,我们能出岛,我爹爹超厉害,是吧,爹爹。”   如若双手环上万俟孤脖子,小女儿家撒娇似的摇了摇。   去什么药王殿如若拒绝,不为别的,就怕再碰见禧鉴,或者别的什么熟人。   让他们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如让她死在亘古地域算了!!!   别拦她,没脸见人。   如若泄气,因为她知道她的去向不由她,索性卸了力道,软绵绵趴在万俟孤身上。   “早点忙完,我想回家。”   万俟孤眉峰一颤,家?   平静的内心映出一股暖流,像今日的阳光,暖意恒生,似乎还夹杂着海水的澎湃,一浪高过一浪。   万俟孤觉得新奇,她总能给他带来特别的感觉。   “好。”   不论是天界仙人,还是各家仙山中的仙人,他们看中的礼数比其他五界还要重要。这也就是万俟孤跟如若‘误闯’仙山后,他们还能以礼相待的原因。   上等厢房内。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如若不善药理,什么都闻不出来,只是觉得不太难闻就行。   万俟孤只是轻轻一嗅便知,安神香。   如若百般无聊,她看着慢悠悠喝茶的万俟孤抱怨。   “你不是来这里有事吗?怎么还不去办?你麻溜办完我们就能早些回家,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狗窝。”   万俟孤把玩着手中瓷骨杯,一道黄光在眼前划过。   如若一愣,怎么这么眼熟。   不就是传音符?   “那道黄光是传音符?”   “如你所愿。”   “什么?”   “狗窝。”   万俟孤眼睑轻抬,带动眼尾上扬,那股子风情劲儿似有若无,直叫如若心慌慌。   “你,你说狗窝干嘛。”   “赐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就赐我了...”如若想到什么,怒目圆睁。   “不不不,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   “安置床边。”   如若急了,“我说!我跟你睡一张床。”   万俟孤思索,“勉强让你放床上。”   如若:“......”   老黑龙!贼!   刚刚那道传音符不会真的是给她做狗窝用的吧...这老黑龙真能做出来。   别说给她做一个狗窝了,就是把她变成一条狗都信。   如若第一次感到无力,那种反抗不了的无力。   一个习惯了掌管生死的强者,突然有一天沦落成他人手里的一朵花,那种无力一言难尽。   如若也是第一次知道,实力至上的道理。   月明星稀。   如若跟万俟孤躺在床上,她有些睡不着。   些许是这些时日睡惯了万俟孤的龙床,盖惯了松软的云被,突然换了小床有些不适应。   如若一愣,盯着头顶淡绿色床幔脊背发凉。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之快,几乎面目全非。   这还是原来那个随处可安息的如若?   这还是原来那个万事可将就的如若?   可还是原来那个...   算了。   早就不是那个如若了,何须在意这些细节。   同样,躺在外侧的万俟孤一样睡不着,假寐的他能清晰感觉到另外半颗心加速跳动。   不禁好奇,她在想什么?   当他第一次在万年不变的亘古地域感知到陌生气息时,除了惊讶就是疑惑。   为何这个没有生气的仙如此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鬼使神差,分了一般心给她。又鬼使神差,留了一条命。   出来后,他认真查过这个小仙的仙魂,确实只是一株曼陀罗花,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杀她剜心的念头随着时间流逝,也从他心中悄然离去。   万俟孤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为何纵容她活着。   还是给她一半心的活着。   也许,就是那人口中所说。   在亘古地域久了,也会懂得寂寞是何物。   “你睡了?”   一道软糯奶音打破平静。   如若知道万俟孤没有睡着,就是睡着了也要把他吵醒,谁让他白天一而再再而三戏弄她。   “你来蓬莱是寻药?什么药,是不是那种吃了以后就功力大涨的神药?一颗略有小成,两颗神乎其技,三颗所向披靡。”   不知道是不是万俟孤换了脸的缘故,总觉得他还换了别的什么。   如若发现,万俟孤似乎有点变化,话比以前多了,也随和了,起码把那个压死她的‘本尊’自称去掉。   如若把这些归结为‘我们很熟’。   “并无此药。”   “啊,没有么?”如若有些失落,她自制并无那种邪要,但在听到时,还是有些泄气。   “功法讲究天时地利运和,并非一朝一夕一念之间。”   “哎?这些道理我都懂。”但她不想听。   如若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趴在万俟孤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   “你呢?你那么厉害的法术是怎么来的?也是一朝一夕修炼来的?”   “不是。”   “?”   “前半句。”   “什么前半句?”如若凝眉,仔细回想,“天时地利运合?”   万俟孤:“嗯。”   万俟孤:“与生俱来。”   如若:“......”   !   老黑龙!   啊啊啊!!!   如若自小什么都学的很快,堪比奇才,以至于她比那几个师兄都先入跨入上神,继承青佛席位,成为新一届无上战神。   就是如此,她都不敢有万俟孤一半嚣张!   试问天下能有几个敢说与生俱来?   不。   万俟孤就敢…   “所以你别想了,没用。”   如若用死鱼眼看着万俟孤,语气敷衍:“是是是,我怎么能有魔尊大人厉害。”   “实话。”   如若:“……”   !!! 第15章   “你一直都是这么...”如若一顿,没敢说出‘嚣张’二字,害怕被打。   万俟孤像是知道她所想。   “武力至上,能者称王。”   八个字砸在如若心上,字字诛心,句句刺耳。   谁说不是。   虽不承认,曾经的她何不是没有一丝傲气?   站在巅峰的无上战神,并没有体会到‘武力至上’的意思。沦落泥潭的如若明白,‘能者称王’的道理。   如若感慨,“通古之龙,种族优势,魔尊大人,你占了一个好运势。”   万俟孤薄唇轻抿,没有再言语。   世间都道通古之龙如何如何,羡慕也好,忌惮也罢,都是旁人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悠悠岁月,何其之长。独一通古之龙现世,太残忍。   不过,曾经不止他一个通古之龙,也就是世间,还有一只逆天之龙。只是他把她弄丢了,追寻千年,不得其踪。   这也将是万俟孤此生最大的伤痛。   抱团取暖他不需要,携手同行他想...   “你要办的事情很难吗?”   如若的话打算万俟孤思绪,他回神,有些懊悔的抬手捏了捏眉心,暗自镇定。   “不难。”   “那你...多注意安全,早些休息。”   万俟孤手一僵,听见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若重新躺下了。   过了很久,久到如若归然入梦,在万籁俱静的夜色中传来一声。   “好。”   这声独自说出口的‘好’,到底是多注意安全还是早些休息,万俟孤也说不清。   半夜,屋外下起濛濛细雨,混合着植物和泥土的清香一通钻入肺腑,脾之心肺。   这里不似天界威严,不似魔界豪放,倒是不失蓬莱仙境这个美名。   可如若梦中却格外压抑阴沉。   半夏言身穿战甲站在她面前,沉声道:“战神,你算什么无上战神,你就是一个祸害,你睁大眼看看看四周,这些尸骨残骸,都是你!都是你!!!”   突然,本来云雾飘渺,万物升平的天界,变得猩红一片,地上躺着无数尸体断肢,就连呵斥她的半夏言都七窍流血,嘴巴一张一合,血水如洪水决堤,血流成河。   如若想解释,想反驳,想嘶吼,想呐喊。无论怎样,她都发不出声。   画面一转,来到天界冰牢。   这次,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身份看向青佛和‘如若’。   他蹲在她面前,像极了小时候她摔倒,他跑去扶她的模样。   只是,这次不同。   那面银白色面具缓缓扣在如若面上,青佛快准狠的把手插入‘如若’心口,等他再次把手缩回,掌上托着一个鲜红的心。   如若都可以看见上面的血管经脉,还有它一下又一下跳动着。   这时,青佛像是发现她一样,缓缓转过头,直勾勾看着她,嘴角裂开,笑的异常开心。   他看着她说:“现在,该你了。”   在如若噩梦的开始,万俟孤就已经清醒,他默默感觉着心口传来的异样。   缩紧,张开。   缩紧,张开。   到了最后,随着身边呼吸声加重,心变成了。   缩紧,缩紧,缩紧,张开。   身上一沉,她已经爬到他身上,似乎在找寻合适的位置。   不安的扭动暴露出她的梦境有多糟糕,即便上了他身,她还是拼命的往上爬。   万俟孤鬼使神差没有推开她,反而长臂一挥,把小版如若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   她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像求生者怀中最后一根浮木,撒手就是死。   万俟孤并未因为耳边传来的粗气声减缓而松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她。   窗外雨声比刚刚打了些,一阵风吹过,窗户被吹开,呼啸的冷风直逼屋内。   如若打了个冷颤,又往万俟孤怪中钻了钻。   下一刻,窗户重新闭合,阻断冷风侵扰,并且窗户上快速隐去一道符咒,稳如泰山。   万俟孤眸子缓缓睁开,眼前出现一道黄色符箓。   行辕:“魔尊,属下发现魔界边界污浊之气加速增长,已扩散十余里,按照此速度不足一年,魔界将会被污浊之气吞噬。污浊之气吸食过多,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化成一滩污血,魂飞魄散。”   “魔尊猜的没错,天界那边确实存有异常,污浊之气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不敢靠近半分。只是天界重兵把守,我等不敢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属下怀疑,魔族存有天族内细,敌在暗,我在明,一切行动皆处于被动。属下会尽快找出奸细,魔尊早日拿到纸净草,以保魔界安慰。”   等传音符上的内容全部复述完毕,万俟孤身上的如若也渐渐平息下去,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脖间,还有那股说不起沁人心肺的冷香气一起,让万俟孤陷入沉默。   她可真是一次又一次打断他的节奏,让他不明所以。   琢磨不透的小仙。   天族奸细他早已料到。   身处于亘古地域数万年,天族那群宵小怎么会不做出万全准备,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处于六界之外的亘古地域也难以让他画地为牢,终有一日重回世间。   数万年过去,只怕现在的魔族已经不是原来固若金汤的魔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慢慢来,总有比他急的蝼蚁。   如若这一觉睡得不好,很不好,明明连床都没有下,为何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样,她提枪连上两次战场都没有那么累。   “哎呦,我的脖子。”   “哎呦哎呦,我的腰。”   如若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肩头的棉被滑落腰间,睁眼,床边哪里还有万俟孤的身影。   如若哭丧着脸一动不敢动,动了就是疼。   昨天晚上她去偷牛了?还是牛来偷她了?   不过,她现在这个小身板...确实偷不了牛。   “嘶。”腰跟断了一样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就跟被车轮碾过一样。   如若想到什么身体一僵,她迷迷糊糊地眼睛瞬间睁大,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不会吧...   不不不,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若顾不上身上疼不疼,她‘刷’一下掀开被子,上下打量一下,身上衣服完好无损,左胳膊上面没有伤,右胳膊也没有。   腿,腿上也没有。   如若扒开衣领,没有。   如若松了口气,背后衣衫已经湿透,就连额头上都微微浮出一层薄汗。   她...受的不是外伤,是内伤?   不可...言语的伤?   万俟孤那个老黑龙喜欢这口味?喜欢小的?   贼!   想什么来什么。   如若听闻门外传来推门声,紧接着换了脸的‘万俟孤’走到她面前。   如若连忙把被子拉倒身前,一副‘你要干嘛,我是良家少女’的模样。   万俟孤垂眸看向她,眼尾下垂,眸中冷然,风情减半。   这小仙又如何。   如若旁敲侧击:“昨晚,我们两个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比如说偷牛什么的。”   “有。”   “?”昨晚真去偷牛了?   谁知她还没有质问出口,万俟孤语出惊人。   “奇怪的事情,有,发生了好几件,你要听那一件。”   还好几件?!!   如若:“那...那先来最正常的一件。”   万俟孤:“你爬到我身上。”   如若:“......”   爬...爬?怎么个爬法?   万俟孤:“还拼命往我怀里钻。”   如若:“......”   钻...为什么要用钻这个字!挤不行么?   算了,挤也不是什么好字。   如若:“那那那,那比较出格的事情呢?”   万俟孤玩味一笑:“你爬在我耳边说,喜欢我。”   如若:“!!!”   万俟孤:“要嫁给我。”   如若抬手指着自己鼻尖,“我?我要嫁嫁嫁...”   “不过,我拒绝了。”   “你太丑。”   “晚上睁眼太吓人。”   “......”   天,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搞不好会当场升天。   不过...谢谢她的丑!!!   “就是说,我们昨晚就发生了这些?”   “你还想发生什么?”   “不不不。”如若疯狂摇头,讪讪笑,“不,不用发生什么。”   再发生点什么,她怕她心脏受不...   “奥,对了。”万俟孤微微侧头,像是想起什么。   如若咽口水,“又...又怎么了。”   他想起什么她不知道,总之,她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行辕昨晚传话说。”   “说?”   “你的狗窝做好了。”   如若:“......”   奥,我谢谢你。   啊啊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   这还是不是万俟孤,这是换脸还是换魂,说好的魔界始尊高冷,傲气,嚣张呢?   他怎么...怎么如此幼稚!!!   幼稚的令她发指!   如若被他弄得没有脾气,有气无力问:“万俟孤,你什么时候把脸换回来。”   她快受不了了。   真的受不了了。   久久听不到回答,如若抬眼看去,前方哪里还有万俟孤一片衣角,连个屁都没有。   又跑了。   “啊啊啊!老黑龙!”   如若向后一仰,用尽浑身力气去撕扯怀中被子,像是要把在万俟孤身上所受之气,统统发泄在它身上才罢休。   如若光顾着跟万俟孤斗智斗勇,她却忽略了一件事情,身上的疼痛依旧悄然平息,就连体内神力也大有长进,接近三层的她指日可待。   这全是万俟孤的功劳。   不,应该是他在身后推了她一把。   如若身上的小秘密,怕是要藏不住了。 第16章   万俟孤趁着如若赖床,四处在蓬莱岛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纸净草影子。虽说纸净草不是什么稀罕草药,却也绝不可能半颗踪影也没有。   除非有谁提前做了准备。   后山万俟孤没有再去,他知道去了也是白去。   他们贴了心想让他一颗都拿不到,自然是做到全部拔草除根。   净化污浊之气,纸净草只是一个药引子罢了,他们连药引子都要杀绝,之后的路只怕也早早设下陷阱。   天族,真是煞费苦心。   天界之所以敢这么做,他们就是彻底不惧怕污浊之气,那个能让污浊之气惧怕的法器究竟是什么?为何他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前面那位仙友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万俟孤听闻并无理他,自顾自向前走去,身后禧鉴拧眉,眨眼间来到万俟孤身前,挡住他去路。   细细打量一下,见他不是要寻找的那位,连忙行礼道歉。   “在下天界禧鉴,还请问仙友尊名。”   “一介散仙,孤骋。”   禧鉴没有闲着,他偷偷用法术刺探了刺探这个自称孤骋的散仙,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周身仙气充盈,不是万俟孤。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会不会太过凑巧了,为何前一秒魔尊万俟孤出现,后一秒就又冒出一介散仙。   “怎么,禧鉴上仙是要鉴别鉴别小仙是不是魔尊万俟孤?”   禧鉴一愣,连忙收了法术。   “望仙友海涵,昨日在下确实在此处碰见万俟孤,近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他的意思是,万一你是万俟孤幻化而成怎么办,我不得检查一番?   万俟孤望了望天,见时候差不多了,她也该醒了。也懒得跟天界宵小有交集,只是一个连他都是不破的无用罢了。   万俟孤不再理他,眉眼间的疏离之意尽显,就连那双多情目都收起了光彩,周身上下淡然无波。   就在万俟孤跟禧鉴擦肩而过时,对方出手想要抓住他手腕,却被万俟孤早早识破,让他抓了个空,自己出现在数米开外的地方。   禧鉴愣了愣,看着抓空了的手久久不能回神。   万俟孤也不恼,只是眼尾上扬,充满戏谑。   “上仙尊重,小仙以有女,实属不好这一口。”   禧鉴:“?”   有女儿了?   不好这口?   不好哪一口?   禧鉴看着孤骋眼底戏谑的模样,心中明白了什么,一张秀气的脸涨了个通红,红晕慢慢爬上脖颈。   “不...不不不,你你你...你误会了,我,我也不好这一口呀。”   孤骋眉峰轻挑,一副‘哦?是么?’的神情。   “那就好,要不然就难办了。”   禧鉴:“!!!”   难办什么?什么难办!他本来就不好这一口呀!!!   不就准备拉他一下,呸,还抓了个空,连他衣袖都没有抓到,他吃个毛的亏!   这妖孽要是万俟孤!他禧鉴倒立吃屎!!!   万俟孤似乎玩上瘾了,他紧接又道:“以后千万别在做这种事情了,有损仙家颜面。”   禧鉴:“......”   做什么事情,他做什么事情了???   “喂!你个散仙你给本仙站住!本仙做什么事情了,你把话给本仙说清楚!”   饶是文化修养再高的禧鉴,也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凝望着某人消失的位置,气愤剜了一眼。   他!要是万俟孤!   他就去一头去撞死!   啊啊啊,有辱仙文!   今夜,蓬莱月影婆娑,星光灿烂。   万俟孤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如若也是,白天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基本就是床上来,床上去,到了该睡觉的点,一点瞌睡打诨的感觉也没有。   如若在床上翻了第28个身以后,终于开口:“我,我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正好。”   “嗯?”   万俟孤收了手中书,“我也睡不着,一起出去走走。”   如若:“......”   她后悔了,不一起出去行不行。   分开走可以么?   要不然她也可以困一困。   万俟孤跟如若一前一后走在夜色里,如若小短腿要跟上万俟孤还是很吃力,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放慢了速度,如若只觉得没距离在慢慢拉近?   慢慢拉近?   不存在。   她走的慢了下去,双方之间距离又拉了回来。   就在如若沾沾自喜时,突然从一旁大树上跳下来一个身影。   “啊啊啊!”   如若便顾不得那么多,直直向万俟孤跑去,拉着他衣摆藏在身后。   如若不惧怕鬼怪,只是她看到那抹身影的面色,是禧鉴!   禧鉴脚一扭差点绊倒自己,他...有那么吓人?   “小,小孩儿,你别害怕,在下不是什么污秽之物,在下是天族禧鉴上仙。”   她当然知道他是天族禧鉴上仙,要不然才不会这么吓人。   如若用力拽了拽万俟孤衣角,躲在他身后闷声闷气,“我...我们走吧,别在这里了。”   禧鉴:“......”   他真的真的很吓人?   万俟孤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里,示意她别乱动。   再让她胡乱扯下去,衣服还成何体统。   如若挣脱不了,无奈只能让他牵着自己,就是别让禧鉴看到她就行,这么些天以来,如若第一次觉得,她这幅身躯还不错,起码她自己都不会跟无上战神这个名号挂钩。   禧鉴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孤骋仙友,这...这就是你姑娘?”   孤城?   万俟孤给他自己取得别号?   原来他会起名字,为何她别称叫小花???   如若连忙接话:“他是我爹。”   禧鉴点头,看来是了。   禧鉴对吓着小孩儿还有些抱歉,带有讨好的意思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如若也想给自己起一个霸气无敌的名字,奈何根本没来得及开口。   万俟孤抢先回答:“小花。”   如若:“......”   禧鉴重复,“小花?小花,好名字!”   如若:“......”   小花小花,小花个鬼小花。   我看你俩才是小花,一个黑心花,一个大白花。   禧鉴眉眼弯弯,“小花,你好呀,刚刚不小心吓到你了,对不起哟。”   如若:“.......”   得,就当个笑话听吧,也不能杀了灭口,打不过...   可叹可气。 第17章   禧鉴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倒是孤骋开口解围:“我家小姑娘,不怕生,不过,看   脸。”   禧鉴:“???”   这不是还是说他丑???   他这张脸不能算是天界数一数二数三,数十总有吧!   居然说他...丑...   “噗嗤”一声,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安静。   禧鉴听见后更伤心,他陷入深深怀疑,真的丑?   如若偷偷探出半个脑袋,见远处那个低头垂眉的青年,有些于心不忍,又缩了回去。   “那个...你也不是丑...”   禧鉴听闻,眸中重现光芒,“真的么?”   “真的。”如若实话实说:“你不丑,只不过跟我爹比他更好看。”   “轰隆”一声,砸了禧鉴一个满面烧焦。   耳边余音绕梁。   你不丑,只不过跟我爹比他更好看。   只不过跟我爹比他更好看。   跟我爹比他更好看。   他一口老血,这还不如不说!   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小花童言无忌,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夜色中,万俟孤嘴角上扬,他眸中如藏了一片浩瀚星辰,闪闪发光。   他自动屏蔽很多字,也自我保留不少字。   他更好看。   有眼光的小仙。   如若不明所以,她刚刚说错什么了?为啥...气氛越来越不对了。   如若手指在万俟孤掌心中挠了挠,压着声音说:“我刚刚说的不对吗?”   掌心的发痒和她软糯的声音加起来,就像是猫爪一样,轻轻挠了挠他的心,让他的心软了软,再加上如若软弱无骨的手,炙热的温度,瞬间点燃了万俟孤。   “没有。”万俟孤声音暗哑,“你说的很对。”   如若点了点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禧鉴:“......”   啊啊啊啊啊!今天晚上要疯了,他不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觉,非要出来瞎逛干嘛!找堵吗?   她越这么说,禧鉴越不服,一定是天黑离得太远,那小孩儿没有看清楚。   如若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飘过,紧接着就是万俟孤转身把她按在怀里。   禧鉴看着孤骋冷然的表情,缩了缩脖子,“我,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让这...额,你家小孩儿好好看看我,其实我真的不丑。”   如若挨得他太近,鼻子中全是悠然的龙涎香,夹杂着一股莫名股淡淡的幽香,很好闻,同时...有些令她窒息。   一张小脸挣扎着从万俟孤身上仰起头,红晕慢慢爬上脸蛋,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   刚刚喘息几口新鲜的空气,随后便对上万俟孤幻化的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眸,长长的眼睫沐浴在月光中,像一只挥舞着翅膀的银蝶。   如若又把脸默默地重新埋了回去,红晕越过她脸颊,悄然无息爬上她耳根。   贼,太贼了。   这老黑龙,美□□人...   谁顶得住!!!   万俟孤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心情更好了。   被晾在一旁的禧鉴:?   等等,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呢?   ...这俩确定是父女?不是什么童养媳?   其实如若也不怕禧鉴认出她,毕竟他还真没有见过如若小时候的模样。   微微侧了侧脸,她看向他时,禧鉴也在看向她。   如若眨了眨眼睛,软软的叫了声:“哥哥。”   禧鉴:“!!!”   万俟孤:“......”   炸了炸了!   禧鉴炸了!   小奶音太可爱啦!!!   还有,她刚刚是不是叫他哥哥……   哥哥...多美好的称呼。   如若观察片刻心中感慨,果然,他没有认出她来,还有,没想到小时候的这张脸真...好用。   “哥哥,刚刚我没有说你丑,就是我小不懂事。”   禧鉴激动,“没,没事。”   “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原谅。”   如若略愁容,她怎么不知道禧鉴原来是一个...额么么,如此肤浅的神仙。   禧鉴满眼都是小女孩唯唯诺诺的可爱模样,尤其是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他想犯罪。   思想不经大脑,就连话语也不经大脑。   禧鉴小兴奋:“能抱抱你吗?”   如若:“?”   万俟孤黑脸:“......”   啧,他们怎么都喜欢小的。   如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腾空抱起,万俟孤稳稳把她抱在怀中,标准的抱小孩儿姿势。   万俟孤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在冷然的月光下有些阴森,“我没有他这么大的儿子。”   禧鉴:“???”   “还有。”万俟孤一下把她按在肩膀上,阻止他俩再对视,“再喊别人哥哥,打断你的狗腿。”   如若:“.......”   万俟孤发出最后声明:“以后按照我的标准找,女,婿。”   如若:“......”   禧鉴:“......”   禧鉴看着一大抱一小远去的背影,他深深陷入自我否定。   他真的真的真的有那么丑?   如若双手环抱住万俟孤脖子,弱弱说:“刚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有么?”万俟孤反问。   “没有吗?”   女婿两个字都出来了,还没有误会什么?   “实话实说罢了。”   “万俟孤。”如若冷声,“我怎么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你想多了。”   “哼。”   如若没再说话,她静静的趴在万俟孤肩头,看着微风拂过地面带动地上草地随风摆动,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说实话,她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看一看微风的路线,星空的模样。   “万俟孤。”   “嗯。”   “你觉得月色美么?”   “没我美。”   如若:“……”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和伤感全没了!一丝不剩!   万俟孤:“实话实说。”   如若:“……”   贼!这个老黑龙,学她说话还没完没了了!   周围恢复平静,如若没有开口,万俟孤也没有开口。耳边可以清晰的听到海浪的声音,一下一下有一下,让她再次觉得岁月静好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如若以前身负重任,不敢放肆,不敢任性,不敢狂笑。活脱脱活成另一个版本的模范上神。   同样,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可以放下肩上重则,这么心平气和的享受夜晚平和,听着海浪声。 第18章   如若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遇到魔界始尊,万俟孤。   这个活在神话传说中的通古之龙。   还稀里糊涂成了她爹,‘任劳任怨’当她移动工具。   就在这时,一只闪着萤绿色光芒的小点从她眼前飞过,如若下意识直起身子,顺手搭在万俟孤肩头。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无数只从她面前飞过,满天繁星下有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萤火虫!”   如若激动地在他怀里乱扭,万俟孤也不怕她掉下来,不过还是说了一句。   “别动。”   别动?那是不可能。   “你放我下来,快点。”   她像一只想要挣脱束缚的泥鳅,万俟孤怀中乱动。   无法,万俟孤只能放她下来。   刚刚挨着地,小小的身影便奔向远方,“哇哇哇”惊讶的大叫着。   “真的是萤火虫!”   如若白皙的小脸仰面朝天,在月色下,双眸中大放光彩,笑的嘴唇合不拢嘴。   开心。   是开心的模样。   如若轻轻伸手去触碰其中一只萤火虫,它好像是感知到什么,挥动着翅膀在她指尖绕了一圈后飞走了。   如若根本不想抓它,只是觉得好玩。   “哇,太可爱了,萤火虫真的太可爱了。”   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的魔界始尊,不免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他看着荧光中的小女孩儿,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异常的跳动。   加速着,心悸着。   像是有无数只萤火虫一样,在他心中乱飞。   那边的如若不知是不是也能感觉到这半颗心的不正常,她冷不防扭头看着万俟孤。   发愣。   风情目不复存在,露出万俟孤本来的面容。   刀刻般的眉峰,深邃的眼窝,不怒自威的眼眸似乎都变了模样。   变得异常的柔和。   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在起舞翩翩的萤火虫中,四目相对的眸子都暗含说不清道不明模样。   如若看的口干舌燥,她心跳‘砰砰砰’,很有活力。   如若第一反应,哟,不愧是通古之龙的心。   第二反应就不对了。   ……为啥看着他,心跳如此之快?   “万俟,万俟孤。”如若结巴了。   “嗯。”   “你脸变回来了?”   “嗯。”   “哦。”如若闷闷说了句:“还是这张脸好看。”   万俟孤发愣。   还是这张脸好看?   她说他好看?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为什么确实第一次有这种心情。   万俟孤想开口问她,有多好看?   但见到她兴奋开心的模样,还是没有开口,怕...冷场?   假如现在还是孤骋的脸脸,到是能尚且一问...   “这张脸不好看吗?”   “嗯?”如若扭头再次看向万俟孤,他怎么又换回去了?   “不好看?”万俟孤眼尾上扬,勾人魂魄。   “好看。”如若连忙应了一句回头。   好看是好看,不过...她还是觉得万俟孤本来的脸好看。   “为何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我没有呀,就是好看。”   万俟孤抬腿缓缓向她走去,“是么?”   “昂,就是呀。”如若默默向后退去。   可惜,如若高估了她自己,低估了万俟孤长腿的优势,没几步就拉进双方间距离。   “等等,停!”   如若大喝一声,她举起胳膊挡在面前,要是再长一点,就可以碰到万俟孤身前的衣服。   “魔尊大人,我说的真的是实话,真的真的好看。”   “你前一刻还说我这张脸好看。”   万俟孤再次把脸变了回去,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有些自威了。   “额。”如若没想到这条龙执着于这个问题,失策。   “我,我说的好看不一样,我实话是说呀,我觉得两张都好看,但是我更喜欢你这张脸。”   如若抬头仰视着他,眸中真诚可见,“就是觉得你这张脸更好看,嗯,再这么仔细看看,果然还是这张好看。我决定了,我觉得这张好看。”   说完以后,她还十分配合的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   万俟孤阴霾的心被她这一下子给冲淡取而代之的便是酥酥麻麻的感觉。   “没骗我?”   “没有。”如若歪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第一次?   “唔,不是在亘古地域那一次,是在你身边醒来的那一次。那时候你在装睡,我看到身边多出来一个男子时,第一反应你知道是什么么?”   说道这里,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什么?”   “我心说,你这张脸,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如若缓缓吐出四个字,“世间绝世。”   万俟孤抿唇。   假如这四个字要是从其他什么口中说出,他一定拧断他脖子。   但是从如若口中说出,反而怎么觉得…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她当时没有说出口,要不然就会扭断她脖子?   还是庆幸她现在说出口,让他听到这四个字。   总之,心情很复杂,默契古也不知道如何说。   那就...不说了。   万俟孤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一直萤火虫。   “你也不差。”   “嗯?”如若眨眨眼睛,她刚刚听错了么?   万俟孤是在夸她好看?   ‘你也不差’等同于‘你很好看’?   得出此结论,如若第一反应就是,这老龙果然是喜欢小的,对她这张稚嫩无比的脸还真是‘情有独钟’。   第二反应就是,稚嫩的脸蛋不也是她自己的脸蛋吗?四舍五入也不就等于垮她自己吗?   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看着漫天游走的萤光。   “昂,那可不,我本来长的就好看。”语气都快要冲上天去。   万俟孤淡淡:“虚心受益。”   “不需要。”如若挥舞着手臂,带动萤火虫起舞,“能从魔尊大人口中说出的话,必然是再正确不过,我就欣然接受好了,干嘛还要虚心受益。”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你也同意你说的很正确?我就说嘛,我这张脸长的虽不及你那张脸,不过还是能看上一二眼。没事,我不嫉妒,知足者常乐。”   “并无发现。”万俟孤微顿,继续道:“本尊觉得,你倒是很骄傲。”   “咦,有吗?”如若就是很骄傲呀,能从魔尊这张惜字如金的口中说出‘你也不差’这四个字,妈呀,天大奇闻!   “咳咳,我没有呀,是你夸我好看,我又没有自夸。”如若面对着他歪头笑着,脚步慢慢向后退去,“还有,魔尊大人,我一般不靠脸吃饭,我靠才华与智谋。”   “哈哈哈哈哈哈。”不等万俟孤说话,她便转身大笑着跑远。   轻薄的衣裙迎风招展,带动着受惊的萤光肆意的奔跑在月光下。 第19章   “这里!”如若小小的身影站在远处挥舞着手臂,月光撒在她肩头,如周身上下度了一成银河般闪亮,让他挪不开眼。   万俟孤并不是第一次觉得她跟记忆中的某些片段相互融合,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她就是她!   那个早在自己记忆中沉睡多年的她!   “快来!这里有好多萤火虫,万俟...”   话音终止,一股强而有力的力气把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万俟孤。   他犯规,居然用法力来到她身边,还有,为   什么抱着...她。   “嘶,疼...”   起初只是觉得他力气大,随后便是一股麻意顺着她周身经脉钻入她体内,好似在配合她心脏的跳动,每跳一下便逐渐加重一分。   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像是要被那股外来游走的力量撕碎了一般。   终于,如若再也坚持不住,喊出了‘疼’字。   这个力量所带来的疼痛也没有随着她喊‘疼’而终止,反而还在持续加速。   如若张了张口,什么话都喊不出来,这个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风飘动,额头浮出一层薄汗,衣衫尽湿。   万俟孤也不好受,他每加重一丝力量,便能感觉到怀中生气便少了一分,越来越弱,好像再加剧一丝力量,她就要被彻底撕碎一样。   就在默契古失望的要放弃保她命时,一股强劲有力的力量从她体内迸发而出,那股霸道的不能再霸道的力气让万俟孤连忙制止力量压制,反而转换成一股柔力,慢慢安抚着她。   同时,万俟孤心脏跳动之快前所未有,眉宇间的欣喜之色尽显,他嘴角弧度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高兴,激动,兴奋,发狂。   这一系列情绪满满当当占据他整个心房,快要溢出来似得幻化成柔力安抚着跟他近乎相近的气息。   他赌对了。   如若就是她!   那只消失在天地之间的另一条通古之龙!   那只由万千银河中的星光积聚而成的银白色通古之龙!   就在如若已经到达极限,危机自身生命的时候,通古之龙的力量由此爆发,彻彻底底暴露出她原本面目。   什么曼陀罗花,什么小花仙,只是为了隐藏她的真实身份罢了。   其实她的真实身份就是通古之龙。   世间只知道只有一只通古之龙,汇聚混沌时期的所有黑暗和开天辟地的第一曙光凝聚而成,化此为黑金色的通古之龙,而后变成魔界始尊。   万俟孤。   他们却都不知道,在悠悠岁月中,在一次又一次日月颠倒时,由万千银河中的星光,还凝聚了另一个通古之龙。   万俟孤依稀记得,那晚有多美。   在寂静无边的黑夜里,好似这世间所有的光都汇聚到他身边,耀眼夺目。   好像也是老天爷可怜他,可怜他在这世间孤孤零零,所以给他找了一个陪伴。   那时候的万俟孤也像现在的如若一般大,他每天盯着那颗银白色龙蛋爱不释手。   白天看着,晚上盯着,就连他睡觉休息时,也得抱着它。 第20章   不知道这样子过了多久,就连他亲手为她种的小树苗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万俟孤有次觅食而归,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冷幽香,像极了雨后空灵的味道。   心脏怦然一跳,等他出现在山洞口时,整个身子僵在原地,血液凝固。   那颗参天大树居然开了花,小小的,银白色的花绒随风摆动。   冷幽香就是它冒出来的。   万俟孤还没有诧异过去,边听见轻微的一声叫。   闻声看去,他见在枝叶茂盛的树干中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她的颜色几乎跟银白色花融为一体,要不是有绿叶衬着,很难分辨出来。   她似乎也在打量着树下的万俟孤,龙头微微歪着,大眼睛充满迷茫,两条长而细的龙须一伸一收,便摘下两朵银白色花儿,一只被她塞进嘴里嚼了嚼。   突然笑了。   没错她是笑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嘴角的弧度上弯。   万俟孤除了诧异便是觉得...很可爱。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下一秒就是心惊胆战。   她掉下来了!   万俟孤连忙闪身上前接了个满怀。   银龙身上染上花的冷幽香气,似乎比那颗树还要浓郁。   银龙身上鳞片软软的,她脑袋顶上的绒毛扫在他面目,有些发痒。   万俟孤想躲,便又直接迎上她的龙须。   万俟孤:“?”   小银龙眨着大眼,又把龙须让他嘴边凑了凑。   这时万俟孤才想起来,她刚刚吃花的模样。   鬼使神差般张开了嘴,吃到她送来的花。   嚼了嚼,也吞了下去。   “咦咦咦!”   小银龙便在他怀中乱蹦乱跳,还用那带着满头绒毛的龙头蹭了蹭他。   就像是现在这样。   如若下意识把头靠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冷幽香顺着他鼻息让他回了神。   是他。   是他的小银龙。   终于回来了。   “疼。”   如若早已经晕睡过去,在无意识中还在喊着疼,那可见瘦真的疼。   万俟孤心中跟着一抽,他怎会不知道疼。   那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痛   怎么会不痛?   此时又不经懊恼,何须急功近利?   万俟孤把她抱在怀中,小小的身躯被散发出银白色光芒,等光芒褪尽,她又重新恢复原本模样。   原来当年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银龙,现在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周身上下被黑色的气息包裹着,万俟孤还在用法力安抚着她体内暴涨的神力。   没错,就是神力。   万俟孤对此并不诧异,通古之龙,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不过,她的本体为何是一朵曼陀罗花?   她原身呢?   法力在她体内一圈圈游走,带动着暴涨的神力,引导它们慢慢到达心脏的位置。   因为哪里是他的心脏,完全可以承受这股霸道之气,如果不这么做,就是如若现在这个躯体让它这么乱来,定会抱臂而亡。   万俟孤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心口空空荡荡,原本属于她的心早已经不知去向。想到这里,心又是一抽。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何会落到如此下场。   剜心之痛,去龙换花,落入亘古地狱,这一切都少不了天界的所做所为。 第21章   如万俟孤没有猜错,如若就是天界突然消失的无上战神。   那个刻画在《六界名志》上的女子。   等万俟孤再次睁眼,漆黑的眸中下隐藏着暗暗杀气,跟周围的海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他在忍。   如果不是如若就在他怀中,他必定现在早已经祭出造始之剑,跟天族拼一个你死我活。   不禁又让万俟孤想到数万年轻的那场大战,青佛神色自若的模样。   还有他的那句话:“佛冷花为她而开,你知道为什么佛冷花迟迟未开吗?”   为什么?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银龙,为何还能开花?   “青佛。”   这一声,暗含数万年的无奈和不甘,隐藏着千千万万中情绪,反反复复。   “嗯...”   一声痛苦的叮咛声传入耳中,万俟孤连忙松开了手。   抓疼她了。   万俟孤低头垂眼望着怀中女子,指尖轻轻附在她眉宇间帮她抹平。又顺着眼睛,鼻子,停留在嘴唇上。   “别来无恙。”   我的小银龙,一别数万年,别来无恙?   如若意识混沌,她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光,没有声音。只能听见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细微声,鼻息间好像闻见了花香,很熟悉又很陌生。   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些许是在梦里。   意识再次消散。   累了。   等不知又过去多久,如若再一次有了意识,这次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出,她不是独自在这昏沉的黑暗中。   是谁?   谁在她旁边?   是谁在看着她?又是谁在抚摸着她的脸。   如若想开口问问,排山倒海般的睡意再次把她卷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刻。   一张脸出现在她脑海。   这张脸...是谁?   ……   “唔。”   如若抬手捂着昏沉的脑袋,挣扎的想要睁眼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让她想要躲避。   仅仅是一瞬间,光芒被遮住,她一停止挣扎,再次尝试着睁开眼睛。   一抹看不清面目的剪影映入眼帘,如若下意识喊道:“万俟孤?”   喊完后,自己把自己下了一跳!   就这么一下,如若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   坐在她身边的就是万俟孤。   而且……他要给她喂水???   万俟孤眼睫微垂,节骨分明的手指间握着一个淡绿色瓷杯,里面撑着清水,正举在她唇边。   如若心惊胆...额么,受宠若惊。   万俟孤:“张嘴。”   如若:“……”   杯中清水饮尽,如若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如若的小动作尽收他眼底,询问:“还要。”   如若讪讪笑,“那就再来点。”   ……   再来点的意思就是...再来一壶吧。   如若喝了个畅快,身体和意识也彻底从睡梦中醒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左右扭动身体。   心道,这一觉睡的真...累。   她晚上又去偷牛了?   “哎?不对呀。”如若想到什么,“我记得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去看萤火虫了?怎么…怎么就回来了?”   万俟孤起身,就着如若那个杯子给自己斟满。   “你睡着了。”   “啊?”如若惊讶的长大嘴巴指着自己,“我睡着了?”   “嗯。”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怎么没有他说的那个片段?她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再次确定,“我真的睡着了?”   “嗯。”   “……”   她体力什么之后变的如此不堪差劲...跑两圈就睡着了?   累的睡着了可还行...   “你抱我回来的?”   “嗯。”万俟孤斜眼看她。   如若:“……”   害,瞧她这记性,不是他把她扛回来还能有谁?   难道她自己梦游回来?   如若刚想翻身下床,脚还没有踩在地上,突然觉得腿一软。   “小心。”   便被扶住。   如若侧头看向已经来到她身边的万俟孤,自己的小胳膊被他那双大手握在手中,却格外温柔。   温柔?!!   好像是温柔。   假如不温柔,就她这只小胳膊,早就被他捏个粉碎。   “谢谢。”如若被搀扶的坐在床上,她另一只手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自我取笑,“我大概是老了...唉,也不对,看我现在这个身躯我应该是骨头软化。”   万俟孤想揉揉她脑袋,但最后控制住自己收回手。   “等回去。”   “回去?回魔界?”   “嗯。”   如若被这三个字弄的有些发蒙,什么等会去?   万俟孤声音柔和:“等会去就把你变回来。”   “奥,你说这个呀。”如若坐在床边,两条腿小幅度摆动着感知渐渐恢复的力道:“都行,反正都无所谓。”   如若嘴上是这么说,心中早已经开始暗暗权衡利弊。   经过她这几天观察发现,万俟孤这条老黑龙他喜欢小的!   所以,为了保命来说,小孩儿就小孩儿吧,反正她打不过…?   ???   如若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说她体内的神力,居然...居然睡了一觉就突破四层了???   天,这是让她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样也行?   可惜,此时的如若并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这些也不是走了狗屎运。   用生命代价换来的神力四成,有时候还是不要的好。   天底下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万俟孤自然知道现在她在想什么,确实,她体内神力的暴涨跟昨晚脱不了关系,但是有一点如若并不知道。   通古之龙的所有灵力生源地都来自于与他们的心,就还不是源源不断的流水,泉眼就是心。   他们两个误打误撞,公用一颗龙心,这也是如若从一开始就不排斥万俟孤新的原因,还能阻挡他左右。   即便有万俟孤心给她撑着,想要在有所突破难上加难,万物都不如自己的好用,及时是万俟孤把他整个心给了如若,也无济于补。   所有利弊摆在眼前,难题没有迎刃而解,此刻最大的鸿沟便是如若的心在哪里,她是被谁剜走了心。   不,应该说,谁又能有本事轻而易举取走一个上神的心。   无上战神,此等称号这世间只有两位有此殊荣。   上古战神,青佛。   想到这里,万俟孤周身生气一股冷冽的戾气,气场强大无比,周围物体爬上一层冰霜,温度下降。   如若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她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变化,随后连忙把头看向万俟孤。   他这是怎么了?   万俟孤要是再不收敛些,蓬莱岛上的仙者肯定会发现万俟孤强大的魔气。   他幻化成仙人不动法力还好说,一但动用了法力,一切都白搭。   “万俟孤,停下!”   如若一声低沉的吼声让万俟孤回神,下一刻周围恢复如初,冰霜慢慢消散,温度渐渐升高。   这是这一切都完晚了。   “嗖”一声。   三只齐头冰霜箭从外面穿过墙射了进来,辛而万俟孤躲得早。   要不然,他的头,心,腹部必定血流不止。   如若暗自叹气,完了。   “哼。”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就说太凑巧,孤骋仙人,还不出来。不,应该是叫你万俟孤才对。”   如若也站起身来,她侧头仰视跟万俟孤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又有三支箭向他们袭来。   如若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她再次睁眼时,已经从屋内到了屋外。   禧鉴手握寒冰破弓站在他们对面出,弓已经被拉满,三只齐头箭死死对着他们。   “万俟孤,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他们昏睡不醒?”   等到万俟孤抬脸,已是变回原本模样,他神情不屑的看着禧鉴,丝毫不畏惧他手中的法器。   “没什么,太碍事罢了。”   “你...”   禧鉴被他激怒,一松手,三只齐头箭再次射出,刚刚来了三只,又来了三只。   万俟孤也不躲,冷眼看着。   六只冰霜箭前后来到他们面前,都被身前一层结界给阻挡下。   如若如此近距离看着六根箭头正对着她,她也不害怕,目光也是出奇冷静。   黑眸中映着前方升起一把火苗点燃六只冰霜箭。   如若暗自佩服,万俟孤好深的魔力。   对面的禧鉴见到这一幕后脸色惨白难堪,他引以为傲的冰霜箭,在万俟孤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   这就是通古之龙的威力?   如若见剑拔弩张的万俟孤和禧鉴,真怕他们一个眼神对视就真正打起来,禧鉴绝对吃亏。   主动开口调节气氛:“那个,那边的哥...额...”   害,冰霜箭都没有了,她怎么还感觉到这么冷?   连忙改口:“那边的朋友,别动不动就射箭什么的,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其实是伤到你就不好了。   禧鉴嘴角冷笑一声:“哼,你们魔族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不赶快现原形?”   “我?”如若突然哭丧着脸,“我就是这样,呜呜呜,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仙,不是魔。”   禧鉴根本不信她:“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我会相信一个魔尊会把一个小仙放在身边?还有,你不是叫他爹爹么?”   “啊?是么?”如若大眼睛一转,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如果,如果我是被他抓来的你信吗?就是不听他话会被咔嚓掉。”   禧鉴眯起眼睛,嘴角嘲笑之意更胜一层。   意思好像在说,你觉得我会信。   如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的喜欢!!!   老苏爱你们!   希望各位小可爱可以多跟老苏交流~~   再说一遍爱你们!   biubiubiu 第22章   万俟孤静静听着他们两个说话,虽不想让他们对话,可也见不得让她摆下阵。   破天荒插嘴:“一届上仙,难道都看不出她是仙,本尊是魔?”   如若:“......”   禧鉴不服:“我,谁知道你俩是不是又在骗我,反正你们魔族乱七八糟的法术很多,既然你能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魔气转化为仙气,为什么她就不行。”   “是呀,为何我不行?”   万俟孤低头看着她,挑眉:“你有实力?”   如若:“......”   贼...   禧鉴被他们两个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糊涂,这都什么跟什么?   算了,他不懂,也不想懂,总之面前就是魔尊,战之。   想都没想,再次拉满弓弦,对准万俟孤跟如若射去,虽然没有动用那招万箭归一,可这一下接着一下的三齐箭也堪比小型万剑归一。   禧鉴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往下射箭,本想着是能够射中一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箭都没有射中。   冷汗从额头冒了下来。   这...   恐怖的预判能力。   就在这时,远处药王殿出现动静,巨大的能力波波及到这里。   万俟孤一愣,这次的时间为何提前了。   如若感觉到万俟孤的不对劲,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那边闪着绿光,此外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嗯。”   如若点点头,“去吧。”   万俟孤再次看向如若,她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下,平静又柔和。   “哎?你看我干什么,再不去小心成为他人囊中之物。”   他怎么没有感觉到一个强大的神力出现在绿光聚集的地方。   那股强大骇人的神力,他们两人心中再熟悉不过。   是青佛。   万俟孤伸手挡下三只齐头箭,依旧紧紧看着如若没有动。   “放心,我不会乱跑,也不会被他伤着。”如若这才转回视线看向万俟孤,“你如果不放心,大不了给我设一个结界好了。”   “不。”万俟孤神色认真:“我相信你。”   如若愣了愣,随后笑着:“哎?不是。魔尊大人,现在不是你相不相信我的时候,是我不相信我自己会不会被他手误射死,你应该给我设个结界保护我呀。”   “好。”   万俟孤画地为牢,生出一个带有黑金色光芒的结界。   此结界除非是万俟孤本尊,其他什么物件想要穿过结界伤害里面之人怕是不能够。   当然,这是双向。   外面进不去,里面也进不来。   如若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个结界,口中赞扬:“这个结界有点东西。”   突然,万俟孤伸出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等我回来,带你回家。”   “.......”   万俟孤他亲自走出结界,再眨眼便消失在面前。   他走了。   可如若觉得他又没有走,还在她身边一样。   大概是这个结界带有她的气息吧。   只是如若心脏像是发了狂一样,‘砰砰砰’直跳。   如若抬手按在心口,低声喃喃:“你是不是也想跟着他一起走,但是现在还不行。你安静点,他不是说了么?一会就回来接我么回家。”   说完这句,如若不知道是对万俟孤那半颗心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心跳真的仿佛听懂了一样,渐渐平稳。   禧鉴也感知到青佛的到来,心中松了口气,见万俟孤远处又追不上,只能看着那边结界中的小如若。   本来还想对着那个结界射箭,可又下不去手,凝聚到一半的冰霜箭消失,他缓缓放下拉弓的手。   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早已经充满汗水,手微微颤抖。   “喂,那边的那个小孩儿,你真的是仙?不是魔?”   如若被他声音喊回神,隔着结界看着高处山石上的禧鉴。   明知故问:“你再问我么?”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的仙?”   如若嘟嘴,“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仙不是魔,你既然不信我说的,为什么还要再问我?”   “你...”禧鉴被说的一阵语塞,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倔强道:“我不信归不信,那我再问一遍不行么?”   “可以可以,你是上仙,我是小仙,你说算呗。”   禧鉴:“......”   他怎么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禧鉴狐疑的看了如若一眼,确实见她没有什么魔族气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仙,随后便从山石上跳了下来。   手里依旧握着寒冰破弓,走到结界外围,认真打量着。   只见此结界魔力很强,固若金汤。   上面度着一层淡淡的黑气,结界上还布满金色龟裂纹,好似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禧鉴知道,这些金色龟裂纹就是隐藏魔气所在之处。   他观察结界时,如若也在观察着禧鉴。   面对禧鉴,如若丝毫不害怕,哪怕他箭指向她,她也丝毫不畏惧。   有些身影一旦有足够重的分量,便是打心眼里认为他无害,禧鉴是这样,曾经的青佛也是这样...   只是这颗心现在空荡荡,像是丢了什么。   大概就是留了一颗心吧。   “喂,你不能碰这个结界。”   准备伸手触碰结界的禧鉴一愣,“为何。”   “加入你想体验飞的感觉,倒是可以一试。”   禧鉴:“......”   这个小仙要不要歪着头,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跟他说着如此正经可怕的事情......   “你既是仙,为什么会跟魔族人在一起?”   如若对此不以为然,“世界有这个规矩吗?上仙,我就一界小仙,没有这么多规矩,再者说,魔尊既然救了我一命,自然是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能因为他是魔我是仙,就要有歧视?”   “你?魔尊会救你?”   如若仰头,“有何不可?”   “他是魔尊,这就是最大的不可。”   如若听闻这话,微微蹙起眉头,黑眸沉了沉。   “没想到上仙是一个如此世俗之物,你居然会把这个看的这么重,难道比命还要重?自古以来,六界划分,每一界相辅相成,你不能如此种族歧视。”   禧鉴脸色也不好看,他居然被一个小仙说是世俗之物,还在这里被他教诲?   “你长辈难道没有教导过你?正邪之分?”   “照你这么说,什么是正?什么是邪?难道天族就是正,剩下就是邪?荒谬!”   如若被他这顿歪理说的很是气愤,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居然对魔族有此成见。   “荒谬?”禧鉴被她逗笑:“小仙,你懂什么,你毛都没有张齐,你还是回去老老实实修炼才是正理。”   “哼。”如若撇撇嘴,“你看看你,前面说的义正言辞,我与你辩解,你便说不过我,现在又嫌弃我小,让我回去好好修炼。我看你才是呢!什么都不懂,连个结界都打不破,你还是好好回去修炼修炼吧。”   “切。”   如若这句话并没有说错,同时也深深刺痛禧鉴。   ...他连一个结界都打不破。   ...连一个结界都打不破。   ...打不破...   话不投机半句多,之后他们谁也没有理谁,像是两个吵架生气的小孩儿,赌气是他们彼此之前最大的保护罩。   等万俟孤走到药王殿后面的药铺中,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株冒着淡绿色光芒的草药。   净纸草。   万俟孤对此并不感觉差异,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唯一一株净纸草会被青佛夺了去。   万俟孤缓缓上前,在离他还有两丈远的时停下脚步。   青佛转身看向他。   “药王殿中的小仙是你迷晕的?”   “不然杀掉?”   青佛抿唇不语,手中净纸草幻化成一团雾气消散不见。   万俟孤只是看着他,并不在意那株净纸草。   “既然只有这一株净纸草,来吧,凭实力拿走他。”   青佛眉头微蹙,身影一晃,跟万俟孤双双消失在药王殿药圃里。   天空闪过一绿一黑两道光芒,最后落在一处空地上。   青佛跟刚刚有所不同,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神力。   神力跟法力不同,一个是谁都可以有的法术,一个则是只有成神才有的神力。   “怎么,不是要跟本座凭实力争夺住株净纸草,来吧,本座同你靠实力说书。”   万俟孤抿唇不语,他先是环顾了下四周,最后看了看东南方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青佛顺着他目光看去,只有一片绿绿葱葱的树林,心中也开始有所犹豫。   在这里打一场,哎,已有一千,毁之八百。   万俟孤收回眼神,从脚下也升腾起一股霸道的魔力。   来自于魔界始尊的魔力。   声音黯哑低沉,听不出情绪:“速战速决。”   双方几乎同时出手,黑色的光与绿色的光一触即发,相互碰撞,互不谦让。   没有几下,青佛便发现,万俟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万俟孤,跟本座对战,你还有走神的时候,不怕你再次进入亘古地域。”   万俟孤跟他过招后弹开,飘在半空中,四周缭绕着一股黑色雾气。   万俟孤薄唇轻启,“青佛,你曾后悔过。”   青佛紧紧愣了一下,也把剑举在身前,剑身镀上一层绿色剑气。   “你曾后悔过?”   “后悔过。”万俟孤老老实实回答,“后悔过,所以以后不想再后悔。” 第23章   青佛看着他迟迟没有出手,因为万俟孤眸中根本没有胜负欲,也没有想要一战高下的意思。   “万俟孤,你究竟何意。”   “没什么。”他接下来的话可不像是没什么。   “就是想看着你后悔罢了。”   “给本座说清楚。”   万俟孤却说:“来战吧。”   话音未落,那些柔软无伤害的魔气像是疯了一样,幻化成一道道强有力地利刃直冲青佛而去。   青佛节奏被打乱,他满心满脑子想着都是万俟孤那句,‘你曾后悔过’?   有,怎么不曾后悔过。   可是...他却没有万俟孤那么坦荡,敢当着敌对面,直白了当的说出一句‘后悔过。’   在试探性的厮杀中,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那种空山雨后的冷香气并不是会随意出现在旁处。   除非...如若在这里!   青佛一怔,在他走神的刹那,让万俟孤抓住机会,一掌重重打在他身上,让他连退好远才止住身形。   上古战神就是上古战神,在他挨到万俟孤那一掌时,全身的神力由他调动,最后汇聚在一点,抵御掉一半伤害。   即便如此,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打断他的呼吸。   青佛粗喘几口气,稳住身形。   右手一张一合,菩提剑现世,棕褐色的剑身像是一截树枝,看起来毫无危害,谁能想,这个毫无危害的‘树枝’,就是大名鼎鼎的菩提剑。   与此同时,万俟孤身上微微散发出黑气,等黑气散去,他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冷冷的看着青佛,手上多了一把通体黝黑,刀身略宽的剑。   这便是跟菩提剑齐名的造始之剑。   佩剑既以祭出,断无再有小打小闹一说。   双方动了,他们幻化成一道绿光,一道黑光,相互在空中互相碰撞,分离,再碰撞,再分离。   快如闪电。   随着他们调动神力和魔力,佩剑都变了模样。   青佛手中的菩提剑,度上一层淡绿色光芒,看似柔和实则杀气凛然,所到之处如削铁如泥。   万俟孤手中的造始之身挡在身前,指尖从剑尾划到剑身,所过之处,魔力大涨,剑身被镀上一层金色花纹,花纹如龟裂,如蜘蛛网,充沛的魔力在上面流转。   “叮”一声闷响,菩提剑和造始之剑互相抵抗在一起,自他们周身散发出一圈杀气,霸道的冲撞散开,山崩海啸。   青佛一改往常温润如玉,眉头紧皱,盯着万俟孤道:“她是不是也来了。”   相比青佛,万俟孤反倒是平静如水,“何须问本尊。”   “万俟孤,把她还给本座!”   青佛向后闪去,神力暴涨,再次向万俟孤冲去。   万俟孤见招拆招,借机反击。   附着神力的菩提剑跟充满魔力的造始之剑实打实碰上,瞬间带动的周围空气开始扭动,连同几仗远的树林一起。   越积越多的对抗之力无处宣泄,最终达到制高点,再也承受不住向四周散开,形成一股可怕的气流圈。   骇人的暴动引起如若注意,无上战神敏锐度精准的可怕,就从单单空气流动中来看,她就可以知道,战场再何处。   西南方!   “喂!小孩儿,你去哪儿?”   本来在结界中的如若居然轻而易举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她彻底离开结界的刹那,结界将失去作用,消失在原地。   这便是万俟孤半颗心的作用,自动认主。   禧鉴嘴上说着怀疑她跟魔尊是一伙,实则心里害怕她出什么事情连忙跟上,没几步就到她身后,在伸手要抓住她时,小小身影竟然虚影一闪,挣脱了!   禧鉴来不及多想,一股碰撞而出的杀气在头顶上方区域扩散开。   大喝一声:“小孩儿!小心!”   三只冰霜箭齐发,分别插在如若左前方,右前方和身后三个位置,一股淡蓝色的结界把她包裹在其中,如若一惊,她连忙回头,见禧鉴并无大碍,暗自松了口气。   大师兄...   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的反射力,周围海面波涛汹涌,禧鉴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到如若面前,手一挥收了结界,把她一把抄在怀中。   “小孩儿,抱紧了。”   如若下意识抱着他的脖子,看着急速流动的风景,心中感慨,靠飞和跑就是不一样。   不一会儿,视线中出现一道黑光和绿光,如若现在的眼力蜕化到跟隔壁老黄差不多,什么都看不出来,单靠气息……   是万俟孤和青佛没错。   从小就听闻,当年那场大战,万俟孤战败,却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场世纪交战。   如若真的是低估他们之间的怨恨情仇,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   “师尊!”   禧鉴看着天空中两抹身影,其中一个便是他的师尊。   青佛。   青佛听闻后,眼神一瞟,随后一震,他怀里的那个小孩儿不就是...如若?   万俟孤也发现他们的存在,看透青佛想要做什么,连连进攻把他逼退。   “给本座让开!”   如果以前青佛动了七分神力,此刻毫无保留的他便是全盛神力,万俟孤终于变了脸色,他也暗自调动魔力好去接下青佛最后一招。   “!!!”   如若看到此时,她本能的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这两位真的十足十拼尽全力,这座蓬莱仙道沉不沉她不知道,他们彼此绝对会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上次是万俟孤战败,这次呢?   又是谁伤的更重?   如若一想到万俟孤在亘古地域独自忍受数万年,那种孤寂和令人窒息的黑暗让她心猛然一抽。   很疼。   “嘶。”   禧鉴抱着她的手一痛,如若趁机跳了下来。   “小孩儿!你又...”   她身影快的让他又抓了空,一股让他熟悉的感觉再次迸发,来不及看清,只见面前小孩儿身影变大,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从他面前飘过,留下一阵冷香。   心中闪过一个名字。   如若!   “万俟孤!”   一声冷呵打破紧张诡异的气氛,万俟孤率先收了魔力,可惜,青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   如若右手银光一闪,一杆红缨枪出现在手中,加快速度冲到万俟孤面前,横挡在身前。   如若快,万俟孤更快。   就在那团绿色光碰到盘龙簪花红缨枪面前时,如若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拽来回来。   饶是如此,仅仅是擦枪而过的神力震得如若整条手臂一麻,松了红缨枪,任用它直直落下,插出一个巨坑。   ‘轰隆’一声,躲过去的神力在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砸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浪花,海浪弹出数千丈高,等到再次落下,仿佛蓬莱仙山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万俟孤手一挥,生出一层结界,替他们当下。   如若被万俟孤揽在怀里,血气的味道揪着他每一根神经,体内血液沸腾狂躁,想要跟青佛决一死战的心...   “嘶,疼。”如若若有若无喊了声。   万俟孤身体僵硬,觉得身前衣服一紧。   面料上的龙颈被如若死死拽在手中,额头轻轻靠在他心口,听着加速跳动的心,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事。   万俟孤一言不语,把她那只受伤的手握在手中,柔和的法力治愈着伤痛。   远处的青佛脸色惨白难堪,任由倾盆的海水砸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忘记了避开,狼狈不堪。   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收不回的神力直面朝如若飞去无能为力。而后看到她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接下这一击,还有毅然决然的挡在万俟孤身前时,心尖一抽,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若...   那个本应该跟在他身边学习,练功,偶尔玩闹的女孩儿,此时在别人怀里撒娇。   ‘疼’这个字,她从来不说...   就连那年在冰牢,她受剜心之痛时,也不曾说出这一个字...   剜心...   想到这里,青佛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退尽,血液一下子涌上脑袋,口中一股铁锈味涌上,随后,他默默又咽了回去。   血。   急火攻心。   还有万俟孤那句,‘你曾后悔过’。   他后悔过,便是那次。   亲手取了她的心。   他们缓缓落下,远处的盘龙簪花红缨枪幻化成一道银光收入如若右手心。   “师尊!你没事吧。”   如若一颤,头又往万俟孤怀里埋了埋。   青佛并不理会冲过来的禧鉴,目光紧紧看着那对难舍难分的身影。   抬脚缓缓走上前,身后水渍蒸发,重新恢复原本模样。   青佛柔声唤她:“如若。”   如若:“......”   禧鉴喉咙发紧,看着远处那道白色的身影,紧跟其后。   “师尊,她...她真的是如若!”   果然就是如若。   万俟孤遗忘的那只曼陀罗花簪子其实是她,只不过是在混战中被他掉了包。   还有,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还有那杆盘龙簪花红缨枪都不会错。   如此再问,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沉默的压抑感让禧鉴明白,她就是如若,就是那个他一直想念的小师妹...如若。   刹那间,心中的喜悦被升起一股怒意给遮盖,冲着那个消瘦的身影一股脑喊道。   “如若!你就是如若对不对!如若你这个家伙究竟在做什么?你难道是要背叛天界,背叛师尊么?现在...现在你还不知悔改,居然为了那个大魔头,跟师尊刀锋相对!如若,你个白眼狼!!!” 第24章   “住口。”   “师尊,要不是她,小师弟也不会...”   “本座让你住口!”   禧鉴张了张口,第一次见青佛露出这种表情,春风拂面的气息不复存在,眸中温和的笑容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压抑,还有...难堪?   如若死死咬着嘴唇,她并没有说话,听着禧鉴的厉斥质问,只想大笑一番。   看,又来了一个。   又来一个理直气壮质问她的...审讯者。   前有青佛的‘你可知错’,后就有禧鉴的‘背叛’。   为什么?   她才最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心为了天界,为了六界太平,反过来却说她祸害天下苍生,残害同门。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忍受剜心之痛,背上千古骂名。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问她疼不疼,痛不痛,这些时日过得如何。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哎。”如若叹了口气,慢悠悠道:“万俟孤。”   “嗯。”   如若喃喃,“你说,这是为什么?”   万俟孤抿唇,他眉宇间染上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似乎是受了如若半颗心的影响,心情沉重。   “算了,你怎么知道为什么。”如若轻笑,“就当个笑话听吧。”   “笑话?”身后再次传来禧鉴的暴躁声,“如若你就是个白眼狼!要不是你,小师弟怎么会仙力溃尽,长眠不醒!你现在还敢说是笑话!我看你就是一个笑话,你跟着魔尊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还害天下苍生饱受污浊之气侵蚀之苦!你...啊——”   “住口!”   青佛衣袖一挥,禧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狠狠砸在身后的山石上,碎了一地。   “咳咳——”   从灰尘中站起一个身影,禧鉴捂着胸口,不屑的摸了摸嘴角侵出的血渍。   “师尊,你就是今天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我也要说,要不然我心不甘!心不甘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女子癫狂的笑声响彻天际,让接近发狂的禧鉴也是一愣。   如若轻轻拂开万俟孤给她度送法力的手,她冲他笑着摇了摇头。   如若:“无碍。”   她回身看向碎石堆前的禧鉴,她冷冷道:“你心不甘,我呢?我心就甘?”   话音刚毕,如若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枪来!”   盘龙簪花红缨枪再次出现在她手中,等禧鉴反应过来,一抹银白色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禧鉴连忙闪开。   “嘭”一声,碎石变成一堆碎末。   “如若,住手!”   就在青佛想要上前去阻拦时,一道黑影稳稳落在他面前,一把漆黑的剑身漂浮在半空中,剑尖正对他眉心。   “别动。”   “你...”青佛看清来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会死!”   现在的如若已经不是当年的如若,根本就不是禧鉴的对手,假如禧鉴真的懂了杀心,如若只能是他寒冰破弓下的亡魂。   “她不会。”万俟孤看着远处厮杀的两人,眉峰轻挑,“本尊在,她何惧。”   青佛:“!”   傲然之气浑然天成,万俟孤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保障。   他...   “万俟孤,你现在应该知道她是谁。”   万俟孤并没有正面回答:“说起来,本尊还要谢谢你给本尊送来这么有趣的一个...小仙。”   青佛面色易容,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早,就前两天”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万俟孤神色不动:“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本尊觉得,不杀她没有错。”   青佛勃然变色:“万俟孤,休要动她!”   “哦?”万俟孤终于转头看向他,“菩提战神,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青佛:“......”   脸色大变。   就在此刻,那边厮杀得出胜负。   如若箭头中了一剑,血液还未流出就被箭上寒气冻了个彻底。   禧鉴也没好到哪里去,如若的盘龙簪花红缨□□穿他腹部,蓝色的衣衫上被血染红一片。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如若冷声开口:“禧鉴,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口中的为什么,杀戮是我的本性。还有,我早已经退出天界,下次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咳——”禧鉴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地。   这原来就是无上战神的威力。   “唔!”   如若果断把红缨枪从他体内拔出,另一只手硬生生拔出肩头的冰霜箭扔在地上。   “下次再见,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如若低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有些误会不是靠一张嘴就可以说清楚,也不是靠她说一个‘没有’就能撇清关系。与其误会一点,那就误会个彻彻底底。   她不惧,亦不怕。   禧鉴捂着腹部血洞,吃力的抬头看着消瘦单薄的背影,一阵沾染腥味的海风吹过,带动着她无束缚的长发。   只觉得心中大痛。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更同门同族拼个你死我活,也从未没有一天想过,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会如此绝情。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真的就跟她说的那样,因为她杀戮成性?   不,他不信!   从始至终,如若没有再看青佛一眼,当初碎面为祭还历历在目。   如若抬眼便撞进一个深邃眼眸,如若只觉得脚下一软,下一刻落进熟悉的怀中。   眼皮沉重,“魔尊大人。”   “嗯。”   “刚刚我...厉害吗?”   万俟孤柔声:“比本尊差点。”   “切。”如若缓缓闭上眼睛,只是嘴角上扬,“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   “没有。”   “咦?我演技这么好?”   “甚好。”   如若嘴角扯得更大,“魔尊大人。”   “嗯。”   “困了。”   “睡吧。”   “醒来是不是就到家了。”   “是。”   “......”   如若彻底陷入昏迷。   只是,一股强力又温和的法术正缓缓不断汇入她体内,安抚她暴躁上涌的经脉。   睡吧,安心的睡吧。   这次再也不是你孤身,我会在你身后护你安然无恙。   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青佛站在原地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万俟孤的眼神骗得了谁也骗不了他。   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这个隐藏了数万年的秘密被硬生生撕开,血淋淋。   “呵。”   青佛自嘲一声,却被海风吹散在空中,荡然无存。   /   魔界。   禧鉴的冰霜箭好威力,即便是伤口恢复如初,原受伤的地方还是有阵阵凉意,就连血液都是凉的。   麻木。   如若裹着里三层外三层云被窝在万俟孤床上,她望着面前黑乎乎药汁,咽了口唾沫。   “这是...送我走?”   司命手里乱七八糟话本看多了,什么鹤顶红,一丈红,藏红花云云不都是这般模样。   “喝完。”不容抗拒。   如若摇了摇头,怯怯:“商量一下,能不喝吗?我刚刚吃的超级撑,一口也喝不下。”   她吃个鬼,根本就没有吃饭,现在五脏庙还饿慌慌。   万俟孤:“既是这样,来人,把饭菜给本尊扯下...”   “嘘嘘嘘!”如若连忙制止万俟孤,“我不是跟你商量一下,你看看你,做事太极端,一点也不懂得圆滑。”   万俟孤扬眉。   “喝!我喝了还不行?那啥,我干了,你随意哈。”如若肩膀发麻,还冷飕飕,还不容易把被窝暖热,懒得伸手出来,就着万俟孤端药碗的手一饮而尽。   五官紧皱,嘴巴大张还未喊出一个苦字,一颗发甜的蜜饯落入她口中,堵了她的抱怨。   如若面目放松,眨了眨眼睛,嚼着口中蜜饯。   “好吃。”酸酸甜甜很开胃,“还有么?”   如若包圆的下场就是...牙倒了。   “哎呦呦...嘶溜。”   口水如娟娟溪流。   万俟孤在一旁看着手中《六界名志》,一边听着她吸溜口水声,两不误。   “那本苏有行么好看,你来,不动问我,我给侬讲。”   万俟孤未动,像是没有听见。   “侬看不起我?我好歹是...吸溜...”   额么...吸溜晚了...   如若亲眼看着一道银光从她嘴边落到云被上...晕开...   啊啊啊啊啊!   “侬别看!”   万俟孤嘴角勾起,看着面前鼓鼓囊囊的云被,没敢笑出声。   毕竟这个小仙脸皮薄。   自从如若暴露身份以后,她就没敢再跟万俟孤一张床上睡觉了,只不过还是时不时跑到他床上打打滚。   他的床太大太舒服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搬走,别问,问了就是睡着了。   如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好像变了,她变了,她对万俟孤之间的感情也变了。   让她说又说不上来。   只能拿,“我不跟你睡,万一你那天夜里想起来我是一位上神,你看不顺眼,趁我神力不充沛的时候把我杀了怎么办,那我多不安全”之类的话敷衍万俟孤。   有一日,如若窝在隔壁间小床上睡觉,睡的正香,就连床边站了一个魔也不知道。   万俟孤看着抱着云被睡的甘甜的如若,心头一阵躁动。   自从她铁了心跟他分床睡以后,他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觉。   怀中少了些什么,总是让他不适应。   这小仙倒是心大,独自谁的酣畅淋漓。   万俟孤盯了半晌,终于在她翻身的时候,伸手把她拐走了。   内殿,龙床上。   万俟孤心满意足抱着怀里某仙,就连鼻息间都是她的气味,一阵困意涌上头。   无多时便睡的很香。 第25章   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如若疯了。   她她她,她旁边怎么有万俟孤?   呸,她怎么在万俟孤床上!   大眼瞪小眼。   如若:这是什么情况?   万俟孤淡然自若:“你梦游了。”   “我?”   梦游?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毛病?   “本尊念你有伤在身,随你安之。”   如若心中有些感动,呜呜呜,这龙心底还蛮善良!   结果,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都是在万俟孤床上醒来。   如若一遍遍怀疑人生,她怎么新添了个这个毛病。   莫非这里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一直想念万俟孤的龙窝?看不上自己的狗窝?   嗯,一定是这样。   万俟孤看准时机,随口一说:“即是如此,何不在此处就寝。”   说的如若吧咋吧咋嘴,有些不好意思。   “我晚上一直梦游,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无妨。”万俟孤十分‘无所谓’,“只是对你伤势并无益处。”   呜呜呜!   这龙近日太好了!真为她着想。   万俟孤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眸中闪着精光。   成了。   不过片刻,如若又跑了回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气喘吁吁站在万俟孤床前,扭捏:“那我,那我上好了就走。”   “可。”   万俟孤巴不得她在这里住下,谁知,她尽然把枕头放到了床角。   “给我一个床角就行,我肯定不会打扰你。”   万俟孤:“......”   如若缩在床角,她怎么觉得黑龙有些不开心?   难道是她打扰他看书了?   一定是这样。   那,那她还是睡觉吧。   手中的《六界名志》,万俟孤手一眼都没有看进去,思绪全在某个小仙身上。   看着她蜷缩在床角睡熟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就帮她调个头么?总比去隔壁抱她来的方便。   万俟孤把如若放在自己枕头上,满意的懒着她睡去。   等如若再睁眼,看着万俟孤绝世面容,她彻彻底底怀疑人生了。   沉思半晌,她明白了!   她居然不是想他的龙床,而是馋他的枕头!!!   如果以前为了留住这半颗心保命,她可以继续窝在万俟孤床上,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毕竟男女有别,总不能一直是伤没好...赖在人家床上不走吧。   但如若只要一想到隔壁那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狗窝’,如若就退却了。   强行编个理由安抚她这颗不安且不愿意走的心。   思来想去,如若找到一个好理由。   她是天族上神,万俟孤是魔界始尊,本应该水火不容的两族代表,却是过命交情。   既然是过命交情,那就不能用世俗来看,也不能用男女性别来看。   对于万俟孤,他们可以做好兄弟,对于她自己,他们能做好姐妹呀!   这要是跟谁说起来,必定是一个流传千古的佳话!   呜呜呜,太感人了。   佳话不佳话什么的不知道,反正如若感动了自己。   在万俟孤沐浴更衣完毕后,看着某仙泪汪汪的大眼睛一愣,以为她伤口又疼了,谁知这家伙对他张口闭口就是“姐妹兄弟”。   还把她心中的‘千古佳话’原封不动的给万俟孤复述了一遍。   话毕,万俟孤脸色快有他本体一样黑了。   奈何某仙沉寂在自己世界里,不怕死又来了一句:“你比我大,就是我姐姐,我就是你妹妹,呜呜呜,我的老姐姐啊——”   额。   如若看着紧闭的殿门,摸了摸鼻头,顺便把不存在的眼泪摸了个干净。   她这是又被赶出来了?   难道老黑龙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字?   小...小黑龙?   如若盯着紧闭的殿门,似乎里面灯火通明跟她没有关系,孤独只有自己知道。   哭唧唧。   冲里面扬声喊道:“你不给我开门我走了呀。”   “......”   “我真的走了呀。”   “......”   如若嘴上说是走,其实在等,等着殿内传来声响。   结果不尽人意,无人应答,殿门没开。   行行行,告辞。   如若踏着月光走向‘背井离乡’的道路。   百般无聊,顺着记忆中为数不多的道路,不一会儿就拐上去后面花圃的小路。她心中还是对那片佛冷花念念不忘。   月光下,花儿们有的随风摆动摇曳多姿,有的安安静静藏在茂密的叶子中微微露头。   万千花卉,如若第一眼就看见了佛冷花。   那片银白色的花。   它们并不出色,也不出彩,就是不知道为何如此吸引着她。   如若一想到自己红缨枪上的龙嘴里衔着的花就是佛冷花,就忍不住想要冲到大殿里去质问万俟孤,问问他,这个花到底有何缘由。   怎么而来,又怎么到了她的红缨枪上。   如若不禁又想,自己也是心大,数千年过去,居然现在才知道问一问龙嘴里花是什么花。   只可惜,如若初次见簪花盘龙红缨枪时,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那只银龙身上,并没有关注微不足道的花。   不过那时候她也问过青佛。   “师尊,为何我的法器上会是一只银龙,难道不应该是一朵曼陀罗花?”   青佛笑笑:“你既已上了战场,成为天界战神,就应有振威之物傍身。花儿终究太柔弱,需要一个龙来保护它。”   所以便有了这只簪花盘龙红缨枪。   那时候,如若还不解一点:“师尊可有什么傍身之物?”   不问世事的如若并不知道,青佛本身就是一个震慑之物,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阵前,便是最大的威慑力,他就是天界众仙的信仰。   当如若明白这一点后,她立志要成为青佛那样的战神,一心为了天界,一心为了六界太平。   到头来呢?   视为信仰的师尊亲手剜了她的心,视为生命的天界彻底放弃了她。   可笑不可笑?   说出来应该可笑吧。   他们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也从来没有谁告诉过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世间疾苦。   一阵夜风拂过花丛,满鼻子都是佛冷花清幽淡雅的香味,夹杂着阵阵清冷之气,仿佛雨后空山的气息。   如若贪婪的多吸了两下,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你喜欢这个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若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早已没有了复杂的神色,反而散发着光芒。   回身看着万俟孤,“你怎么来了。”   “看看是谁这么大胆闯入花圃。”   “那你看见了?”如若昂有挺胸。   “看见了。”万俟孤眉峰上扬,“原来是一个小神仙。”   “小神仙?我可是上神...”如若一顿,随后改口:“害,我啥也不是。”   “你很厉害。”   万俟孤炉头不对马尾的话让她微愣。   “什么?”   万俟孤神情认真,“你很厉害,无上战神。”   如若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所什么,她也是第一次被叫无上战神...如此热血沸腾。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在心口里被融化了一样。   如若突然笑了,“魔尊大人,你这是对对手的肯定和尊重吗?”   “我们不会成为对手。”   “嗯?”如若不解。   “你既已入魔界地盘,段不能白吃白喝还想两宿空空离去,别妄想,在我这没有此等好事。”   “这么说来,你是想招兵买马?”   万俟孤破天荒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紧接着下一句就是,“不知道我堵上全部身家,可否换一批汗血宝马?”   “砰砰砰——”   如若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旁的什么东西便再也听不到,就好像她眼中只能看见万俟孤一样。   日月是什么,天地又是什么,不知道。   “你...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是在看玩笑吧。”如若自问自答:“我可不值你全部身价,再说,我已经决定归隐山林,传说只能留下江湖中。”   如若想了想,继续,“以前我心甘情愿抗下无所不能抗下的东西,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从今往后呀,我只想做一个逍遥者。管它什么天地平衡,六界安稳,都与我无关。”   “万俟孤,你懂么?高处不胜寒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太难了。”   万俟孤听着她若无其事的说着这些,心中微微刺痛,恍惚间,竟然不知道是他自己痛,还是如若痛而带着他痛。   总之,很痛。   万俟孤哑声:“如果,我陪你高处不胜寒呢?”   “什么意思?”   “是呀,高处不胜寒着实太难受。既然我觉得难受。你也觉得难受,为何我们不一起难受?”   “你和我?我们两个?”如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我正当巅峰,你不在,你在巅峰之上,我却错过。你看,我们既有缘分,又如此无缘。   互相错过了彼此的巅峰,所以,要不要从头再来一次,我们一起重回巅峰。”   要不要从头再来一次,如若心中默念。   要不要再回巅峰一次?   要。   如若多么想说一个‘要’字!   她多么想说,好,我就在陪你重回巅峰一次,我们定能所向披靡!   可惜...如若不能,她不能呀。   虽说天族已经放弃她,她也不再是天族之神,可她这副身躯仍是神之躯体,这点不能改变。   即使她不在乎这些入了魔界,她一个没有心的神仙,难道要靠着魔尊的心完成大业? 第26章   怎么可能。   空谈吗?   一腔热血被浇灭,如若回归现实。   打着哈哈,“依我看不太行,你看,我们之间差多少你知道么?你,通古之龙,通天地下黄泉碧落唯一一个通古之龙!我呢?不过就是一株小小的曼陀罗花。再者,你都...很多万岁了吧,我现在才刚刚五万岁而已。你难道要这样的我陪你一起到巅峰?这说出去不是天方夜谭的笑话吗?难道不就是爹爹带着女儿一起闯荡江湖?”   万俟孤:“......”   其实她也是一条通古之龙,实际年龄就比他小个几万岁...   如若说完就后悔了,这黑龙好像不喜欢别人说他...老。   “等等!我不是刚刚那个意思,我口误,我要求重新说。”   “咳咳。”如若清理清理嗓子,继续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不配,你知道吧,我怎么敢跟魔界始尊一起重回巅峰?”   如若把‘魔界始尊’四个字咬的极其重。   万俟孤出奇冷静,静静听着如若说完后,才道:“你不配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呀。   “你那么厉害,我怎么配跟你.......”   “我刚刚说了,你很厉害。”   “我知道我很厉害,不过跟你比的话,还是差了很远很远,一个银河,不,是一个混沌之远。”   万俟孤有些不悦,为什么她会如此想,他已经这般真心夸她厉害,这小仙怎么听不懂。   终于,消失了一晚上的尊称出现了。   “本尊说你厉害,你就是厉害,本尊说你配,你就是配。你,必须跟本尊一起重登巅峰。”   如若:“......”   嘶,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向耍小孩子脾气呢?   是吧,是耍小孩子脾气吧?   “魔尊,你是不是在跟我刷小孩子脾气。”   万俟孤:“......”   如若:“......”   额么,她刚刚都说了什么???   她居然说魔尊在跟她耍小孩子脾气?   魔尊耍小孩子脾气?   天,要不要活了,不对,是能不能活了。   要死要死。   如若飞快想过一千种死法,万万没有想到.....万俟孤居然会对他说...   “如果本尊是在同你耍小孩子脾气,你就愿意让本尊陪你一起重回巅峰?”   如若这次明白了他话中的秘密。   他说的是,愿意让本尊陪你重回巅峰吗?   而不是说,你愿意陪我或者我们一起重回巅峰吗?   他...   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   “万俟孤。”   “嗯。”   “你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你应该是想说让我陪你重回巅峰吧。”   “没有说错。”   如若:“......”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如若:“.......”   这彻彻底底的让如若愣住了,她本想再次确认一下,没想到还是如此。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可怜她?   可怜她一代战神落入如此下场?   可怜没有了名誉,没有了心?   可怜她什么都不是,连一个小仙都不如的神?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从未可怜你。”   如若彻底爆发了,所有的压抑着,本想想忽视的情绪统统爆发了。   她狂躁的大喊着,暴躁着。   “为什么!既然你不是在可怜我,那又是为什么?!难道觉得好玩?觉得这么做非常有趣?还是说我是你打发漫长岁月的一个玩具?一个摆设?”   万俟孤黑眸中倒映出如若暴躁的模样,同时,如若也在万俟孤眸中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她。   如若瞬间冷却下来,前一秒狂躁的血液,此刻全部凝固在一起,好像她把禧鉴的万剑归一吃了个大满贯一样。   万俟孤见她冷静下来,薄唇轻启,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可怜你,也不屑去可怜这世间每一个生物,在我眼中,我只看配不配,值不值得。而你,值得本尊为你这么做,”   “......”   “知己难寻,伯牙绝弦,而我,就是想让你从回巅峰,因为我觉得你本因如此,就是这么简单,明白么?”   如若摇摇头,“不,不太明白。”   “如若,听好了,你在本尊眼中,就应该此生都站在巅峰,你就是巅峰的宠儿。”   如若:“......”   些许是被万俟孤凌人的气势所感染,都不会长嘴巴了,只是看着他。   还能说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   她好像懂了些,好像又没懂。   如若这么聪明的脑袋,想动和不想动她太会伪装了。但当她看到无比认真的万俟孤时,只想懂,她想要去懂。   “万俟孤,你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那我信你,不管我能不能重回巅峰,我都信你,信你今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听到这句,万俟孤神色才有所缓和。   “你可以信我,我也可以信你能重回巅峰。”   夜色很美,满天的星空也很慢,万俟孤也很美。   总之,现在任何事物在如若眼中都很美,只不说万俟孤...最美。   刚刚的所有悲伤与不快乐,都消失在这一阵阵花香中,荡然无存。   “万俟孤。”   “嗯。”   “谢谢你同我说这些话。”   真的很谢谢。   “因为你值得。”   “......”   她值得?   是呀,也许她值得。   如若默默侧过头去,再次看向地上的银白色小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要扯到耳边才罢休。   呀,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   “咳咳。”如若清理清理喉咙。“对了,你也喜欢这种花?”   “喜欢。”   “那...这些花是什么由来你知道么?”   “说来话长。”   “魔尊,你大可长话短说。”   万俟孤似乎很为难,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说出几个词。   “那就下次再讲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独留如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急不慢慢远去的身影。   等如若回过神来,万俟孤已经远去。   她愤愤不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花圃上空。   “万俟孤!你等等!你怎么这样,话说一半会睡不好觉!你回来!”   如若跑着去追他,大有一种你今天晚上必须要给我讲清楚这些花的由来,又不然我们谁也不要睡觉的样子。   奔跑在花园里的如若,看着越来越近的万俟孤想,岁月静好安然若泰,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第27章   正殿。   行辕站在书案前,他看着正在看书的万俟孤欲言又止。   “何事。”   “回魔尊,近日污浊之气再次大规模爆发,已经侵入魔界十余里。”   “嗯,本尊知道了。”   行辕犹豫一下,再次开口,“魔尊可有什么对策?”   “本尊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即便有了金志草,也只不过是一个药引子罢了,假如真的要彻底清除污浊之气,除非找到源头,其余事情,一切只不过是暂缓罢了。”   “魔尊,依你看,源头是不是天...”   “行辕,本尊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还有一个上好的云锦被?”   行辕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个物件。“是,魔尊,需要属下巴把它拿出来么?”   “嗯,拿出来洗一洗,就放在本尊床上。”   “是。”   “去办吧。”   行辕边走边想,魔尊谈公事的时候,怎么会开小差?尤其是...   哎,算了,也许是魔尊有了魔后后,变得不一样了也不一定。   说道魔后...她竟然敢把魔尊从寝室赶出来,这才是真真的前所未闻呀。   不敢想,不敢想。   是的,这次!如若把万俟孤从侧殿赶出来了。   如若独自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百般无聊的翘着二郎腿,看着远处微微颤抖的珠光。   现在还记得,当初万俟孤戏弄她的模样,还有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只不过,还没有过去多久,他们两个之前的关系怎么就发生了改变呢?   好像现在敢怒不敢言的是万俟孤吧...   还不是因为他死活都不跟她说那些话的来由?如若一气之下,率先冲进侧殿大门,手一挥,‘啪’一下关上了门。   没错,她关上了魔尊的大门。   并硬气十足的喊了一句:“你今晚去别处睡。”   门外:“......”   如若依旧是说完又后悔了,她...这是不怕死的节奏,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敢跟魔尊大人这么讲话。   同时,如若也已经准备好了,万俟孤把门拆掉,或者把屋顶掀翻的结果,没曾想,她等了好久外面风平浪静。   是的,没有一点动静。   如若大着胆子偷偷开了一道缝隙,哪里还有万俟孤一片衣角?   他真的走了?   等等,不对。   如若“啊哈”一声,原地弹跳而起转过身。   如若:“......”   好吧,确实是她多想了,身后也没有万俟孤。   左边也没有,右边没有,床上没有,房顶上没有。   得,自作多情白忙了一圈,合着那条老...小黑龙真的不在。   这这这也由不得他不多想呀,你看看多吓人。   不是如若危言耸听,估计她今天真的走了狗屎运了,上一个威胁万俟孤,应该早就被挫骨扬灰了吧...   “啧,希望万俟孤忘掉,嗯,他不记仇...”   说完这句话,如若再也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如若刚刚进入梦乡不久,床边站着一个身影,便是她找了半天,想了半天的小黑龙。   万俟孤。   自从如若不用再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反而比较轻松许多,再加上那一晚万俟孤对她说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莫名发生变化。   就是好像...魔尊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说呢,有些傲娇还有些小孩子脾气。   这日,万俟孤本来应该在正殿内,却亲自来到侧殿,并且把她拖走了。   “万俟孤,你别走那么快,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自然就知晓。”   饶是如若已经变回原来的模样,就是腿长这一块,她彻彻底底输给了万俟孤,只能跟在他身后,奋力的踩着他脚印跟上他。   一路上,风景没看到多少,反倒是受到不少的招呼声。   “魔尊,魔后。”   “魔尊,魔后。”   “魔尊,魔后。”   “......”   万俟孤对此习以为常,倒是苦了‘新手’如若。   几乎每隔几步,都会有路过的魔跟他们打招呼,全是如若点头应付,倒是那个名字排在前面的那位,坐享其成。   地位不一样就是好。   特权嘛。   到了后面,人烟稀少,反倒是来到一片无人区一样的地方,如若也不害怕,就是有些好奇,她小跑的追上前面的万俟孤,奋力与他齐平。   “万俟孤,我们到底去哪儿?”   万俟孤微微放慢脚步,他也不回答,只是四处打量了番,这才停止脚步。   “哎?”如若刹不住,硬生生比他多走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你就站在哪儿。”   “?”   如若本来想走回去的脚再次顿住,心中不安,“你要干嘛。”   万俟孤微抬下巴,“把你的法器祭出。”   “啊?现在?”如若诧异,“在这里?”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如若犹豫,她也向四周看看,这里只有他们彼此,再也感受不到旁的生气,即使如此,如若还是犹豫道:“不好吧,这里是魔界地盘,万一别别的魔撞见,我不就是废了?”   “只有本尊。”   “魔尊大人,你可能不太知晓,其实我在六界地位还是很大,他们虽然没有见过我这张脸,可是都知晓我这把红缨枪。不仅知晓,他们还造纺织品,那些纺织品,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你要是非得看我的红缨枪,其实你可以派人去买一把假的...额么。”如若看着他抿唇的动作。连忙变了调,“我去买,我去买行不行?”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确了,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法器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你要是想看,可以呀,反正六界伪造品多的是,你派你下属给你买回来一个不就行了?   要是再不行,我帮你去买呀。   万俟孤懂了装作不懂:“你是说,本尊不配看真品?只配看赝品?”   如若:“......”   心中嘀咕,你要是这么理解,也行。   “哪有,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就别废话。”   如若哭丧着脸,“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去看赝品不行么?万一真的被别的魔发现,我就不要在这里混了。”   “本尊在,何惧?”   如若眨眨眼睛,是呀,魔尊在,她何惧。   想明白这点,如若右手虚空一抓,一杆银白色红缨枪便出现在手中,她拿在手里熟练地打了一个花枪后,再次老老实实握在手里。   “喏,这个就是我的武器,簪花盘龙红缨枪。”如若目光闪着光芒:“虽然我的法器没有你那把造始之间来得霸气,但是也不差,你看,削铁如泥。”   如若边说还便拿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微微注入神力,枪头泛着银白色的光,自上而下一劈,用肉眼可见,空气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万俟孤视线紧紧看着枪杆上的那只银白色龙,眉头微蹙,他突然伸手一抓,让还在得瑟的如若傻了眼。   我...我的枪呢?!!   等如若回神去看万俟孤,见他手握红缨枪,已经在研究着什么,神色认真...似乎还有些凝重?   “喂,魔尊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奥...我知道了,你把我留下的原因就是...你看上我的法器了!”   万俟孤抬眼看了她一眼,突然右手一合一甩,一把黑色的剑便稳稳地出现在如若面前,挡住她视线。   “你先玩。”   如若:“......”   如若没听明白,什么叫...你先玩...   上古神器,魔尊的造始之剑可以随便玩?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若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着手中的簪花盘龙红缨枪的万俟孤,默默闭上嘴,看着面前这把漆黑的造始之剑,有些激动。   啊啊啊——这就是传手中的上古神器?   造始之剑。   如若看着它,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握住了!她握住了!!!   本来还围绕着魔力的造始之剑,在如若握住的那一刹那,他安安静静的任由如若操控,如若瞪大眼睛,这这这...居然没有反抗或者攻击她?   不过也对,即是万俟孤让的,又怎么会主动反抗。   如若观察了观察,得出一个结论,此剑,着实有些黑。   通体黝黑大概就是造始之剑给她的第一感觉。   如若趁机偷偷摸摸瞟了万俟孤一眼,见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这边,心中生出一计,她如果往造势之剑上注入神力会是怎么样?   如若不仅仅是想想,她还边想就给边做了。   随着如若一点点加大神力,黝黑的剑身发生变化。   剑身上居然浮现出一层龟裂纹,还是银白色的龟裂纹,再次随着神力注入,龟裂纹变得越来越密密麻麻,倒像是蜘蛛网一样。   如若诧异的看着,结巴道:“万俟,万俟孤,你的剑...它变了。”   “......”   其实,这一幕变化,从一开始万俟孤就看在眼里,他早就在如若吃惊的时候,视线从手中的簪花盘龙红缨枪上面转移到如若上面。   对造始之剑这一变化不足为期。   没有惊讶,没有差异,也没有如若的不可思议。   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造始之剑,是通古之龙掉落的第一根龙须幻化而成,也可以说是通古之龙本身的产物。   旁人自然是无法催动造始之剑发生变化,但是通古之龙就不好所了。   这一变化恰巧证明,如若,就是当年他失去的小银龙。   真的...是他。   着也是他今日这么做的第二件事情。 第28章   “万俟孤,你看见...”如若久久得不到回应,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万俟孤,见万俟孤早已经看到她这边,“咦,你原来看见了。”   “嗯。”   万俟孤压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把头重新垂了下去,又继续观察着手中的簪花盘龙红缨枪。   “好神奇,我居然可以操控它。”   并不神奇,万俟孤心想。   “我可以试试么?”   “可以。”   得到主人的回答,如若唰一下舞着剑挥了出去,用的便是操纵红缨枪的套路,没想到按在剑上面也如此好用。   万俟孤接着银枪的反射,看着里面的身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把剑仿佛就是为她而造。   万俟孤一眨不眨看着反射的身影,喃喃,“本该舞剑,奈何藏之。”   话音刚落,‘嘎巴’一声响,红缨枪身居然从龙身位置断裂开,里面隐藏着一把通体银白的细剑。   找到了。   如若真正的法器,第一根掉落的龙须幻化而成。   万俟孤伸手把银白色细剑拿在手里,他催动体力魔力转动,缓缓输进剑身之中,刹那间,银白色剑身被镀上一层黑气,光芒大涨,竟然幻化出一截剑气。   万俟孤反手把红缨枪插在地中,他握着剑向如若冲了过去。   本在胡乱舞剑的如若眉头紧皱,下意识抬剑去挡。   ‘叮’一声清脆声传入耳中。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再次向她挥着剑过来,如若见招拆招,见机弓之,其中默契程度难以置信,如若全神贯注的跟他比剑,倒是忘记了问他,你这把如此秀气的剑从何而来?   天地之间唯一颜色便是两把剑身撒发出的光芒,好一个大汗淋漓,好一个痛痛快快。   这是如若收剑后的第一想法。   她站在万俟孤对面微微喘气,万俟孤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连脸蛋红晕也没有,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若:“哎呦,太爽了,哈哈哈。”   她把剑插在地上,身体一小半的重力靠剑支撑着,累。   如若虽然不会用剑,却也能挥舞个六七层,刚刚他有好几次可以直接结束这场对决,但剑她认真又较真的模样,终而放弃,接过落得一个平局。   挺好。   如若休息一会儿,调匀气息后这才发现万俟孤手里的剑。   微微愣了愣。   “咦,居然是一把银白的剑,我还以为是黑色。”   万俟孤走到她面前,把剑递在她面前,“你试试。”   “我?”   “嗯。”   彼此双方互相递件又接剑,在如若接过银白色剑柄时,传来一股熟悉的感觉,这...   身体本能打过思考。   神力已经注入其中,只见面前银光大展,银白色细剑仿佛跟她要融为一体一样,如若抬眼,跟万俟孤隔空相对,再次纠缠在一起。   又来了新一场比试。   如若明显发现,这次比上一场更加顺心应手,就好像她感觉不到剑的存在,也不需要刻意操纵,银剑跟她合为了一体。   随着挥剑次数增加,如若越来越熟练,万俟孤也渐渐认真起来。   他们一比试,便从天亮到了天黑。   如若跟万俟孤几乎同时,把手中的剑身在对方脖颈处。   如若眼眸中映着万俟孤认真的神情,她这次虽还是喘息,但是嘴角上扬的笑难以遮挡。   如若微微扬声:“万俟孤,你确实是一个好对手。”   万俟孤淡淡:“我说过,我们不会成为对手。”   他缓缓放下手中剑,剑幻化成一道黑光消失不见。   如若也放下手中之间,只是她反手把剑递给万俟孤,“还你的剑。”   万俟孤没接,“你的。”   “什么?”   他微微侧头,如若疑惑的也随他侧头看去,一看,又傻了眼。   “这这这,什么情况,我的红缨枪...”   只见红缨枪身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如若愣了愣,动用法力招呼红缨枪,看着手里熟悉的家伙,今天怎么就如此不熟悉了?   这...怎么还能打开?   万俟孤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接过红缨枪,如若抖了抖,下意识想要把枪收回去,当她看到面前之手是万俟孤,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把红缨枪递给他。   万俟孤接过,再次伸出手。   “干嘛?”   如若声音有些发颤,像极了她以前故意撒娇的模样,从前万俟孤有多么无动于衷,现在就有多么吃这一套。   真感情和装感情是不一样,他听得出来。   万俟孤声音软了软:“你手里的剑也给我。”   如若眨眨眼睛,“奥。”   万俟孤一手抓着红缨枪,一手握着剑,只见他把剑放在红缨枪大开的凹槽中,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剑身完整的镶嵌在红缨枪里。   万俟孤催动法力。   簪花盘龙红缨枪再次出现在如若面前。   如若大张嘴巴,看得目瞪口呆。   今日这事,还真是前所未闻...   如若凑上前,她伸手顺着龙身摸着了摸,并没有摸见开合口,也没有摸见什么机关。   “你...就刚刚那一下,你怎么做到的?”   万俟孤没有买官司,他食指和中指覆上龙嘴里携着的佛冷花,只是灌输一点魔力,枪体就又变了。   打开了...   真的又打开了...   如果如若不是熟悉她的法器,肯定以为万俟孤现在手中的这个是仿制品,而不是真的簪花盘龙红缨枪。   可惜,给她的感觉不会错。   “你怎么知道?”如若面色一沉,并没有发现秘诀的新奇感觉。   万俟孤怎么知道这个机关,难道就是拿着看了看就发现了?   簪花盘龙红缨枪在她手中数万年,她用过它无数次,都没有发现,万俟孤怎么可能看一看就知道了。   如若突然抬眼看向她,眼底隐藏厉色,“我们是不是见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万俟孤点头:“见过。”   “在什么时候?”   万俟孤在七万年前就已经落入亘古地域,而她出生的时候恰巧也是...七万年前...   “不是。”万俟孤知道她在想什么,“比那时候还要早。”   “多,多早。”   如若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她机械的听着万俟孤说话。   “要比七万年前还有早。”最终,万俟孤说出了这个数字,“如若,如果我说...你会信吗?”   如若:“......”   她发蒙的盯着万俟孤泛红的薄唇一张一合,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纠结,无比纠结。   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   万俟孤重复一遍:“如若,如果我说你会信吗?”   会信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耳边连风声都听不到,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只能听到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万俟孤等了半晌,见她没有开口说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刚刚升腾起一点失落就被如若一个字打的烟消云散。   “信!”   坚定地好似磐石。   这倒是轮到万俟孤张不开嘴了。   如若抬起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真的见过?为什么我没有印象,一点点都没有。”   为了让万俟孤相信她,身后还对他比划了一个‘一点点’。   万俟孤嘴角无声勾起,“见过,在你小时候见过。”   小时候?   “多小。”   “在你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   如若:“......”   什么?   他在说什么?   一股不好的感觉由心而生,如若松开他宽大衣摆,慢慢把手覆上自己心口处。   什么龙蛋,定是这个老黑龙在报复她一直说她老。   “嗨呀,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   “如若。”万俟孤截断她的话,“我不想再看着你错下去了。”   错误的人生,何须要?   “错?”如若向后退去,“什么错下去,我不懂。”   “如若,错误的人生,不过也罢。”   “错误的人生?哈,魔尊,你难道是说,我这七万年都白过了?就是一个错误?”   “是。”   如若‘刷’一下血色退尽,血液倒流,只有心在加速跳动着,给予她最后一丝温暖。   “我...我并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如若转身不在看他,“魔尊,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这句,如若也不怕有没有魔发现这丝神力,彻底消失在万俟孤眼前。   狼狈不堪。   只有如若自己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和心境,好似上了战场的逃兵,在对方刚刚露出剑尖的时候...她逃了。   万俟孤望着一边无际的平原,头顶月光洒在他身上,温柔又孤寂,鼻息间还有迟迟没有散去的冷香,握着手中的簪花盘龙红缨枪也消失不见,让他抓了个空。   下意识握了握掌心,空无一物。   算了。   不急于一时。   慢慢来。   他会陪着她一起接受真相的哪一天。   如若,别怕。   今后,我一直会在。   如若直接回到魔宫大门,落地后疾步前行,只是右手银光一闪,她下意识抖了下,有些...灼热。   “来着何人!”把手宫门的魔兵大喝一声,“停下!”   如若非但没停,反而还在急速前行,瞬间触及到魔兵的逆鳞。   对方没有再敢如若第二次机会,抬戟就要像如若劈过去,如若并不畏惧,就在想要出手时,一股霸道的魔力出现在戟出现的位置。   “嘭”弹飞插在城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喜欢我的故事 爱你!!!! 第29章   “魔...魔尊。”   如若肩膀一颤,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紧闭的城门口,城门竟然缓缓打开,如若跟城门上的魔气擦肩而过。   一路上,如若不用周围把手的魔兵提醒,她也知道万俟孤就在身后不远处,像是为她震慑开路,又像是...怕她跑掉?   跑掉?   等等...是能跑掉...   跑去...哪里?   想到这里,如若有些失落,算了,哪里也去不了,不说别的,就说用的人家半颗心,就没有了自由的权利。   真是...有些憋屈。   如若在一路的“魔尊,魔尊”中,畅通无阻回到侧殿,她并没有去里面内殿,而是去了侧边的小屋,进去便挥手带上门。   “我要睡了。”   声音不大,但如若知道万俟孤可以听见,并且也知道,万俟孤现在就在外面。   如若蜷腿坐在床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中,听着粗壮的呼吸声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心乱如麻。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   无论如若给自己怎样的暗示,越说越想,反而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跟万俟孤的对话。   “见过,在你小时候见过。”   “多小。”   “在你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   .......   嘶。   疯了吧。   万俟孤疯了吧,她也疯了吧。   是不是他们今晚都疯了,被对方剑气所伤。   嗯,一定是这样。   算了,真不想了,睡觉。   如若合衣躺下,拉过被子蒙上头,闷声说了句:“我真的睡了。”   ......   门卫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如若郁闷,算了,你要是想在外面带着就呆着吧,免费的守夜她高兴还来不及。   睡觉!   真如如若所想,万俟孤就在门口站着,如若只要一打开门,便可以跟他面对面。   万俟孤不指望她能出来找他,只是想在他门口陪陪她,哪怕是看不到她也行。   隔着一扇门,万俟孤可以感知到另外半颗心的跳动,毫无睡意又心惊肉跳的跳动。   真的是吓到她了吧。   万俟孤抿唇,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和心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从那边走到了另一边,寝殿外巡逻的魔兵刚刚走过去,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软软糯糯,又带有轻微鼻音的声音。   “你是不是欺负我没有心,所以才会觉得我可以承受你说的那些话?”   “什么叫我七万年就是一个错误?我七万年里经历了多少快乐和苦楚,坚持和挣扎,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确实真真切切,你凭什么要说它是个错误。”   说到这里话音停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虽然结局是不好,没了名声丢了心,但是,它...不是一个错误。”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   说的万俟孤心就像是被拧成一团,狠狠地用力。   “他们...不是错误。”   万俟孤喉咙发干,脊背僵硬,手紧握成拳,指骨发白。   她...哭了。   虽然他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声音,但心中这种莫名的委屈和酸楚不难猜出,她哭了,真的哭了。   万俟孤闭眼睁眼,已经站在如若床边,看着面前鼓鼓囊囊的一团,抬手想要去掀被子,又不敢去掀。   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回荡在漆黑的屋子里。   被子里的身影动了动,万俟孤出手了,他坐在床边想要去掀开被子,却被里面紧紧拉着。   云被松软又有耐劲,最不容易撕扯变形,现在就是体现它是一个好被子的时候,不过无所谓,万俟早就命人在他的床上放置了一条更好的云锦被。   万俟孤不是没有耐心,他是真的见不得如若哭泣,小银龙的委屈因为他而生,心痛。   撕扯的云被消失不见,如若反抗撕扯的手落了空,被万俟孤一下子握在手中,她整个身体都不敢再动,就连思想都不敢乱游走,全部感官都集中在握着她的大手上。   热。   热的骇人。   如若只觉得她的手背灼热,像是有一团无名之火,点燃整个她才肯罢休。   如若不动不说话,并不代表这是万俟孤的意思。   “如若。”   “......”   砰砰砰。   “本尊错了。”   砰砰砰砰。   “本尊为刚刚的事情跟你道歉。”   砰砰砰——   心是不是要跳出来还给他,才能还她一片安静?   “哎。”   又是一声叹息,万俟孤另一只手也上来了,他握着她消瘦的肩膀,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变化,用力把她从床上抬了起来,逼迫她跟他面对面而视。   “如若。”   “......”   睫毛颤了颤。   “从进往后,无论你是想做一朵花儿,还是想要变回本体,都可以。”   如若:“......”   花...   本体...   得,又一次提醒她了。   怎么听他说话就这么...委屈呢?   万俟孤接着月光,看到她紧闭的眼角流下一道银光,泪痕由上至下,牵动着他。   疼。   屋内珠光尽数亮起,没想到成为如若崩溃的最后一个点。   “你!”如若睁开双眸,眼眶通红,“万俟孤,谁让你点蜡烛的!你放手!”   挣扎的要挣脱他的束缚。   彼此较劲的时候,屋内再次落入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月光。万俟孤把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中,突然拉她入怀。   万俟孤明知故问:“哭了?”   “没...没有,你放...呜呜呜。”   嘴上说的没有,哭的却更大声了。   万俟孤拔掉她挽在脑后的簪子,一头乌顺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下来,披在后背。   “小花乖,不哭不哭。”   如若:“....哇——!!!”   更大声了,扯着嗓子喊得那种。   什么小花,什么小花,她是曼陀罗花!不是小花...   好气,好难过。   万俟孤摸上她的秀发,用最柔的声音讲着最远古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花圃中的小银花是什么花?那个就叫佛冷花,我亲自取得名字,那时候你还很开心,很喜欢这个名字。”   “也许是上天不忍心这世间只有一条通古之龙,在我破壳而出的第三万年时,突然满天星光极具一点,那时我见过最亮的一晚,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会聚到一处,光芒散尽,一颗银白色的龙蛋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又一直通古之龙出现于世。”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我终于在漫长的孤寂里看到了生的希望。我每天每天都守着你,守着你破壳而出的哪一天,谁知道你很固执,竟然让我熟了你很久。”   “我为你亲手种下的树,从发芽,抽枝,成长,一直到成为一颗参天大树,你都没有破壳而出,直到有一天,树开花了,开了满树的一把白色花朵,它是为你而开。”   “佛冷花,后来我为它取得名字。”   故事讲到这里便结束了,万俟孤并未把没有讲完的再继续讲下去。   比如说为什么叫‘佛冷花’。   ‘冷’字很好猜,是因为此花的冷幽香。   ‘佛’便是他从一个天然的玉石佛像下面捡到的种子。   那颗天然的玉石佛像,便是现在的青佛。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如若安安静静听完,泪水并未减少,万俟孤身前衣服湿了大片,任由她在上面胡作非为。   万俟孤揉了揉,“不知道也会哭,知道了还是在哭,难道你是因为我刚刚没有经过你同意点着蜡烛气哭的?”   如若:“呜呜——”   才不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   大概这就是宣泄她所有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情绪的一个宣泄口吧,因为一点小小的不顺心,无限放大情绪,让她哭个彻底。   之后,万俟孤便不再说什么。   静静陪着她哭泣。   如若哭的点莫名其妙,好的点又明明奇妙。   “万俟孤...”如若突然止住哭声,鼻音浓重,“你是不是偷懒了,我看后院花圃的佛冷花,也不像是参天大树。”   “嗯,是我的错,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它们。”说完这句心中那字松口气,还好不哭了。   万俟孤拍拍她,“日后你监督我。”   “不行。”如若想也没想拒绝。   “为何。”   “我很忙。”   谁没事干监督你种花。   如若情绪逐渐恢复平静,也好转许多,“万俟孤,我现在只能接受这么多,剩下的故事你也不要再讲了,等我,等我什么时候想听,你在说吧。”   “好。”   如若沉默片刻,再次问道:“你确定...我就是那只小银龙?”   “确定。”   如若:“奥。”   她心中叹了口气,不确定能怎么办,就单单说那把银白色剑,不凡之物...还有跟它之间的共鸣...   哎,说不定真的是第一个龙须幻化而成。   这么说来,青佛一开始就知道她身后一只通古之龙,那么,为什么她现在本体确实一朵曼陀罗花?   啊。   烦。   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魔尊,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有点热...   “不哭了?”   “!!!”如若满面潮红,“我我我,我什么时候哭了?”   “嗯。”万俟孤嘴角勾起,“没有。”   如若:“......”   贼...   还不如不说没有,不就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他还不放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文,今天晚上补更一章。   老苏日常爱你!!! 第30章   刚想完,万俟孤松开了她,他们间拉开距离,如若没敢好意思看他,微微垂着脑袋,像是一个郁郁不满的小女孩儿。   万俟孤倒是无所谓,他现在最喜欢的便是看着如若,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   “......”   气氛又丝尴尬,如若假咳一声,“那,那我先说了。”   “嗯。”   “你不回去睡觉吗?”   万俟孤扬眉:“正好,我也想要问这个。”   如若:“......”   得,气氛再次尴尬,脸也愈发烫,这条老黑龙干嘛老是盯着她看...   如若下逐客令,“行了行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觉,就这样吧。”   说完后重新躺回床上,两只手胡乱摸了半天,什么都有没有抓到,又撑起上半身看向万   俟孤,“被子,你把我被子给我变回来。”   不等万俟孤说什么,她又再次躺了回去,翻个身背对着他。   万俟孤今晚的嘴角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上扬,不,应该是就没有放下来过。   他轻轻在如若面前扬手一挥,一条云锦被便该在她身上,正是专门让行辕找出来放在他床边的云锦被。   上面的纹饰接着窗外月光,折射出斑彩流光,看过去,上面正是一只盘在树上的银龙。   银龙面目并不威严,反而接着月光多了一份柔和。   这个便是万俟孤想象中长大后的小银龙,果然,这只小银龙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俏皮又可爱。   “好梦。”   万俟孤说给梦中的如若。   如若果真一夜无梦,再次睁眼已经不知何时,只觉得窗外大亮,阳光明媚。   伸着懒腰出来,果真是一个好天气。   路过一个对巡逻的魔兵,走在最后面的有些眼熟,又有点陌生。   知道他跟如若擦肩而过很远,如若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胡子面孔。   这不就是那个大胡子骺亮?   “骺亮,喂,骺亮。”   最后一个魔兵脚步一顿,如若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来一下。”   骺亮没办法,只能悄悄脱队跑到如若面前,反正他不怕,出了事情魔后负责。   骺亮毕恭毕敬,“魔后。”   “别,你还是叫我如若吧。”没心思跟老熟人装腔作势,麻烦。   “额...”   “大老爷们别墨迹,再说这里就咋们两个,你怕啥,把你以前赌博的气势拿出来。”   “那...那我可就不装了?”   “装给我看?”   “早说呀。”骺亮本来挺拔的脊背微微松懈,换了一个姿势,“你叫我干嘛。”   如若满意,这才是该有的感觉,“你怎么把胡子刮了?看不来你小子还挺好看。”   “哈哈哈。”骺亮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尴尬的摸着后脑勺,“就是....这不是天气热了吗...我就想,就想透透气...”   说完他脸色更难看了,这都是什么玩意的借口!   啊啊啊!!!   要疯了!   然而如若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妥。   接着他话说:“是呀,是天气热了。”   “对了,你居然是魔兵?”   “那当然,能出入魔宫,自然都是在魔宫里谋了个差事,要不然怎么可能进入魔宫?”   如若点点头,那她也是这样,谋了个‘魔后’的差事。   心痒痒:“我可以去看看么?”   “看什么?”骺亮白皙的脸上少了一些粗犷,多一份憨厚老实,眼神中还有一丝迷茫,不懂如若说什么。   “就是去看看你们军营。”如若说完想了想,也不知道魔界跟天界一不一样,是不是有着一个规范的军营。   “啊?”骺亮眨眨眼,军营?魔后要去军营?   “不,不行么?”如若小心问着,害怕触及到什么隐秘的规矩。   “你要去军营?魔界的军大营?”骺亮再三询问。   “昂,不行么?”如若有些失落,果然不是谁都能去看军大营这种私密的地方。   “可以呀!”骺亮眼睛一亮,憨憨厚厚笑着:“嘿嘿嘿,魔后例查军大营,有什么不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呼,如若心中松了口气,看骺亮反应,应该不是什么无厘头的要求。   如若跟在骺亮身旁,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随着走出去越来越远,如若心倒是越来越紧张。   她今天是发什么神经,干嘛要来军大营...职业毛病?   有...些许后悔,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到了。”   如若回神,面前就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城墙,很高,上面一块巨大的牌匾刻着魔界的字,如若认得,那便是‘军营’二字。   “来门呀!魔后来例差军情了!”   如若:“......”   这是什么玩意的铁憨憨,她想要低调啊啊啊!   “轰隆”几声,沉重高耸的大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盔甲的高大魁梧的男人,随着他越走越近,如若发现,他居然比身旁的骺亮还要高出一头。   如若叹为观止,魔族还真是...高大威猛。   来人见到如若干脆利落的单鞋跪地,吓得如若连忙闪躲到骺亮身后,那人随着如若位置又转到骺亮那边,事情就这么尴尬了。   男人跪地不是如若,而是如若面前的骺亮。   骺亮:“......”   雷昌声:“?”   雷昌声也被骺亮这一举动弄得迷茫,随后回神,眼神渐渐不悦,最后冷冷盯着骺亮,像要把他盯穿了一样。   骺亮只觉得脊背发凉,本能“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如若:“???”   这一举动成功把如若从身后暴露出来,她呆若木鸡的看着面前相视互跪的某两位...   她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都说魔族民风开放,原来是真的开放......   如若默默侧过头去望天,表示什么都没有看到,并在心中偷偷祝福二位,百年好合...   雷昌声见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目光越发阴冷,就连嘴角也开始微微下抿。   骺亮不管不顾的跪下并非他本能,是属实无奈呀...   你说大将军对他行这么大礼...怎么承受着住,现在想来,他应该连忙避开来得更为妥当...   现在还来得及么?起来避开是不是好点。   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成形落下,瑟瑟发抖。   如若虽然自以为很自觉地避开视线,其实全神贯注地都在他们身上,大概就是女人天生的好奇?   默默等一个后续?   不仅仅是他们三个不知道怎么办,就连城墙上的把手魔兵也不知道怎么办。一个个瞪着两只惊恐无比的大眼看向下面,有的连呼吸都不会了。   这这这!什么情况???   副将曹衔见自家将军出去后迟迟没有回来,就想着偷偷爬上城墙看看。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曹衔:“?”   其中一个小魔兵:“......”   曹衔:“什么情况?”   小魔兵语无论其:“就是,就是跪下了...”   曹衔:“......”   雷昌声听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本来就难看的脸,现在红了白,白了又黑,一片铁青。   是,就是跪下了,可是他不是给前面这个憨蛋跪的呀!   他是给后面的魔后跪的!   曹衔随着众多魔兵一起难以置信,来得最晚的是他,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   连忙压低声音招呼道:“看什么看,都别看了,闭上眼睛都给我走,走走走。”   众魔兵:“......”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城墙上空无一魔...   雷昌声把他的话全部尽收耳中,心中有些郁闷,怎么?以为压低声音就听不到了?他的耳朵是摆设?不知道现在风向往哪里吹吗?   他是顺风!他能听见了!!!   同时,如若也把刚刚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觉得说话那个还算有点眼力劲,再一看他的衣着打扮,嗯,应该地位也不低。   “咳。”如若干咳一声,“我自行去里面看看,你们两个忙你们的就行,不用管我。”   雷昌声:“......”   骺亮:“......”   等如若自己穿过大门后,这块城墙前面的空地就只剩下跪在地上某两位大眼瞪小眼。   雷昌声开口,声音阴沉,“叫什么。”   “啊?我?”骺亮不确定。   雷昌声斜眼,意识是这里除了你还有什。   骺亮缩了缩脖子:“骺,骺亮。”   雷昌声紧紧抿唇,身影开始化成一团雾气,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在骺亮面前。   等最后一丝雾气消散在空中,哪里还有雷昌声的声音,反倒是留下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   骺亮:“......”   他送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压制不好住内心的狂跳。   一阵风吹过,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不仅仅是额头出汗,同时还湿透了衣服。   别说再也不要出现在雷将军面前了,他也不敢出现了呀!   太吓人了。   如若独在走了进来,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虽然她并没有来过魔界军营,但是她早已经熟悉这里的生活,只要跟它相关的地方,总能勾起骨子里某些熟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的一章,送给你爱的你~ 第31章   如若在众魔兵的注视下,自顾自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心中得到默许和肯定,这里并不比天界军营差,相反,就是这些看门魔兵给她的感觉反而比天界仙兵还要好。   天生的种族差异,是不能够轻易克服。   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善用能逗,都不是随便吹吹。   曹衔站在一群魔兵面前,听闻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一个身着银白色纱裙的女子站在面前,不用想,肯定是新来的魔后。   因为魔族的女子他最熟悉,断然没有仙族女子来得如此这般仙骨飘飘。   “魔后。”   对她单膝而跪。   如若再次闪开,她闪开的同时,身后一道银子也随之躲闪开来,曹衔跪了一团空气。   如若有些为难,他们还真是懂规矩,就跟她记忆中穿铠甲的少年一样,也是对她动不动都下跪。   哎,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跪的。   如若还没有想完,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群喊声。   “魔后!”   如若:“......”   她被各地传出来的声音下了一跳,这这这,这都是什么耳朵?连隔着那么远都能听见?   还有,都对她单膝跪地的大礼谁受得了?   啊,今日是不是不该出门。   “魔后。”   如若吓得一哆嗦,身后怎么还有一个。   得,躲得了前面,躲不了后面。还是受了雷昌声这一跪。   如若脚步微微向后退了退,避开他所面对的地方。   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那个什么,其实你们也不需要这样...”   雷昌声义正言辞,“魔后,这是规矩。”   如若问:“万俟...额么,魔尊来了,你们也是如此?”   “是。”   如若点了点头:“都起来吧,那只是魔尊的规矩,在我这里并不是通用。”   雷昌声没动,旁边的众魔兵怎么敢动,都在看他这个老大的眼色。   如若不自觉的板着声音道:“将军是一个军营的领帅,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训练众将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抵御外来势力的迫害和威胁,守着就是我们脚下这一片不容侵犯的土地。你不是来遵守这些须有的规矩,你的规矩就应该有你来制定,要不然选你做将军是为何?所以,起来!”   雷昌声一愣,他抬头看向如若,又是一振,只见女人眸子发生变化,原来慵懒的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容抗拒的模样。   她...   “雷将军听令。”   “末将在。”   “你们魔族之人不是靠实力说话,今日我也不说什么,假如我击败于你,今后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对我,你们不许下跪,不许有别的什么须有礼仪,你可敢应战?”   战帖都送到脸前,怎么有不应战的道理,尽管对方是一个女子,还是他们的‘魔后’。   “末将应战。”   ......   他们前后脚来到后面的操场,如若并没有召唤出簪花盘龙红缨枪,而是随便挑了一把顺手的兵器,依旧是一杆红缨枪,只是没有她那把用的顺手。   如若拿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有些不太满意,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肯定手生,不过也没有什么。   如若这边的动作和表情全部被雷昌声看在眼里,就单单如若挥舞着那几下,就够让他眉头微蹙。   她挥舞红缨枪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再用它一样,还有,那股劲儿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如若怎么会感觉不到雷昌声灼热的视线,心道不太妙,会不会被发现?看来不能用这杆红缨枪,那就换一把别的武器...   如若反手把手中的红缨枪放回原地,她重新绕着兵器池转了一圈。   用弓箭么?算了,这里地势平坦,根本就没有狙击的好地方。   用双刺么?不行不行,双刺局限性很大,尤其是跟对面拿刀的雷昌声,根本没有机会突破他的刀。   用剑?   额,也不行,她没有用过,再说了,昨天是第一次用剑,还不怎么熟练。   怎么办,这就尴尬了,到底用什么,总不能让她赤脚空拳上手吧...   就在如若危难之际,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她身后飞来,如若转身避开却避不过,只见一把黑漆色的剑围着她转了一圈后出现在她眼前,漂在半空中与她来了个照面。   这是...造始之剑!   是万俟孤。   “恭迎魔尊!”   万俟孤来了?   如若倒是没有回神,耳边便传来万俟孤那句:“让本尊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天赋。”   如若笑逐颜开,这老老黑龙用激将法可还行?   不过,场地就在脚下,对手已在面前,剑在天上,怎能不战?   如若伸手慢慢移到造始之剑剑柄上,在她握住的那一刻,剑仿佛失去支撑,老老实实由她掌控。   就是这种感觉!   雷昌声默不作声看着面前一举一动,万年不变的脸直到造始之剑出来时他才微惊。   这个魔后不是小花仙么?她怎么可能驱使魔尊的造始之剑。   随后当他看到身后魔尊时也就豁然开朗,即是魔界始尊挑选的魔后,尤其是一个泛泛之辈,真是他小看如若了。   如若对着雷昌声抱拳,“雷将军,我们各凭实力说话,切勿放水。”   说完这句后再加一句:“算是命令吧。”   “末将遵旨。”   如若把剑摆在身前,她微微仰头示意,“来吧。”   “末将得罪了。”   话毕,双方一刀一剑已经砰击在一起,都是小打小闹的招数,并没有什么奇特,似乎都在相互试探对方实力。   如若还好说,既然是魔界一大将军,自然实力不容小觑,这倒是让雷昌声难做了,既然不知道她真正实力,那就一点点比她现原形。   这样既不会伤到她,又不会太过让双方难堪。   谁知,如若翻身一跳,脚尖点在刚刚用过的那把红缨枪上,居高临下对着雷昌声道:“雷将军,真正的比试开始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没有释放出真正实力,起码神力不能用,只能用平常的法力,如若尽可能催动法力,她侧头看向手中的造始之剑,果然,上面龟裂纹没有出现。   哎,输了。   谁知耳边竟然传来一声男子低沉的声音:“不用神力?”   如若一愣,那声音又说:“用心回答。”   如若这才道:“用神力干嘛,这样子我不就暴露了?世间神仙,神在前面,仙在后面,神有几位屈指可数,仙就多到数不清了,我,不能暴露身份,会死仙的。”   “不会。”只有两个字便让如若嘴角上扬,“是,我知道不会,我怎么会轻易死掉,你太小看我了。”   万俟孤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再也没有说话。   他刚刚说的‘不会’,并不是如若理解的不会,而是想要告诉她,他不会。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战场上面,扰乱军心是大忌。   如若握着造始之剑直冲想雷昌声,等她到达时,哪里还有半分影子,连忙回身当下那一刀,白刃相接。   ‘叮’一声。   雷昌声虽然法器宽大却丝毫不笨重,到时大有一副气势磅礴之气。   如若挡着一下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手臂有些发麻,眉头紧皱,热血沸腾。   再次冲上前,竖劈横挡,动作一气合成,没有点眼力的魔只能看到战场上刀剑撞击的光亮。   在速度方面雷昌声略逊一筹,但是在力量抗衡上面,绝对占有压倒性优势。   如若没有跟他正面砰击几下就震得手臂微颤。   她不禁想到,如果刚刚用的那边兵器中的其中一把,没有神力加持,顶多挡下十招,她就要徒手上场了。   万俟孤自然是能看见如若发抖的胳膊,本来想要给她传音,告诉她用出神力,谁知道如若竟然改变战术,万俟孤默默又把话吞了回去。   眼眸中的光彩大胜,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场上那个银白色的身影。   如若善于发现敌方劣势,懂得扬长避短,既然力量上不行,那就用速度战胜对方。   如若把法力集中在腿和脚上,速度竟然比刚刚快了足足一倍,她再次冲上前,打了雷昌声一个措手不及,只能连连挡招,没有精力反击。   如若一套剑花闪过,随后一脚狠狠踢在他胸口位置,足足把他踢出去好远,雷昌声大喝一声,把刀扎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他盯着如若不敢大意,是换了战术么?   可惜终究没用。   随着雷昌声身影闪动,眨眼间便来到如若面前,挥尽全身力气向下砍去,谁知道刀刃刚刚碰到‘如若’,竟然化成一团雾气,心道不好!   同一时间,身后传来杀气,“你是在找我么?雷将军。”   雷昌声来不及躲避,如若的剑已经劈了下来,只是,并没有想象中刀光血影的场面,如若把刀停在半空中,她面色微变,随后松了手,造始之剑掉在地上。   如若也缓缓站在地上,微喘粗气,反身对远处的万俟孤喊:“魔尊,你这个是什么剑呀,太重了,我手都酸了。”   说完也不等万俟孤什么反应,她又侧头对雷昌声说:“雷将军,这次只能是平局哟,你等我回去找一把趁手的兵器,我们再来一战,到时候,我定会打败你。” 第32章   雷昌声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并没有说话。   “对了,雷将军,我们的赌约还没有比出个胜负,在此期间,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就不要在我身上用了,就这么定了!”   雷昌声动了动嘴。   如若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漆黑的剑抱在怀中,她朝万俟孤那边走去。   顺着风声传来,似乎还能听见她碎碎念。   雷昌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全,其实并不好受。   她刚刚那一剑可以劈下来,可是为什么又收了回去?   如果真的打到最后,结局未必是这个所谓的‘平局’,他也未必会输,但他一定会受伤。   那个小花仙真的很不简单,无论是她应变能力,还是毫不惧怕的危险的眼神来看,泛泛之辈这四个字跟她毫不沾边。   难道真的是像他们口中所说,她就是仙界一个小花仙?   如若离开场地,雷将军那边已经被团团围住,里一层外一层,大家都很兴奋,也很好奇。   “雷将军,你刚刚真的好帅,尤其是那一声大吼,简直就是威震四方!”   “还有还有,雷将军,我怎么感觉魔后虽然速度快了些,可她攻击对你来说,怎么没有杀伤力...”   “你还发现这个了?”   “我...我也是半看半猜。”   曹衔打断他们:“行了,都不训练了?还不赶快去训练!”   众魔兵:“是!”   作鸟兽散之。   操场那边,如若背对着众魔,视线中只有万俟孤,她便不再装模作样,嘴角弯起的弧度能够看出她有多开心,再看她眸中亮光,就连正午时分的天阳也比不上。   万俟孤看着她狡诈的小模样,心中有些痒痒,刚刚打斗中头发有些凌乱,风一吹,脸颊上的头发好似拂在他心口。   痒。   如若心情大好,同时心情有些失落,不为别的,她如果要是在全胜神力跟雷昌声一战,那必定是酣畅淋漓!!!   这一战,不爽。   一个轻敌,一个高估自己,打得没意思。   平局对这场对战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其实雷昌声并没有输,他只是太畏手畏脚罢了。一样,她也没有赢,只是使了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占得先机。   哎。   难受。   如若抱着造始之剑来到万俟孤面前,洋溢的笑容消失不见,随后便是失落与疲惫。   “来了?”   如若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累,就是心累。”如若把怀中剑递给万俟孤,“还你剑。”   万俟孤低头看着,如若手中的造始之剑幻化成一道黑气,最后消失在眼前。   她放下胳膊,还是闷闷不乐。   万俟孤想要伸手摸摸她脑袋,安抚安抚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没有最后停手了。”   如若不在意,“你说刚刚么?真的是手累了,你的剑太重拿不动。”   “如若。”   “好了好了,干嘛那么严肃。”如若侧头看了看远处还在说话的雷昌声和曹衔,凑到万俟孤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要是把他伤到,我有什么好处,激怒他,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你不会有事。”万俟孤神色认真。   如若连忙错开眼神,“是,我知道我不会手上,可是他受伤了,谁给你保家卫国,难道你一个魔界始尊上战场?”   万俟孤耿直,“有何不妥?”   不妥?还有何不妥?   如若搓了一把连,忍着脾气跟他解释道:“即便你是魔界始尊,却也是魔界中的一员,再说了魔族也不不止有你一个,这片土地也不是你独有的产物。你用心观察一下四周,那些加紧训练的魔兵们,还有那边两个负责人的正副将军,他们就站在你身后,陪你一起为保卫这片土地而负责。”   万俟孤眼眸微变,闪过一丝诧异,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如若,这些话,从没有什么人对他说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唔,这个感觉怎么同你说呢?反正我是深有体会。”如若眼神逐渐迷离,“就像我原来的时候,也是站在雷将军那个位置,我看着我手下的仙兵们,我就有这种感受,原来我并不是独自一人,我身后还有千万跟我一样怀着这种心情的伙伴。我时长站在九重天的高台楼阁上,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我觉得,真好,一片祥和就是我想要的。”   “现在呢。”   “现在。”如若双眸失去焦距,“现在我累了,不想再扛起那么多东西,虽说不悔,却也不想了。”   万俟突然很心疼面前女子,虽然从她面目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从心中可知,她早已经是伤痕累累,有着千疮百孔的灵魂。   “如若。”   “嗯。”   他说:“现在有一条路,你可要走?”   “什么?”   如若涣散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万俟孤脸上,陷入他漆黑的眸中。   耳边传来他一字一句的声音。   “你守着我,我帮你守着这世间。”   “嗡嗡嗡——”   如若耳边传来共鸣,脑中一脸空白,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知晓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   他...   他嘴巴一张一合再说什么?   奥,对了。   他刚刚好像再说,你守着我,我帮你守着这世间。   一股暖流从她头顶顺着血液传到她脚趾,酥酥麻麻。   万俟孤再也忍受不住,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软软的头发安安静静由他抚摸着,就想现在的她一样乖巧。   万俟孤也不急,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若像是陷入世界,只是她的手发抖的抬起,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停在空中,想放下却被万俟孤抓住。   灼热的触感让如若一抖,低头木讷的看着握着她的那只大手。   “万俟孤。”   “嗯。”   她抿唇没有再说下去,像是再确定他到底在不在一样。   如若慢慢抬手摸在心口,感受到那半颗不属于她的心,却为她而跳的心。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从未有过,像是有一股浪潮,要把她无情的卷入其中。在死亡面前,上天些许不忍心,有给了他一块浮木,让她看到新的希望。   希望的尽头有一道亮光,亮光的中心却是他。   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快,一拨又一波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就存在于世间之一粟,天涯之一角。   面前这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也不断告知她,这半颗心为谁而跳,为谁而活,它跳动的意义是什么。 第33章   有些事情就算没有经历过,也懂得一二。   有些话就算没有坦白,也明白七八。   往往就是这种隔窗望月的模样让人心悸难耐,好似一只无章法的爪子乱拨。   看,又看不清,抓,又抓不到。   难受。   如若尝试让它冷静,多次无果,心跳反倒是不减反增。   “咳。”假咳一声,“你...你能感觉到它在跳吗?”   “嗯。”   万俟孤声线平静,好似不以为然。   如若却羞了个脸红。   看看她说的是什么狗屁胡话?   共用一颗龙心,其有一半跳,一半不跳的道理?也其有一半跳的快,一半跳的慢的歪理?   简直就是...糊涂至极...   “开心。”   “啊?”万俟孤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如若愣了愣。   如若抬眼看向万俟孤,却猝不及防陷入他深邃眼眸。   漆黑如一片汪洋大海似的眸子中,她看到自己通红娇嗔的模样,不由失了神又细细看去,仿佛也能看到她眼中他的模样。   刹那间,天地间只有彼此,她更觉得那半颗龙心隐隐约约成了双方的羁绊,冥冥中牵连的她和他的前世今生,又觉得他们本是一体。   万俟孤不等回应,又道一句,“他很开心。”   如若咽了咽口水,依旧紧紧盯着万俟孤,只是脑子恢复了一丝意识,却没有弄明白此‘它’是何‘他’?   它?   还是...他?   她想,这不关半颗龙心什么事情,定是她生病了,才会这么转不过来弯。   万俟孤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内心却叹了口气,可能得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这个不开窍的某花才能明白。   “他很开心,因为知道想要何物。”万俟孤盯着她一字一顿。   “它...想要何物?”   龙心想要什么?难道不就是长长久久的活着?   万俟孤看着迷茫不懂的如若,缓缓吐出一个“你。”   如若眸子伸缩放大,难以置信的看着万俟孤,甚至整张脸都变得紧绷。   只见他嘴一张一合。   “想要一个你。”   而且只能是她。   如若看了半晌,愣了半晌,终于明白此‘它’亦是‘他’,此‘你’唯有你。   待她回过神,不知何时冰冷的手被无尽的温暖所包裹,她的手安然躲进避风港。   如若不再闪躲,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万俟孤,与他黑眸四目相对。   “万俟孤。”   “嗯。”   “会很辛苦。”   “有我。”   他想都没想便直接道出一个前路锦绣,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之势。   如若笑然,有他在,何惧。   “好。”如若声音微颤而坚定:“如若今后岁岁安,你我日日朝朝暮,如若今后万万难,你我世世不分离。”   如若深情说完这句话,倒是自己先挑眉含笑,原来自己的名字说情话这么...煽情。   万俟孤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静静盯了她半晌不语。   就在如若被他看着心慌站不住时,只听他平静且珍重道:“你守着我,我替你守着这世间。”   不等如若回答,他又道:“如若,你可愿意。”   问句从来不疑问,肯定的语气哪里像是再问她,倒像是一早就替她做了决定。   只是他竟然如此懂她,知晓她最深最深处的心结。   纵被剜心祭奠可笑的流言,无辜背上害天下苍生之祸事,她也心系于清平世界里的万千生灵。   无关于战神之地位,无关于所谓之责任,只是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无愧于她自己。   如若心中千百个愿意,表面却摇头说“不愿意。”   手上生疼感差点让她叫出声来,如若柔柔弱弱喊出一个“疼”字,生疼随着语散而消失,取之而来的便是亲昵的安抚。   万俟孤虽然表面无异,却也不难发现蛛丝马迹,他不怒自威的眸中藏着一丝落寞,还有一丝...血雨腥风。   如若见他真的急了,便也不再打趣她。   一股温和的仙力萦绕着两人紧握的手上,让万俟孤下意识松了力道,如若趁机反握着他。   这是她的安抚。   如若抬起脚尖,尽力地凑到万俟孤耳边。   “魔尊大人,既然如此还分什么你我?”玩笑过去,如若清了清嗓子,眸色清亮,字正腔圆,“我守着你,也帮你守着这世间。”   紧接,如若察觉到近在咫尺的万俟孤乱了一丝呼吸,趁机悄然挣脱出手,没有再看此时万俟孤的神情,而是笑着像只狡猾的狐狸般,越过他向前走去。   素不知,如若今日这句鹦鹉学舌的诺言来日却成了真,让万俟孤心中万分悲切,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若突然想到什么,回身倒退而行,冲前面喊:“雷将军,我们再会!下次,下次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雷昌声闻声看去,女子笑面如花。   再想看去,已是裙摆飞扬,倩影波动,留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雷昌声眼眸深沉如水,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再会。   .......   没过多久,如若身边便多了一个玄影。   “狡猾的龙。”   “噢?是么?”如若双手背后,脚步洋洋洒洒暴露出她愉悦的心情,“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嗯?”尾音上扬。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你反悔了就打断你的狗腿’之意。   如若识大体,懂进退,“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未毕,便一溜烟跑了,紧跟身后的便是另一个身影。   “...啊——我错了,魔尊大人,我错了,哈哈哈哈哈。”   “你不许用法力!”   “你腿长不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俟孤!你耍赖——”   .........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奔跑在夕阳下,笑容爬满全脸,笑声回荡在山谷中,仿佛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   还有彼此间那个承诺。   他说:“你守着我,我帮你守着这世间。”   她说:“我守着你,也帮你守着这世间。”   如若最不喜欢读书,可她却窝在万俟孤书房角落里瑟瑟发抖。   吹了一路风,却像是喝了一坛烈酒,现在酒散人醒,那些过闹得没过脑的记忆,通通钻入脑中。   天,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答应了某黑龙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啧...”   如若抓耳挠腮,脸上布满的红晕慢慢爬上她脖颈间。   司命书房的话本好像...就是这么写的...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是男是女,都少不了说几句掏心掏肺的承诺...   她知道他们也不例外,就是如若万万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而且对白的男子居然是...万俟孤。   魔界始尊...   通古之龙...   如若泄气地靠在一旁书卷中,两眼放空,衣摆随着她蠕动而凌乱不堪。   敞开的窗户前,摆放着一只山茶花,枝干上的绿叶随着微风摆动,就想她现在摆动不安的心。   “烦。”   如若抱怨完便笑了。   哎,谁说不是,她居然有一天会为情爱而烦。   那种存在与六界之内,却是无形的情愫。   不过上次说这个字还是在亘古地域。   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入亘古地域,也没有想到会遇到魔界始尊,更没有想到会靠着他半颗龙心在他身边活这么久。   就是现在,如若也没有想到,自己本体居然不是曼陀罗花,而是那传说中开天辟地独一无二的通古之龙。   造化弄龙呀。   以上种种都是往先想不到的事情,谁又能想到以后会发生什么颠覆她想象的事情?   “哎——”   再次长叹一声,叹不尽甜腻的忧愁。   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虽然轻的微乎其微,但绝对不会是万俟孤的脚步声,那条黑龙走路没有声音。   纵如若所知,没有魔敢靠近这里,难道...   如若盯着门口,果然纱门上映出一个黑色剪影。   她的手已经微微张开,手心中泛起银光,正是簪花盘龙红缨枪所藏,假如有不妥之处,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黑影只停留一下,门便被从外面推开。   如若待看清出来人,还没未摸到枪尾,急急翻手遮掩,银光消失无踪。   “釉弦...恩公?”如若忙坐直身子,“你...怎么来了?”   釉弦没有如若这么诧异,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一样。   釉弦没有直接回答如若的话,而是探头打量门外,见没有人跟着,合上门走到她面前才道:“如若你...不必叫我恩公,叫我...叫我釉弦就好,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什么事情,你先坐...”如若面色窘迫,这里怎么能坐,除了一堆书连一个坐垫也没有。“额,我们坐在那里。”   “不不不,不用。”釉弦连忙摆手,“真的...不用,我我,我就是想问你一...一件事情。”   如若知道他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也不逼迫他,站起身来,“哎呦,刚好坐的有些腿麻。”   “你...你没事吧。”   “没事。”如若摆摆手,她本来就没事,装的,“你找我何事?”   釉弦眼神闪躲,开门见山,“就是...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净纸草?”   “净纸草?”如若皱眉,她倒是以前听过这种仙草,但是从未见过。   釉弦看着她的神色愣了愣,她没有见过净纸草。   如若反观弦釉,微蹙眉头,看他的意思,她应当见过净纸草?   釉弦接着道:“你不是前几天跟着魔尊一起去蓬莱仙山,我...我以为你见过净纸草。”   如若抓住重点,“万俟孤去蓬莱是为了净纸草?”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更文 第34章   如若心中虽疑,却是抿唇不语,心中暗暗回想净纸草来头。   世间有一草,名为净纸草,其用于净化污浊之气,虽为如此,却对其生长条件和环境尤为苛刻,不过,蓬莱仙山倒是一个好地方,地杰天灵,海天一色。   万俟孤专门去蓬莱寻净纸草有何用?青佛又为何也在?   难道污浊之气入侵六界?   釉弦抬手挠头,眼神闪躲,“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净纸草,”说着摆手解释,“也没别的意思,我一个花匠,难免对一些...奇花异草感兴趣...那个,我从书上看到的...”   语气中带有不难察觉的慌乱。   他在撒谎。   如若看破不说破,顺着他的话道:“净纸草?你在什么书上见过?”   “额...”弦釉犹豫,“就是...就是《六界名志》。”   ......   釉弦站在凌乱的书房内,望着如若衣角消失的门沿边,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他悄然离去,并带走属于他的气息。   书房烛光摇曳,自留下一阵冷香。   如若见过这本书。   万俟孤。   如若从书房出来一路小跑,七拐八拐跑过一间间高耸的殿门,直奔正殿。   正殿里面空无一人,如若脚不停歇跨上殿中台阶,视线看向玄色雕花长案。   果然,没有。   “魔后。”   如若一僵,闻声抬眼看去。   行辕不知何时站在殿中,微微低眉,烛光随风摆动,他半张脸都藏身黑暗,无法捕捉此时表情。   如若暗自吐出一口气,行辕跟他主子一样,悄无声息。   “你家...主子呢?”如若直起腰,闭口不提来这里的目的,把话头转向万俟孤。   “属下不知。”   “奥。”如若点头,她也不指望行辕知不知道万俟孤在哪儿,毕竟魔尊大人也不会跟手下汇报行踪。   如若不动声色地再次看了眼桌案,确定没有《六界名志》后,一步一台阶走下去,漫不经心说道:“没别的事,我就是看看他在不在。”   “是。”   行辕还是原来姿势恭恭敬敬站在原处,如若依旧看不清他的眼。   “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如若旁敲侧击:“比如说六界之中的大事。”   “并无。”行辕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如若舌尖划过后槽牙,脚步缓慢走到他面前,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长而密的睫毛,还有那双低垂的眼眸。   啧,还是看不清神色。   并无大事?   她看一定有什么天大事,不然万俟孤和青佛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蓬莱?   巧合?   呵。   事出巧合必有鬼呀。   如若边说边观察行辕面色,“行辕,净纸草你知道吧。”   “属下知道。”   “那我们去蓬莱仙山是不是为了净纸草?”   “属下不知。”   “你不知,还是不想知?”   行辕未答,如若已然猜了一个七七八八。   她不再执着于这个木头表情,负手而立,缓缓开口,“据我薄学仅知,净纸草只是用来净化空气,并没有多大用武之处,你说,”故意一顿,“为何魔尊不远万里,亲自去取?”   “属下不知。”行辕木头恪尽职守。   如若微微眯起眼睛,一股无形的压力慢慢释放,散落空中。   “你知或者不知不是你说了算,有往有来方为君子之道,我也知道你们不屑世俗礼节,那我们就来点直白的,你应当知道我...咳。”如若假咳一声,突然觉得到最边的话烫嘴,“你应该知道我是...我是什么身份,未来的魔...魔后岂是你说忽悠就能忽悠的?”   行辕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些变化,只不过瞬息之间又恢复如初。   “从此刻开始,问你一句,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一句,咳,这是命令。”   行辕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脑中闪过万俟孤声音,“应她。”   话音未落,行辕向前一步,行礼,“是,属下定当如实回答。”   如若被他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挑眉,上下打量行辕,心道,原来‘魔后’这个头衔这么好用?   “行辕用魔族身份起誓,必定字字真言,如有说谎,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   “等等!你打住呀,”如若匆忙摆手阻止,“那什么,你不用因为这个起毒誓,也不必如此认真,今日那什么劳什子破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你只管我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就是。”   行辕诧异,抬眼看向如若,又连忙低头,“是,魔后。”   行吧,还是这个头衔牛逼。   “第一个问题,六界...六界是不是发生了大事,比如说什么污秽之气...”   “是。”   果然...   行辕接下来的话,跟那日青佛之意八九不离十。   “近日,六界各处莫名泛出一股股污秽之气,所到之处,牲畜必死,万物枯寂,其源头无踪。此污秽之气很是特殊,它能源源不断繁衍,仿佛有生命,随着时间流逝,它们也会不断增长。”   她早就应该想到是这样才对。   “行辕,我且问你,这次的污秽之气有什么特别?”   “沾染者,虽不置死,也无解,轻者中毒昏迷,重者走火入魔。”   “你说六界各处都有,那天界?”   “有,就在天魔两届交汇处,但...”行辕一顿,画风突变,“天界不知祭出什么法宝,已经化解天界的污秽之气。”   “没了?”如若声音拔高三分。   “没了。”   得到回答,如若心凉了一半,嘴唇血色退尽,脸色难堪至极。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还有...净纸草。   难怪,万俟孤和青佛会同时出现在蓬莱。   当日一战,她必定打断万俟孤计划,净纸草已然落入青佛之手,这样就说得通。   只是天界既以有了抵御污秽之气的法宝,为何还要去蓬莱抢净纸草?   “嘶...”如若倒吸一口凉气。   如若想到什么,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堪。   天界的神仙是神仙,魔界的魔就不是魔。   下意识冒出来的念头让她心中一痛,同时还夹杂着死死气愤,压得她喘不过气。   “最后一个问题,”等如若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没有刚刚那般铿锵,“没有净纸草,魔界又如何?   行辕音色渐冷,“魔界将会被污秽之气吞噬。”   到时候,这里必将无一正常活物。   如若退后一步,虽然早就知道是个这个结果,现在从他人口中听到,心中的震撼之意还是难以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 第35章   数万年以来,天魔两界水火难容,大战小战,没有上万次也有数千次。   而这次...天界是要赶尽杀绝呀。   “我知道了,你先...”   “魔后,那日你可在。”本来应该欠身退下的行辕此时抬起头,莽撞道。   四目相对。   “我在。”   她在当场,并且就是因为她才会让天界有机可乘。   “净纸草是不是让天族给拿走了,为什...”   “行辕。”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行辕质问,让他刚抬起的头再次垂下。   “魔尊。”   “退下。”   “等等。”如若插打断,“让他说完。”   “如若。”   “让他说完。”   ......   气氛因为万俟孤的到来变得更加凝重,如若脸色也更加惨白。   她接下来的话直白坦荡,“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魔尊亲自出马,净纸草也没有拿回来?你是不是想问,是不是因为我,所以魔尊才会失手?”   行辕抿唇不语。   他想问的跟她诉说的一字不差。   如若五味杂全,眼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   看到他固执且不畏惧的模样,让她不由想到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半夏言,那个小子也是这样倔强和...真性情。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如若没头没尾说了句,“性格也像。”紧接着她笑了笑,步入正题,“是你想样子,因为我的出现,本以成定局的场面发生变故,使万俟,魔尊失手,净纸草落入天族之手,我...”   “如若。”万俟孤终于开口打断她的话,“下去。”   “属下遵命。”   ......   硕大的正殿只剩下如若和万俟孤,只是如若低头看着脚尖,万俟孤看着她。   “如若。”   被突然叫了名字的某龙缩了缩脖子,“啊?”   “不必解释。”   “没有解释。”白色暗纹的鞋尖点了点地,“承君子之理。”   行辕对她有问必答,那她也必定会对他有问必答。   况且她说的都是实话,就是因为她,万俟孤才没有拿到净纸草。   万俟孤对这样的她毫无办法,用最无辜的声音,说着最气他的话。   无言而视。   如若感觉到炙热的眼神,让她本来缩着的脖子又缩了缩,小声嘟囔,“我说的是实话...”   “过来。”万俟孤叫着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可奈何,想要听真切,下一秒扫散在空中。   如若非但没有过去,反倒是又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干...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   一声叹息截断如若苍白的抗拒,她只觉得眼前一闪,原本离她一臂远的万俟孤出现在眼前,可以清楚看到他衣襟上的金线龙纹。   腰间一紧,落入他怀。   如若自知挣扎无果,便索性面入他怀,蹭了蹭。   万俟孤鼻息间的冷香更胜往常,伴随着一声软软糯糯的“万俟孤...”,让他心中又气又想笑。   还是受不了她这一招。   抬手把她用力揽在怀里,“嗯。”   “都是因为我,净纸草才...”   “错不在你。”   净纸草只是一个幌子,它只能暂时压制污秽之气,如果想要彻底去除,必要找到源头,只是天界那件法器...   如若深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抱着他精壮腰肢,“我定会把净纸草拿回来。”   “不需要了。”在如若看不见的角度,万俟孤眼神深沉,“只不过是一个引子。”   源头才重要。   如若,“如果从源头斩断,是不是就四海安定。”   “嗯。”   找到源头,除掉污秽之气,四海就安定了吗?   人间有句话糙理不糙的话,一山不容二虎。   且还不是虎,而是龙。   一个是通古之龙,一个是九天玄龙。   一个是魔尊,一个是天帝。   想到这里,如若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污秽之气出现的很不是时候,甚至有更大的阴谋等在前方。   腰肢力量增大,如若回神,收起心烦意乱,咬了咬嘴唇,“知道污秽之气的源头何处?”   “不知。”   “现在我们怎么办。”   准确说,怎么找到污秽之气的源头。   万俟孤只说了一个字。   “等。”   ......   此时的如若没想到,这一个‘等’字出口,便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浩劫,六界的平衡险些不复存在,世间大换血随之而发生。   也是一个‘等’字换来如若一时安稳。   素日无事,她喜欢练剑,当然不可能跟万俟孤一起,她才不会想不开,找一个剑术无双的龙对战。   万俟孤也不强求,只是在她必要关卡的时候强行跟她对战,几次三番,如若顿悟,只要是万俟孤主动找她练剑,必定是神力突破之时!   自神力破四层以来,不见万俟孤主动,每每如若练得血液沸腾,有意无意望向万俟孤,心中焦急万分。   就差没有喊出口,快来呀,快来找我对战呀。   面对数次炙热眼神,万俟孤像是毫无察觉,总是悠然自得的看着手中的《六界名志》,也不知他在看什么,从不见他翻页。   如若的心境变化,焦急,暴躁,焦急,难忍,焦急,最后化为平静。   算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如若不练剑时,她喜欢跟釉弦一起去花圃种花,由爱佛冷花。   真真应了她是一个‘小花仙’的身份。   偶尔无意中也会听众魔闲聊中说,魔界边界不太乐观,污秽之气肆意漫延,如果不是万俟孤结界挡着,会以更快的速度漫延,直至吞噬整个魔界。   如若虽多次有意无意提出,想要跟着万俟孤一起去魔界边界看看,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起初很烦恼,之后很庆幸。   她听听随行魔兵说,天界菩提战神经常在天魔两界交汇处盘旋。   不去是对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青佛。   如若还经常去军营里转悠,多次想再找魔兵比试一番,都以失败为告终,要不然就是碍于她魔后的身份不敢,要不然就是不情不愿打不过瘾。   即便如此,如若还是会按时按点到军营里点卯,一回生二回熟,渐渐跟大家混了个脸熟,加上她曾经经常在天界军营里生活,对他们有种莫名亲切感。   万俟孤从魔界结界处归来,照例来魔界军营抓如若。   往常她都会乖乖在山石上等他,竟然那块赐了名的山石宝地上却无人。   万俟孤动用法力感知,军营里并无清冷气息。   万俟孤眉头紧蹙,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念了口诀,瞬息间从军营到了魔宫殿门口,随之传入魔兵闲聊声。   “你有没有听说,我族边界已经被污秽之气覆盖的事情?”   “怎么会不知道,还有,我还听一个好兄弟说,那玩意儿贼邪乎,连魔尊的结界都能穿过去,而且吸多了,会走会入魔,救也救不回来。”   “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还听说魔尊前些时日去蓬莱找仙草,本来已经找到了,却被天界那个小花...魔后捣乱,又拱手让人了!”   “不对不对,我听得版本跟你的不一样,我怎么听说,我们那个魔后,她是天族的奸细?”   “你跟我说的意思不是一样...”   他还没有说完,两人便化成一团黑色的雾气,身体连同灵魂一起消失在世间,永世不得超生。   万俟孤脸色变得铁青,催动法力直奔魔宫深处。   与此同时,天界。   “禧鉴仙君,青佛上神可在?”   “你是?”禧鉴突然被一个有些面生的男子拦下,看他神色慌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仙是半夏言副将手下的一个传令官,此次前来...”   “可是有什么变故?”禧鉴快语截断他的话。   “额...有。”传令官恭敬道:“污秽之气开始向天界蔓延,速度极快...”   “不是有法宝震着?”禧鉴再次打断他的话,“怎么会出此等只事...等等,法宝...”   丢了?   “仙君所想不错,法宝确实被盗...哎!”传令官自觉眼前一闪,“禧鉴仙君,你等等小仙呀!”   传令官连忙抬腿,心中嘀咕,禧鉴仙君一向沉稳呀,怎得在青佛上神殿宇中动用仙术。   禧鉴听闻这个消息,什么礼仪修养通通不要了,直接来到青佛寝室,寻了一圈,哪里还有青佛上神。   师尊不在?!!   藏书阁。   一个身着金色龙纹服饰的男子站在书案边,眉头紧蹙的愁容带动整个气氛压抑。   “上神如何看。”   青佛面无表情,垂眼不语不知心中所想。   天君再次问道:“上神?法宝被偷之事如何看。”   青佛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五味杂全的心情并不知道该如何理清。   “无绪。”   “难道上神不觉得这件事是魔界所为?”   如若那日身影在青佛脑中一闪而过,他面色不改:“未知。”   ......   天君独自坐在万神敬仰的仙座之上,看着青佛原来所站之位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喃喃开口,“去吧。”   “...”   天君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苍凉疲惫,无人应答的殿宇仿佛跟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又仿佛有些变化。   殿宇中唯一一处黑暗中正是仙座后的那片位置,其中有一个影子渐隐渐退,一闪而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君:终于到我出场了。 第36章   “这就是结界?”如若抬手触摸前方,果真一股强有力地结界显现眼前,心跳骤然加速,是万俟孤的气息无疑。   弦釉左顾右盼,语气有些颤抖,“是...这里是结界,我们回去吧。”   他是被套路来的。   今日午后休憩过后,如若照例拿着花篮来到花圃,熟悉的背影早已经融入在花草中。   弦釉蹲在一株凤尾兰前除草,如若照例吓了他。   “恩公!”   “啊——”弦釉被吓得惊呼出声,一屁股坐在刚刚翻过的土上,掌心下还有泥土湿润的触感。   熟悉一幕并没有引起周围哨兵的注意,甚至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恩公,你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如若蹲在他旁侧,自认而然的接手他刚刚的活,“话说,恩公你昨天是不是背着我去哪里玩了?为什么不在花圃?”   弦釉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没去哪儿。”   “嗯?”如若拔掉最后一根杂草,顺手把铲子扎进土里,“不对,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弦釉被她这么一咋呼,口齿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没没...没有,我,我就是去站...站哨了。”   “站哨?!”   “...”   弦釉咽了口唾沫,脖子缩了缩。   如若的眼神太吓人,就像是饿久了的狐狸看到了肥美的鸡...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被安排结界站哨了?”如若坐在弦釉身旁,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放光。   “...昂。”   “那你是不会是知道哪里结界哨兵站岗最弱?”   “我...”弦釉头摇的跟拨浪鼓般,“不...额!”不知道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人已经被如若拖泥带草拎了起来。   等花圃周围站岗的哨兵习惯性的向某处看去,早已经人去花在,留下两个孤零零的篮子成双。   接下来就是如若拉着不情不愿的弦釉来到某处结界之地,此刻她正冲着愁眉苦脸的弦釉歪头一笑,“既然来了,就再看看,我还不知道这个结界有多大。”   “你...我...”弦釉快哭之。   好不容易有人带她来了,还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回去。   她嘴贫,眼和手可不闲着。   “恩公,你不是说这里防御最薄弱吗?你不说,就没有人发现。”她视线从面前的结界望向结界外面,一团团黑浊的雾气泛滥成灾,地皮干裂,万物枯萎,竟然没有从前的勃勃生机。   如果她没有看错,远处天界也被一团团浊气包围。   “不不,不是,这里只是换岗时间长,不是...不是防御最弱。”弦釉忙解释,还不忘环顾四周。   “一样一样。”   如若嘴上敷衍着他,心中则是想冲出结界去看看外面情形,想这便是做着。   她暗自调动身上一层神力轻轻试探,害怕用力过猛让万俟孤发觉。   只见她掌心下的结界随着神力注入光芒大涨,仅试一下,连忙收手。   这点神力当真是打不来万俟孤的结界,就是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你...”弦釉见她所作所为,面如菜色,声音更是哽咽在喉。   完——蛋——了——   如若侧头看去,讪讪一笑,尴尬的把手藏在身后,“我是不是又惹祸了?”   弦釉欲哭无泪。   结界另一边,万俟孤精准查觉到微小变化,不仅是因为他法力高深,更是有一层羁绊连接着他们。   是如若的气息,在结界最那边。   万俟孤刚想念动口诀,只见眼前闯入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衫的男子,飘飘然落在他的对立面,他们之间仅有一道结界阻隔。   来者正是青佛。   来者正是青佛。   他置身于天魔交界处,污浊之气汇聚地。   奇怪,泛滥成灾的黑浊雾气争先恐怕避开青佛,无形中形成一道屏障,在他方圆一丈内纤尘不染,衣摆随风摆动,即便周围浊气泛滥,也难以抵挡仙凡身姿。   万俟孤还未说话,身后传来一阵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四面八方跑来的哨兵整齐划一摆成进攻阵型,剑柄矛盾齐刷刷对准青佛,在他们眼中,只有战,没有防。   万俟孤依旧没有开口,身形挺拔,仿佛身后空无一物。   青佛率先启唇:“本座今日前来,无心决斗。”   双眸轻飘环视,并没看见想见之人,心叹,继续,“万俟孤,何须这么同本座说话。”   万俟孤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摆手示意身后众魔兵退下,自己独自跨出结界。   众魔兵收了阵仗,眼神无不例外的看向那处,心中担忧。   毕竟数万年前,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魔大战,魔尊大人败给了...   须臾,一众魔兵消失不见。   天魔两界,各立两影,一青一玄。   思绪万千,天地旋转,不禁想起当年,广阔天地间,一青一玄大战三百余天。   就是那场骇人听闻的神魔大战。   当年那场神魔大战震惊六界。   青玄对立,哪个都不容小觑。   一个是开天辟地是第一块玉石佛像幻化而成,所到之处,佛光普照,度化万生。   此乃上古战神。   一个是混沌时期的黑暗和开天辟地时第一束光凝聚而成的黑金色的龙蛋,破壳而出的通古之龙。   此乃魔界始尊。   原本上古战神并不是战神,通古之龙也不是魔界始尊。   二者亦阴亦阳,亦正亦邪。   随万物生,万物长,出现善,恶,美,丑,从此阴和阳,正和邪区分界限。   万俟孤为了天地间唯一一个她,甘愿堕落黑暗,从此形成阴阳协调,正邪共存。   一件事情的发生使得危危可及的平衡就此打破,魔界始尊跟上古战神的战争也一触即发。   所到之处,无不山河尽毁,万灵波及,沧海枯竭,桑田更变。   那个与他朝夕相伴的小银龙,天地间第二个通古之龙消失了,没错,就是彻彻底底消失于他的世界。   数万年,万俟孤从未放弃寻找,他独自走过大江南北,从东荒到西荒,从北海到南海,从天上到地下,没有寻到她半分气息,就连佛冷花独有的芳香也全然不见。   记不清过了多久,等万俟孤回到最初的山洞,洞外那颗亲手种下的佛冷花枯竭,再也没有开出一朵白花。   万俟孤失神望去,干枯的树枝上再也找不到那个调皮爱捣蛋的银白色身影。   彻底消失了。   全消失了。   什么都不在了。   压倒万俟孤心中那个弦的最后一丝助力,竟然是一个误打误撞闯入这里的凡人,他竟然企图用手中生锈的斧头,砍了枯树换钱。   此幕让万俟孤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开启了他杀戮的第一步。   当然,这也仅是刚刚开始。   无尽的杀戮使刚刚运转的六界变得支离破碎,为了保住这个残破的六界,出现了‘救世主’。   青佛。   上古战神。   有青佛的对峙,让还存在于六界的活物得以喘息。   渐渐,随着万俟孤深渊似的执念,他彻底疯狂,心魔无时无刻不再缠绕着他,清醒的时日也渐渐少去,大多数都处于癫狂杀戮状态。   他们斗了一场又一场,且一次比一次激烈。   经年之久,青佛从万俟孤只言片语的话中得到疯话中,拼凑出他心中故事,一计在心中催化而成。   也就是最后一场神魔交战。   青,玄两道身影真正大战三百余天,疯魔的万俟孤终于感到一丝疲倦,理智趁机占据他的大脑,那双通红的双眸出现异样神色。   是倦意。   青佛血染的右掌摊开,手中的菩提剑化作一朵银白色小花,安静自立于掌中,淡雅可爱。   “万俟孤。”   尚恢复一丝意识的万俟孤闻声望去,通红的眼睛骤然睁大,痛苦之色逐渐占据眼眸,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青佛知晓此计奏效,可行之。   他手捧银花,缓缓道。   “你知道你种下的佛冷花为何不开?”   “那花本就为她而生,即会为她而死,她若不在,花为谁开?”   说道此处,万俟孤身形一颤,眨眼间,眼中又恢复一丝清明。   “万俟孤,有些缘分,错一步,步步错,何须执着,生其执念,走火入魔,涂害苍生。”   “......”   万俟孤眼中痛苦之色更甚。   “你和她...缘分至此,且动邪念。”   万俟孤如一座精雕玉琢的雕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佛手中的佛冷花,只是眼中没有了以往的狂热,平静的像一潭红色湖水。   青佛无不足道轻叹一声,“万俟孤,你数万年来沉浸杀戮,□□,魂魄无不血染怨恨,心魔以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天道不忍,尚且留你一丝清明,若今后就此罢手,还能归入正途。”   万俟孤对青佛此番话不以为然,眼神紧紧追随那朵银白色的小花。   “若你还执迷不悟,六界尽数毁于你手,天道岂能容?”青佛微微抬高手像他展示手中之花,万俟孤视线紧随,“留世间一片净土,留给她一片安宁吧。”   此话直击万俟孤心口,让他龙魂一振,黯淡无神的眼睛泛起波澜,悲伤,欣喜,伤感,高兴,失落,欣慰等感情皆一闪而过。   青佛说的没错,他经历数万年杀戮的侵蚀,就连龙魂都是脏的,臭的,发烂发呕。   唯有眼中一个它洁白无瑕。   “战吧。”   嘶哑的声音从他薄唇中吐出。   只有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第37章   “战吧。”   嘶哑的声音从他薄唇中吐出。   只有两个字。   青佛看着他,心领神会。   数万年的结怨终须一个看似‘美满’的结局。   从此,万俟孤没有再说话,深邃的眼眸最后深深凝望银白色小花最后一眼,随即闭眼带走万千情绪。   万俟孤手握造始之剑直冲云霄,青佛翻手藏花紧随其后。   再次交战,不足三十招,万俟孤战败,伤痕累累。   他腹部那个如碗口大小的血洞最为严重,鲜血淋漓。   他,败了。   不是败给了青佛,而是想败。   最后三十招,招招未出。   虚弱不堪的万俟孤身形暴涨,一只霸气磅礴的黑龙出现在天空,金色流光伴随着他身上每一片鳞片。   眼眸如炬,不怒自威,赫然一副天地至尊的模样。   这不是青佛第一次见龙,却是第一次见彻底成形的通古之龙。   这般傲气凌神,威风八面,他都为之骇燃。   黑金色的通古之龙盘旋空中,三声龙吟响彻天际。   一声龙吟,传遍六界!   二声龙啸,震慑山河!   三声龙吼,万物悲鸣!   这只生于混沌与天地辟地第一束光的通古之龙就此陨落,六界同喜,万物可贺。   唯有青佛久久沉思。   最后一场神魔大战,最后的结局,魔界始尊战败,落入亘古地域。   亘古地域,无伤,无痛,无光。   没有时间,亘古不变。   然属六界之外。   代价。   永生永世不再现身六界。   转瞬之间,四海平静,光芒万丈,好一幅破碎山河表里图。   青佛褪去战袍,洗净血渍,右手持剑,左手微敞,一朵银白小花赫然出现掌中。   安安静静,一尘不染,似三月白絮,四月春风。   这才是真正的佛冷花。   佛冷花一如既往看一眼就难移眼。   刚刚沾满鲜血的右手中的银白色小花,只不过是菩提剑化作而成。   它应当是一尘不染。   青佛清冷眸子映出那抹白意,同时覆上一层暖意。   许久。   开口自道:“罢,既以了却,何须不放。万俟孤,本座就了却你心万年心结,也算...给她留个念想吧。”   说罢,右手菩提剑消失,被一把银色红缨枪取代,枪杆上银龙盘绕而上,栩栩如生。   似活物般。   青佛捻花而立,缓缓合眼。   阳光从他身后倾斜而下,洒满全身,金色轮廓,青衣飘飘,像极了人间话本里那一幅持花讲佛的普度众生之佛像。   青佛嘴唇微动,指尖微张,那朵银白色小花飘在空中,慢慢悠悠向红缨枪移去。   瞬息,佛冷花与红缨枪融为一体,光芒褪尽,龙嘴里变携着一朵小花。   青佛凝视,笑之,“你倒是喜欢的紧。”   也就是从这一刻,震惊六界的法器诞生,就在神魔大战之处。   盘龙簪花红缨枪!   ......   自那年神魔大战后,万俟孤坠入亘古地域,记不清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再次看到阳光又是什么时候?是刚从亘古地域出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小花?   万俟孤自己陷入沉思,完全不理会来者何意,他与生俱来的孤傲从未变过,这点青佛知晓。   “污浊之气,何解。”   万俟孤觉得手不自在,手心发痒,想抓着什么,想来是想抓着她。   轻描淡写,“该怎么解就怎么解。”   青佛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色,略有狐疑,“可知晓?”   “不知。”   “......”   场面陷入一片寂静,就连肆意呼啸的风声,遇到两位也避恐不及。   如果让无论六界谁看到这一幕,也并然会惊掉下巴,万万没有想到,水火不容的两位竟然会如此...和谐。   青佛眉峰轻挑,瞬然出现一个新的结界,上面泛着金碧色花纹,不张扬的低调。   从结界外看去,两个活生生的身影消失在天魔交界处,污浊之气眨眼间吞噬他们站过的地方。   只是假象。   万俟孤和青佛从未消失,就站在还站在原地,结界两端。   万俟孤依旧是对此不以为然,眼眸清扫地面,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双方默契般没有表现出恋战欲望,平静地就好像两个漠不关己的陌生人,很难想象他们当年是如何浴血奋战。   传言不可信。   蓬莱一别,青佛明白万俟孤心魔被压制,今日细细观察,他的心魔荡然无存,放下及无魔。   是放下还是得到,青佛不愿细想。   “污秽之气在其余五界尚可有一档之力,唯有人界难敌,如果不今早除之,空有后患。”   “净纸草。”   “治标不治本。”   当日青佛从万俟孤龙口夺草,全数发放人界,即便如此,无孔不入的污秽之气依然残害百姓,瘟疫肆起,民不聊生。   天色渐晚,万俟孤心系如若,半分精力也不想浪费在这等世上,沉冷地语调起了变化,沉声:“重点。”   “找出源头。”青佛慢悠悠吐出四个字。   要使一切都恢复最初的平静,只有找到源头,方能解决。   万俟孤不接话,话风一转道:“你剜的心。”   “......”   青佛神色不动,心若死灰,半晌,“嗯。”   万俟孤冷哼一声:“为了所谓的天下道义?”   “......”   是或者不是重要么?   万俟孤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话。   他脸色阴沉,薄唇缓缓道:“六界皆知上古战神乃是一座开天辟地的玉石佛像幻化,所到之处,佛光普照,度化万生。而我则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骄傲自满,狂妄自大,那六界知不知,你才是最自大狂妄的那一个。你想度这天!度这地!度这世间万万物!何其想度。岂由你大于天?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度不了,也不需你度的存在。”   “......”   青佛脸色惨白,万俟孤的话字字珠心。   万俟孤笑意阴森,“就算天地尽毁,与本尊何干?”   “那她呢?”青佛收起杂念,如沐春风般眼眸冰冷彻骨,“可曾想过天地尽毁,她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万俟孤声线拔高又转瞬低沉,“如果天地间重归混沌呢?”   “万俟孤!”一向安之若素的青佛第一次险些失态,蹙眉不展,眼神冰冷。   如果天地间重新归于混沌...   他能做得出来,通古之龙有什么做不出来,即便是改天换地。   万俟孤说到做到。   万俟孤负手而立,顺着结界踱步向前,“这天下本尊无心争斗,霸主之位也从未想过,你要度苍生,本尊不管,但,”万俟孤声音沉下来三分,“你要妄想让本尊度这污秽不堪的天下,本尊不介意重归混沌,来一个改天换地!”   青佛看着万俟孤的背影手掌缓慢握拳,菩提之剑蠢蠢欲动。   万俟孤无动于衷,“青佛,本尊念你一场养育之恩,留苍生一命,但有些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至于龙心,本尊亲自取回来...”   话音未落,那抹玄影消失在结界尽头,同时带走了傲然天成的龙之霸气。   通古之龙的傲气无论过了多少年,依然不减当年。   留下的青佛脸色难堪,万俟孤的话他信十分,包括最后一句。   ‘至于龙心,本尊亲自取回来’一语双关。   是如若的...龙心?   还是...天帝的龙心...   青佛微微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出神,阴沉的透不过气,突然觉得荒唐。   思绪一团乱麻,不禁空想,他真的错了么?   这数万年以来是不是一直都错了。   不,是他一开始就错了。   石玉成佛?   可笑至极。   度化万物?   痴心妄想。   一个无心的玉石成了佛,却要度化万万有心之物?   哪怕淬火镀金,到头来还不是一方蠢石头?   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   天道不说,他不知。   终是天道捉弄愚物呀。   可笑。   怪哉。   ......   “结界?”一个清爽温润的声音从拔地而起的书架后传来,“看来孤错过很多呀。”   说话的真是天君度光。   他手握一卷竹简,高挑秀雅的身材,衣着云锦所织的龙锦衣袍,上面金色龙纹栩栩如生,五爪张牙舞爪又锋芒暗藏。   垂眼慵懒的看着手中竹简,未绾发的青丝随意散落身后,一改往日威严。   只是在他身后书架上印出一个人形黑影,与他的影子无疑,若不是地上浅淡的影子暴露,必然让身后黑影浑水摸鱼。   度光知道黑影的存在。   黑影悄然,度光却心知肚明。   “孤问你。”度光嘴角含笑,“你说,要是再来一场神魔交战,这次又是谁赢?”   “......”   话毕,藏书阁重新恢复平静,黑影并未给度光想要的回答,他却不在乎。   “人间俗语,一山不容二虎。”些许是自问自答惯了,继续道:“那一个天下怎么能拥有两个霸主。”   “刷——”   度光手中竹简化成一团雾气消散空中,连上面勾画的龙也一同消失。   通古之龙的身影却牢牢记在度光脑中,忘不了,抹不掉。   他是龙,九天玄龙,是正大光明的天下霸主。   万俟孤,通古之龙又何妨。   这天下!只能是他的。   这天下!只能有一条‘真’龙!   度光甩了甩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抬手拢发。   “孤已经迫不及待看这场好戏了。”   “......”   黑影接到新一道命令渐渐隐退,恢复原来书架的模样。   等度光放下手,垂落身后的乌黑长发已经一丝不苟的绾在金玉发冠中,一根玄金色龙头簪从中穿过,赫然是一副震慑天地的天君模样,不过没有往日眉眼弯弯。   度光掌心附在胸前,静静感受那腔热血中的生机勃勃。   一下。   一下。   一下。   不知道跳动多少下,他才重新恢复往日神情,眉眼舒颜,嘴角含笑,跨步走出藏书阁。   真不错,这颗心为他而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万俟孤:天君,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第38章   万俟孤进入行宫,某只已经缩成一团背对着万俟孤喘息,还不能让他看出来,缓慢吸气,缓慢呼气,五官狰狞地想大口喘气。   心中直呼好险好险。   她几乎是跟万俟孤前后脚进来,要是回来路上再耽搁几秒,一定碰个...正着。   如若只顾隐藏心中小九九,却没有发现,一向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俟孤,这次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发现行踪。   明显就是故意呀。   万俟孤看着拙略演技的如若,眼神深沉,黑眸深如一汪湖水,不留心就想把她吞入其中,心中又万般恋爱,每一个毛孔都充满占有欲。   喉咙发干,心跳加速。   “有野男人的味道。”万俟孤声音冷静,沉沉。   如若:“???”   她慌忙抬臂四下嗅着,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   腰肢转动,侧身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盯着她的万俟孤,“没...”   谁知如若刚吐出一个字,抬在半空的胳臂被大力拉起,等回过神,已然入了他人之怀。   如若眼神迷茫,见他低头,两个高挺的鼻尖互相轻轻挨着,腰肢环绕的手臂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他薄唇轻启,“这不就有了。”   “万俟...唔!”   万俟孤的闻压了下来,排山倒海。   ......   如若想反驳的话,控诉的话,抵抗的话统统被揉碎了,含化了,吞进肚子里。   变成低沉的,沙哑的,带有丝丝喃呢黏糊的音符回荡在耳边。   红了脸,乱了心。   彼此胸腔里的各半颗龙心,不知道谁影响了谁,带动另一半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激动,悸动。   如若只觉得自己浮浮沉沉,手颤抖的抓不住东西,胡乱在空中挥舞,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屈指握拳,十指紧扣。   带有雾气的双眸下意识看向万俟孤,他乌黑的青丝蹭的她脸颊发痒,心更痒,又无可奈何。   腰肢上的力道大道可怕,从入他怀以后就从未松过,时不时还会加重力道。   比如说现在。   “嘶...”   回神与万俟孤带有情愫的眼神对视,无声的控诉她还有精力走神。   之后就随了万俟孤的心,彻底沉浸在他制造的浪潮之中,把她如数吞没。   也随了他的心,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一夜春光,一夜无眠.   .......   天色见亮,如若昏昏沉沉,醒了睡,睡了又被吵醒,脖子处换了一个东西瘙痒她的神经。   在不知道多少次被吵醒后,如若抵不住对方炮火猛烈,连连求饶,什么话都说尽了,什么事都做尽了,反倒是惹的敌方炮火连天,如若苦不堪言。   伴随着天色大亮,双双陷入鼎盛之地,如若过了许久才在他怀中平息,大口呼着刚刚来不及吐的气息,心中感慨,真是比以前训练还要累。   身心疲惫呀。   大掌霸道的把她粘在额头的湿发拨开,紧接着一个吻落在她头顶。   磁哑低沉的声音抚平最后一丝跳动的神经,“睡吧。”   干爽又困倦,净身决真是一个好法术。   最后的最后,如若最后一丝清醒的叹道,万分后悔那一刻她红了脸,乱了心。   换来一夜‘历劫’。   等如若睡饱清醒已经到了晚上,圆月高高挂在夜空中,满天繁星,明日定是一个艳阳天。   侧头看去,万俟孤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是那本《六界名志》,另一只手抓住如若藏在被子中的手捏了捏。   如若意识逐渐清醒,余光看着青幔纱帐出神。   在这里住了有小半年,连心境都变了不少,从瑟瑟发抖到安然自若,中间都插着一个万俟孤。   手上一紧,如若回神,再次侧头,“早……”   声音戛然而止,这粗哑的声音是她?   整件事的推动者则是松开她的手,揉了揉她凌乱长发,顺着她的脸颊划到喉颈,轻轻摩挲,法力涓涓细流萦绕在她劲侧,眼神盯着斑斑点点的红晕咬痕,似乎在回味。   “早。”   如若被他弄的发痒,侧头夹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故意的。   害怕他昨夜那种‘不死不休’的态度,连忙转移话题:“魔尊大人,小的饿了。”肚子很争气发出一连串饥饿反抗。   万俟孤嘴上询问,不印象手上动作,“想吃什么?”   “哎!别闹……痒!”如若向被子里缩去,“肉肉肉,我要吃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肉。”万俟孤眉峰上扬,“是肉都可以吗?”   “当……当然。”如若被他搅的意乱情迷,“鸡鸭鱼,猪肉,就是老虎肉都行。”   “那龙肉也可以?”   “可以,龙肉……”如若脱口而出的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不是!万俟孤……手手手,你别……啊啊啊……”   ……   如若像脱了骨一样坐在桌案前,吃着面前的粥,什么大鱼大肉摆了一桌。   她本来不想下床,但又怕再也下不了床。   距离上次下床以是……几天前……   微乱的发丝披了个满背,她随手用一个筷子挽了起来,继续自顾自吃着面前饭菜,无视身旁的男子。   万俟孤心知自己这些天做的有些过火,小东西生气得哄。   “一会想做什么。”万俟孤随意问了句。   到是如若身子一僵,眼神变得警觉起来。   万俟孤给她加了块牛肉,放缓语气:“想不想同我战一场。”   如若夹着那块牛肉准备扔到一旁的手一顿,黯淡的眼神骤然放光。   这是神力又到了临界点?   她不直接回应万俟孤,而是把手重新缩回来,细嚼慢咽吃着口中的牛肉。   至此后,万俟孤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有讨好的意味,也有饥饿的原因。   吃尽最后一块牛肉,如若长出口气,流逝的体力恢复大半,打了个哈欠,犯困。   同时,万俟孤也放下手中筷子,手中多了一方黑色帕子,探手仔细给她擦拭嘴角。   如若脸面有些发烫,连忙伸手夺过,“咳,我自己来。”   万俟孤也不强求,静静等她擦完伸手接过,抬手给自己嘴角擦去,神色自若。   如若看到这幕,脸羞了个通红!   咬牙喊道:“万俟孤……”   闭眼强行安慰自己,这些行为都正常,振作起来,别怕,千万不要在另一只老龙面前别丢了自己的脸面。   “小花,过来。”   “……”   “我替你挽发。”   “......”   啧,这老龙真会...哄....   夜。   风吹过花草,顺着衣摆扶摇而上九万里,空气中夹杂着清冷的佛冷花香气,淡淡又清清冷冷。   如若换下穿不惯的裙衫,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素服,长发被万俟孤挽在脑后,两根银色发带一左一右垂落下来,再配上这身装扮,可谓是俊秀逼人,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魔尊,这战我们怎么打?”这几日如若闭门不出,在床上被折腾的生不如死,她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   万俟孤站在如若对面,依旧穿着玄金黑袍,宽大袖袍中金光一闪,造始之剑现世。   “动杀气。”   话音刚落,万俟孤身形消失,如若瞬间觉知周围升起一股浓郁杀气,连忙掐诀召簪花盘龙红缨枪,枪出带动手臂向后挥舞,‘叮’一声,兵器碰撞。   转身,腰肢后仰闪过剑芒,剑风直挺挺劈开身后一丈由于,尘土飞扬。   如若有枪在手,岂是被玩弄之辈。   她目光如炬,盯着周围每一处地方,杀气伴随着枪花释放,跟万俟孤的杀气不相上下。   尽管知道万俟孤不会真伤到她,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如若生命中,每一战都应该战的漂亮,哪怕会输,哪怕会死,也必定会正面相对,绝不做逃兵蝼蚁。   接连数招,如若只防不攻,连连败退,侧身堪堪躲过万俟孤腰间一剑,还是被他剑刃刺破衣摆。至此,如若凝神聚力,躲招的同时,细细观察他的剑术。   数百个回合下来,也不过是几个眨眼间,如若洁白的额头敷上一层薄汗,喘息急促。   等摸清楚万俟孤剑术术路,她身法如鬼魅般闪到万俟孤身后,手腕一转,转防为攻,一杆银枪在如若手中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瞬息之间,连打出一套小枪术,只攻万俟孤上盘。   眼看如若败落的趋势转危为安,谁知,她还未得以喘息,造始剑芒大涨,漆黑的剑柄上开裂出金色裂痕,每一道裂痕上都布满杀气,带动周围气息扭曲。如若呼吸一窒,走神瞬间被万俟孤剑尖逼近,他手腕微抬,避开头颈,挑开发带。   银白发带随风飘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凝神。”万俟孤沉声道出。   如若刹那间做出反应,她左手在锋利枪刃一抹,红色鲜血顺着枪痕落入龙嘴,染红了上面的佛冷花。   万俟孤见此皱眉。   同时,如若周围杀气大涨,伴随着戾气一同涌出体外,两股杀气碰撞,狂风肆起。   如若随风摆动的长发遮挡半张脸,从发丝中露出的双眸阴冷刺骨,一股骇人的杀气迸发而出,在夜色中如同地域罗刹。   这次,她率先出招,锋芒毕露。   万俟孤迎战向前,一一挡下。   如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枪法出神入化,只是法力薄弱无法发挥更强烈的威力,仿佛一个天赐聪慧的武林高手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作者有话要说:   如若:有靠山我不用,我就要靠自己,哎,我就是玩儿~ 第39章   万俟孤本能接招,眼神却紧盯她还在流血的左手,薄唇微张微合,如若掌心愈合如初。   如若身法变动向后闪去,跟万俟孤拉开距离,银枪抵在身前,抬手看着自己愈合的手掌,怒气更胜。   再后来就被活生生气笑:“喂,魔尊,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合着到头来,全心全意跟他打斗的只有她自己,人家还悠然的帮她疗伤。   真是她英勇战绩上一大‘耻辱’。   等如若想再次出手,刚刚调动法力的她脸色骤变,清楚感受到她体内神力尽数狂乱,像无头苍蝇般在她经脉中乱窜。   “静心。”   在她失神的同时,万俟孤闪身出现在她身后,一股柔和真气顺着掌心传入她体内,慢慢安抚着她体内燥乱的神力。   两个不同又相同的气息莫名契合,通古之龙血脉相同,毫无阻隔的在她体内游走,顺便帮她打通经脉郁结。   如若得心脏燥热,从中缓缓释放出的法力加剧,一个呼吸间,那个燥热布满全身,如若睁眼欣喜。   突破五层神力。   “万俟孤!我...”   “凝神。”身后万俟孤截断她的话,源源不断的法力继续引导如若体内神力归入正途。   如若闭眼继续调息。   ......   造始之剑和簪花盘龙红缨枪依靠着插入土中,露出器体本来的光泽,一高一低,一黑一白。   两件神器双双收入《六界名志》神器篇,也各自修得各自霸道的气场,旁人难以靠近,其它武器也休想靠近半分。   这两件淬血而生的神器戾气由为重,可偏偏二者同栖,霸道的气场尽敛,反倒生出一股子祥和之气,半点没有血腥味。   气场莫名相合,如同它们主人一样。   旁边不远处。   如若以地为床,躺在万俟孤臂弯中,看着瀚海星空。夜风吹过,带动着花草摇曳,乌黑长发铺满草地,与万俟孤的长发缠绵难分。   如若指尖绕弄一缕不知道是谁的青丝,语气平和,没有炫耀,只是缓缓道来:“以前的我也很厉害,一人可抵万军。虽不及你这个魔界始尊,但也是一代赫赫威名的战神。”   万俟孤扣在她肩头的手左右摸索着,静静听她说。   “今日不能说我战败,只能是打个平手,它日等我的法力尽数归来,我们在痛痛快快打一场。”如若说到激动处,她勾勾手指上的青丝,扯得她头皮发麻,里面不乏夹着万俟孤的乌丝。   “好。”万俟孤音色低沉暗哑,听不出情绪。   回应的如此轻描淡写,惹的如若心中不服,她松开指尖青丝,从万俟孤怀中起身,用胳膊肘撑地,“我说认真的。”   “我知道。”   万俟孤抬眼与她四目相对,眸中虽没有什么强烈感情,也是神色认真。尤其是眉宇间,在冷清月光下,显得愈发俊朗好看。   如若盯了半晌无果,只觉再看下去会被此等绝色勾了魂。及时止损,吐了口浊气,泄气般重新躺在他的臂弯中。   刚躺下,耳边传来声:“我等你。”   “哎——”长叹口气,脑袋蹭了蹭万俟孤衣襟,“算了,就算真有能一日恢复法力,也必定打不过你,何苦自讨无趣。”认清自己实力的同时,连忙加了句:“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厉害。”   “我心中你最厉害。”万俟孤一本正经的话说的如若嘴角上扬。   此话爱听。   想到神力,如若满心欢喜变忧愁,“尊上。”有气无力喊了声,“你说我还能恢复全胜神力吗?何时能恢复?”   自剜心之痛后,已经很久没畅快淋漓打上一场,对战时有心无力的感觉像给她上了层枷锁,束手束脚从来就不是她一贯风格。   手握他人之剑终是不顺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一名战将如果没有趁手兵器,就好似神鹰折翼,神虎断爪。   当然,有利有弊。   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情形让她在计策上下足了心,每次都能技巧取胜,见缝插针。   那又怎样...   还不是不快乐的每一战。   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神力,又不能召唤簪花盘龙红缨枪,何须费这脑筋?   如若越想越惆怅,难道今后次次如此憋屈?   光是想着如若就心烦意乱。   她嘴上说没关系,其实有没有关系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自小有异禀性于他人重。   众师兄弟皆不及她,这让身为女儿心的如若傲气大涨,一套男儿都耍不来的银枪在她手中玩地神乎其神,更是第一位从上仙到上神。   上神历劫,声势浩大,云雷翻滚,整个九重天一改往日金光万丈,头顶乌云密布重于山石压顶般让人喘不过来气。仙力薄弱的小仙,早早躲入法力高阶的主仙殿中庇佑。   如若就站在九重天最高处,她一袭银衣素服,束发的发带不知被狂风吹到何处,落入何人之手。   面对万年不遇的盛大场面,如若却丝毫不惧,坦然自若仰头望天,面色沉静,眸色清冷。   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也刚刚好。   在第一道天雷落下,只听到‘嗞嚓’一声巨响,从如若为中心,急速扩开一圈霸道力量,狂风争鸣,让整个九重天都为之震了一震。   簪花盘龙红缨枪居然未经召唤自己现世,替如若当下第一道天雷。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如若瞬息回神,余光看见不远处那抹青色身影。   是他。   如若不慌不忙掐诀收枪,抬手随意拢了拢吹乱的长发,歪头看向青佛,嘴角勾起,眸色清亮富有寻常人不曾有的傲气。   她不需要。   紧接着第二道天雷,第三道天雷...   有很长一段时间,如若被刺眼炸光吞噬,周围更是火花四溅,自主生成一圈难以突破的结界。   历劫正式开始。   泰然自若的青佛就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宽大袖袍中紧握成拳暴露出他内心惊涛骇浪。   青佛凝视在他身边从小长到大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纵有‘温面冷心’之称,面对这个女弟子也是万般放纵宠爱,一众弟子对她更是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想让她修个温柔贤淑,空谷幽兰,到头来低估了这只通古之龙与生俱来的傲气,锋芒难藏必将一鸣惊人。   他本想用神力帮她挡过天劫...   罢了。   她终究不是他随意捏造的曼陀罗花,而是真真正正的通古之龙。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的很慢。   眼前电闪雷鸣,白茫茫一片。   剩下八十道天雷,一道不差劈在如若瘦弱身躯上。   雷毕。   归于平淡。   云雷褪去,天色大亮,光芒依旧。   只见如若单膝跪地,纤瘦的脊梁直得笔挺,一袭银白素衣染得通红,白皙干净的脸庞上都染上几滴嫣红。   眉宇间傲气未减,唇色惨白,嘴角上扬。   青佛见此一震,心中大骇。   眼前女子的神情跟记忆中难以忘怀的面容缓缓重叠,一般无二,仿佛回到数万年前的一天,一双猩红的眼眸,眉宇的傲气凌人,嘴角的放荡不羁...   他们竟如此相似...   青佛瞬然把她揽入怀中,只见她卸了力道,看见来者笑得猖狂,“谢...谢上神一道天雷之恩,咳咳,”她咳的急促,费力压制翻涌血气,借助青佛源源不断输入的神力,好半天才平复气息,无力地拉着他丝软衣袖,“愿,愿吾师万寿无疆!”   ......   至此,天界多了一位法力无上的上神。   无上战神!   那个屡战屡胜,屡胜率战的新一代战神,在这个平淡祥和的新六界时代,不差于上古战神的无上战神。   即使配钗裙,擦朱红,也是能拿的起枪,上得了战场的一代‘好儿郎’,多少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如若这些年锋芒暗藏,一心向善,渐渐隐去表面的浮躁,但也不要忘了曾有过的狼顾鸱张。   一直站在巅峰的人物,岂是表面看起来的多云淡风轻?   假象而已。   她的傲气原于骨子,刻在血肉,融于灵魂。   不过说实话,它日真不能恢复全盛神力,她便再也不敢提银枪,上战场。   怕是此等‘废物’误了那件惊天动地得神器。   叹之,惋惜。   夜风纷飞而过,清凉之意中夹杂一丝若有似无的佛冷花清香,如若放缓心态,抬手向天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看去,点点星辰。   语气淡然,“尊上。”   “嗯。”   “你有没有想过陨灭?”   想过...死亡吗?   “无。”如若肩胛紧贴他胸腔,伴随说话发出鸣响,“本尊与天地同寿。”   “对哦。”如若挑眉笑出声,“我原本也算配上‘狂妄’二字,但今日听君一席话,当真可笑可叹,自愧不如呀。”   万俟孤乃是混沌时期的黑暗和开天辟地时第一束光凝聚而成,配得上‘天地同寿’四字。   她虽说也是通古之龙,却跟身旁这只大相径庭。   万俟孤不语,而是抬起右手,和如若空中五指相扣,用力感受彼此存在。   “本尊与天地同寿,”他深邃眼眸紧紧盯着如若,声音低沉,“你与本尊同寿。”   如若:“!”   万籁俱寂。   风声,虫鸣声刹那间消失。   只有心跳声震耳欲聋,百感交集。   如若笑意僵在脸上,眼中,心中只怕只能容一个他。   本尊与天地同寿,你与本尊同寿。   她与万俟孤同寿,就是与天地同寿。   一个郑重说,一个万分信。   “咳。”如若害羞地挪开眼,祈祷月黑风高,别看清她发烫的脸,“那我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不是。”   “嗯?”   “从此我们福祸相惜。”   “......”   啧。   如若舌尖顶着上颚,纵使她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今夜在这样的万俟孤面前也说不出句话。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让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另外半颗心跳,整齐划一的频率让她觉得它还完好如初,而不是分置两处。   世人谁道魔界始尊冷心冷面?   他明明就是冷面不冷心,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如若久久不说话,万俟孤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渐渐,如若觉得他们呼吸都如此相同。   他们双双收敛傲气凌人之意,周身气场淡然得如同人界寻常百姓,简简单单聊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唔,我的那些破事儿你也知道十之八九,到底是我因祸得福,才能同你福祸相惜,不亏。”说道此处,如若要笑不笑,“在亘古地域,我本以为自己都释然了,想想没心就没心罢,反正前半生已经过的轰轰烈烈,不负韶华,也不亏什么。”   更何况还是青佛亲自动手剜心,算是还了他们一场师徒情谊。   当然,如若这句话只是心中所想,并未说出口。   “但是!”如若话锋一转,“遇到你之后,我觉得事情不对。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无愧于心,凭什么为了一个‘虚无罪名’妥协?”   “呵。”如若冷笑一声,“两耳只闻窗外事,一心不得圣贤书,满腔热血为天界,战场厮杀保天下。到头来是这个下场?不服!”   “嗡嗡嗡。”   身旁安静的簪花盘龙红缨枪发出一连串嗡鸣声,好像能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与不甘,自鸣而出。   “嗡。”   几乎同时,那处又传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声,竖在银枪后的黑剑跟它颤抖地同时,伴随着轻微的金光,自下而上笼罩在银枪上。好似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与枪身上的银龙缠绵难分。   散发的金光没有半分杀气,似乎在极力安抚银枪自鸣的悲泣。   “我生由天给,死可由自己。”   如若语气中大有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意。   如若说:“若失而复得,那是我幸,若就此截然,也是我命。”   如若紧紧握着万俟孤的手,眼眸有神发亮。   倘若真有一日,还需她护一方天地,她定枪上任,义不容辞!   人间战士最好的归属,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好歹还给亲人一个念想。   要是她战死沙场,只怕是神魂聚散,灰飞烟灭,到时恐留全尸。   发顶一吻让她回神,随即被他紧紧抱入怀中,眼前黑漆漆一片,隐约看到衣服上的金线龙鳞。   他说:“不怕。”   他说:“有我在。”   “......”   银枪嗡鸣声戛然而止,四下寂静,只是那闪着金光的黑剑,依旧用自己的姿态保护银枪。   万俟孤总能一句话就让她安心。   如若老老实实缩在他怀中,十指紧扣的手愈发用力,感受强烈的心跳。   些许觉得话题太沉重,纵然心中暖意横生,嘴上还是要伶牙俐齿占便宜,“啧,虽说今日我开心,却也只想聊聊风月,不想煽情。”   “好。”   “唔!”如若睁大双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些好了,连风月也不用聊了。   酥麻感瞬间席卷全身,连同最后一点沉重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就是让人脸红的春光乍现。   原本还躲在远处的鸟虫,也纷纷悄然离去,留给他们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低沉婉转的龙吟。   作者有话要说:   万俟孤:本尊在说情话。 第40章   如若穿着里衣摊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大开的窗户从外照射进阳光,有一束恰巧打在如若眼皮上,紧闭的睫毛颤了颤,微微侧头错开,光束打在她脸侧。   耳边传来衣服布料摩擦地细微响声,还有窗外虫鸟鸣。   如若睁眼,透过面前铜镜看去,只见她身后同她一样披头散发的万俟孤,正垂眼仔细帮她挽发。   看到此幕,如若嘴角含笑,不由打趣:“小爷今日有件重要事情,你且帮我挽个利落发髻,莫要影响爷的大事。”   那晚她已然突破五层神力,今日好不容易力争下床,岂能不去军营跟雷昌声比试一场?   好让那个看不起女人的魔将军看看,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万俟孤手上动作轻柔,修长薄劲的手指灵活地穿插在乌发中,把所有青丝拢在一起,运用手腕巧劲,在她脑后盘出一个规规整整的发髻。   如若有眼色的递过放在桌角上银色发带,万俟孤伸手接过,指尖有意无意挠了下如若掌心,蜻蜓点水般又躲开。   暧昧得浑然天成。   如若:“......”   啧。   这个老色龙故意的。   随后又应了那句,女儿的脸只为情郎红...   她眼神不由盯着镜子里的那双手,那样有力,灵活,炙热。   让她无能为力,又无可自拔...   咳。   心中默念几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走神间,万俟孤已经帮她扎好发髻,如若左右摆头仔细看去,真是...显得她如此英俊潇洒!   好看。   “来,我也帮你束发。”如若起身他万俟孤按在椅子里,手搭在他厚实的肩膀上,透过镜子打量他挽什么发好看。   挽发的时间还没有她琢磨的时间长,如若三下五除二就替他挽好头发。只不过拿一方巾帕,替他扎在脑后,配上万俟孤这身打扮,慵懒随意。   “果然长张绝世面容,梳什么发型都好看。”如若感叹。   今日他也不出去,自己的行宫怎么打扮都无妨吧?   如若想是这么想,可是又怕丢了魔尊大人的脸面,就在她想要不要松了方巾重新挽发的时候,刚刚抬起来的手被人大力一拽,再回神已经倒入炽热怀抱。   四目而视。   啧,光天化日之下...   如若忙抬手挡在他薄唇前,“别闹,今日我真的有事。”   忙着打架。   万俟孤湿热的鼻息打在如若掌心,弄得她全身酥麻。   他探头向前,薄唇轻轻挨住如若掌心,声音温柔沙哑,“这样就很好。”   如若:“......”   啧!这样的绝色她哪里顶着住?   一开口就是老色龙了。   ......   一盏茶的功夫。   如若红着脸从行宫出来,边向外走边整理衣摆,抬手揉了揉头颈后发疼的位置,不用看,定是让他咬红了。   得亏她还有点定力,只是让他亲了亲,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要不然...哼哼,在下床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行宫外阳光大好,暖风吹动衣摆,如若脚步一顿,脑中闪过他刚刚对她耳鬓厮磨的那句话。   “结发夫妻带,一绾青丝深。”   啧......   行宫内。   如若走后,行辕悄无声息出现在万俟孤身后。   “魔尊。”   “说。”   “青佛去了东荒。”   “还有谁。”万俟孤起身,身上已然穿好衣物,玄色黑袍内敛沉重,衬出上面金线龙纹,身后松松系着一方同色发呆,两鬓垂下两缕乌丝,眉宇间傲气微敛,一改往日威严逼人。   “天君。”   万俟孤面色骤变,随即沉声,“看好她,本尊速回。”   语罢,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属下遵命。”   行辕朝万俟孤消失的地方规矩行礼,紧接着也隐退身形。   军营。   如若心情大好,哼着不知名的歌调来到军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蹦跶地脚步一顿,环顾四下。   按照往常来算,这个时辰正是练兵的时候,为何今日这般寂静?   快步走到主将军营掀开帘子,果然,里面无人。   她随便叫了一个巡逻魔兵,“你们雷将军呢?”   那个白皙瘦小的魔兵停下脚步,怯怯喊了句:“魔,魔后。”   “雷将军今日不在?”   “小的...小的不知。”   撒谎。   如若眯眼。   那魔兵眼神闪躲,语气不足,明显就是在撒谎。   如若刚想逼近那个魔兵,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喊叫:“快!快再来些兵,西方结界出现...出现一个大家伙!快去支援雷...雷将军...”   “你说什么?”   如若闪身来到那个魔兵面前,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大...大家伙!凶残...快去...快去支援雷!雷...”将军两个字还未喊完,如若手中衣服化为灰烬,连同这个魔兵一样,消散于天地间。   如若眉头紧皱,掐诀离开。   去行宫找万俟孤...   “嘭”一声,那个白皙怯懦的小魔兵飞了出去,尘土飞扬。   在如若消失的地方出现另一个身影,行辕挥舞剑气劈向魔兵,魔兵翻滚闪开。   尘土散去,魔兵赫然站在行辕身后,他劈掌袭来,眸中漆黑一片,哪里还有眼白。   附身?!   行辕剑剑刺向要害,只想速转速决摆脱这个傀儡,数十个回合下来,他们旗鼓相当。傀儡掌心如铁,刀枪不入。   行辕见机不对想掐诀离开,却被傀儡看破阻拦,反被打了一掌,他连退数丈,快速调息,再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加入斗争。   傀儡掌快,行辕剑更快,他趁傀儡闪躲,急速出击,一招带有七分法力的剑刃直插傀儡胸口。   ‘叮。’   傀儡铁掌硬生生打开行辕的剑,顺着胸口向上,硬生生割破半个臂膀。   傀儡并没有像行辕想象中失效,反而从他伤残的地方流出大片鲜血,惨白的肩胛骨裸露出来。   竟然不是傀儡?!   不仅如此,他伤残的地方冒出丝丝黑气,慢慢凝聚,越来越多,竟然硬生生把断口连接起来。   他活动了活动受伤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脸变得诡异,嘴角扭曲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笑容。   “咯咯咯。”   行辕不想给他机会,他决定把先机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刀光石火,一时间难分胜负。   .......   万俟孤不在行宫,周围也没有他一丝气息,明显在很早之前就离开此处。   如若懊恼地站在殿门口,这么长时间也没跟他对个联系暗号。   ...不过,细想他也不经常离开她身边。   “行辕?”如若主殿走去,语气着急,“行辕?你在吗?到底在不在?你知不知道万俟孤去哪儿了?”   ......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疾步走到主殿,未见万俟孤和行辕,不仅如此,她一路走来,四周一片寂静,连寻常放哨的魔兵也不曾见。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军营和这里都不对劲。   那个小兵说啥来着?   对,西边结界!   如若马不停蹄掐诀向门外走去,她决定先去西边结界帮雷昌声,看看是什么大东西闯进来了。   “就是她!”刺耳地叫声打破平静。   高耸的殿门口看到一个受伤魔兵,他靠在门沿上喘息,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随意擦了擦流血的嘴角。   “就...就是她!”那只沾血的右手指向如若,眼神坚定,“就是她把八尺,八尺人面赤红蛛引过来的!就是她!”   如若:“!”   八尺人面赤红蛛?!   怎么可能!   那个畜生不是死于她银枪之下?   由远到近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谁!”一声粗犷怒吼:“他娘的是谁!是谁把八尺人面赤红蛛引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魔...魔后?”   越来越多的魔兵集聚在殿门外,他们都难以置信看着鹤石指着如若。   “你他娘的放屁。”一名壮汉一巴掌打落他的手,“他娘的怎么可能是魔...”   “是她!是她!就是她!”鹤石涨红了脸,一口鲜血喷出一米远,“咳咳咳...呜呜呜——”   他双腿发软瘫倒在地,靠着殿门泣不成声,半张脸都被血渍浸染,眼睛布满血丝。   “是...是她...呜呜...咳咳咳...”   “别哭!你起来给老子说清楚,说不清楚老子掰折你的鸟翅。”   “小雷将军,是她,就是她...”另一个声音从哭骂声中脱颖而出,“数百魔兵都看得真切!就是她把八尺人面赤红蛛引入魔界!”   雷昌明暴怒:“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放屁!”   他抬拳挥去,眼看拳就要挨着他血渍侵染的脸,硬生生改了方向,‘嘭’一声,殿门正中破了一个大洞。   “嗤呼——”一声粗气:“你们说的每一个字老子都不信!等魔尊回来自有定夺,现在给老子带路,让老子会会那个破蜘蛛!妈的!敢在魔界地盘撒野?气死老子!破蜘蛛,嗤呼——”   “砰砰砰——”   雷昌明巨拳在胸前打的啪啪作响,络腮胡被鼻孔中的粗气吹得乱动,全身骨头“咯吱咯吱”张开数倍,绿蓝色的眸中升起一团火,剑拔弩张。   恨不得要手撕了那个八尺人面赤红蛛才解气。   “魔后呢?!”不知谁大喊一声。   “啥?!”   等雷昌明众魔看去,主殿中哪里还有如若身影。   如若,跑了!!   “靠!给老子追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八尺人面赤红蛛:哈哈哈,想不到我又回来了吧。 第41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越往西边走越浓烈,把干燥的暖风都染得湿漉漉,粘在面颊难受。   如若掐诀得手不自觉发抖了下,她对这个气味太敏感,没有成百上千的尸体是散发不出来,甚至伤亡更加惨重。   六界内,除人界凡人死后尚留一具尸身,其余五界大多会落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下场。   世间凶兽恶灵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它们大多吸□□魄,唯有八尺人面赤红蛛吸食血肉。   它会保证食用者神魂具在,然后它会趁着还有最后一口气时,活生生把血液吸干,精肉吃尽。   狠辣至极。   成型的八尺人面赤红蛛已然有了意识,腹部出现一张丑陋脸面,前蛛脚灵活迅猛,后蛛脚弹跳甚佳,蛛毛刚硬,蛛体坚韧不催。   灵力薄弱的仙人和魔怪对它无可奈何,反而变成它增长灵力的“灵丹妙药”。   人面赤红蛛想要彻底成型,必须吸食人,魔,仙,妖,怪,一切修炼成人形的生物,要不然它无法凝聚腹脸。   如若至今不明白,它们那种让人作呕的邪祟为何对丑脸执迷不悟。   况且她先前已经斩杀一个成型的八尺人面赤红蛛,现在怎么还有一个?   按照人面赤红蛛很辣品性,它断然不会让另一只成型,除非……有人故意打破常规。   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陷害她?   ……   结界西边。   嘶吼声,痛苦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原本黄褐色的土地变成红色,鲜血多到侵染三寸有余,花草树木不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血红。   不得动弹的魔兵密密麻麻铺了满地,有的难以维持人身,露出本体,乍眼看去,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稀奇。   只是他们连哀嚎的力气都无,疼痛到无意识痉挛。   尽管如此。   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魔兵冲上前,竭力阻挡八尺人面赤红蛛再向中心移去,因为那里有他们的家……   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旁浑水摸鱼的釉弦眉头不展,他灵活躲避随机掉落的蛛丝。   计划提前他却没有收到任何风声?难道计划有变?   今日情形定然是那位的主意...这么大的手笔真是难为他了。   侧身躲过一个带有毒的蛛丝,釉弦视线再次望向张牙舞爪的八尺人面赤红蛛。   也是,既然能把这个畜生放出来,必然是那位的主意。   他想干什么?   在魔族,釉弦只不过是一个花草匠,他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只不过是处于‘好奇’前来看看,没有什么魔怀疑。   只有他自己明白,事已成定局,他得赶紧回去拖住如若,不能让她……   “呼!”   一阵飓风呼啸而来,带有血腥臭味得空气让他作呕,寻风看去,恰巧与八尺人面赤红蛛腹部的人脸四目相对,只见它嘴角狞笑,眼神玩味。   嗓子尖锐难听:“哟,这还有个野味儿……”   说时迟那时快,呼吸间已然向釉弦逼近,锋利得前蛛脚闪电般朝他刺来,釉弦掐诀,堪堪躲过,只怕再慢千分之一秒,就要成为它的脚下餐。   八尺人面赤红蛛巨大的身躯完全不影响它的速度,连连向釉弦逼近,腹部尖锐的笑声越发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野味儿,野味儿,美味的小野味儿。”   ……   众魔兵不知为何八尺人面赤红蛛对一个法力不高的小花匠如此感兴趣,它好像只是在攻击他,旁的根本不想理。   这让众魔兵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几个翻滚后,釉弦满头大汗,他躲避的身法越来越慢,身上出现不少擦伤,实力悬殊让他心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还是慢了一拍,让蛛丝缠住手腕,整个身体被拎在空中,随即蛛矛狠狠穿透肩胛骨,痛的他脸色巨变,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抓住了!”八尺人面赤红蛛伸出猩红的舌头,迫不及待在嘴边舔了舔,“我可好久没吃过仙……野味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狂笑声,蛛矛毫不犹豫拔出体外。   就在带有剧毒的蛛矛再次刺向釉弦,听闻‘叮’一声。   一道银光袭来,准确无误挡住它的攻击,顺带隔断蛛丝,连连逼退它几步。   釉弦重重落在浸血的地上,“哇——”又是一口黑血。   那带有十足仙气的银光绕着釉弦飞了一圈,最后深深插在他面前土里,自动生成一道屏障,阻隔八尺人面赤红蛛的攻击。   釉弦心中大骇!   她怎么来了!   即使釉弦身负重伤,也知道来者是谁,这束银光的主人只有一个。   如若......   釉弦眸色深沉,如两块寒冰让人毛骨悚然。   他知道那位想做什么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   紧跟如若身后的众魔纷纷停止脚步,一个个就跟见了鬼似的看着面前女子。   还有...那一道耀眼夺目自带仙气的银光。   那是...   银光感知不到危险,渐渐敛去光芒,露出里面原本样貌。   一杆红缨枪。   枪杆自下而上盘着一条银龙,银龙嘴携花,花体小而精致,龙爪张扬,龙尾摆动,龙身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银龙携绢花,一啸震千山。   要说六界数千年以来,有无数把仿品,却没有一把红缨枪能散发出这骇人的银光...   这是……盘龙簪花红缨枪?!!   天界无上战神的盘龙簪花红缨枪?!!   那来者是谁...不用多说。   等众魔纷纷回神,如若已经一个箭步冲到釉弦面前,目色焦急,“如何?”   “咳——”   釉弦侧头吐出堵在胸腔里的瘀血,顿时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袭来,让他原本惨白的脸色缓和了些。   “没,没事。”   “我扶你起来。”   “好...”   如若扶起重伤的釉弦,本想向身后退去,谁想八尺人面赤红蛛再次向他们袭来。   如若一个回头,眸中杀气尽显,立在面前不远处的盘龙簪花红缨枪拔地而起,悬在空中,银光附在枪头,直面应对蠢蠢欲动的八尺人面赤红蛛。   八尺人面赤红蛛似乎很惧怕盘龙簪花红缨枪,它停下舞动的蛛矛。   后蛛脚轻而易举支撑起整个蛛身,露出腹部丑陋的面容。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被天界抛弃的废物!废物!废物!哈哈哈哈哈!”   虽五官俱在,却丑陋不堪。   如若冷哼一声,目光毫不畏惧,“我是不是废物,无需畜生多言。”   “你!!!”   八尺人面赤红蛛本想激怒如若,没曾想被她将了一军。   ‘畜生’二字,万年以来一直就是它不能触碰得伤痛,无论它再怎么想要修成人形,最终也只能化出一张丑陋不堪的脸。   架在半空的盘龙簪花红缨枪头的银光,随着八尺人面赤红蛛的戾气暴涨而涨。   见此情景,如若眉头紧皱,忙低呵道:“走!”   如若想搀扶着釉弦向身后躲去,谁知刚转身。   映入视线的便是一张张陌生惊恐,憎恨,嫌弃的脸。   如若上前一步,他们就后腿一步。   尽管有个熟悉的面容站在原地,但他的表情与身后之魔无异,似乎夹杂几分难以置信的痛苦。   如若只看了一眼,心口便是剧痛。   果然,千般隐,万般藏的身份还是暴露于众。   她...回不去了。   伴随着窃窃私语,让她更觉如此。   “天界?无上战神?!”   “无上战神,还没死?”   “老天爷,无上战神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来这么久的?!”   “无上战神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世,她生来就是跟我们魔族作对的!”   “呸!别忘了,咋们可是亲眼看见这个邪祟就是她引进来的!”   “艹,你不说老子还忘了!就是这个娘们儿引进来的!还有外面那堆污秽之气!也是她!”   “天,我老鹰真是瞎了眼了,还叫她……魔后……啊啊啊,瞎眼了!”   “你别嚎了!你当老子没叫过?!”   “我跟谁说来着!我一开始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小花仙?呸,我看就是一朵黑心花,专门祸害六界苍生。”   “......”   七嘴八舌的谩骂声、抱怨声交织在一起钻入如若耳中,她心口一抽,觉得自己脸色也定然不少。   她可以对天发誓,她从未想过要害六界苍生。   也一直就把他们每当成朋友,家人。   想过有一天会身份暴露,也曾天真的想,以为平时对他们好些,这样事发时,他们就会对他厌恶少些……   啧……   终是她天真了。   呼...   现在可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她收起杂乱的心情,面无表情的搀着釉弦来到那个唯一没有退后的魔兵面前。   把釉弦推给骺亮。   语气淡淡,“他交给你了。”   话毕,如若不再看众魔,转身想要离去,胳膊却被紧紧抓住。   一声有气无力咬牙:“你去哪儿?!”   釉弦这个问题,问和没问一样。   事实摆在眼前。   她要去和八尺人面赤红蛛交战。   那日无上战神全盛神力之时,同八尺人面赤红蛛交战是所向披靡,如今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   釉弦嘶吼,脖颈青筋暴露:“你会死!”   握着她胳膊上的手死死紧扣,只见他染着血的指尖泛白,似乎想要把纤细得胳膊捏断才罢休。   如若:“不会。”   语气平静随和,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平静。   “你....咳咳咳——”   她真的会死!!!! 第42章   握着她胳膊得手突然卸了力道,如若只要轻轻一甩就能挣扎出来。   只是,她没有动。   如若轻声询问:“死,可怕吗?”   釉弦:“.......”不怕吗?   如若眨眨眼睛,“别怕,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   死对她来说从来都不可怕。   釉弦面对这样的如若心神巨震,她的傲气渐渐显露出来。   釉弦细想,她一定是为数不多不惧死亡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   釉弦没有什么理由再去留她,握着她胳膊的手彻底松开,素白银纹的面料上留下一圈血痕。   扶着弦釉的骺亮脸色也不好看,平日里粗犷放荡的大嗓门,现在变得鸦雀无声,看着如若的眼神有说不清的情绪,若仔细看去,痛苦更甚。   骺亮厚肿的嘴唇颤了颤,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转而紧咬着后槽牙,害怕发出声音。   如若一步步朝八尺人面赤红蛛走去,釉弦喘着粗气,他最后问了句:“值……值得么?”   为了这一众白眼狼似的魔族众人,值得么?   搭上性命,值得么?   如若没有回头,没有开口。   她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奄奄不息的魔族众人。   死不透,又救不了。   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叠着小山穿插而躺。   血流成河。   让她思绪恍惚,不禁回想起从前场景。   也像现在这样。   只不过换了地方,换了人物。   没换她的愤怒。   釉弦问如若值不值得,她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每走一步,如若周身上下散发银色光芒就加剧一分,顷刻间,光芒退尽,身着银甲。   剑戟不离手,铠甲为霓裳。   如若身上这副银色铠甲,跟《六界名志》中,天界无上战神的神甲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一面银色面具。   素面未施粉黛,柳眉星眼,头发规整束在脑后,系着真是万俟孤的发带。   如若伸臂虚抓,大喝一声:“枪来!”   安安静静漂浮在空中的盘龙簪花红缨枪瞬间出现在她手中,右手一翻,枪头在空中画出一道银光。   这并不是全盛神力的无上战神,却是真正的无上战神!   全副武装的如若闪身来到八尺人面赤红蛛前,手握盘龙簪花红缨枪神力暴涨。   气宇轩昂:“宵小,你应当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同等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八尺人面赤红蛛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仰身狂笑。   “可悲!可笑!你拿他们当朋友,他们呢?只想让你去死,你还看不出来?”八尺人面赤红蛛直插如若心痛,慢慢引诱,“所以呀,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我们一起联手血洗魔族,只要我们攻进魔宫,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哈哈!”   如若冷笑,“你知道我跟你的区别么?”   “什么?”笑声截然而止。   “我是神。”如若歪头,讥笑:“而你只是畜生。”   “你!”   再次听到‘畜生’二字,八尺人面赤红蛛却没有刚刚那么激动,它腹部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也冷笑。   “宵小之辈,休得猖狂!就凭现在的你?还想杀我?我可不跟前一个废物一样没用!”   它说的就是前面死于如若枪下的八尺人面赤红蛛。   “一个只有五层法力的废物,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嚣张!”如若刚刚法力暴涨,已然在它面前暴露出实力,“让我亲自撕碎你,算是给那个废物报仇了!来呀!!”   如若伸手摸在红缨枪上面的盘龙上,不急不慢道:“你错了,是神力,不是法力。”   “哈哈哈哈哈,有什么区别!废物就是废物。”   如若素白的手指从龙尾摸到龙头,最后停在那朵佛冷花上。   “你又错了。”   如若淡笑不语,脸上平淡如水,丝毫没有半分慌张,好似她在花圃赏花。   一个刚有意识的畜生怎么会知道,一代赫赫威名,威慑六界的战神,岂是一个废物?   全胜神力也好,五层神力也罢,只要她拿枪上了战场,尔等谁不是枪下魂!   八尺人面赤红蛛讥笑一声,刚到了嘴边的话只吐出“无上战神”四个字,它的蛛毛瞬先反应,根根树立。   心道不好!   与此同时,周围空气扭曲成形,化成一道刺眼银光,直径向八尺人面赤红蛛冲去。   同时站在远处还叽叽喳喳的魔族众人,伴着‘叮’一声巨响,纷纷闭上嘴巴,眼睛一眨不敢眨的盯着远处。   众魔眼前电光石山,尘土飞扬,难以看清如若和八尺人面赤红蛛的身影,只觉的眼前眼花缭乱。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传来八尺人面赤红蛛尖利笑容,刺耳难忍。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三个好震耳欲聋,隐隐还夹带着阴毒恨意。   “是!这才是无上战神!”   众魔就算不信,这几个回合下来也不得不信。   他们一直以为的花仙魔后,竟然就是天界无上战神!   也只有她才有实力与八尺人面赤红蛛一战高下。   短短数秒,众魔从骇然,难以置信,放声咒骂,直至此时五味杂陈。   皆是神色难堪,抿唇不语。   唯有一个不同。   弦釉。   他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眼神死死盯着那团急速亮光。   数百个回合下来,如若和八尺人面赤红蛛皆挂了彩,她身上银甲染上血红,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她的血,还是八尺人面赤红蛛。   八尺人面赤红蛛没想到,仅有五层神力的如若会如此难缠,它好不容易等到万俟孤不在魔族内,怎么可能让她拖延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如若强撑着身体,盯着八尺人面赤红蛛一举一动。   她已是...强弩之末。   面前这只八尺人面赤红蛛的厉害程度,是先前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她只恢复了五层神力...   怎敢妄想跟它同归于尽。   呵。   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八尺人面赤红蛛怎会不知道如若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如此,它也不敢掉以轻心,速速改了战术。   它决定不再跟如若纠缠下去,而是转身直冲远处那群众魔兵。   如若瞳孔颤抖,心道,不好!   掐诀闪身来到八尺人面赤红蛛背上,却被它早已防备的前蛛矛攻了下来,无法,只能再来到八尺人面赤红蛛正面,堵住它的去路。   把最后一丝神力附在盘龙簪花红缨枪上,当下它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没有神力傍身的如若,被盘龙簪花红缨枪和蛛矛撞击时产生的威力弹了出去,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地上,荡气一层带有血色的尘土。   众魔怎么会看看不出来,八尺人面赤红蛛是朝他们去的!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兄弟们,抄家伙!拼了!”   领头羊一出,天生暴躁狂热的众魔岂会坐以待毙,纷纷现出原身准备跟八尺人面赤红蛛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实力悬殊,只有一个结果。   它活,他们死。   刹那间,厮杀声,嘶吼声,痛苦声,惨叫声响彻天际,这无疑是激起八尺人面赤红蛛的兴奋点。   “哈哈哈哈哈哈!!!”   “爽!”   “来呀,都来呀!”   不过须臾,众魔伤亡惨重,也就这时,他们才明白,原来...他们口中不屑的,想要她去死的无上战神,是在拼命保护他们,而他们所作所为...   比八尺人面赤红蛛这个畜生都不如!   “哗——”。   一股纯粹的,柔和之意包裹在他们身上,像是春风拂面般,安抚着他们的伤痛和暴戾之气。   就在如若倒地的位置,无故升起一股比原来还要狂盛的银光。   这次与先前都不同。   它更刺眼,散发的神力更纯粹。   就是那种纯粹至极,恐怖至极的神力。   尘土平息,露出一个血染全身的女子,她手里握着盘龙簪花红缨枪,只是束发的发带不知遗落何处,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荡在空中。   如若沉声吐出,“全胜神力也好,五层神力也罢,只要站在战场,尔等皆是枪下魂。”   话音微变,似喃喃自语,“不过,自从没了心,我记性就不大好了。”   也层忘记了过,她早已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无上战神。   “也罢也罢,这次就让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如若’,来与你一战高下。”   如若指尖轻轻按在龙头携花处,只听见轻微‘咔吧’声,那杆盘龙簪花红缨枪顺着银龙纹饰断裂开来,露出里面一把泛着银光的细长银剑。   这是她最后的法宝。   银刺剑。   起初她并不知道这把剑的寓意,只是时刻谨记青佛之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第三双眼睛看到这把剑。   直至遇到万俟孤她才明白,这是通古之龙第一个遗落的龙须幻化而成,是他们血肉相连的兵器。   如若手握银刺剑,呆呆的低头望着剑身。   那怕她层数次差点死在战场,她都没有祭出这把剑,如今...不得不拿出了。   如若面色平静,内心思绪波涛汹涌,耳边传来她同万俟孤那日诺言。   他说:“你守着我,我帮你守着这世间。”   她说:“我守着你,也帮你守着这世间。”   敬爱他的万千子民,就是他的‘世间’。   就如同她爱的六界一样,也是她的‘世间’。   如今不同了,她愿意为了她的世间,去守护他的‘世间’。 第43章   如若此生怎么也没想到,终有一天会使出这把银刺剑。   可惜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燃烧神魂的代价...   一生就一次。   那就...大干一场吧!   如若手一挥,众魔全部被拢到远处山峰空地上,并拔地而起一个结界。   “吼——她这是什么意思!”   “老子不需要一个娘们儿保护!放我出去!”   “就是!魔族不需要旁人保护!吼——吼——”   ......   在嘈杂无比的暴喊声中,出现一个格外突兀的哭腔怒火声。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瞬间,暴喊声消失,众魔都纷纷看在角落里满身血迹的釉弦。   “什么来不及了?怎么就来不及了,放老子出去就都来得及!那个臭娘们...”   “闭嘴吧!我说来不及了!”釉弦嘶吼声压过他的暴喊声。   骺亮‘唰’一下冲到釉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什么来不及了!怎么就来不及了!你说呀!!!”   衣领勒着他脖子涨红,加上骺亮没留余地的手劲,差点没有让他翻了白眼。   最终,把他甩在地上,喘着粗气压制内心的狂躁不安。   釉弦猛咳一阵,直到吐出一口血,才逐渐缓和。   他仰起惨白的脸,无神绝望的眼神扫过众魔,轻笑一声。   “呵。”   骺亮青筋暴起,“你笑什么!给老子说呀!怎么就来不及了!”   她不是很厉害吗?   无上战神不是所向披靡吗?   什么来不及了!怎么来不及了!!!   釉弦深深吸了口气,眼睛慢慢暗淡下去,嘴角变成苦笑。   “你们以为她凭什么冒死要跟八尺人面赤红蛛一战?”   骺亮屏息。   众魔:“....”   “是不是觉得是八尺人面赤红蛛是因她而来?是不是还觉得污秽之气也是因她而生?”   骺亮皱眉,拳头紧握。   他亲眼看见如若把八尺人面赤红蛛引入结界,为何她还会...   众魔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谁都不敢先开口。   弦釉说的没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刹那间空气静的可怕。   弦釉目无焦距的望着灰蒙蒙的天,自问自答。   “她明知道...明明知道现在的她根本没有机会与八尺人面赤红蛛同归于尽,为什么还要去...送死?难道就是为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我真替她可笑,哈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的可笑,可笑,居然为了你们这群畜生...哈哈哈哈。”   “你们凭什么妄自猜疑,凭什么?”弦釉耻笑发狂,“忘恩负义!!!一群连畜生都不如的家伙——”   众魔被他说得脸色通红,就连双眼都布满血丝。   “我们!我们亲眼看见的!”   “没错!我们就是亲眼看见她...她把...”   “咳咳...”弦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伤及肺腑的身体又因为大哀大悲雪上加霜,一口黑血侧头涌出,但是他却不以为然。   急促喘息三两下,又继续道:“试问...试问你们自己,她对你们如何!可曾半分想要伤害你们?”   一群无可救药的货色。   “你说清楚点!”骺亮心中慌乱,他蹲在弦釉身旁,大力揪起他染了血的衣襟,只想要一个答案,“你说!你说清楚点!她会怎么样!会...”   死吗?   刚刚釉弦的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他们每一个被仇恨蒙蔽的双眼。   远处的打斗声,如若满身血渍的样子,她说的每句话,都深深刺入他们的心中...   他们被人算计了!   “哈...”釉弦终于有了反应,斜眼看向他,讥笑反问:“你说呢?”   骺亮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比重伤的弦釉好不到哪里去。   弦釉懒得再看他,转眼又望向天空,“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你们就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吧。”   祝他们愧疚到死!   想到这里,釉弦空洞无神的眸中留下两行血泪,之后的话,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神...没有心也许不会死,但神如果没有神魂...就一定会死。”   “她呀......已经走了最坏的一步。”   “同归于尽...”   “你终究是做到了...”   是呀,你做到了。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无上战神。   做到了。   一时之间,山崖上静悄悄一片,气氛压抑的让他们喘不过来气。   另一边。   如若握着轻巧纤细的银刺剑,借着燃烧神魂带来的全胜神力,把八尺人面赤红蛛打的节节败退,八条蛛矛断了三根,剩下五根勉强维持住平衡。   它腹部漆黑硕大突出的瞳孔,正死死望着面前淡然无波的如若,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   “如何不能?”   一滴血水顺着剑身滑落,银白色的银刺剑再次恢复它光洁干净的模样。   如若慢慢抬起手腕,银刺剑直直束在脸前,剑身上折射出她半侧面容,眉目坚定。   “你不是不知道神力和法力的区别么?”   “什...什么?”   八尺人面赤红蛛抬起两只巨大无比的前蛛矛挡在身前,时刻注意着如若的一举一动。   如若突然走神看向天边夕阳,脑海中闪过一抹玄影。   此时的她多想再看他一眼,并且亲口告诉他。   敬爱信仰他的子民,.她尽力了。   他掌管一方的天下,她守住了。   他傲世九重天的模样,她...记住了。   万俟孤,赐心之情,她如若自当尽心奉还。   只是,世间万般情爱...   对不起...   她带走了!   如若回神,面对八尺人面赤红蛛屏气凝神,剑身后的脸变了模样。   眉眼弯弯,敛去戾气,自有一股雅色之气,神色悠然,嘴角含笑,如沐春风。   薄唇轻启,道出一句,“到此为止吧。”   话音刚落,八尺人面赤红蛛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天灵盖一阵剧痛,一个血染衣衫,长发飘然的女子,赫然站在它头顶,手中银刺剑狠狠插入其中。   不留余地。   在八尺人面赤红蛛痛苦的厉声中,如若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两个鲜活的生命体在流逝。   一个是她。   一个是她剑下的八尺人面赤红蛛。   如若长发飘扬,眸色清高不可亵渎。   “法力不值一提,神力不可小觑。”   如若挑眉,更强烈的神力汹涌澎湃地注入它体内。   “这!就是神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慑天地,霸道不留余地的钻入每一个生物的耳膜,仿佛要刺穿脑袋一般。   而离它最近的如若却不以为然。   惨叫声伴随耀眼的神力渐渐落寞,直至声音消失,恢复银刺剑的素白剑身。   如若松了手,身影晃了晃,退后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神魂只有她心口处这一点了吗?   得在神魂消散的时候保住这半颗龙心。   就在如若抬手毫不犹豫要插进心口的时,落日余晖前突然出现一玄一青两道身影。   如若手颤了颤,失了神。   身后山峰上传来众魔的暴喊声。   “魔尊!”   “是魔尊!”   “魔尊回来了!”   “等等...还有菩提战神!”   ......   如若视线变得模糊,她缓缓放下手臂,上前两步,似乎想看的更仔细些。   眼眸聚焦涣散,还在努力看清,只觉得腹部一痛,钻心刺骨。   “不——”   “如若!”   如若低头,一根冒着紫光的巨大蛛矛已经穿过她的肉躯。   她微微叹气,手凭空一捏,盘龙簪花红缨枪出现在手中,扬手一挥,枪头贯穿八尺人面赤红蛛整个头部,接着炸成一片血雾。   这次,八尺人面赤红蛛彻底死了。   如若被蛛矛穿在半空中,像只破碎的布娃娃,随风摆动。   她还在努力望着面前两道身影。   先看了看那抹青色,想努力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慢慢的,她放弃了,就像她放弃曾经那个‘她’一样果断。   如若最终把视线集中在玄色身影上。   气若游丝,“你来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万俟孤说,还是对身后青影说。   万俟孤和青佛同时出手,前者护住如若伤口和心脉,后者碾碎蛛矛。   他们纠缠数万年,厮杀数万年,头第一次这么默契。   万俟孤把如若揽在怀里,轻轻托着她。   “我回来了。”   如若听到熟悉的声音,觉得眼眶微热,抽了抽鼻子。   “尊上。”   “嗯。”   “别...别费力气了,我没救了。”   万俟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为她输送法力。   “尊上。”   “嗯。”   ......   也许是他输入的法力奏效,如若竟然看清面前人的脸庞。   剑眉星目,薄唇削骨。   是他。   “你会...忘记我么?”   “永远不会。”   “是么?”如若嘴角含笑,努力蹭了蹭他的衣袖,“我也永远不会。”   回光返照总是短暂的...   如若唇色越来越淡,眼皮如千斤重。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厉害,杀了...杀了两次八尺人面赤红蛛...”   “是,你在我心中一直都很厉害。”   “尊上,你可...你可真是一只善说,善说情话的...龙。”   如若带笑的嘴角慢慢闭上,只是眼睛看着万俟孤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似乎想一点点刻在脑中一样。   万俟孤,真好看。   随着如若神力溃散,困住众魔的结界开始破碎,这次他们毫不费力,破结界而出,纷纷朝他们这么狂奔而来。   只是一个个都站在数丈之外,不敢靠近。   如若眼神迷离,说话声细若游丝。   “万俟孤。”   “嗯。”   “以后,以后别欺负我了。”那还有以后?   “好。”   如若嘴角一勾,她早已经看不清万俟孤的面,可是,她又仿佛又看的见。   刻在心尖上的脸,怎么会轻易忘记。   “那我,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你。”   如若瞳孔放大,只见她嘴唇微动,听不见声音。   “还有...还有,谢谢你的心,谢谢你带我再次拥抱光明...”   “万俟孤,我永远爱你...”   如若双目缓缓闭合,气息彻底消散,连心尖上的最后一点神魂消失殆尽。   从此世间再无如若。   她...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万俟孤依旧持续不断给她输送法力,以保肉身不灭,原身不毁。   许久未开口的万俟孤,在她身边低声细语,语气中满是爱恋。   “这颗心,你若喜欢,全部给你。”   “别怕,我带你回家。”   “......”   成日里那个追着他喊‘魔尊大人’,‘尊上’,‘万俟孤’的女子再也不会开口。   那个犯了错就撒娇,本性难移,死性不改的女子睡着了。   就这样无比乖巧安静的睡在他怀里。   万俟孤额头缓缓抵在她冰冷无比的额间,闭上眼睛,认真感受她如空山新雨后般冷香气。   “我虽为黑暗,却只想许你光明。” 第44章   如若自小跟在青佛身边礼佛,耳濡目染,不是跟这个仙讨论佛法,就是去那个仙做法大会上。再加上几位师兄骨子里也是刚正不阿,她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保佑天界安危,维持六界太平。   得向师尊看齐。   被剜心后,如若以为能放下一切,她的身份,她的责任,包括她最敬爱的师尊。   谁曾想造化弄人。   遇到万俟孤后,才是新生活的开始。   如若体会到以前没有过的心动,仙人偷尝禁果,动了凡心。   至此只想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如若。   会哭,会笑,会闹,会撒娇。   默默陪着他守着云巅万丈高,万籁孤寂语,护着魔族一片净土,还有土地上得万千魔族子民。   想过此生就这样吧,远离战场,远离纷争,装傻充愣何常不是一种幸福。   如若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命中注定。   当她扛起六界太平的一天,就再也放不下六界安危。   前有整个天界,后有万千羁绊。   如若早已经不是天界战神,也早已经把魔界当成自己的家,她有义务保护每一个成员。   面对众魔的冷眼旁观,误会,讥笑,辱骂,她不解释。   心甘情愿赴死战场。   用实际行动去护着他的‘‘世间’。   如若,这一生从未愧对过什么。   终了,得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对于如若来说,战死沙场,乃是一代名将最好的结局。   万俟孤一言不语,将如若尸身小心抱在怀中,收回落在一旁的盘龙簪花红缨枪和银刺剑。   周围身影千千万,也只有一个敢开口拦他。   “留下。”   上神开口,定会掀起血雨。   万俟孤并未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去。   谁道,青佛杀气尽显,他手握菩提剑拦住万俟孤去路。   “本座让你留下!”   说话同时,周围狂风四起,释放出的神力远远高于全盛时期的如若,众魔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退避三舍。   终于,万俟孤把视线转移到青佛身上。   “本座让你留下...”   “痴心妄想。”   青佛语调急促,“万俟孤!”   菩提战神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复存在,眉宇间的坦然和被愁容取代,那双含三月春风拂面的眼眸,泛起九月寒冬的暴雪。   想把一切都不留余地的吞噬。   万俟孤冷笑,“你既以选择心中大义,天下苍生,舍弃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今日?”   他想过如若是现在这般下场吗?   菩提上神心中一向只有所谓的正正道。   “万俟孤……”   “对本尊来说,‘菩提战神’就是个笑话。六界天平,四海安定有何用?”   “天道所为,岂能违之。”   “那就尽数毁灭,再来一个本尊满意的天道!”   此话一出,骇人闻听。   万俟孤傲气凌神,一如当日他所说,那就重新归于混沌,再来一个让他满意的天道。   从前青佛就知道万俟孤不是随便说说,如今这般,他更确信。   这个疯子数万年前,为了找寻遗失的小银龙自坠成魔,杀戮成瘾,险些以一己之力毁灭整个六界。   现在只怕他灭天道的心也有了。   风声鹤唳,夕阳西下,一玄一青,暗自较劲。   “你知道她是谁,也应该知道她属于谁。”过了许久万俟孤才说道,语气深沉清冷,“识相,别惹本尊。”   要不是看在青佛这些年对如若一场养育之恩,他定然现在就把天界搅个天翻地乱。   最后。   “剜心之痛,来日如数奉还。”   青佛听到这句话,唇色褪去,留下苍白的底色,握着菩提剑的手发颤,一道绿光闪过,只留下一双紧握成拳的手。   万俟孤跟青佛一魔一神斗了上万年,都太了解对方,万俟孤字字珠心,扎的青佛心口生疼,那感觉跟凌迟一般无二,仿佛也要让他尝尽剜心之痛。   如若惨白到接近透明的脸色刻在他脑中,这个唇红齿皓的少女终究还是落入现在这个下场。   早在天界,他就没了办法。   他甚至不惜燃烧神魂窥探天机,布下这盘棋,还是走到今日这步...   天道,斗不过。   扪心自问,第一座开天辟地的玉石佛像幻化而成,所到之处,佛光普照,度化万生,唯独度不了想度之人...   万俟孤如一具冷面石雕:“今日之事,本尊记下了,来日,如数倍奉。”   万俟孤抱着如若消失,不知去向何处。   万俟孤最后一句话,青佛到没什么反应,眼神空洞的凝望他们消失的地方。   到是让周围众魔心如死灰。   魔尊...是对菩提战神说...还是对他们说的?   ……   鬼界。   一红衣男子站在阴暗的宫殿中,摆弄面前桌案上一盆绿油油青草,身材拔高修长,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披散。   从身后看去,有点弱不禁风的阴柔美。   指尖刚刚恰断一根看不顺眼的草叶,身后便出现一影。   在四下无光的殿宇里,衬得来者脸面有些惨白,乍眼看去,他到是比第五判更适合做这个鬼君。   “你还是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红衣男子率先开口,声音如高山流水,尾音悦耳,“只求你们别大动干戈,我这里实在收不下什么妖呀鬼呀的了,不行就趁早让他们灰飞烟灭吧,本君看着,烦。”   红衣男子语气自若,说出口的话却残忍至极。   ‘灰飞烟灭’四个字一出,比什么都残忍吧。   “鬼君。”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鬼君。”随手把掐下来的青草重新扔回去,翻手化出一本竹简,“那就……都塞进来吧。”   语气那叫一个……勉为其难。   第五判也不看身后来人,低头装模作样看着手中竹简,缓缓朝门外走去。   “砰。”殿门闭合,大殿彻底陷入黑暗。   “啧。”不满。   殿中所有烛光亮起,红衣男子却不知所踪。   “上神。”   青佛耳畔传来一声喃呢,从他身后探出张秀美多姿的脸。   “天地不可泄露。”嘴角微勾,嘴角那颗痣有些诱人,“你知道的。”   青佛:“……”他比谁都知道。   “难得上神来我这儿,那我们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第五判从他身后踱步而出,右手拿着竹简打在左手掌心“啪啪啪”作响。   “人不能贪心,神也不能。”半垂的眼眸掩藏在阴影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在哪儿。”青佛没接话。   “不归我管。”第五判只说出四个字。   青佛准确明白他的意思,语气疾疾:“她没有魂飞魄散?”   “说了。”第五判歪头一笑,“不归本君管。”   第五判的回答让青佛惨白的脸骤然缓和许多,发青的唇薄薄染上一层血色。   有这句话足够。   还有希望。   其实青佛早就应该想到第五判这个鬼界管不了如若,他来这里……来这里只不过想……想……   图个心安。   “青佛。”第五判再次开口,收尽眼中一切玩味儿,语气格外冷静:“有些决定一开始就是错的,及时止损方为正道。”   “嗯。”   青佛懂。   他早就明白,有些决定一开始就错了。   错的离谱,错的可笑。   青佛瞬息消失在殿宇中。   第五判见此挑眉,眼中泛起诧异。   菩提战神虽说不常来,可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来无踪去无影。   活久见。   第五判不在意,随手把装样子的竹简让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得,还得继续忙。   对付完一个,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   只是余光瞟见那盆青草旁多了一个物件,第五判闪身过去把它抄在手中。   眸色欣喜。   好东西。   心情瞬间好了十万分,不由赞叹道:“菩提战神真是一个懂礼貌的好上神。”   刚刚把瓷瓶小心收起来,一股霸道的气息张狂涌进殿宇。   来者还没有出现,第五判化出一把扇子半遮面,留出一双含情眼。   “你要的东西不归我管。”   一袭玄衣黑袍,上面的暗金绣线在摇曳的烛光下闪闪发光。   万俟孤赫然出现在那盆青草旁,跟第五判只有一臂之远,正好一左一右把青瓷盆夹在中间。   “哎?”第五判眼神微变,嘴角笑意不减:“魔尊喝茶吗?新到的竹叶青……”   万俟孤截断他的话,“借摇魂铃一用。”   “不借。”第五判果断拒绝。   万俟孤抬手摸着装青草的青花瓷盆,第五判脸色又变了变。   “万俟孤。”   “借摇魂铃一用。”   “……”   刹那间,殿内烛光摇曳摆动的杂乱无章,一魔一鬼四目相对,一个暗眸无波,一个沉目厉色。   “魔尊应当明白,本君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他薄瘦且节骨分明得手瞬间握住万俟孤手腕,收紧。   万俟孤毫不在意,还是说:“借摇魂铃一用。”   再次开口,面前盛放青瓷盆的案桌微微颤抖,连带着上面的青草左右摆动。   “万俟孤!”   第五判沉声厉色,眼底闪过一道很辣之意。   万俟孤心觉差不多了,刚收回手,面前桌子上的青瓷盆已经消失不见。   “她离不开摇魂铃。”第五判不见刚刚满目笑意。   “今日一借,毕馈之。”   啧……   打了个巴掌,给了个甜枣。   “唰。”   扇子再次打开,第五判轻轻摇了摇,扇走刚刚阴霾。   有万俟孤这句话,他必定借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判:今日真热闹,斗地主不? 第45章   第五判心中已经万般愿意借,面子上还得装装样子,要不然他不珍惜,不知道摇魂铃对他有多重要!   “摇魂铃也不是不能借……”语气松动,“只是你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句话叫做好借好还,再借……”   “叮当。”   一抹银光赫然出现在四目面前。   万俟孤自指间垂下一个镂空银铃,墨绿色流苏迎空摆动,银铃灵力充沛,纯粹自然。   摇魂铃。   万俟孤:“谢了。”   话毕,遁之。   第五判:“……”   第五判:“?”   第五判:“!”   第五判:“万俟孤!!!”   伴随着第五判再殿宇内得怒吼声,殿外上空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响彻天际,让整个鬼殿震了三震,包括惊动了坐在忘川岸边泡脚的女子。   只见她浑身一震,原本暗灰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伴随着消散在空中的龙吟重新黯淡。   眸子变得木讷,眼眸染上一层灰蒙蒙的暗霜。   第五判瞬息出现在女子身后,女子背对着她,他没能看到女子眼眸细微变化。   慌忙走近蹲在她身边,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   第五判紧挨女子而坐,低头垂眼才发现,他执扇的手在发颤。   发了会儿呆,顺着女子裙摆看去,果然,本该安安静静挂在女子腰间的摇魂铃不见了。   狡猾的老龙。   既然偷偷拿了,为何还要去找他要。   难道还要让他感谢他?   魔界始尊屈尊降贵知会一声?   不至于丢了也不知所踪?   真是…搞笑!   天方夜谭好吗!   他很不解,同属于上古时期,怎么龙和玉的礼数差别如此大?   奥,也对。   那条老龙被关在亘古地域数万年,可以原谅他不看书没文化。   “亘古地域……”   一个被天道和六界抛弃的黑暗,现在只怕变成了个好地方。   他不禁想起当年初见万俟孤时的模样……   在亘古地域……   啧!   想那个破龙干嘛。   心中咒骂那只老龙,偷拿他的法器,还差点吓坏他心肝宝贝!   “额!”   第五判脊梁一僵,呼吸紧张,鼻息间传来女子独有的香气,还夹杂着淡淡的桃子味。   他今天亲自喂她吃的桃子...   旁侧女子歪头靠在第五判肩头,不言也不语,安安静静的像一幅画在绢本上的仕女图。眉心正中间有一颗痣,眼眸木纳无神,显得越发素冷,让人不敢亵渎。   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让第五判那双含情眼角泛红,他仰头望天,执扇的手颤抖的似乎比刚刚更明显了。   内心情绪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第不知道多少次小心去试探她的魂魄。   缺了两魂七魄……   独留一个地魂被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也是一个地魄支撑她这个残破的躯体。   就在刚刚,这是她缺失两魂七魄后,第一次作出有意识反应……   视线恍惚,仿佛回到从前,耳畔传来清冷又无奈的女子声音。   “第五,别闹。”   “第五,过来。”   “第五,别怕。”   “第五……”   ……   一滴清凉的雨水打在她的眼角,顺着脸颊留到下颌。   “你……能不能再唤我声第五。”他轻声问道。   第五判指尖扣着扇柄,露出一道划痕。   第五判叫了声:“阿姐……”   第五想你了。   皦白:“.....”   回应他的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谁的叹息声。   “阿姐。”   “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   只有雨声。   ——————   被天道和六界都遗忘的黑暗,是他们再相逢时初次相见的地方。   那日他跟千万日一样,躺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知日出日落,斗转星移。   突如被一抹白影打破常规,让他混沌的神经就此断裂,恢复魔识,睁开沉重的眼眸。   耳边传来一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烦的紧,又懒得动手,只是她没心的样子吸引了他。   她落入此处,必定不简单。   掌下源源不断爆发的仙气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又想不起来。凝视着她涨红发青喘不上气的脸,他又觉得心里难受。   不知道什么地方触动了他想要出去的欲望,决定给她半颗心,代价就是燃烧神魂,突破亘古地域。   终没想到是新的开始。   思绪回归。   万俟孤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   他手边平躺着一个白衣女子,脸面皎白,唇色淡淡,未施粉黛,眼底略微泛青,鼻息间已然没有呼吸。   死物一个。   如果用法力探去,她的三魂七魄具在,只是天魂破败不堪,不拿摇魂铃吊着,只怕变成两魂七魄。   身上盖着宽大无比的暗纹玄袍,上面的金线龙纹跟万俟孤身上的一模一样,颈角被压的严严实实,好似怕她着凉一般。   黑暗中唯一亮光就是女子腰间银铃。   至灵至气的银光顺着镂空雕纹散发而出,光亮有限,仅把两人周围照亮,还时不时发出“叮铃”一声响。   这也怕是唯一一处响声。   万俟孤像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盯着女子。   银光打在他面颊,眉宇间没有往常傲气,长而密的睫毛敷上一层薄薄光斑,薄唇紧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漆黑的眸中映出一张如白纸样的脸。   伴随如若消亡的还有万俟孤那半龙心,龙心死亡却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万俟孤法力骤减,短短数日竟不足五成。即使在时间停止的亘古地域,也能感觉到法力流逝。   六界可管不了他。   万俟孤却不在乎。   就是把整颗龙心掏出来,碾碎了,磨成粉,挥手扬了都行。   只要她安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万俟孤合衣躺在如若身边,一如他们在行宫里的每一夜,相拥而眠。   耳畔没有她的呼吸声,也感知不到另一半的心跳,身上独有的冷香味泯灭于这个夏季。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羡慕鬼界的第五判好,还是该羡慕他好。   万俟孤盯着她恬静的睡脸走了神,脑中闪过的倩影一颦一笑都美如画。   没人知道万俟孤画技精湛,他心中已然把一女子完完整整描绘多遍,多姿多态皆活灵活现。   当他亲自下笔落墨,画的第一幅就是战神图。   万俟孤重新画了一幅《六界名志》上的战神图。   笔下的无上战神要比原书卷上的更加英气逼人,细细看去,还夹杂着一丝女儿姿态。   只是无上战神脸上的面具被换成一张女子面容。   那女子唇红齿白,柳眉星眼,不同别的女儿郎,她浑然天成的傲气让人自愧不如,寥寥数笔,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并未想更改《六界名志》上的战神图,他只想揽书自赏。   就是亲手画的战神图还没来得及让女主人看一眼。   万俟孤能想象到,若是让她看见,一定高兴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大概如同没及笄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没关系。”万俟孤呢喃,“我在多画几幅,到时候让你挑。”   “……”   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无人应答也愿意说话。   “小花,等你醒来,我们把错过的一一补齐,把该是你的也一并拿回来。”   “……”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天问我去哪了?我替我们找了块好地方,有山有水。到时候我把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棵佛冷花树也搬过去,就种在我们家门口,好不好。”   他亲手种过一株佛冷花,没想到在他们身边时间长了,吸收了龙气,竟越长越大,不留神变成了一棵粗壮大树。   万俟孤第一次看见佛冷花,也是第一次看见刚破壳的小银龙,它就藏在佛冷花树枝头,龙嘴里叼着一只银白色佛冷花,小银龙刚刚破壳,鳞片还泛着粉光,就连龙角都是软软的。   好不可爱。   那夜他站在树下,不知道是花为她开,还是她为花生。   “以后还得你照顾它,帮它浇水,它年纪大了,跟你一样得娇生惯养,我搞不定,很是头疼。”   说到这里,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沙沙沙”声,几枚绿油油的叶子飘落在如若身上的黑袍上。   还有一片小巧可人的落在如若脸庞,叶尖轻轻挨住她冰冷的肌肤。   万俟孤抬手拈了片叶子在指间,眉头微挑,发芽了。   当年小银龙消失,一树银花凋落,绿叶枯萎,连树根都干涸无救。   花败树死。   万俟孤因心魔堕入魔道,后被青佛关在亘古地域,伴随着腥风血雨归于平静,消失的还有那棵独一无二的佛冷花树。   无人知晓其所踪。   至此之后数万年,一龙一树就在亘古地域相依为命。   如若先前刚坠入亘古地域时,他就发觉佛冷花树有异样,只是不明其理,不敢乱动,只得让它暂居这里。   如今看来,果然是因为如若,让它恢复树识。   只是它会因为如若再开次花吗?   “近日我还发现一件事。”万俟孤摸着叶片上的纹理,语气平常:“造始喜欢的不是你的银枪,而是银枪里的银刺。我怕它闹腾的厉害,惹银刺不开心,就随便把他丢在...”某个山头。   插在某山头上的造始哭唧唧。   再不来接它回家,就委屈死了!   “我能感到它不开心,到时候你醒来它找你撒泼告状,别理它就好。”   造始:明白了,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造始:就荒唐(摊手) 第46章   一向无人问津的鬼界,今日格外不简单,这位不速之客来访,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第五判坐在主位咬着狼毫笔杆,面前摊着一摊染了墨的熟宣,只是乌七八黑看不出画了个什么,他依旧乐此不疲画着。   伴随着殿内涌入一股仙气,第五判衣袖一挥,满桌画稿换成了一桌案文书。狼毫在指间打了个花圈,笔尖墨汁染了朱红,他不疾不徐落笔,在文书一页一个人名字上画了个圈。   增加十年阳寿。   “孤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望鬼君海涵。”影未到,声先到。   第五判嘴角痣微颤了下,心中吐槽,天君您老人家肯舍得下九重天?   “不知天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第五判依旧垂眼看着文书,语气随意:“本君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天君不知道的,本君也不知道。”   说话间,殿内金光一闪,缓缓从中踱步而出一男子,他神采英拔,右手半抬于身前,宽大袖袍自然垂下,上面的云雷纹低调又张扬,不是谁都有资格用天界的织锦。   “鬼君谦虚了。”度光温文尔雅笑道:“鬼君何事不知何事不晓。”   “那也得本君想不想知晓。”一滴朱红顺着笔尖滴在纸上,迅速晕开,看不清下面的字迹。   “是这个理。”度光似乎不在意第五判语气,面不改色继续道:“孤今日前来,就想知道一件事情,望鬼君如数告知,孤必定有重礼相送。”   “噢?”   重礼相送?   有多重得礼,比青佛的还要重?   啧...   他第五判今日真是撞了大运,几位霸主赶着来给他送礼。   “既然能让天君说出这是‘重礼’,那小王就更不敢要了。”第五判反手拿着笔杆在纸上敲了三声,朱红晕痕散尽,“天君请回吧,你要的东西,小王未必知道。”   天君被鬼君下了逐客令。   呵。   度光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两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仰头盯着高处的第五判,“鬼君难道不想要天魂?”   眼前红影一闪,第五判来到度光面前,那双勾人的含情眼微微眯起,“天君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孤自是知道。”度光笑得更加和善,“不仅是天魂,还有其它的一魂七魄,孤都能给你。”   第五判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天君好大的口气。”   “孤能说出来,自然也能办得到。”   “......”   这次第五判没有开口,眼角跟着眉峰一起扬起,淡灰色眼眸盯着度光,似乎要把他从里里外外看个透。   度光回视第五判,坦坦荡荡迎接他所有的敌意,眉畔舒展,嘴角笑意只增不减。   “鬼君自然可以不信孤,但是,”他故意一顿,“不能不信天道。”   “天道。”第五判冷哼一声,“天君信天道吗?”   “孤自然信天...”   “是么?”第五判截断他的话,口气张扬:“天君既然信天道,这些年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度光,九天玄龙,呕心沥血布了盘棋,可谓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就连天道他都算进去了。   现在居然巴巴跑到他面前跟他说,信天道?   可笑!   可笑至极!   “孤信天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眸顶着眼皮泛起一丝阴厉,“自然也不信天道。”   “我们道不合不相为谋。”   “难道鬼君就不想知道如何收回你阿姐的两魂七魄?”   “想。”第五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想。”   度光反问:“是么?”   “本君觉得这样得生活也挺好。”   好到她再也不会离开他。   好到她再也不会反驳他。   好到她再也不会...   啧。   违心之话说出来真痛心。   “第五判,其实你很想她活过来吧。”度光负手而立,绕过他走向大殿台阶,一步一个脚印,“难道就不想让她再跟你说说话?不想彻彻底底占有她?不想跟她耳磨厮鬓一辈子?”   “够了。”第五判低喝一声,他硬生生拔开伤口,“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此阿姐非比真阿姐。   “她未必这么想吧。”   “......”   伤口很疼,尤其让人硬生生拔开,暴露在阳光下,在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撒上白花花的盐,刺的他生疼,想哭。   这件事还真的应了度光的嘴,她未必同他想的一样。   第五判承认。   他从小被她养大,给了她一种错觉,亦姐亦母又亦父。   第五判不这么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们当成这种关系。   小时候在心里种下了叛经离道的种子,叛逆时期的懵懂,再然后的暗恋,他曾经有过试探,旁敲侧击,甚至想……   使劲浑身法术,都被一一阻挡在心墙外。   他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鬼界的一席之君吗?   还是掌管一方的霸主?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跟她有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他想要皦白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   第五判不愿意跟她称姐道弟过一辈子!   有些感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终止,唯有不死不休。   可惜,死的不是他。   当有一日真走到生死这一步,他又觉得只要她安好,他可以跟她做一辈子的姐弟。   哪怕看着她出嫁生子,再和那个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又何妨。他可以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做一只蛆虫,见不得光的肮脏虫子,一辈子默默守着她就行。   他曾经也不信天道,不信天道的下场就是一生一死。可叹他曾经的想法多么可笑。   用惨痛的代价换来,这就是天道!命中注定的天道!   看吧,如今又有一个不信天道的。   哦,不。   是两个,三个,甚至更多。   结果肯定跟他一样,落入一样的下场……   看吧。   等吧。   逆天改命,从来都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   天道永远就是天道,永远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天道。   没有谁能改变,就算是神,魔又怎样,就算是他能窥探天机,结果又怎样。   终究还是成为天道所愿模样。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现在遍体鳞伤的他和她,只想安安静静藏在这里,那怕她只有一魂也好。   怕了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就想跟她躲在这一方天地哪也不要去一辈子,就这样子吧。   原谅他的年少气盛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五判,被天道打的一文不值。就像是阴沟里的蛆虫,没有再见天日得勇气。   “难道鬼君就不想知道?”度光继续引诱。   “好奇心害死猫。”第五判耸耸肩,故作随意:“不想。”   “你是害怕失败。”   “……”   度光看着第五判僵硬的神情就知晓他猜对了。   “是呀,无数次充满希望,然后无数次又陷入绝望,反反复复,根深蒂固的滋味不好受。”   “天君,本君说了,”一字一顿:“不,感,兴,趣。”   “哦?”度光拉长声音,“孤刚刚就在想,鬼君的个性断然不会被就此打倒,但凡有一丝希望,你断然不会放弃,可今日为何如此决绝,现在孤明白了。”   “……”   第五判看着度光玩味的笑容,脸黑了下去。   “因为鬼君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   “所以鬼君怕了?”   “怕?”   他不知道怎样,知道了又怎样。   他改变不了。   “你知道孤的秘密。”他那些见不的人的秘密,第五判都知道。   “我们强强联手不好吗?”度光站在鬼殿最高处,低头俯视第五判,眼神里的欲望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语气接近癫狂:“万俟孤现在法力不足五成,不足五成!你与孤联手除掉他,这样你就能救回你心爱的阿姐,这样不好吗?龙心!那可是通古之龙的龙心!能与天道抗衡的法宝!”   “……”   第五判脸色由黑变白,含情眼眼角都散发着冰霜,神色阴冷无常。   有些事情可以心知肚明,在心里嚼碎了咽下去,一旦把它毫无顾忌暴露在阳光下,所有的贪婪、欲望、丑恶将统统无处躲藏。它们化成恶鬼,一步步把你碾碎,血肉不留。   第五判一口银牙咬地‘嘎吱’作响。   这个九天玄龙疯了!   彻底疯了!!!   他口中说的“重礼”,他早在几千年前就知道了!   但也仅存于藏在黑暗里幻想,从来没有想过暴露出来。   就在前不久万俟孤来鬼殿借摇魂铃时,他就知道万孤法力骤减,已然折损大半。   他还是硬生生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这个疯子……   疯子!!!   他为什么要说出口!   为什么要逼他!!   疯子疯子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   度光猖狂地笑声抽打着他濒临破碎的神经。   “怎么样,第五判,你是不是心动了?是吧,心动了吧,哈哈哈,孤也心动了。”   而且早就心动了!!!!!   说出口的话如同开了鸟笼的鸟,彻底无所顾忌的翱翔于空中。   度光张开臂膀仰头大笑,眼神中的欲望仿佛要把一切给吞噬,毫不留情的吞噬,包括他自己!   全部吞噬!!!   第五判硬生生把手里的判笔折断,参差不齐的尖利断痕深深刺破掌心,一滴滴鲜红液体落在他红衣上,又瞬间被衣服吸干。   要不是空中弥漫着血腥气,还误以为又是朱砂墨……   第五判不在意。   “鬼君。”   度光停止狂笑,右手指着天,“孤就在那里享受万年孤寂。”又指了指地,“你就在这里陪着你阿姐共度良宵。”   “怎么看都是孤不如你呀。”裂开嘴角,露出阴森的白牙,“但这不两全其美吗?”   “……”   啧。   这个疯子说的真他娘的诱人……   但凡他再年轻个几百岁!   但凡他再年少气盛点!   但凡他再少参透点天道!   他娘的他早就自己去干这票了!   用他在这里当好人?!!   “天君。”第五判冷不丁叫了一声。   “嗯?”度光转狂为喜,“鬼君这是答应了?”   “本君,”第五判断笔成扇,遮住冷笑的唇,含情眼媚人心魄:“不,感,兴,趣。”   “……”   度光欣喜的表情将在脸上,再一点点破裂,最后变得阴森。   “你是不是想问本君为何不愿意。”   “……”   “没有原因。”   “......”   “本君就是不愿意。”   “……”   第五判能感觉到周围仙力暴涨,龙与生俱来的压迫力让殿内一切器物极速抖动,全部烛光一瞬熄灭,度光的脸藏于黑暗。   要不是第五判已经见过那只老龙发怒的样子,只怕现在早就跪在度光面前,哭着喊着跟他求饶。   可惜了。   是个麻雀当凤凰,不值一提。   第五判不惧度光的怒气,他合上折扇摇了两下,一簇暖黄色烛光在黑暗中绽放,他拿着火折子走到离他最近的烛台,垂眉挨个点燃。   殿中一角重新亮起。   高殿上陷入黑暗,静悄悄让人摸不透度光在想什么。   第五判不用猜也知道,无非就是怎么算计他,把他拉入他布下的棋局,让他跟那只老龙来个螳螂捕蝉,跟青佛再来个黄雀在后,他坐享渔翁得利。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己呀。”第五判低声细语唱出世间的所有无可奈,摇曳生姿的烛光打在他多情的眼上,徒留一地落寞无可奈何。   似自嘲,又似叹息。   突然,一道金光朝第五判袭来,直击他身。   第五判不躲。   等金光散去,早已经没有第五判得身影,到是那处烛台上的蜡烛尽数被点着。   大殿又亮了一角。   随即,在度光身后出现一抹亮光,只见第五判不慌不忙拿着火折子站在烛台前点蜡烛。   又是一抹亮光,西北角也出现一个红衣身影,半隐藏在黑暗中,站在烛台前点蜡烛。   再一处。   须臾。   大殿内同出现三个第五判,他们一般无二,皆是各自点着面前蜡烛。   就是度光都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那一个是本体,又或者都不是本体。   身后的第五判先开口:“同在六界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点情谊,本君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   紧接着,西北角第五判开口:“亦可以一意孤行,胜败由天定。”   东北角道:“都说了,万般皆是命。”   三声齐说:“半点不由己。”   “……”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度光脑海中无限循环。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己……   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鬼殿:欢迎来到疯子聚集地 第47章   “你倒是在这里躲清静,可知本君帮你做了多少事?”一声幽怨回荡耳边,“嘴皮子都磨破了。”   万俟孤睁开黑眸,下意识看向枕边人,见她同往常一样躺在身边,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这不是你这只老...咳,”险些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本君意思是,这不是你万俟孤的作风。”   任人宰割。   万俟孤的作风应该是...   啧。   睚眦必报。   睚眦,人界传说中龙的二儿子。   虽说这只上古老龙还没有儿子,但睚眦必报的性格倒是跟他一般无二,可见人间那些无聊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等等,这不就有了?   万俟孤以后的小龙崽子就叫万俟睚眦。   万俟孤懒得理他,没有想到这家伙自娱自乐,已经给他未来儿子的名字取好了,要是让如若听到,必然祭出银枪,给他来个什么叫做‘睚眦必报’。   “啧。”语气森森,“这棵老枯树发芽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抹红色身影被悄然吞噬其中,只是那双眼尾上扬的含情眼被手中烛光映的格外明亮,如挂在夜空中的一弯皓月。   第五判手持一方蜡烛向前探去,细细上下打量面前大树。   上次见这棵树还是一棵死树,身上毫无生机,如今看来倒是变得生机勃勃,要不是这种上古神树就独此一棵,他甚至还想怀疑竟然有人敢在万俟孤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原来上古神树也是看人下菜碟。   有趣,非常有趣。   “本君借你摇魂铃,也不用你还承诺,借本君这棵树玩玩如何?”第五判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毫无玩笑之意。   绕是他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拿回去跟那些杂草一起养着取乐也不是不行。   万俟孤还没有开口说话,佛冷花树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竟无风自摇,‘哗哗哗’落下一地树叶,以表自己反对之心。   第五判顿时眼睛方亮,竟然枯树成精了。   “就是不知道它喜不喜欢喝忘川水。”   “沙沙沙。”   顿时摇的更加凶猛,绿叶砸了第五判一身,有的竟然恶狠狠甩在他秀气的脸上。   佛冷花树:红死鬼,给爷起开!   第五判也不恼气,手中蜡烛化成油纸伞撑在头顶,全数把落叶遮挡在伞顶,只有寥寥数片飘落在他衣摆上。   “啧,脾气不小。”   佛冷花树又摇了摇,爷脾气爆着呢!   “啪。”清脆一声响指。   地上落叶尽数飘起,越过伞身时突然镀了一层金光,继续缓缓上升,一个接着一个贴在洞壁上,最后竟然变成点点繁星,超亮整颗大树。   本来听浪漫一件事情,被一阵突兀地笑声惊扰。   “哈哈哈哈哈。”伞下的身影狂颤,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咳,你秃了。”   树身猛烈一抖,又落下一层树叶,它们也是越过伞身镀了光,落在地上变成星河。   这样来上两次,,每一片落叶都在发光,上下通亮,首尾呼应。原本漆黑无比的洞穴,此刻金碧辉煌。   就是苦了佛冷花树……   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此时佛冷花树一动不敢动,仿佛死了一样寂静。   佛冷花树:麻烦来人把这个红衣死鬼带走,爷只想嚎啕大哭一场。   第五判仿佛能感觉到来自一棵树的悲伤,觉得它好不容易发芽的树枝又秃了,还怪可怜见的。   完全不想作使者是谁,竟好心开口劝:“这里都是熟人,没人笑话你。”   佛冷花树:......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哈哈哈…对不起,本君没有笑话你。”   佛冷花树:……   爷谢谢你。   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笑声,从不起眼角落中抽出一枝嫩芽,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快速延伸,第五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只见嫩芽慢慢朝白衣女子伸去。   笑声依旧回荡在山洞中,可第五判眼底却没有笑意,反而全神贯注看那只嫩芽要做什么。   发现这幕的还有一言不发的万俟孤,他对此没有第五判有兴趣。   他知道嫩芽要做什么,也不阻止,用灵识去感知它费力地顶开黑袍,小心翼翼蹭了蹭如若冰冷的手,接着一圈一圈缠上她纤细的手腕,最后嫩芽枝头安安静静紧靠在她指尖。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后,不在动弹。   就这?   第五判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山洞重新回去寂静。   他没有猜错,这棵上古神树已然有了意识,还顺便认了主。   它为如若花开,为如若花败。   如今无上战神陨落,它却恢复灵识……   啧。   有意思。   他虽然能透过天机看到零星结局,却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   果然这条老龙比天道有趣,他的龙心是不是真的能……   第五判皱眉,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度光的话。   啧……   那个疯子,真是给他种下一个一点就着的心魔。   疯子!   “你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   第五判还真没指望那只老龙能回答他,只不过是他许久没遇到参不透的天道,近日接二连三砸在他头顶,成功引起他避退六界的好奇心。   本就发誓不再过问六界俗世,奈何天道推他前行,又牵扯故人,四舍五入,这不算六界俗事。   单纯的朋友...额,好奇心。   第五判大型双面脸现场,前有度光好奇心害死猫,后就有万俟孤不算六界俗事。   他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呀。   “凤凰息世,麻雀当道?你说这个世道怎么了?”第五判话里话外都在含沙射影万俟孤。   言下之意:你这个老龙是不是活的太久了,人家都算计到你头上了,媳妇也死了,家也不成家,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怀春悲秋?   “要本君讲,六界太平太久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是应该承袭一下你的权利,让那些肆意妄为的宵小见一见,我们上古时期该有的风采。”侧手抖掉伞面上的树叶,伴随着红光,一个小白瓷瓶出现在他节骨分明的指尖。   只是那日青佛留在他殿中的白瓷瓶。   踱步走到一旁,挥手幻化出一张高挑窄面细腿小案几,第五判拧起好看的眉头,心中啧一声,他本想要幻化出一张又高又宽腿又粗的案几。   果然在亘古地域不能变化自如...   想着便把手中瓷瓶放在案几上,“本君前几日新得的灵丹妙药,你拿去试试。”   青佛给的小瓷瓶中一共有三枚青绿色小药丸,刚刚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植物花草味扑面而来,有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之意。又有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之感。   第五判认得,这是菩提沉香,再加上各种珍奇药材炼制而成,巩固魂魄的药丸。   且不说数件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珍奇药材,单说一味菩提沉香,只怕世间为青佛独有。   菩提沉香,乃是天地之间第一棵陪着青佛本体而生的菩提树所取,玉石佛像开了天识,悟了天道后幻化人形,也是那棵菩提树铸剑之时。   菩提沉香可贵之处无需多言。   此等仙丹妙药一颗足矣,至于青佛为何给他三颗,意思太明显不过。   啧。   这么说来,他堂堂鬼君不仅是个传话小官,还是个跑腿的?   第五判觉得自己好奇心还是不要有为妙。   “说完了?”   万俟孤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语气沙哑的好像干枯的河床,裂缝有三寸深。   “没...”第五判语气一顿,眼珠乱转一圈,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变成:“差不多。”   嘴上说差不多,动作倒是很诚实,又在桌案前勉强幻化出一把太师椅,大大方方入座,衣摆一撩,二郎腿一翘,手中又多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瓷骨杯,正丝丝冒着热气,大有一副今日不聊它个不死定不罢休之意。   斯条慢理吹着热气,又浅酌一口热茶,再加上满洞壁都是星光点点,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要喝茶,就是不着急走。   不能让这家伙独自躲清净,他去应付那些杂七杂八。   隔着上升的水雾,第五判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另一只通古之龙,不过,透过天道倒是看过几次无上战神的英勇身姿。   一杆红缨枪被她耍的炉火纯青,甩,刺,挑,勾,劈,快准狠。   虽说她是普照战神一手教出的战神,可身上半点没有他的影子,倒是他剩下几个弟子,出口比比皆是他的大道理。   无上战神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在她耍枪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难从她身上找出另一个身影。   照这样来说,如若也算是万俟孤一手带大,起码带到破壳以后。   啧,他也不知道。   天道这样告诉他,他就这样理解吧。   第五判虽然跟他们一样诞生于上古时期,却因天识开的很晚,他又同那些新六界小辈没什么区别。   晚到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魔大战之后,晚到万俟孤被关在亘古地域还要之后。   他无所谓,就是心生遗憾,上古时期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传说。   偶尔片段,只能从天道处窥探,让他不得尽兴是真的。   “......”   眼前闪过一抹黑影,让出神的第五判一愣,随即黑了脸色。   啧...   这个老龙。   原本还露在外面脸的如若,此时被某个占有欲极强的老龙,伸手用黑袍盖了个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   第五判舌尖划过后槽牙,头上青筋难得突起,他对龙没有兴趣!!!   他也不喜欢头上有角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判:我真难,我真难,我真难!!!! 第48章   对此,第五判有了一丝想要捉弄某只老龙的心。   在危险边缘疯狂大鹏展翅。   “无上战神身姿一骑绝尘,小王虽没亲眼所见,但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甚小王心中形象,小王这等俗物看完只觉得叹为观止,失礼失礼。”嘴上说的失礼,不一定是心里想的失礼。   “今日本君有幸目睹无上战神容颜,可真是,”故意一顿,侃侃,“一见钟...哎?!!别这么大火气...”   一道泛着金光的玄龙闪电般朝他面门袭去,要不是他够机灵躲得快,只怕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变成了神鬼都怵的烂容。   只怕是身后洞壁没有那么好运,尘土散去,硬生生砸出一个深坑。   第五判摇着扇子,心中惊涛骇浪。   且不说这里是亘古地域,单说万俟孤仅有的半身法力,能有如此大威力,可见是...   ???   啧...   动了杀心...   这只不顾情意的老龙...   “得,本王不说了。”第五判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说正事。”   万俟孤一脸冷漠,眼底平静无波,明显一副‘老子现在不想说话’之势。   “行,本君知道你现在没心情说这些,本君也知道你从来不屑当天下霸主,那位也是,啧...”说道这里,第五判就脑瓜子疼,怎么上古时期的几位,包括他在内,难道对天下都不感兴趣?   他一心只想要他阿姐,这位老龙也只想要他的小龙。   还有一位比较明智,好歹还是一心为了天下苍生,只是空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没有想要江山社稷的命。   啧...   轮番总结下来,都是一群什么上古霸主。   还不如一只后起之秀的九天玄龙。   不过他更可惜,野心太大,命格里兜不住。   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悲切。   “你真应该学学你在人间的二儿子。”摇着扇子,继续说着不怕死的话,“看看它身上的优点...!!!”   有了第一次打底,第二次就有了准备,又是一道玄龙朝他飞去,可真真应了那句,‘二儿子’。   只是这次玄龙有了变化,龙身上的金光暗淡无色,连带着它的威力一起大打折扣,起码从身后的深坑来看,第二个浅了许多。   果真是事实,万俟孤法力大不如从前。   这只老龙日后真的要是跟那只九天玄龙打起来...啧,难说。   多半会输。   话不好听,却是实话。   “第五判。”万俟孤坐起身。   “嗯?”   “再帮我个忙。”   万俟孤这里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尊’。一如他语气平和,傲气荡然无存。   “魔尊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王就好,这样子着实让小王惶恐。”第五判心中一慌,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万俟孤抬眼,这么久以来,难得这么认真正视他,“这次连上个承诺一起清算。”   “......”   第五判摇扇子的手微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斯条慢理摇着。   “说。”万俟孤一个字简单明了,却是比泰山重。   “我不想要什么承诺,我只想要一个人。”第五判语气难得如此认真。   “可以。”万俟孤毫不犹豫答应。   第五判嘴角勾起,“我还没有说什么人。”   “皦玉。”万俟孤道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却让第五判恍若隔世。   皦玉皦玉。   譬如玉石,皦然可知。   记忆中的名字,记忆中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   “好。”第五判垂下手,扇子脱落在地上化作烟尘。   有些事不用挑破,有些话点到为止。   一双不怒自威的黑眸,一双似情非情的桃花眼,在被六界抛弃的角落里达成共识。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仿佛能懂得对方心中所想。   尽管爱与被爱的角色不同,爱的感觉相同。   不就是一个痴情种遇到另一个痴情种。   “沙沙沙。”   被‘繁星’笼罩的树疯狂摆动着,每根枝丫都用尽全力摇摆,落叶如雨下,飘零满地哀。   这次,第五判侧头静静凝视,没有刚刚那般嘲笑。   眼底泛起不多见的迷茫,再深入进去,一副悲壮的画面让他心魂巨震。   天道。   他再次看见了天道。   万俟孤...的天道。   ......   身后早已没有天道影像中的高大玄影,只有一具冰冷的身体,她身上的摇魂铃静静撒发着余光。   第五判顺着佛冷花枝桠走到如若身旁,缓缓蹲下,许久不语。眼神中依旧满是迷茫,就连嘴角的痣都带有一丝不该有的悲切。   “天道使然,原来就连他都无可奈何...”   这句话带着千般惋惜,又带着万般无奈。   只是,不知对谁而说。   ......   “天...天君!”一阵急促声打破九重天安宁,“回禀天君,万俟...魔尊打上九重天了!”   “什么?!”太上老君胡子飞起。   天蓬元帅眉头拧皱,“万俟孤这个大魔头竟然如此猖狂?当我天界没有仙了?”   “单枪匹马?”   “好像是独自前来。”   “一个人就敢来?!还把不把我们天界放眼里了!”   司命四下看了看,“青佛上神呢?”   被她一提醒,七嘴八舌的众神纷纷四下看去,脑袋绕了好几圈,依旧没见高高在上的那抹青色身影。   “对呀,你们谁看见上神在何处?”   “上神今日?”一名爱慕青佛上神的女仙低头佯装想了想,才继续道:“今日上神好像不在。”   “什么?!”太上老君胡子又一次飞起。   “小仙好像今日也没见到上神。”司命点头同意。   众神:“......”   众神面面相觑,脸色皆不好看,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眉头不展,更有的...胡子飞起。   要说青佛上神不在殿中,也是常有的事,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人家几面,就是今日不在...不行...   没后盾...没安全感阿。   不知谁飘飘然说了句:“要是无上战神在就好了。”   众神:“......”   本来就安静的大殿,现在更加安静,众神脸色更加难堪。   无上战神。   这个称号不知在什么时候,默契般消失在众仙口中,成为天界禁忌,大家大家为此都心照不宣,无人再敢提及这四个字。   自从无上战神被青佛上神剜心后,贬入亘古地域,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何来她在天界一说?   倒是有传言魔界出现一魔后,手里也是拿着一杆银枪,击败八尺人面赤红蛛。   前面说的鼻子有眼,到是能怀疑这个传言中的魔后是无上战神,后面这句话就扯淡了。   八尺人面赤红蛛?   你当时不要钱的小赤蛛?那是八尺人面赤红蛛!!!   断然没有一个死了还有一个的道理。   “众位别急,本天王先去会会他。”托塔天王已经起身走下殿台,催动仙力消失在殿内。   “小将也去!”一袭红色声影赫然站在托塔天王消失的地方,如蛇一样灵活地混天绫在大殿上空盘旋了几圈,随后一阵疾风,脚踩风火轮直奔杀场。   大小李将军共赴战场,这让众仙心中暂时喘了口气,但是也归有自知之明。   魔界始尊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两个小辈打败?   这世间能跟他一战高下的人物,只怕只有那个神出鬼没不见踪迹的普照战神,青佛。   不多时,大殿内再次传来嘈杂声。   事发突然,乱了众仙心绪,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官发现,此时最应该说话的那位,却是闭口不言,侧头看向殿内最高处,那位稳坐与泰山不为所动。   她白皙的眉头微蹙,眼神失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   司命一阵仙魂一震,不知什么时候,度光竟然注意到她,眼神恰恰好与她四目相对,那抹有意无意泛起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明显是故意为之。   司命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刚喘息几口气,便听到大殿上传来:“半夏言何在。”   一时之间,嘈杂不堪的大殿重新恢复安静,更有仙者齐齐看向刚刚前来传军报的小兵。   那小兵一抖,连忙上前回话:“回,回天帝,半副将正在死守,死守魔尊。”   度光点点头:“传孤口令,命半夏言必须死守,不得让万俟孤扰了天界众仙安宁。”   “是,是!”小兵领命,速速前去。   司命听闻,冷汗如雨下,那位怎么如此笃定一个副将能抵住魔尊的攻击,除非...   心道不好!!   他…想让半夏言死?   前方。   一抹玄影大杀四方,众仙兵还未来得及近身便已经灰飞烟灭。   在旁,一个丈高六尺,宽型两丈的巨型宝塔暗放仙力,托塔天王和哪吒互相对视一眼,便十分默契的配合对方行动。   他们前后夹击,企图把万俟孤逼向宝塔前。   万俟孤怎会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仙想要做什么,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万俟孤居然主动闪到宝塔前,大小李父子眼中欣喜之色瞬间消失,只见那抹玄影站在仙力万丈的宝塔前纹丝不动,伴随着他嘴角冷笑。抬手一震,宝塔便急速颤抖,从塔身下开出一道裂痕,以闪电般速度上至塔顶。   只听‘轰隆’一声,宝塔炸裂,四散飞去。   大小李父子脸色煞白难堪。 第49章   玲珑宝塔位列《六界名志》中的法宝,可降服一切妖魔鬼怪,此时非但没有降服万俟孤,反到让他一掌击碎。   注意,是掌,还不是他的造始剑。   可见他如果祭出法器……不敢相信。   大小李将军父子自知不是这个通古之龙的对手,以为有玲珑宝塔在,方能抵挡一二,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   面对恐怖如斯的万俟孤,他们仿佛杂草中的蝼蚁一般。被万俟孤一掌击碎的不仅只有塔,还有他们的斗志。下场就是连连败退,没几个回合,胜负以定。   原本应该冲在前面抵御万俟孤的半夏言,此时却在一旁隔岸观火,他的脸色不比大小李将军能好到哪里。   视线紧紧盯着万俟孤的长发,那个发髻...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如若跟青佛初到军营,面上就带着一张银白面具,素净规整,没有其它多余装饰,正好遮住她半张脸,却遮不住她眸目中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傲气。   衣着短窄银色半衫,下穿同色蹬腿裤,腰系簪花盘龙暗银带,身姿挺拔,体态高挑,长发用一根枯木簪子齐整得束在脑后,再配上她自信张扬的笑,别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之味。   至此,不论过去多少年,如若除了战袍,就是这副妆容模样。   因此,她一尘不变的样子深深刻在半夏言脑中。   也曾听其他仙者口中惋惜,好一个绝色女儿郎,未穿裙钗戴珠环。   同时,这句话也道出半夏言心中的惋惜。   最后一次见如若,是在那场与八尺人面赤红蛛决斗后,他一向敬仰的战神不负众望,无悬念般斩杀邪祟,身上还带着未来得及褪去的血色,眼神中充满傲人的坚定。   那日风很大,她束发的枯木簪子不知遗落何处,一头乌黑柔顺青丝随风摆动,被她重新幻化出的发巾随手挽于脑后。   他只见过一次,也深深记在脑中。   跟万俟孤挽的发髻一般无二。   他认出来了,如若的手法。   ……   没有奇迹,大小李将军战败,他们重伤倒地,眼中虽有不服,也无可奈何。   万俟孤不屑杀他们,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大殿内那个。   万俟孤缓缓向前走去,纵然有再多天兵阻拦,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一旁冷眼相看的半夏言终于出手,灵光一闪,手中幻化出一弯短刀,刀体似月牙,又似弯曲的枯藤,刀背刻满符文,刀锋锋利无比。   继大小李将军后,冲向万俟孤。   万俟孤本不想把他放在眼中,接了几招后便发现不对,他的短刀竟然同如若的枪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尤其是那招回马枪使得一模一样。   半夏言见万俟孤眼神不对,便知道他看出了他故意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如若的回马枪。   半夏言眼眸一转,刀刃迸发出强烈杀气,万俟孤见此迎掌回档,刀掌相击,周围为之一动,四下云雾被法力相碰而出的疾风吹跑。   半夏言脸色一变。   他拼尽全力用斩风刀接下万俟孤一掌,强忍血气翻涌,嘴角还是渗出一抹血色,双目园睁,眼底布满可怕的血丝。   “她,”刚张嘴便涌出大片鲜血,半夏言继续释放仙力抵住万俟孤掌下的压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还好么?”   这句话让满脸戾气的万俟孤眉头微蹙,收了掌上一半杀气,瞬间让半夏言周身那种要碾碎他的气息散去,让他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你叫什么。”   “半夏言。”   万俟孤主动向后退了几步,大手一挥,收去掌上法力。   半夏言难以再逞强,身体如狂风席卷一番,仿佛每一根骨头都不是他的。他单膝跪地,斩风刀已然成为他不倒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努力抬头看向身前男子,“她,她还好么?”   万俟孤不语,居高临下盯着强如之末得半夏言。   久久听不到他想要的回答,但是也知道了答案。   魔界那位魔后,当真是她,也是,也只有她才能把那杆银枪耍的登峰造极,也只有她能斩杀八尺人面赤红蛛。   是她,是她。   半夏言一手撑着斩风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摊开,掌心灵光一闪,出现一枚暗黑鎏金盘龙印。   他合着血色的嘴一张一合,声如细丝,“她说...她说这个暂交于我...劳烦你,你帮我问问,她何时来...”取,末将等了很久了。   最后的话语顺着他法力散尽也全数扼在喉中,晕厥在战火纷飞的仙殿前。   “嗒。”   暗黑鎏金盘龙印从他掌中掉落在地上,万俟孤只是冷眼看着,完全没有要捡起来的欲望。   这枚能调动天界数万天兵天将的盘龙印,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块碍眼得破石头。   而它对如若来说,是责任,更是枷锁,既然决定放手,就不要再拾起来。   有些决定,他很乐意帮她完成。   万俟孤掌中虚力,一个玄龙绕指而出,威严怒吼得朝盘龙印而去,还未接近,被一道金光阻挡,与玄龙抗衡,同时,盘龙印被原封不动包裹其中。   万俟孤眯起眼睛冷漠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度光。   度光负手而立与盘龙印前,也不动神色回量着万俟孤,心中暗暗诧异,刚刚所有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本想借他手除掉如若党羽半夏言,没想到半夏言反手试探万俟孤。   定然是跟如若有关联,要不然他们不会认识彼此。   等等,是招数。   细想刚刚那几招,果真不想他平时刀法,倒像是…如若的枪法。   真是小看这个像木头一样的半夏言了,还妄想把暗鎏金盘龙印交给万俟孤,不自量力。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足五层法力的万俟孤。   这点更让度光诧异,面前已然不足五层法力的万俟孤,居然还能徒手击碎玲珑宝塔,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哪又怎样。   度光此时早已热血沸腾,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既然万俟孤只身前来,就别想活着走出九重天。   一个只有五层法力的通古之龙,他九天玄龙何惧?   万俟孤笃定:“是你。”   度光没有答话,只是回了万俟孤一个平静淡然的笑容,扬手一挥,一个泛着金光的结界自他们为中心急速扩开,与世隔绝。   两人在众仙面前隐去身形,他们从外面看去,只有一个结界,剩下全然不知。   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唯有司命眉头一拧,抿唇不语。   结界内。   度光含笑开口:“是我。”   万俟孤挑眉,他到是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一切都是你所为,包括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万俟孤打开天窗说亮话。   度光不疾不徐,一一应道:“不知道魔尊说的‘一切’包括什么,但应当都是孤所为。包括数万年前的什么大战,当然,也包括无上战神之事。”   万俟孤:“……”   度光故意放缓‘无上战神’四字,出乎他意料之外,万俟孤跟没事人一样,半点没有他想看到的神情。他镇定自若的那张脸,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度光表情无异,继续开口:“你知道那日无上战神,奥,就是那只小银龙,她刚诛杀八尺人面赤红蛛,就被自己最敬爱的师尊关入冰牢的神情吗?悲切,可怜,难以置信的眼神布满血丝。当然,这都不算什么,她被她师尊亲手剜心时候的绝望,那才叫人不忍直视,连古看了都于心不忍。”   “心在哪儿。”万俟孤语气听不出悲喜,只有他自己清楚心中刺痛,仿佛再张口就会啼血而出。   见此景,轮到度光挑眉,“你说那颗龙心?”他抬手点了点自己心口,衣襟上的金龙威武霸气,张开五爪,龙身盘绕在四周,摆出一种迫人心魄的姿态。   “就在孤这里。”   万俟孤目光瞬间看向他指点的位置,黑眸如两汪深潭,静如止水却摄人心魄。   度光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惹怒他,不过他做到了,确确实实把他外面里面都惹怒了。   度光张开手覆在心口,认真感受掌心下的心跳。   “孤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个受人敬仰,战无不胜的无上战神居然是通古之龙,也没想到她的心如此好用。”看着万俟孤越发深沉的眼眸,他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脸上笑意逐渐张狂:“让孤更没想到,青佛上神居然为了不让如若是通古之龙的身份暴露,不让六界觉得再出第二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甘愿亲手剜心以平息众人之疑。孤自当佩服这个菩提战神。不过……”度光颇为激动的语气硬生一顿,“你说这是拜谁所赐呀,魔界始尊。”   万俟孤变了脸,阴沉可怕。   他视线从度光衣襟缓缓移到他脸上,原本如深潭似水的黑眸,此时里面惊涛骇浪,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要溺死在他眸中。   数万年前他因如若而疯,不甘落入无尽寂寞,滋生心魔,成为一个不折不扣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从此以后,通古之龙就跟一切坏的字眼扯上关系,如一团乱麻纠缠不休。   如若是通古之龙的身份一但暴露在六界,不论她是否战功赫赫,一心向善为天下。   只怕会落个‘大魔头’的下场。   度光也是看准这一点,才会如此笃定青佛会为保住如若,而不得不剜她心以消流言蜚语。 第50章   “今日本尊前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自然。”度光收起狂笑,嘴角阴森泛泛。   万俟孤你知不知道,这一日他等了多久。   通古之龙重回于世,六界污秽之气泛滥成灾,魔界始尊大杀天界。他这个天帝应当手刃‘魔头’,还六界一个太平盛世。   让这天下苍生看看,谁才是真真正正的真龙!   万俟孤看出他的意图:“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让本尊送上门。”   “是呀。”   度光字里行间都散发出他得坦然,像是知道万俟孤不会活着走出九重天。   万俟孤心中冷笑,难道他就如此笃定,只有五成法力的他会输?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   “那就来吧。”万俟孤站在他面前,淡然自若。   “万俟孤。”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明什么还这么无所畏惧,“孤今日就要替□□道。”   “呵。”   就他?   不自量力。   万俟孤轻飘飘一声,彻底激怒度光心中怒火,扬手一挥,天斩出现在手中,瞬息间向万俟孤刺去。   “叮。”   沉闷响声由两人中间扩散而出,一黑一白光芒大涨,其中还夹杂着带有杀气的金色。   原本被万俟孤随手扔在某山头的造始剑,此时抵在天斩前,双剑尖齐齐对势,一个大放白色剑气,一个暗自萦绕黑光的金色光芒中布满杀气,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手握天斩的度光赫然出现在万俟孤身前,万俟孤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神冷冷的看向来者,随后隔着剑气看向他心口,聚精会神的去感受她的心跳。   “砰。”   “砰砰砰。”   别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度光眉头一紧,暗自蓄力想要冲破造始剑的防御,就在同时,万俟孤抬手握上剑柄,一股更大的杀气源源不断逼向度光。   度光不甘示弱,他左手紧贴右手手腕,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流向前,顺着剑柄流向剑身上的白龙,只见白龙龙尾染上金光,之后布满龙身,每一片龙鳞上面都度了一层薄薄的金光,龙眼顿时大方光芒,白龙竟然脱离剑身急急飞向万俟孤。   万俟孤仰身躲过,左手指尖绕出玄龙,伴着金光向白龙而去。   先后吼出两声龙吟,双身紧紧缠着对方,白色龙口大张,一口咬在它后颈位置。玄龙四爪狠狠刺入白龙体内,金色杀气顺着伤口渗入,想要撑爆龙身。   下一刻,它们未能分出胜负,齐齐冲向结界内的石墩,伴随着化成粉末的石墩,两人正式进入交锋。   没过几招,万俟孤手中的造始剑感知到它主人身法异样,自鸣抖动,似乎在为发挥不出全胜战力而懊恼,几日未见,它英勇神武得主人怎么了!没有它在身边果真不行。   万俟孤跟造始见心意相通,却不理会它,全身心投入战斗,好歹对手是九天玄龙,他虽不把他看在眼里,但现在仅剩的五层法术让他有些吃力。   度光半攻半防,剑花快速闪动,招数肆意变化,随着法力消耗,能感觉到万俟孤变得有些吃力,他嘴角阴森的笑容毫不掩饰。   一黑一白,在空中难以分辨出谁比谁厉害,只是两人各有擅长,度光信奉天下招数为快不攻,万俟孤则是用霸道法力一一挡下,仅有五层法力的万俟孤破绽渐渐暴露在度光眼中。   度光趁万俟孤避开他大招时,掌心甩出一道白光直逼万俟孤面门,绕是万俟孤也堪堪躲过,最终还是在他棱骨分明的脸上划破一道,血液立马从中渗出,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颌骨,最后到了脖颈。   一路向下,沿出一道刺眼的红。   那抹血色深深刺在度光眼中,仿佛给他狂躁的心又打了鸡血,让他抓住机会出招,万俟孤连连败退。   他身上被锋利的天斩划破好几道口子,血液被他暗色袍子遮挡,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很难发现他面不改色下的伤口。   血色越浓,度光就越兴奋,他好似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招招必刺万俟孤要害。   万俟孤肩伤丝毫没有影响他挥剑,只是宽大袖袍下流出一道血渍,把掌心浸湿,连带着染在造始剑上。   尝到自己主人血液的造始剑发生易变,漆黑的剑身上裂出许多蛛网纹,每一根纹路上都散发出恐怖的杀气,自然形成杀戮圈把冲上来的度光逼退,自挡一击。   度光连退两三丈,眯起眼睛看向万俟孤手中泛着金光的造始剑,刚刚恐怖如斯的杀气就是匆剑身上的金光而出。   他们都为龙,手中神器皆是第一根脱落的龙须幻化而成,自身跟神器皆是一胎而生,自然也是心意相通。只是今日这般情况他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说过。   难道又是通古之龙的专属!!   度光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手中的天斩早已经染上他的血,一动不动的剑身让他心中热血凉了一半,果然,只有通古之龙的神器才有反应。   心中随之而来排山倒海般的气愤和愤怒。   这样的愤怒也只持续了片刻,度光的视线再次被万俟孤脸颊上的剑口吸引,还是那抹血红让他看了开心!   只要一想到他宽大的黑袍下,隐藏着数道被天斩划破的伤口,从中源源不断渗出血液,他就更加兴奋了。   天战划破的伤口,岂是那么容易愈合。   “哈哈哈哈哈哈!万俟孤,别强撑了,你只有半颗龙心那什么跟孤斗。”度光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万俟孤,那个高高在上的通古之龙现在这般狼狈,他心中就好不痛快。   “上古时期,通古之龙?”度光变了脸色,嘴角阴森笑容逐渐放大,“那有怎样,又怎样!”   万俟孤依旧冷眼相看,眉宇间的傲气使然,半点没有胆怯,即使他握造始之剑的手在发抖,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这让占了上风的度光心中不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都这样了,为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   “孤知道了。”度光举起手中天斩,锋利的的剑尖指着万俟孤那张让他讨厌的脸,“万俟孤,你在强撑对不对,你害怕了对不对,你告诉孤你害怕了,说不定孤看在我们同时龙的份上,孤能饶你一命。”   “你?”万俟孤像是听到什么好想笑的事情,“妄想跟本尊比?”   “……”度光脸上笑意凝固。   “不过就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小龙,你拿什么跟本尊比。”万俟孤猖狂一笑,“痴心妄想也不是这么痴的。”   “万俟孤。”度光眼底笑意被恨意取代,他心口一处陈伤被血淋淋死开,而且亲手死开他伤口的,正是给他带来伤害的人。   数万年前,他出生在九重天上,自小就是受万仙敬仰的九天玄龙,之后也必然会掌管一方天下。他就是天地间唯一一条能与天道对持的真龙!   万没想到有一天,一个‘通古之龙’的名字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是不必受天道束缚的存在,不,是比天道还要久远的存在。   通古之龙。   还是两只!!   这个世间仅有的两只通古之龙!!!   度光越深究事实就越残忍,原来它们才是能与天道媲美的真龙,那他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他才是真龙,他才是傲然与天道和六界之间的真龙!   他才是!!!   “本尊无心天下,也从未想过要这个破烂到一文不值的六界。但,”万俟孤语气一顿,嘴角露出一颗锋利牙齿,“本尊不介意将它重新归于混沌。”   ……不介意将它重新归于混沌。   ……将它重新归于混沌。   ……重新归于混沌。   度光额头一跳,万俟孤这句话深深砸在他心上,一遍遍回荡在他脑中。   纵然他在天界最高位,也从未听过有谁敢这般大放厥词,以一人之力重洗六界?就连他这个万万物之上的天帝也不敢,万俟孤他凭什么敢?!   他凭什么敢?!   难道就因为他是通古之龙?!   “万俟孤,你好大口气。”度光冷哼,“要是你还是全盛时期时的魔尊,孤也许还能信一二分,但你现在不到五层法力,你拿什么跟天道斗!你又拿什么跟孤斗!”   他拿什么斗!   度光不信,他现在可以用这具残体,凭一己之力毁了这个六界。   呵,重新归于混沌?他不信!   “本尊原来是这样想,但是现在不想这样做。”万俟孤大喘气用的活灵活现,“本尊认真想了想,比起重归混沌,除去你这条小龙更划算。”   “你什么意思。”度光声音森然。   万俟孤手中造始剑突然敛去杀气,上面金色蛛网裂痕光芒依旧,风伴着烈日飞扬,吹动他沉重的黑袍。半束在脑后的发髻仿佛镀上一层金光,玄色发带微微飘动,缠着他长而滑的青丝,隐约从中传出一阵清冷的香味,吹散难闻的血色。   “你想把本尊除掉,这样天下就你一条九天玄龙。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无法改变,就算是天道也不行。”他独有的傲气并没有因为敛去杀气而消失,反而渗透再字里行间,再深深打在度光身上,刀刀凌迟。   “天道?”度光眉宇间散发戾气:“孤就要做第一个改了天道的神!” 第51章   万俟孤不屑听他豪言壮语,语气平静的问出:“你知道青佛为什么没来吗?”   “他不是被……”度光本想说他被黑影操控的邪祟绊住了,可看到万俟孤坦然自若的面孔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听万俟孤又道:“他放弃你了。”   “……”度光眉头紧缩。   放弃?   从未得到他的支持,何来的放弃!   只有他有资格放弃别人,别人没有资格放弃他。普照战神不行,天道也不行。   偏偏万俟孤看透他心中多想,偏偏他就愿意往他伤口插刀。   “你不仅被天道放弃,你还被整个六界所抛弃。”万俟孤看着他血色全无的脸,又说出一句更残忍的话,“如果没有他,你连屁也不是。”   度光:“......”   他手止不住发颤。   如果没有青佛,度光就是连屁都不是。   小小一个九天玄龙,凭什么越过上古战神站在天界巅峰,挥袖掌管一方生杀大权。   度光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万俟孤所说。   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要撕开他心里的伤口!   “万俟孤,孤乃天上地下唯一一只九天玄龙,岂是由他人谦让,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孤,之属于孤。”   “哦,是吗?”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两人彻底撕破脸。   度光对万俟孤的恨意已经渗入灵魂,尤其讨厌他这份傲气和什么都不在乎的脸。   万俟孤不是不在乎六界,不是不屑于当天下霸主吗?   行呀,他在乎什么,他就对他在乎的东西下手,让他也尝尝这份求而不得的痛苦。   万俟孤不是在乎那条小银龙吗?他数万面前把它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数万年后依旧能把她弄死。   看着他为她发疯发狂的模样,他觉得好不畅快,大快于心!!!   “万俟孤,孤最讨厌看到你那张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孤忍不住想要毁掉,然后看着你发疯抓狂。”天斩剑尖聚起杀气,“你在意什么,孤就想毁掉什么。那只小银龙是不是在亘古地域,不急,等孤送你归于混沌,然后再把那个破地方连同她一起,送去陪你!”   “呵。”   万俟孤冷哼,他抬手举起布满金光蛛网纹的造始剑树立在面前,剑身遮挡着他半张脸,另外半张被血染红的脸泛起笑容,像是奈何桥边开起的曼陀罗花,妖艳多姿。   剑眉上扬,眉宇间泛起傲气直逼人心魄,如深潭似的黑眸此时镀上一层淡淡血色,恍惚看去,整个人陷入浑然天成的妖冶。   霎时,四周狂风四起,伴随着他钟鸣般声音一同传入度光耳中。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万俟孤原地消失,再次出现,伴随着滔天骇浪般的杀气直逼度光,如闪电般的招数铺天盖地砸在度光身上,不多时,他一身金丝缕衣被染的血红,好不狼狈。   万俟孤没有半点想要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连连出招,玄影伴随着金光一同杀气外露,打的度光毫无反手之力。   度光脸色煞白,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法力暴涨的黑影,恐怖如斯的法力半点不像只有五层法力的万俟孤。   除非他燃烧魔魂!   燃烧自身魂魄方能拥有至高无上法力,如绚烂的烟花,连同本体一闪而过。不论神还是魔,只要燃烧魂魄,那就再去回旋余地,就是天道都不能救他。   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   万俟孤要跟他放手一搏。   现在度光成了最狼狈的那一个。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燃烧神魂提高法力,他绝对不能!只要拖到万俟魔魂耗尽,就算他不用出手,他也必死无疑!   对对对,拖。   只要拖下去,万俟孤便不攻自破。   “呵。”   在兵器碰撞和狂风呼啸声中,似乎传出一似不屑的笑声,听不真切。   万俟孤知道度光在想什么,他怎么舍得以燃烧神魂为代价打败他。   他心中的欲望太深,想要的太多,束手束脚,终成不了大气。   “砰!”   巨大一声响,一黑一白两道剑光直直砸在南天门下,硬生生砸出一个深渊巨坑。   洞内。   造始剑狠狠把天斩钉在地上,用剑身上金色杀气压制天斩剑芒,让它动弹不得。   天斩加剧一分,造始剑便克制它三分,双剑暗自较量,奈何实力悬殊,天斩无法脱身。   洞外。   万俟孤跟度光皆没有法器傍身,各站南天门一边相互对视,度光早就被心魔占据意识,双眼通红,恶狠狠盯着面前万俟孤。   原本双眸染上血红雾气的眼眸此时却格外清醒,他冷冷回看着被心魔控制的度光。   随即黑袍翻滚,一直黑龙迎天而出,身上鳞片布满金光,翱翔与九天之外。   另一道身影相继而来,只见一只通体漆黑,双眼猩红的玄龙紧跟其后,两道黑影快速在云雾中较量。   九天玄龙整整比通古之龙小了三圈有余,面上龙角也不似他威武霸气,龙爪都锋利无比,相互想要抓住对方要害,每每度光想要抓住万俟孤龙角,都被他身上泛着金光的杀气逼退,他身上到是又填了些新伤。   入魔的度光全然不知道疼痛,他身上难以躲避万俟孤龙爪袭击,硬生生被他抓住龙身同时,回头狠狠咬在他龙尾上。   金色玄龙剧烈颤抖,龙头向上飞去,把黑龙整个提了起来,龙身扭动,前龙爪稳稳抓住他两个龙角,全力一扯,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金色玄龙爪中提着两只血淋淋龙角,后爪血淋淋,他身后龙尾被咬掉大半快肉,只有一块皮筋看看连着他早已经不活泛的尾巴。   一道疾风玄火袭来,金色玄龙来不及躲避,只能避开龙头,龙身硬生生挨上一招。与此同时,九天玄雷一道不差劈在无角的黑龙身上,接二连三的龙啸震碎外圈金色结界。   七嘴八舌的众仙被面前赫然出现两条黑龙惊的傻眼,此等难以置信的场面是第一次见到。   太上老君举起手颤抖道:“天……天帝的角……”   众仙目光齐齐看去,才发现此‘角’非脚。九天玄龙龙头上空荡荡,本该傲然挺立在龙头上的龙角没了,再看那只黑龙的双爪上抓着的,不正是黑龙头上消失的龙角……   通古之龙竟然硬生生拔掉他的角……   就在众仙注意力纷纷被龙角吸引时,太上老君刚刚顺下去的胡子此时彻底炸了起来。   “眼睛!你们看天帝的眼睛!”   众仙对此哗然。   那双猩红的双眸深深刺在他们每个人眼中,不仅如此,九天玄龙周围散发而出的污秽之气让他们大为震惊。   如果那双走火入魔的龙眼能看错,这个困扰六界许久的污秽之气他们绝不会认错。   纵然他们不信,事实就摆在这么多双眼睛前,还有那源源不断匆九天玄龙体内冒出的污秽之气再不断提醒他们。   原来度光才是那个沾染邪气的源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是度光才是沾染邪气的源头,那如若是怎么回事……   他们又做了什么??   伴随着一声凄厉且不甘心地龙吼,那只黑色九天玄龙耗尽最后一丝神力,庞大的身体从空中急速下坠,眨眼间,重重砸在南天门前。长而粗的龙尾扇倒天界‘脸面’一样的南天门牌坊。   就好似度光的时代就此倒下,一去不复反。   没有泛着金光的结界护着,这一切都被众仙看在眼里,皆目瞪口呆,思绪如一团乱麻,渴望有谁来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最后排一眼不语得司命,视线转而由地上九天玄龙转向天空中通古之龙。见他在天空中飞旋几圈,突然调转龙头直冲云霄,一声龙吟响彻天际,震慑万物。   众仙为之震撼,惶恐。   相比之下,九天玄龙跟通古之龙的气势一目了然,没有可比性。   而倒地不起的九天玄龙被自身弥漫的污秽之气,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那双猩红色眼眸也看不分明。   他已然是无力挣扎之势。   众仙虽不想承认,这场天魔大战,双龙交战,九天玄龙大败。   青佛眼睛迷离的看着天边最亮的日出,思绪恍惚间想起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天下又怎么能有两个霸主。   是呀,一个天下又怎能有两个霸主。   终究是他输了。   度光难以维持龙身,黑光隐退,幻化成人形。   狼狈至极。   身上污秽之气难以压制,纷纷离体而出,猩红的眼眸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思绪渐行渐远。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拉下神坛,却在知道通古之龙后,他就给自己套上无形枷锁。   通古之龙从诞生于世开始,那些歌颂的他传奇故事,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就是一只什么都不是的小龙罢了,人家是诞生于天道之前,始于混沌时的通古之龙。   今后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尽心尽力去维护六界,度光从心底里觉得他样样不如通古之龙,甚至觉得周围一切都看不起他。   这种自卑感并没有因为他成为天帝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时常独自坐在空旷的仙殿中,眼前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对他指指点点,对他肆意嘲笑。   嘲笑他这个九天玄龙不过就是通古之龙的替代品,天道把他孕育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帮通古之龙管理天界,平衡六界。 第52章   他无数次向心魔呐喊咆哮,他从来都不是谁的替代品,他就是他,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九天玄龙!   还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抓狂。   声音大并不代表他就是这么想,他表面上企图麻痹自己,唯有心魔所想才是他真正所想。   日子久了,心魔在他心里扎了根,吸取他的法力逐渐壮大,能影响他的意识。   直到另一个自己的出现,也帮他计划了这一切。   心魔说的对,万俟孤不是在乎那条刚刚破了壳的小银龙么?那他就把她偷出来,折磨她,让她身魂受损,在吊着一口气给她,然后把她藏起来。   没想到计划执行的如此顺利,万俟孤疯了!他发疯了!!   他也体会到什么是求而不得,他也体会到什么是心魔!!   万俟孤成为六界最大的魔头,整个六界都想让他死!让他消失!   天地阴阳,正邪共存。   有了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就会有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青佛的出现给他这个计划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多次以‘正道’二字给青佛进谗言,企图让他加入天界。   没想到,计划又这么容易实现。   青佛如他所愿,归顺天界,以天界战□□义讨伐魔界始尊万俟孤。   整个计划,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他把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银龙随手丢在一座山上,让她自己陨灭。   没想到命运使然,让这位救苦救难的上古战神捡到,并且瞒着整个六界保她一命,改头换代。   他更没想到,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一个仙力低微的小仙,一步步成为上神,最后承袭青佛世号,成为大名鼎鼎,震慑一方的无上战神。   不过,也幸而那只小银龙活下来,成就了他之后的就计论计。   最后一场神魔大战后,万俟孤被青佛压制在亘古地域,他虽很遗憾没能彻底除掉他,却也不敢表现太过明显,唯恐有心人说新天帝要赶尽杀绝。   事态看似就此平息,他的心魔没有为此消散,反而越来越重,甚至有点压制不住。   终于,愁上加愁的事情发生了。   在天界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他听到了不止一声的龙吟声,而那种只有灵魂发出的龙吟,只怕也只有龙才能听到。   这位天界新晋升的无上战神本体,根本不是什么曼陀罗花,而是本该消失在这世间的通古之龙!   青佛定然知道。   同时青佛也知道,如若是通古之龙身份被爆出来,那么定然不会被六界容忍,必然就不是一个被剜心的下场。   她说不定会比万俟孤更惨!   毕竟那个大名鼎鼎的通古之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个世间断然不会让第二个通古之龙问世。   经他细心谋划,成功把自己散发而出的心魔之气加在如若头上。他本想在她跟八尺人面赤红蛛对战时,逼她使出藏在银枪里,第一个掉落的龙须幻化而成的银刺剑,没想到她的神力竟然如此恐怖。   他断然不可能再留下她,也不可能让她成为第二个万俟孤,他要除掉一切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存在。   幸而他一开始就留了后招。   如若一心不闻窗外事,断然不知道他散发出污秽之气,是因为她杀戮太重而导致。青佛纵然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他这个天帝身上。   一朝东窗事发便如同覆水难收。   青佛为了保住他这个弟子,也为了避免如若是通古之龙被发现,只能听取众仙意见,剜心压制污秽之气。   他在天牢亲眼看到如若被剜了心,还是被自己最敬爱的师尊剜了心,那种绝望的眼神他再也没有忘过,就如同他无数次独自坐在万人之巅的大殿里,绝望的看着眼前一幕幕残忍的幻影一样。   他尝受过的痛苦,他们也必然要彻彻底底经历一遍。   真是,大快人心!   又没让他想到,青佛会把没了心的如若也压制在亘古地域,这让他彻底慌了神。   青佛是故意的,故意把两只通古之龙扔在一起。   他想干嘛?!   一个没有心,一个生死不知,虽掀不起什么风浪,还是让他心神不宁。   那两个可是通古之龙!   他还没有想到对策,亘古地域结界破开,万俟孤重回于世,还有那只没有心的如若!   他紧急调用安插在魔界的棋子,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汇报给他。   当他得知万俟孤一颗龙心分成两半时,心中高兴地只想化成本体,在这六界好好飞上几圈。   冷静下来后,他一面挑唆万俟孤跟青佛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催动心魔,用污秽之气喂养人面赤红蛛,再加上源源不断血肉喂养,它很快成为八尺人面赤红蛛。   这时,心魔已然幻化出本体,‘他’听命与他。   他先让心魔偷了被当成法宝一样的心,然后藏于自己体内,再让心魔以‘心’在最远东方传闻,把青佛和万俟孤引去,同时在魔界搞离间计,让如若在魔界孤立无援,并且放出自己呕心沥血喂养的八尺人面赤红蛛。   它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生命最后一刻,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价值。   如若死了,彻彻底底死了,神魂都没了,她也就活不了了!   不仅她死了,体内那万俟孤那半颗龙心也死了!!!   万俟孤为此法力骤减,再加上拼劲全力抱住如若身体和三魂七魄,有消耗大半,一路折腾下来,已不足五成。   他终于苦尽甘来,可以亲手杀掉万俟孤!!!   没人知道这一天他等了多久!   没想到的没想到,他算计了天道,算计了青佛,算计了如若,算计了万俟孤,算计了世间万万物,却让所有的一切给算计了!   呵,可笑之极,真的是可笑之极。   那他这些年做的一切事情,承受的一切痛苦又是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他没输!   没有!!!   眼前刺眼的阳光被黑影遮挡,度光努力看清来者,一张让他一生都在算计的脸,重新重现在他眼前。   他却只想笑。   他也活不了了,万俟孤活不了了,他跟如若一个下场,燃烧魔魂,自寻死路。   万俟孤低头俯视地上这个正在走向死亡且不知悔改的天帝,声音听不出情绪。   “度光。”   地上身影一抽,只听见他又道:“这个名字真是讽刺呀。”   “你难道不知,光从不需要度。”   “......”   “你以为你能度光,度天下万物,你怎么没有想过怎么度你。”   “你...”   “本尊从来不想度谁,也不在乎六界谁是霸主,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惹本尊,那本尊就替这天道度度你。”   “呵呵呵。”度光笑得难看,猩红双眼无神:“你也要死了,万俟孤,你又怎能躲过天道。”   躲不过,谁都躲不过。   “本尊从不惧天道。”万俟孤蹲在度光面前,这才让度光看清逆光而立的万俟孤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傲气凌神。   面对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结局,怎么可能那么坦然...   真如他说的不惧?   “不不不,你在骗孤,你在骗孤。”度光突然像疯了一样,眼神迷离,口中念念有词。   该说的,不该说的万俟孤今日都说了,他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让他恶心的脸。   伸手而下,再抬起手。   掌心赫然出现一颗跳动的心。   有如若的味道。   真想她呀。   万俟孤小心翼翼把心收了起来,起身毫不留恋的朝心有所属走去。   一路长阶而下,无人敢拦。   只怕度光到死也不明白,世间皆苦唯有自渡。   耳边传来钟声,似乎还夹杂着龙啸。   钟声一共敲了九九八十一下。   就此,第一代天帝陨灭,世间再无九天玄龙。   众仙齐齐朝日出方向跪下,行大礼,高喊:“恭送天帝。”   没人注意天界一角,出现一抹青色身影,他朝日出的方向郑重行礼。   只祭奠这个为了六界太平兢兢业业的天帝,不为其他。   ……   万俟孤站在亘古地域结界前,他体内魔力在迅速流逝,索性全部聚集在心口,护住一颗不属于他的心。   万俟孤一路走来,宽大的黑袍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像极了地狱两岸生长的曼陀罗花,在他脚下肆意绽放,迎着漫天云雾滚滚,妖艳动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的生命如同这片血气,一点点消散在世间。   万俟孤唇色惨白,目光朝前从容且坚定,一颗热心只为心中那抹光明。   他虽为黑暗,却也只想跟她拥抱光明。   他做到了,他把他心中的光带回来了。   天公不作美,些许是天道提前感知上古之龙陨灭前兆,提前落雨送行。   万俟孤没有力气掐诀避雨,任由无情的雨点打在他头上,脸上,身上。   身后的血痕混着雨水,又像是在无尽悲凉中开出一朵朵向阳而生的花,妖艳多姿又勾人心魄。   突然,闯入一个陌生气息,万俟孤身上瞬间干爽,衣袍上的血渍全然不见,身上金线龙纹恢复如初,傲然独立。   万俟孤被人施展了净身术,还有避雨术。   来者从身后走来,与万俟孤并肩而立,四目望着亘古地域结界。   “多谢。”   万俟孤未看来人,却知道来人是谁。   “不必。”一声软糯的女音打破这份悲伤,“她...可好?”   “有劳挂心。”万俟孤心口跳动的心跳声让他冰冷得身体多了一丝暖意。   她不好,也马上就会好。   归心之后,她会醒来。   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第53章   来者女仙正是司命星君,她浅色眸子里带着些许苍凉,“我新写了几本杂书,自觉有趣,等她哪日有空,让她来我司命殿帮我参谋参谋。”   “一定。”万俟孤点头应下,“她会去。”   这句话像是应答,又像是承诺,更多的还有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也欢迎你。”司命加了句,“到时候给我讲讲你跟她的上古故事。”   我把你们的故事一同编写入话本,流传于世。   “......”   这次,万俟孤没有说话,只是避雨结界外面的雨更大了,狠狠砸在地上‘啪啪’作响,天空电闪雷鸣。   司命眼前被断了线的倾盆大雨遮挡视线,只觉得亘古地域结界闪过一道金光,不知道是错觉,还是闪电。   还有就是。   避雨结界内只留她独自一人,旁边人去血散尽。   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止不住酸楚。   纵然她见过六界百般情爱,也在月老哪里看过许多悲欢离合,却没有一个同现在这样让她难受。   难受的恨不得把这颗皱巴了的心拿出来扔在雨里,让着滂泼大雨冲刷干净上面的酸楚。   你说她一个局外人看见都如此难受,他们局内人又当如何?   这个跨越了数万年的缘分,从混沌到今,终究还是以悲剧散场,不得始终。   天道无情。   是太无情。   ……   雨还在下,雷鸣依旧。   有片天地内悄然无声,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   万俟孤坐在白衣女子旁,两双冰冷彻骨的手十指紧扣,分辨不出谁的手更冷。就连安安静静躺在他们掌心中的佛冷花树枝桠都觉得冷。   很冷很冷。   唯有他心口那处很热。   万俟孤静静看着如若好似睡着了一样的脸,心中又太多话想说,却一直没有开口。   就是因为有太多话,所以不知从何而说。   这些年他太寂寞了,寂寞的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所有。   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他从来就不想要,也没用权利不得不要。   天道很公平,给了他泼天的法力,剥夺了他剩下的一切。   通古之龙又何妨?   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大梦一场空。   万俟孤合衣侧身躺在如若身旁,抬手轻轻摸上她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再从鼻梁到唇角,最后万般不舍得收回手。   心口唯一一点温度慢慢从他身体抽离,最后直至冰冷。万俟孤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之人在慢慢恢复温热,像向阳而生的佛冷花一样,永不败落。   眼前之人难以看清,她的面容却死死刻在他脑中,心里,甚至烙印在他消失殆尽的魂魄上。   万俟孤挣扎地睁开如千斤重的眼皮,似乎看见如若眼角淌下一滴泪,他却没有力气为她擦去,只求她不要再哭泣。   下一秒,眼前被熟悉的黑暗袭来,唯一一点亮光就是她。   外面是不是雨过天晴了?你替我去看看。   我虽为黑暗,却也想同你一起拥抱光明。   ……   昏睡之人紧闭的双眼颤了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悬挂着一滴泪珠,恍惚间听到一声悲切悠长的龙吟,让她心口猛然一疼,想要闻声而去,奈何无处可寻。   ……   树叶‘沙沙’作响,和着无名之风回荡在空旷洞中,连同空气中的佛冷花香都如此悲凉。   一红衣男子从黑暗中现身,他掌中出现一团玄色鎏金灵力,这是万俟孤最后的魔魂,也是他对他最后的承诺。   在双龙交战前,万俟孤跟第五判在亘古地域交换条件。   他帮璬玉恢复灵识,他帮如若忘记他。   第五判手掌握成拳,连带着秉去多少伤感。   踱步到一黑一白身前,沉眸凝视万俟孤那句毫无气息的身体,不用试探,三魂七魄皆消散。   通古之龙就此陨灭,回归混沌。   枕边之人如他所愿,回归世间。   忽闻一声轻叹,红衣转沉而黑,素雅内敛,万物同悲。   手中多出一壶清酒,倾斜而下,一阵酒香袭面扑鼻。   在此送别老友。   “一切如君所愿。”   红光一闪,带走所有悲欢情合。   ……   等司命从南海观音法会上回来,见殿门未合,从中有一道开痕,屋外放着几株从未见过的小白花,风一吹,阵阵清香扑鼻。   司命嗅了几下,觉得非常熟悉,再嗅几下,怎么闻怎么像如若身上的味道。   “啪。”   殿内发出声响拉回司命思绪,她弯腰拾起遗落在外的银色发带,抬腿推门进入殿内。   寻了一圈发现如若躺在桌子底下,手边摊开的竹简散了一地,对此场景,司命见怪不怪。   自从如若醒来后,她全然把以前所有的事情统统忘记,她是谁,无上战神是谁,包括万俟孤又是谁。   青佛上神不愿让她再次上战场,好在禧鉴上仙争气,挺过天劫,荣升上神,也就自然而然取代了无上战神之位。   度光陨灭,天界天帝之位空缺,全数众仙力推青佛上神荣登天帝,被他决绝拒绝,至此后,青佛上神大多时间都在闭关,可司命知道,他只是不想再管天界这些琐事。   天界天帝之位暂由青佛坐下二弟子千山翠担任,等他日有了合适仙选,他便顺然退位。   服气的不服气的,见千山翠是青佛上神二弟子,也就不敢说什么。加上千山翠管理这些时日,把凌乱不堪的天界管理的仅仅有条,那些不服气的想说也说不了什么。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着。   只是如若比以往都要木讷,好似一个提线木偶,走神变成常态。   唯有她在司命殿翻看话本时,能增添一些人气。   听说鬼界有了喜事,鬼君第五判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抱得美人归。   酒席虽没有办,请帖已然送在司命殿,当然,包括如若的请帖。   以前如若还回自己殿宇,后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借口,开始在她司命殿住一两日。   再后来,连借口都没了,直接鸠占鹊巢。   万幸司命殿很大,还够她随便祸害一两日。   “司命……”如若匆桌子底下钻出一个脑袋,一头青丝倾斜而下,束发的发带在司命手里。   双眸亮晶晶,眼圈微红,嘴唇瘪的让她看了都心疼。   “司命我难受……”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司命一慌。   “心口疼。”   “……”司命放发带的手一僵,极力克制不该有的情绪,“怎么疼了。”   “司命写的本子太悲伤了,看的我心口闷疼。”   “本子?”司命皱眉,她这个人寡淡无趣,可一向写喜不写忧呀,何来悲一说。   “你看混了,我没有写过悲……。”   “有呀。”如若截断她的话,扬手挥了挥手里的几张发旧的宣纸,“这个就很悲。”   司命先是一愣,随后想到她说的故事是什么故事,脚步慌忙,险些被繁琐的衣衫绊倒。   “奥,年少时瞎写的,”司命胡乱一抓,顺口编了个慌,“我记得原型大概借鉴某个孤僻的传说,时间太久忘记了。”   “奥。”如若眉眼低垂,语气有些失落。“是吗?”   她觉得这个孤僻的传说很好,也很悲。   两人一拽一扯间,本来就发旧的纸,成功撕开一道很长的裂痕,发毛的边角有两个字让她失了神,司命趁机夺回纸张,随手塞进衣袖,又递给她发带。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扔。”纵然她们是神仙,终究是个女神仙,束发这么私密的东西,让旁的什么捡到终归不好。   如若木讷未答,话语不进耳,心中还在想最后看到的那两个字。   司命继续岔开话题:“过几日你想好穿什么了?”   “穿什么?”如若回神,仰头看向司命,头顶一根呆毛竖起,在她柔顺的长发里面显得格外明显。   司命叹息,顺手给她抚平,“鬼界喜事。”   “?”如若歪头。   司命再叹气,侧身从一堆竹简里拿出一个大红色请帖递给如若,“鬼君大婚。”   “哟?”如若一脸恍然大悟,“那个红衣小鬼要成亲了?跟谁?他们忘川河畔的三生石?”   司命无语,扶额,“第五判旁边的名字叫皦玉,皦白的皦。”   真不知道这家伙这几日书读到哪里了,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自己也写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   “奥,我知道了。”如若点点头,指尖轻轻摸索手里这张大红色请帖,尤其是‘皦玉’的皦字,跟那两个字一样生僻。   “算了,别看了。”司命语气像是夫子放弃一个不学上进的学生,“你还是想好穿什么吧。”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衣衫凌乱,头发不整的女子,“不许穿白衣服,银色也不可以。”   这让刚张开嘴的如若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那她穿什么?   没衣服可穿了呀。   不过细细想想也对,人家大婚之日,她穿一身素白着实不太好,又不是去吊唁。   “知道了知道了。”她泄了气,重新钻到桌子底下。   司命见此暗暗叹气,又是这幅死样。   蹲在地上把另一张请帖翻出来,一并替如若回了请帖。   整齐娟秀的字体出现在压花草纸上,开头先写祝贺鬼君和君后百年好合云云之类的祝福,后面写着她定会跟如若一同前去。   司命回完请帖,再看向桌底,如若留给她一个‘勿扰’的背影,手中拿起另一本竹简细细看着。   司命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眼前一恍惚,竟然跟那抹玄影重合,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悲切。   多好的一对璧人……   司命本来想要找个小仙官送去,心中郁闷之意无处安放,索性起身独自前往鬼界。 第54章   桌底。   半晌,如若还是保持同动作,眼前竹简上的字一个都不入眼,心中脑中满是刚刚那张纸上的两个字。   万俟。   这个姓氏不常见,她只听闻一人拥有,那个陨灭的魔界始尊,上古时期的通古之龙。   为何看到这两个字,心这般痛。   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着,就连呼吸都变得迟疑,这种绞痛并不是以前的毛病,只是最近时常在睡梦中惊醒,捂着心口一睁眼便到了天亮。   夜深人静时,如若也会胡思乱想,她心里会不会关着一只猛兽,趁她不注意想要破笼而出。   又想,她好歹是个上神,并没有什么猛兽能近她身。   又觉的心口那处异样难忍,似乎那么小的地方挤着慌,像是不止有一颗心。   如若被她自己逗笑:“难不成还有一颗心?”   此想法一出,如若愣了愣,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如若脑子一片空白,习惯性捂着心口仰面躺下,忽一抹黑影印入眼帘。   她眨眨眼赶走眼前迷茫,看向面前这张黑棕色的桌底,上面有一处树木原有的纹路,宽而长,仔细看去,竟然还有点飘逸。   ‘万俟’这两个字一时之间又占据她思想,如同诅咒一样,深深刻在她脑中,又像是蛇妖,缠着她每一寸神经,阴冷丝滑,让她无处可逃。   等如若回过神,一滴泪痕顺着她半睁的眼角滑落,流进她的发间。   瞬间眼眸再次覆上一层雾气,隔着雾气瞧,仿佛一黑袍男子出现在她眼前,撞乱她心间最后一处平静。   如若想隔着雾气看清,越是极力睁大眼睛,越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连串纷纷落下。   难以承受的悲伤让她缩成一团,心口前的衣襟被她死死握在手里,灵魂深处就好像住着一头猛兽,想要破体而出,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一瞬间让如若陷入黑暗。   如若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开,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最后顺着脖颈拍在她发紧的脊背上。   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在不知不觉间,抽着她浑身的力气,包括心口的疼痛。   在如若彻底陷入黑暗中时,耳边仿佛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让她格外安心。   “我虽为黑暗,却只想许你光明。”   ……   鬼界。   司命换下那身繁褥衣衫,穿着一身淡蓝色素袍,挽了一个最简单不过飞仙发髻,上面也只插着一个素雅的簪子,双耳垂挂着东海粉珠,小巧琳珑,煞是温柔可爱。   只是周身被一股淡淡忧伤环笼其中,让他人避退三舍。   司命跟着一小鬼进入鬼君书房,道谢后静静等待,手里拿着早就写好的回帖。   站在书房中间,四下打量屋内布局,这里到是跟一身红衣,长双勾人含情眼的鬼君大相近庭,如此的……出尘不凡。   一眼望去,如雪洞一般,少许的几个摆件就是淡雅的青花瓷器。别的文人墨客用竹兰梅装点,就是一些纨绔子弟,也是拿一些艳俗至极红花绿叶,而鬼君真的与旁人都不同。   青花瓷盆里种绿油油的青草……   挺好,挺与众不同……   不仅如此,墙上挂的画作更是让人看捉摸不透……难以看懂是何方神圣……   远看像虎,近看像……算了,她放弃了。   实则就是乌漆墨黑,胡乱涂抹了一通。   要不是旁边有龙飞凤舞的几个提字“第五判所画美人图”,她还当真看不出来这是……画的美人???   美人图???   只怕美人看了都忍不住去跳了忘川……   司命忙收回视线,抬手捏了捏眉心。   真是白瞎他那张脸和这一手好字。   “稀客。”平稳的脚步声有远而近,“司命星君亲临,小王鬼殿真是蓬荜生辉。”   司命又捏了捏眉心,她突然有些后悔亲自来了。   她一向喜静不惜闹,如今看来,只求好事将近的鬼王少说几句。   “鬼王客气,小仙在这里恭祝鬼君和君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司命规规矩矩对他行了一礼。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那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合了他的心意,那双含情眼尾乐的飞起。   “那小王就借星君吉言,也祝星君早日寻得贵婿,还了小王这顿喜酒才是。”   司命脸上笑意一僵,随后讪讪一笑没有接话,她双手递上回帖,第五判伸手接过。   春光满面的鬼君低头拆开回帖,一目几行看完,又原封不动合上,小心收起。   随意询问:“上神近日可好?”   此‘上神’说的是谁?   反正说的总不是新历劫成功的禧鉴上神。   “上神近日都好。”司命学着他打哑谜。   眉峰轻挑,来了兴趣:“本君听闻,司命星君生性淡薄,却写着一手好文,把世间男女情爱写的活灵活现,今日一见,司命星君也是巧舌如莲,逗本君心花怒放,半点不像传言中所说。”   司命克制住想捏眉心的手,“鬼君,传言不可信。”   她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那里算得上是巧舌如莲。   “奥?是吗?”第五判才不信她,“本君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司命星君答应。”   司命脸上笑意微僵,心中万般拒绝,能不答应吗?   表面上做的相当到位:“鬼君真是折煞小仙了,鬼君但说无妨。”   司命一切小表情都逃不脱第五判眼睛,他并没有揭穿,开口道:“家夫人性格也是如此,司命星君如果不嫌弃小王殿中简陋,不妨多来走动走动,跟家夫人说说话,赏赏花。”   就差脸上写着‘本君觉得你们很合着来’这几个字。   “一定一定。”司命见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一口奉承着:“承蒙鬼君,君后看得起小仙,如果不嫌弃,还请鬼君和君后多去小仙殿中坐坐。”   一个奉承,另一个则当了真。   “那就多谢星君。”他脸上笑意更甚,“本君一定多让家夫人去司命殿走动走动。”   司命回笑,心中无奈,这个鬼君真当不懂什么是客气。   罢了。   听闻鬼君夫人是一个温婉贤淑,皎如明月的人儿,说不定真如第五判所说,她们当真合得来。   鬼王依旧笑意盈盈,翻手回帖消失,手中多了两坛青瓷瓶酒。   “这是本君旧年酿的桃花酿,近日才从土里起出来,味道还说得过去,赠与星君浊尝。”   面对贿赂之礼,司命也不客气,有来有往方能深入。   她伸手接过,再次对他行礼,“谢鬼君割爱。”   “那日早点来,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   “一定。”   司命见他这般开心,心中的遗憾减半。   也算。   不至于全数悲剧,总有好事将近。   “鬼君,小仙殿中还有事,不便多叨扰。”   “星君请便。”   司命行礼告退,就在快要踏出殿门时,身后道出一句:“她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好。”   司命望了望天,手中两个青花气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   “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很好。”   艳阳高照,是个大晴天,一袭红衣站在一颗大树前,手中拿着一个琉璃盏,淡淡的粉色液体散发出桃花香气。   他抬手把杯中之酒洒在地上,溅起酒珠又重归大地,不多时便被蒸发而去,连印子都不留。   敬老友。   ……   鬼界大婚。   热闹的大殿上,如若看着满眼红色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像是有无数血手死死抓着她,扼住她的脖颈,揉捏她心脏,让她喘不上来。   她不喜红色。   来鬼界的神仙本来就不多,她又是唯一一个上神,即便在鬼殿内坐着,也能感觉到周围那种克制的气氛,时不时还有不知名的仙人,鬼人,妖人前来拜见她,好似人间祠堂里的祭拜。   如若第一次明白,地位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   轮番几波下来,如若不舒服,周围众仙鬼妖也不自在。   如若四下寻找熟悉的身影,无果,找不见司命,她索性趁着吉时未到,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寻清静。   路上人流匆匆,有的前来祝贺,有的则是忙着上菜上酒,没有闲人注意到如若,她乐得自在,随意在鬼殿闲逛。   鬼殿跟天界不同,整个殿宇都笼罩在黑暗中,唯一光亮便是随处可见的烛光,还有天空中悬挂着不知名的星光。   细细看去,别有一番滋味。   就是这一片片的绿草地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看久了又觉得不失有一丝俏皮。   如若越走越远,吵杂声也越离她越远,再走下去,穿过一个小拱门,视野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条无尽无头的河,如果她没有猜错,必然是忘川无疑。   忘川的尽头是什么?   三生石?   不对,三生石在奈何桥边。   那忘川的尽头是什么?   四下无人,连一个鬼影都没有,倒是符合她想要的幽静。   如若今日一改往常穿着,身着淡粉色琉纱裙,脚踩暗纹锦面绣花鞋,头戴同色步摇簪子,耳挂司命的东海粉珠,脸上未施粉黛是她最后的倔强。   如若想她今天一定是抽风了,听禧鉴的建议穿的这么……这么粉嫩。他一个大老光棍懂什么,为什么要听他的?   不过比起他选的另一件大红纱花秀锦裙来看……这个也挺好。   微风拂过十里河畔,吹动她轻如蝉翼的纱裙,让如若无尽感慨。   原来穿纱裙,带珠环是这种感觉,但为何对这种感觉不陌生? 第55章   像是在那里穿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如若把玩着衣袖上的绑带,独自沿河而下,越走越幽静,突觉鼻息间传来一丝清香,熟悉的味道把她包裹其中,恍惚间回到那片空地。   如若有次从司命殿出来,脚步一转并未回自己殿宇,随心闲逛发现一片空地,一望无际的平原被群山环绕,不似人间,不似仙界,倒像是被六界遗忘的角落。   让她心静。   有小腿高的杂草丛中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小白花,随风而过,淡淡冷香扑鼻像是空山新雨后,有像天气晚来秋。   断没想到鬼界也有?   让她烦躁的思绪得以平息,就在瞬间。   如若不知不觉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一路走来,没有看见白色小花,只有一片片绿油油的青草。两旁青草像是有人细心照料,浓密齐整,没有一颗杂草冒尖出头。   虽说自己闻到那种花香,也不是很确定,恐再走下去误了吉时。   她的名字排在请帖最上方,而她这张脸已然在席上露过面。按照辈分地位,吉时拜堂时,必然是要坐在上位。   想到这里如若就头疼。   如果师尊和禧鉴师兄在,必然那个上座之位不是她的,但今日他们一个都不在……   细想一圈,...她好像…确实是这里面辈分最大的一个。   想到这里,如若头疼又加剧三分。   小辈们都结婚了,甚至儿子女儿都开始闯荡六界,她一个...年岁很大的上神还没有...算了,连心仪的对象也没有。   脚步一顿。   脑海中突然上过一抹黑影,很模糊,看不清他的容貌,仅仅通过刚刚一晃而过的的身影,定然不会很丑,说不定是个美人儿。   美人儿?   如若走了神,她怎么知道是个美人?   这让她想起前几日在桌子底下昏睡前的一幕,桌底上面的木头纹路,她都能恍惚看成一玄衣男子。   难不成她的桃花要来了?   回去让月老帮她看看,是不是她这个万年老树终于舍得开花了。   “沙沙沙。”   一阵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眼前出现好大一颗...   嗯?   突然傻眼。   心惊。   她这可万年老树开不开花不知道,她面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树...开花了...   忘川河畔有一颗老树,它居然开花了?   原本满眼绿色,如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白色,每一根枝桠上开满一朵朵白色的小花,风一吹,一阵空山新雨后清冷味道。   一朵小白花缓缓落到如若眼前,她本能抬手接住,低头看去,小小的,银白色的,就是那片空地上的那种小花。   如若出神,下意识把花放进口中,一刹那,整棵树为之摆动。   无数银白色小花如雨点一样落下,落在她头顶,身上,轻轻亲吻她的眼眸,脸颊,唇角。   不知道为何,如若心中五味杂全,想哭,想笑,还夹杂的酸楚和陌生的求而不得之苦。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流出,带出无尽的悲愁。   她走上前,探手摸索粗糙的树皮,顺着树的形状绕了一圈,掌心被磨的发红,隐隐作痛。   如若仿佛可以感受到它的气息,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在她耳边低声喃喃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一个姿势站了许久,她慢慢坐在它粗壮的树根上,侧头轻靠着树干,闭眼用心倾听这段悠长的悲鸣声。   她历劫那觉睡了太久,久到忘记所有事情,包括她的名字。   如若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他们没有告诉她完整的故事,是不是有什么经历,什么人,被她无力地忘在某个角落,看不见,摸不到。   心,那般空虚,荒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让她再睡一觉,梦中告诉她。   ……   等司命再找到她时,只见她安安静静躺在树下,枕着一地白花,却没有过多的白花落在她身上,仿佛害惊扰她的美梦。   司命被面前这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吸引,白色的小花,熟悉的味道。   跟如若那日放在司命殿前的白色花一模一样。   是如若身上的味道。   司命还没靠近,原本那双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有些空洞的看着满地白花。   如若什么都没有梦到,眼前也只有白茫茫一片。   还有难以压制的落寞。   “偷得半日闲。”司命走到她身边蹲下,“你倒是会享受。”   如若眨眨眼,敛尽眸中凄凉,“他们太吵了,我寻你半晌未见人影,只好先出来避避风头。”   她说的是避避‘上神’万众瞩目的风头。   “上神。”   司命要打趣她时,肯定会一本正经的搬出她的头衔,“小仙断然跟上神不一样,不能跟上神一样赏脸坐着就好,小仙得去跑腿忙帮。”   “那下次再来,你当上神,我做小仙。”   “上神。”司命扶额,语气中满是无奈,“今日架势,只怕鬼君也只想娶一个君后。”   如若胡乱开口:“那就等东海龙王,南山道人,西方天将,北方烈阳成亲之时,上神之位统统让于你。”   司命:“......”   算了,她放弃开口反驳的机会。   如若嘴里仙者没有一个符合标准。   东海龙王重孙子都出来打酱油了,南山道人不能成亲,西方天将那么多,难道各个都要参加?况且北方烈阳前些年才成了亲,这些年正跟美娇娘你侬我侬...   如若就是随意瞎说一通,才不管事实如何。   司命知道这一点,无奈开口:“走吧,回去早了,还能赶上宴席。”   “啊?”如若剩下半个哈欠硬生生吞回去,“宴席开始了?”   “是拜堂结束了。”   “结,束了?”如若睁大眼睛。   “或者...你想要闹闹洞房。”司命指尖捏着一朵白花,随意转动。   “闹洞房?”如若眼眸放亮,“好玩么?”   “额...”司命也没有闹过,“挺热闹吧。”   如若点点头,虽然她不喜欢热闹,但是鬼君的洞房值得去闹闹。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白花和不存在的尘土,“司命,我们走吧。”   司命看着面前潇洒离开的如若,轻轻把手中白花放回原来位置,起身跟在她身后。   一粉一蓝并肩前行,如若什么也没说,司命什么也没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身后没有扰她心绪的‘沙沙沙’声,如若才想起她刚刚离席,场面会不会太...   侧头询问司命,“刚刚没人找我吧...”   尤其是那个高位...   “上神来了。”   “?”如若挑眉:“我师兄来了?”   她说禧鉴。   “不是。”   如若一僵,又听她道:“青佛上神。”   如若:“......”   如果高位让这尊上神做,自然旁人也就不在乎她去哪里了。   “师尊何处?”她们话说间,已经回到殿内,摇曳的烛光,再配上满眼的大红色,显得好不喜庆。   “为什么?”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司命难得露出假笑,“喏。”   如若顺着她眼神看去,看见惊掉下巴的一幕。   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小姑娘,嘟嘴仰头凝视面前男人,头上梳着两个发髻,每一边都系着长长飘带,飘带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摆动。   眉宇间的稚嫩还没有消散,长长的睫毛让人羡慕,与旁人不同,那双浅灰色的眼眸让她挪不开眼,如若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眸色。   “为什么不行?”女孩儿的声音提高一个度,惹的大殿内众人纷纷看去,甚至有的杯中酒洒在衣袍上也不知。   被问男人如若倒是认识。   身着一身淡青色长衫,周身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不是她师尊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小女孩儿是谁?   青佛低头看着面前女孩儿,淡然如水的眸子里染上一丝诧异,更多的是觉得她有趣。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同他这么说话。   “你都活了这么久了,难道不能再等我几百年?”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充满委屈,“不能么?”   如若:“???”   眼神示意身旁司命,这是什么情况。   司命耸耸肩,满眼有种老母亲看女婿的态度。   如若:......   她好像知道什么了。   小女孩儿见他还是不说话,小脸涨红胆子大,上前一步,抬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袍晃了晃,“可以等等我么?”   众人:“!!!”   如若:“......”   司命则是满脸笑盈盈。   这个故事虽然注定很曲折,不过还挺甜。   青佛看了眼那处被一只小白手捏皱巴的衣衫,再想想她说的那些话,心中好气又好笑。   就算他再清心寡欲,不问世俗,也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数万年也不是没有被女人表达过情愫。就是,这还是头一次被拦在别人成亲礼堂上,况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   哎,是个胎毛都没有褪尽的小灰毛狼崽儿。   如若对于情爱,天生反应迟钝,介于这段时间在司命殿恶补男女话本。再看到这幕,醍醐灌顶,师尊他老人家的桃花来了。   如若沉思,心里想着要不要去解救师尊时,青佛率先转过头对她说:“还不过来。”   语气颇无奈,眼神却看到她后变得格外清亮。   如若:“额...”   她怎么有种不祥预感。 第56章   如若在众人和那双浅灰色眼眸的压力中,一步一挪到青佛面前。   小女孩儿抓衣衫的手更紧了,带有敌意的问如若:“你是谁?”   “我是...”   “不听不听我不听!”   如若:“?!”   青佛:“......”   只见小女孩已经不是拉着衣衫那么简单,而是抬手紧紧抱着青佛的腰。   没错,就是...   紧紧,抱着,青佛,腰。   鬼殿内传来一阵倒吸凉气声。   就连青佛都觉得呼吸一窒,他眼中难得闪着...不知所措。   腰间的力道……   还有...让他窒息的味道。   是一种甜甜的花果香,青佛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很甜。   发愣出神的青佛只觉得眼前灰影一闪,低头仔细看去,离他毫无缝隙的鹅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长出一条毛茸茸的灰白色大尾巴,那尾巴快有她一般高,毛色油亮,蓬松适中,跟她小巧的体型形成不小的视觉差。   不仅如此,她双发髻前,各出现一双灰色小毛耳朵,正耷拉着耳朵紧紧贴着脸颊,仿佛这样子就听不到如若的声音。   如若见此恍然,原来是一只小灰...额,小灰狼???   妖?   再细看去,这身毛发到是很配那双浅灰眸子。   事已至此,青佛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好丢人的事情,抬手揉了揉她耷拉的耳朵。   小女孩儿浑身一颤,那双耳朵瞬间支棱得老高,毛绒绒的灰尾巴来回摆动,一如她放光的灰眸。   长辈语气:“本座无欲无求。”   “胡说。”小女孩儿满眼不信,“在这六界之内的万物,都有欲有求。”   这么好看的仙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大概是本座活的太久了。”语气飘邈,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小女孩儿心里堵得慌,连忙用她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环上他的双腿,“你活的才不久,肯定没有我哥哥久。”   这个仙人这般年轻漂亮,肯定没有他那个笨蛋哥哥年纪大。   她才不信!   青佛这下好了,全身都被‘禁锢’的动弹不得。   今日他一尘不染的气质,算是彻底被这个几百岁的小家伙扰的一文不值了。   “丹秫!”一个急迫爽朗的声音打破这份诡异,“休得无礼!”   一个身着暗蓝色长袍男子几步一跨来到青佛面前,在拉开小女孩儿的同时,还不忘规规矩矩对青佛行一个大礼。   “青佛上神。”   青佛点头回礼,“妖王。”   双方刚刚打完招呼,帝释青便抬手去拎帝丹秫后颈,“你给我下来!”   “我不!”帝丹秫不仅死死抱着青佛的腰,就连她的尾巴也在发力,使出吃奶的力气环上他的小腿,“我就要他!”   面对一大一小的重力拉扯,青佛站姿稳如泰山,也只是脸色变了变,   “你要他?你看看咱家能放下这尊大佛?”   “能!”帝丹秫斩钉截铁,“我把他藏到我们帝青山上。”   帝青山,妖界妖山,传说中妖界最初开始的地方。   “你把他!...”帝释青狼脑子被她气的嗡嗡发疼,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拽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可闭嘴多活几百年吧。”   “没错,我就要多活几百年,然后我要跟他成亲。”   “成亲?!!”帝释青额头青筋暴起,他快要被他这个妹妹气死了,“成你个狼毛你成亲,你给我松手,要不然把你打回原形。”   “嗷呜~”帝丹秫狼嚎一声,可怜巴巴仰头对青佛道:“美人!你快救救你家娘子啊!!!”   青佛:“......”   美...美人?   娘...娘子??   司命在一旁看得津津乐道,倒是如若觉得她得尊师重道一点...   “那个...两位...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   “丹秫!”   “美人!!!”   如若:“......”   算了,还是师尊自己来吧。   一声更比一声高,打了如若一个无从下嘴。   司命良心发现,决定这场闹剧在不可收场之前,拍了拍如若肩膀,示意她来。   “妖王。”司命星君抬手行礼。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用力拉扯的帝释青一愣,手上松了力道,侧头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纱裙的女子就站在门口,青丝被她看似随意束在脑后,实则用了心。小巧的耳垂下坠着一双淡粉色珍珠,衬着她越发温婉。   尤其被那双杏眼看着,里面泛起得柔光轻而易举抚平他的暴躁。   “小仙冒昧叨扰妖王。”声音不卑不亢,“实在是有要事要同上神禀告。”   帝丹秫小声嘀咕,“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帝丹秫!”   帝丹秫:“.......”   这次帝丹秫一改刚刚横行霸道,竖着的耳朵重新耷拉下去,缩了缩不服气的头。   “给本王放手。”眼神朝下看去,“还有你的狼尾巴。”   被连名带姓叫了的帝丹秫老老实实松了手和尾巴,怯怯带有哭腔的叫了声:“哥哥。”   “给本王憋回去,不准哭。”   帝释青越说不准哭,小女孩越想哭。眼泪‘啪嚓啪嚓’成串落下。   帝释青见此慌了神,双手不知道怎么放,语气硬装威严又不知所措,“你...你别哭,你...”   这时,那名淡蓝色身影上前,她蹲在帝丹秫身前,手中多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便替她擦眼泪便道:“好了,别哭了。”   “呜呜呜,你不懂...我就想要...要他...”他真的太好看了,她好喜欢他。   司命语塞,这个感觉她好像真的不懂。   而且,好像也没有谁敢要...咳,企图把谪仙的青佛上神拉下红尘。   这个小姑娘还是头一个。   司命不容易,司命叹气。   “好好好,我不懂,但是小仙真的有事要同上神禀报。”   “真的...真的很要紧。”   司命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很要紧。”   帝丹秫小嘴更瘪了,眼泪更多了。   她抬手接过司命手里的方巾捂住自己的灰眸,瞬间淡蓝色方巾上多了两抹深蓝。   浸湿了。   心中可太委屈了,他们都不懂她的心,就连美人也不懂。   如若难得看见衣衫不整的青佛,觉得新奇,便大逆不道多看了两眼,谁知道被青佛抓了个正着。   尴尬一笑,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坏孩子一样,抬腿刚走到青佛身边,便听到青佛轻声说:“那孩子身上有你小时候的影子。”   如若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师尊又瞎说,我小时候那有她好看。”   “本座说的是性格。”   如若:“?”   一样的...胡搅蛮缠?   青佛像是猜到她心里想着什么,莞尔,“一样的爱哭。”   “师尊!”如若即便刻意压低声音,压不住语气中女儿般的娇羞。   青佛摇头笑着。   他大大方方回量着如若,今日的穿着真是让他耳目一新,虽不是第一次看她穿纱裙,戴珠钗,却还是让他久久难移眼。   这种感觉莫过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   “嗝。”这幕让时刻注意青佛的帝丹秫打了个泪嗝,眼泪竟在刹那间止住了。   丢了魂魄似的盯着青佛昙花一现的笑脸,心跳如小鹿乱撞。   美人...笑起来真好看。   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   啊啊啊,怎么办,好像把他带回家!   司命趁此机会站起身对神情木木的帝释青行礼:“妖王,小仙就先退下了。”说罢不等他回应,转身走到青佛面前道:“青佛上神,小仙有要事禀报。”   青佛微微点头,“劳烦司命星君了。”   此‘劳烦’有深意。   劳烦她帮他解...红尘之围。   说罢,青佛又看向帝释青,“妖王,本座先行一步。”   “噢,好。”帝释青依旧木木点头,又加了句,“上神请便。”   青佛衣袖一挥,带着如若和司命一同消失在鬼殿。   等兄妹二人都回过神来时,大殿重新恢复热闹,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也没人敢靠近妖王兄妹俩。   姓帝的两位眼神一对视,妹妹先开口,“我就要他。”   斜眼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尾巴,语气嫌弃:“等你褪了这身灰皮再说。”   灰光一闪,帝丹秫收了耳朵和尾巴,“那说好了,到时候你就不许管我了。”   “到时候再说。”帝释青敷衍。   “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帝丹秫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跟在帝释青身后,“哥哥,我们说好了,等我把这身灰皮褪了,你就不再管我了。”   “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吧。”   “就是你先褪了再说...”   “哥哥!你赖皮....”   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声音也一同消散在风中。   只是帝丹秫满心都是青佛出尘的身姿,全然不知   道手中那方司命给她拭泪的手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到了帝释青手中。   厚实的手掌拿着一方柔软的手帕,笨拙的抚摸着,那种滑滑的感觉让他思绪飘远。   原来她就是天界司命星君,软翠。   这个名字倒是跟她的性格很像,声音也很像。   软软糯糯中又带着不卑不亢。   软翠,软翠。   袅袅同心巧笑分,粉霞红绶藕丝裙,软翠柔蓝擎不定,晓妆匀。 第57章   因为中间出现一朵‘小桃花’,如若甚是觉得这件事要比闹洞房值得,也就没有看成新娘子的娇容,直接跟着青佛和司命回到天界。   有点累。   没有跟司命回司命殿,反而回到自己殿宇,懒的换衣服,随手掐净身决梳洗干净,倒床而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很不踏实。   如若呆滞无神,浑身上下像被灌了铅,坐在石床上,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又像是刚刚降落于世,懵懵懂懂。   她的世界仿佛只有她自己,不懂天地是什么,日月是什么,万物又是什么。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有人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缓缓单膝而跪与她平视。   “醒了?”   如若不明所以,扭头机械看他,一张木讷惨白的小脸,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似乎在很努力思考他说了什么。   梦境中的如若又经历一遍重回真身时样子,处于混沌之中,也许下一秒就开了意识,也许要很久,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黑影也不急,就这么静静陪着她,也许两人四目相对,也许他从没看着她。   如若想要努力看清面前这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模糊占据她全部视线。   黑影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听懂,只想同她说说话。   声音轻柔,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今后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在,会护你安稳。”   这次他好像说的更多了,如若耳朵像塞了棉花,只能依稀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   黑影叹了口气,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眼都不行。   只要一想到如若披甲提枪上战场,他的心就扭成一团,本来该躲在他身后的女子,也让岁月磨练成可与他所匹敌的战神。   看起来的辉煌,听起来的荣光,这背后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轻轻摸索着她的手掌,如此小巧白嫩的手,如何提起那杆枪,在战场上熟练挥舞拆招,披荆斩棘。   “小花,纵然知道你可守一方天地,傲世九重天,我却只想让你待在我身后,笑谈人生。”   “你就躲在我身后,换我护你此生,这样可好?”   “......”   回应他的是意料之中的安静,黑影心中不曾有失望。   “小花,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嗯,我当你答应了,日后你醒来,不许撒娇耍赖。”   “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依你。”   寂静无声的黑洞里一坐一跪,他们好像换了身份,从前叽叽喳喳不安分的如若变得一言不发,从前不屑言语口舌的万俟孤变得句句唠叨。   他多想,听她在耳边说笑,在眼前打闹。   会有那一天,数万年也等。   万俟孤看着如若,心想,还好我知道你回来了。   万幸。   “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声线平和中带着一丝乞求,又带着卑微。   如若浑身一震,仿佛开窍似得转头看向黑影,虽然不能说话,心中恳求他再多说几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口发疼,想哭。   眼前变得清晰,却发现他的脸藏于黑暗,当她想要努力看清时,刺眼的光亮让她睁不开眼。   顿时,天旋地转,万物失衡。   “不,不,不。”如若胡乱一抓,扑空。   “不——”   瞬间从梦境惊醒,大口喘息,夜风吹过,浑身被冷汗浸湿,眼角不知道是泪痕还是汗水。   摸上跳动不安的心口,心脏‘砰砰砰’跳动提醒她还活着,为何又觉得这颗心很挤,里面装了什么?又忘了什么?   如若意识漫无目的,等她回过神,又回到鬼界忘川河畔。   她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   眼前白色小花静悄悄安置树杈上,散发着冷香,这并不能让如若冷静,更觉心中难受想哭。   如若低头不语,自觉身后多了两个气息,一个很陌生,一个是鬼君,第五判。   如若其实并不诧异鬼君为何在此,这里是鬼界,第五判的地盘。换句话说,她刚刚踏入鬼界,第五判第一个知道。   如若深吸口气,回身看去。   红衣男人身后跟着一女子,她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脸上未施粉黛,白皙透光的脸面温和可人。她站在第五判身边,身上披着他宽大的外袍。   如若凝望着那个女子,喉咙发干,张口想说什么,脑子又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只觉面前女子熟悉至极,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第五判把她揽在怀里,冲她点头示意:“上神。”   早在如若刚踏入鬼界,他便知道她是为了这棵佛冷花树而来,他也知道这满树佛冷花为了谁开。   如若不语,眼神紧紧盯着第五判怀中女子,缓缓走到她面前,犹豫开口,“我们是不是认识?”   皦玉摇头,直白道:“不认识。”   如若面色苍白,堪比今日月色,眸中光亮瞬然泯灭,沮丧一笑,“是么?原来不认识呀,我不记得了,睡了一觉醒来就都不记得了,你别,”如若语气凝噎,“君后别见怪。”   皦玉见她这样,心有不忍,松开拉着衣领的手,轻轻牵住她冰冷的指尖。   对她轻言浅笑:“我叫皦玉,皦白之皦,白玉之玉。”   如若出神看着来拉着她的玉手,只觉得她的气息好熟悉,熟悉到让她窒息又心痛。   “如若,如果的如若。”   第五判不动声色捏了捏皦玉肩膀,让她别难受,眼波流转,笑盈盈:“此树乃小王好友所赠,娇气得很,如果上神喜欢这颗树,不如那小王转赠与你,也不枉费小王好友一番心意。”   如若猛一激灵,用力回握皦玉,眼神飞快在二人身上扫视,“你们,不,你的好友姓甚名谁?”   皦玉被她握着发疼,也不敢叫出声,只能硬生生忍着。   第五判低头看着她被如若捏红的手,轻叹一声:“上神。”   如若回神,触电般松开皦玉的手,道歉,“失礼了。”   “无碍。”   如若抬手揉了揉发僵的脸蛋,这才发现她双手止不住发颤,又连忙把手放下,藏在身后。   第五判不顾皦玉挣扎,大手轻轻帮她揉捏驱赶疼痛,漫不经心,“小王那好友名气很大,不知上神可否听过。”   如若连问出‘是谁’都不敢问出口,害怕失望,害怕他说的那个人不是她心中所找之人。   第五判视线从手上看向如若,四目相对,展齿一笑:“上神心中不是有了答案?”   如若身子巨震,呼吸全数被堵在喉咙里,眼前晃过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黑影,虽然还是看不清正脸,但是如若心中清楚,他必然跟她有关系。   “万俟。”   如若下意识吐出两个字,世界在一瞬变得安静,只能听到她心跳声。   为何又是这两个字,万俟。   那在司命殿中看到的那个悲伤地话本又是谁?   女子被剜心后遇到男人,男人的心一分两半,从此两人难舍难分,不分彼此。   女子为男人的子民而死,男人又为了女子而死。   最后结局并不圆满。   原来这一切都是女子的一场梦,醒后,她拥有一颗完好无损的心,只是从来就没有那个男人,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   不,不是,这个故事不应是这个结局。   如若脑袋生疼,失神后退几步,撞在粗壮树干上,满树佛冷花纷纷飘落,原本安安静静的树枝竟然无风自摇。   如若抬头怔怔看着落花,耳边伴随着‘沙沙沙’声,隐约听见男人低喃声。   “你守着我,我帮你守着这世间。”   “本尊与天地同寿,你与本尊同寿。”   “从此我们福祸相惜。”   “我虽为黑暗,只想许你光明。”   ......   如若:“!”   脑子清明,遗忘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钻入脑中,她顾不得脑子像是要被撑破一样的疼痛,只觉得喜不自胜。   她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遗忘的人,梦中之人,她最爱的人,姓万俟,名为孤。   对,就是万俟孤。   他还在亘古地域等着她,一直都在。   第五判看见如若眼神便知道自己施法已经无效,也在意料之中,算是违背了当初对万俟孤的承诺。   无论法力多高明之人,对如若施法都会失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挚爱之人终难忘记,何况还是交心之爱。   所有法术再它们面前,脆弱不堪。   再者他有私心,是他专门让阿姐跟他前来。   阿姐身上有万俟孤的魔魂气息,如若自是熟悉,算是帮她记起以前的催化剂。   果真同他所料,如若全部想起。   .......   一瞬息,佛冷花又落一地,迎着皎月暗放光彩,无风自摆的枝桠发出低沉响声,冷香扑鼻,又道是一年好春色。   树前站着两个身着大红衣袍男女相拥而立,静听风声不语。   皦玉半靠在第五判怀中,手上早已不疼,就是还留着无伤大雅的红印,不禁感叹,她的肌肤太脆弱,如果下手再重点……   “你是不是早知她来。”皦玉语气肯定。   “不知。”第五判老实回答,后想想不对,改口,“也知道。”   皦玉熟悉他大反转的说话方式,继续问:“你,看见了?”   她说天道。   “没有。”天道已经很久没让他看见未来,最后一幅画面定格于神魔大战前夕。   “嗯。”皦玉点点头,纵心有好奇,也不愿深问。   怕泄露天机,对他不好。   “噗嗤。”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发顶被温热大掌来回揉搓,“有时他比天道灵。”   皦玉第一时间便想到‘他’是谁。   “通古之龙?”语气还是不确定。   “嗯。”第五判手掌顺着柔发摸到她肩,拇指亲昵的蹭了蹭,“他说,佛冷花开之日,便是他从回世间之时。”   “当真?”皦玉忙从他怀中抬头,星眸闪闪,生出一份期颐。   第五判眉眼弯弯,唇角痣跟着他嘴巴张合起伏,“当真,不过话说回来……”   “嗯?”皦玉眼巴巴等他下文。   “娘子,今夜可是我们洞房花烛夜,你当真要在这里跟为夫讨论别的男人?”   皦玉:“......”   先是一愣,又杏眼圆睁,后想到什么,忙侧头躲避他直勾勾的含情眼。   乱了心,红了脸。   “哈哈哈。”第五判被她这副模样勾的心尖痒痒,弯腰打横抱起,在她耳旁语气低呢,“阿姐,天冷了,我们还是回房吧。”   皦玉打了一个激灵,红晕挣脱脸颊,爬上耳梢。   他为什么要叫她阿姐?!   这,这也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甜了,马上就甜了。   题外话:隔壁接档青佛上神的爱情故事   《我家仙尊又美又苏》 第58章   低头看着一头扎入他怀的女子,心中捉弄他上瘾,“阿姐,你要是觉得冷,你就抱紧我。”   皦玉:“......”   脸蛋好像熟透了似的发烫,‘阿姐’这么平常的称呼,此时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既羞耻又邪恶。   他!绝对!故意为之!   皦玉像一只缩壳乌龟,一头扎进第五判怀中,宁死不打算抬头。   又害怕他再说什么胡话,鼓足勇气开口制止:“别叫我,阿姐。”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我不是你阿姐。”   “是,娘子。”   “……”   “哈哈哈。”   第五判怕把她臊过头就不好了,爽朗大笑变成贴心低笑,这并不能表示皦玉听不到,反而让她更不好意思,尤其是胸腔共鸣的笑声让她更觉羞人。   第五判嘴角挂着笑意,视线从怀中女子转向夜色中的大树,目光忽变深邃,恍惚间出了神。   刚刚他骗了皦玉,也骗了他自己。   万俟孤从未说过那句话。   ‘佛冷花开之日,便是他从回世间之时’。   他只是不想让皦玉太难受,也不想让他自己太无力,无力到在那个好友面前无能为力。   看见天道又怎么样?   永远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五判不禁回想刚刚如若消失前,那双仿佛活了一样的眼眸。   他又觉得她一定有办法把万俟孤重新带回世间。   能不受天道束缚的存在,正是通古之龙。   况且他也不相信,万俟孤会就此陨灭,彻彻底底离开。他明白他心中有牵挂,眼前有方向,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万俟孤必然留着一手。   他一直都坚信,哪怕没有希望,他也坚信。   他才不信在亘古地域时最后看到的天道。   万俟孤浑身被血浸湿,了无生机可言,站在亘古地域前,黑眸中有欣喜,不甘,绝望和无力。   这一幕,已然发生,但第五判不信将来,更不信万俟孤不回来。   ……   “你真是个大骗子。”故作坚强的声音中带着无尽委屈。   如若离开鬼界直奔这里,她蓄力撕开亘古地域结界,果然万俟孤在里面,安安静静躺在石床上,身上依旧穿着寻常服饰。   她望着面前之人,心口一酸,咬着后槽牙不让眼泪流下来,抬脚踢在石床上,“骗子骗子,万俟孤你就是个大骗子。”   “你说过你守着我,也帮我守着这世间,结果呢?你就是想企图让我忘记你,忘记你说过的承诺!万俟孤,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你就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如若言语凝噎,眼泪还在眼眶里硬挺着。   “你就会豪言壮语,什么本尊与天地同寿,你与本尊同寿,呸……”如若吸吸鼻子,“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呜呜……”   第一滴眼泪落下,后面争先恐后挤出她的眼眶,如若心痛难忍,滑坐在石床边。   “说好的从此我们福祸相惜…你怎么能食言?”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借力翻身上床,躺在万俟孤怀里。冰冷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打冷战,她不在乎,只想这么抱着他,再也不松手。   “万俟孤,我警告你,你要是不醒来,我就跟别人福祸相惜,反正你也管不了我。”   如若睁眼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容,鼻尖酸的让她眼泪止不住,全部赌气的擦在他衣襟上。   如若骂到嘴困,眼流泪到发酸。   看到他安安静静的模样,又舍不得那他怎么样,只道万幸。   现在,她应该怎么办?   短短功夫,如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把所有办法想了个遍   忽然,一计入心,挥之不去。   如若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冷笑,“万俟孤,今后果真如你所愿,我们福祸相惜。”   不久之前,他就是在这里赐她半心,重回世间。风水轮流转,今日她也要还他半心,把他从混沌拉出来,谁也不能再带他离开她身边。   如若屏气探心,突然发现,原来他死掉的半颗龙心,一直在她心旁,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就你会耍小聪明,我也会。”   如若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分心之痛不亚于当初剜心之痛,这次却是她心甘情愿,只为换挚爱重回世间。   再三确保她半颗龙心归入万俟孤体内,泄气在他怀中大口喘息,额头被冷汗打湿,额前碎发无一幸免。   她懒得使用火术,缓慢转身缩进万俟孤怀里,用法力小心维持剩下半颗心的跳动。   对如若来说,只要她心在他体内跳着,他们就有希望。   这样情形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睡,睡了惊醒,害怕断掉维心术,更怕断了最后希望。   如若浑身上下跟万俟孤一样,冰冷彻骨。   右手贴在万俟孤心口处,却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就连她体内也是,另一半龙心了无生气。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星辰变化,只有无尽的黑暗于孤寂。如若很难想象万俟孤怎样在这里带了数万年?   但她愿意再陪他走过数万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如若因一直维持维心术,加上悲伤过度,她意识变得昏昏沉沉,即便如此也不敢睡熟。   如若并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心悄然发生变化,体内一大一小两半龙心慢慢愈合,恰巧组成一颗心脏。   在将来不久,它们就会完美契合,好似一颗完整心脏。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若半心一下下跳动,带着万俟孤半心有了心跳,虽然很微弱。   如若迷迷糊糊,万俟孤心口处源源不断被温柔的法力包裹着,他那死了的半颗龙心活力更甚,连带着如若体内的半颗龙心逐渐追上跳动。   再过了很久,如若陷入昏睡难以清醒,手中法力却不减半分。   合二为一的龙心终于保持同一频率,带动万俟孤冷固的血液加速流动,他冰冷的身体重新恢复热度,破损的三魂七魄慢慢聚集,变成一张与从前一般无二的魂魄。   指尖从痉挛颤抖到有意识虚抓,五感先回复嗅觉,熟悉的冷香萦绕着他,之后是听觉,两颗强有力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宣告。   最后恢复视觉。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前漆黑一片,让他自觉带入到从前那段寂寞时光。   但身边沉重不安的呼吸又把他拉回现实,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两个鲜活的生命在无尽黑暗中相拥而眠。   其实,在万俟孤睁眼的同时,如若也从昏睡中惊醒,她反应片刻发现,掌心下的心跳活力更甚从前,只是她不敢去试探,害怕是梦醒来一场空。   只能源源不断维持输送法力,唯恐它们断了心跳。   身边之人体温回升,带动着她冰冷的身体一起暖和不少,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沉重喘息,额间落一吻。   “本尊,回来了。”   声音低沉沙哑,如若听了却直想哭。   终于等到了,还好等到了。   静默片刻,如若不语,万俟孤静静抱着她。   ……   “尊上。”如若试探叫他,声音都在发颤。   “我在。”   她深吸一口,“我们这算福祸相惜了。”   “是。”   “但你从此以后,不再与天同寿,你将我同寿。”   “何其所幸。”   ……   如若悬挂在嘴边的心放回原位,他们紧紧相拥,虽无言,却是心意相通。   真正的心意相通。   互赐心之恩,怕是只有以身相许才能了结。   “尊上。”   “我在。”   “尊上。”   “我在。”   “尊上,你不会再走了。”   “嗯。”他永远不会了。   “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是你的。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是我的。”说完顿了顿,加了句:“明白了吗?”   “不明白。”   “嗯?”   万俟孤抿唇一笑,他手脚不安分乱摸,“所以你教我。”   “万俟孤?!别……你别动我,你刚好……你……唔。”   一片黑暗,一处缠绵。   所有相思情皆化口中语。   低吟,沙哑,婉转,高吼此起彼伏,只想说给心上人听。   ……   万俟孤眼中含情,凝望他怀中为他绽放的女子,万般眷恋轻吻在她眉间。爱极了她痴痴地低沉声,让他恨不得连她一同揉碎了吞下去。   沾满汗湿的精壮手臂上虚握着一只玉手,时不时随着幅度加重手劲,就在她即将要脱手时,万俟孤才会笑着把它重新牵回去。   “啧...”疲惫地低叹声显示主人不爽,“你能不能别靠我,累。”   “可以。”万俟孤眼神慵懒迷离,像只偷了腥的猫,“你靠着我。”   “我...”如若突然弓起背脊,仰头失神,后面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半张开的檀口又被他重新主导。   如若趁着脑中还有一丝清明,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算了,看在他刚刚好了的份上,她就不动手了。   随他吧,一切都随他。   跟着他疯,跟着他堕落...   ......   接下来不知道在黑暗里呆了多久,她醒了睡,睡了被弄醒,反反复复,无止无休。如若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心中无比后悔。   失策了。   耳边一声声眷恋的低语,喊回如若心神。   “如若。”   “如若。”   “小花。”   “哎...”如若被他喊烦了,才会敷衍性回他一句,得到回应后他便能消停片刻,没多大会儿,他又在耳边继续不厌其烦说着。   如若很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最后一次齐飞云霄,终于换来大口喘息的机会,她觉得自己眼皮有千斤重,胳膊,腿也仿佛上了枷锁动弹不得。   连开口说‘不要’都懒得说。   意识浑浑噩噩,恍惚觉得有只手掌在她额头摸了一下,随后落上一吻。   “睡吧。”   如若如释重负,某只龙终于肯大发慈悲了。   就在她快要睡沉时,耳边仿佛听到一句:“我虽为黑暗,只想许你光明...”   之后再说了什么,她一字也听不清。   只觉得怀抱很暖,这一觉很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他醒了 第59章   “哎,老张你听说了没有,昨晚那件邪乎事儿?”   “啥邪乎事儿?”   “就昨天晚上,山头王二狗家小儿子丢了!他昨个自己上山砍柴,太阳下山都没回来,我跟他爹举着火把去找他,你知道怎么了,老邪乎了,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   “你这个老刺头,能不能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到底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彪形大汉坐在简陋石房里的小板凳上,要不是实木板凳,早就被他坐散架了。   身边坐着跟他拉家常的老李。   老李拍着大腿,故作神秘:“不仅是他,我都听到了!!老吓人。”   “老刺头,你还说不说了,不说老子可就走了,还他娘的那么多事儿,谁用空听你在这里叨叨没完没了。”   “哎!老张,你别急,你听我说。”   “快他娘的说,没空听你墨迹。”   老李四下一看,见没人才道:“王二蛋缩在一个大石头后,要不是那捆打包好的干柴,我和王二狗还发现不了他。小伙子跟丢了魂儿一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爹叫他也不顶用。”   老张来了兴趣,他往前凑了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鬼打墙?”   “不是,比这个还邪乎。”老李抻了抻衣袖,“王二狗一见他儿子这样,连忙过去给他掐人中回魂,那人中都掐破了也没用,低头一听,王二蛋一直说一句,有龙有龙,他看见龙了,两只大龙。”   老张咽了口唾沫:“遇到神仙了?”   莫不是今年龙王爷显灵了,保佑他们这片地风调雨顺?   “还有更邪乎的呢!”老李回答他问题,自顾自继续说:“他爹还没有问出口,从最那边深山里突然传出一声龙吟!”   “干?”老李突然提高声音,把彪形大汉吓一激灵,向后仰面坐在地上,“你他娘的吓唬老子?”   “我没事吓唬你干嘛?!”见他怒目圆睁,满脸不信,声音更高了:“不信你去问山头王二狗家,他也听见了!”   “他娘的。”老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边向外走边破口大骂:“问就问,你个老刺头,敢拿老子开涮,我就把你扔海里,祭奠龙王爷他老人家!”   “问!你他娘的老鳖三,你现在就去问王二狗老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子现在就去,你给老子等着....”   .......   在他们看不见的山上一角,白衣女子朝黑衣男人吐了吐舌头:“我昨晚真不是故意的,我承认,龙体不好控制。”   那个叫老李的村民听到的龙吟声,就是她叫出来的,刚刚从曼陀罗花变回通古之龙,是有点控制。   “慢慢适应。”   如若咬了口手中红衫果,汁水四溢,斜眼冷哼:“我说我控制不好速度和方向,冲下来吓到那个小孩儿确实不好,但是!”如若拔高三分,“后面就是你的错了!魔尊大人。”   “噢?是么?”某龙不承认。   反正他自己做过的事称之为两情相悦,并且一概不认。   如若随手扔掉吃剩下的果核,继续向他纠正自己的错误:“昨夜,在深潭,如果,你不是缠着我,并且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会,叫出来!”   她细想昨夜,万俟孤幻化成黑龙在旁引她翱翔,她试了几次才从人身幻化成银龙,在空中,这具庞然大物着实难以控制方向和速度,还好有万俟孤在旁侧,要不然她说不定早就一头栽进繁华城镇。   飞了一段才慢慢控制住方向,到了后面整个人就嗨了,她也不管前方是何处,只管云上云下随意穿梭,万俟孤也不加以阻拦,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任她翱翔于空。   一路从亘古地域来到人间不知名的山头,随意低头一看,林中清潭吸引了她,顾不上给万俟孤使眼色,调转龙头扎了下去。   如若高估自己,低估潭水。   当她碰到冰冷的潭水时,肠子都悔青了。   她!不会游泳!   这个潭水深不可测,她觉得自己尾巴都快被淹没了,眼前还看不到底,心中被恐惧占有,忘记掐诀避水。   爪子刚刚扑腾两下,身上感觉被缠上什么东西,等她回神看去,万俟孤黑金色龙头出现在她眼前,下一秒水花上涌,她被他的身体整个向上拖去,如若尾巴紧紧缠着黑龙,能清晰感受到他用力摆动龙身。   刚探出头,用龙须蹭掉眼皮上的水渍,引入眼帘便是一个小男孩,他眼神惊恐的于如若对视,如若下意识想要跟他打招呼,等她想起来她此时是一只银龙时,那个小男孩已经不知踪影。   如若跟面前黑龙对视,全然忘记藏在水底的两个龙身紧紧缠在一起。   “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如若乖巧的想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女孩,大大的龙眼充满无辜。   刚刚那个小男孩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别说那个小孩儿了,就是她冷不丁看见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巨型‘水龙’,她也会被吓得半死吧...   思绪还在刚刚那个小孩儿身上,等回过神来,周围水花翻涌,不仅如此,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尾巴不再属于自己,她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缠绕拖拉着。   “万俟...”   使坏者把她重新拖入水中,眨眼间水面淹没龙角,还好他施了避水诀。   身上传来一股异样,尤其是被他缠绕着尾巴,如果如若现在是人身,她的脸必然绯红一片。很快,她被万俟孤引逗着回缠绕上他,细长的龙须在水中肆意游荡,想要抓住什么,最终抓住他那双威风凛凛的龙角。   看似微乎其微的小动作,让紧紧缠绕着她的黑龙变了模样,不再温柔似水,像是海中暗礁,一但卷入其中,就难以在挣脱。   如若不知道被他往下又拖了多深,自觉这次是跟以往的以往都不同的感受,所有感觉和让她愉悦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每一片龙鳞都等感觉到他们的快乐,尤其是来自龙尾和龙角的刺激愈发难忍。   双方心中各有彼此半颗龙心,重新组成的龙心一大一小,此时场景,竟一时之间不知是谁带动谁的心跳,亦不知道是不是默契于此,还是说心意相通,万般皆可能。   总之,两颗龙心同频率跳动,同频率加速。   就此,她更加陷入某龙设计好的漩涡,越挣扎越难自拔。   如若思想跟着龙身在水中浮浮沉沉,牵引着她的黑影反倒成为救命唯一浮木。   深潭水中,掩藏住所有声音,包括翻滚的浪花,难以阻止嚼碎的龙声,两颗龙头默契般抵在一起,互相感受彼此间不经意流出的爱意。   有他在,无论怎样都是好。   沙漏渐渐堆积成小山,溢出体外时,黑龙紧紧缠绕着她,加速向上游去,冲出水面那一刹那,挤压过久的龙吟贯穿整个森林。   惊动林鸟纷飞,鱼儿跃龙门。   等如若从漫天烟花中平息,她已经化成人形,身上衣服湿了通透,下巴抵在万俟孤肩头,全身懒得动弹,随波逐流。   “累了?”   他的声音略微黯哑,能听出来宠溺。   如若回了一个“呵”字,让他自己感受。   身上好像被扒骨抽筋一样酸痛无力,这么一场谭中戏水,快乐是无比快乐,累也是无比累。今天万俟孤就算是说破天,她也断断不会再化成龙形。   是真累!   如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身后一只手抚摸她纤瘦的脊背,一只手帮她揉捏着酸痛的腰肢。   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弥补刚刚引导她的过错。   万俟孤听着她舒服的哼唧声,更加卖力帮她揉捏,遥想刚刚场景,那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他,直击他心。   让他没想到,龙身效果出奇好,回味无穷,让他流连忘返。   越想嗓子越干哑,坏心思悄然爬上他心,在如若看不见的角度,那双漆黑眼底染上一层世俗欲望。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如若一步步又走进某龙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听说人间有一节日名叫乞巧节,可以逛市集,放花灯。”食指缠上他的湿发,“我还听说,这一天如果两情相悦之人一起去放花灯许愿,便可以长长久久幸福美满。我自是知道魔尊大人与天地同寿,也必定会跟我这只小龙长长久久,但是我就是想去放花灯。”   如若说的坦然直白,“你觉如何。”   “好。”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陪她去做。   “人间我也来过几次,就是没怎么认真逛逛,近来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在人间玩他个五六七八年再说。”   “好。”   “奥,对了。”如若从他身上下来,身子向后仰,跟他拉开距离,“我们得扮成凡人模样,魔尊大人你的龙袍太扎眼,人间除了皇宫里九五之尊是这个装扮,其余老百姓可不敢穿五爪龙袍。别到时候我们刚上街没走几步,被他们抓了去就闹了笑话了。”   万俟孤挑眉,眼中傲气不甚理解。   “实在不行,我们穿一样的素纹玄衣,这样子行么?”   万俟孤一听穿一样的衣服,想都没想就说:“好。”   如若把该说完的都说完了,把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嘛,反问万俟孤:“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这句话简直就是问万俟孤心坎里了,他默默收紧环在如若腰上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再次把她卷入水中,水花只激荡一下,随后从水中探出两尾粗大的龙尾,月光下,黑尾上金光闪闪,它熟练地缠上银波粼粼的银尾,尽数把它卷入水中。   一阵咕涌的气泡从水底冒出,深潭恢复往日平静,皎白圆月倒映在潭面,岁月静好安然若泰。   看不到的潭底春光乍现情正浓。   .......   如若再回忆起前一晚之事,就觉得腰背酸痛,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感悟。这段时间已经被某只脸皮俱佳,其厚无比的老龙一手带出来,男女欢爱,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可害羞。   就是想起来很生气。   一把夺过他手上竹篮,从里面精准挑出最大最红一颗杉果,恶狠狠咬了一口:“还是两次!”   第二次被他缠着现出原形,时间更比第一次长了许多,简直要把她龙身折腾折才作罢,她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再次醒来,阳光到了正中,她躺在干爽的草叶上,身下铺着羊毛垫,身上盖着他那锦绣华丽的外袍。   腰后酸痛感全无,定然是被他施了法术,即便如此,难以平息她心头之恨。   如若转身朝山下走,义正言辞:“尊上,你应该反思一下,昨日过分的所作所为。”   “好。”万俟孤认错态度到位,“我反思。”   他自觉抬腿跟在她身后,这件事他理亏他知道,气也可以由着她撒,人跑没了就不行。   “你三天,不对,一个月不许碰我。”   万俟孤眉峰上扬,心口不一,“好。”   此事看情况而下定论,一切都是到时候再说。   随机应变,他熟。   如若压根不信他能这么爽快答应,指不定心中憋了什么其它坏招,请她入瓮。   如若脚步加快,变成疾走:“今夜,明夜,后夜,大后夜,大大后夜,一直到一个月之后,我们都要分房睡。”   “本尊不同意。”   一前一后竞走变成你追我赶,林间穿梭而过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女子爽朗大笑,男子低沉叮嘱,皆化为世间最动听的歌声。   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继续甜 第60章   一年一度乞巧节。   繁华街道无视夜色,灯火通明。   叫卖声,杂耍声,女子调笑声,男子吟诗声,相互交错,喜自热闹。   拥挤街道并排而行一高一矮,他们身着同款素文玄色简衫长袍,腰系双龙飞舞吉祥纹饰腰带,左边挂的玉佩叮咚响,右边系的荷包鼓囊囊。   一个气质不凡,一个气度逼人,所到之处,无不成为人群中焦点。   “万俟兄,你看这盏兔儿灯如何?”如若手中提着一盏兔灯,圆而红的兔眼呆萌可爱。   “好看。”万俟孤负手站在她外侧,虽不满她唤称,还是一边配合她演戏,一边防止过路人的拥挤。   “还是说这盏美人宫灯好看?”   如若一手一盏灯,低头仔细看着右手宫灯上的美人,烛光反映在她白皙面容上,柳眉星眼,未施粉黛的脸蛋微红,唇角上挑含笑,比绢面上美人还要好看。   “你好看。”   如若回嘴打趣:“哪有你好看。”   “你最好看。”   卖货郎:“……”   虽然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也不至于在他面前打情骂俏……   如若心情大好,扬手一挥:“两个都买!”   “好嘞。”卖货郎欢喜,马屁必须拍到位:“祝二位公子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如若:“?”   万俟孤:“全买。”   如若:“??”   卖货郎脸色大放光彩,嘴甜似炮仗:“再祝二位公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鸾凤和鸣、永结同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如若:“???”   这都什么跟什么?   最后两句祝福确定不是说错了?   还有,这一车花灯怎么办……   花灯卖货郎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一蹦三跳,高高兴兴去看花灯,连货郎车都没要,而河边花灯摊前站着两个黑衣男子大眼瞪小眼。   “尊上,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万俟孤眼神始终看着她,完全不理会他刚刚做了什么令如若头疼的事情。   “我不夸大其词,这里花灯少说上百盏,就单说这种兔儿灯。”如若两手提起六七盏:“它爹,它娘,它哥,它姐,它,还有它娘子。”往前一杵,三只兔头撞在一起,里面烛光摇曳,“那处还有它七大姑八大姨,尊上,你告诉我,怎么办。”   如若两手提着红眼兔灯,兔身高度参差不齐,四下皆围着烛光冉冉的各种花灯,万俟孤看的心尖痒痒,想把她藏进灯火阑珊处,独赏。   如若全身心关注在灯上,继续喋喋不休:“还有身后这一排鲤鱼灯,荷花灯,宫廷灯,蟠螭灯,你又当怎么办?”   “我只想让你快乐。”   “……”   “你喜欢,便全买。”   如若看着他被烛光渲染过的黑眸,呼吸窒在心口,自觉怦然心动不过这般,她放下手中所有的兔儿灯,指着万俟孤手中那只:“我有一只最好的兔儿灯。”   那只是她在万千灯海一眼相中的一只,她觉得最好的一只。   万俟孤抬起手,把手中兔儿灯与脸面齐平,暖色黄晕打在他们脸上,映出眼底最炽热直白的感情。   “她就是最好的。”   如若柳眉自扬,回望着他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我说的是兔儿灯。”   “我说你。”   如若:“……”   呼,一晚上都在听情话,她心脏着实承受不来。   .....   万俟孤去买桂花糕,如若站在花灯前寻思这些灯如何处置。   忽然传来一声女子询问:“小郎君,你手中的兔儿灯怎么卖哟。”   “这只不卖。”如若连忙往怀中揽了揽,“剩下的小娘子随便挑。”她也没想过要卖,只图一个快乐,连忙追加一句:“只送不卖。”   女子显然不是买灯,而是看上灯前的如若:“还好可惜不卖哟,那请问小郎君卖不卖?”   “我?”如若诧异地指着自己。   “对哟。”   “是呀是呀,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卖不卖呦。”   一听只送不卖,再加上如若男装面皮干净白皙,身段修长挺拔,仪态端庄,气度傲人却不失内敛,货车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精心打扮过的妙龄女子居多。   “小郎君要不要跟姐姐去船上喝喝酒,赏赏月?”   “或者你跟姐姐去月老庙前拜拜咋俩姻缘也行。”   “你们这群每男人的浪蹄子,小郎君你别理她们。”   “别理我们,理你么?那小郎君也理理我,到底卖不卖呦。”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吓的俊俏郎君不会说话了!”   “……”   这种阵仗她还是头一次遇见,不知所措的看着大树前的黑影,万俟孤手中还拿着给她买的桂花糕。   随后咋舌一想,这里的女子示爱坦坦荡荡,语气间也大方直白不娇柔,再加上今天是乞巧节,她总不能不入民俗吧。   忽然抬手把束发木簪抽掉,柔顺黑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洋洋洒洒飘荡在脑后。等众人再次看去,这哪里是刚刚俊俏的郎君,赫然是一个肤若积雪,面似神仙的美娇娘。   不等众人回神,她快步走到不起眼的阴影中,握着万俟孤手腕把他拉了出来,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花灯前。   “哇。”   不知谁发出的感叹,正中所有人心怀。   “姐姐们觉得这为郎君怎么样呦?”如若冲着她们高喊。   “惊为天人!”   “人间绝色!”   “快说这位郎君值多少钱?!”   “我出二十两!”   “我三十!”   “五十!”   “……”   嘈杂凌乱的太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如若抓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静静等待价钱叫到最高价,无人再提高。   “这位郎君……”如若故意不说下文’,全场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如若。   如若吊足所有人胃口,才扬声道:“这位郎君千金不换!”探手挽着他臂膀:“姐姐们,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他拐回家,真的千金不换。”   “啊?”有人觉得可惜。   “长长久久!”有人立马送来祝福。   “对呀对呀,小娘子跟小郎君本来就是天造地设一对!要幸福!”   “情比金坚!”   “一定要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郎君要对小娘子好点,要不然遭天谴呦。”   万俟孤早就收起眉宇间的傲气,他虽然面无表情,却也表现的平易近人。   面对如此嘈嚷场面,难得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淡淡说了句:“花灯自取。”   如若连忙拿起来自己的兔儿灯揽在怀中,“是呀是呀,姐姐们,花灯自取,分文不收!”   作者有话要说:   万俟孤:我心情好,送送送 第61章   送走一波又一波人,接受一句又一句祝福,如若跟万俟孤相依在旁侧,满心满眼都是欣喜。   原来,日子还能这么过,开心也能这么来。   花灯渐渐变少,留在最后的是一盏灯骨折断的莲花灯,像是一朵被暴雨打折的莲花,如若自觉可惜。   还没想到怎么办,便听见一声儒雅随和的声音:“请问姑娘,这盏花灯可以送我吗?”   如若抬头寻声看去,来人是一芥布衣青年,发髻被布条扎在脑后,衣服规整,谦卑有道,不失风骨。   “它灯骨折了。”如若示意他看,“你不介意?”   “不介意。”   面对青年如此坦然,如若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花灯用来祈福保平安,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坏了的花灯,据说不吉利。   男子回看她,眼底满真诚,淡笑回问:“难道姑娘不觉得它是整个街道上最独一无二的花灯?”   如若听闻,赞同到忘记眨眼,正如青年所说,这只坏了的莲花灯,确实是整个街道上最独一无二的花灯。   如若连忙拿起,双手奉上:“这盏残灯唯你不能拥有,在此祝阁下心想事成。”   男子双手接过,捧在手心,看着如若跟万俟孤,礼貌作揖:“借姑娘吉言,也祝二位事事如意。”   说罢,转身逆着人流而去。   如若视线被他吸引,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中异样,总觉得此人太过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颈后被人掐了一下,如若回神,转头看去,笑颜相迎:“小郎君走吧,我们去划船喝酒。”   万俟孤同她十指相扣,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油纸:“桂花糕。”   “要你喂我。”   ……   如若长发随意挽在脑后,一手提着兔儿灯,一手拉着万俟孤,一路顺着人流前行,不知不觉走到码头。   还在挑选乘坐那一条船,忽然被对岸一人吸引。   只见在夜色里,寂静无人的对岸,身后是一片迎风摇曳的树林,就连月光都不曾光顾的岸边,蹲着一个消瘦的男子。   那处唯一一点光亮,便是他手中那只变了形状的莲花灯,微弱的烛光照亮他半张侧脸。男子低头前倾,束发布条垂在肩头,蹭的他脸面发痒。   他却无心去管,全身心看着手中花灯。   探手而下,小心把花灯放在河面上,凝眸片刻,收回手在身前合十,闭眼启唇。   如若看到这里,忍不住动用一丝法力。   耳朵传来那声谦卑且真诚的自语祈愿:“一愿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二愿繁荣昌盛,五谷丰登。三愿……”   还没说完,语气停顿,男子突然睁开眼睛,随后轻笑一声,放下手掌环抱膝前,凝望着越飘越远的莲花灯,许久才再次开口:“做人不能太贪心。”   如若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虎躯一震,只见那个男子抬头看向她这边,她能清楚看见,他是在看她……   男子冲她一笑,道:“那就三愿一切顺遂,平安安好。”   ……   一阵疾风吹过,带动各种所有花灯前行,对岸那只残灯连同布衣男子消失在如若眼中,她自觉身上衣衫湿透,随后被人揽入环中,她忍不住贪婪他身上暖意。   双目发直,心乱如麻:“万俟孤。”   “我在。”   “他……”如若没有再说下去,虽然心中有了答案,又怕开口徒增失望。   “是他。”   听闻他说,如若脊背发僵,心中百感交集。   没错,就是他。   被度光陷害而死的三师兄,京元上仙。   一时之间,如若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走马灯似的把他们曾经时光看了一遍。无论京元师兄是仙还是人,身上谦和气质不变,他总是比师尊还要心系天下,也与旁人与众不同。   万幸天道不忍,给他重生的机会。   何况他既已有了仙识,再次相聚也不过眨眼之间。   只是……不禁刚刚回想他说‘三愿一切顺遂,平安安好’,她心中暖意横生。   她懂。   那是对她说。   .......   万俟孤虚空一点,站在船后掌舵的船夫消失在夜色里,船顺着流水缓缓飘荡着。   如若醉眼惺忪,束发的簪子不知遗落何处,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散落,她懒散平躺在船上,枕着万俟孤臂膀凝望天空繁星。   如若看似正常,实则酩酊大醉,   冷不丁放声傻笑,再大笑,最后变成狂笑,仿佛把肺里所有气统统笑完才罢休。   笑声还在夜色风中没有消散,如若抬手捂住她的眼,挡不住往外流的泪痕。   “万俟孤,我们一起,一起放了花灯,许了愿,拉了手,坐了船。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如若自问自答:“意味着,你这只老龙今后永永远远只属于我。”   “我可是,可是费了很大,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把你拖回来,无论说什么,你也只能是我的,生死不问天,由我定。”   万俟孤只是深情看着她,不语。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我说的话一直算数。”如若放下手,侧头看向万俟孤,嘴巴嘟成一道线:“说话。”   “都听你的。”   眼圈红了一圈,这么水汪汪看着他,让他心疼。   如若极少流泪,就算当时被八尺人面赤红蛛穿破腹部,神魂殆尽,她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今日兴许是喝醉了,又兴许是夜色正好,眼里多余的泪水止不住外冒,止都止不住。   她不信刚刚万俟孤说的,钳住万俟孤的脸,让他只能看她,重新开口强调重点“你是我救回来的,从此就不属于天道,你只属于我,听见了吗?”   万俟孤探头向前,亲了她下,又抵在她小巧唇峰上。   “我永远属于你。”   当这颗心再次跳动起来,它就只为如若而活,也只有她,才让他想回第二次世间理由。   如若张口咬在他下嘴唇上:“花言巧语。”   “句句真心,日月可鉴。”   “信你一次。”   “如若。”   “嗯。”   “我们成亲吧。”   “好。”   船继续飘荡,飘出繁华街道,飘出城内流向城外。   万俟孤并不知道,她在亘古地域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心里不知道嫁了他无数次。   船儿荡荡,水波潺潺。   千言万语只道出一个满心满意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第62章   魔尊大婚,一切从简。   世人只知道魔界始尊娶了一位美娇娘,这个美娇娘是一只银龙,其余一概不知。   保密程度做的太好也不行,容易滋生好奇心。   大家纷纷猜测,这位魔后是哪位龙王的女儿或者孙女,猜来猜去,只有东海龙王符合这个条件。只是他家孙女是一只白龙,其实颜色还好辩解,尚可解释眼花,白色看成银色。   就是年龄……着实不符合。他家孙女今年才刚满500岁,还是一直乳臭未干的小龙崽儿…   如果真的是东海龙王他孙女…那魔界始尊妄为通古之龙!太禽兽!!   东海龙王还未得到这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消息,他家东海变得比魔界还要热闹,全是借着看他老人家身体,或者路过前来拜访之名进入龙宫。实则是为了看看他那只500岁的小白龙。   只见小白龙在东海龙宫后花园挖珊瑚,骑大虾,一脸稚嫩的小女孩儿模样,哪里是传说中的美娇娘?   传言害人,不可信。   聚之,散之。   一连串怪事把东海龙王弄的满头雾水,等他知道这个传言已经是魔尊大婚前一天,气的他胡子掉了好几根,又不敢跟万俟孤对峙,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家好好的小龙崽被人无缘无故传成魔后,这谁受得了?!   下令关闭整个龙宫,谁来也不许放他进来,就是天塌下来,还有上面哪位大神顶着,砸不到他东海里面。   不过,这波不可信的传言风波,已经被即将到来的魔尊大婚取代,所有关注点都在魔界,谁还有心情管东海龙王家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与鬼君大婚不同,他们都没有收到魔族请帖,连魔界都进不去。   绕是那些脸皮厚,没皮脸的家伙们,也不敢去魔尊酒席上蹭吃成喝。   只有极少数亲朋好友知道,这位魔后美娇娘不仅真是只龙,还是只通古之龙。   说出来只怕更让他们难以接受,银龙美娇娘就是天界大名鼎鼎的前战神,无上战神。   席面办的一点也不简单,该有的一点也没落下,不该有的也是齐齐全全。   宾客数量不在多,在于齐全。   比如宴厅一角,并排坐着一老一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少年胳膊上挽着一条看似普通,实则威力无穷的红丝带,他脖子上的金项圈闪闪发光。   旁边老一点的男人眉宇间跟少年有五六分相似,用心修剪过的胡子有些发翘,他也懒得去管,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的闷酒。   “哟,这他娘的是谁呀,老子是不是眼花了?居然是天界大名鼎鼎托塔天王呀。”粗犷的嗓门在嘈杂的宴厅里还算明显,起码周围一圈人都转头看向这边。   “咦,不对呀。”雷昌明绿色的眼眸故作惊讶,“托塔天王今日怎么没有托塔,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李将军面色难堪,还是紧紧按住暴躁如雷的哪吒,还算恭敬的对来人点头招呼:“小雷将军。”   看着被激怒的哪吒,雷昌明表情越发得意洋洋,“老子还是第一次见没有塔的托塔天王,哈哈哈哈哈,你他娘的是不是被我们魔尊大人打……哎呦喂!谁他娘打老……额……”   雷昌明转身看见谁打他脑袋后,准备破口大骂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立马缩着脖子怯怯喊了句:“大哥……”   来者正是他亲大哥,魔界第一大将军,雷昌声。   李天王一改刚刚模样站起身,雷昌闻看向他,两位整齐划一,拱手弯腰,两手在胸前合抱,同揖。   “雷将军。”   “李将军。”   随后,两位起身无言,又一同入座,互相斟酒对饮。   雷昌明也不敢揉揉被打疼的脑袋,只能硬生生忍着。他委屈的看了看自己哥哥,显然是不想理他的模样。转眼又看了看刚刚被他嘲笑的李天王,正满脸冷漠得跟他哥对饮。   他这么大块头杵在这里比较尴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随意瞟向一旁,跟正在同款站立的哪吒来了个四目相对,从他眼睛里不难看出他也比较尴尬。   他原本是坐在他爹旁边,见他爹起身跟雷昌声作揖,他也连忙起来作揖,然而雷昌声并没有理他。   现在他跟他爹一同入座喝酒,他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比较尴尬的两位终于找到同谋,对视一眼后,便十分默契的学着两位长辈作揖。   “小李将军。”   “小雷将军。”   说罢,又连忙并肩走到旁侧桌前入座,又拿杯对饮。   这幕让闲着无聊的第五判看见,他饶有兴趣的摇了摇扇子,对坐在他旁桌的青佛说:“他们将军都是这般木头?”   青佛回答很委婉,“英雄相惜。”   “幸而你们战神不是这般无聊。”第五判举起面前酒杯:“上神,小王敬你。”   青佛则是举起面前茶杯:“以茶代酒。”   “那不行。”第五判用扇子挡住酒杯,“小王当日大婚,上神就是以茶代酒,如今上神最疼爱的徒儿大婚,此等大喜之日,上神还要以茶代酒?”   眼角上扬,调笑之意十足,青佛还未讲话,面前出现一双手,恭敬地举起酒杯:“师尊数万年滴酒不沾,这杯酒让小仙敬鬼君。”   不等第五判表态,禧鉴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把杯口倒过来示意饮尽。   对方都做到这种程度,第五判如果不喝就是不给青佛面前,也不给面前刚刚成为上神的禧鉴面子,喝了就难以再让青佛喝酒。   啧,这师徒二人小算盘打的挺好。   禧鉴手腕一晃,杯中再次斟满烈酒,语气不卑不亢:“小仙自是不能同师尊跟鬼君相比,小仙愿再自罚三杯,以还刚刚失礼之责。”   禧鉴说罢,果真连饮三杯。   这下第五判当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被戴了高帽子,能跟上古战神平起平坐,何其荣幸。   万俟孤执扇半遮脸,仰头饮尽杯中酒。   在旁某不做声的青佛这才开口对禧鉴说:“你且去外面看看。”   “是,师尊。”   第五判自吃哑巴亏,看着禧鉴渐行渐远的背影,打趣青佛:“青佛上神真真收了几个好徒弟,大徒弟不仅长得一表人才,办事也是圆滑老道,现在接管战神之位,手握天界兵权。二徒弟运筹帷幄,足智多谋,身坐高堂之上,暂管天帝之位。要小王说,最有出息的莫过于你那女弟子。”   青佛低头喝茶,不语。   “女弟子不仅貌美如花,还能耍的了枪,上得了战场,替你分忧解难不在话下。最主要还是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上神,你说是不是。”第五判笑得像只坏狐狸,“要说小王就没有上神足智多谋,年轻时候也不知道多收几个好徒弟,这样也能帮小王分分忧。”   青佛只笑不答,他把公道杯中旧茶倒掉,换上新茶,热水冲泡一遍,先为第五判斟满。   “鬼君赏脸。”   他既然说了,第五判也不客气,端起瓷杯在手中晃了晃,又放在鼻下闻了闻,浅酌一口,赞扬:“好茶。”   这才替自己重新斟了杯茶:“皆是顺其自然。”   众弟子的造化,皆是做己事,听天命。   这让‘孤家寡人’第五判有些许不服,他典型额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继续加深打趣力度:“小王自觉当一界之君甚是无趣,如果小王有几个这么好的徒弟,别说一界之君,就是六界之尊让小王当,小王也只乐意退其后,坐闲庭。”   话里话外含沙映射某位知福享福的上神。   虽然他再三推辞帝君之位,只愿做一介散仙,但不妨碍天界不在人家掌控之中呀,大弟子把握兵权,二弟子掌握高堂,一里一外,一文一武,他还做天帝有何意义?   女弟子更甚,前几千年替他接管战神之位,后又跟第一大对手魔界始尊喜结连理。现在少说半个魔界在如若手中,就算她不屑要,光把万俟孤吃的死死地,还怕魔界能再翻出什么新的浪花?   没看见那边天界和魔界,大将小将已经把酒言欢,言无不谈?   再者说,按照世俗辈分,万俟孤见了青佛,也得随如若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师尊’。   啧,第五判想想这幕就热血沸腾。   他还曾听闻在他当日酒席上,妖界妖姬一眼相中这位大名鼎鼎的上古战神,扬言豪语要把他带回家,非得抱着青佛,让他再等自己几百年。   照小妖姬出手速度和过人胆识,说不准真的没过几百年,天界跟妖界喜结亲家。   人界不用说,他是最受欢迎,庙宇最多的神仙。   如此一盘算,青佛就是这个开口环里最大的赢家,大手一挥,坐拥世间半壁江山。   啧。   妙呀。   “美人!!!”   啧,想谁,谁就来。   第五判默默调整坐位,和蔼可亲地盯着面前青色身影,见他稳如泰山的面容变了变,自觉好笑。   眨眼间,一个鹅黄色身影靠他而坐,毫不客气的抬手拉住他的衣袖。   帝丹秫笑脸盈盈:“美人,许久不见,如隔万万年!”   “丹秫!”身着墨蓝色衣袍男子紧接而来,快步走上前,对青佛和第五判作揖道:“上神,鬼君。”   “妖王。”   “妖王。”   青佛和第五判同时起身作揖,只是青佛身上还连带一个,小女孩儿死死拉着他衣袖,原本规整的领口此时大开。   “你放手!”帝释青见她这样气的头疼,“在上神面前休得无礼,还不快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众:我们都喜欢吃别人的瓜 第63章   帝丹秫不情不愿松了手,规规矩矩对青佛行了女儿礼,“美...上神。”说完又连忙抓住他衣袖,仿佛怕他跑了。   被自动无视的鬼王乐的想笑,看来他刚刚盘算得不错,小妖姬果真是人小胆子大,出手快准狠。   不过几百年,六界又有大喜事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瞎,还不见过鬼君?”他伸手拎着帝丹秫后颈,把她生生提起来,转向第五判。   “无碍。”第五判从不在乎这些虚礼,只觉妖王提着妖姬脖子有些好玩。   帝丹秫无论是狼还是人形,只要被她哥提住后颈,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即使不想,她还是乖乖巧巧对着第五判行礼:“鬼君,君后。”   帝丹秫话还没说完,第五判便感知皦玉出现在身后,自然而然抬手揽着她腰,低声问道:“累么?”   皦玉摇摇头:“只是一些手上活,不累。”   跟皦玉一同前来的还有司命,她自觉跟第五判和皦玉拉开距离,对诸位一一行礼:“小仙见过上神,鬼君,妖王,妖姬。”   没办法,谁让她在这里面地位最低。   青佛点头示意,帝丹秫则是全身心在美人身上。   第五判回了一句:“司命星君。”而后视线也只在自家夫人身上。   倒是一旁高大健壮的妖王抬手作揖:“司命星君。”   “......”   此等动作把反而把司命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见如此高位之王,向自己这等小仙星君行平等礼。   两者不啻霄壤,难以平等。   吓得她连忙退后两步,抬手弯腰,更加恭敬:“妖王这是折煞小仙。”   “星君哪里话。”   “妖王万万不可。”   你推我往几个来回,帝释青先一步起身放下手,司命才敢站起身,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帝释青和言善语同她说话:“司命星君过几日可有空?”   “小仙...”   本想找个由头回绝,谁知对方压根不给她机会:“妖界帝青山连绵大雪,山上红梅盛开,本王想请星君,还有在座各位一同前去赏花看雪。”   “小仙...”   “美人!你也去。”这次是帝丹秫截断司命的话,“山上红梅遍地开,白雪皑皑尽显山天一色。山顶有几间茅草屋,我们可以坐在亭子里喝茶望远。”   “多谢妖王,妖姬盛情邀请,本座先应他人之邀,恐难从命。”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等你呀。”帝丹秫摇头晃脑,脑后发带飘飘。   “本君跟君后倒是有空。”第五判冷不丁插了一嘴,他自知这兄妹二人只是连带着请他们旁人,但他就是想看青佛跟司命‘出丑’。   “等本王你好请帖,亲自送到鬼殿。”   “有劳妖王。”   帝释青再次看向手足无措的司命,笑眯眯无声询问她去不去。   “小仙...”   “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   高声急喊打断所有人,众人纷纷朝喊叫之人看去。   第五判和青佛默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平淡无波,没有诧异。   他们仿佛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一样。   “果然,白跑一趟。”第五判把玩着扇子叹息道。   皦玉皱眉不解:“我刚刚软翠从她房中出来,怎么就不见了,快去找找。”   “不必了。”第五判拉住自家傻夫人:“你且看吧。”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惊恐声音传来:“新郎....不对!魔尊大人也不见了!!!”   皦玉:“......”   她连忙仰头看向第五判,只见他狐狸眼中笑意更深,压低声音说:“你知道?”   “不知道。”第五判老实回答,“但是这不是很刺激?”   成亲当日,新郎和新娘不在,想想就刺激。   “???”   “哈哈哈。”第五判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心道自家夫人怎么这么可爱。   一旁司命听闻两个爆炸性消息,先是一愣,随后觉得脑瓜子疼。   早知今日看不到两位新郎新娘出场,她又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帮她梳妆打扮,合着白忙活一场。   不仅如此,她今日前来好像还惹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司命星君。”   “啊?”   “本王刚刚所说之事,星君觉得如何?”眼神充满期颐,像极了人间讨要饭食的大型犬。、   “小仙...”   “美人!!!你去哪儿???”   司命:“......”   行,今日她不宜开口。   她闭嘴。   司命眼神不由看向青佛消失的位置,心中咋舌,上神离开的时候就不能顺便把她带走?   礼尚往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上神应该做表率...   “软翠?”   司命脊背一僵,苍茫抬眸看着他。   “青佛上神走了。”他抬手指着自己高耸鼻子,“本王闻不到他的气息。”帝释青是一只高贵的雪山藏狼,他可以闻到方圆百里内的任何气息。   只要他想。   司命惊诧的连呼吸都忘了,她还在思索帝释青刚刚说的话。   帝释青见她这样,以为她在质疑自己,昂着头颅道:“本王是雪山藏狼,鼻子很灵,软翠。”   在一声‘软翠’让司命知道她刚刚没有听错,只是很少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就连如若也不经常叫,只是司命长司命短。   “真的。”帝释青皱眉,她怎么就不信呢?难道真的让他在这里化出本体才行?   “妖王。”司命杏眼半弯,轻言浅笑:“小仙很是信妖王。”   帝释青眉头延展,顾盼神飞:“当然,本王嗅觉天下无双。”永下巴指了指司命左后方:“鬼君和君后也走了。”   司命顺着他所指回身,果然,哪里还有第五判和璬玉身影。   看来她也是时候该撤了。   “妖王,那小仙……”   “所以?过几日你来吗?看雪景赏桃花,帝青山很美,桃花也很美,我去司命殿给你送拜帖。”语气逐渐放缓,带着略微讨好的柔和,最后追加一句:“好不好?软翠。”   司命手半举空中,硬生生制止想要捏眉心,转而向他作揖:“小仙在此谢过妖王,恭谨不如从命。”   “软翠!真的吗?!你答应本王了!”帝释青一听她答应去帝青山,激动的上前抓住她衣袖中的手腕。   司命:“……”   她半抬头,错愕的盯着那双体温过高的大手,下意识竟然是诧异,他的手掌怎么可以这么大???   抓着她的手腕就跟捏着一根绳子一样……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帝释青实在是太开心,不自觉忘记越矩之礼,继续道:“那你等我去送拜帖,等我。”   “……”   司命发愣点头,他刚刚说的好像是‘我’,不是‘本王’。   ……   无名山,热温泉。   如若看见水潭心里就发怵,耐不住它是一潭温泉水,且泡起来很舒服……   “呼——”如若趴在温泉边缘石头上,闭眼享受舒展身心的放松,“尊上,你确定我们现在跑出来不会被他们骂?”   周边潭水涌动,万俟孤从后走来的余波。   “我更想跟你在一起。”   如若睁眼,看着被蒸汽凝聚在草叶上的水珠,“我们折腾这么久为了什么?”   耗时耗力还废人情世故。   今日大婚,他们把所有亲朋挚友全部请了过来,最后,新郎和新娘跑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万俟孤站在如若身后,指尖轻轻在脊梁上面摩挲,“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说的理所当然。   如若听闻,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我们不应该拜完堂再走?”   万俟孤反问:“你在乎这些虚礼?”   “我不在乎,但你也应该把‘我是你的’这件事更直白告诉大家。”   万俟孤垂眼想了想,回绝,“不行。”   “嗯?又为什么?”   “你只能是我的。”这次在理所当然中加了不讲理的霸道。   “……”   如若语塞,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来了?   “喂,你别动手动脚。”如若还没来得及回身,被他大力按在石头上,“嘶……”   作俑者居然还敢咬她耳朵?   “别,疼。”   撕咬变成浅啄。   “痒。”   回应的是无声的折磨。   不知道是温泉熏红了脸,还是为情郎羞红了脸。脸颊发烫,浑身如一摊没骨的烂泥。   如若思绪顺着他变着花儿一样的心情,渐行渐远,甚至觉得她快与这片温泉融合,压抑的声音顺着嗓子冒了出来,变成最致命毒药。   如果不是身后那双大手牢牢禁锢着她,她怕早就脱力入水,难以回旋。   如若自觉高峰就在前方,手无力攀附在他精壮有力的臂膀上,一时之间即分不清是泉水打滑还是汗水打滑,又分不清是不是应该感谢他重新把打滑的手扣上他臂膀。   所有快乐齐具在一起,也许只要他一个眼神,或者一个音节,冲出体外又流回四肢百骸的绚丽烟花就此炸裂。   他明知她无心倾听,还是在她耳边低声宣示主权:“你很美,只能我看。”   “……”   无力张口,因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拥抱他。   大红喜服飘荡在水中,宛如看出一朵最妖冶勾人的曼陀罗花,见证所有愉悦动人之事。   “我欢喜你,万俟孤。”   “我亦是。”   ……   今夜月色正好,夜风不燥,所爱之人在旁,所喜之事在做。   混沌配朝阳雏升使然,   万物勾勒尽银河璀璨。   余生长漫难知后终也,   幸偶良人相守剩之岁。   希冀祈愿,尔后余年,不惧天道,不论前言,齐他同寿,福祸相惜。   他虽为黑暗,她坚信向阳而生,一切都刚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甜甜的番外~   ——————————   接档青佛上神和小妖姬的故事   《她家仙尊又美又苏》求收藏~ 第64章   近几日,如若心情莫名烦躁,起码全部表现在对待万俟孤身上。   如若只要想起他就烦,看见他更是烦上加烦,哪怕就算万俟孤安安静静坐在软垫上看书,如若也忍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   转了一上午,重新坐在摇椅上,终于发火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万俟孤视线从书卷移到如若不耐烦的脸上,眼神无声询问,他们这个距离不算远?   一个在东窗前摇椅上,一个在西墙边桌案前。   “算了。”如若不等他回答,自己起身离开。   万俟孤眯眼盯着她毫不留恋的步伐,蹙起眉头。   如若近日的怪异,他早就有所发现,只是一直不敢问,就是默默陪着她,尽量刷低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她对他的某种莫名烦躁感。   据他观察,好像只针对于他。   最为明显,晚上都不让他挨着她睡觉...   魔尊大人对此很苦恼,并且清楚意识到事态严重性。   毁灭性严重。   这种难以捉摸的气氛,维持了很久,一个烦躁的不知道怎么说,一个沉默着不知道怎么问。   他们时常一个在宫殿,一个在书房。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如若闻不到万俟孤的气味,又会觉得坐立难安。   随手把司命话本放在手边垫子上,起身去找万俟孤,直径走向宫殿,那条龙果不其然在高堂上。   身为龙必须拥有敏锐的嗅觉,还没有走到他身边,他的气息便把如若老老实实围在中间。如若深吸几口,那种堵心的烦躁感消失一大半,又不敢细想万俟孤就在不远处,连忙止步转身向外走。   万俟孤刚想让她过来,抱抱她,谁知如若脚下生火,转身马不停蹄离开殿宇,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   这让魔尊大人很伤心,非常伤心。   毁灭级别的伤心。   如若前脚刚走,行辕后脚出现在大殿,对高堂之上万俟孤行礼道:“魔尊,魔后去天界了。”   万俟孤扔下一个字都看进去的书册,摆摆手示意行辕退下。   坐在椅子上反思,最近到底是哪里惹到如若,为何近日她如此不待见自己?   要不要去找那个红衣小鬼问问,他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空旷的大殿内,万俟孤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如若烦躁的模样,那种骨子里烦他的样子,真让他难受,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要不...跟她去天界看看?   顺便接她回家?   万俟孤迈出去的脚重新收了回来,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等她回来吧。   万俟孤刚入座,消失的行辕再次出现在殿中,不顾礼节尊卑,语气急促:“魔...魔尊,天界有仙传话,魔后,魔后跟禧鉴上神切磋时晕倒了,正在司命...”   行辕话还没有说完,殿中黑影已经消失不见,行辕愣了愣,随即深吸一口气,对着万俟孤消失的地方继续开口说完没有说完的话。   “正在司命殿,青佛上神也在。”   说完,又对着空气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恭送魔尊。”   ......   司命殿。   一阵黑风袭来,被青佛使用巧劲拦下,平缓道出一句:“魔尊留步。”   黑光消失,万俟孤站在紧闭的殿门前,脸色黑青,难堪至极,沉声道:“给本尊让开。”   青佛收回拦着他手:“她不想见你。”   “普,照,战,神。”万俟孤脸色又黑了一个度,咬牙切齿看着青佛。   青佛依旧站在原地,不让万俟孤多往前跨出一步。   这让本来心情不好的万俟孤更是如同点了炮仗一样,青佛做法在他眼中就是火上浇油。   “本尊不想再说一次。”   “那本座就在说一次,她不想见你。”   ......   屋外顿时电光石火,□□味十足,就在即将一发不可时候之时。   “嘎吱”一声,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探出半个身子。   “两位,能不能小声点。”司命冲他们假笑,“要不劳烦两位用心语交谈。”   司命说完也不敢看他们两位表情,忙忙缩回去,关上门。   外面果真没了声音,要不是纱窗前还有两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一边守着一个,司命会觉得门外这两位大佛走了。   司命暗暗叹了口气,她的司命殿岌岌可危呀。   屋内青纱帐内,白衣女子呆呆半靠在床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命小心翼翼进来,坐在床边,视线顺着如若木讷的脸转向小腹。   如若细白修长的手下,居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看起来那么平坦,那么与正常无异,可就真的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这个世间将迎接第三只通古之龙。   司命难以想象,他会有多强大。   父亲是魔界始尊,母亲是天界战神,必然让他生来就是高山之巅的宠儿。   “司命...”冰冷的手覆在司命手背上,她本能回握如若。   “司命我...”   “别怕。”   司命那双淡如水的眸子中,永远隐藏着不可察觉的温柔,面对如若,她永远会把隐藏的最温柔的一面留给她。   如若嘴巴一撇,起身靠在司命纤瘦的肩膀上,司命一颤,另一只手不知所措的举在空中,放下不是,抱她也不是。   如若能感到司命下意识的抗拒,语气更加委屈,“司命你抱我,我现在很脆弱。”   司命:“......”   司命在选择捏发胀的眉头,还是选择抱着如若的抉择上,她选择后者,僵硬地回揽她,并敷衍性拍了拍以示安慰。   饶是她跟如若关系这般好,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对方,她向来是个生性寡淡之仙,也幸而如若主动,以借话本为由,两人熟络,最后成为好朋友。   她只知道她们要好,却不知道该如何护这段友情,每次都是尽力小心维护,害怕让对方有不适感。   “司命。”   如若在她肩头蹭了蹭,感觉面前身姿愈发僵硬,被司命这一举动逗笑出声,心中五味杂全少了一大半。   “啊?”   “晚上我要跟你睡。”如若又蹭了蹭。   “......”   “司命...”语气可怜的好似被丢弃的流浪猫,“不行么?我不能跟司命一起睡觉吗?”   “......”   司命再也忍不住,果断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应道:“嗯。”   现在除了依着她,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好哟!”如若开心极了,抱着司命的手又紧了紧,“今晚我们睡一张床!”   “......”   司命刚想开口说‘你松开’,被如若抢先说道:“再抱会儿~”   “......”   “司命,我难受。”   “......”   司命直想哭,她也难受...   “司命你身上真好闻。”   “......”   司命这下更不敢动了,某只龙竟然在她颈肩嗅来嗅去,从未感受到的温热气息吹得她发痒,想躲又不知道怎么躲,又害怕用力会伤到如若腹中宝宝,只能咬牙硬顶着。   如若借着撒娇故意逗弄司命,见她这般有耐心对自己,心中没有感动那是假的。她很庆幸,在她最困难和最无助的时候,有司命陪在她身边。   如若又蹭了蹭,收了逗她的心,老老实实趴在她肩头,认真道:“软翠,有你真好,谢谢你。”   突然的正经,弄了司命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如若从不叫她‘软翠’,都是司命长司命短。   当年她亲口说,叫她司命,这样子显得她有一个特别有修养的朋友。   这让司命心中暖意横生,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些许是因为太正经,或者太肉麻,如若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变了语气道:“以后你就是我孩儿他干娘了。”   本想着司命不语或者拒绝,让如若万没有想到,司命软糯的声音如此好听。   “好。”   “这么说,你答应了?”如若放开司命,拉开距离看着面前温柔至极的女子。   “嗯。”   如若确认,“软翠要做我孩儿他干娘?”   “嗯。”   如若再次确认:“司命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司命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不反悔。”   “啊啊啊——”刚被放开的司命再次落入这个武将怀中,抱着她生疼,丝毫没有留给她反应尴尬的机会,耳边传来高兴地呐喊声:“司命,你真好!司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司命!!!”   屋外。   龙的听力很好,她们又没有刻意设什么结界,两人之间的对话尽数传入万俟孤跟青佛耳中。   相比青佛的淡定从容,万俟孤听到最后秒变石像,从青佛角度看去,他像极了没有开悟灵识的浊物。   青佛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里应当没有他什么事,是时候回去跟他大弟子谈谈善后的事情。   坐在藏书阁闭门思过的某战神,突然脊背一凉,他发誓,刚刚跟如若切磋的时候,他没下重手,甚至连三层法力都没有,她倒地不起纯属误会!!!   而且禧鉴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个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无上战神能这么脆弱。   他怀疑的举起自己手掌看了看,难道真的是自己成为上神后,法力突飞猛进?   禧鉴一时之间又觉无辜又觉欣喜,殊不知只有等待他的是什么。   等禧鉴从藏书阁‘出关’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师妹居然怀孕了!   在去魔界狂喜高兴的路上,随手掐指一算日期,整个人不好了,差点从云雾上掉下里。   一滴冷汗顺流而下,禧鉴脸色不好的打道回府。   如果他刚刚几次都没有算错,如若被查出来怀孕的时间,正是他们那日切磋之日。   顿时想直奔青佛殿中,给师尊他老人家来个三叩九拜,谢谢他老人家保他一命,不至于被那个不讲道理的魔尊打个半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65章   如若在房内两日未出,万俟孤就在屋外守了两日,一个不叫,一个不走,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只有司命星君知道,天庭那些同僚都绕着司命殿走。   他们都是见过天魔交战的仙者,万俟孤威武霸气的样子自然见过,也感慨通古之龙就是不同,可以违背天道,死后复活。   找了这么多借口,主要是还怕这个魔界始尊。   经过两日消化,如若摸着平坦的小腹,逐渐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心境由烦躁,害怕,不知所措再到坦然接受。   时间过得很快,只有如若和万俟孤觉得很长。   司命星君前脚出了司命殿,如若后脚就想万俟孤了,虽然知道他此时就在问外,鼻息间也能闻到他的气息,但是还是好想抱抱他。   非常想。   如若侧身而躺,摸了摸小腹,轻声自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屋外静悄悄,如若却知道他一定听得到。   “我想抱抱你。”   刚说完,黑影穿门而入,来者正是寸步不离守在门外的万俟孤。   如若看到他棱骨分明的脸,还有那双深邃眼眸,突然心头一酸,眼眶微热,抬起双臂求抱。   “快,抱我。”   万俟孤行动更快,他和衣上床把她揽在怀中,佛冷花的清香味扑了满怀。   如若听着他心口那颗奇怪组合的心跳声,莫名安心,双方频率一如既往相同。   两人紧紧抱着彼此,好似这样子才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就这样静默半晌不语,如若直接蹭到他颈肩,不知道是谁的长发弄的她脸颊发痒,传来闷闷的声音:“尊上。”   “嗯。”   共鸣声震的她酥麻。   “没事,就是想你了。”   “我在。”万俟孤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恨不得把她镶进自己骨血里。   “哎?”兴许是当娘的本能,“小心孩子。”   万俟孤却不在意,他用下巴抵在如若毛茸茸头顶,“没事。”   “他才两个月。”如若拍了拍万俟孤胸口,“很小,很脆弱。”   “本尊的孩子,坚强。”   如若:“……”   好吧。   如若心中默默感慨,两个月的的婴儿确实……坚强,她都那么折腾他都没事。   “尊上。”   “嗯。”   “我们有孩子了,你不开心?”   万俟孤低头亲吻如若发间:“开心。”   “……”   如若没看出来他有多开心。   “但我更希望你好。”万俟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如若愣了愣,对刚刚自己愚蠢的问题自罚三笑。   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开心,至于她好……   “我希望我们都好。”如若费力从怀着伸出手,环上他精壮的腰。   “好。”   万俟孤低头又吻了吻如若,心中暗许,我们都会很好,还会一直一直好下去。   他怀里一如既往温暖,莫名的安心让如若这几天紧张烦躁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困意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半瞌着眼强打精神,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你说第一个小龙崽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好。”只要是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他都喜欢。   如若挤了挤眉,从半合的眼眸看向万俟孤,笑着道:“如果是男孩儿,就把他交给我师尊来带,让他学习礼佛,懂法明事理,舞刀弄枪也不能落下。”   青佛?   这件事情到时候再说。   万俟孤不应答,转移话题:“如果是女孩儿。”   “那就交给软翠和皦玉,让她们教她温婉贤淑,秀雅端庄。”如若声音见小,倦意十足:“不要跟我一样,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   万俟孤蹙眉,不同意,“你很好。”   “我知道。”如若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但我更想让她做个谁见谁爱的漂亮女孩儿。”   “我们生两个。”   “嗯?”   如若脑子糊了,什么两个?   “第一胎生男孩儿,第二胎生女孩儿。”   “哥哥保护妹妹?”   “嗯。”   就像我保护你一样。   “好,到时候再说...”如若的眼眸紧紧契合,困意正在蚕食她最后一丝清明:“好困。”   “睡吧。”   “嗯。”   “……”   怀里之人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她真的快要睡着时,又道:“尊上。”   “我在。”   “我想回家。”   “好。”   我们一家三口回家。   .......   魔界出现一奇闻,天界普照战神,也就是他们家魔尊大人的第一大对头,竟然坐在魔殿后花园喝茶?   没错,就是喝茶。   且悠哉悠哉喝着茶。   更让他们惊掉下巴,他们魔尊大人非但不管,反而陪着他一起喝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成影对酌沉香淡茶,不语半言知心意。   后来他们认真想了想,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家魔尊大人还去了天界无上战神做魔后。魔后的娘家人来夫家坐坐,喝喝茶也没什么。   佛冷花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周围放置四五把小矮椅,桌上茶具齐全,檀炉中飘出袅袅沉香。   身穿淡绿色长袍男子正在斯条慢理洗茶,旁边小炭炉上滚沸着旧年的晨露水,他把洗好的茶叶放置在公道杯中,抬手拎起茶壶,壶嘴顺着杯边慢慢浇下,一阵茶香扑面。   浸泡片刻,等茶水变成棕红色,又分出两小杯,一杯放在对面空位,一杯留给自己。   刚刚做完这些,由远到近走了一个熟悉身影。   万俟孤落座,拿起白瓷茶杯仰头饮尽,大有一副气吞山河之势。   对面的青佛对此幕见怪不怪,三指握杯,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又放在嘴边浅酌一口,细细回味茶香回甘。   青佛一杯未尽,万俟孤连喝三杯,语气略不爽:“天界很闲?”   现在都流行抱团到他魔界?   不仅是他,还有司命、,禧鉴,千山翠。   要么轮流来,要么组队来。   反正就是日日不闲,天天按时按点点卯。   “魔尊。”青佛冲泡第二次茶,顺便好心提醒他:“太平盛世,清河海晏。”   言下之意就是,不忙。   万俟孤心中冷哼,“本尊帮你们找点乐子?”   一副‘老子现在就能把六界搅得天翻地覆’之势。   “本座略了解如若一二,她更喜欢六界太平。”青佛替他续杯:“普洱茶,降火。”   万俟孤:“……”   万种思绪化成一杯红茶,饮尽散尽。   行,看在自家夫人面前,他忍。   要说如若现在身怀六甲,身子越发笨重,白天嫌弃他的次数也越发多了,万俟孤恨不得把天上的三足金乌关起来,天天让嫦娥的广寒宫照亮整个天空。   因为如若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缠着他。   青佛随意用木簪挽着发髻,一般人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木头,只有极少数知道那是第一棵菩提树枝做的簪子,跟青佛手上的菩提剑同出一树。   万俟孤突然来了兴致:“听闻战神今日撞了桃花?”   青佛没想到他这么八卦,含糊其辞:“小孩子把戏。”   “本尊看不像。”食指指腹摸索着瓷杯外沿,继续调侃他,“妖界那头小灰狼对上神到是很钟情。”   “小姑娘新鲜几天就好了。”青佛回答的滴水不漏,万俟孤锲而不舍地追问:“战神此言差矣,十有八九为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魔尊什么时候在乎这些虚意。对本座而谈,随缘是真,顺应天道也是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万俟孤停下指腹,按在杯沿一侧,幽幽道:“本尊从不信天道。”   所有人怕天道,他不怕。   所有人信天道,他不信。   青佛耸耸肩,“心中总要有惧怕才能有敬畏,不然无法无天必生祸端。”   难得青佛说一句他赞同的话。   万俟孤想到什么,突然昂首挺胸。   如果要说他惧怕什么,也就是惧内。   本尊惧内。   万俟孤语气略带傲娇,“本尊不想无法无天,也不怕滋生祸端。”   青佛摇头笑了笑,得,好不容易来这里避清净,却没想弄巧成柮,还是没躲过去。   “两位在聊什么?”人和声同时到达佛冷花树下,“不知小王冒昧前来,有没有叨扰两位雅致。”   一个替他斟茶,一个冷眼看他:“说打扰,你会滚?”   第五判撩袍入座,端起刚刚斟的热茶嗅了嗅,浅酌道:“魔尊又何必那么大火气?上神此茶下火。”   万俟孤不吃他这套,沉声问:“你来干嘛。”   “璬玉想魔后,也想孩子。”   提到如若和孩子,万俟孤阴沉的脸算是缓和许多,嘴上还不饶人,“你不会自己生一个?”   第五判见招拆招:“或许魔尊有意过继给小王一个?”   “你不是不喜欢龙角?”万俟孤冷哼一声,讥笑:“本尊敢给,你敢要?”   第五判执扇遮脸,扇沿上只露出一双似挑微挑的含情眼,“魔尊的样子到是很不情愿,要是舍不得,小王就不要了吧,你说呢?上神。”   话风一转,把静静喝茶的青佛拉入其中,第五判势必不能让他在旁观火。   “本座无欲无求。”   意思很明显,你俩斗,随便斗,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把这里掀翻也行,反正别拉上他这个不入红尘,无欲无求的神。   第五判和万俟孤刚想反驳他,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跑步声。   万俟孤脸色骤变,瞬间站起身,这个声音他太熟悉,是如若。   “师尊!师尊我被欺负了!” 第66章   “师尊!师尊我被欺负了!”   万俟孤闪身过去想要扶着来人,谁知如若直接拍掉他举起来的手,并且绕过他直奔另一个身影。   手背还隐隐发疼,他回头盯着那抹淡定从容的身影,牙痒。   如若矫健地跑到青佛面前,手自然而然扶上他架在身前的胳膊。   “师尊。”语气好不可怜,“大师兄他又欺负我。”   青佛还没有开口,身后便传来哀嚎声:“师尊我冤枉,我没有。”   禧鉴三步一跨从身后追来,看着面前正在污蔑自己的小师妹,心中纳闷,她小短腿倒腾的到挺快。   “师尊你看。”如若另一只手提起裙摆,好好的纱裙破了一个洞不说,上面还有没化完的冰碴子。   不用细看,就是禧鉴的冰箭。   “不是!师尊你听我解释,我们……”   “师尊……”如若柔柔一声打断禧鉴的话,撒娇似地摇了摇青佛手腕,“大师兄欺负我。”   “我没……”剩下的话卡在喉中,身前身后两抹气息让他虎躯一震。   身后那位恨不得把他看穿,身前这位眼神又太过慈祥。   他算是明白了,就算他今天把天喊破,都无法洗清他的冤屈!   因为!根本没有人想听!   算了,百口难辩,三十六计闭嘴为上。   青佛也不管禧鉴委屈,低头看向面前得意洋洋的这位:“可生气?”   “很生气。”如若立马变了脸,一副我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还不忘再次指控禧鉴:“大师兄欺负我,不仅嘲笑我的箭术,还把我的纱裙弄破了。”   禧鉴:“……”   第五判摇着扇子发笑,感慨禧鉴上神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还敢跟这位过招?   青佛含笑:“再比一次呢?”   “额。”被说中心事,如若眼神乱飘,不敢直视青佛,“看…看他表现。”   说完背着青佛偷偷吐了吐舌头,果然是逃不过师尊的火眼。   禧鉴自觉不好,又无处可逃。   禧鉴:“……”   太难了太难了!!!   要是比射箭输给如若,他就太丢脸了!   他可以死!比射箭不能输!   最后的倔强!   禧鉴僵硬的脊背挺得住某只上古龙的杀眼,抵不过自家师傅‘慈爱’的关心。   “本座跟你比一场。”   “师妹!”禧鉴连忙去搀扶如若,“刚刚都是大师兄错了,走走走,我们再来一场,大师兄让你用寒冰破弓。”   “真的?”如若狐疑看他,手还是老老实实放开青佛胳膊,任由他搀扶。   “当然是真的。”禧鉴表忠心,“大师兄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骗过你。”   确实没有,这点如若非常相信禧鉴,“那我还要用你的寒冰箭。”如若见缝插针,非常懂得在什么时候能得寸进尺。   “用,随便用。”禧鉴豪言壮志,满脸情愿,仿佛刚刚宁死不屈的他不是他一样。   只是跟万俟孤擦肩而过时,禧鉴忍不住往如若身边靠了靠,谁知逼人气息更重,连忙又撤回去,甚至比原来站的还要远。   禧鉴想哭。   难!   太难了!!   这比上阵杀敌还要难!!!   这场小插曲,唯一观众第五判看的是津津乐道,眉笑眼开,手中飞快扇着扇子。   心中默默同情禧鉴上神的同时,又道万幸万幸,幸亏他没有什么徒弟,夫人又温婉贤淑又文静可爱。   这样甚好甚好。   万俟孤现在恨不得把这师徒二人,连同这个看热闹不嫌大的红衣小鬼一块打包扔出去。   自家夫人别说跟他说说话,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这让万俟孤觉得危机四起,是时候想想对策了。   夜里。   如若跟禧鉴疯玩一天,又陪司命和皦玉插花,身心疲惫,尤其是手腕酸的很。此时躺在床上不想动,只想滚进万俟孤怀中睡觉。   然而本应该出现在床上的另一只龙迟迟未归,她是又累又不想动,内心烦躁焦急,嘴上哼哼几声。   “尊上。”   “……”   “尊上?你在哪儿,尊上!”   “……”   如若不情愿翻了个滚,从床内蹭到床边,抬手掀开帐幔,伸头探脑,冲层层幔帐外不死心喊道:“万俟孤?在不在?这么晚了,尊上你的龙崽困了。”   “……”   依旧无人应答,就连风声都没有。   如若泄气,重新躺回床上,一手摸着隆起的小腹,一手把玩帐幔上的流苏,幽幽道:“崽,你爹不要你了。”越说越离谱,“也不要我了,以后就我们娘俩儿相依为命了,你别怕,你娘我可以照顾好你,我的崽真可怜,呜呜呜……”   悄无声息站在外间纱幔前的某龙头上青筋跳动,这都什么跟什么。   撩起纱幔,衣服摩擦的轻微响声让帐幔里的假意哭嚎声戛然而止,不多时探出一个倦意的小脸。   “杉果?”   万俟孤手上竹篮里装的红扑扑的杉果。   她探手要去接,谁知万俟孤连竹篮一起放在旁侧茶几上,如若讪讪虚抓了抓手,娇声道:“要。”   万俟孤选了一个最大最红的递给她,如若很默契的在他帮助下半靠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大快朵颐。   万俟孤抬手帮她拢了拢额间碎发,看似不经意询问,实则谋划许久。   “马上就是春分时刻,听说人间三月扬州风景绝佳,那里的千层油糕,翡翠烧麦,黄桥烧饼都不错,别有一番滋味。”   “唔。”   他好好说这些,搞得手里的杉果没那么香了。   万俟孤附在耳边柔声道:“四月我们可以去江南,那里烟雨纷纷,小桥流水,我们可以边划船边赏月。”   “唔唔!”   杉果不香了不香了。   “五月去草原,抓一只最肥美的小羊羔……”   “我们什么时候去?”如若截断他的话,侧身抓住他身前衣襟,淡红色汁液全部浸染在他衣服上,眼中散发着向往。   “现在。”   “现在?我们……”   殿门大开,夜风带着淡淡的佛冷花香吹进屋内,所有帐幔迎风飘扬,就连四周烛光也随风摇曳,自由自在。   帐幔尽头,檀木茶几上还摆放着一竹篮红杉果,上面染着晶莹剔透的水滴,夜风拂过,水滴顺着圆滑的果皮落入篮底。   床上纱幔被风吹起一角,偌大的床上只留下半颗被人吃过的杉果,见证了刚刚有人平常过这更美味。   至于品尝者,早就被谋划者拐到人间好去处。 第67章   秉着不信邪,不传谣态度,如若在诞下一名……一颗龙蛋时,整个人傻眼了,这让刚刚当龙没多久的无上战神,又无力又想笑。   龙跟龙结合,生的孩子当然是一颗龙……蛋。   面对如若的不知所措,身为父亲的万俟孤到是很坦然,他先把精疲力尽的如若哄睡着,又把白净光滑的龙蛋放在一个手提竹篮里。   篮中铺着司命本来送个小娃娃盖的云锦被,谁知最后让垫了龙蛋,不过也算是物尽其用。   接连几天,如若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生出一个龙蛋事实,甚至她也不太能接受自己是一个龙,毕竟当了曼陀罗花那么多万年。   要知道花和龙本来就是天差地别……   万俟孤不仅是一个好夫君,更是把新手阿爹表现的很到位。   他每日都会亲手伺候如若饮食起居,一日三餐加三食不仅不会重样,造型还会变着花儿逗她心情愉悦。   陪她午休,抱她出去晒太阳,给她讲最喜欢的话本,还会哄她睡觉。   大的方方面面都伺候好,小的也不能待遇太差。   总之是做到跟万俟孤形影不离。   如若在主殿嗜睡,万俟孤就在偏殿翻看文书,篮子必然也在他眼前,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如若在后花园散步喝茶,万俟孤就在一旁陪着她,篮子会挂在佛冷花树上的网兜里,抬眼就能看的地方。   如若睡在里侧,万俟孤睡在外侧,他必然会把龙蛋放在专门设置的小床上,还得紧挨着她。   这让被自己夫君爱意包裹的如若很是头疼,她能理解万俟孤缠着她,好歹她是一个活物。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万俟孤要寸步不离的守着龙蛋,甚至走在魔界街道上,万俟孤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必然提着龙蛋。   伴随着源源不断的祝贺道喜声,如若怀疑万俟孤经常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跟别人‘炫耀’自己家龙蛋。   这个想法没几天过去,如若便自推。   他无心炫耀,只是想寸步不离守着他,就跟他守着她一样。   从夏天到秋天,再从秋天到冬天,龙蛋没有丝毫变化,如若仿佛根没有生过孩子一样,以前孕期种种欣喜,焦虑,期待全部被时间磨平,她跟万俟孤继续过着二人世界。   除了她每天会看到篮子中一尘不变的龙蛋外,还养成几个小习惯,时不时摸摸龙蛋光滑冰冷的表面,也会领着它去佛冷花树下晒太阳。   直到有一日大雪。   如若从人间吃了热饺子回来,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小床上的龙蛋,有一幕记忆盘踞脑中。   在饭馆吃热饺子时,偶然间见到对面巷子里有一个铁笼,里面母鸡生出一个鸡蛋,它先是绕着蛋转了几圈,又抬起高傲的脖子环顾四周,最后用整个身体卧在蛋上。   刚看到这里,鸡笼旁边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先探出一个扎着双辫的少女,她蹲在鸡笼前仔细看了看。   冲门里卯足劲大喊:“娘!娘!娘!”   “干啥!”屋内传出不耐烦的中年女子声。   “新买的鸡下蛋了,要不要孵小鸡?”   “买它回来不就是下蛋孵小鸡?”说着,从门内快步走出来一个布衣女人,“起开,我看看。”   女孩儿被挤走,女人蹲在笼前:“咯咯咯。”她企图驱赶卧在蛋上的母鸡:“呀,当真下了一颗蛋?快把它拿回去放在咱家那个小鸡窝里,让它孵小鸡。”   少女拎起铁笼子,“娘,这个母鸡当真能孵出小鸡?”   “咋不能?”女人拿身前围裙擦了擦手:“蛋不就应该母鸡来孵?不然呢?平白无故生出小鸡来?快回去,我还得烧火做饭。”   ……   思绪回归,如若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家小龙蛋,如若甚至怀疑,龙蛋没有反应……难不成说因为她没有‘孵’他……   那个女人的话再次出现在如若心里,她细想片刻,觉得也并无全无道理。   鸡蛋跟龙蛋……嗯,外形很相似,除了一个小,一个巨大以外,其它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等万俟孤回来,第一眼便发现小床上的龙蛋消失不见,还能嗅到龙蛋的气息,透过纱幔看去,如若正背对着他蜷缩在被中。   万俟孤轻手轻脚上床,熟练的从身后抱住如若,能明显感觉到怀中女子全身僵硬,抬手轻轻拍打着女人腰侧。   如若见他没有发现,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一日疲惫此时尽显,困意慢慢占据她全身,呼吸放缓,悠长有频率。   睡着了。   如若怀中那颗坚硬无比的龙蛋隔着她不舒服,下意识要去找万俟孤。   抱着它转过身,就想去滚进万俟孤怀中,“嘶。”五官拧到一起,龙蛋又膈着她了。   就这样她还没醒,不耐烦地把龙蛋顺着她腰侧,扒拉到身后,只见龙蛋咕噜噜滚出被子,卡在床脚上,静静竖着,无人问津。   万俟孤看着怀中女子扭动几下,似乎找到一个舒服位置,变得安静乖巧,继续沉沉谁去。   万俟孤手指虚空一点,原本在角落里的龙蛋再次出现在竹篮里,眸中睡意全无,看着龙蛋若有所思。   如若睡饱已经是日上三竿,身边空荡荡,就连床铺上的温度也见凉,他又比她早起那么多。   只是...原本该出现在她怀里的龙蛋,为何会在竹篮里?   她对此完全没有记忆,只是记得她明明把龙蛋包在怀中准备…准备,额,孵蛋,然后...然后睡过去...   行吧,想不起来了。   兴许是早上万俟孤把他重新放了回去。   如若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大好,下床前轻轻拍了拍龙蛋,记录孵蛋第一天。   接下来的一月有余,如若,万俟孤,还有那颗什么都不知道的龙蛋,都这也样度过。   直到她有一夜被噩梦惊醒。   “做恶梦了?”   “嗯。”   “别怕。”   “我没怕。”如若自觉那个噩梦让她不舒服,但又想不起来做了什么。   后背被人有规律拍着,如若却格外清醒,万俟孤也能感觉到她睡不着,翻身把她按在身下,熟练地动手动脚。   “你别,你,你快起来,别压着龙蛋...”如若说到这里,才想到她好像没有摸到龙蛋,连忙朝床边小床一看,龙蛋不在那里又在哪里?   “等等,万俟孤,你等等...唔...”   万俟孤不但不听,反而把她嘴巴堵住,等如若再次开口时,脑子糊成浆糊,“万俟,万俟孤,你别...”   万俟孤附在她耳边哑声道:“小花,抱住我。”   如若心里根本不想听他的,手却已经牢牢抱住他精壮腰肢,用最后仅存的理智吼出一句:“你别,我还要敷龙蛋!”   身上人明显一愣,他才反应过来这些时日为何如若要抱着龙蛋睡觉,惹不住轻笑出声。   他的魔后还真是可爱。   如若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羞了个大红脸,红晕漫上耳梢:“你...哎,你别笑。”   万俟孤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只是那些快要溢出来爱意仿佛要把如若吞噬。   万俟孤:“我们再生一个。”   如若:“?”   万俟孤:“两个一起孵。”   如若:“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唔...”   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和反驳的机会,不多时,如若便彻底沦陷于万俟孤的温柔乡里,难以自拔,也无心自拔。   在无尽的愉悦中,早就忘记了噩梦的可怕,只剩下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如若:别问,问我就是孵蛋 第68章   如若今日去天界找司命换话本子,顺便去军营看了一眼,见天兵在半夏言带领下训练有素,手和心略有点痒痒。   忽然,抬眸与半夏言对视一眼,两人默契般都祭出自己法器,同时出招,在军营里比试了一场又一场。   深夜才灰头土脸从天界回来,懒得洗漱,随手掐了净身决,舒舒服服躺在万俟孤怀中,眼皮上下打架,亲昵地蹭了蹭准备进入梦乡。   仿佛跟他待在一起就能消除所有疲劳。   忽然想到什么,眼皮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望着床顶纱幔,“尊上。”   “嗯。”   “我怎么,怎么觉得我要失宠了。”眼睛睁开片刻,又重新闭了起来:“你现在是不是更喜欢那个龙蛋,要不然,你怎么天天跟他寸步不离,我要...我要生气了...”   声音越来越小,如若进入梦乡也快,主要是她很困,再加上他又在身边。   万俟孤把她揽在怀中,侧头亲在她额间,不假思索:“没人比你在我心中更重。”   即便是他们的孩子也没有,她在他心中是不可替代。   “......”   如此动情的话没能让她听到,回应万俟孤的只有夜色中的风声。   万俟孤也一直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跟龙蛋形影不离。   这也是万俟孤一生的遗憾。   因为他错过如若的破壳新生,他便不愿再错过他们孩子的新生。有些遗憾错过了不能弥补,有些遗憾又不是太遗憾,总有别的东西来减轻遗憾。   .....   时间匆匆流逝,他们已经习惯这种生活。   某日。   如若刚走出书房,鼻息间闻到一股浓郁的佛冷花香,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花园跑,她知道佛冷花树开花了。   刚刚进入后花园,高耸挺拔的佛冷花树满是白花,甚至要比以往都要多。   如若放缓脚步,掐指盘算这个季节不应该开花才对,万没想到让她看到终身难忘的一幕场景。   万俟孤站在树下,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如若顺着他视线看去,白绿相间的树枝上竟然有黑影闪过,速度很快,饶是她也没有看清。   又走了几步,直面站在万俟孤身后,此时树枝中间再次涌动,许多白花纷纷落下,还未走到万俟孤身旁,便从震动的枝桠里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他大大的眼眸紧紧盯着树下的万俟孤。   看了几眼,又歪头看了几眼,似乎在辨别他是谁。   一朵落花从他面前落下,小家伙眼疾嘴快,一口叼住那朵白花,携在嘴角。   如若彻底看呆了,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不仅如此,树上那个黑影怎么如此眼熟,竟然跟她红缨枪上的银龙携花一般无二……   她还未来得及想清楚,黑影捕捉花的时候太过向前,重心不稳,竟然树枝中翻滚下来。   “小心!”   如若慌忙闪身上前,谁知万俟孤动作更快,稳稳接住小家伙。   如若被吓出一身冷汗。   久不能回神。   好不容易静下心站在万俟孤旁,盯着他怀中的……小家伙,反而觉得心跳越发加速。   小家伙仰面朝天,歪头曲爪,咕噜噜大眼来回在万俟孤根如若脸上流转,嘴角还死死叼着刚刚那朵白花,身上是极黑之色,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淡淡银光,仔细看去,银光竟然流转在每一片龙鳞之中,像极了夜色里的星河,让人挪不开眼。   那对细而长的须梢竟然是银色,慢慢由银白过度到极黑,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尾巴,龙角也是如此。   等等?!   龙角???   ……   龙角!   如若后退一步,双目圆睁,仓促离开视线,看向正在低头凝视他的万俟孤。   “尊,尊上,你看见了吗?这家伙,”如若倒吸口凉气,她抬手指着黑龙,“这家伙有角,还有一对!”   小家伙似懂非懂,也不是能完全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盯着如若,躺在万俟孤手中一动不动。   “看见了。”   “……”   如若愈发惊恐,他说他看见了?然后呢?怎么如此淡定,难道不应该有其他反应?!   他可是有角!   一种可怕的想法占据大脑,如若干咽了口唾沫,小心试探性问道:“他...是龙?”   小家伙眨眼:“噫。”   万俟孤点头:“是。”   如若倒吸冷气,脱口而出:“哪里来的小龙?”   小家伙没太懂他们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嘴角小花味道好闻极了,他好奇地伸着舌头把嘴角小花舔进去,还吧咋吧咋嘴,眼睛眯起,似乎在回味是什么味道。   万俟孤则是看到这幕,跟脑海中那只小银龙记忆重合,跨越数万年,竟然有幸再次看到这一幕,血亲的羁绊冥冥中无法分割。   不动声色地收起回忆,转头看着如若,语气十分平淡叙述事实,“你生的。”   如若:“……”   如若:“?”   如若:“!”   她生的?   生的...龙?   不可能!   她生的是龙蛋...龙...   如若柳眉飞起,头脑一热,上前一把拎住小黑家伙细长的脖子,“他?龙蛋?我生的?”   “咦~”小黑龙被她不温柔拎着,徒劳挣扎几下无果,又转头看向万俟孤,小脸委屈巴巴,“咦咦。”   万俟孤对此倒是不为所动,坦言道:“如若,这是我们的孩子。”   如若:“?”   她虽然已经接受她是一只龙,并且在半年前诞下一只白花花龙蛋,但是对这只小而黑的生物...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好在拥有一个还算强大的内心,让她以最快速反应过来这个就是龙,并且是她诞下的龙蛋,好像还是她的孩子。   又把小龙往上提了提,跟他淡黑色瞳孔四目相对,小黑龙龙爪在空中虚抓了一把空气,长长的身体如同荡在空中的绳子,软弱无骨,他彻底放弃挣扎,因为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没有恶意,并且反抗也没用,身边那个男人明显不会帮他。   如若打量小黑龙的同时,小家伙也在打量着她,当他渐变的龙须轻轻触碰到如若手心时,像是触动了她什么禁忌,使她脸色微变。   这才想起来她拎着什么,且动作略微...不是,是格外暴力...   “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尖叫声打破午后宁静,佛冷花树猛地摇了两下,刚开的佛冷花如春雨般落下,像是被这声尖叫声吓了一跳。   “万俟,万俟孤!怎么办,你快把他拿走!!!”如若全身僵硬,只有抓着小龙的胳膊拼命朝他方向伸,“万俟孤,你快拿走,我不要了...你拿走...快点...”   小黑龙从这只手倒到另一只手,眼前风景没变,就是这只手抓的比刚刚轻。   “咦?”   “小花,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我我知道,但是,你现在把他拿远点...”   “咦??”   幸而小黑龙并不知道他母上大人这是在嫌弃他,要不然会很伤心。   ......   小黑龙叫万俟幸,万俟孤取的名字,寓意幸福美满,也有幸运之意。   如若很满意,也很欣慰,好不容易破壳而出的...儿子怎么会不满意,就是还有些不适应罢了。   万俟孤也不逼她,静静给她时间去接受这个模样的万俟幸,万俟幸虽然只会发出单音节,但不妨碍他想跟自己娘亲说话。   他不安分趴在万俟孤肩头,龙头冲着站在远处的如若‘噫噫噫’直叫。   如若跟身前的魔说了什么,那魔点头示意,随后退下,如若一路小跑来到这对父子身前,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小脑袋瓜。   “睡醒了?”   “噫噫噫。”万俟幸龙须立马缠上如若手腕,并用力一拉,如若忙顺着他力道往前走了两步,万俟孤自然而然揽住她腰。   如若则是很诧异,“尊上,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   万俟幸些许是听懂了如若再夸她,连忙又牵动龙须拉了拉,“噫。”   如若被他拉着快要贴住这对父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力气大,非常大,你先松开娘亲,快点,听话。”   万俟幸歪头,小脸无辜,装听不懂。   万俟孤则是一言不发,他倒是很享受如若在他怀中。   一个不言语,一个装听不懂,如若头疼,把万俟幸怪罪到万俟孤身上:“尊上,你应该树立一个好榜样,不应该教他这些。”   万俟孤挑眉,低头看着如若,“你教教我,应该怎么树立榜样?”   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慌了神,眼睛不敢跟他对视。肩膀上的万俟幸见他父亲这样,也是有模学样,探着小脑袋朝如若伸去。   如若顿时觉得更慌了,忙不迭说:“这样,就这样,尊上应该是幸儿树立榜样,你们离我远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龙头,装不下去了。   万俟孤非但没有,反而对万俟幸说:“你娘亲就是不想跟我们亲近。”   “我没有!”   “噫噫噫。”万俟幸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把龙头缩回去,一头扎入万俟孤脖颈后,开始抽泣,好不委屈。   “不是,我,我没有,你爹瞎说的。”即使如此,那根龙须还紧紧绕在如若手腕上,就跟万俟孤的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一样。   如若明知现在被他们父子耍了,还是心甘情愿陪着他们一起幼稚。   连忙哄着小家伙:“阿幸,娘亲怎么会不亲近阿幸呢?阿幸可是娘亲身上掉下来得肉,娘亲最喜欢阿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若:娘亲爱你,并不代表不怕你,呜呜呜 第69章   小家伙抽动的身体渐缓,可还是缩成一团,如若再接再厉讨好他:“阿娘最喜欢阿幸了,比喜欢你...”如若抬眼看了眼某只大龙,无视他的眼神,“比喜欢你阿爹还要喜欢...嘶...”   腰肢力量加大,如若能感觉到他不悦,但好不容易看见小家伙冒出头来,也不顾得那么多,先保住一个是一个,反正已经把大龙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一点,大不了今夜是个不眠夜。   满脸殷勤:“阿幸,娘亲真的最喜欢阿幸了,阿幸是不是也最喜欢娘亲?”   万俟幸故作可怜,点了点头,软软糯糯“噫”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就心花怒放,他娘亲最喜欢他!   “哼。”冷不丁传来不悦的鼻音,“下去。”   万俟幸:“?”   如若:“?”   万俟孤冷笑:“你让你娘亲抱你。”   万俟幸:“!!!”   如若:“......”   淡黑色眼眸带有万分欣喜的看向如若,如若则是讪讪而笑,她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挪去,要不是万俟孤抱着她,她必然会仰面摔倒。   她她他,她不行,她现在只可以摸一摸,但是真的不敢抱...   如若看似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小家伙的眼睛。   如若用肉眼可见,小家伙眼中亮光慢慢黯淡,最后彻彻底底缩回身子里,放声大哭。   他娘亲嫌弃他。   万俟孤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幕,如若忍着头疼,抬眼小心翼翼看向万俟孤,讨好的示意他现在该怎么办?   万俟孤看了她片刻,回了她一个冷森森的笑容。   如若:“......”   最后的最后,如若看着一大驮着一小的背影离去,欲哭无泪,这下好了,不但没有哄好小的,现在把大的也彻底得罪了!   她现在是里外不讨好!前后不是人!   她已经从万般宠爱的女人,沦落成一个大罪人了!   最应该哭的是她才对!!!   当然,这些如若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连忙跑上前去哄那对父子。   如若:“你们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   万俟孤:“......”   万俟幸:“噫噫噫....”   如若:“不是,娘亲错了,娘亲争取早点抱我们阿幸...”   万俟幸:“噫噫噫!”哭的更大声了。   如若:“......”   小的搞不定,那他就决定先讨好大的:“尊上,你中午想吃什么,想不想吃膳羊肉?或者酱牛肉?烤鹿肉?”   万俟孤没看她,谢绝道:“谢谢上神好意,本尊受之不起。”   如若:“......”   摸了摸鼻尖,心道完蛋了,这家伙不仅搬出了他的头衔,把她头衔也搬出来了...   眼睛在眼眶中一转,坏心思悄然出现:“既然你们父子都不喜欢我,想必这里也是容不下我了,我只好收拾包袱滚回天....”   如若还未说完,顿时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突然转身的万俟孤抗在肩头。   “啊啊啊!万俟孤,你放我下来!”   万俟孤充耳不闻,他自顾自一肩扛着一个往回走。   如若双脚乱蹬,被万俟孤大掌重重打在不可描述的地位,她只要敢挣扎一下,下一秒大掌必然落到其位。几个来回下来,如若自知刚惹到万俟孤,也不敢太过反抗,连忙‘哼唧’求饶,不敢再动。   万俟孤还是不言语,脚步未停,向前而去。   如若被他扛在肩头,脑袋向下充血,又不敢挣扎,自己种下的苦楚自己含泪承受。   另一个肩头上的小家伙起初觉得这样好玩,尾巴灵活的缠在万俟孤脖子上,学着如若倒挂在他身后,像一跟轻盈的绳子一样,随着万俟孤身法走动而来回摆动。   没过多久,见如若死气沉沉,小家伙心中慌乱,难道是刚刚阿爹打疼娘亲了?   小家伙早就忘了刚刚如若拒绝抱他之事,又怕她真的害怕他,试探性驱动龙身把脑袋朝她而去,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后,又朝前探了探,毛茸茸的脑袋蹭到如若发间,静静等了片刻,又见她没有反应,拿短小的龙角顶了顶她。   安慰她别难过。   当小家伙做出一地步时,如若就在耐心等他要做什么。   当小家伙毛茸茸脑袋蹭在她发间时,先是一愣,随后硬硬的小龙角顶了顶她,顿时心头暖极了。   身为一只半路出家的龙来说,她也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到了绝对喜欢,他们龙断然不会让脆弱的龙角彻底交给对方。   如若心中又激动有愧疚,“啊呜。”伸手一把搂住小家伙,把脸埋在他绒毛里:“娘亲的小宝贝。   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而把万俟幸吓了一跳,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然后就是淡淡的佛冷花香和陌生又熟悉地怀抱。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他已经从万俟孤肩头跑到如若肩头。   “噫噫噫!”   尖利的声音难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总之他终于蹭到娘亲怀里了!!!   “噫噫噫!”   娘亲怀里好香,娘亲怀里好软,娘亲怀里好温暖!   万俟孤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微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只是未能让身后母子看见,听着他们在他肩头随意嬉戏打闹。   他走在岁月静好的土地上,面前是未知的余生,肩上扛着整个世界,迎着朝阳,坚定前行。   ......   自如若打心眼里接受她有一个黑龙宝宝,万俟幸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缩在如若怀中,这让被魔后冷落的魔尊大人看着牙痒痒。   “下来。”   “咦。”小家伙装可怜似得紧紧缠着如若,小尾巴弱弱搭在如若手腕上,两根龙须则是一根缠在她青丝上,一根绕着她脑后的木簪。   如若对此已经习惯了,就是她渐渐觉得抱着小家伙有些吃力。   小家伙涨势非常快,饭量也急速剧增。   数月前他还是只有如若一个胳膊长,如今全部伸展开,算上龙角和尾尖,已经快跟她一般长短,这么一算,抱着他确实有些吃力。   “别让本尊说第二遍。”   “咦。”万俟幸见自家阿爹搬出头衔,虽不情不愿,但是面对这个天地都为之骇然的某龙面前,还是乖乖从如若身上下来,只有两根龙须紧拉着如若衣衫。   如若顿时浑身一身轻松,松了口气,这才不得不承认,小家伙是真的长大了。   “过来。”   万俟孤压根不看地上委屈巴巴的小黑龙。   如若知道是在叫她,现在情形让她有些难做。   不过去会惹万俟孤生气,过去又怕惹小家伙不开心。   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让他们谁也不要看见她。   空气中弥漫着尬人的寂静,两道不一样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如若顿时生出一身汗,她心中快速权衡利弊下,还是选择投奔万俟孤,毕竟...大龙难缠又难哄。   每次哄他都把自己累得半死。   小家伙看到这幕忘记‘抽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如若不忍心看他眼睛,强行错开话题,“今日是中秋佳节,晚上大伙要一起吃团圆饭,我寻思着包点饺子,所以早早就让后厨备菜,看现在时辰应该在剁馅儿。”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后面这句话:“我应该代表咱家去帮忙,中秋佳节禁止吃白食。”   如若趁着他们没有表态之前准备跑路,然而被识破。   手腕跟衣摆同时的牵引力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万俟孤:“歇着。”   万俟幸:“噫。”他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万俟孤:本尊可你抱你,但不允许你抱你娘 第70章   如若看了看衣摆,又看看了手腕上的大手,无奈耸了耸肩:“我可以歇着,但是你们两个要知道,今天禁止不干活就吃白食,你们身为统帅,难道要带头违反规定?如果不去干活,今晚他们吃团圆饭,我们一家三口就得喝西北风。”   万俟幸现在虽然还是不会开口说话,但是不妨碍他能听懂如若说话,这么一长串意思就是,不干活,没饭吃。   那不行!   万俟孤无所谓,对于他们来说,不吃饭才是常态,吃饭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事情。   如若精准看出小家伙眼中焦急信号,她撇了撇嘴,故意说:“娘亲现在很想去帮忙,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但是现在...”她故意看了眼手腕上的‘束缚’,又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小家伙似懂非懂,但是心生一计。   他不再缠着如若,而是转头一口咬住万俟孤黑袍衣摆,并且用力拉他。   万俟孤:“......”   如若很欣慰,她的小龙崽好样的,有当年她在青佛那里死皮无赖的模样。   如若立马顺水推舟,嘴跟抹蜜一样:“我还没有吃过尊上做的饭,择日不如撞日...”   小家伙配合他娘亲,硬拉着他往后厨走。   万俟孤:“......”   要说来也怪,今年魔后心血来潮要过人间中秋,规定大家一起赏月吃团圆饭,还得每家每户都得出代表,谁家不出力谁家没饭吃。   众魔觉得新奇,再加上今天军营休息一天,大家早早就挤在后厨,撸起袖子被菜团圆饭。   雷昌明很是自觉代表他家出马,结实厚壮的身子挤在低矮的桌前觉得憋屈。   “他娘的!这里谁负责,就不能换一个大点的桌子?!”   “小雷将军,这不是桌子小,是您老身姿威武霸气。”   “就是就是,小雷将军的英勇风姿谁不见过?在六界都是排的上号的,况且小雷将军...哎呦!”   “你他娘的闭嘴吧,老子不吃你马屁这一套。”雷昌明狠狠照他屁股踢了一脚,“都他娘的快点干活,谁敢耽误老子晚上造饭,老子生吞了他,手上动作都麻溜点,还有你小子,鸡蛋给老子打出花来,搅匀了!”   “您老消消气,消消气,肯定不会耽误晚上开席。”   面对年长者,雷昌明还是懂得收敛点,“最好是。”   大家冲洗忙活起来,摘菜的摘菜,配菜的配菜,剁肉的剁肉,一时之间什么声响都有,乒铃乓啷好不热闹。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句:“大伙谁知道魔后多会儿来,这个饺子馅应该怎么拌?”   “魔后也要来?”   “你说的不是废话?魔后亲口订的规矩,每家每户出人出力,拒绝吃白食。”   不然呢?魔后不来谁来?让她家龙崽来还是让那位大人来?   “那你他娘的就先放那儿等魔后,先去干别的活。”雷昌明大嗓子一开口,方圆两里地都能听见:“你小子怎么地,魔后不来你就打算一直在那而守着?你本事你去请魔后呀,再不行,你把那位请来。”   雷昌明还没有说完,他就发觉周围气氛不对,绿色眼珠乱转一圈,他们为啥表情如此怪异...   不知谁带头喊了句:“魔尊,小尊殿。”   “魔尊,小尊殿。”   “魔尊,小尊殿。”   “......”   接二连三的行礼声,让雷昌明冒出一层冷汗,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完蛋的同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寻影看去,小尊殿已经落在桌子上,看着盆中肉馅。   又看了看门口的万俟孤,“噫噫!”   万俟孤没理众魔,抬腿走到肉馅前,黑光一闪,褪去身外黑袍,露出里面利索整洁的长衫。   “去把大葱拿过来。”   “噫!”   众魔:“......”   在众魔无比错愕且惊悚的视线里,万俟孤跟万俟幸父子配合的还相当默契,一个专注手上功夫,一个做好跑腿后勤,画面无比温馨和谐,就是...他们躲得远远,不敢靠近。   在座各位谁敢想,有一日他们会跟魔尊大人一起在厨房里备菜,只是那把造始之剑能收起来吗?   他们很惶恐...   瑟瑟发抖...   造始剑:求求了,还是把我随便扔到某个山头吧,我恨的大葱,呕——   由于魔尊大人在场,后厨除了不必要的乒乒乓乓声,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出乎意料之外,在天黑前就备齐所有配菜,开始起锅烧油,有少数被魔尊大人点名的魔兵,在他旁边颤颤巍巍包饺子。   其中就有大块头雷长明。   他那双如扇蒲大的肉手,实在是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   表面强壮镇定,内心实则崩溃,呜呜呜,哥哥,救救你弟弟我,我要被魔尊大人吓死了了...   团圆饭出奇热闹,可以说万俟幸是这里最特殊的存在,大家都是人形模样,就万俟幸一条龙形长条在宴席上来回穿梭,大家对此不仅不生气,还乐意纷纷投食。   等团圆饭吃到一多半,万俟幸吃光面前两盘饺子,这才发觉不对劲,他娘亲呢???   跟在他身后的行辕恭敬道:“魔尊跟魔后已经离席。”   他其实还说的比较委婉,是他们从未出现过。   小家伙顿时觉得面前饭菜不香了,一头扎进行辕怀中,哭唧唧要找娘亲。   行辕对此默默承受来自小尊殿的...苦恼,他也没空去管衣服上的油渍,在嘈杂的宴会上,一遍一遍不熟练哄着他。   ......   另一边安静的山头,并排坐着一男一女,空中的圆月大而亮,四周一片寂静,是个极佳赏月之处。   如若嘴里嚼着热乎乎饺子,又喂了万俟孤一个,心中想着那只小黑龙。   “尊上,我觉得阿幸会闹。”   “他得长大。”   他现在不想管他闹不闹,连提都不想提。   别问,问就是他得长大。   “你不觉得他阿幸还太小?而且你以前不是很宠阿幸?”   万俟孤咽下口中饺子,心中冷笑,是很宠他,前提是为了不让他缠着你。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愿意宠了,更不愿意让他缠着如若。   得长大!   云淡风轻:“不小了。”   “可是...”   “快吃,要凉了。”万俟孤强行转移话题。   “奥。”如若重新夹起一个不像饺子的饺子,“尊上,再来一个?”   一盘饺子不一会儿被消灭精光,如若手中的盘子光洁的好似天空中的圆月,在皎洁月光下闪烁白光,“我们偷偷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中秋团圆,团圆团圆,一家人不在一起怎么叫团圆。   万俟孤对此不以为然,他把如若揽入怀中,同她一起望着空中明月。   “本尊不在乎这些虚礼。”   就跟他不在乎成婚之礼一样,他只想跟她在一起,哪怕天地重新归于混沌。   如若怎么会不懂他所想,歪头靠在他肩头,同他一起望明月。   山风拂过,青丝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耳边低声婉转:“有你在,就最好。”   如若浅笑:“有你在,最最好。”   往后余生,互相守着彼此,守着心中的世间,这便是最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魔尊跟战神将会一直一直很幸福的生活下去,感谢每一个可爱的你,陪他们走过一段时光。   -----------------   接档青佛上神和小妖姬的故事   《她家仙尊又美又苏》求收藏~   小声说话:魔尊和战神会时不时客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