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模拟对抗赛当绿茶》
作者：禹舟


　　文案：
　　联邦纪元4032年，星河模拟对抗赛再度开启！
　　然而今年的比赛略显奇怪，一百名身高体壮的选手中，混进了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女生。
　　小女生羞涩地对冠军热门候选人说：我叫娄清，哥哥可以叫我清清。
　　直播间观众：
　　“这是隔壁偶像选秀走错路了吧？”
　　“我是来看对抗比赛的！这种争风吃醋的混乱场面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绿茶？准备刷脸进星河舰队？”
　　然后娄清就在众目睽睽下，锤爆了全场选手。
　　娄·假绿茶·真大佬·清：嘤，我只是想拿个冠军罢了，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手？
　　邵·冠军热门候选人·流：这世界对我有太多恶意……

　　内容标签： 女强 机甲 星际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娄清 ┃ 配角：邵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是故意打到你退赛的
　　立意：守护家人，拼搏向上，创造自己的天地
================


第1章 雨林荒岛01   进入雨林，比赛开始……
　　高大的林木间挤着丛生的带刺荆棘，溪边的深红色鲜花正吞.吐着野兔的残肢，林中刚下过雨，潮湿的泥地十分容易打滑。
　　危机四伏。
　　尹佐收拾完攻击他的豺狼，用最显英俊的角度面向自己前方浮空的机械球：“大家好，这里就是本次星河模拟对抗赛的第一赛场，雨林荒岛！我是36号选手尹佐，也是第一批进入模拟赛场的参赛选手！”
　　36号直播间里：
　　“小哥哥好帅啊！刚才和豺狼搏斗的样子也很利索，第一批选手都是海选前20名，应该是专业训练过的军校生吧？”
　　“新鲜出炉的资料来啦！36号选手尹佐，联邦第一军校大三在读，单兵作战系，两个月前刚获得系内的军事演习第一名，目前位居选手人气榜第十名！”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他赔率现在多少？”
　　“目前尹佐获得冠军的赔率是……23比1，已经很好啦，毕竟这次比赛连邵流都报了名，稍微知道点的人都去给邵流下注啦！”
　　“不愧是星河模拟对抗赛啊！连邵流都能引来！”
　　“那可不，毕竟冠军能成为军方一整年的形象大使，前三名还能获得星河舰队培训生的资格，但凡是个军校生谁不梦想去星河舰队啊！”
　　“说的也是。”
　　*
　　联邦纪元四千年起，来自异种的进攻越来越频繁，前线作战的星河舰队也越发缺少顶尖战士。
　　此后，星河模拟对抗赛应运而生，不仅鼓励联邦公民习武学军，同时也成为星河舰队选拔战士的公开渠道。
　　比赛共进行五场，在模拟舱中进行，期间所有情况都会以直播形式公开。
　　作为联邦年度盛事，几乎所有公民都会在线观看，流量大得惊人，光是一场比赛的打赏额就能买下一整颗偏远星球了，更别说五场比赛的打赏总额。
　　尹佐就是个十分在意打赏的选手，他虽然看不到网友评论，但能够看到跟拍机械球上显示的直播间在线人数。
　　他对自己目前的关注度十分满意。
　　于是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一边继续对机械球说：“我现在要找一个隐蔽的驻点，在第二批选手到来前抢占先机！”
　　在雨林中奔跑许久，接连打死三只主动攻击他的肉食变异兽后，尹佐终于发现了一间小木屋。
　　他放慢脚步，近乎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不管怎么看，在这种雨林荒岛里居然有间木屋也太奇怪了吧？这很可能是个地图陷阱！”
　　尹佐靠近木屋，耳朵紧贴着墙根仔细听。
　　片刻后，他听到木屋里传来一阵“滋嘎”的声响。
　　“里面果然有人！能在半小时内进入雨林中心地带，堂而皇之地占据那么显眼的屋子，不怕被其他选手围攻，里面的很可能是……邵流。”
　　“邵流”的名字一念出，直播间里评论数激增，观众们一个个都开始兴奋尖叫。
　　这就要见到顶尖选手的对决现场了吗！？
　　激动！
　　而尹佐也越发小心，他把石子弹到木屋门前，制造出动静后，就蓄势待发地候在屋侧，只等着屋中人一出来，就立刻把人拿下！
　　头两次时，屋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到第三次石子撞击声响起，屋里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吱嘎。”屋门被推开，一条腿跨出来。
　　尹佐立刻暴起，飞身而上将那人扑倒在地，左手紧紧按住那人的肩膀，右手已将匕首横在那人脖颈间。
　　“不许动！”
　　那人可能是感受到了脖子上横着的利刃，挣扎的动作很快也停下来。
　　尹佐皱了皱眉。
　　一切都好像太过轻易了些。
　　直到这时候，尹佐才能勉强歇下躁动的心，去观察被自己抓住的人。
　　随即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纤细的骨架，娇小的手掌，侧面朝上的半边脸庞虽沾了些泥水，但仍然十分白皙透亮。
　　这怎么看……都不像个五大三粗的作战系军校生啊……
　　尹佐郁闷地把人翻过来，才发现自己扣着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立马松开手道：“对不起啊，我抓错人了。”
　　说着还惭愧地挠了挠脑袋。
　　小姑娘艰难地从泥地里爬起来，指着尹佐道：“你……你……”
　　好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她“嘤”了一声便哭了出来。
　　哭了出来……
　　哭了……
　　36号直播间：
　　“哇，这也太不是人了吧！居然欺负小姑娘！”
　　“说好的邵流呢？？？搞半天就给我看这个？”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楼上也不必那么气，想看邵流出门左转1号直播间啊！”
　　“尹佐怕不是在梦游？紧张兮兮地准备干邵流结果抓住个女孩子？”
　　“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但是雨林荒岛里出现女孩子也很奇怪啊！说不定是什么重要NPC呢！”
　　“球球楼上别洗了，你哥黑了，洗不干净了。”
　　尹佐这辈子都没出过那么大的糗，虽然看不到直播间评论，但想想都知道现在的评论区是多么乌烟瘴气。
　　他深深叹了口气。
　　直播间还是后话，眼前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呢！
　　换好衣服的小姑娘紧张地坐在床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呀？为什么一见面就……就……”
　　眼看小姑娘又要哭出来，尹佐赶紧打断道：“我是来这里探险的冒险家，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会自己住在这里？”
　　小姑娘吸了吸气说：“我叫娄清，我爸爸是这个岛上的猎户，我跟他一起住在这里，但上个月他……”
　　娄清说到这里就呜咽着停下了。
　　但尹佐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个雨林荒岛可是正经赛场，里头处处危机，连他这样久经训练的军校生一不小心都要着道，更何况一个普通的猎户呢？
　　多半是遭遇不测了。
　　于是尹佐安慰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父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刚说完，就发现娄清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尹佐不解，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吗？
　　然后就听娄清说：“他上个月终于忍不了这个荒岛的贫瘠和危险，跑路了，没带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2章 雨林荒岛02   魔鬼娄清，在线骗人
　　对抗赛正在进行中，娄清和尹佐并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闲聊。
　　尹佐换了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告诉她这几天会有很多危险的人来到这个岛上，到时候可能会发生争斗，让她小心待在这个木屋里，千万别出去。
　　警告完后，尹佐便打算出去查看敌情，顺便寻些吃食来。
　　临走前，娄清小心拉着他的袖子。
　　她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很危险啊？要不要我帮忙啊？”
　　漂亮小妹妹居然主动关心他！甚至还提出要帮忙！
　　尹佐激动极了，只觉得十分暖心，虽然知道她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是好脾气地接茬：“你能帮我什么啊？”
　　娄清说：“我有好多用来捕猎的陷阱，是我父亲亲手做的，用来抓野物，一抓一个准！”
　　捕猎的陷阱？
　　大概是那种用来捕松鼠或者兔子的东西吧，尹佐并不是很感兴趣。
　　毕竟这种小玩意儿对他们专业选手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但禁不住娄清软磨硬泡，他还是答应去看看那些所谓的“陷阱”。
　　娄清兴奋地跑回后卧，不出片刻，哼哧哼哧地推着一个等身高的大箱子出来。
　　“父亲留下的陷阱都在这里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哦，这样啊。”
　　尹佐敷衍地应了声，然后随意地探头看了一眼，紧接着视线就紧紧凝固在了箱子里。
　　他颤抖着声音问：“这……这就是你说的陷阱？”
　　“对呀！”
　　盘绕着的精钢铁锁、带尖刺的巨大捕兽器、能抓大型哺乳动物的兽网……
　　嗷！这是对抗赛选手的天堂！
　　尹佐整个人挂在箱子上，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好半晌，尹佐才平复下心情，他拍着胸脯对娄清说：“你放心，有了这些陷阱，我一定能保护好你！只要我在这岛上一天，就饿不着你伤不到你！”
　　娄清甜甜地笑了下，随即羞涩地低下头说：“谢谢阿佐哥哥！”
　　阿佐哥哥……
　　哥哥……
　　丘比特之箭DoubleKill！
　　36号直播间里：
　　“呜呜呜这爱情竟该死的甜美！我也好想听小妹妹叫我哥哥啊！”
　　“楼上醒醒？精神病院联系方式要不啦？”
　　“尹佐终于出去查看情况了，他再不走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看的到底是对抗比赛还是恋爱综艺了……”
　　“我也是服了，好好的比赛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官方建模的时候也不想想在雨林荒岛上搞个独身孤女合不合逻辑。”
　　“+1虽然我喜欢娄清小妹妹，但楼上说的对，比赛就比赛，别拿美色博眼球！”
　　话题走向一变就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开始激烈讨论娄清的建模合不合理，官方这么做有没有别的用意。
　　直到尹佐把陷阱都安置好后，直播间突然有了新的声音：
　　“诸位同仁……我发现了一件关于娄清的奇妙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4032年了就别用这种老掉牙的话术了吧？有句讲句，没句滚粗！”
　　“就是……娄清她好像不是建模，她是个选手啊！”
　　“？？？”
　　“又疯了一个？”
　　“谢邀，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
　　“谁和你们开玩笑了！7号直播间，自己去看！”
　　两分钟后：
　　“卧.槽！我刚看了回来，娄清真的是选手啊我服了，今年的选手里居然有女生！兄弟们不多说，我就是回来提醒下大家，这就继续蹲7号直播间去了！”
　　尹佐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里发生了些什么，等他找到合适的隐蔽点藏好，准备狙.杀比赛对手时，随意看了眼前方的机械球，就发现在线人数疯狂下降。
　　五百万……
　　四百万……
　　三百五十万……
　　尹佐的心在滴血！
　　他做错了什么！
　　难道这届观众非要看激烈的比赛，连一刻的蛰伏隐忍都等待不了吗！？
　　比赛也并不时时都是对抗啊！他英俊的相貌难道不值得观众为他多停留一会儿吗！？
　　等等。
　　尹佐突然想起，之前遇到娄清时直播间人数并没有下降，反而还向上窜了窜。
　　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的尹佐一时间寂寞如雪。
　　呵！男人！
　　嘴上说着热爱比赛，想看保家卫国的星河舰队新星，身体却为了漂亮小妹妹臣服！
　　尹佐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拿到这届比赛冠军，好让这群有眼无珠的观众知道：
　　事业，才是男人的立身之本！
　　随后想起邵流也参加了这届比赛，尹佐心中默默低头：
　　嗯，拿不到第一，前三也可以。
　　*
　　另一边，娄清发现自己空无一人的直播间突然有了人气，并且在线人数还在不断攀升。
　　她开心地说：“哇，大家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是7号选手娄清！”
　　刚开口，在线人数就断层上涨。
　　索性四下无人，正无聊着的娄清开始单方面和观众对话：“大家现在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待在木屋里不出去吧？”
　　她当然看不到观众的回答，于是停顿两秒，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女生嘛，如果也去雨林里正面对抗，实在太显眼了，很快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大家应该知道，太过特别，在比赛里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像现在的邵流，一定不怎么好过。”
　　然后娄清拍了拍手，灵动的眼神中带了些狡黠。
　　她总结道：“星河对抗赛并不是单纯的武力至上，我们女生当然要有女生的获胜方式啦！”
　　7号直播间：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待在木屋里，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一个女生居然混进了比赛里。”
　　“同问。女生岂止是特别啊，明明是绝无仅有好嘛！星河模拟对抗赛，前前后后二十九届，不是没有女生报过名，但基本全在海选刷光了啊！”
　　“插句嘴，我翻遍了首都星所有军校的单兵作战系名单，根本就没有娄清这个人。”
　　“这有什么好涛的？星河对抗赛的赞助方可是军部啊，难道还能偏私吗？娄清能通过海选当然有她厉害的地方！”
　　“我刚刚去邵流的直播间看了眼，真的被娄清说中了！他被十多个选手合力围攻，挂了很重的彩，说不定会提前被淘汰！”
　　“其实我更好奇娄清说的女生的获胜方式……”
　　“我也好奇，究竟是吹牛还是真本事，往下看就知道了呗。”
　　“我还是不看好娄清，女生一直过不了海选是有原因的，先天的身体素质差距哪里那么容易弥补？不说邵流3S级的体质，其他选手也至少是S级吧？”
　　“……”
　　*
　　一百名选手虽然是分批进入模拟战场的，但全部登入也花不了太久时间。
　　太阳挪到西边天空的时候，荒岛上已经进行过大大小小多次混战，存活选手也仅剩64人。
　　大雨过后，荒岛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
　　泥泞的土地并不适合捕猎，大型肉食动物们多半仍待在巢穴中，熟知荒岛情况的它们往往会过一段时间再出来狩猎。
　　与此同时，选手们也心照不宣地进入了休战期，经过战斗后，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此时更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安全的休息地点，为下一场作战进行准备。
　　当选手们的视线从邵流身上挪开后，雨林中的小木屋便格外吸引眼球。
　　不过一个下午，娄清已经接待了好几波各具特色的“冒险家”们。
　　“清清妹妹，你放心待在这里，千万别出门，我会帮你把外面的所有危险一一扫除的！”彭开朗挥着拳头坚定地说。
　　平日里五大三粗满脑子想着打架的军校生，此时在娄清面前变得十分体贴顺意，叫人咋舌。
　　娄清脸上泛起几丝红晕：“彭哥哥这么为我着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彭开朗心猿意马，下意识说：“不用……”
　　“不如我把父亲留下的弩.箭送给彭哥哥吧！”
　　彭开朗还没反应过来，娄清已经兴奋地回后卧拿东西去了。
　　彭开朗对娄清所说的弩.箭并不是很敢兴趣。
　　能通过海选的选手，至少也是S级体质，像弩.箭这样的远距离武器，要躲开实在太容易了。
　　当然，关键在于他根本不会射箭。
　　不适用的武器只会成为累赘，熟悉战场的专业军校生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嫌弃的想法在看到娄清手中的弩.箭时戛然而止。
　　“这是瞄准器，精度可以达到300米，”娄清认真演示弩.箭的用法和特点。
　　瞄准矫正、远近皆宜……
　　简直是梦想中的神兵利器啊！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彭开朗郑重地接过弩.箭。
　　娄清笑意盈盈，挽起他的袖子说：“我帮彭哥哥把它固定住吧！”
　　彭开朗离开的时候，脸上挂着十分憨厚的笑容，连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
　　娄清的7号直播间里：
　　“我麻了，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吧？”
　　“等人高的陷阱、精铁制的长刀、灵活的三棱.刺、淬了毒的弩.箭，请问娄清是拥有神奇百宝箱吗？还有什么是她拿不出来的？”
　　“这些精英军校生被骗得晕头转向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给小姐姐打赏，零花钱有点少别嫌弃。”
　　“所以这就是娄清说得女生的获胜方式吗？给跪了Orz”
　　而模拟战场里，合上木门后，娄清脸上的羞涩拘谨瞬间消失。
　　她翘着腿坐在床沿，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些高傲：“我们女孩子想要胜利，从来用不着亲自动手！”
　　观众沉默两秒，然后开始刷屏：
　　“魔鬼娄清，在线骗人！”


第3章 雨林荒岛03   离开木屋，开始狩猎……
　　第二天，选手们休整完毕，岛上许多地方又开始混战。
　　落败的选手纷纷化作白光消失在赛场，只能在外头通过直播间观看比赛进程。
　　邵流捂着腰侧的伤口回到洞穴里，确认没有人找来后，终于倒在地上。
　　邵流今天过得异常艰难。
　　作为素有盛名的顶尖作战系学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成为所有参赛选手的眼中钉，所以比赛刚开始就故意踩进了选手围攻的陷阱，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受到重创，让别人都以为他很快会被淘汰。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消失，其他选手的合作联盟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计划原本实行的非常顺利，然而今天却出现了意外。
　　有些选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武器，长刀、三棱.刺、弩.箭，甚至还有无处不在的坑人陷阱！
　　第一场比赛是没有分发武器的，这么一来，荒岛肉搏战直接进入了冷兵器交战时代，危险指数直线上升。
　　连邵流也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被坑了一把。
　　给伤口帮上绷带，用力一扯，止住不断外流的虚拟血液。
　　邵流恶狠狠地想，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害他落入如此境地，他一定要让那人尝到十倍的苦果！
　　*
　　当模拟战场实时通报存活选手仅剩49人时，娄清终于开始收拾装备，准备离开。
　　淘汰选手过半，比赛也进入了更激烈的时刻。
　　昨日荒岛上屡屡出现大规模战斗，今日却不再有大型争斗。
　　系统模拟出的浓重血腥味被雨水冲刷干净后，所有的杀意都被掩埋在表面的平静下。
　　星河对抗赛中，每打败1名选手可积1分。
　　总分由击败分和排名分叠加而成，活到最后的选手排名第1，积20分，第2名积10分，第3名积5分，第4名积4分，第5名积3分，第6名积2分，而第7至第10则统一积1分，第10名以外不计算排名分。
　　显而易见，排名分是顶尖选手的争夺战场，并且多少还靠一些运气，毕竟每场有90名玩家无法获得排名分。
　　相比之下，获得击败分就要容易得多。
　　比赛刚开始时，为了淘汰最大的竞争对手——冠军热门候选人邵流，选手们还可以进行短暂合作，然而到了比赛过半的此时，每一个人都要为争夺击败分拼命，临时合作自然瓦解，所有选手开始各自为战。
　　现在还存活的选手，警惕心都要比昨日高上许多。
　　显眼的林中木屋自然也成了活靶子，娄清带上些轻便的武器，隐匿着气息离开了这里。
　　娄清的五感较常人灵敏很多，其中嗅觉尤为出色，空气中的血腥味再稀薄，在她面前也无所遁形。
　　根据血腥气的指引，她向正在发生战斗的地方飞奔而去，显示在机械球上几乎只剩虚影。
　　更叫人惊奇的是，她不是从地面上走的。
　　看着视频中在树干上跳跃穿梭的身影，熟练地拿藤蔓当赶路工具，7号直播间前的观众几乎都傻眼了。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娄清的身姿太美了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娄清是不是练过传说中的轻功？”
　　“古武已经失传几千年了，楼上别做梦了。”
　　“我就说星河对抗赛的海选不可能走后门嘛，看来娄清的天赋是点在身法上了啊！”
　　“兄弟们醒醒！树上赶路虽然难，但训练有素的军校生也能做到，关键是这变异雨林里随便一片叶子都可能杀人，没有人敢这样接触雨林里的植物啊！”
　　“的确……昨天就有个倒霉选手，人都没见着就被一朵花干掉了……”
　　“我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娄清都不怕这些植物带毒的吗？”
　　娄清当然不怕植物带毒。
　　在比赛开始前她就做足了功课，地图库里的一千多张地图，每张地图的特点和其中生物的各种习性，她全都了如指掌。
　　但其他选手们不知道有人开了挂，哪怕再警惕，打斗中也不会分神去注意高空中的敌人。
　　娄清本就擅长用弩，熟习远距离攻击，再凭借地形优势，每每在其他选手两败俱伤时下黑手，很快就拿到了4点击败分。
　　赶到下一个地点时，那里的打斗刚刚结束，她远远看到被打败的人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胜利者正持刀挥向他的咽喉。
　　没有人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抢走任何一点积分！
　　娄清立刻向胜利者射出弩.箭，甚至没有花时间瞄准！
　　一瞬间，那人蓄了力的手变得瘫软，刀“砰”得一声掉在地上。
　　没过几秒，他整个人倒了下去，然后身体很快化作一片白光，消失在赛场上。
　　【恭喜7号选手获得1点积分，本场总计5点】
　　娄清哼着小调从树上一跃而下，准备给倒地的伤员补上最后一刀。
　　伤员没有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险，他努力抬起头：“多谢你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星河对抗赛里居然还有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娄清心下称奇，随口道：“不用谢，只要把你……”的命给我就行。
　　“阿清妹妹！”
　　尹·伤员·佐看清她的脸后，兴奋地喊：“居然是你救了我！你是担心我才出来的吗？”
　　正准备下黑手的娄清：“……”
　　并不是，你只是我的积分韭菜之一而已，我正准备送你离开这血腥的战场……
　　娄清一时沉默了，尹佐却没怎么在意。
　　他问：“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让我把自己怎么样？”
　　娄清勉强拉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是想说，只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她的话明明白白在讥讽尹佐的实力，然而尹佐却好似没听出来，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他偷偷瞄了娄清几眼，耳根迅速红了起来。
　　注意到他变化的娄清：“……”
　　就在这一瞬间，娄清放弃了猜测他心思的想法，决定等利用完他就亲手送他离开比赛。
　　是的，娄清可不会真的好心放他一马，只不过因为这人比较好骗，就存了些利用的心思。
　　根据系统播报，实时存活37人，这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娄清并不想一个人勇闯天涯。
　　她需要头脑简单、武力不错、听话好用的队友。
　　尹佐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日头高起，枝叶上挂着的露珠都蒸发完了。
　　雨林难得干燥了几分，有经验的猛兽都会在此时出来觅食。
　　娄清深知雨林此刻的危险，简单帮尹佐包扎了伤口后，就带着他寻觅栖息之所。
　　尹佐跟着娄清走进一处洞穴后，好奇地问：“我们不回木屋吗？”
　　“木屋被一个很凶的陌生人抢占了，他还想欺负我，还好我逃得快。”娄清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可恶的选……冒险者！居然向你一个女孩子动手！这样不行，我带你去打他一顿！”
　　“别去！”娄清连忙拉住他，“你现在受了伤，剧烈运动的话伤口会裂开，等你好一点再说吧？”
　　尹佐感动地答应了。
　　经过厮杀和跋涉，两人的身体都十分疲惫，合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晚饭吃的是娄清在附近寻来的野果，个头不大，但红彤彤的，很漂亮。
　　尹佐捏着野果转了几圈，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怎么看都觉得有毒，一直不敢下嘴。
　　娄清麻溜地吃完一个果子，抬头问：“你还不饿吗？”
　　肚子马上就要抗.议的尹佐：“……”
　　眼看吃了果子的娄清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尹佐犹豫许久，终于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好吃！
　　明明果肉并不丰满，汁水却十分丰富，一口咬下去几乎要爆出来似的挤了尹佐满嘴。
　　他三两口一个，很快就把野果全部吃完了。
　　娄清：“……”所以刚才不吃是先让我一轮吗？
　　野果虽然采来不少，两人一分却也没多少。
　　娄清看上去娇小，到底也是个成年人，尹佐更不必说，虽然体型在这一溜参赛选手里称得上修长瘦弱，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军校生，肌肉结实流畅，比普通人强壮多了。
　　这意味着野果并不能填满他们的肚子。
　　太阳落山前，尹佐提出要去打猎。
　　娄清阻止道：“岛上危机四伏，你是我们中的唯一战力，应该把养伤放在第一位，况且你身上的血腥味会吸引猛兽。”
　　尹佐不怕引来猛兽，但他怕引来其他的参赛者。
　　他犹豫地说：“可是我们填不饱肚子，战力一样会下降，这会成为恶性循环。”
　　“别担心，我有办法。”
　　一小时后，娄清带回了两只野兔。
　　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生火把兔子烤了，娄清甚至还往上头撒了点调料。
　　表皮泛起金黄的焦色时，辛香味也随风弥散到尹佐身边，勾得他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尹佐边吃边问：“野兔狡猾得不行，比其他动物难猎得多，你是怎么猎到的？”
　　“用不着猎，林子里有很多我父亲安置好的陷阱，我只要去那些地方看一圈，把捕到的猎物带回来就行。”
　　尹佐想起了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的，娄清送给他的陷阱，一时心虚地沉默下来。
　　晚上两人轮着守夜。
　　尹佐下午休息过，精神气足，上半夜便交给他来守。
　　附近有人时，娄清其实很难入睡。
　　她靠着石壁很久，才勉强进入浅眠状态，只要一有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这是她以前当特种兵的时候留下的习惯。
　　到后半夜，娄清出来找尹佐换班。
　　然而尹佐没站起来。
　　守夜时四下里一片静默，非常适合思考。他想了很久，终于慢慢察觉到自己心目中的“娄清妹妹”有些不对劲。
　　那个一照面就被他压倒、说话温温柔柔，自己一走就被其他选手欺负的小可怜，和现在这个救他于危难、能踩果能捕猎、凡事比他先做决定的女生隐隐区分开，简直像是两个人。
　　“这片雨林里的植物大多有毒，对你来说太过危险，明天开始还是我出去捕猎吧。”疑心丛生的尹佐开口试探。
　　娄清好似毫无所觉，自然应道：“阿佐哥哥别担心，我跟着父亲在这里住了好几年，这儿的每一朵花、每一根草我都认识，伤不了我的。”
　　“那可太好了，”尹佐说，“你能教我些雨林植物的知识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娄清答应的非常爽快，尹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应该是他多想了。
　　娄清一个姑娘家能骗他什么呢？总不可能她也是参赛选手之一吧？
　　尹佐差点被自己奇思妙想逗笑了。
　　“那就麻烦你了。”尹佐笑着说。
　　“小事一桩，不过阿佐哥哥想要从哪类植物学起呢？我也好简单整理一下。”
　　“就从……大型植物开始？”
　　娄清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她才说：“不算藻类和苔藓类，这片雨林里一共有4837种植物，其中植株超过2米的大型植物有1729种……不如我们从剧毒的种子植物开始讲吧？这就只有493种了！”
　　这回轮到尹佐沉默了。
　　“我刚才想了想，我们就两个人，这些知识你懂就可以了，如果遇到需要注意的地方提醒我一下就好。”他勉强挤着难看的微笑道。
　　“好的，阿佐哥哥。”
　　后半夜是娄清守夜。
　　万物俱静，连尹佐平稳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夜幕中爬满忽明忽暗的星星，相接成璀璨的星河。
　　娄清靠在岩壁上静静地抬头看。
　　她穿来的垃圾星废弃已久，外头永远套着一层防护罩，用来屏蔽对人体有害的宇宙射线。
　　那里没有白天，只有夜晚，天空是一片永恒的漆黑，像是无尽的深渊。
　　娄清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耀眼的星空了。
　　就和重生前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样。


第4章 雨林荒岛04   组队作战，刷击杀分……
　　娄清生在21世纪。
　　年轻时当特种兵出生入死，险险保住一条命，攒下了肩上的一麦三星，没想到当了将军做了指挥反而被炸了基地。
　　再睁眼，已经是星际时代。
　　联邦纪元4032年，距人类进入宇宙已经过去两千年。
　　科技树点满后，联邦的文娱产业也得到了光速发展。
　　因为长期与异种作战，联邦的尚武风气极其浓郁，厉害的机甲单兵往往能得到联邦公民的狂热追捧，不亚于红得发紫的明星。
　　老话说得好。
　　但凡联邦公民，没有不想读军校机甲单兵系的。
　　但凡军校生，没有不想去星河舰队的。
　　作为独立于联邦军事系统的最高级别作战部队，星河舰队常年在一线作战，是直面异种的联邦守护神。
　　娄清穿过来时，原身正好满18岁，还没上过学，靠捡垃圾为生。
　　作为被收养的弃婴，没出过垃圾星，也没见过日月星光，更不关心什么是星河舰队。
　　娄清一睁眼就是修罗场。
　　房子四面漏风，门口就是垃圾填埋场，不足10平米的空间里还躺着得了绝症的奶奶。
　　兜里一分联邦币都没有，“穷的叮当响”都成了奢望。
　　没钱读书倒还好说，没钱治病可真是要命。
　　她问垃圾场的小霸王：“有没有哪里能快速赚钱的？我缺二十万联邦币。”
　　小霸王嗤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她。
　　“参加星河模拟对抗赛最赚钱，第一名奖金三千万联邦币，有种你就去！”
　　二十万就能给奶奶做一次手术，三千万能做一百五十次手术！
　　无数台手术绕着娄清的脑袋飘，激动的她当场就报了名，反而把那垃圾场小霸王吓得不轻。
　　娄清一开始就是冲着第一名来参加比赛的，头两天小心谨慎是为了摸清情况，到了第三天可不会继续苟着。
　　在和尹佐商量过后，他们俩一清早就一起出来驱赶“入侵者”——
　　荒岛孤女的人设端得很稳。
　　*
　　比赛越往后，选手越谨慎。
　　彭开朗早起在雨林里转了一大圈，连个选手的影子都没见着，只好先回休憩地想对策。
　　娄清送他的弩.箭非常好用，他顺道还捕了个猎，回去时手上提着兔子。
　　但刚靠近洞穴，彭开朗就发现不对劲。
　　外头的草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洞口边的泥地上隐隐有被遮掩过的脚印。
　　他放慢了脚步。
　　即将踏进洞口时，彭开朗假作自然地提起手里的兔子。
　　刚迈进去一步，一个人影飞扑而来，他立刻丢下兔子用弩.箭瞄准对方。
　　箭支“哧”得穿风而过，但对方好似提前预料到有这一出，迅速闪躲开。
　　接连过手几回，彭开朗一招不慎，被正中踢到胸口，跌倒在洞口外。
　　那人持着刀冲过来就往他所在地劈，彭开朗就地一滚险险躲开。
　　到了阳光下，他才看清和他动手的人是谁。
　　“尹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偷袭了？”
　　尹佐闻言一分神，彭开朗立刻抓住破绽，朝他腹下袭来。
　　尹佐被他的奋力一击打得倒退两步，踉跄着站稳，没好气地说：“你这是贼喊捉贼吧？”
　　“兵不厌诈嘛，老师上节课刚讲过的。”
　　尹佐连番失利，此刻却并不愤怒也不沮丧，反而嘴角一弯道：“记住你说的话。”
　　彭开朗直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想通究竟哪里有问题，他就发现手臂渐渐发软，原本轻巧的匕首拿在手里也愈觉沉重。
　　被下药了！
　　“阴险！”彭开朗转身就跑。
　　尹佐追在他身后：“兵不厌诈嘛，上节课的热知识，你是不是没好好听讲呀？”
　　彭开朗不再和他斗嘴，全身仅剩的力气都集中到一起用来跑路。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路，前方又出现个人影。
　　那肯定是尹佐的同伴！
　　彭开朗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他心知今天已经躲不开出局的结局，能带走一个就算赚了，况且前方那人眼瞧着身材瘦弱，应该不怎么能打，他拼着剩下的力气估计能解决那人。
　　于是他集中全身力气猛地一跳，握着匕首狠狠向那人挥去！
　　相隔一米，近在眼前！
　　他马上就能报仇雪恨了！
　　然而刀光反射在那人脸上时，彭开朗吓了一跳，急忙把匕首转向避开那人，一时间控制不住甚至把武器丢到了地上。
　　“清清妹妹……”
　　彭开朗刚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就被娄清朝他撒过来一大片粉末迷了眼睛。
　　“阿清别怕，我来救你！”尹佐在后头高声喊。
　　彭开朗傻眼了：“你们……”
　　话说一半，娄清当机立断刺出一击，正中彭开朗心口。
　　尹佐赶上来的时候，彭开朗刚好化成一片白光消失。
　　尹佐这才想起来，娄清是荒岛上的原住民建模，他要怎么向娄清解释人死后尸体会消失这件事呢？
　　然而娄清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她浑身发抖地靠在尹佐身上。
　　“阿佐哥哥，我好害怕。”
　　“没事的，把这些入侵者都赶跑就好了。”尹佐下意识安慰道。
　　娄清低低地“嗯”了声。
　　尹佐半搂着她安慰，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我刚刚看到彭开朗在对你说话，你们……认识吗？”
　　娄清沉默了。
　　过了会儿，她才闷闷地回答：“他就是那个欺负我的人，因为他我才从木屋里逃出来的。”
　　“原来如此。”
　　人面兽心！
　　娄清不说他还不知道，彭开朗可真是个垃圾，亏得他俩还都是一军的学生！
　　尹佐默默在心里骂人。
　　没在这里停留太久，缓过来后两人就回到了之前休息的洞穴。
　　“这里应该有人来过了，会有一定危险，看来我们得重新找一个住处了。”娄清十分细心，很快就发现洞穴周边的一些东西挪过位置。
　　“行，我听你的。”尹佐决定把脑力劳动全权交给她。
　　娄清笑着收下了这份信任。
　　毕竟靠着她的主意，两人分工合作，一早上就各刷了3点击败分，她已经靠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娄清带着尹佐离开了这处洞穴。
　　尹佐瞧着她的背影，没有立刻跟上去。
　　他微眯着眼朝跟拍的机械球说：“我觉得阿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看到这一幕的直播间观众立刻沸腾了：
　　“我靠你终于发现了吗！？”
　　“有句讲句，如果我是尹佐，一定猜不到娄清是参赛选手，看来尹佐还是有点水平的。”
　　弹幕刷刷翻过几页，尹佐继续讲他的推测。
　　“阿清很聪明，也很细心，看一眼就知道哪里安全可以休息，轻轻松松就和我配合打败了其他参赛选手，最关键的是……”
　　观众们的好奇心完全被他调动起来，直播间在线人数蹭蹭往上涨。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对岛上三千多种植物如数家珍！那可是三千多种啊！我上武器课的时候连二十多种武器的特性都背不下来，她居然能背三千多种！”
　　他的神情万分激动，观众们却十分无语：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个学渣羡慕人家学霸了，所以推测了半天，你的结论是什么啊？猜到娄清是你竞争对手了吗？”
　　尹佐看不到弹幕，径自激动了好一阵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终于说：“根据这些判断，我觉得阿清应该是官方投放的人工智能，能够选择性给选手提供帮助。”
　　观众：“……”
　　尹佐自信地继续道：“毕竟人类是不可能完全记住三千种植物特性的！”


第5章 雨林荒岛05   等到邵流，寻求合作……
　　娄清带着尹佐一路往地势高处走。
　　快攀至岛上最高点时，尹佐终于忍不住了。
　　他问：“阿清，你不是要带我找住处吗？怎么好像开始爬山了？”
　　边问边不解地挠了挠头。
　　“今天是12号。每逢月中，岛上就会受月汐影响开始涨水，直到淹没大半个岛屿才渐渐退去。再过两天，地势低的地方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这次我们要往高处走。”
　　“原来如此。”
　　趁着娄清不注意，尹佐故意落后了一些。
　　然后邀功似的对着机械球说：“我就说她是人工智能吧！不然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岛上会涨水这种事！”
　　观众：“……我本来以为尹佐只是不太聪明，没想到是个睿智。”
　　一无所知的尹佐犹自洋洋得意。
　　虽然观众们一直在欢快地吐槽尹佐，但他们也不是不好奇为什么娄清会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
　　许多人抓耳挠腮地涌向娄清的7号直播间，就是想听她解释解释。
　　在线人数骤然上窜，娄清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负众望地作出回应：“目前存活人数还剩下19，越是到这时候，选择苟排名的选手就越多，更何况雨林还是一个十分利于躲藏的地形。官方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三五天都没有一个人淘汰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他们必须主动推一把，逼着选手互相淘汰。”
　　“而在这张地图里，想要逼着大家聚到一起，最好的方式就是涨水，让所有人往高处跑。”
　　*
　　不同于尹佐，邵流自行得出了与娄清相同的结论。
　　在发现白.日的雾气日渐浓重，植物上露珠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后，邵流便明白，低洼地区即将陷入危险，必须提前占领安全地带才行。
　　“咦，居然有人比我更快一步。”行至半路，邵流发现了娄清和尹佐遗留的行迹。
　　“这回可有趣了。”
　　他露出微笑。
　　*
　　娄清站在岩石上观察四周，尹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
　　“可以了，就这里吧。”娄清拍拍手从岩石上跳下来。
　　尹佐一屁.股坐到石头上，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能休息了。”
　　背对他的娄清眉头一挑。
　　“阿佐哥哥，你觉得跟着我太累了吗？都怪我，总想着要找一个最好的地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怎么会！”尹佐连忙说，“我只是在为找到了隐蔽性强、安全性高的暂居地高兴而已！”
　　“那就好，”娄清松了口气，笑着说，“既然阿佐哥哥不觉得累，不如趁着天色还没黑，在周围布置些陷阱？加深这里的防线？”
　　尹佐嘴角僵住。
　　“现在吗？”
　　“嗯，不方便吗？”娄清一派天真地看着他。
　　“……没有……没问题。”
　　娄清挑选的地方位于悬崖边缘。
　　植株稀少，碎石遍地，空旷的悬崖边伫立着两块巨石，正好能把两人的身型掩盖住。
　　任谁也难想到，有人会选择驻扎在悬崖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把尹佐赶去干活后，娄清自个儿靠在巨石边闭目养神。
　　她在等一个人。
　　悬崖往前一步便是深海，流动的海风带着独特的腥潮气息，打得人脸颊生疼。
　　连日心神劳累，娄清直到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你是谁？”陌生的声音响起时，利刃已经架在了娄清的脖子上。
　　然而娄清并不慌张。
　　她微微侧过脸，笑意盈盈道：
　　“我叫娄清，哥哥可以叫我清清。”
　　*
　　尹佐设置完防线，往回走时还打着哈欠。
　　直到他看见娄清站在悬崖边上，被人拿刀抵着脖子时，睡意瞬间消散，整个人清醒过来。
　　“终于回来了啊。”
　　“邵流！放开阿清，有什么事冲我来，她只不过是岛上的原住民而已！”
　　邵流闻言轻笑。
　　“哦，是吗？我看她可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和他谈判时，分明熟练得很。
　　那副卖队友的轻松架势，怎么瞧都不像是第一次干。
　　正想着，邵流淡淡瞥了娄清一眼。
　　紧接着就被吓住了。
　　之前始终镇定自若的女生，此刻眼眶通红，泪水将滴未滴地挂在睫毛上，满含恐惧与期待地凝望着尹佐，喉头不停滚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喂，演的过了吧？”邵流低声道。
　　“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平淡的声音和惶惶不安的表情结合在一起，碰撞出十分奇妙的化学反应，邵流对此简直不忍直视。
　　然而尹佐并不知道这暗潮涌动。
　　他高声说：“只要你放了阿清，我可以放下武器不反抗，这一点击败分送给你。”
　　邵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虽然很同情尹佐，但邵流还是按照娄清拟定好的剧本说：“我可以放过她。”
　　尹佐松了口气，刚丢下武器，就听到邵流继续说：“不过我不要你的人头分。”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两天岛上涨水，其他选手一定会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我想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现在还缺一个诱饵。”
　　尹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大佬，你那么强，何必还玩这一套呢？”他真诚地说道，“倒不是我不愿意为你做事，主要是当诱饵太没有尊严了！”
　　“哦，是吗？”
　　邵流问：“你觉得是现在被我砍几刀送回家比较有尊严，还是冒个险和我合作，等苟个排名分再被我杀死比较有尊严呢？”
　　尹佐气得死死握住拳头。
　　简直太过分了！
　　士可杀不可辱！
　　他义正辞严地说：“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能被大佬看上是我的荣幸。”
　　邵流沉默。
　　“你的队友挺有个性。”好半晌后，他低声对娄清说。
　　“队友这种东西，脑子怎么样不重要，用起来方便最重要。”娄清无所谓道。
　　邵流想到方才尹佐为娄清义无反顾甘愿赴死的模样，心中有些认可她的话，但非常不愿意承认。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的观众早就笑疯了：
　　“点击关注7号直播间，立刻就看军校猛.男，在线低头！”
　　娄清瞥了眼前方机械球上显示的在线人数，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第6章 雨林荒岛06   拿下第一，比赛结束……
　　【恭喜7号选手获得1点积分，本场总计10点】
　　娄清收回匕首，战败的选手在她面前化作白光消失。
　　跟上来的邵流皱起眉：“按照我们的约定，最后一击都要留给我，你这是想毁约吗？”
　　“不好意思邵流哥哥，你刚刚还在后面，我怕他逃掉才出手，不是故意的。”
　　娄清满眼真诚地看着他，低声道歉。
　　邵流看她这幅模样，就想起她出卖尹佐时的两副面孔，不由在心里对其真实性打了个问号。
　　“你是在怪我动作太慢？”
　　娄清惊讶抬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邵流瞧着她的眼神里满是狐疑。
　　一旁的尹佐看不下去了。
　　“阿清不是故意的，大佬你也不差这一点积分，就别和她计较了行吗？就算退一万步讲，阿清她一个荒岛原住民，还能故意来抢你积分不成？”
　　“你在教我做事？”邵流瞥了他一眼。
　　“没……没有。”尹佐的勇气顷刻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气氛压抑，沉凝不已。
　　“我想问一下，”娄清突然开口道，“你们说的积分是什么呀？”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尹佐默默看向邵流，目光里满满都是“你看，我就说她不是故意的吧”的味道。
　　邵流：“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尹佐转而默默望天。
　　*
　　【当前场上存活选手剩余3人】
　　听到实时播报，邵流拿着匕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随着月汐潮起，岛屿已被淹没了将近三分之二。
　　剩下的地方几乎全都翻找了一遍，怎么还有藏着的人？
　　邵流一时没想明白，他下意识看向娄清和尹佐。
　　尹佐的反应出乎意料。
　　他兴奋地整个人跳起来：“剩下三个人，那我就是前三了！只要干掉最后一个，我就能拿第二名！”
　　“第一名20分，第二名10分，加上击败分我就有17分！”他高兴地掰着手指数道。
　　娄清也非常捧场：“阿佐哥哥真棒！”
　　邵流：“……”
　　人与人的悲欢果然各不相通。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最后一个人吧。”邵流道。
　　“对对对，要找最后一个人。”尹佐回过神来。
　　他拍了拍娄清的肩，欣慰地说：“阿清，我马上就能帮你把家里的入侵者都赶走啦！”
　　“谢谢阿佐哥哥，多亏了你一直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娄清双颊红红。
　　邵流：“……你们说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这就走！”
　　尹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走，刻意用自己侧脸最好看的角度对着前方的机械球。
　　在他的想象中，此刻直播中的自己作为全场前三名，该有多么英明神武、英姿飒爽！
　　他要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给观众！
　　目视前方，谨慎地观察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就在他思考最后一人可能藏在哪里时，突然心口一疼。
　　脚步顿住，尹佐缓缓低头。
　　只见利刃自背后穿胸而过，彻底洞穿了他的心脏。
　　“最后一个人我自己找就行，你可以去休息了。”
　　尹佐喃喃道：“大佬……”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赛场中。
　　娄清全程目睹这次的队友反目，她眼神飘飞，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但邵流并不如她的意。
　　解决了尹佐后，他一步步向娄清走来，面色清冷，恍若执掌生灭的死神。
　　娄清紧张地后退：“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和我没有关系。”
　　邵流不说话，只是继续步步逼近。
　　娄清努力挣扎：“你们应该是想要积分吧？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杀我应该是没有用的。”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没用？”
　　“我……我……”距离近在咫尺，娄清吓得跌坐在地，声音都开始打结。
　　邵流浑身冒着杀气，一直走到她面前，才突然笑了一声，沉凝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这声笑打破了。
　　“行了，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娄清松了口气，满面惊慌缓缓退去。
　　她愤愤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话音刚落，邵流又笑了一声。
　　娄清：“……”
　　从邵流找上娄清开始，到他们之后的合作，虽然一直十分顺利，但邵流始终隐隐觉得一切都在娄清的计算之中。
　　这种感觉在她瞒骗尹佐时达到了顶峰。
　　这让邵流觉得非常不舒服。
　　虽然娄清只不过是原住民，她一切的出发点可能只是为了赶走他们这些入侵者，但从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邵流还是非常不爽。
　　所以找到机会后，他难得恶趣味了一把。
　　得逞那一刻，之前所有的憋屈立刻烟消云散。
　　但他并没有在娄清身上多费工夫。
　　邵流很快就丢下娄清，转身去寻找最后一个存活的选手。
　　他可不是尹佐，在他心里，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这是赛场，而他需要做的是淘汰其他选手。
　　从进入赛场的那一刻起，他的目标一直是第一名。
　　“邵流哥哥！”
　　娄清的声音再度自背后响起。
　　邵流刚想转身，便听到了细微的破风声。
　　不对！
　　但察觉到危险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利箭入肉，虽然避开了要害，但邵流一眼就能看出箭头上抹了剧毒。
　　娄清喊他的那一声，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箭簇飞来的声音。
　　自知淘汰在即，身上隐隐开始泛起白光。
　　邵流不甘心地问：“为什么要杀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娄清笑着说：“哥哥刚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杀了我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积分呢？”
　　这话的意思是……
　　邵流睁大了眼睛，张嘴想说什么，但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白光里。
　　【恭喜7号选手获得1点积分，本场总计11点】
　　【恭喜7号选手成为场上唯一存活选手，获得20点排名分，总计31点，目前位列第一名，退出程序加载中】
　　*
　　娄清从模拟舱醒来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名工作人员。
　　“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并列第一而已。”娄清谦虚道。
　　“已经很棒了！你太给我们女生争光了，还从没有女生在星河对抗赛里拿过前十呢！更别说第一了。”
　　娄清笑着说：“以后就有了。”
　　娄清是最早进入赛场，也是最迟离开的。
　　在模拟舱里泡了太久，刚醒来头脑仍有些昏沉。
　　她在房间里坐了会儿，醒了醒神，才推门出去。
　　刚推开门，就瞧见尹佐叉着腰，满眼控诉的站在门口等她。
　　哦豁。
　　受害者上门讨债了。


第7章 雨林荒岛07   悲惨尹佐，黯然离去……
　　尹佐从模拟舱醒来时非常兴奋。
　　虽然他最后猝不及防地被邵流反捅了一刀，排名只拿到第三位，但他也知道自己总归要被邵流送出局的，或迟或早而已，因而并没有过于沮丧。
　　最重要的是尹佐很满意这个成绩。
　　按照他原本的期望，最终能苟进前十就心满意足，排到前三……大概只有在梦里能够想想。
　　毕竟他今年才大三，明年毕业前还能再参加一次星河对抗秀，今年更多是想来试试水。
　　“恭喜啊尹佐，排名分前三，真给咱一军争光！”卫南被淘汰后就来了尹佐的房间，等着第一时间给他道喜。
　　尹佐傻笑了一阵：“卫南，你知道我这场总分排第几吗？”
　　他已经等不及自己去查了。
　　“你猜猜看。”卫南坏笑道。
　　“排名5分，击杀7分，总分12，”尹佐期待地算着分数，“按照往年数据来看的话，应该能有前十。”
　　卫南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他摇了摇。
　　尹佐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他说：“自信点，往前猜。”
　　“难道能有前八！？”
　　“不对，再往前一点。”
　　尹佐倒吸冷气：“第……第六？”
　　“第五名！”卫南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
　　“前五！我居然排到总分前五了！”
　　尹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狠狠抱了一下卫南，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爬下来后犹不解兴，当场绕着房间跑了三圈！
　　好不容易发完疯停下来，尹佐继续用闪闪发亮的目光盯着卫南，像羞涩的小妻子般满含期待地问：“那！现在网上都是怎么评价我的？”
　　卫南突然失了声。
　　尹佐犹自幻想：“大三就拿下星河对抗赛前三甲，总分进入前五名，连邵流都要忌惮的男人……”
　　卫南：“……”
　　“你这是什么表情？”尹佐突然发现卫南不说话了，表情也奇奇怪怪。
　　他担心地问：“难道网友都没注意到我？也是，和邵流在一起合作，肯定还是先关注他……”
　　“不是，你的消息很多……”
　　尹佐松了口气：“那你吓我.干嘛？”
　　卫南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上网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把光脑递给他。
　　尹佐怀揣满腔期待，搜索“尹佐”。
　　跳出来的第一条是他去年获得军事演习冠军的消息。
　　尹佐：“……你不是说我的消息很多吗？”
　　卫南捂着脸说：“你搜一下阿佐哥哥。”
　　尹佐不解：“那不是阿清对我的称呼吗？怎么……”
　　话说一半突然停下。
　　他几乎被满屏的最新消息吓呆了。
　　#阿佐哥哥被骗合集#、#阿佐哥哥自信语录#、#赌局：阿佐哥哥什么时候能发现娄清也是参赛选手#……
　　尹佐不知所措，茫然抬头。
　　卫南试图安慰他：“别太难过，是娄清太狡猾，连邵流都被她骗了呢！咱们收拾收拾下一场比赛还是条好汉！”
　　尹佐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觉得自己虽然还活着，但在社会意义上已经死亡了！
　　简称社死！
　　比赛还没结束，他就气势汹汹地冲向娄清的房间，堵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娄清也没躲过去，刚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叉着腰、满眼控诉的尹佐。
　　“你来干嘛？”娄清问。
　　尹佐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问我来干嘛？你那样伤害我，不觉得应该给我一点解释吗？”
　　尹佐的声音很大，听到动静的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都偷偷竖起了耳朵，八卦地蹲在隔间里听。
　　五感灵敏的娄清：“……”
　　“你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奇怪，”娄清扶额，“你仔细想想，淘汰你的是邵流不是我，我还杀了邵流给你报仇呢！”
　　“你本来就要淘汰他，根本不是为了我。”尹佐幽幽怨怨地说。
　　隔壁间又响起骚动声。
　　娄清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因为#星河三角恋#登上热搜的样子了。
　　“那你想怎么样？”娄清无奈道。
　　尹佐说：“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行，你问。”
　　“你之前说自己知道整个荒岛三千多种植物的特性，是不是在骗我？”
　　“没骗你啊，”娄清也很困惑，“星河对抗赛备选的几百张地图是公开的，提前查好资料，了解地图特色和动植物情况，难道不是参赛选手的基本素质吗？”
　　被内涵的尹佐和其他选手：“……”
　　尹佐完全不相信：“几百张地图，每张几千种动植物，再加上地图其他特性，你全都背下来了？”
　　“倒也不全是，”娄清说，“这个也有诀窍的嘛。”
　　“什么诀窍？”尹佐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分下类，只背重要的那部分不就行了？”娄清轻松地说，“比如雨林荒岛三千多种植物，只背有毒的和有特殊用处的就行，那就只剩下八百多种了。”
　　完全不觉得三千和八百有什么区别的尹佐：“……”
　　尹佐不想再自取其辱。
　　他绕开这个话题道：“第二个问题，你是哪个军校的？为什么我完全查不到你的资料？”
　　娄清理所当然地说：“我没读大学，也没上过军校。”
　　因为读不起。
　　然而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她还年轻，年纪小到高中刚毕业的程度。
　　尹佐觉得自己又受到会心一击。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参加星河模拟对抗赛？”
　　这其实也是其他选手的问题。
　　星河对抗赛历来没有女生，这是有原因的。
　　女生中不乏感知能力超强者，能在海选和前两场比赛中表现出色，但女生的身体素质是先天劣势，而星河对抗赛虽然是模拟进行的，却会扫描选手的真实身体数据投入赛场。
　　一旦进入到第三场比赛的阶段，开始使用机甲，这种劣势便会无比明显地暴露出来。
　　当淘汰注成定局，久而久之，女生就不再报名参加星河对抗赛了。
　　上一次有女生闯出名气，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当事人亚特弥斯已经在星河舰队供职十余年，军衔达到上校级别，是全联邦家喻户晓的女神。
　　所有人都想知道娄清为什么会时隔20年出现在星河对抗赛的赛场上。
　　这是不是组织性的事？
　　她是世家大族培养的秘密武器吗？
　　既然注定失败，她为什么参赛？
　　“为什么参加星河对抗赛？”娄清略有些困惑地复述了一遍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她的答案。
　　然后，他们就听到娄清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走廊：
　　“因为我听说这里赚钱最快，第一名的奖金有足足三千万联邦币！”
　　顿时鸦雀无声。
　　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第8章 雨林荒岛08   谈判破裂，回垃圾星……
　　尹佐被娄清生生气走了，离开时还愤怒地说：“你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我哪句话骗你了？”娄清只觉得莫名其妙。
　　被尹佐堵住耽搁了一段时间，距离比赛结束已经有一阵子了。
　　工作人员不得不再次来催促娄清。
　　按照惯例，星河对抗赛每场比赛结束后都有MVP采访，这次也不例外。
　　娄清上台时，主持人和邵流早就站在台上等她了。
　　"星河对抗赛已经很久没有过并列第一了，没想到今年的首场比赛就遇上了，两位MVP想说点什么吗？"主持人热情地问道。
　　邵流冷冷道：“不想。”
　　显而易见还在气头上。
　　尴尬的主持人期待地看向娄清。
　　只见娄清甜甜地笑着说：“感谢各位金主哥哥在我直播间投的礼物！看星河对抗赛，请锁定7号直播间，清清爱你哦～”
　　说完还对着镜头比了个飞吻。
　　主持人：“……”这届MVP也太难带了吧？
　　秉持着仅剩的一点职业道德，主持人艰难地想了个话题。
　　“听说两位在比赛里还是队友，既然能一起拿MVP，想必合作一定非常愉快吧？”
　　“当然很愉快。”娄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呵，”邵流并不给面子，“你杀我的时候是挺愉快的。”
　　主持人觉得自己正面对着职业生涯的最大考验。
　　一直等到访谈结束，悬着的心都没有落下来，生怕两位金贵的MVP选手再吐出些令人心魂震颤的发言。
　　还好两人没再做什么骚操作，访谈刚结束，邵流一个眼神都没多留，快步向外走出去。
　　“诶，邵流！等等我！”娄清追在后头。
　　主持人：“……”你们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没有人注意主持人幽怨的表情，娄清小跑着追上了邵流。
　　“干嘛？”邵流不耐道。
　　“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吗？”
　　“啧，”邵流疏离地说，“娄小姐，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需要独处才能聊的话题吧？”
　　半小时后，咖啡馆里。
　　娄清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服务员小姐姐微笑着说：“今天店里做活动，情侣套餐打六折喔！”
　　“六折？”娄清目光一凝。
　　“是的，两杯咖啡一共只要88联邦币。”
　　邵流不屑：“嘁，我们根本就不是……”
　　娄清迅速打断：“好的，就要一份情侣套餐。”
　　邵流：“……”
　　邵流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娄清拐到咖啡馆里来的。
　　大概是那时候娄清扯着他衣袖仰头看他，目光流转，小声哀求的样子太可怜了吧？
　　“你到底找我.干嘛？”邵流问。
　　娄清没有立刻回答。
　　她端起自己的卡布基诺微微抿了一口，才答非所问道：“你觉得第一场比赛里，我表现得怎么样？”
　　“……你是在嘲讽我吗？”
　　“……年纪轻轻不要想太多。”娄清真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就有话直说。”邵流也毫不客气。
　　娄清放下杯子，端正坐姿。
　　她认真道：“我觉得你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优秀的队友，你看我怎么样？”
　　“呵，”邵流冷笑一声，“怎么，骗我骗得还不够吗？还想再来一次？”
　　娄清说：“第一场比赛里没人知道我的选手身份，我是有绝对优势的，但我把积分卡在了和你一样的31分，这诚意还不够吗？”
　　“如果你杀我的时候没有加那句嘲讽的话，我会选择相信你的诚意的。”
　　原来邵流纠结的点在这里。
　　那确实是自己不占理。
　　但是……
　　娄清真诚地看着他：“如果我说，那只是为了直播效果，你会信吗？”
　　邵流没说话，只是淡淡瞥她一眼。
　　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不信”两字。
　　娄清扶额，试图换个角度来游说。
　　“你知道星河对抗赛有个夺冠赌局吗？你的赔率是1比1。从开赛前你就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更别说现在还拿了一个MVP，以后针对你的人只会更多。”
　　“你说的没错，”邵流点头，“但是这场比赛的MVP有两个，现在风口浪尖上起舞的，不是还多了一个你吗？”
　　“……我是女生，威胁没你大，更多人还是会优先针对你。”
　　“但是我们两个加到一起，就会成为最吸睛的集火点。”
　　娄清点点头：“所以，谈判失败？”
　　邵流身体微微向前倾：“如果下一场比赛你还是MVP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当队友。”
　　娄清闻言笑出了声：“连拿两场MVP，到时候应该换成你求我了吧？我还要考虑一下呢！”
　　邵流：“别忘了，第三场比赛开始会使用机甲，你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得知无法合作后，娄清的态度也敷衍起来，她随口回了句：“随便了，再说吧。”
　　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就看见服务员向他们桌走来。
　　“小姐姐，因为你们俩太养眼了，我们老板想请你们帮忙拍张宣传照，如果答应的话今天可以免单哦！”
　　“不了……”邵流发出拒绝的声音。
　　“免单！？”娄清的眼睛蹭的亮了。
　　十分钟后。
　　“小哥哥头稍微低一点……行……眼神别飘呀，好好看着小姐姐……好了。”
　　服务员把拍好的照片给他们过目。
　　然而两人都没仔细看，一个满脑子都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一个满心只有免单，随口就说了没问题。
　　离开咖啡馆后，娄清先去星际银行把这次直播收到的钱都取了出来。
　　哪怕扣除20%的手续费，能提取的总额还足足有三十七万联邦币。
　　这个金额放在遍地巨富的首都星来看并不是很高，但对一个眼瞅着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来说，怎么瞧都不大像是正经收入。
　　娄清取钱的时候，工作人员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她刚想声明一下自己这是合法收入，那个工作人员就兴奋地开口道：“你是娄清对吧！我看了今年的星河对抗赛的直播，你实在太厉害了！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走出星际银行大楼时，娄清面色还有些恍惚。
　　满打满算也就穿来不到一个月，她现在也是一个有粉丝的人了？
　　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妙。
　　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一个月，官方只要求选手在开赛前三天回到赛场，其他时间都可以由选手自由支配。
　　娄清打开新买的光脑，买了日期最近的回垃圾星的航班票。
　　奶奶的二十万手术费，她已经攒齐了。


第9章 雨林荒岛09   手术成功，返回赛场……
　　娄奶奶捡了一辈子垃圾，节俭惯了，偷偷向护士打听到手术费要二十万后，怎么都不肯进手术室。
　　“二十万都够你读完大学嘞！这医院是在坑人呐！这手术是神仙做的啊要二十万？我已经查过了，我这个病啊，就是营养不够，多吃点肉就好了！”
　　最后是被娄清按着推进手术室的。
　　真是，把谁当傻子呢？
　　谁不知道垃圾星上终日没有阳光，长不出蔬菜，只能靠进口，肉价比蔬菜便宜的多呢？
　　手术室上方闪烁着代表手术进行中的红色灯光。
　　那红灯闪了多久，娄清就在门口踱了多久的步。
　　手术成功后，娄奶奶迷迷糊糊睁开眼，痛心疾首的目光就直直射向娄清。
　　瓜娃子！那可是二十万嘞！
　　娄清给她掖实了被角：“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术后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能下床活动，我已经预定了两个月的病房和陪床的护士。困了就好好睡会儿觉，一把年纪了别强撑着和我扛。”
　　娄奶奶还说不出话。
　　她眼珠子转了转，瞧见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只住了她一个人，眼神立马又不对了。
　　夭寿啊！这不孝孙女居然还订了单人病房，她听说这种病房可贵可贵哩！
　　娄清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把用得上的放到离娄奶奶最近的地方，一些杂物就整理好放到柜子里，然后指着床头的按钮一个个给娄奶奶解释该怎么用。
　　完事后拍拍手准备出门，就感觉后背正被一束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紧紧盯着。
　　娄清无奈地回头看向娄奶奶。
　　她缓了缓，开口道：“奶奶，这个月我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第一期就挣了三十多万。等你能下床了，我就带你去首都星住，那边的生活条件比这里好很多，白天还能晒晒太阳……以后我们都不用再捡垃圾了。”
　　娄奶奶愣愣地看她，眼眶红红的。
　　好半天才颤抖着问：“合法吗？”
　　娄清失笑，花了半天工夫向她科普星河对抗赛，还特地强调了比赛都是使用模拟舱进行的，没有任何危险。
　　解释好半天，娄奶奶仍是怔怔的。
　　她其实没太听懂娄清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她不知道直播是什么，更不明白异种对联邦公民而言意味着什么，暗无天日的垃圾星生活磨去了她对外界所有的想象。
　　但听娄清解释完后，她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一些，看着娄清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孩子已经长大了啊。
　　*
　　接下来的日子里，娄清一边照顾奶奶，一边继续查星河对抗赛的往年比赛资料，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顺便还花一点时间向当红明星学习了吸粉技巧，于是她注册了一个维博账号。
　　注册不超过10分钟，粉丝数就破了万。
　　等到娄清联系客服确认身份，挂上星河对抗赛选手的黄V认证后，粉丝数更是直接突破了百万大关。
　　娄清敬业地发了条维博。
　　“大家好，我是娄清，大家可以叫我清清。”
　　继坑害邵流事件出圈后，这句自我介绍已经成了一个网络红梗。
　　正主下场玩梗，粉丝立马炸开锅。
　　这条维博的评论数很快就达到了十万加，娄清随手刷了刷，发现底下的评论大致可以分成三类。
　　第一类：“清清真美，清清真飒！”
　　第二类：“吃了性别红利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第三场以后见真章！”
　　第三类：“买定离手！大家快来猜一猜娄清的第二场名次啊！”
　　娄清：“……”
　　第一类和第二类都好理解，可为什么还有人在她维博底下赌.博？？？
　　气得娄清当场就给自己下了个注。
　　除了蜂拥而至的粉丝外，私信里还有一些自称代表XX品牌，想来找娄清做代言的人。
　　这些人瞧着还挺有诚意，甚至有两家直接把企划案发给了她。
　　星际时代，代言费肯定不会低吧？
　　娄清带着兴奋的心情点开那两份企划案。
　　【XX牌营养液，带给你更强健的体魄！远离瘦小，从喝XX牌营养液开始！】
　　配图是娄清站在邵流身边，显得既瘦且矮的照片。
　　【XX牌丰胸剂，划出完美事业线，今天，你注射了吗？】
　　配图是娄清和彭开朗面对着说话的照片，显而易见，娄清的胸还没彭开朗大。
　　娄清：“……”
　　她看了一眼企划案上叫人十分心动的代言费，然后委婉且真诚地拒绝了所有找上门的品牌方。
　　没事的！等她拿了冠军，正常的代言还不是接到手软！
　　娄清在心里自我安慰。
　　回复完维博消息后，有几家品牌方仍不放弃，以为她是对价格不满意，还在尝试进一步提价协商，但娄清并没关注后续回复，她戴上光脑就出了门。
　　娄清以前和奶奶住在垃圾场附近的一幢小破房子里，借着距离优势，她们每天清晨过来时能抢先一步挑到最好的垃圾。
　　但垃圾星上太多人以捡垃圾为生，其他人住得离垃圾场也不远。
　　就在这人口密集的地带，有一间小小的铺子，整家店不超过5平米，里头摆着各种口味的低级营养液。
　　营养液数量不多，可以猜到店家并没有能力囤货。
　　娄清走进店里时，店主正在里头点货。
　　“李奶奶，橙子味的营养液有吗？”
　　“香蕉味的啊？有的有的。”李奶奶扶着椅背站起来。
　　瞧见老人踉跄了一下，娄清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李奶奶站稳后扶了扶眼镜：“是阿清啊，你好久没来了，我还一直怕你出事呢。”
　　“我奶奶生病了，等她病好后我会带她去首都星，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今天是特地来向您道谢的，以前我没钱买营养液，如果不是您帮忙，我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首都星好啊，去了就别回来了，”李奶奶慢慢从柜子里翻出一支营养液，“给，你最喜欢的香蕉味。”
　　娄清自然地接过那支营养液。
　　刚准备付钱，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娄清！”
　　“怎么了？”
　　娄清转过身，看清了来人，发现是那位垃圾场小霸王，没记错的话好像姓谭来着。
　　谭阳州目光复杂：“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娄清莫名其妙：“之前不是你说星河对抗赛挣钱快吗？我听你建议去报了名啊？”
　　天知道谭阳州不过随口一说，傻子都知道那是玩笑话！
　　“你过了海选？”谭阳州问。
　　“海选？”娄清不由笑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最新的直播回放，现在第一场比赛已经打完了。”
　　娄清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谭阳州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已经经历过了他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让谭阳州的心情十分复杂。
　　但娄清没有关怀小朋友的心情，她对李奶奶说：“奶奶，我把钱转你光脑账户上，你待会儿别忘了查收一下！”
　　说完就转身离开。
　　谭阳州望着她的背影，没追上去。
　　就在他迟疑之际，一旁的李奶奶惊呼一声。
　　谭阳州马上往她那边看，却只瞧见账户转账记录里，一个鲜明的大额数字。
　　是他捡一年垃圾都赚不到的钱。
　　*
　　娄清卡在星河对抗赛官方要求的最后一天赶了回来。
　　她赶到赛场的时候，没就位的选手只剩下了她一个。
　　做完赛前体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尹佐，娄清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谁知尹佐“哼”了一声，根本没理睬她，转身就走。
　　娄清：“……”一个月不见，连尹佐都这么狂了吗？
　　卫南一边暗骂尹佐，一边过来替他道歉：“不好意思，尹佐最近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的。”
　　这可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娄清问：“他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
　　就赛场上骗了一下的事情，他居然能记整整一个月？
　　卫南纠结两秒，还是老实回答：“就是，你不是开了维博吗？”
　　“对，开了，怎么了？”娄清的心情也不好了。
　　卫南说：“尹佐关注了你，但你没回关，他已经骂了好几天了。”
　　娄清：“……”
　　哦豁。
　　还有这事？


第10章 攻城之战01   大秦医师，攻防对垒……
　　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前，赛方又组织了一次全体选手培训。
　　认真听了5分钟后，娄清发现讲得东西自己全都准备过，就没再往下听。
　　随意看看四周，就发现尹佐正在偷偷瞄自己。
　　被娄清发现后，尹佐也不避讳，轻轻“哼”了声就扭头看台上讲课的老师。
　　娄清：“……”
　　行吧，不就关注一下维博吗？
　　关注完尹佐，她顺手搜索了一下邵流，也点了关注。
　　然后邵流的维博名字旁就冒出一个“互相关注”的牌子。
　　娄清：“……”
　　星际时代的男生都好傲娇哦。
　　*
　　培训结束的第二天，就是正式比赛。
　　娄清按时躺到模拟舱里，任凭数据流冲刷自己的神经。
　　【地图加载完毕，选手载入中…】
　　等到全都加载完，娄清扭了扭酸疼的胳膊，然后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合着眼的裸男。
　　她定定神，好生打量了一下人家。
　　裸男赤着的上半身十分精壮，一瞧就知道是练家子。
　　腹部横着一道贯穿半身的狭长伤口，应该是刀具所致，正在一股股往外流着鲜红的血液。
　　他们身处一个白色的营帐内。
　　帐子很大，除了他们外，还有些和那裸男一样躺在木板床上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
　　此外还有些身穿粗布短褐的女子，腰间绑着个小箱子，正在给那些伤员包扎伤口。
　　“娄清！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曹尉官上药，还得我三催四请吗！？”一个女人掀开帐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耿姐姐。”其他人向她问好。
　　娄清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端着一碗绿糊糊，大概就是用来治伤的药了。
　　再瞧一眼，发现整个营帐里只有面前这裸男没有人照料，看来他就是分归自己照顾的曹尉官。
　　“对不起，耿姐姐，我马上给曹尉官上药包扎。”
　　娄清道完歉，立马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照料伤员。
　　耿姜看着娄清的动作直皱眉头：“你到底是不是治病救人的医师？你是想把曹尉官的伤口弄得再撕裂一遍吗？”
　　娄清只好再努力放慢动作，尽可能小心些。
　　天知道她一个好好的对抗赛选手为什么在这里给人上药！
　　等娄清干完活，耿姜也没闲着，立刻又去视察其他人，最后一个都没逃过，所有人都被她数落了一遍。
　　“你们都是大秦的医师，在前线战场上，有分毫差错都会导致将士丧命！这场仗还要打不少日子，以后伤员会更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这么懈怠，说出去都丢我大秦医师的脸面！”
　　耿姜面色不豫地说完，摆摆衣袖走出了营帐。
　　就在这时，娄清耳边响起了机械的系统提示。
　　【参赛选手：娄清(7号)
　　本场地图：攻城之战
　　载入身份：秦国医师
　　本场积分：0点
　　总积分：31点
　　赛场说明：
　　1.本场比赛划分攻防两个阵营，每个阵营共50名选手。
　　2.攻城方胜利条件为攻取白邺城或消灭所有守城选手，守城方胜利条件为守住白邺城或消灭所有攻城选手。胜利阵营中，每位选手可根据贡献获得5～20点积分。
　　3.击杀1名敌对阵营选手，可获得1点击杀分。】
　　娄清拿着剪子的手顿了顿。
　　她对这张地图印象十分深刻。
　　在星河对抗赛的几百张地图里，绝大多数都是雨林荒岛类的自由搏.杀地图，极少有划分阵营的。
　　看来官方在提防她和邵流组队啊。
　　娄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邵流不可能和她在同一个阵营。
　　按照娄清的记忆，这是一场介于秦国和楚国的攻城战，而她所在的秦国是攻城一方。
　　娄清在赛前就记住了这地图的山川河流，各国形势，但两军交战的具体细节并不会显示在地图上，这就得向土著NPC打听了。
　　想到这里，娄清凑近了刚醒转的曹尉官，语调激动地说：“曹尉官，您终于醒了！”
　　“喊我名字就可以，我叫曹辛，”曹辛想要挪动身子时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等到缓过来后，问道，“你是负责治疗我的医师吗？”
　　“是的，”娄清点点头，然后幽幽道，“楚国真是太可恶了！您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就……就……”
　　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为了大秦，这是我的荣耀。”
　　“您真是一位优秀的将士！”娄清叹了口气，转而说道，“但等到这场仗打完，也不知道大秦会损失多少像您一样的优秀将士。”
　　曹辛没有多想，看到娄清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她：“这场仗打不了太久，我们很快就会赢的。”
　　“咦？听您这么说，是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曹辛想了想，索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把缘由向娄清娓娓道来。
　　*
　　尹佐和卫南都分在攻城阵营，也就是秦国这方。
　　这场比赛的阵营区分过于鲜明，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对手在楚国，因此同一阵营的人难得能和平共处。
　　分到秦国的选手各自找到队友，并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一起坐下来商量如何取得阵营胜利。
　　“我已经打听到了，秦国这次派出的兵力一共有十万，而楚国的守城兵力只有七万，我们在兵力上有很大优势。”彭开朗抢先说道。
　　“可是攻城不是两军交接，各自消耗，得要攻破城门才行。”
　　“于庚说的对，”卫南道，“而且战场决定是由将军下达的，我们分到的角色都是小兵，甚至无法决定什么时候出战。”
　　另一人补充道：“更何况邵流也分在对面，他不能按人数来算。”
　　“嘁，邵流归根结底也是个人，在战场上还能以一敌万？”不屑于恭维邵流的也大有人在。
　　“邵流不只是武力强而已，他出名是有道理的。”卫南替邵流说了句话。
　　“既然说到邵流，”尹佐也开口道，“他和娄清第一场都是MVP吧？系统总不可能把他俩分在一起？但我们到现在好像都没有见过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
　　“你说的对，这很奇怪。”卫南点点头。
　　“那这是为……”
　　“起火啦！快救火啊！”
　　尹佐话刚说到一半，营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随即是许多人散乱中跑动的声音。
　　尹佐率先冲出营帐，随手抓住一个小兵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兵急得满头大汗：“粮……粮仓起火了！别拦着我快去救火啊！”
　　听到这话的选手们全都心底一惊，随后紧跟着尹佐向粮仓跑去。
　　粮仓处火光冲天，但还未等他们赶到，那火光就渐渐小了下去。
　　跑在最前面的尹佐视力很好，他远远就看到粮仓处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不由心中一凝。
　　离近了后，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娄清！果然是你。”尹佐喘着气道。
　　娄清闻言转过身，面对着若干紧赶慢赶跑过来的秦国队友们。
　　“邵流带人来烧了我们一个粮仓，剩下的余粮只够大军吃五天。如果不能在五天内攻下白邺城，我们就可以直接认输了。”
　　顿了一下，娄清补充道：
　　“但秦国领兵的徐将军并不想打仗，五天不出兵后带兵还朝，恐怕正和他的意。”
　　“所以，队友们，”娄清微笑着说，“要和我一起推翻他吗？”


第11章 攻城之战02   以下克上，战火将起……
　　“邵流，秦军最大的粮仓已经烧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蒋峻熙问。
　　“秦军的余粮最多能撑5天，他们打不了持久仗，”邵流认真分析道，“而且我昨天探听到秦国领兵的徐将军是个主和派，现在的局势下，他不可能主动出兵攻城。”
　　围坐着讨论的选手们纷纷点头。
　　邵流继续往下分析：“所以秦国选手需要先说服徐将军主动进攻，这至少也要花两天时间，他们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整顿城内情况，安抚百姓、征纳粮食、教会将士们如何排兵布阵……”
　　秦军陈兵十万，楚军守军七万，这个数字非常容易打听，两军中随意一名小兵都能如数家珍。
　　然而只有邵流等楚方阵营选手才知道的是，白邺城的七万守城士兵根本就是虚假繁荣，其中有不少老弱病残，而且战马只有三万匹，和兵强马壮的秦军完全没法比。
　　为了平衡两个阵营的情况，系统给楚方阵营提供了一些隐藏信息。
　　邵流就是分析出隐藏信息后，才能在第一时间带人烧毁秦国的最大粮仓。
　　刚进地图时还有不少人不服邵流，把他说的话当成耳旁风，只有蒋峻熙等几个人愿意相信他。
　　直到邵流带人成功闯完秦军大营后，所有人都转变了态度。
　　毕竟选手们都是冲着赢才参赛的，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做意气之争。
　　“那我来负责教导士兵吧？”蒋峻熙主动提道。
　　霍恩坐不住了：“我有专门修过兵阵学，可以……”
　　“霍恩。”封晁暗中踢了他一脚。
　　“……我可以负责征粮。”霍恩闷闷道。
　　赛前提示里明明白白写着，获胜阵营的选手会根据贡献来分配积分，显而易见，多做些与战局直接相关的事情能分配到更多的贡献积分，比如……教导将士们排兵布阵。
　　霍恩和封晁虽然排在总分前列，但他们俩之前带头反对邵流，这时候也没脸再占好处，一起领了征粮的任务。
　　多少总比安抚百姓好吧……
　　他俩这样盘算着。
　　分完任务后，大家各自散开。
　　邵流望着远处的秦军营地，想到娄清分在秦国阵营，心中浮起些不安来。
　　但转念一想，古战场的军营里，女人约莫连战甲的边都摸不到，能对战局起到多大影响？
　　于是邵流定下心，转而去做自己的事了。
　　*
　　秦军营地，将军营帐。
　　“身为下属以下犯上！你们这是死罪！”
　　“真是聒噪，”娄清皱着眉看向被五花大绑的秦军主将徐宗，“于庚，把他的嘴堵上。”
　　“好嘞！”于庚随手扯了块布，塞进了徐宗的嘴里。
　　徐宗憋得满脸通红：“呜呜！呜——”那块布是擦脚用的！
　　娄清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她近乎怜爱地说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肯出兵的。”
　　“呜呜呜——”
　　你那不过是随口问了句！我怎么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啊！
　　“我们已经听你的把徐宗抓起来了，之后要怎么办？”急性子的尹佐忍不住问。
　　“之后还不简单？”
　　娄清拿着刀子在徐宗脸上比划：“你说你一个将军长这么好看，啧，毁容了是不是很可惜？”
　　徐宗惊恐地看着她，竭力想要避开那把危险的利刃。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娄清话刚说一半，徐宗马上用微小的幅度拼命点头。
　　“你按我说的给外头的士兵下令，如果有一个字不一样，我就在你的脸上划一刀，”娄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有一句话不一样，你这颗头也就别想要了。”
　　“呜呜呜——”
　　娄清收回刀子后，暂时获得安全的徐宗差点把头点晕。
　　“这样不行吧？”尹佐质疑道，“就算他下令出兵，我们一上战场，他还不是会想办法逃跑？”
　　卫南也犹疑地附和：“除非有人放弃击杀分，留在营地里看着他。但是迟早会有士兵进到这个营帐里，一旦看到徐宗被绑着，我们不是都得完蛋？”
　　倒地的徐宗眼里也闪过一丝暗芒。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娄清毫不慌张，微笑着说，“我们中有一个人，身型和徐宗几乎一模一样，只要换上将军战甲，没人能从身型上分辨出真假。而且我已经观察过了，这里的士兵都很讲究上下尊卑，没人敢直视将军面容。只要徐宗听话，按着我们的吩咐下令，我们就不会被发现。”
　　随着娄清娓娓道来的解释，一众选手悬着的心都慢慢放下。
　　唯有彭开朗眉头一皱，问道：“我们这些对抗赛选手哪个不是人高马大的？谁和这个小白脸将军一样了？”
　　好像是这样……
　　其他选手们也不由怀疑起来，然后大家的目光纷纷在彼此身上逡巡一圈。
　　最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聚在了尹佐身上。
　　被无数目光盯着的尹佐：“……”
　　尹佐憋屈地说：“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去战场上拿击杀分。”
　　娄清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
　　“只要我们拿下阵营胜利，你的贡献分一定是最高的！”
　　*
　　半个时辰后。
　　“报——”一名小兵冲到楚国主将楚剑的驻地。
　　“怎么了？”楚剑着急地站起来，“秦军打过来了吗？”
　　“没打过来。”
　　楚剑紧绷的神经刚松一点，就听小兵继续说道：“但是秦军派了几个人在前方叫阵！”
　　叫阵而已，没打过来就好。
　　楚剑悬着的心又放下一点。
　　“那些人一直在骂您，说……说您是靠镇国侯才领到白邺城守城主将的职位，还说……”
　　“还说什么！”楚剑听到前半句话就勃然大怒。
　　他爹就是楚国镇国侯，这类风言风语最戳他的心，他几乎是立时就把剑拔了出来。
　　“其他的，小人不敢说。”小兵畏惧地低头。
　　连他的亲兵都不敢说出口，得有多难听！
　　楚剑更加气急败坏，挥挥手就急着往城楼上走。
　　等到邵流等人收到消息赶到城楼上的时候，楚剑已经下令发兵了。
　　蒋峻熙急忙冲上前：“将军，我们兵力不如秦国，现在出兵实非良策！”
　　邵流刚想把他拉回来，楚剑就火冒三丈地说：“秦军都欺负到我头顶上了，难道还要畏缩不前吗？你好大的胆子！阵前违命，按律当斩，我就拿你以儆效尤！”
　　刚说完，直接挥剑而落。
　　蒋峻熙还没反应过来，就化作白光消失在了场地里。
　　霍恩和封晁紧紧盯着邵流，眼神中充满深深的怀疑。
　　说好的两天内不会有战事呢？
　　合着是在把大家当猴耍？
　　邵流感受到了那些视线，但事发突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天可怜见，他也想知道秦军那边是怎么回事！
　　明明按理不可能那么快有动作的！
　　但情况已经来不及由他深想了。
　　“列阵！”楚剑高声喊道，“出兵！”
　　顿时战鼓雷雷，响彻天际！


第12章 攻城之战03   楚军败退，寻觅新策……
　　战火燃起，硝烟弥漫。
　　伴随着雷雷战鼓声，秦楚两军的先锋营拼杀到一起。
　　士兵的武器多为长刀和枪矛，刺穿皮肉时血花四溅，把干裂的黄土地都浸润成一派流淌的鲜红。
　　一时间偌大的战场仿佛人间地狱。
　　彭开朗银枪一挑，猛地甩开挡路的楚国士兵。
　　然后气愤地高声说：“你别躲在我背后了行不行！？”
　　“能者多劳，”娄清笑嘻嘻地往他背后闪躲，“彭哥哥别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嘛！”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彭开朗歪头避开暴溅的血花，“你算什么小女子？我不叫你奸诈小人就不错了！”
　　“这样说我会伤心的诶……”
　　“你可得了吧！”彭开朗愤愤然道，“明明古战场没有女子上阵杀敌的，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混进来的！”
　　“那也没有办法，”躲开飞射而来的箭矢，娄清笑意盈盈道，“毕竟是徐将军亲自下令，允许我和先锋营一道出阵的。”
　　“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徐将军！
　　“不是什么？”娄清打断他。
　　“……不是正常的指令。”彭开朗闷闷道。
　　好不容易李代桃僵，能以小兵身份发号施令，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给暴露出去。
　　话被堵在嗓子眼里，彭开朗满身怨气更重了，只好通通发泄在穷之不尽的敌军身上。
　　不出片刻，他杀得浑身浴血，仿若一尊凶恶的杀神！
　　不知不觉间，周围拼杀着的士兵们都远离了他一些。
　　彭开朗的怨气其实已经攒了很久。
　　自从上场比赛时被娄清狠狠骗了一次后，彭开朗只要看见她的脸，听见她的声音，就会下意识想起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开赛前三天就被早早踢出局的样子。
　　哪怕如今分到同一个阵营，绑架徐策时勉强还算合作了一把，他面对娄清时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好脸色。
　　彭开朗怒气满满地想。
　　他海选时可是排在前十名的！
　　二十名开外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把满腔怒气化作无穷力气，狠狠将掌中长.枪捅.进敌方士兵的心口。
　　然而下一秒，一支穿云箭朝着他破风而来！
　　此时再拔.枪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彭开朗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离自己的心脏越来越近，却对其无能为力。
　　“锵！”
　　突如其来的短匕截下了箭矢！
　　彭开朗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到娄清悠悠然的声音：“战场上还能分心，彭哥哥，挺能耐的呀？”
　　彭开朗：“……”
　　他几乎是咬着牙憋出了句“谢谢”。
　　但总归是被娄清救下一命，如果没有娄清，他方才就要出局了。
　　彭开朗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组织了下语言，想再好好给娄清道回谢。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娄清飞身而出，径直跃向刚才那箭矢飞来的方向，然后将手中匕首精准地挥向一名士兵的脖子。
　　一击即中，血流如注！
　　“刚刚就是他想偷袭我吗？”彭开朗上前问。
　　他以为娄清是在帮他报仇。
　　“嗯……这个嘛……”
　　下一秒，被娄清杀死的人化作白光消失在战场上。
　　彭开朗：“……”
　　亏我还那么真心实意地感谢你！
　　果然娄清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别想太多嘛，我确实救了你一命啊！只不过顺便赚了点击杀分而已嘛！”娄清拍了拍他的肩道。
　　彭开朗面色阴沉。
　　“所以你是在跟着我捡漏吗？”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娄清和他打哈哈。
　　*
　　先锋营交战，更多意在试探。
　　然而这一场仗仍是足足打了一个时辰。
　　秦军兵强马壮，士兵都训练有素，强过楚军太多，逼得楚军节节败退。
　　最后楚国大将军楚剑忍不住了，赶在秦军逼至城下前下令鸣金收兵。
　　“镗——镗——”锣声响彻战场。
　　选手们混在士兵中，各自返回阵营所在地。
　　大战过后，负责守城的楚军选手们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作为精英选手，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远远超过古代士兵，但单兵能力在这样的大规模作战中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除邵流外，几乎所有人都挂了彩。
　　更可恶的是，在近乎一边倒的战局掩护下，他们被秦军的选手收割了很多击杀分！
　　“楚军阵营存活25人。”霍恩统计完人数，把结果汇报给队友们。
　　“……只剩一半了？”邵流忍不住问。
　　“对啊，”霍恩斜眼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是最后白邺城守住了，但是因为我们团灭导致阵营失败，那就搞笑了。”
　　“这波怪我。”邵流主动揽责。
　　封晁却说：“你也不用自责，他们来的那么快，任谁都想不到。”
　　霍恩像看着叛徒一般，震惊地看向封晁。
　　然而封晁目不斜视地继续说：“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经过这场仗，对面所有人都知道楚军就是个漏风的筛子了，他们如果继续攻打的话，守城的防线很可能会撑不住。”
　　“而且这场仗既然能打起来，说明对面主和的徐将军也指望不上了。”一旁有人补充道。
　　大家越说越觉得局势不利，气氛一时也凝滞起来。
　　“四天，”邵流打破僵局，率先说道，“秦军粮草不足，我们只要能守到四天，秦国一定会退兵。”
　　“说得容易，守不住怎么办？”霍恩立刻质疑。
　　封晁暗中踩了他一脚：“守不住就想办法啊！”
　　霍恩万分失望地望向他。
　　兄弟，你怎么就背叛革命了呢？
　　“我们今晚组织士兵，夜袭秦营，”邵流没有管他俩间的暗流涌动，自顾给出建议，“不需要杀死多少秦军，只要能骚扰他们，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把正式交战时间往后拖就可以。”
　　大家纷纷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霍恩双目失神，无奈望天。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过了一会儿，封晁问：“如果要夜袭，我们需要征得大将军楚剑的同意……你有办法吗？”
　　邵流点点头：“之前是我想岔了。”
　　“我们都是对抗赛选手，当然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别的办法。”
　　*
　　【7号选手本场总计4点积分】
　　听到系统播报，娄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秦军选手收整后，不约而同地回到将军营帐。
　　尹佐第一时间迎上来：“你们可算打完了！我待在营帐里不能动，都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可真是急死我了！”
　　“哈哈哈哈急什么，”彭开朗笑道，“我们出马，还能落下风不成？”
　　看着他装逼的样子，娄清决定给他点面子，还是不把他在战场上发呆的事情抖搂出来了。
　　对抗赛选手们都不是沉默的性子，又刚刚赢了一场大仗，此时聚在营帐里，立刻高兴地聊起来。
　　被随意搁在营帐一角的徐策满脸生无可恋。
　　好歹也是个大将军，但这帮人居然没一个多看他一眼的！
　　将生艰难！
　　帐内气氛很好。
　　娄清看着大家带着喜意的脸色，提醒道：“别高兴的太早，楚军那边今晚很可能还会有动作。”
　　话音刚落，选手们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她的7号直播间先炸了。
　　“上帝啊！还有什么事是娄清不知道的吗？”
　　“呜呜呜我完了，这场比赛我所有筹码都下给邵流了QAQ”
　　“嘿嘿MVP的赌局我投了娄清，一比十一的赔率，本人表示很舒服！”
　　“楼上别高兴的太早！胜负还是未知数呢！”
　　所有人各自谋划之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星垂四野，夜幕降临。


第13章 攻城之战04   要挟徐策，夜闯楚城……
　　娄清提醒大家晚上可能有状况后，秦军选手们产生了一些分歧。
　　“他们白天刚吃了败仗，不可能那么快再打过来吧？我不相信，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邵流有啊！”娄清的新任迷弟于庚立刻反驳，“去年军校联赛的时候，红军都把蓝军团灭了，只剩下一个邵流，谁也没想到他敢一个人跑到红军大本营拔旗吧？”
　　大家各持己见，一时相持不下。
　　然而始作俑者娄清却退出了谈话。
　　哪怕楚军半夜来袭，声势也不会太大，只要大家能够提前警觉，不至于被打得手忙脚乱就足够了。
　　她提醒过大家，责任就已经尽到了，她不可能永远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退出谈话后，娄清挂着纯真无害的笑容，走向被搁在角落里的徐策。
　　“你……你干嘛？”徐策登时警觉。
　　“徐将军，别紧张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徐策咽了下口水，他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娄清，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还是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娄清凑近了笑眯眯地问：“敢问徐将军，你的将军印在何处？”
　　“将军印不能给你！”
　　徐策脱口而出后，看着娄清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一下子又虚了起来。
　　于是接着小声道：“挪用将军印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徐家在秦国盘根错节，一旦株连便是上千亲族。你纵使杀了我，我也不能不顾及他们。”
　　“我不会用你的印鉴做有损于秦国之事，害不到你的亲族。而且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我们借用你的名义上前叫阵，可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们的目标仅仅是攻下白邺城而已。”
　　听完娄清的话，徐策也犹豫了。
　　如果不是这些人，他哪怕下令出兵，也不会选在这么早的时候，更没有把握能大胜楚军。
　　虽然被绑在这里，但这群奇奇怪怪的人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害了他、害了秦军的事。
　　想到这里，徐策吞吞.吐吐地问：“我可以考虑把将军印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要用它做什么？”
　　听到徐策的疑问，娄清十分惊讶。
　　“徐将军，你好像有点误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她握着惯用的匕首，原本指着徐策心口的锋刃慢慢下移，最后挪到他脐下三寸处。
　　“徐哥哥，你可想好了再说话哦！”
　　徐策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
　　娄清取出藏得十分隐秘的将军印，沾了红泥后在自己写好的信件上盖了个章。
　　对着月光愉快地弹了两下后，她把信收进了怀里。
　　娄清身型轻巧，飞身如燕，一度被直播间观众猜测掌握了传说中的轻功。
　　在荒岛时穿梭雨林不在话下，如今在营地中，避开人息更是再简单不过。
　　没花一刻钟，她就孤身离开秦军营地，钻进了白邺城外的深山老林。
　　实时播放的7号直播间炸了。
　　“恕我见识短浅，完全猜不到娄清想干嘛Orz”
　　“不是说楚军晚上会有动作吗？你不守在营地里，跑山上来练功？”
　　“emmm所以让队友守营是在坑他们？有点迷……”
　　“兄弟们，还是别猜娄清的想法了，等结局比较保险，过来人如是说。”
　　观众们群策群力，纷纷开始讨论娄清半夜跑出来的目的所在。
　　星际时代，争议越大，流量越高。
　　娄清看着机械球上显示的在线人数，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喑哑声响。
　　“谁在那里！”娄清拽出一支飞镖向声源处飞射而出。
　　“别动手！清清姐，是我！”
　　“于庚？”娄清没有放松握紧的匕首的手，仍是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本来是听你的话，准备守营的。不过正巧看到你摸黑出来，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于庚连忙解释。
　　娄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停顿半晌，才放下指着他的利刃。
　　左右都是队友，不论于庚是真好心，还是来蹭团队贡献，总归不会故意碍她的事，跟着也就跟着了。
　　“你可以跟着我。”娄清答应道。
　　于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继续说：“不过……”
　　于庚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不过，别叫我姐姐，”娄清不高兴地嘟囔，“你明明比我大多了。”
　　“年纪大”的于庚：“……好的。”
　　之后，于庚跟在娄清身后快速往山中跑。
　　半路上，他没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娄清轻描淡写道：“去白邺城。”
　　于庚脸上写满问号：“这……这不是去白邺城的路吧？”
　　“我赛前研究过这张地图，这座山里有条地道，能直通白邺城主城区。”
　　于庚：！！！
　　于庚想起第一场比赛结束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三千多种植物”梗。
　　他知道娄清赛前会认真研究所有地图，以及其中有用的动植物，但这场比赛分到古战场里，以城池攻守定输赢，他以为娄清对地图的了解失去用处了。
　　而今……
　　妈妈，这是开挂了呀！
　　*
　　娄清和于庚进入白邺城的时候，远处的秦军营地传来了喊杀声，甚至可以远远瞧见火光。
　　看来是楚军袭营了。
　　于庚小声问：“我们不回去帮忙吗？”
　　娄清惊讶地看着他：“夜袭而已，还要我们俩帮忙的话，留守不就行了，来这里干嘛？”
　　于庚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不说话了。
　　夜袭的队伍贵精不贵多，邵流几乎把城内最精锐的士兵都带走了。
　　此时城内守军空虚，两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溜进了将军府。
　　“我们要趁机干掉楚国的守城大将军吗？”于庚低声问，“杀了守将，群龙无首，然后我们趁乱攻下白邺城？”
　　“……你是哪个专业的？”
　　“单兵作战系！”于庚自豪地说。
　　娄清点点头：“等比赛结束了，回去好好进修下兵法吧。”
　　于庚：“……好的”
　　两人避开府内家丁，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府邸深处。
　　在主院观察了一阵子后，娄清一脚踢开了主屋大门。
　　然后两人就和被五花大绑的楚国守军大将楚剑打了个照面。
　　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于庚不由想起了己方营地里的徐策。
　　如今做将军可真难啊，不仅要带头抗敌，还得防着自己阵营里的二五仔！
　　“呜呜呜……”救救我啊！
　　楚国镇国侯之子·白邺城守城大将·楚剑向娄清和于庚发出了求救的声音。
　　画面一时十分美妙。
　　7号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笑得十分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楚军被偷家啦！


第14章 攻城之战05   劝降楚剑，回到秦营……
　　“我可以给你解开绳子，但你不许喊人。”娄清边说边拿着匕首在楚剑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嘴里被布条塞得满满的，楚剑只能梗着脖子拼命点头。
　　娄清使了个眼色，于庚立刻意会，一边卡着楚剑的要害以作防范，一边给他解开捆绑的绳索。
　　“你是被谁绑在这里的？”
　　“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兵，他们要夜袭秦营，我没答应，他们就抢了我的令牌，还把我绑在这里，”楚剑咬牙切齿地说，“带头的那个眉角上有颗痣，虽然其他人喊他时用了代称，但我记得应该姓邵！”
　　果然是邵流，这并不令娄清意外。
　　想起那群以下犯上的兵崽子，楚剑气得满脸通红，愤愤然继续道：“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回城，我定要布下天罗地网，等抓住他们之后剥了他们的皮！”
　　然而娄清没顺他的话说：“你不能这么做。”
　　“凭什么！？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气急败坏的楚剑差点跳起来。
　　好一会儿才平复一些，皱着眉问，“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了我？”
　　“他们都很厉害，你抓不住的。”娄清解释。
　　但楚剑分毫不信：“他不过是一个小兵，再厉害还能以一挡百不成？我提前设下埋伏，抓几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剑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看着娄清的眼神里也逐渐染上怀疑和防备的情绪。
　　娄清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由挑了挑眉。
　　“不信是吧？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看。”
　　楚剑大剌剌地双手抱胸，满眼写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证明”，娄清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于庚被气得不轻。
　　娄清指着于庚对楚剑说：“只要你能在他手下撑住三招，就当我说的都是废话。”
　　楚剑差点当场捧腹大笑。
　　他好歹出身武将世家，自幼由名将教导，要不是先前那帮小人趁他不备偷袭，他也没那么容易被擒住。
　　撑不过三招？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楚剑并没有轻敌，马步下扎稳住下盘，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他浑身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阵的男子身上，只见对方冷冷笑了声，下一秒，便快若虚影地向他袭来。
　　楚剑还没来得及判断对方的攻势方向，腰侧的穴道处就被狠狠击打，一瞬间全身发麻，无力地瘫倒在地。
　　这就输了！？怎么可能！？
　　楚剑头脑一片空白。
　　“连一招都没撑住啊，”娄清啧啧叹道，“看来是我高估了楚军的整体水平。”
　　“我不服！再来一次！”楚剑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
　　于庚没说话，淡淡瞟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走到桌案边，拎起一只青铜酒杯在楚剑眼前悠悠晃了晃。
　　下一秒，酒杯就生生被于庚捏碎了，从指缝中流下的粉末在楚剑面前撒了一地。
　　月光穿过纱窗照在楚剑脸上，映出他登时变得煞白的面色。
　　于庚轻笑着问：“再比一次？”
　　“不……不用了。”
　　“你想抓的那群人，个个都有这等水平，领头的那个更是只高不低。以一敌百或许不行，拖个一时半刻杀出重围，来个擒贼先擒王，想必还是没问题的。等他们再抓住你一次，就不会只是绑在府里这么简单了。”
　　楚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咽了下口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娄清从怀中抽出一张信纸，朝着他弹了两下，“示敌以弱，伺机而动。”
　　楚剑一眼瞧见信纸上的秦国将军印，登时大骇，颤抖地指着娄清问：“你……你是什么人？”
　　“来帮你的人。”娄清轻笑着娓娓而谈，“秦国势大，继齐魏亡国后，秦国一统天下的进程已完成大半，楚国又能负隅顽抗多久？此时此刻，楚家仍是镇国侯族，你还是守城大将军，可等到楚国覆灭……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秋夜凉风习习，楚剑额角却冒出涔涔冷汗。
　　他嘴硬道：“刑不上大夫，罪不责士族，纵使秦国败楚，祸患也不及我楚家！”
　　“那可未必，别忘了你身负楚国大将军之位，害了多少秦将性命？哪怕楚家能保下一副徒有其表的空壳，难道还能庇护你这个戴罪之人？”
　　娄清伏下身，想将那信纸塞向他手中，然而慌乱不已的楚剑发着抖，一个错手，信纸便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在地。
　　娄清也不生气，捡起信纸塞进他怀里。
　　“半生跌宕含恨而终，或是弃暗投明戴罪立功，你自己选吧。”
　　*
　　娄清和于庚跟着楚剑派的人离开时，半弯的新月刚刚挪到西边的天空，邵流等人也正好从城门处驾马而归。
　　交错行进间，他们几乎打了个照面。
　　战时宵禁严厉，城中不兴灯火，朦胧夜色笼罩着白邺城，也遮住了双方身型相貌，让他们免于一触即发的交战。
　　邵流瞧见了娄清一行人，虽然没直接认出人来，但仍觉得不对劲。
　　半夜聚众行路，在这风声鹤唳的白邺城中，未免过于奇怪。
　　他缰绳一甩便想过去瞧瞧，然而被霍恩挡住：“你要去哪里？”
　　邵流还没来得及说话，封晁也上前道：“我们白.日才定下夜袭之策，秦军却早有准备，多半有人通风报信，还是赶紧回去看看那姓楚的是否安生吧！”
　　这一个打岔，方才那一行人已经消失了踪影，邵流抿抿唇，没有说出自己方才的疑心，和队友们一起向将军府疾行而去。
　　另一头，娄清和于庚趁夜赶回了秦军大营。
　　秦军提前有了防备，倒不至于像上回被邵流烧了粮草般损失惨重。只是邵流诡计多端，带着一小支精兵，每每趁将士们困倦时前来偷袭，隔三差五闹上一番，整得所有人都得时刻打足精神，不得片刻安稳休息，所有人眼底都挂上了浓浓的青黑色眼袋。
　　娄清掀开主将营帐时，尹佐正七倒八歪地打着哈欠。
　　娄清不禁数落：“徐策再不济，好歹是个注意风范的世家子。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瞧见，这身铠甲也就可以剥了。”
　　尹佐直趴在桌案上：“那岂不正好？我也不想扮这劳什子将军，心累。”
　　“再熬上两日，这场仗打不了多久了。”
　　尹佐闭上眼，无力地说：“最后信你一次，不要骗我，不然以后说多少声对不起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娄清：“……”
　　别做梦了，我下辈子也不会和你说对不起的。


第15章 攻城之战06   楚军来信，破解诬陷……
　　翌日清晨，天际露出鱼肚白。
　　娄清惺忪着睡眼钻出营帐时，一只雪白的信鸽正歪着脑袋，满脸凶相地扎在她脚尖前。
　　脚爪边绑着的信纸被抽出后，它立刻扑腾着翅膀向高旷的天空飞去，远远能瞧见飞行路线的终点，是灯火未歇的白邺城。
　　娄清虽一直和选手们混在一处，但还秉持着自己分配到的医师身份，晚上睡在了划分给医师们的营帐区。
　　此时天才蒙蒙亮，医师们仍沉浸在睡梦中，四下里一片静寂，唯有鸟雀的晨鸣声叽叽作响。
　　娄清将信纸折好收入怀中，正打算向外走，刚抬头就迎面撞见了医师主管——耿姜，也就是名义上管她的上级。
　　“那是什么？”耿姜问。
　　娄清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耿姜眉头一皱。
　　这丫头昨日跟着大军出击时，她便已经觉得不可理喻，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上阵打仗的道理？然而大将军不顾她劝阻，一意孤行坚持让娄清出阵，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而如今娄清里通外国，人证物证俱在，她竟然还想狡辩！
　　简直是毫无廉耻之心！
　　“我都亲眼看到了，那只鸽子就是从白邺城飞来的！你也少装模作样，老老实实认罪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合着是早就盯上她了，搁这儿等着呢！
　　娄清眉头微皱，心气不顺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前线的战报，我本来就要拿去给大将军看的。”
　　“那不是正好？我和你一起去。省得有些人嘴上说一套，背地里把信给偷偷换了！”耿姜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扯娄清。
　　娄清一把甩开她，抬首扬眉道：“去就去！看看到时候是谁丢脸！”然后就背着手老神在在地往前走。
　　耿姜捏着自己发疼的手腕没说话。
　　她一路上没作妖，只是紧紧盯着娄清，防止她偷偷将信给丢了。
　　直到进了将军营帐，耿姜一改容色，趁着娄清不备从她怀中抽出信纸，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怒容，先发制人道：“禀告徐将军，娄清与白邺城敌军私通往来，被我亲眼目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求将军将其发落！”说完便将抢到的信纸放到了将军桌案上，然后低头退下。
　　尹佐是被她俩吵醒的，原本眼睛还眯着，这会儿也彻底清醒了。
　　他怕被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徐将军，只握拳挡住下半张脸，咳嗽两下，闷闷地“嗯”了声算作回应，然后装模作样地看向那信纸。
　　娄清也怕他被发现，主动帮他遮掩道：“这封信的确是从白邺城传来的，可内容却不是通敌，而是白邺城内的奸细已成功烧毁城中粮草，他将情况告知于我罢了。”
　　“怎么可能！？这等大事轮得到你先收到风声吗？”
　　娄清忍着不耐，恭敬地从尹佐手中取回信纸，然后一把塞到耿姜手中：“不信你自己看！”
　　耿姜没扫两眼便白了脸色：“不可能！一定……一定是你偷偷藏了封信，暗中置换过了！”说着便冲上来想搜娄清的身。
　　娄清一脚将她踹开，捋了捋衣摆：“我一路上被你严防死守，有没有动过手脚你自己最清楚，少给脸不要脸。”
　　耿姜失神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见到事情已经解决，尹佐也暗暗松了口气，压着声线闷闷道：“耿姜，罚你禁闭思过三日，回去吧。”
　　失落地应了声“是”，黯然退下地耿姜完全没注意到今日的“徐将军”声音与往日不大一样。
　　尹佐扮了两日将军，时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人也变得谨慎起来。
　　耿姜离开后，尹佐怕她还没走，没有立刻说话。
　　等到过了半刻钟，他掀开遮帘向四周瞧了瞧，确定没有人后，才如释重负地退回来。
　　“真是的，一大早整什么幺蛾子！”
　　“又不是我乐意的。”
　　“别说了，邵流昨天折腾了一宿，快把我整得精神衰弱了。”
　　娄清自然地坐到主座上，靠着椅背说：“怪不得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可不是嘛！都在睡呢！就我一个被吵醒了，”尹佐伸了伸懒腰，然后看着娄清意有所指道，“要是最后拿不到足够高的贡献分，我一定会……”
　　“会怎么样？”娄清瞥了他一眼。
　　“……会在下场比赛继续努力。”
　　我不是怕了她，只是不想和她一般见识而已……
　　尹佐端端正正地坐好，脑袋里暗暗想着。
　　“对了，还没问你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于庚昨晚趁着白邺城守军空虚，去将军府找了一趟他们的主将，”娄清随意地甩了甩那封信，“结果如你所见，他被成功劝降了，还自己主动把白邺城的存余粮草给烧了个精光。”
　　尹佐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娄清，好半晌才道：“那他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们把城门也打打开？”
　　“可以啊，这本来就是他答应好的事情。”娄清笑着说。
　　尹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把大家都喊起来干活了！”
　　“你急什么！就算要开城门也不是现在，”娄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坐下。”
　　在此刻，娄清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尹佐马上乖乖坐下问：“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瞧他听话，娄清也给面子地解答：“你设想一下，如果你是邵流，全军的主将现在通敌叛国想要开城门，迎敌军，你会怎么做？”
　　“我头一个宰了他！”尹佐恍然大悟。
　　想通后，尹佐继续问道：“那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呢？”
　　“等到白邺城内各家各户的余粮吃完，兵士吃不上粮食，百姓一个个都忍饥挨饿，最后军心动摇，全城大乱的时候。”
　　“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娄清缓缓道。
　　秦军的余粮也耗不了几天，想必攻城那天也不会太远了。
　　尹佐高兴地想。
　　终于不用再装这个小白脸将军了！


第16章 攻城之战07   小犯众怒，时机已至……
　　除娄清外，尹佐是头一个得到白邺城消息的，他对此具有种迷之自豪感。
　　具体表现在大家醒来后，他捏着信纸昂首挺胸地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圈，话没说半句，只是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叫人看了咬牙切齿。
　　彭开朗气不过，和他打了一架。
　　没输没赢，气喘吁吁地停手时问：“到底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讲个明白？”
　　尹佐白了他一眼，悠悠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气急败坏的彭开朗立马又想动手，然而尹佐早有准备，后撤一步摆出防御姿态。
　　只见彭开朗伏下身单腿一扫，尹佐立刻跃起避开，落地后刚想要反击，手里攥着的信纸就被身后袭来的人一把夺走。
　　“喂，还给我！”
　　“我抢到就是我的了！”
　　“于庚，你给我站住！”
　　尹佐追着他往前跑，然而马上就被其他人拦住，粗神经的尹佐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众怒。
　　于庚昨日本就跟着娄清在白邺城走过一遭，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三两眼扫完信纸上的内容后，很快就开始和大家解释情况。
　　尹佐被排斥在圈子外，三番两次想挤进去都失败后，“哼”了一声便回了自己营帐。
　　他现在可是大将军，等到发号施令的时候，这些人还不是要在他面前服低做小！
　　这样期待着等了两天，白邺城里却连只蚂蚁都没爬出来。
　　彭开朗和其他选手一人分了一个营，教导排兵布阵的口号和指挥，这两天里就忙着兵士操.练，为大战作准备，期待着结算时能多分上一些贡献分。
　　在营帐空等两日的尹佐忍不住了。
　　寻个由头来找于庚问：“最近怎么没看到娄清？你们又偷偷溜去白邺城了吗？最近有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一连串问题闷头盖脸砸过来，于庚捏紧拳头，在心里劝自己还得靠尹佐伪装将军号令全军。
　　平复完心情才耐着性子回答：“白邺城有消息肯定会告诉你的。至于娄清……她没和我们一起，我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好像在医师营和一个姓曹的聊天。”
　　医师营？
　　姓曹的？
　　娄清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尹佐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找于庚的初衷，其实是想和他们一起训练士兵，再不济一起打打架操.练下也行。
　　他朝于庚挥了挥手便向医师营的方向走去。
　　连句“谢谢”都没收到的于庚站在原地，面色僵硬。
　　好半晌，他挂上虚伪的笑容朝前方的机械球说：“尹佐这名字起得挺好，恰如其分……佐、作，可不就是个作精吗？”
　　直播间里登时哈哈笑作一团。
　　可怜的尹佐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又有了新的外号，否则他一定会杀回去和于庚来一场赌上尊严的对决。
　　尹佐远远就瞧见医师营进进出出人流正盛，靠近后随手抓了个小女官问：“你们这是在做些什么？”
　　“禀告将军，是娄姑娘吩咐，将方圆五十里内的农肥都买回来，进出的都是负责采买的人。”小女官谨小慎微地低着头。
　　“农肥？”尹佐摸着下巴道，“这么奇怪的命令，你们也遵从？”
　　“……将军，前些日子是您亲口下令，只要是娄姑娘想做的事，任何人不得违背……娄姑娘开口，奴婢们不敢不从。”
　　尹佐：“……”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但那不是为了让娄清上战场吗？
　　好家伙，特权用得够熟练的呀！
　　明白缘由后，尹佐挥挥手，让女官自顾忙去，然后放轻脚步向营中走去。
　　娄清不知道他来了，仍和曹辛对坐着说话。
　　两人脚边堆满了刚买回来的农肥，一袋袋摞到半人高，铺了半个主帐。
　　尹佐坏心眼犯了，在帐子外竖起耳朵偷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五十……烧制完成后……”
　　“……这些足够……小半个城……”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啊？怎么总听不到重点？
　　尹佐皱了皱眉，再凑近一些想听得更清楚，不料不小心碰到了帐帘，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尹佐僵着身子暗暗祈祷，然而动都还没来得及动一下，一把岑亮的匕首刺穿帐帘迎面飞射而来！
　　他赶紧侧身险险躲开匕首，连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娄清紧跟着冲出来：“谁在那里！”
　　“是我是我！”尹佐立刻叫停，“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冲动，看清楚人再动手行不行？”
　　娄清收回手中攻势，挑了挑眉：“这还能赖上我？谁能想到堂堂秦国大将军，光天化日之下，有大门不走，非要搁外头偷鸡摸狗呢？”
　　“行吧，”尹佐服输，过了会儿又喃喃道，“为什么星河对抗赛不能明文规定下，队友之间不能自相残杀呢？”
　　娄清五感俱佳，走在前头也听见了他的低语，不由冷笑一声道：“大概官方也知道，想要杀了你这种队友的心态非常合理吧。”
　　尹佐瞅了眼旁边的曹辛：“……我是将军，给点面子……”
　　娄清没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脸面是自己挣来的，谢谢。
　　“过来找我什么事？”娄清坐下问。
　　帐子里一共只有两张椅子，一看就知道是娄清和曹辛各自用得。尹佐犹豫两秒，坐在了堆积成小山的袋装农肥上，问：“你之前不是说，两日内白邺城必乱吗？如今已经到了……”
　　旁边坐着个曹辛，尹佐难得竟有些矜持起来，连说话都只说一半。
　　“白邺城已经乱了。”娄清用十分冷静的口吻说出爆炸性的消息。
　　尹佐的屁.股像是被点着了一样，整个人弹坐直：“我们明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还是说有信传给你了，你没告诉我们？”
　　“没有信。”娄清瞥他一眼。
　　“那你怎么说……”
　　“但没有信是不合理的，就算白邺城什么事都没有，楚剑也该知会我们一声。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只能说明……他被邵流他们控制了。”
　　“那怎么办？当初不是说他会给我们开城门的吗？”尹佐急眼了。
　　娄清一把将他要弹起来的身子按回去：“邵流他们要控制守城主将，不是正好说明城中已经乱了，他们才急了吗？”
　　“不能开城门又怎么样？秦军兵强马壮，从一开始就不是奢望敌军大开城门迎着我们进去的，”娄清面不改色，用平静的语调淡淡道，“诏令三军，时机已至，我们打进去。”


第17章 攻城之战08   秦军攻城，战局尾声……
　　尹佐下令整军待命后，忙于带兵的选手们一个个都跑来问他情况，娄清却再度消失了踪影。
　　好不容易给大家解释完，又派了先锋营像上回那样向楚军叫阵，忙不溜丢的尹佐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医师营的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尹佐立刻朝声源处赶过去，结果隔着老远就看到娄清还是和那个姓曹在一起。
　　两人半蹲着，好像在观察地面上的东西。
　　更可气的是，光他们俩也就算了，居然连于庚都在旁边帮忙！
　　却没有叫他！
　　尹佐怒气冲冲地上前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鼓捣点小玩意儿，”娄清拍拍手站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自然是都处理好了！”尹佐叉着腰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刚刚那阵响声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越少人知道越好，总归我们是一个阵营的，目标一致，不会做有损于秦军的事情。至于你那边，先锋营叫阵半个时辰后，如果白邺城里没有反应，就可以准备直接攻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攻城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管了吗？”尹佐皱着眉问。
　　“我怎么不管了？”娄清挑了挑眉，“还没告诉你，我把徐策的小金库给搜了出来，这几天除了买农肥外，还顺带着高价收了些粮食，都运到火头军那里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邵流烧了我们的粮草后，军中一直严控军粮取用，要打仗了总不能还这样。”
　　听到好消息，尹佐喜悦的心情里夹杂了一丝对徐策的同情，以及一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怆。
　　他顿了顿，问：“那徐策……”
　　“徐策？他好得很。”
　　尹佐：“……？”
　　娄清看出了尹佐的心思，抱臂笑说：“捡西瓜丢芝麻，我们帮他打白邺城，他出点钱就好。拿钱换一个顶级功勋，回到秦国就封候拜将，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尹佐：“……”
　　好的，没问题，是我多想。
　　和娄清讲话真是过于难受，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羞辱。
　　尹佐当然不想再被羞辱：“那你忙你的吧，于庚和我回去，要准备出兵攻城了。”
　　“等等，”娄清制止道，“我这儿还缺个人，于庚就留在这里吧。”
　　这就让尹佐很不服气：“凭什么他能跟你留在这儿？”
　　娄清没理解尹佐生气的点，径直回答：“打仗是兵士的活计，不缺一个于庚。”
　　尹佐当然不同意：“不行，我是将军，你们得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先锋营就交给于庚负责了，跟我走吧！”
　　娄清差点被他气笑，一把将他招呼人的手给打了回去。
　　“你好像有点误会，和你解释只是给你面子，没有别的意思。别忘了现在还在比赛，于庚也只是一名对抗赛选手，不是真的成了你麾下的士兵，要怎么选择都由他自己决定。”
　　争论焦点·于庚好脾气地笑了笑。
　　娄清朝他扬起头：“你怎么说？”
　　于庚：“我跟着清清姐。”
　　尹佐：“……”
　　果然不该留下来被羞辱的。
　　气鼓鼓的尹佐离开后，娄清转头盯着于庚，默了三秒，然后微笑着一字一顿道：“再、叫、姐、就、回、去、找、尹、佐。”
　　*
　　太阳滑到西边天空的时候，尹佐正式下令出兵攻城。
　　战鼓喧阗，咚咚作响。
　　攻城队扛着撞城木向白邺城进发，先锋营持盾列阵在前掩护，左右翼也保持着近似的行军速度。
　　楚军这时候不再做缩头乌龟，城楼上一字排开的弓箭手对准秦国大军不停地射.出箭矢，一旦有人体力不支便立刻有人填补上空缺。
　　尹佐身为主将，留在秦军驻地。
　　他隔着遥远的战场，看到白邺城城楼上，邵流站在军旗旁指挥楚国兵士，稳定军心。
　　邵流一身银白铠甲，头盔顶上缚着长长的红缨，在一众楚国小兵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一开口指挥军队调度，慌乱的兵丁们立刻平静下来，只按着吩咐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秦军一波波涌上白邺城城楼，又一个个被打下来。
　　攻城队是楚军的重度聚焦点，箭雨密布下，他们也无法保持稳定的撞城势态。
　　局面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而这段时间里，娄清和于庚取道临山，偷偷潜入了白邺城中。
　　如娄清所料，白邺城里早就乱了。
　　街上的店铺有的关了门，有的却像是被抢劫了，门口摊椅四散，货物滚了一地，沾上了带着腥气的黑泥。路上来往的行人百姓消失不见，偶尔看到一个人影，也是步履匆匆的士兵。
　　这幅情形下，娄清和于庚十分轻易便潜入了将军府中。
　　府里比上回来时还凄凉。
　　上次起码还能瞧见巡逻的家丁，这会儿不知道是因着将军失势，还是因为战乱将起，府里的下人们全都逃了个一干二净。
　　偶尔还能看见地上散落着些许珍珠银钱，想来是下人们逃走时顺了府中财务，不小心落下的。
　　有过经验，娄清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主院，楚剑果然像上次那样被绑在屋子里，但这回估计没得到什么好待遇，已经虚弱得有些脱相。
　　娄清抽出他嘴里塞着的布条，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
　　楚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娄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剑气很虚，缓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开口道：“是那个姓邵的……白邺城因为缺粮乱起来后，他就……就抢走了我的虎符和印鉴，说是代我指挥战局。”
　　于庚问：“那你投靠我们的事有让他发现吗？”
　　“当然没有，”楚剑喘了口气说，“毁粮那件事，我做的很小心，都没有通过亲信出手，他不可能发现的。”
　　于庚松了口气，只要没证据说明楚剑通敌，那他出现在三军阵前，就还能压制邵流，夺回军权。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娄清对于庚说，“带他去后厨找点吃的吧。”
　　于庚点头应好。
　　他安排好楚剑回来的时候，娄清正摸着下巴思索。
　　“我们待会儿要把楚剑带到城楼上吗？”于庚问，“我们带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娄清道：“把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埋在将军府里，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
　　“为什么是放在将军府？”于庚十分震惊，不解地问，“不是用来开城门的吗？”
　　娄清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真的相信邵流没有发现楚剑的小动作吗？”
　　于庚想了想。
　　楚剑瞒过邵流……确实不大可能。
　　于庚问：“难道是楚剑在骗我们？”
　　“不是，他没有说谎。”
　　“楚剑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而已。”


第18章 攻城之战09   过河拆桥，赢得胜利……
　　于庚按着娄清的吩咐，两人一起在将军府里准备了近一个时辰，完事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外头的喊杀声也渐渐减弱，想来是白邺城久攻不下，尹佐下令暂时撤兵。
　　撑着酸软的腰回到正堂时，楚剑正好也吃饱喝足，恢复好体力，慢慢走过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娄清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信纸，伏案边写边道：“现在。”
　　“现在？会不会太赶了一点？现在天已经黑了，外头的士兵打了一天仗，都心力交瘁，哪怕我们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邵流的虎符是从我这儿抢来的真相，恐怕也很难立即夺回军权。”
　　“谁跟你说要去夺.权了？”
　　楚剑懵住：“不夺军权怎么开城门放秦军进来？”
　　“那自然是由秦军主将想办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关我什么事？”
　　楚剑：“……”你确定？
　　皱了皱眉，楚剑还是开口提醒：“你们答应过我，等到秦军进驻白邺城，会向秦王为我请功，封候拜将。”
　　娄清在信纸上落款盖章一气呵成：“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姓邵的领兵顽抗，秦军久攻不下，万一到时候你们连白邺城都拿不下，约定还作不作数？”
　　“那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楚剑气愤地一掌拍在桌案上：“你们想要过河拆桥？”
　　娄清卷起信纸，笑着瞥他一眼：“上次你命人烧了楚军粮仓，通风报信的证据我已经交给了秦军主将。这座桥，拆不拆得由我的心意，可下不下……你以为还由得了你？”
　　楚剑：“……！”
　　“行了，别想太多，白邺城我们一定会拿下的，或迟或早而已，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真熟练。
　　楚剑本就不太挺拔的身躯一瞬间又佝偻了些。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现在啊？”娄清向外头看了眼，从交错的枝桠间可以瞧见弯弯的新月，“离开将军府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了可顾不上.你。”
　　楚剑后槽牙一咬还想说话，于庚就按住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把话给憋回去。
　　满心不忿却无可奈何，楚剑甩甩袖子走出去，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娄清将一只信鸽放飞出去，而那信鸽半边翅膀是褐色的，瞧着十分眼熟。
　　他搓了搓手指，回忆片刻后猛的一跺脚。
　　那信鸽明明是他养的，之前用来和娄清联系。他被邵流抓起来后食不果腹，早忘了通信的事，没想到那信鸽还在娄清这里。
　　可既然不是和他联络，娄清放这信鸽是想要传给谁呢？
　　*
　　两刻钟后，楚军一众选手匆匆赶来了将军府。
　　他们在城楼上与秦军厮杀了一下午，全身上下都还沾着暗红的凝固了的血块。
　　一脚踢开正堂大门时，娄清正坐在里头悠闲地喝茶。
　　“娄清！这回你可跑不掉了！”霍恩冲在最前头兴奋开口，“没想到吧！你用来联系楚剑的信鸽被我们拦下了！”
　　这几天秦军那里屡屡出现些奇奇怪怪的招数，不伤筋不动骨，却没得叫人恶心的难受，不用想就知道是娄清的鬼点子。
　　霍恩早就想以牙还牙报复回来，如今可算找着机会了！
　　“逃不掉？邵流都不敢说一定能抓住我，就凭你们几个？”
　　“呵，别想着激怒我们试图逃跑了，邵流现在就待人在外头搜查你的同党，这次你插翅也难飞！”
　　“哦？”娄清攥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脸上浮现出隐隐的焦急神色，却好似仍在竭力隐藏，“你们阵营那么多人围在这里，就为了堵我一个弱女子？不怕我声东击西，趁机让尹佐带着秦国大军围攻过来吗？”
　　封晁道：“我们自然提前做好了防备，秦军想要攻破白邺城还没那么容易。”
　　眼看局势大好，霍恩歪着嘴角笑说：“阵营可以输，你娄清必须死，谁叫你一天天净整些花招。”
　　“是嘛？我都没想到，我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话音刚落，邵流像抓小鸡一样拎着于庚走进来，然后一把将他甩在地上。
　　于庚护着脑袋滚了两圈，最后挪到了娄清身边。
　　“你输了。”
　　娄清抿抿唇：“还未必吧？”
　　邵流：“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你逃不掉的。”
　　娄清伸手将于庚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安抚之意。
　　邵流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有些不舒服，顿了顿道：“虽然你输了这场比赛，但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可以再商量。”
　　霍恩撇嘴问：“你们还有约定？”
　　邵流没有理他。
　　“你们能不能别那么自说自话？”局势一边倒的情况下，娄清居然扬眉笑起来，“我说过了，我未必就会输。”
　　娄清的反应与预料中的截然不同，邵流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深想，娄清就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于庚。
　　她问：“还有多久？”
　　于庚轻笑着抬头撇了秦军众人一眼：“十秒。”
　　“不对劲！我们走！”邵流高喊着转身迈步。
　　其他人也察觉到不对，听到邵流一喊，立刻齐齐往外跑。
　　“九、八、七……”娄清清脆的声音在他们响起，像是魔鬼的催命符。
　　将军府占地很大，正常走路时正堂到大门得有10分钟。
　　此刻大家都拿出吃奶的劲儿向外跑，但哪怕飞起来，10秒钟也不够跑出去。
　　“……五、四……”
　　还有最后一百米！马上就要到了！
　　“……二、一、零！”
　　话音落地，无事发生。
　　秦军众人脚步一停，面面相觑。
　　被耍了？？？
　　霍恩性子最急，气愤地大喊一声“娄清”！
　　然而下一秒，随着“轰”得一声响，整个将军府被炸.药夷为平地。
　　【恭喜7号选手获得9点积分，本场总计13点】
　　【恭喜7号选手赢得阵营战胜利，获得20点贡献分，总计33点，目前位列第一名，退出程序加载中】
　　漫天火光中，娄清和于庚相视一笑。
　　赛场说明里，明明白白写着两条阵营获胜规则，可从没有规定过非得攻下白邺城不可。


第19章 攻城之战10   赢家采访，恋爱关系……
　　尹佐打了一天仗都没攻下白邺城，晚上和队友们商量怎么办时，突然就收到比赛结束的提示，从模拟舱里醒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但这回他已经有经验了。
　　事出突然，就找娄清，一准没错。
　　他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找到娄清房间的时候，外头已经站了一大堆人，瞧着都像是来讨说法的受害群众，乍一眼看里头有好几个楚国阵营的。
　　尹佐咽了咽口水，悄悄后撤几步，决定战术性后退。
　　可娄清却没他那么容易脱身，一推门瞧见一堆苦大仇深的面孔，沉默两秒，她“啪”得一下又把门合上了。
　　“让让，都让一让啊！外头的媒体记者都等着采访呢！”一个工作人员穿过层层人群挤进来，边敲门边大声喊，“娄清！你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跟我走吗？”
　　娄清重新打开门，扫视一圈说：“我准备好出去了，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准备好让路？”
　　其他选手：“……”
　　工作人员眉头一皱，转过身严肃地说：“星河对抗赛是有严格的章程规定的，妨碍公事将在比赛中进行惩罚！”
　　说完后，他用严厉的视线从左到右一个个选手扫视过去，像是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长相。
　　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报复的恐吓最令人迟疑，僵持片刻，选手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
　　娄清跟在工作人员后头，像散步一样背着手悠悠然穿行而过。
　　“娄清，别以为我怕了你！下场比赛你等着，我不会让你拿到第三个MVP的！”
　　娄清头也不回：“有种就来啊。”
　　等到离开人群聚集之地，工作人员放慢脚步，扭头看向娄清，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个……”
　　“怎么了？”
　　“想提前跟你打个商量，”工作人员顿了顿，拿捏着措辞道，“星河对抗赛毕竟是军方牵头的顶级比赛，赛后的MVP采访更是重中之重，在里头打广告可能不大合适。”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明白了，我上次确实做得太明显了。”
　　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娄清继续道：“这次我会低调一点的。”
　　工作人员：“……”
　　比赛用房间距离大厅并不太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娄清向颁奖台看了一眼。
　　她问：“你们这比赛还会换主持人啊？”
　　工作人员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说那可不，上一个可不是被你吓跑了吗？
　　口中却虚伪道：“身体不舒服换个人也很正常。”
　　娄清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台上，在主持人旁边站定。
　　主持人看过上一场比赛的MVP采访录像，深知自己的前一任都经历了什么，此刻面对这位祖宗很是小心翼翼，连问问题都改用了非开放的形式。
　　“你已经连着拿了两场比赛的MVP，请问现在高兴吗？”
　　娄清听出她问话的小心思，挑了挑眉说：“能赢得比赛我当然很高兴，不过如果能再完成一个心愿，我应该会更高兴的。”
　　主持人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僵硬了。
　　但来自四面八方的摄像头都紧紧对准了他们，她只能咬着牙，给面子地顺着娄清的话往下问：“哦？不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听说首都星上的当红明星里维博粉丝最少的也有五千万，代言更是接到手软，连邵流都有两个亿的粉丝，”娄清对着前方的摄像机咋了眨眼睛，随即微微低下头，用娇娇弱弱的嗓音道，“我也不是想和他们比，就是以前在垃圾星上默默无闻久了，就特别想有人关注……不用那么多，只要有他们的二分之一……不，有三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说完，还应时应景地抽了抽鼻子。
　　主持人的目光刷得一下扫向刚刚送娄清过来的工作人员。
　　不是说要提前打好招呼，不能在采访里做广告吗！？
　　工作人员察觉到那束灼灼的视线，心虚不已，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悄悄转了个身。
　　事后推卸责任并没有什么用，主持人冷静下来，秉承着仅剩的专业态度，抓住娄清方才那一番广告里为数不多的有效信息。
　　“你刚刚说，你是从垃圾星来的？”
　　娄清已经达到目的，这时候也就不再过多为难她，爽快地点了头。
　　主持人惊异：“那你成年了吗？方不方便问一下目前就读的大学是？”
　　“成年了，不过还没读过大学。”娄清随口道。
　　“能在星河对抗赛拿到两场MVP，排除其他因素不说，你这个素质绝对是军校都得抢着要的，怎么会还没读大学呢？”
　　“首都军校和一军我都曾经报过名，不过录取条件里的体能标准，需要到学校现场测试，那个时候我还出不起星际航班的费用。”
　　问到这里，娄清在主持人心里的形象悄悄变了个，叫她有些心疼起来。
　　于是好心地笑着对镜头道：“不知道各大军校的招生办有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你们错过了一个好苗子，不过现在还有机会带回去。”
　　娄清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破格拿到军校的录取资格，本来也就是她的目的之一，此刻便礼尚往来地朝主持人笑了笑。
　　双方都不再互相找茬，之后的话题便进行得很顺利。
　　聊了聊本场比赛里的情况和趣事，再展望下尚未进行的三场比赛，表示完期待之后，MVP采访顺利地结束了。
　　这时候娄清才有余力注意到，邵流也站在台下，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但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左右都是拒绝过她的邀请的人，现在也不是能叙旧的关系。
　　于是只是瞥了眼便挪开视线。
　　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很久，这段时间都可以任由选手自由活动。
　　娄清向外走去，打算离开赛场。
　　方才MVP采访时，场内的都是官方媒体，一些三流媒体是得不到入场资格的，而这些人此刻就在门外等候着。
　　娄清刚走出门，立刻有个尖嘴猴腮的记者冲过来。
　　他举着摄像头尖叫着问：“娄清！请问你和邵流的恋爱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现在不陪你一起出来，你们是吵架了吗？这会不会影响到下一场比赛？”
　　娄清：“……”
　　跟在后面走出来的邵流：“……”
　　？
　　？？
　　？？？
　　你说啥？
　　什么叫我和邵流的恋爱关系？


第20章 攻城之战11   打破谣言，拒绝合作……
　　记者问出那句话后，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娄清显然是听不懂他的问题的，她和邵流连有点交情的队友都算不上，更别说……那什么了。
　　但记者不肯善罢甘休，“刷”得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娄清双手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心翼翼地低头凑近了试探烫不烫，而邵流同样也端着咖啡低着头，眼神却落在旁边的娄清身上。
　　这是上一场比赛结束时，娄清邀请邵流谈组队的事情，为了咖啡店的免单顺手帮他们拍了张宣传照。
　　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被记者拿出来，还当作她和邵流在一起的证据。
　　娄清看着照片缓缓吐出一口气，记者却尤自笑得大声。
　　“我这里有你和邵流的亲密合照，而且你们端着的是同款情侣咖啡，你现在沉默，就是在默认我的问题！”
　　照片一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一阵阵的白光闪烁，凡是举着摄影机的记者都在拍那张作为证据的照片。
　　“你在瞎说什么？”
　　邵流快步走上来，怒气冲冲地开口：“胡乱造谣，你是哪家媒体的，叫什么名字？我会请我的律师起.诉你的！”
　　被邵流威胁，记者不慌反笑：“你恼羞成怒，是否说明我的怀疑是真实存在的！”
　　“你！”邵流不禁向他迈了一步，“那张照片根本就是……”
　　话还没说完，娄清跟上来拍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别气了，交给我。”
　　邵流气得脸都憋红了，他也发现自己越辩记者越来劲，于是抿着唇回看她一眼，终于把话咽回了嗓子里。
　　“我跟邵流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在雨林赛场里就有过合作。”
　　终于有人正面回答问题，还是主角之一，记者一下子就来劲了：“所以你是承认你们在谈恋爱吗？”
　　“谈恋爱？你怎么会这么想？”娄清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后笑了笑说，“哦，我明白了，你可能工作不太上心，光关注这些风言风语了，还没来得及看星河对抗赛的第二场直播吧？”
　　娄清没给记者说话的机会，一个人占据了全场的目光焦点。
　　“如果你看过这场比赛的话，想必就不会下这么可笑的结论了，毕竟没有哪对情侣会像杀父仇人一样坑害对方吧？好了，这么可笑的话题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回去看看比赛回放吧。对了，大家想看回放的话可以去我的7号直播间，上帝视角，给你最大的爽感。”
　　一边反驳完记者的问话，一边顺带着打了回广告，娄清刚说完就扯着邵流的袖子往外走，没回头看一眼。
　　后头的于庚看完全程，喊了声娄清的名字想跟上来，没走两步就被尹佐给拦住了。
　　“你要干嘛？”于庚皱着眉问。
　　“就是想请你解释下，小作精是什么意思。”尹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还挺有创意啊。”
　　于庚：“……”
　　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发现了。
　　娄清不知道后头还有这么一出，自顾把邵流拉出了包围圈。
　　等到脱离了一众记者的包围，她松了口气，拍了拍手道：“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邵流问。
　　“哪有这么快，”娄清笑着说，“不过等再过两个月，多比几场赛，他们发现拍不到新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散了。总归我们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一张照片而已，还能把假的变成真的了？”
　　人心往往很奇怪，娄清要是说全都搞定了，邵流还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一说还要再过段时间才算真正过去，邵流提着的心反而一下子放下了。
　　“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到底在白邺城将军府里做了什么？为什么直接就结束比赛了。”邵流想了很久，跟着娄清来看赛后采访也是想求个明白，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个问题。
　　“你说这个呀，”提到比赛，娄清的笑容真挚了几分，“我和于庚一起在将军府里埋满了炸.药，威力也就能炸掉小半个白邺城吧，你们这些守城选手全都出局，比赛自然就结束了嘛。”
　　原来是这样……
　　邵流忍不住问：“秦军还有炸.药的话，两个阵营未免也太不平衡了吧？”
　　“秦军当然没有，”娄清瞅了瞅四周，随口道，“是我自己做的。”
　　“你还会制炸.药？”
　　娄清心说这还不是小意思，前世出任务的时候，别说做炸.药了，枪炮火.药、衣服日化，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缺不了的，如果不能自己动手，就可以等着在线升天了。
　　但她还是好心和邵流说：“星河对抗赛的赛场地图模拟得很真实，比如这次比赛，你是白邺城守军，我是侵略的秦军，但地图里并不只有攻守双方的兵将。远得来说，秦楚两国的设定是真实的，我能打听到秦国近年灭齐灭魏，势大难顶，你上点心应该也能打听到楚国的情况。近得来说，白邺城里生活着的百姓也是真实的，他们和守军将士多半沾亲带故，他们的情绪是否会对战局产生影响？浩大地图里，任何一阵风雨，都有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那颗子。”
　　邵流听完她的话，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娄清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回过神来。
　　他认真地问：“之前我说过，如果这场比赛你能拿到MVP，我就可以考虑和你合作，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
　　“啊，这个啊……”娄清打哈哈，“我暂时没有需要，还是以后再说吧。”
　　该出的风头都出完了，这时候搞个挡箭牌，除了吸引火力，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娄清再想不开都不会答应的。
　　“我的承诺一直到所有比赛结束前都有效，如果你改变了注意，随时可以和我说。”邵流脸上没有表现出失望，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娄清敷衍地点点头，道了别就径自离开了。
　　这回的休赛期比上次更长，足足有一个半月。
　　娄清取出直播间收到的打赏后，在首都星租了一套房子，然后把垃圾星上已经度过修复期的奶奶也接了过来。
　　站在垃圾星的航站点时，娄清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暗无天日的星球，在心里作了最后一次告别。
　　奶奶大半辈子没离开过垃圾星，乍一下来到首都星，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天上那个亮兮兮的是什么东西呀？”
　　“瓜娃子哟，这么大的房子得不少钱吧？”
　　“那个紫色的圆圆的是什么？有没有毒的咯？”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娄清一直陪着奶奶熟悉首都星的生活。
　　直到娄清确认了，即使她离开，奶奶也能不受影响地在首都星生活时，她收到了比赛官方发来的训练营邀请。
　　【因第三场比赛涉及机甲操作，特设此训练营，帮助选手提前适应实操环境。训练营为期一周，各位参赛选手可自行决定是否参加。】


第21章 攻城之战12   军校青睐，豪赌大胜……
　　娄清用光脑在星网上搜索过不少机甲的资料，能在脑子里大概勾勒出机甲模型，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亲手操作过，真到了赛场上肯定会吃亏，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训练营她肯定是要去的。
　　训练营报道日期在十天后，娄清回复了“确认参加”后，便在星网上搜索这个训练营的情况和评价——提前做好功课和准备，早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然而一搜却发现，关于训练营的消息不仅少得可怜，连内容都奇奇怪怪。
　　“星河训练营太棒了，帮你挖掘自己的无限可能！”
　　“训练营的老师太会教了，我觉得我会记得他一辈子:)”
　　“走过路过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冲就完事儿了！”
　　“我本来以为在学校学习的已经够多了，去训练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直到那一天……”
　　一水儿的五星好评，就差把这个训练营夸到天上去了，结果一搜具体教学内容，屁都没有一个。
　　娄清：……？
　　尝试了各种方法，还是没有搜到一丁点儿训练营的行程安排后，娄清迷茫了一阵子，最后选择了放弃。
　　总归十天后都是要去参加的，既然做不了太多准备，也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这么想着，娄清退出星网，点开了自己的维博。
　　上次在MVP赛后采访里打了波广告，效果非常好，这几天里娄清的维博粉丝数噌噌直长，眼瞅着马上就要突破八千万。
　　娄清：也就比邵流低了一亿两千万而已:)
　　作为堂堂MVP，粉丝数居然还不敌自己的手下败将，这真是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的没有排面。
　　手指点了点光脑，娄清思索一会儿后，点开发表新维博的界面。
　　输入、编排、发送，一气呵成。
　　一秒钟后，所有关注了娄清的粉丝们都收到了一则更新提示。
　　娄清：感谢大家关注，粉丝数破一亿时还会有粉丝福利奉上哦！
　　维博发出不到10分钟，实时评论就突破了10万条。
　　除了部分夸奖娄清比赛赢得漂亮的粉丝外，大部分评论都在猜测她说的粉丝福利究竟是什么。
　　这些猜测的评论里，最受大家认可的被赞上了热门区，位列前三名的分别是：唱歌、开直播、转发抽奖。
　　与此同时，娄清维博里原本增势逐渐放缓的粉丝数骤然间又开始暴涨。
　　而娄清发出那条维博后，就关闭了评论区，反而点开搁置已久的私信栏。
　　星际时代的光脑十分智能，可以帮忙筛选重要私信，娄清就顺着筛选后的内容一条条翻看。
　　上次拒绝过的营养液和丰胸剂商家，后来还穷追不舍地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甚至有一家发过来的草拟合同上代言费直接翻了一倍。
　　然而他们都没有得到娄清的垂青，她皱皱眉就直接把这两个id跳了过去。
　　另外又有一些新的商家发来了合作邀请，其中不乏一些正常的品牌代言，其中甚至有一家知名的悬浮车制造商。
　　按理来说，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能接到这个等级的合作邀约已经算是沾了比赛热度的光了，然而娄清还是一一婉拒过去。
　　原因也很简单，只不过多比了一场赛，找上门的合作邀请就上升了起码两个等级，为什么不多比一场再考虑呢？
　　毕竟身价这种东西，一旦固定下来，再涨价就难了，而不论什么时候，待价而沽永远是很有效的方法。
　　再往下浏览，娄清发现有几所军校也发来了入学邀请，并留下了联系方式，说是期待后续交流。
　　点开头像一看，还都是认证过的招生办官方账号。
　　众多邀请中，甚至还包含了联邦顶级军事大学——联邦第一军校，这也是娄清曾经申报过的两所军校之一。
　　思索中，娄清骤然想起尹佐就是这所大学的在校生，正要移动的手指不由顿了顿。
　　过了会儿，她吐了口气，然后加上所有招生办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负责人：你好，娄清同学！我校具有百年历史，位列联邦军校排行榜前十名，请问你有就读我校的意愿吗？
　　娄清：我对贵校十分感兴趣，但还要和家人稍作商量才能决定。
　　招生办负责人嘴上友好地说没关系，等你考虑好再做决定就好，实则一个个都在心里骂娘。
　　谁不知道娄清完全能自己做决定，只不过还在等更多的邀约，让他们更有竞争感，开出更好的条件？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得由着娄清三挑四选！
　　哼！
　　复制粘贴回复完之后，娄清关掉维博，又打开另一个软件。
　　上次休赛期间，娄清瞧见自己维博底下有人在开赌.局，自己也去掺了一手，在第二场比赛排名的赌.局里下了注，买自己拿第一名。
　　这就到了割韭菜的时候。
　　下.注软件里显示，娄清在赌.局中成为赢家，但因参.赌数额过大，需要找负责人核实身份信息。
　　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毕竟她下了整整7万联邦币的赌.注，占了大半壁江山。
　　娄清：我赢了星河对抗赛的赌.局，官方私信说要找你核对。
　　负责人：是的，麻烦拍一下身份证正面照，核实下身份信息。
　　娄清：[身份证.jpg]
　　负责人：……
　　娄清：？
　　负责人：你是娄清？
　　娄清：你眼神不太好吗？
　　负责人：……你下.注买自己赢？
　　娄清：你们有规定这样不可以吗？
　　负责人：……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娄清理直气壮的样子吓退了，负责人没再多废话，利索地把钱汇到了娄清的账户上。
　　数了数进账提示里那一串数字，娄清差点被吓到。
　　足足八十三万联邦币，好家伙，这可比她第一场比赛的直播收入还高了！
　　娄清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她愉快地点开下.注软件，想再感受一把金钱砸顶的快.感。
　　然而下一刻，页面顶端一行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帘：
　　参赛选手本人不得参与下.注，一经发现，将作违规作废处理。
　　好像生怕她看不到似的，还特地加了粗、标了黄，在页面顶端来回滚动。
　　这条提示显然是临时加上的，没有经过任何商量，也没有提前和用户打过招呼，底下的评论区一眼望去全是表示困惑的问号，没人知道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而对真相心知肚明的娄清一时间寂寞如雪。
　　好好的财路，这就被断了。


第22章 机甲训练01   来到营地，准备训练……
　　十天后，娄清背着包按时赶到了训练营基地。
　　基地肉眼可见的大，从正门往两侧看，只能看见望不到尽头的围栏。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里头的高精设备，娄清瞧得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没走两步，在基地门口被人拦住。
　　警卫挥挥手道：“军区重地，家属不允许入内啊！”
　　娄清：“我是来参加星河训练营的比赛选手。”
　　警卫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几眼。
　　“去去去，忙着呢，不和你开玩笑！”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娄清：“……”
　　等到把官方信息、身份证件、比赛新闻一个个摊开来后，警卫才终于相信了娄清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生，却是个实打实的对抗赛选手。
　　“我可以进去了吗？”
　　警卫看着她叹了口气，边开门边意味深长地问：“你知道这个训练营是自由报名的吗？”
　　娄清挑了挑眉：“嗯？”
　　“就是说，如果训练到中途，你觉得吃不消，随时可以选择退出啊！”
　　“我想你大概不会见到那一天。”娄清看都没看他，背着包径自往里走。
　　后头的警卫摇着头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啧啧感叹两声后，他哼着小曲走回了警务处。
　　训练基地很大，娄清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宿舍。
　　大概是因为性别避讳，虽然宿舍是八人间，但娄清的房间里只入住了她一个人，想来男生宿舍那边应该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四下观察一通，确认阳台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收拾完东西再走出来时，天色已暗，正好到了晚饭时分，大家都在向食堂走去。
　　打饭的时候，于庚瞧见了娄清，立刻端着盘子凑上来。
　　“清清姐，你也来参加训练营了啊？”
　　“我人都站在这里了，不然呢？”娄清不再妄图改变他的称呼，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于庚坐到她对面，摸了摸脑袋说：“就是有点惊讶嘛！”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是也来了吗？我刚才看了一圈，好像大家一个没落，基本都来了吧？”
　　“……还是有一个落跑的，井家的井航，”于庚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肃然起敬，“我要是有他的魄力就好了！”
　　怎么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娄清：“你们不是自愿来参加的？”
　　于庚当即一戳盘子，震惊地说：“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娄清：“……可我看星网上的评价好像还不错？”
　　于庚痛心疾首地说：“自己被坑过一遍，可不是要变本加厉地坑害后来人嘛！”
　　“……既然你们知道这个训练营不对劲，为什么还要来？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霍恩还是家里挺受宠的幺子，连他都在这里了……谁还能逼他？”
　　于庚悲伤地夹起一片菜叶，没过一会儿又放了下去。
　　他用沉痛的语气说：“能逼幺子干事的，当然只有长子！”
　　娄清：“……”合着是内部陷害。
　　于庚：“没事儿，来都来了，多吃点，死也做个饱死鬼。”
　　娄清：“……”
　　正式训练从明天才开始，大家吃完饭就各自回到宿舍，准备享受仅剩的自由时光。
　　首都星和垃圾星不同，漆黑的夜空中星星点点，闪烁着无数光明的种子。
　　娄清靠在窗台上静静看着，感受夜风微微拂来的静谧与安详。
　　她给奶奶拨了个通讯，报了平安，也问了问奶奶今天的生活情况。
　　唠完家常，挂断电话的时候，宿舍门被“咚咚”敲响。
　　“什么事？”娄清打开门问。
　　“来收违禁物品的，能通讯联网的设备通通交出来啊！”
　　“……你等等，我和家人打个招呼。”
　　“不行，谁知道你会动什么歪脑筋，现在就拿出来，快点！”
　　娄清看着对方掏出来的探测器，十分无语。
　　她大剌剌地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像个泼皮无赖似的：“我家里就一个年过古稀的奶奶，她要是联系不上我，你猜她会不会报警？到时候热搜头条就得写：星河对抗赛泯灭人性，伪称训练实则拐卖无知幼.女。”
　　查寝人员：“……”
　　眼前这姑娘既称不上无知，也没有哪里幼.齿，可讲出来的话真他.妈一句比一句可怕。
　　“……给你5分钟时间，动作快点！”
　　5分钟后，光脑、记录仪、星网通……全交了个一干二净，哪怕偷偷留了个通讯机，也只能用来打打通讯，好联系得上奶奶，不至于外头出了什么事自己全然得不到消息。
　　上辈子都鲜少感受的断网时刻，没想到这辈子毫无准备就遇到了。
　　晚上关了灯，躺在木板床上时，娄清想到明天就能亲眼见到机甲，不由有些兴奋，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遍，怎么都睡不着。
　　但又没了联网工具，想修个仙冲个浪都做不到。
　　正考虑着要不要起来找点事做，外头突然警铃大作。
　　“滴——滴——”的警报声千回百转，响彻整栋宿舍楼。
　　走廊上的警报灯也都亮了，红光穿过门上的透明小窗射.进来。
　　娄清三两下套上衣服，迅速冲到楼下。
　　然后就迎面撞上了衣衫凌乱的邵流，以及……穿着军服拎着铁棍的一众教官。
　　娄清和邵流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毕竟双方此刻的尊容都……不那么美妙。
　　教官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一个个衣装整肃，就等着小学员们撞上来挨宰。
　　“太松懈了！听到警报下个楼居然要花2分钟！你们真的是刚比完赛过来，不是度完假过来的吗！？”
　　娄清打量了几眼说话的人。
　　他穿着深绿色的迷彩军服，面色冷峻，肩上没有象征军衔的标示，胸口的铭牌上标着“文教官”几个字。
　　就在他身后，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正盯着记录仪数秒。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等到所有人到齐的时候，已经数到了三百四十七。
　　“都记得自己下来的时候数到多少吧？数到几就现在到旁边做几个俯卧撑！”
　　迟来的人一个个面色悻然，乖乖出列做俯卧撑去。
　　唯有尹佐实诚，大喊：“报告！我不记得我的数是多少了！”
　　文教官有些新奇地看了他两眼，大约是很多年没有遇上过这样憨憨的物种，脸上隐约可见几分兴奋。
　　“你确定忘记了？”
　　“报告教官！是的！”
　　“那就按最高的算，三百四十七个，去吧！”
　　尹佐：“……”


第23章 机甲训练02   所谓训练，抗击能力……
　　放弃挣扎的尹佐无奈加入俯卧撑大军中，刚趴下就和对面的霍恩打了个照面。
　　而霍恩就是那个下来的最迟，一直被数到三百四十七的伟大人士。
　　电光火石间，两人用眼神交流。
　　霍恩：好兄弟，来陪我啊？
　　尹佐：兄弟你个头，你这个弟弟！集个合怎么那么慢，居然被数到了三百四十七！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5分钟之内做不完，超出1秒加1个！”
　　尹佐、霍恩：你不早说？
　　原本还慢悠悠匀速做着俯卧撑的受罚者们，一听这话，全都加快了速度。
　　一时间从队列里望过去，全都是此起彼伏、波涛汹涌、上下浮动的身躯。
　　娄清愉快地旁观着这一幕。
　　她下来的时候没超过两分钟，还没开始数数，这会儿也用不着出列受罚。
　　然而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文教官声称要在正式训练开始前，帮他们这群人改改惫懒松懈的毛病，硬是折腾了一宿才放他们回宿舍休息。
　　匆匆洗完澡，娄清躺到床上的时候，全身上下还遍布着散不去的疲惫。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于庚提起这个训练营就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儿。
　　第二天集.合时间又很早，娄清的精气神都消磨在昨晚的折磨中，没有缓过来，站到队列里的时候，眼皮子还耷拉着。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眼圈都肿成了泡，下眼睑处一片青黑。
　　唯一一个正常些的就是邵流，穿着迷彩军装立定站好军姿，如松如柏，和周围一群眼瞅着就要入土为安的选手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参赛选手共100人，来了99个，分成两个7X7的方阵，正好多出一个人。
　　文教官看着多出来的娄清，皱紧了眉头。
　　好半晌，大概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强迫症，没让她加入哪个方阵，随手指了一边，让她站在所有选手的正前方。
　　站位显眼到所有人一睁眼就能看到她。
　　娄清：“……”
　　我没事，只不过摸不了鱼罢了:)
　　分好站位，下一步就是训话。
　　文教官绕着俩方阵踱步，边做自我介绍，边狠狠批评了一番他们昨晚的表现，好不容易才扯到正题——今天的训练内容。
　　“你们还记得当初刚进军校时，学到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吗？”
　　枪打出头鸟，谁知道说错了会怎么样，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
　　文教官扫视一圈，随手一指最显眼的娄清：“你说！”
　　正好心情不太爽快的娄清立刻高喊：“报告！我没上过军校，不知道！”
　　文教官：“……说谎也先看看对象，我带过那么多届大赛选手，哪个不是从军校出来的？”
　　娄清还没说话，正义小天使尹佐先站出来：“报告教官！她真的没有上过军校！”
　　文教官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这小子好像就是昨天乱跳的那个。
　　“她没上过军校，那你上过吗？”
　　单纯的尹佐想都没想：“报告教官！上过！”
　　文教官：“那你知不知道没有上级允许，不能随便插话？”
　　尹佐心里一咯噔：“……知道。”
　　文教官顿时目光一凝：“那我在问她！你插什么嘴？”
　　尹佐默默低头，放弃治疗。
　　“三百个俯卧撑，现在去做！”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
　　缺少危机意识的尹佐再度为此付出代价，成为教官立威的牺牲品。
　　但不得不说，杀鸡儆猴的老套路，效果还挺不错。
　　文教官再次随手点人，问军校第一课是什么时，没有人敢随意敷衍或沉默了。
　　“第一课是教……军人精神！”
　　“不对！”
　　“是讲军队的意义和由来？”
　　“不对！”
　　“是介绍机甲构造？”
　　“不对！”
　　“……”
　　文教官从左到右扫视一遍，目光就像在看垃圾一样。
　　最后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痛心疾首道：“军校第一课，是教会你们怎么挨打！”
　　众人：“……”
　　“所以今天的训练内容，就是锻炼大家的抗击打能力，教导你们在机甲的攻击下，如何躲避和保护自己！”
　　文教官信誓旦旦，底下鸦雀无声。
　　大家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转眼就被拉到了训练场地，还真有六台机甲等在那里，连负责操纵机甲的教官助理都已经准备就绪。
　　“所有人领好防护服，分成六组和机甲对抗，一旦被打倒在地就轮换下一个人！不过，如果有人被我发现故意倒地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当然是没有人敢主动挑战权威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训练场地里充斥着“砰”、“咚”、“铛”之类的巨大响声，光听着就叫人浑身犯疼。
　　每个人上场前都得套上防护服，但防护服的作用仅仅是保证大家不受到严重身体损伤，它不仅完全弥补不了大家直面机甲的心理恐惧，还会限制大家移动闪避的灵活性。
　　娄清：万万没想到，头一次见到机甲，就在被它们虐打。
　　没有人能在机甲的迅猛进攻中撑上多久，平均每次轮换不超过2分钟，所以虽然场上只能同时待6个人，但大家没隔多久就能轮上一次。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美事。
　　娄清被轮换下场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想趁着轮换期能恢复一点算一点。
　　放松肌肉，闭目养神时，身边“砰”得一声巨响。
　　尹佐直直得被砸到她脚边。
　　“你没事吧？”早上他还好心帮忙说过话，娄清此刻便礼尚往来地关心道。
　　“……没……事……”尹佐双手撑着地板，努力试了三次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等娄清扶着尹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们组又轮完了4个人。
　　尹佐站不住，整个人粘在墙上。
　　他颤颤巍巍道：“……没想……到，我们居……居然有一天，连挨打……都要排队……”
　　娄清：“……”谁说不是呢？


第24章 机甲训练03   临时加训，尴尬场面……
　　等到上午的训练结束时, 很多人当场瘫在了地上，连一步都不想挪动。
　　“如果吃饭必须走到食堂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尹佐生无可恋地说。
　　于庚踢了他一脚：“给你句忠告, 趁着还能吃饭，多珍惜一点，免得将来后悔。”
　　……这话就很可怕。
　　娄清努力用她快要锈掉的脑袋猜测, 7天训练营，连人肉沙包都玩上了, 教官还要怎么玩出花来？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机甲的变.态虐.打下，此刻所有人的状态都相差无几, 摇摇欲坠。
　　唯有邵流与众不同，身形如常地往食堂走去。
　　封晁望着他的背影感叹：“大佬不愧是大佬, 被打了一早上和没事儿人似的。”
　　众人随之望去，纷纷感概, 大佬之所以成为大佬，果然是有道理的。
　　然而尹佐躺在地上用余光瞥了一眼, 不屑道：“没事个屁啊？他都顺拐了！”
　　众人：“……”一瞧还真是！
　　果然只有尹佐这样的憨憨才能注意到如此奇妙的点。
　　但不可否认的，邵流遥不可及的大佬形象一瞬间就变得亲切了起来。
　　中午吃饭加休息，统共只给了1个小时, 下午回到训练场地，教学内容还是挨打。
　　众人屡屡透过天窗遥望外头的天色, 期待太阳下山的那一刻能迎来解放。
　　等到大家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终于暗了下去。
　　大家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文教官，一边在心里默默计时。
　　过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文教官是不是感受到了大家快要溢出来的期待，他终于向场地中央走过来。
　　“停！”他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操纵着机甲的教官助理们将对手抡在地上，然后纷纷停下动作, 像小鸡似的乖乖抬头听讲。
　　娄清三两步走上前，一众选手们也纷纷翘首以待。
　　啊啊啊终于要放学了吗！？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他们想听的那句话。
　　文教官双手背在身后环顾一圈。
　　“今天看了你们的训练，我发现你们实在太松懈了！一个个都像蔫坏的白菜似的，连点精气神都没有！被机甲打几下就爬不起来，以后机甲对战的时候被打疼了，是不是还要跪地求饶叫爸爸？”
　　半点口德都不留，描绘得还很有画面感。
　　众人一时心情复杂，甚至有人羞红了脸，但也不乏完全不服气，就差头顶冒烟的。
　　娄清的眼神跟着文教官来回移动。
　　她觉得自己已经摸透了一点这个男人的尿.性，他这会儿讲一大通，应该不只是想怼怼人而已……
　　下一秒。
　　文教官：“为了帮助你们改掉这种没骨头的习惯，我决定，今晚所有人加训两个钟头！”
　　娄清：啊，果然如此，人性真是经不起考验。
　　众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些年的感情都错付了！
　　白.日里训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等来的却是加训。
　　若是一开始便知道晚上也逃不掉，大家反倒不一定那么难受，相比之下，这种期待落空的滋味更是磨人。
　　娄清猜想，文教官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故意等大家心里那根绳子都松懈了，再猛然把人给吊回来。
　　啧，好好的心理学不学，怎么想不通要来当教官呢？
　　不知道教官助理们是不是也清楚这一点，有些可怜他们，又或者单纯是操作了一天机甲自己也累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助理小哥们多多少少放了些水。
　　虽然仍旧是单方面的虐.打，但起码不再有人被狠狠掼在地上、抡在墙上……
　　总归死得有颜面了一点……
　　但娄清并不希望被放水。
　　白天被虐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全身肌肉筋脉都疲惫到极致之后，她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当能调动的力气小到不能再小，娄清下意识开始寻找最省力的躲避方式。
　　而武力对抗和文学修行不同，最省力的方式并不代表捷径，反而意味着一击即中的战斗意识。
　　琢磨出了点味道后，她迫切地等待着再一次对战，来验证自己的进步和提升。
　　上一轮对抗里，娄清在机甲的攻击下撑住了整整10分钟，但她还不确定究竟是自己提升了，还是助理小哥们在放水。
　　只等下一轮，再来一次，她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两个……一个……
　　马上就轮到她了！
　　很快，机甲一挥拳，场上的同学应声倒地。
　　“下一个，娄清！”
　　娄清早就侯在了场边，此刻立马往场地中央走去。
　　深深吐了口气后，她叉开双腿，紧紧盯着相隔10米远的机甲。
　　在心底默默数着三、二、一……
　　数完那刻，机甲应时而动，迈腿向她袭来！
　　“滴——滴——”
　　尖锐的铃声一瞬间响彻训练场，所有机甲立刻停下动作。
　　“今晚就训练到这里，回去吧！”文教官的洪亮声音远远传来。
　　娄清：“……！”
　　什么鬼！！！
　　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之前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结果不放人说要加训，真放人的时候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娄清拳头都硬了，差点当场气死！
　　姓文的！不做人！
　　其他选手纷纷四散离去，唯有娄清紧握拳头，心气不顺地站在原地。
　　正当此时，助理小哥气喘吁吁地从机甲控制室里钻出来。
　　娄清满腔气愤亟待发泄，登时上前两步：“你们也要现在才下班啊？”
　　助理小哥不明所以，好脾气地说：“得陪着你们嘛。”
　　“还不是那个姓文的，事儿恁的多，不然大家都早就解放了！”
　　助理小哥面色尴尬起来，眼珠子一转一转的：“职责所在嘛，文教官很尽职的。”
　　“我看也未必，”娄清讥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他大概就是更年期提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助理小哥连连摆手，拼命眨眼睛道：“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
　　娄清怜悯地看着他。
　　她叹了口气：“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了……你们平时跟着他，一定很不容易！”
　　“你说谁不容易啊？”
　　文教官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
　　娄清身形一滞。
　　好半晌，她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当然是您啦！”


第25章 机甲训练04   生气回寝，借用浴室……
　　夜半时分,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
　　娄清往宿舍走的时候，心情“愉快”到要飞、起、来！
　　毕竟她已经提前预定了明早负重三十公里跑的“奖、励”！
　　一想到方才那幅场景，娄清脑袋都要冒烟了！
　　文教官顶着副衣冠禽兽的面皮, 微笑着对她说：“既然你也觉得我不容易，不如帮我分担点苦恼，提升下你们的整体水平吧？明早负重三十公里跑, 我等着你。”
　　气、死、了！
　　一直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娄清的满腔火气还没有消下去。
　　刚怒气冲冲地爬上.床, 门口又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大半夜又来查寝？
　　怎么那么多事儿！
　　娄清快要气炸了！
　　火冒三丈地走到门边，“刷”得一下用力打开门。
　　她看都没看就脱口而出：“大半夜的来拜年吗！？”
　　面前的人：“……”
　　“怎么？哑巴了？”
　　娄清不耐烦地抬起头。
　　定睛一看, 却发现是个熟人。
　　原来不是来查寝的。
　　“……邵流？你来我这儿干嘛？”娄清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邵流关心地说：“刚刚看你好像情绪不太好，我有点担心你, 所以来看一看。”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
　　“这倒也不用……”
　　“停！”娄清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别演了, 刚刚你走的比我早多了，还能看到我生没生气？呵, 直说吧，到底来干嘛的？”
　　邵流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门口堵着不大好看，不如我们进去说？”
　　娄清“啪”得一下伸手按在墙上, 正好卡在门缝中间，不让他进来：“有事说事, 别瞎逼逼。”
　　邵流：“……”
　　沉默几秒后，邵流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想来借个浴室。”
　　这话一出，娄清一时也沉默了, 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变态。
　　“……你宿舍里没浴室？来我这儿借？”
　　邵流匆匆忙忙地解释：“男生宿舍那边是八人间！共用一个卫浴……太乱了，根本挤不进人。你这儿怎么说也是单人单卫，不是, 是只住了一个人的八人间，比男生那儿好多了……再说，只是借用一下，又不是和你一起洗……”
　　他越说越乱，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比划一通，自暴自弃地说：“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娄清狐疑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几眼，突然问：“你是不是没抢到浴室？”
　　邵流：“……”
　　抿着唇，好半晌，他自暴自弃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平时看上去高贵冷艳的一个人，居然会败倒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想到当初自己在星网上看到邵流以前的事迹时，还曾经敬佩过他，娄清登时觉得自己本就不多的滤镜瞬间碎了一地。
　　邵流好似已经放弃挣扎，然而眼神却还时不时往娄清身上飘，显然对她的人性仍抱有一丝期待。
　　娄清不由想，但凡这人别那么端着要面子，也不至于连个浴室都要跑女生宿舍来借。
　　“借你用一下……也不是不行……”娄清吞吞.吐吐道。
　　邵流大喜过望，说了声“谢谢”就抄起自己的浴巾衣物想往里走。
　　“诶诶、诶！等一下！”娄清一把伸手挡住他。
　　“怎么了，不是说借我吗？”邵流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
　　娄清挡着过道，大剌剌地抬首扬眉道：“是说借你，可没说不要钱啊！”〔铱驊〕
　　邵流：“……”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但距离熄灯时间也没剩多久，今晚总不能就这样回去睡，事急还得从权。
　　他屈服道：“多少钱？”
　　娄清双手各伸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十”。
　　口中说：“不多不多，十万而已。”
　　邵流微笑：“你怎么不去抢？”
　　娄清也笑：“随你要不要。”
　　5分钟后，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军事基地管理严格，男女生串寝显然是不合规定的。
　　浴室就建在过道边上，邵流洗澡的时候，娄清就靠在浴室门外帮他望风。
　　娄清今晚在文教官那里受了大气，原本就差失去理智拳打墙壁了，没想到被邵流一闹，心情居然平复了不少。
　　但减弱了一点的郁气还是郁气。
　　这会儿倒是不想打拳了，恶趣味却上来了。
　　邵流在里头洗澡，她就在门外“咚咚”敲门，一边敲还一边说话糗他。
　　“诶，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住过校啊？不然怎么会连个浴室都抢不到？”
　　“你们家是不是那种特别……特别显贵的？别人住校的时候你就可以天天车接车送回家睡觉啊？”
　　“你今晚就这么灰溜溜地跑过来，是不是要在你那群小弟心里人设崩塌了啊？”
　　“你有见过凌晨四点半的联邦天空吗？”
　　“……”
　　没多久，邵流终于忍不住了，在里头大喊一声“闭嘴”！
　　娄清消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故态复萌，继续她的垃圾话大业。
　　邵流：“……”
　　在娄清孜孜不倦的骚.扰下，邵流今天洗得比平时快上一倍。
　　他匆匆洗完，换好衣服打开浴室门时，迎面就瞧见了娄清的脸。
　　对视一眼后，邵流抄起自己的东西，一句话都不想说，闷闷地咬着牙向外走。
　　娄清背靠在墙上一动不动：“承蒙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邵流闻言猛然定住，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盯着娄清郑重道：“我以后就是脏死、臭死，都不会再到你这儿来一次！”
　　娄清照旧懒懒倚靠着，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
　　得不到回应，邵流心里浮起一丝挫败感。
　　深深吸了口气，抓紧衣物就要向外走。
　　刚握上门把柄，突然“啪”的一声！
　　灯灭了。
　　不仅宿舍里变得一片漆黑，连外头走廊上的灯都熄灭了。
　　骤然进入黑暗，还没适应的眼睛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见。
　　邵流摸黑走到阳台边往外看。
　　不仅是宿舍楼，整座基地都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连路灯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偌大首都星上到处都五光十色的，这样纯然的夜幕倒是少见。
　　“这是怎么回事？”邵流顿了顿问。
　　“我怎么知道？”娄清连姿势都没换一下，反正她本来就要上.床睡觉了，这对她没什么影响，于是随意道，“估计是到了熄灯时间吧。”
　　邵流想了想，还是决定摸黑回自己宿舍。
　　不说他待在娄清这儿不大像样，单从心理上来说，刚被娄清糗了那么久，他现在也很难接受和她共处一室。
　　思索间，娄清已经摸回了自己床上，钻到被窝里丢下一句：“我先睡了，要走要留，你随意。”
　　邵流不大想和她说话，径直打开门向外走。
　　到楼下却发现，宿舍楼的大门已经被锁死，根本就走不出去。
　　娄清的房间在一楼，窗户是焊了铁杆的，从那儿也出不去。
　　于是邵流转而向高层走去，想要从那些窗户没封死的房间翻出去，上了楼却发现，整栋楼里只住了娄清一个人，所以其他房间的门也都是锁死的。
　　显而易见，邵流并不会开锁这样接地气的技能……
　　怎么办？
　　难道要向娄清低头？
　　呵，当然不可能，下辈子吧！
　　*
　　十分钟后，被寒风冻得全身僵硬的邵流站在了娄清房门口。
　　卑微而无奈的情绪下，连敲门的动作都软弱无力。
　　敲了好久也没人来开门，邵流不得已，终于决定放弃尊严，一边用力敲门，一边高喊着娄清的名字。
　　两分钟后，娄清“刷”的打开门。
　　她面无表情，眼神像是要在邵流身上戳出一个洞来，显然很不高兴自己被喊起来。
　　邵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个……”
　　“哇——”娄清用异常奇怪的强调打断他，“我以后就是脏死、臭死，都不会再到你这儿来一次！”
　　邵流：“……”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娄清没错了……


第26章 机甲训练05   另外价钱，一起受罚……
　　邵流跟着娄清进了宿舍。
　　慢慢适应黑暗之后, 邵流渐渐能看清物体的大致轮廓，于是摸到一张距离娄清最远的空床边坐下。
　　娄清没管他，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 然后抱着一大坨东西向他走过来。
　　“这是什么？”
　　“被褥啊，不然你打算披着外套睡一晚？”娄清没好气道，“还好这里有备用的, 不然你今晚可能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邵流讪讪笑了下，好在一片漆黑中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谢谢。”邵流道完谢便伸手去接那床被褥。
　　然而娄清瞬间退后一步, 缩了缩抱着被子的手：“你要干嘛？”
　　邵流不明所以：“铺床啊？”
　　“这是另外的价钱。”娄清按着被褥一字一顿道，“难道你想白嫖？”
　　邵流：“……”
　　5分钟后, 邵流愤愤地打着手电给娄清写欠条。
　　果然不该期待娄清的人性的！
　　*
　　房间里有其他人在，娄清的防护意识便自动开启, 她一整晚都睡得很浅。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时, 她就早早醒了过来。
　　洗漱完的时候邵流还在睡，娄清没管他, 径自往食堂走。
　　解决完早饭时，时间还很早。
　　昨晚被教官气出来的火气，隔了一晚, 这会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娄清看着人越来越多的食堂，想到昨晚连坑了邵流两笔, 不由有些良心发现，买了份早点给他带回去。
　　邵流可能是昨天训练累坏了，这会儿还没醒, 娄清瞅了瞅，把早点袋子搁在了他脑袋边上。
　　放完后下意识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一看, 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邵流的睡姿还怪搞笑的。
　　身体是侧着的，脸却朝着上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住这样的睡觉姿势的。
　　仔细看看，头上还翘起了几撮呆毛，瞧上去就像个小鸡窝。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情，娄清掏出自己私藏的通讯机，开始对着邵流取景拍照。
　　全身照先来张。
　　诡异的脖子侧写也得有。
　　再来张大头照……
　　通讯机的屏幕小得可怜，为了拍大头照，娄清拿着通讯机怼到邵流面前。
　　刚凑近，还没来得及拍照，邵流突然翻了个身。
　　娄清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僵在原地，拿着通讯机的手就停在他脸上。
　　过了三十秒，邵流没动。
　　娄清松了口气。
　　原来没醒啊！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让通讯机正对他的脸。
　　摆好位置，“咔嚓。”
　　就在这时，邵流突然睁开了眼！
　　顿时，娄清、通讯机、邵流，三点一线，面面相觑，画面十分美妙。
　　“娄清！你在干什么！”
　　邵流一掀被子就扑上来抢她的通讯机：“你都拍了什么！给我！快删掉！”
　　娄清一边躲一边喊：“你先把衣服穿穿好！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邵流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穿着薄薄的内衫和她争抢，就差当场干架了。
　　娄清自认没理，又不想删掉照片，也不还手，就上蹿下跳的满屋子闪躲。
　　屋里顿时上演了一出年度大戏——
　　小学生打架！
　　娄清一个侧身避开邵流探过来的手，把通讯机从背后挪到身前，踩着墙借力一个后空翻，转眼就落在邵流背后。
　　娄清昨天想多和机甲打几场，来确认自己的身法是否有进步，没成功，被文教官赶了出来，万万没想到期盼在这个时候实现了。
　　她现在这副身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身体素质比较业余，没有形成肌肉记忆，哪怕战斗意识再高超，按理都是比不过邵流的，没想到撑了好几分钟也没见颓势。
　　兴头一上来，娄清直接当作在训练，甚至还开始动手反击。〔依誮〕
　　邵流矮身出腿横扫，“砰”得一声，水壶被碰倒在地！
　　娄清越发兴奋，并指成掌直击他腰腹！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娄清挥出的手掌停在半空，邵流愤怒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咚咚！”敲门声还在响。
　　娄清赶紧用眼神示意：愣着干嘛？躲起来啊！
　　邵流也回过神，赶紧躲进了卫生间里。
　　等他合上门藏好，娄清整理好表情，状若自然地打开门。
　　“怎么这么久？你刚刚在干嘛？”
　　“很久吗？还好吧，”娄清作势打了个哈欠，“刚刚从床上爬下来，可能是慢了一点。”
　　文教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你刚醒？不是连衣服都换好了？”
　　娄清：“……就是换衣服才慢了嘛，不说这个，教官你一大早来我宿舍，有什么事吗？”
　　文教官：“我在训练场等了半天，一直没瞧见你人，怕你忘了特地来提醒下——三十公里。”
　　娄清僵硬片刻，勉强挤出个微笑：“……好的，那我们走吧。”
　　“等等，”文教官拉开娄清跨进门里，“我刚刚听到你房里有打斗声，得看看是不是有小老鼠。”
　　“那怎么可能？”娄清上前一步就想拦他。
　　然而下一秒，文教官“刷”得打开卫生间的门。
　　邵流面色尴尬地说了句“教官好”。
　　文教官“哦豁”一声，拍了下手说：“合着不是小老鼠，是大老鼠啊！”
　　邵流：“教官，如果我说，我只是今早来向娄清借点东西，您会信吗？”
　　文教官单手撑着墙壁，好笑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你得问监控器信不信。”
　　邵流：“……”
　　*
　　半小时后，背负着二十公斤负重在训练场上狂奔的，又多了一个邵流。
　　邵流和娄清都留了余力，跑步的速度差不太多，几乎就是前后脚的距离。
　　邵流边跑边喘着气怒声问：“都被罚了！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娄清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愉悦：“哈哈哈哈我昨晚就被罚了！现在不过多了一个你而已！”
　　邵流：“……”
　　罪恶源泉，害人不浅！
　　没跑多久，其他选手们也吃完早饭，陆续来到了训练场，一来就瞧见已经跑得满头大汗的邵流和娄清。
　　不明所以的众人三三两两凑作一团，狐疑地看着他们跑步。
　　于庚犹豫道：“清清姐和邵流哥真是太努力了，昨天训练了那么久，居然一大早又主动来加训。”
　　“哼，天真！”霍恩白了他一眼，“你仔细瞧瞧他们那表情，像是自愿的吗？”
　　于庚听他这么说，便仔细观察了一下。
　　娄清不好说，但邵流那副怨气深重的模样……确实不怎么像。
　　“我跟你说，我和邵流一个宿舍的，”霍恩有些显摆地说，“他昨天啊，一整晚都没有回过宿舍，你猜他去哪儿了？”
　　这话和此情此景联系在一起，于庚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脸色红红没有开口。
　　“诶诶诶对！”尹佐也一脸兴奋地凑上来，“我今天起得早，下楼的时候看到娄清和邵流一起跟着文教官从女生宿舍楼走出来！”
　　话至此处，霍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于庚挠挠头，不解道：“他俩平时瞧着也没多亲近啊？”
　　“你忘了吗？之前比赛结束的时候，还有记者拿出过他们的亲密合照，后来被娄清挡回去了，也没下文，但无风不起浪，对吧？”
　　“也有道理……我.干脆一会儿问问清清姐吧！”
　　尹佐没想到闲话小队里还有个二五仔，马上出声喝止：“他们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约个会还半夜偷偷摸摸出去，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啊！你直接上去问，他们的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好像……也对。”
　　老实人于庚成功被绕晕，点点头放弃了直接问的想法。
　　成功编排娄清，尹佐早就在心里笑开了花。
　　哼！让你总可着我欺负！


第27章 机甲训练06   内容更改，学习理论……
　　娄清和邵流罚跑的时候, 教官和学员们全都围在旁边，边看边嘀咕。
　　那些视线满是揣测的意味，火.辣辣地射.向他俩, 到后来连娄清都有了些窘意，不留余力全速跑完了三十公里。
　　走出来时虽面色镇定，但喘个不停, 胸腔起伏得飞快。
　　文教官似笑非笑：“还好你们这些小年轻是在平坦的训练场上跑，就你们这身体素质, 要搁我们那会儿，荒山野地溜一圈, 恐怕得去半条命。”
　　娄清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心跳渐渐平复下来：“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把负重板交回给助理小哥, 娄清向大部队走去。
　　她刚靠近，叽叽喳喳的大家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娄清：“？”
　　莫名其妙的娄清拍了拍于庚的肩：“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于庚想到尹佐的话, 顿了顿，满脸真诚地对娄清说：“清清姐, 你们挺好的，加油！”
　　娄清将手挪到他的额头上。
　　这傻孩子该不是脑子烧坏了吧？
　　正思索着，文教官一声令下, 大家马上列好阵型队伍。
　　“经过昨天的训练，我看到了一些同学的进步, 所以今天的训练内容会进行相应调整。”
　　话音刚落，底下的众人虽不至于欢呼雀跃，眼睛却一个个都亮了起来。
　　“接下来我会报一些名字, 报到的同学请出列，站到我左边排成一队。”
　　之后他一连报了十来二十个名字，娄清和邵流都在其中。
　　文教官一口气报完, 然后说：“这些同学跟我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剩下的人纷纷傻眼，尹佐没忍住大声道：“报告教官！请问我们今天的训练内容是什么？”
　　“你们？”文教官似乎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继续机甲实战啊！”
　　机甲实战？
　　对手用机甲，他们用防护服吗？
　　尹佐顿了顿，没忍住问：“可您不是说要换训练内容吗？”
　　“我说的是进步了的同学要换，你进步了吗？”文教官抱着胸说，“等你能在机甲攻击下撑住5分钟再来找我吧。”
　　文教官带着人离开后，剩下的人一回头，就看见六台熟悉的机甲已经做好准备，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开启虐.打模式，不由发出一阵阵哀嚎。
　　另一头，文教官带队走进了一幢非常高的楼房，房子的外墙被铁皮包裹着，十分具有金属质感。
　　娄清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看来这次的训练场地是在室内了。
　　然而没有见到训练场，文教官先带他们走到一间教室外。
　　门口站了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士，看样子正在等着他们。
　　文教官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面对娄清等人。
　　“你们中谁没有系统学过机甲理论知识？”
　　片刻后，人群中只有娄清举起手。
　　显而易见，其他人都在军校学过。
　　“行，那你就先留在这儿和乔博士学习，什么时候学完了什么时候跟我们一起来训练。”
　　娄清：“……好的。”
　　那位乔博士显然一早就等在这里，而所有人之中唯独她没有上过军校，这在训练营里早就不是秘密。
　　娄清：我怀疑你在针对我，并且我有证据:)
　　但该学的肯定还是要学，理论知识薄弱确实是她的短板，迟早得补起来。
　　乔博士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梳得齐齐整整的油头配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穿戴得十分严谨，瞧上去就是一个板正人物。
　　娄清上前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而乔博士一声没吭，径自转身走进了教室。
　　看来比想象中还要古板啊……
　　“你坐在那里。”
　　娄清向他指的地方看了眼，好家伙，椅子左右两边堆着等人高的书，两边加起来怕是比正常大学四年用上的教材还多了。
　　“乔博士，这些都是我要学的吗？”
　　乔博士推了下眼镜：“别喊博士，喊先生。”
　　娄清心里嘀咕他怪要求可真多，明明文教官刚刚也是这么喊的，嘴上却换了称呼重新问了遍。
　　乔博士：“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书学完，就什么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去训练。”
　　这话一说，娄清危机感顿生。
　　她原本还以为是上午学理论，下午训练的形式，没想到学不完还都摸不着机甲了。
　　一想到会远远落在那群人后天，她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漫了上来。
　　娄清思索了一会儿，乔博士误以为她是在害怕，敲了敲桌子说：“为了让你学得轻松一点，我特地换了不多见的纸质教材，有几本上还有插图，记背应该很容易，你该为此感到庆幸。”
　　语气里满满都是“你可真菜啊”的味道。
　　娄清无所谓他是怎么想的，她抚着最上层的书册问：“乔先生，我可以先看看有哪些书，大概有个心理准备吗？”
　　乔博士不置可否。〔?璍〕
　　娄清花了几分钟把所有的书册翻看一遍，然后挑出大约手臂高的书册，摞在旁边。
　　她拍了拍书册说：“乔先生，这些我都自学过，就不用教了。”
　　乔博士早就注意到她拎出来的是哪类书籍，也根本不相信她都自学过，心中很是不喜，皱着眉说：“《机甲历史发展》、《常见能源石图集》、《制作机甲外壳的材料选择》……虽然这些知识很基础，但千里长堤溃蚁穴，不把基础巩固好，你学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娄清并不喜欢被人质疑，但从没上过军校就说自己懂这么多，别人不相信也很正常。
　　于是她干脆靠在椅背上：“既然您不信，不妨考考我。”
　　乔博士冷笑一声就开始问。
　　“七百四十年前……”
　　“轻型机甲到重型机甲的沿革……”
　　“能源石的更迭和淘汰……”
　　“……”
　　10分钟后，乔博士的眉目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
　　原本听说要来教一个零基础的学生，他还很是不快，现在看来，这学生大概不是他当初以为的荒废学业的差生。
　　思及文元洲之前欲言又止提及过的，这个学生不太好的家境，心里顿时便有了新的答案。
　　“既然这些基础知识你都已经自学过，那我们就从进阶内容开始讲。按照你的记忆能力，我希望你可以在两天内全部学完。”
　　娄清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没有说的是，其实剩下的书册里，也有一多半是她已经看过的，只不过因为内容相对艰涩，在没有老师解读的情况下，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和摸透。
　　只要加把劲，努努力，一天里学完也不是难事。
　　希望邵流他们的进度不要太快，等她学完这些，还能赶得上。


第28章 机甲训练07   学完知识，加入训练……
　　学了一上午的理论知识, 中午吃饭时娄清还脑袋发胀，感觉自己被“机甲”、“材料”、“承重”、“操作”等种种词汇环绕着。
　　刚刚端着盘子坐下，于庚和尹佐立马凑过来, 坐在她对面。
　　“清清姐，你们换到哪里去训练了啊？都学些什么啊？我们好奇一上午了！能跟我们讲讲吗？”
　　娄清手中的筷子立马顿住了。
　　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吗？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犹豫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她根本就……”
　　“邵流！”娄清敲了下桌子打断他, “别忘了照片！”
　　邵流：“……”
　　早上被突然闯进来的文教官打断，之后就是被罚负重跑30公里, 完事儿后忘了娄清偷拍他的睡觉照片还没删。
　　靠！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邵流憋屈得很，但还是选择闭嘴。
　　“清清姐怎么了？照片是什么啊？”于庚好奇地凑上来。
　　娄清敷衍道：“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问题。”
　　“嘁, ”尹佐小声嘀咕，“神神秘秘的, 连训练内容都不肯说，等我追上来还不是早晚会知道！”
　　被激励到的尹佐回到训练场上后, 一句疼一声苦都没喊，等到下午训练结束前, 他已经能在机甲进攻下撑上3、4分钟了！
　　而另一头的教室里，勤学苦读的娄清也学到了最后一本书。
　　乔博士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关掉了虚空投影屏。
　　他笑着看向娄清：“恭喜, 你已经掌握了所有机甲单兵需要的理论知识。”
　　话音刚落，娄清一股脑趴在桌子上。
　　短时间内一箩筐塞进诸多知识, 娄清早就有些头脑发懵了。
　　这会儿终于得到解放，脑子告诉她：你现在想要站起来原地转三圈，快乐地跑到训练场上飞奔！
　　可惜身体告诉她：别做梦了, 赶紧回宿舍洗洗睡吧！
　　两相夹击下，娄清瘫在桌上一动不动。
　　乔博士却好似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大概学这么两摞书对他而言, 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易如反掌。
　　此刻的他就像个普通老师般，平静地和学生唠唠学习嗑。
　　“你的记忆力很好，是天生的吗？”
　　“可能吧。”
　　“你之前是有自学过吗？理解吸收的很快。”
　　“一点点。”
　　“你的思维很开阔，提出的问题非常都很有意思。”
　　“谢谢您。”
　　“你有尝试过驾驶机甲吗？各种类型的。”
　　“还没有。”
　　“我想你会是个优秀的机甲战士，你的快速理解能力让我相信这一点。”
　　“或许吧。”
　　“……”
　　娄清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在她印象里是个古板、老旧、学院派的高冷博士，居然会聊那么多知识以外的话题。
　　这还是那个刚见面时，她作了自我介绍连句“嗯”都不说的乔博士吗？
　　人设崩了吧？
　　这场对话最后也是乔博士作结：“等你学会驾驶机甲了，我可以给你量身定做一台。”
　　而娄清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随口应了声“嗯”便敷衍应对过去了。
　　在桌上又趴了会儿后，是文教官来敲门，打断了她的休息。
　　想来是学完所有书册后，乔博士通知他可以来领人去训练了。
　　“没想到啊，这才一天没到，你就全学完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一听说可以去训练，娄清立刻又清醒过来。
　　希望没有被邵流那群人拉开太多。
　　文教官领着娄清上了两层楼，然后在一间巨大的训练室门口停下。
　　之所以说这间训练室巨大，是因为整层楼只有这一扇门，显而易见，这一间训练室就占据了一整层楼。
　　文教官没直接开门。
　　他停下来提醒娄清：“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记住，用备战状态走进去。”
　　一听便觉得这间训练室没有那么简单，娄清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然而走进训练室的那一刻，娄清还是直接被压弯了腰。
　　若不是进来的时候全身肌肉都调动了起来，她怕是能被直接压倒在地上。
　　“感觉如何？”文教官笑着问她，脸上调侃的表情显然不怀好意。
　　娄清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直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间训练室是用特殊材料建造的，站在这里要承受十倍重力。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文教官调笑着她，自己说话行动却都和个没事人似的，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重力影响。
　　“呵，也就这样吧，十倍而已，什么时候来个一百倍倒是能给我开开眼界！”娄清死鸭子嘴硬，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挑衅地看向文教官，实际上背上已经出了满满一层汗。〔銥誮〕
　　“不愧是年轻人，要强不要命。”文教官唏嘘着摇头，然后不再调侃她，领着人往前方走去。
　　这时娄清才注意到，训练室正中央竖立着一张大约20米高，30米宽的大网，像是网球场上隔网的巨型放大版。
　　而巨型大网上，有许多穿着机甲的人正在努力向上攀爬。
　　他们的进度各不相同，爬得快的已经爬到了巨网三分之二的地方，而爬得慢的还在五六米的高度徘徊。
　　就在这一错眼的观察里，那个爬得最高的人正要向上移动的机械腿一脚踩空，连带着手一松，整个人在网上摇晃了几下，下一刻就掉了下来！
　　十几米高度、十倍重力加持，这一掉下来可不得摔残了？
　　娄清心下一惊，一瞬间居然摆脱了重力束缚，快速握住文教官的手臂喊：“快救人啊！”
　　文教官却毫无动作，只说：“没事儿，你看。”
　　娄清这才注意到，训练室的地上喷出了白雾状的气体，像一只无形的手般，托举着掉下来的人缓缓落在地上。
　　“这间训练室特殊设计过，不仅能通过调整重力训练机甲战士，安全性也经过了多重检验，不然不会投入使用的。”
　　娄清松了口气，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紧张的情绪过去，心里绷着的那根绳子一断，重力的压迫感渐渐又回到身上。
　　“你们现在的训练内容就是装备机甲后，翻越中间那张网，记住，爬上去还不够，还得完好无损地爬下来！”文教官指着正在努力的大部队道，“如你所见，目前连能爬到顶的人都还没出现。”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你的机会来了！


第29章 机甲训练08   操作难题，巨大压力……
　　训练中的大家都装备着机甲, 站在远处根本分不清人。
　　娄清走进了才瞧明白，刚刚那个攀到最高处却不幸掉下来的人是谁。
　　“这不是邵流嘛？比我提前过来一整天，现在好像还是同一起跑线啊？”
　　邵流一听就知道她还在为中午的事情不满, 心里顿生憋屈之感。
　　要知道，娄清还握着他的睡照不肯删呢！要生气也该是他先生气！
　　于是邵流嗤笑一声，语带不屑道：“希望你装备完机甲之后, 还能说出这句话。”
　　邵流敢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
　　娄清之前在课上学到过, 一副机甲可以重达上百公斤，背负在身上当然没那么简单。
　　但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 也没想到理论和实践的差距有那么大。
　　钻进控制室里的时候还没有太大感觉，想要抬脚向前走时, 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来。
　　重型机甲、十倍重力，果真都不是盖的。
　　娄清现在的感觉, 就像是一座小山上的山洞，躺在山洞里头轻轻松松并不会被山压着, 可想要借着洞口把山给背起来，却是天方夜谭。
　　更可气的时候，邵流也不去训练, 就杵在这儿看热闹。
　　瞧见她好半晌没动后，他还来了兴致：“嘿！起跑线！走两步看看我们一不一样？”
　　娄清“哼”了一声：“谁要跟你比？做人还是得有点出息。”
　　娄清故作轻松地走了两步, 加起来也就走了一尺远，可脚一落下去，就完全失去了再抬起来的力气。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全身紧绷，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这一瞬间，娄清不由怀疑起来, 文教官带她过来时的那个目光，真的是“你可以趁机赶超”的意思，而不是“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吗？
　　怀疑人生之际，娄清身体放松下来，刚打算先缓一缓想想这个问题，就猛然瞧见挂在巨网上的机甲战士一个个都不动了，悄悄地斜着脑袋看她。
　　娄清：“……”
　　这就是社死现场吗？
　　娄清不甘示弱，动不了手只能动眼，一个个回盯过去。
　　目光翻译一下就是：再看！再看就把你头拧下来！
　　机甲操作未必行，唬人必是第一名！
　　巨网上挂着的众人很快就都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向上方进发。
　　邵流显然也看出了她的力不从心，但这回没有再故意调侃。
　　事实上，因为娄清缺席了一整天的训练，她也理所当然的缺失了很多信息。
　　比如此时此刻，她以为大家盯着她看，是因为在比赛里都被她坑惨了，难得见她出糗，纷纷来凑热闹，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相反，大家都盯着她，反而是在惊讶她进步的速度！
　　要知道，上午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们这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军校生根本动弹不得。
　　蒋峻熙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抬起机械臂，结果当场被巨大的重力压翻在地上。
　　后来还是教官一步步指点他们该如何调动身上的关节，如何巧妙地在重力下运动——他们才在尝试了整整两个小时后，才终于学会正常走路。
　　差点气得教官当场教他们做人！
　　而娄清本该在明早和第二批合格的选手一起过来，然后一同由专业的教官来教导。
　　没人想到她能在一天里把所有缺漏的知识都填补上，所以教官也没有留在这里等她。
　　但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她居然仅凭自己就能学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走路！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小步，但那也是邵流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非人哉！
　　这些想法在所有人心里过了一遭，但没有宣之于口，所以娄清也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而在娄清的视角里，就是大家突然都发奋图强起来，尽全力往上攀爬。
　　娄清：我都这么菜了，你们也大可不必这样吧？
　　这种气氛倒逼着娄清也紧张起来，她一步一顿地慢慢挪到大网边，伸出机械臂想抓住网线之间的空洞，但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这才发现，难题并不仅仅是承重。
　　机械爪一根手指的大小约莫等于正常人的手掌大，并且关节并不能灵活运动，要准确抓住网线间的小洞，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一直到训练结束的时候，娄清还在巨网的底部徘徊。
　　晚饭的时候尹佐端着盘子凑过来，骄傲地向她宣布：“我已经能在机甲进攻下撑住5分钟了，明天就会跟你们一起来训练！”
　　娄清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更好地操控机甲，只敷衍地道了声“恭喜”。
　　尹佐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像只骄傲的公孔雀似的，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庚和尹佐也渐渐走近了。
　　瞧见这一幕，于庚主动走过来替尹佐道歉。
　　娄清摆摆手：“没事，只要他不超过我，就永远气不到我。”
　　于庚：还好尹佐已经走了，否则听到这话，还不得当场气炸！
　　吃完饭回寝路上，娄清走到一半停下来。
　　思索片刻后，她转了个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就可以发现她前行的目标是训练场。
　　虽然娄清并不在意尹佐的话，但后头紧紧追赶上来的人，无可避免地还是带给她许多压力。
　　本就落在后头了，难道不该想办法追上去吗？
　　所以娄清决定，趁着晚上大家都在休息，再去训练室摸索摸索，起码验证一下自己晚饭时想到的操作技巧是否实用。
　　机甲储备室已经录入过所有参训人员的指纹，娄清很轻松就取出一台机甲。
　　临出门前感觉储备室和下午看到的不太一样，但她也没多想。
　　总控室的能源开关已经关闭，训练室里虽然仍有十倍重力压制，但连一丝一毫灯光都没有。
　　一片漆黑中，娄清凭印象摸索着缓缓走向巨网。
　　当需要用手指抓网时，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挪动手指。
　　但机甲的指关节太不灵活，坚持使用手指反而会受到限制，想通这一点后，娄清尝试着改为挪动手臂去抓住网格。
　　一步、两步、三步……
　　娄清甚至还有余力继续向上爬！
　　终于不再是爬三步就掉下来了！
　　办法虽然笨了点，总归短期内见到了效果！
　　正为自己的进步雀跃着，娄清却突然听到头顶斜上方传来一阵摩擦声。
　　那是什么？
　　娄清循声望去，但一片漆黑中只能瞧见一团糊糊的影子。
　　下一秒，一架重物砰然下落，被地面喷射出得气体包裹着，正好掉落在娄清的下方不远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娄清瞬间松开手，放任自己落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声向那团黑影走去。
　　临到近处，才发现那居然也是一架机甲！
　　而地上的人恰好也在此时转过头来。
　　“邵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邵流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第30章 机甲训练09   当场抓包，进步神速……
　　娄清和邵流难得有了默契, 不约而同地没再发生任何对话。
　　毕竟稍微代入一下，就能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训练室里。
　　还不都是偷偷来训练的……
　　等到后半夜，宿舍楼显然已经上了锁, 外头夜间又很冷，两人干脆就睡在了机甲的操控室里。
　　开动着的机甲自带制暖功能，里头睡着还挺舒服。
　　邵流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娄清突然问：“你说我们明早不会又被教官发现吧？”
　　邵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你不要乌鸦嘴！我明早一定六点起来回宿舍，不会被发现的！”
　　娄清非常满意：“好的, 醒来的时候别忘了喊我！”
　　邵流：“……”
　　老工具人了。
　　他不得不强撑着睡眼爬起来，在控制台上设好闹钟, 才再度躺回去。
　　感谢机甲自带闹钟功能，不然他可能会被娄清当成人力闹钟。
　　*
　　大概是晚上训练得太久, 身体极度疲惫，邵流这一觉睡得很熟。
　　梦里他打赢了比赛, 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而娄清只能撇着嘴屈居第二。
　　就在他正要接过金灿灿的奖杯时, 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脚下的领奖台“啪”得一声裂成两半。
　　邵流猛得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文教官的脸。
　　刚放下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出来！”文教官敲着机甲罩沉声道。
　　邵流爬出控制室前, 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开了一整晚的机甲已经耗尽了能源, 怪不得他根本没听见闹钟的声响。
　　在文教官面前低着头站好时，娄清也站到他旁边，并不断朝他递来眼神。
　　翻译过来显然是：说好的6点一定起呢？
　　邵流目不斜视, 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文教官在他俩面前来回踱步。
　　“你们俩也是厉害，昨天刚被我抓过一回，今天又犯我眼皮子底下来！怎么, 是今天皮痒了，还是昨天没尽兴？”
　　两人默默低头，装聋作哑。
　　“负重跑三十公里，就现在！”
　　*
　　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来到训练场边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娄清和邵流俩人就像昨天早上一样，又绑着负重在训练场上狂奔。
　　唯一不同的是，昨天文教官也只是站在场边上看而已，今天就比较狠，他边看边喷。
　　“你们俩是没吃早饭吗？”
　　“我放把米在终点线，鸡都跑得比你们快！”
　　“要不要我追在后面用鞭子抽你们啊？”
　　“……”
　　其他选手就蹲在训练场边，一边听文教官骂人，一边小声嘀咕。
　　尹佐比较激动：“看吧！我昨天就说了，他们俩肯定有一腿！”
　　霍恩立刻接茬：“没错，邵流昨晚又没回寝室！”
　　于庚：“那他们是昨天去约会，又被文教官抓住了？”
　　尹佐：“肯定是这样！”
　　霍恩撇撇嘴：“他们也太不小心了，我要是去约会，肯定不会被人抓住！”
　　于庚还是替娄清说话：“我觉得文教官打扰别人约会也不大好吧……”
　　“……”
　　连着训练两天，娄清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节奏。
　　跑完30公里出来时，她的心跳并不像昨天那般剧烈，气息也比昨天平静很多。
　　一出来就敲见场边的大家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但娄清昨天已经询问失败过，今天就没再去管。
　　反正没惹到她跟前来，就随他们去呗。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群人在编排什么，态度一定不会如此平静。
　　*
　　装备好机甲，回到训练室里，娄清望着中央的巨网出了会儿神。
　　昨晚上悄悄训练时，整间训练室里一片漆黑，都是摸索着来的，今天乍一看亮堂堂的屋子和白花花的大网，一时间还不大习惯。
　　就在她出神时，蒋峻熙等人已经开始向上爬了，速度快的已经攀上了三五米。
　　娄清定定神，伸出机械臂，一边回顾昨晚的肌肉触感，一边向上攀爬。
　　一步、两步、三步……
　　没多久就超过了最高处的蒋峻熙，继续向上进发！
　　挂在网上的其他人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
　　她昨天训练结束的时候不是还在底端徘徊吗？
　　她不是应该和今天过来的第二批人一起去听教官培训吗？
　　这进步速度不是超神，是超鬼了吧？
　　根本就不是阳间事儿啊！？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娄清向上爬。
　　十米、十二米、十五米……
　　不出十分钟，她居然直接爬到了巨网顶端！
　　这也太非人类了吧？
　　蒋峻熙忍不住开口感叹：“她昨晚是偷偷来训练了吧？”
　　旁边挂着的人也不禁点头附和。
　　地面上刚进入训练室的第二批选手也听到了这句话。
　　霍恩嗤笑一声：“哼，无知。”
　　于庚也皱着眉说：“清清姐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尹佐则无心反驳这些话。
　　他看到娄清快速爬上顶端，而其他第一批选手还挂在网上，最快的连网中间都还没攀上，哪怕他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训练，也明白了娄清即使在第一批选手中，也是独占鳌头，遥遥领先。
　　更关键的是，娄清还没念过军校！
　　她的起步点明明比所有人都低，现在却冲在了最前面！
　　这让尹佐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危机感，他一句话没说，自顾顶着十倍重力装备上机甲，然后就向巨网走去。
　　刚要抬起机械臂，就被突入其来的泰山压顶之重压得摔倒在地上。
　　机甲骤然倒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旁边所有人一瞬间都向他看过来。
　　正打算开始教学的教官也皱着眉瞅他：“知不知道没有指令不能擅自行动？你上了个假的军校吧？”
　　尹佐：“……”
　　与此同时，一旁的邵流也握紧了拳头。
　　他迅速装备上机甲，攀上巨网就开始向上爬。
　　刚刚哼哧哼哧努力爬上巨网三分之二的蒋峻熙，在不出10分钟的时间里再度被人超越。
　　不过这回是他十分敬佩的邵流。
　　蒋峻熙：大佬都这么努力了，我也要加油！
　　可以说是十分双标了。
　　没过多久，邵流就爬上了巨网最顶端，恰好位于娄清右边。
　　而一早就爬上来的娄清也遇到了难题：翻网下去好像比爬上来还要难。
　　一时间两人肩并着肩，没动没说话，径自思考，仿佛两尊雕像。
　　然而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并不是这样。
　　在他们眼中，大佬们可能只是觉得最高点风景不错，打算多待在上面看看，不想回到凡人的世界。
　　而目睹这一幕的尹佐也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我去！谈恋爱还有助于学习吗！？


第31章 机甲训练10   坑翻众人，成功下网。……
　　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摆出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并无数次从20米高的巨网顶端掉下来后，娄清终于翻过巨网, 准备向下爬。
　　刚刚试探着迈出一条腿，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向下掉，反复挣扎后, 娄清还是没能抵抗住，仍攀在网上的那条腿一个踩空, 就连人带机甲摔了下去。
　　跌落在地后，娄清没有立刻爬起来再战。
　　她的目光落在网上, 思绪却回到方才，开始琢磨掉下来那瞬间的身体感受。
　　乍一看总觉得向上攀登最为不易, 实际体验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换到此刻也是一样。
　　向上攀爬时虽是逆流而上，但踩在网线上时好歹有支撑的实感, 而一旦换作向下爬，顺着重力往下掉太过容易，反而更难抓着网格一步一步慢慢来。
　　好比遭遇台风时, 迎风前行虽然艰难但是可以做到，而顺风时却往往会被风吹着跑, 很难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向前走。
　　这种局面下，应该怎么应对呢？
　　娄清站起来面对大网，渐渐皱起了眉。
　　正思索着, 上方突然又掉下来一台机甲，正好落在她旁边。
　　娄清一看乐了：“不是吧邵流，追我追上瘾了吗？连往下掉这种事情你都追着干呐？”
　　邵流冷冷瞥她一眼：“希望你能改改自以为是的毛病。”
　　一旁的尹佐：淦！能不能别光天化日打情骂俏了啊！
　　而于庚星星眼：好甜！
　　邵流好几次被娄清超在前头, 爬上网顶的时候是，翻网时间也是，这回还被她揪着这点调侃，心里很是愤愤，立刻重新攀上巨网，开始下一次尝试。
　　而娄清调侃一波后，心里紧绷着的弦也松开不少。
　　她搁下急迫的心绪，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直到这时候，娄清才发现密密麻麻挂着一堆机甲的巨网，看上去十分瘆人。
　　瞧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但转念一想，当机甲密集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可以在向下爬时，将对面的机械臂和机械脚当作落脚点，而不是非要踩在网线上呢？
　　如果能借到足够的力，是不是可以抵挡住巨大的下沉压力？
　　娄清越想越兴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如今她攀爬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在机甲群中穿梭攀登，没几分钟就爬到顶上。
　　邵流刚刚小心翼翼地翻过网，见她又上来了，危机感顿生，提起腿就想向下踩，结果一个没踩实，很快又掉了下去。
　　娄清这回却没注意他。
　　她爬上来时就特别观察过，选了一块从上到下都挂满了各种机甲的区域。
　　而此刻离她最近的是……蒋峻熙！
　　此时的蒋峻熙也留意到了娄清，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的好胜之心熊熊燃起，一鼓作气就往上爬了一步。
　　谁知这一动却方便了娄清，她机械腿一伸，正正好踩在蒋峻熙的机械脚掌上。
　　“靠！你干嘛啊！”
　　“不好意思呀，”娄清刚道完歉，另一条腿也挪下来，正好踩在蒋峻熙的另一只脚上，“啊，我不是故意的！”
　　蒋峻熙：“……”
　　你猜我信不信？
　　挂在他们下方的是彭开朗，他大条惯了，见到这场景当场“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但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娄清继续往下挪动后，很快就踩在了他的手上。
　　“靠，娄清！你是不是有病？”
　　娄清一边继续向下挪动，一边放轻了声音说：“机甲外壳那么厚，不小心踩一下应该不会特别疼的吧？如果很疼的话，那我就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吧？”
　　彭开朗：“……”
　　总觉得这个语气莫名的熟悉……
　　等到娄清继续往下爬了，彭开朗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对抗赛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娄清装成娇娇弱弱小姑娘的那个语气吗？
　　靠！又来？
　　他径自生着气，娄清却已经去霍霍更下方的人了。
　　机甲就像它的外观一样，坚硬无比，非常适合踩上去借力。
　　没过多久就爬了三分之一的娄清如是想。
　　她继续这个策略，往下祸害其他人。
　　这个适合攀在最顶端的选手，基本上是机甲操作得最好的，只不过娄清坑人坑得太突然，他们没来得及躲开而已。
　　而在中下端徘徊的选手，多半连爬动一步都艰难无比，哪怕知道了娄清的意图也无法灵活避开。
　　这下他们可不就遭了殃。
　　巨网上发出一阵阵“干嘛”、“滚”、“艹”的声音。
　　然而没过多久，那些声音就变成了“求求你”、“爸爸”、“别过来”。
　　被娄清踩过的众人有得撑了过去，有得却晃悠晃悠，没站稳，手脚一松就往下掉。
　　一时间，训练室里也下起了小型的机甲雨，哗一个，哗啦啦又一个。
　　在外围围观的教官们也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星河训练营来来回回带过那么多届训练生，哪个不是老老实实训练机甲微操能力，谁会去想这种歪门邪道的鬼点子？
　　还真是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盛景”。
　　文教官嗤笑一声，骂了句“小兔崽子”，脸上的表情倒看不出来有多生气。
　　尹佐原本爬到了5、6米左右的高度，然而正好处在娄清下行的必经之路上，他想都没想，在娄清到来前就直接选择松手落在地上。
　　尹佐：短暂的放弃是为了长远的胜利！
　　而娄清压根没注意到中途有个放弃选手，她一路下行得非常顺利。
　　不得不说，鬼点子虽歪，但确实有用。
　　没多久，娄清就爬到了最底下。
　　她双腿一松，稳稳落在地上。
　　文教官早就走到巨网边等着，一见她下来，话也没说，一掌拍在她肩上：“你这可真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在走路啊！”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娄清不甘示弱地回看向他。
　　文教官难得哈哈大笑几声：“你说的对，办法不忌荤素，管用就行！”
　　“既然这样，那我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项训练了？”
　　“没错，跟我来吧！”
　　娄清机甲都没换，跟着文教官走出了训练室。
　　此时还没过正午，满打满算不到半天，娄清居然已经能成功下网。
　　这可比他们专业的军校生要快上远远不止一步了！
　　邵流刚刚掉下来后，就在地面上看娄清向下爬的动作，一直到她走出门去，才回过神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会被娄清越拉越远的！
　　想到这里，他迅速上前，飞快地爬上巨网翻到对面。
　　网上挂着的众人还心有余悸，一眨眼瞧见对面多了个人，不禁心生警惕。
　　然而一定神，看清是邵流后，大家纷纷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可是邵流，哪里会和阴险狡诈的娄清一样？
　　用不着担心。
　　然而下一秒。
　　“我去！邵流！你怎么也来这一套？”
　　邵流面带歉意：“不好意思，中午请你吃饭。”
　　下方挂着的尹佐也瞬间变了脸色。
　　片刻后，他不由感叹：“恋爱让人学坏！”


第32章 机甲训练11   通过测试，机甲实战……
　　文教官领着娄清走出训练大楼, 一路走到整座训练基地的最西边才停下。
　　到了地方，娄清下意识先观察一番，紧接着就惊叹了一声。
　　习惯了先进的训练基地和各种高精尖的设备, 乍一眼看到这儿的黄土白泥，像是未开发的山区一般，娄清可不得惊讶一番。
　　更令她惊奇的是, 这里的布置瞧着非常眼熟。
　　枯草地上的低桩网、孤绳空架的牵引横越、木板叠成的五米高墙……这些可不就是前世特种兵常用的障碍训练吗？
　　合着这一套到现在也没过时？
　　文教官指着那一片障碍区说：“你虽然通过了上一项训练，但总归是投机取巧, 所以进行最后一项训练前，你得先通过一个测试。”
　　“测试是指穿过这一片障碍区吗？”
　　“没错, 但必须装备着机甲，在3分钟以内通过。”
　　娄清点了点头, 直接站到障碍区起始红线处，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文教官挑眉：“直接开始？你不打算先试跑几次吗？”
　　娄清随意地摆摆手：“不用了, 让这么漂亮的机甲蹚两次黄泥水也太罪恶了。”
　　文教官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小兔崽子还真有自信”，一边掐着记录仪大喊一声“开始”。
　　娄清闻声而动, 一听号令，立刻飞奔向前冲去！
　　到了这时候，此前训练的好处才逐一体现出来。
　　习惯了十倍重力压制后, 骤然一摆脱，娄清只觉得身轻如燕, 纵使背负着一个巨大的铁疙瘩，也好似平沙走白虹，轻而易举。
　　一时间, 娄清只觉得她已经和机甲融为一体，一同奔赴向插着红旗的终点。
　　机甲不再是她的束缚，反而成为了助她一臂之力的辅助工具。
　　娄清感觉自己就像个踩着推进器的小超人, 一步能跨出三四米，一跃也能跳起两三米高。
　　当机甲不再是阻碍，障碍训练也就成了小儿科。
　　伏地运动、徒手攀墙、牵绳吊网……一项项障碍过得比训练有素的军人还要快得多。
　　“……两分二十七秒。”娄清冲到终点时，文教官看着记录仪读出她的成绩。
　　比要求的过关时间足足早了半分多钟。
　　娄清轻轻喘着气笑问：“那我算是通过这次测试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文教官皱着眉答非所问，“没读过军校，没进行过障碍训练……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你就算不装备机甲，都不大可能在3分钟以内通过整段障碍区。”
　　“说明您教得好呗！”娄清随意道。
　　显而易见的回避，看来是不会正经回答他的问题了，文教官点点头也没再追问。
　　他不再管娄清，回过头喊：“那边的小子，看够了吗？”
　　娄清循声望去，才发现邵流就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被文教官这么一喊，邵流才慢吞吞走上前来。
　　文教官猛得拍在他肩上：“好家伙，你也通过了重力训练？”
　　邵流暗暗用余光瞥了娄清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哟，”文教官摇着头叹了口气，“那行，既然这样，你也做个障碍训练测试吧，具体怎么做你刚才应该都看见了。”
　　邵流应了一声后，也很快站到起跑线上。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娄清的测试全程，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心里早已熊熊燃起了巨大的好胜心。
　　他死死顶住远处终点处的红旗，心想自己一定不能比娄清慢。
　　邵流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以前在军校里就做过类似的训练，虽然当时的要求并没有那么多，总归实际操作起来，区别也不大。
　　一声令响，他迅速向前飞奔越过高大的木墙……
　　没多久，他径直冲过了终点，在惯力作用下甚至多跑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两分四十三秒，”文教官心想这个倒还算合理，嘴上也顺势鼓励道，“还不错。”
　　邵流却皱起了眉，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障碍训练上也比不过娄清。
　　娄清却没有在意他的情绪，拍拍文教官的背问：“测试都过了，那去下一项训练呗？”
　　“啧，你是训练成精吗？一天到晚想着训练！”文教官没好气地甩甩手道，“饭点了，先去吃饭，下午回来再接着练！”
　　说完就直接走人，只远远留下一个背影。
　　娄清无奈，只好撇撇嘴，和邵流一起向食堂走去。
　　刚靠近食堂，就瞧见一大群人蹲在食堂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才走了没两步，彭开朗就迎上来：“邵流！你怎么才过来！”
　　霍恩接嘴：“训练都结束有一会儿了，我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娄清用手肘撞了一下邵流：“嘿，找你的。”
　　邵流瞥娄清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娄清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没再多聊，邵流很快就被众人拥进了食堂。
　　娄清跟在后头，围观了一会儿才算看明白——这群人都是来蹭吃蹭喝，让邵流请客的。
　　娄清当机立断，摸到邵流的位置，拍拍他的肩笑着说：“见者有份！”
　　邵流假笑：“我就算请基地外头的流浪狗吃饭，也不会请你。”
　　娄清捂着心口震惊：“你还是邵流吗？你的同学爱呢？”
　　邵流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同学爱？被你吃掉了。”
　　旁观着的彭开朗笑嘻嘻凑过来：“邵流要请客，就是因为跟你学了踩着别人的机甲去爬训练室那张网！哈哈哈哈现在一报还一报，怎么可能请你？”
　　邵流没有反驳，淡淡看了娄清一眼，目光像是在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娄清一听，大为震惊，更加不解道：“你学了我的训练方法，不交学费也就算了，连顿饭都不肯请？”
　　邵流：“……”
　　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我看透你了！”娄清接着愤愤不平道。
　　五分钟后。
　　邵流面色憋屈地给娄清刷卡。
　　娄清单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谢了啊！学费我就不收了！”
　　邵流：“……”
　　*
　　下午回到训练场上时，文教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到目前为止，成功通过第二项训练的，也就只有娄清和邵流两个人而已。
　　偌大的训练场上，只松松散散地站着他们三个人。
　　“恭喜你们完成前两项训练，只要完成最后一项训练，你们的星河训练营之旅就可以结束了。”
　　“……最后的训练内容是机甲实战，而机甲实战的对象……”
　　娄清和邵流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文教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机甲实战的对象，就是我，你们的主教官。”
　　娄清、邵流：“……”
　　文教官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娓娓道来：“只要你们在十招内不落败，就算是通过这次训练了！”
　　听上去真是十分自信了。
　　娄清忍不住问：“只要十招不败就行？我任何时候挑战你你都会接受吗？”
　　“当然，”文教官说，“只不过挑战失败会有一个小小的惩罚，完成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次挑战。”
　　邵流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什么惩罚？”
　　娄清也狐疑地看着他，并不觉得他会安什么好心。
　　“就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嘛，对你们来说应该很容易，”文教官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递给他们：“诺，就按照这个上面做就好了。”
　　娄清和邵流一起看着那卷纸，久久都没有人说话。
　　如果一整卷写满了字的，摊开来能从手上拖到地上的训练清单叫做容易的话，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不容易的事情了。
　　娄清、邵流：你这个魔鬼！


第33章 机甲训练12   不懈努力，通关训练……
　　娄清把训练清单卷好了塞进兜里, 换好机甲站到文教官对面。
　　他们脚下划了一个直径大约10米的大圈，学员倒地十秒或是踩出圈外都算输，而赢则只需接住教官十招。
　　“现在可以开始吗？”
　　“可以, ”文教官勾了勾手指，“你们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邵流一听就皱起眉，娄清更是嗤笑一声道：“对付你, 还用不着两个人！”
　　文教官：“自信过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未落，文教官径直向她冲来。
　　娄清迅速侧身闪开, 谁知文教官在高速奔跑中竟然还能骤然停止，一个侧旋后飞踢一脚, 正中娄清后背！
　　娄清被踢的向前踉跄两步，刚刚稳住下盘, 文教官又猝不及防地挥拳袭来。
　　她当机立断伏身躲开，没想到教官只是虚晃一招, 另一手直接一记上勾拳打上来，正中娄清腹部。
　　被打得倒退两步, 娄清站稳后立刻想要回击，没想到文教官站直了点点她脚下说：“你已经出界了。”
　　娄清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正好半只脚踩在线上。
　　左右第一次对战也是以试探为主, 输了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回想刚刚的对战，她其实连一招都没有完全接住。
　　想到这里, 娄清心里暗暗皱眉。
　　轮到邵流，对战就进行得更快了，不出两分钟, 他就被教官抡出了界外。
　　娄清摸摸脑袋想，相比之下，自己好像也没那么丢脸了。
　　远远瞧着, 邵流脸色都在发青。
　　“最后的机甲实战就没有具体训练内容了，把惩罚清单上的任务完成后，随时欢迎你们再来挑战我。”文教官笑眯眯地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欢迎再来挨打”的味道。
　　娄清理都不想理他，随口应声“知道了”，就按着惩罚清单去逐一做起来。
　　完成的时候日暮山野，天色已暗。
　　娄清回到宿舍，睡下前给奶奶打了波通讯，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了，奶奶高兴地连声说“好”。
　　躺上床后，娄清情不自禁想起白日里那场对战。
　　文教官是怎么做到每次动作都比她快一步的？
　　是能预判她的防守动作吗？
　　还是凭借机甲熟练度快速作出反应？
　　娄清在脑中模拟对战场景。
　　文教官装备着银白机甲站在她对面，逐一使用出白日里用过的攻击动作，然后娄清尝试各种方法化解他的攻势。
　　娄清最后是想着对战场景睡着的，连梦里都在驾驶机甲对战。
　　想了整整一晚，第二天起床时还觉得精神疲惫。
　　状态不佳，也便不急着再次对战，索性摸去训练室里瞧瞧其他人在干嘛。
　　刚进门，迎面就瞧见尹佐四脚朝天地从网上掉下来。
　　尹佐摸着屁股站起来，一抬眼看见娄清，吓了一跳：“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呀，”娄清笑着说，“不然也看不到那么精彩的一幕。”
　　尹佐立刻握紧了拳头。
　　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和邵流现在在训练什么啊？”
　　娄清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秘、密。”
　　“嘁！”
　　娄清没理会他，看着网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机甲，兴致一起，换上机甲也开始向上爬。
　　原本一众人还没注意到她，等娄清三两下爬到顶上，翻过巨网，挂到大家对面了，脸对脸一瞧，彭开朗惊得当场骂了句“艹”。
　　这下所有人都瞧见了她，马上想起来被她踩着机甲支配的恐惧，纷纷开始喊“靠，你别过来啊”！
　　然而娄清这回却没理会他们。
　　她没有再度踩到其他机甲上，而是自己攀着网线，一点一点摸索着向下爬。
　　旁观着的大家啧啧称奇。
　　自从娄清开了踩机甲的先河，后来的邵流和其他选手纷纷效仿。
　　结果回过头来，始作俑者自己先转性了？
　　娄清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自顾向下爬着。
　　捷径可走一时而不可走一世，跳过去的障碍总是要回头来学着跨过去的。
　　约莫过了半小时，娄清终于成功下网。
　　霍恩嘟囔：“谢天谢地，娄清总算像个人了。”
　　娄清瞥他一眼：“我不一定像人，你挂在网上的样子确实挺狗的。”
　　“你！”
　　霍恩气急败坏，还没来得及反驳，于庚先真心实意地赞叹：“清清姐真厉害！”
　　娄清信手摸摸他的脑袋：“小意思，等我通过最后一项训练，就教你点训练小技巧。”
　　“嗯！”于庚眼睛亮闪闪的。
　　霍恩：“……”舔狗待遇这么好？
　　那或许刚才那句话还可以收回？
　　但娄清没在意他的想法，她抛下满训练室的人，独自去找了文教官，再一次提出挑战。
　　臂掌交错，小心试探。
　　训练场上很快响起各种“砰”“铛”的碰撞声。
　　机械臂剧烈摩擦时甚至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娄清最后仍然落败了。
　　这回虽然没有撑下十招，对战的时间却拉长到足足十分钟。
　　结束的时候文教官挑眉看她：“进步得还挺快。”
　　“不然怎么赢你？”娄清抛下这句话，就继续去做她的惩罚清单。
　　徒留文教官一个人在训练场上，笑着嘀咕：“小兔崽子，真狂！”
　　之后的几天，娄清就在挑战、惩罚、回训练室和大家一起爬爬网，顺带着偶尔教教于庚训练技巧的反复中度过。
　　随着次数一回回增加，娄清做这些事情也越来越熟练。
　　对战时间一次次拉长，惩罚清单的完成速度也越来越快。
　　重力训练更不必说，到第六天的时候，娄清上网下网来回一次加起来，也花不了十分钟。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不断进步。
　　到最后两天，领先的蒋峻熙等人也开始和文教官对战了，不过他们还处在没几分钟就会被甩出圈子的程度。
　　到了后来，大家对文教官的怨气远远超过了娄清，只想着能让他落一次败，出一次糗。
　　娄清一挑战文教官，大家都会准时准点守着围观，还纷纷给她加油助威。
　　任谁都看不出他们和娄清有旧怨。
　　第六天下午，娄清第二十七次挑战文教官，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于庚一如既往：“清清姐加油！”
　　“娄清上！干他！”彭开朗被文教官甩了好多次，对他的怨气已经超过了娄清。
　　邵流站在人群外，嘴上没动，心里也暗暗说了句“加油”。
　　文教官嘀咕了声“人气还挺旺”，紧接着就向娄清迅速冲来。
　　第一招，直拳！
　　第二招，回旋踢！
　　第三招，下劈！
　　……
　　将近二十分钟后，娄清气喘吁吁地站在红线边缘，却稳稳处在线内。
　　“恭喜，你提前通过了星河训练营的考核。”文教官收回攻势道。
　　“还没有，”娄清喘了口气道，“等我打赢了你，才算是真正通过考核。”
　　“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啊？”文教官没有生气，反而略略兴奋起来。
　　娄清“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被要求，还是继续去做她已经习以为常的惩罚清单。
　　徒留后方的无数同学们望背影兴叹，娄清都这么努力了，他们怎么能继续颓废呢！
　　一瞬间，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望向文教官。
　　文教官：怎么突然觉得我成了个靶子？到底是谁打谁？
　　训练营最后一天，邵流等人也陆陆续续地撑住十招，通过了训练。
　　太阳落山前，娄清提出了最后一次挑战。
　　在整个训练营选手，整整98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和文教官打了个平手。
　　娄清皱着眉，仍对结果不甚满意，但7天训练营至此已经全部结束。
　　根据赛制，明天给选手们休息一天，后天就会开启第三场模拟对抗赛！


第34章 碟中之谍01   特别任务，碟中之谍
　　比赛前一天, 娄清陪奶奶去首都星的仿古镇逛了一圈。
　　仿古镇是仿照古地球建筑来建造的，但并没有区分风格迥异的建筑式样。
　　左边街上碧瓦红檐，右侧道边哥特尖顶, 混杂在一起，反倒显出些别样的趣味。
　　待在训练营那几天，奶奶一个人在家, 没怎么出过门，这会儿在人群中穿梭, 瞧什么都觉得新奇。
　　“娃儿，那边窗户上贴着的红条是什么啊？”
　　“那个叫春联,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贴上，意味着辞旧迎新, 盼望新的一年会更好。”
　　话音刚落，门口站着的店家笑了：“小姑娘, 挺懂啊？要不要来我这儿工作？做四休三，各种福利都有喔！”
　　娄清一手搀着奶奶, 一手摆了摆：“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找工作的打算。”
　　店家好似有些失望，旁边的游客笑着朝他说：“人家是星河对抗赛的大红人, 明天就要比赛去的，你可别做梦啦！娄清, 明天比赛加油啊！”说完就走上来拜托娄清签名。
　　自从第一场比赛结束后，走在街上被要签名的事情娄清也遇见得多了，这会儿也便习以为常地给粉丝签上。
　　指不定哪个就是她直播间的大客户呢。
　　*
　　晚上回到家后, 娄清接到了一通跨星通讯，来自遥远的垃圾星。
　　对面是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小清, 阳州有没有去首都星找你啊？”
　　娄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当初建议她来参加比赛的垃圾场小霸王谭阳州，于是回道：“我没有见过他。”
　　“怎么会呢？他最近天天念叨你，不是去找你还能去哪里呢？”
　　“他不见了吗？”
　　“人都消失快一个星期了，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你的联系方式，可急死我了！”
　　“如果他来找我的话，我会及时给您打通讯的。”
　　“好的好的，麻烦小清了。”
　　等到挂断电话，娄清还是不大明白，自己和谭阳州还能扯上什么关系。
　　天天念叨她？
　　奇奇怪怪的。
　　总归等到人真找过来再说吧，现在来看还是明天的比赛要紧。
　　*
　　第二天的比赛一大清早就开始了，娄清躺到模拟舱里时还有些困意。
　　【比赛地图加载中……加载完成。】
　　再清醒过来，娄清下意识眨眨眼。
　　酸酸涩涩，带着真实身体复制过来的困顿。
　　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环境，就听到面前有人训斥：“都给我站直了，七倒八歪的像什么样子！”
　　说话的人穿着军服，瞧肩章是个上校。
　　一瞬间好像回到训练营里文教官大声吼人的时候，娄清立刻挺直了腰板。
　　“星河特攻队是联邦之刃！而你们一个个都是联邦的顶级精英，我希望你们可以打起精神来，认真面对上级分配的任务！”上校训斥完，停顿一会儿，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我知道这次行动十死无生，大家心里都不平静。但为联邦、为公民而献身，本就是从你们进入星河特攻队那天起就该抱有的觉悟！”
　　“是的！司上校！”
　　有人带头接话后，一同进入赛场的选手们也跟着喊起来。
　　娄清边喊边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她和其他所有选手都位于一艘巨大的星船上。
　　这和航用星船不同，不说体积大上十数倍，光是船壁上密密麻麻的小型控制钮，就足够叫人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按下去会有什么反应。
　　与此同时，司上校也结束了训话，喊了声“散会”就让他们回各自的舱室。
　　就在娄清抬脚的那一刻，耳边终于响起系统提示音。
　　【参赛选手：娄清(7号)
　　本场地图：碟中之谍
　　载入身份：帝国间谍
　　本场积分：0点
　　总积分：64点
　　赛场说明：
　　1.帝国暗中建立779号人体实验室，被联邦发现后，秘密派出星河特攻队，意图毁灭泯灭人性的779号实验室。
　　2.击杀1名帝国实验室守卫，可获得1点击杀分。摧毁779号实验室后，可获得20点阵营分。
　　3.以上为联邦军士的阵营胜利条件，帝国间谍获胜条件为歼灭所有联邦阵营选手，无击杀分，但成功后可获得50点阵营分（仅帝国间谍可见）。
　　4.帝国间谍共2名，潜伏联邦多年，均为联邦特攻队成员（仅帝国间谍可见）。】
　　只有两个间谍？
　　那岂不是二比九十八？
　　娄清差点当场骂出声来，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现在的问题是，一共有两个间谍的话，另外一个幸运儿是谁？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娄清下意识向邵流望去。
　　刚抬眼，就和邵流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娄清：“……”
　　另一个幸运儿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这样划分阵营倒也合理，假如系统把尹佐丢给她当队友，她也会很头疼的。
　　娄清装作自然的样子穿过人群拍了拍邵流的肩：“这次任务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你有什么信息吗？”
　　邵流还没来得及回话，尹佐先语带嘲讽道：“你不是号称几百张地图了如指掌吗？怎么，还有你不了解的地图？”
　　“这次的地图确实不在官方地图库里。”邵流代娄清回道。
　　“真的吗？”大家纷纷震惊地问。
　　邵流肯定地点点头。
　　不使用官方地图，这在星河对抗赛的历史上大抵还是头一次。
　　“看来你应该对地图有了解，我们去你舱室聊聊？”娄清向邵流发出邀请。
　　“没问题。”邵流应道。
　　等两人走远了，后头众人才开口。
　　于庚：“他们去聊任务了诶，我也想去听一听！”
　　尹佐摸着他的脑袋：“天真，他们明显就是情侣讲悄悄话去了。”
　　彭开朗：“什么！他俩是情侣？你在逗我？”
　　霍恩：“管他们讲不讲悄悄话，既然说要聊任务，就不能把我给抛下！”
　　争吵一番后，大家最终达成一致。
　　近十个人凑做一团，做贼似的向邵流的舱室潜去。
　　万一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算被打一顿丢出来，那不也赚了吗？


第35章 碟中之谍02   互对身份，讲解地图……
　　娄清跟着邵流进了舱室后, 头一件事情就是回头锁门。
　　等到确定外头没有声音后，她才回身面向邵流。
　　“先对个暗号？”邵流问。
　　“可以，拿张纸写下来吧。”娄清比较谨慎。
　　写完后, 对视一眼，一起摊开。
　　两张纸上都写着：帝国。
　　果然都是来自帝国的难兄难弟……
　　娄清松了口气：“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东西，其他都没有问题, 不过传呼机——我有两台，其中一台应该是用来联系帝国那边的。”
　　邵流闻言, 立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我只有一台。”
　　“看来为了安全，帝国那边是由我负责联系的, ”娄清把自己的两台呼叫机摆在桌上，“两台传呼机的外观一摸一样, 估计帝国那边根据星河特攻队的制式装备仿制了一台，以免被发现。”
　　邵流拿出自己的传呼机, 和桌上的比较几番后问：“确实一摸一样，你能分得清哪台是联系帝国用的吗？”
　　“可以, ”娄清指着通讯列表说，“帝国用来联系的通讯名称都是加过密的，很好认。”
　　“那就没问题了, 你找个机会把联邦这边的进攻计划泄漏给帝国。只要他们那里不出纰漏，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
　　娄清点点头, 刚要说话，舱门却突然被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响。
　　“谁！”她瞬间打开门。
　　舱门打开的一瞬间, 原本挂在门上想偷听的尹佐立刻被甩了出去。
　　娄清环顾一圈，瞧见不少熟人。
　　于庚、尹佐、彭开朗、蒋峻熙……一数得有快十个人，或蹲或趴, 少有几个好好站着的。
　　娄清之前确认过舱门的隔音效果，这会儿也不担心。
　　她倚着舱门似笑非笑：“这还没过年呢，就上赶着来给我拜年啊？”
　　“清清姐，你别多想，”于庚和娄清关系比较好，被人推上来解释，“我们就是不太清楚这个赛场的情况，所以想来向你们请教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蒋峻熙也紧跟着接茬：“反正大家的任务目标都是摧毁779号实验室，我们多了解点情况，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坏处。”
　　“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合着不让你们听，还成了我的错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娄清扫视一圈，转身走回舱内，“进来吧。”
　　左右已经和邵流确认过身份，也谈完了帝国间谍的任务，正好要问问他地图的事情，让这群人跟着听听也无妨。
　　顺便还能掩藏下自己间谍的身份。
　　等到大家都进到舱室里，关好门后，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邵流。
　　邵流没有直接开始讲解，先问了句：“你们都知道星河特攻队吗？”
　　“听起来和星河舰队有点像……”
　　“可能是兄弟战队？”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支部队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娄清没说话，静静等着邵流解释。
　　“星河特攻队是星河舰队的前身，”邵流娓娓道来，“八百年前，异种尚未出现时，联邦最大的敌人不是异种，而是帝国。”
　　虽然因为某种避讳，帝国较少出现在历史宣传中，但军校的历史课上多多少少也会提到。
　　特地从帝国历史开始讲，显而易见是在照顾娄清。
　　“当时，星河特攻队是和帝国交战的最前线部队，也是战损最惨重的部队，”邵流顿了顿，继续说，“779号实验室的摧毁行动，就是其中极为惨烈的一次。”
　　“当年的行动出动了200人的特战小队，每个人都是联邦最顶尖的精锐战士，其中不乏校级军官。”
　　“我们刚才见过的司上校，司和玉，就是其中一个小队的队长，负责歼灭行动的断后工作，不计生死，确保完全摧毁779号实验室的所有设备和实验品。”
　　讲到这里，方才七嘴八舌兴奋着的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尹佐问：“既然你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也知道他后来……”
　　邵流点点头：“全队覆灭，无人生还。等联邦后来找过去的时候，已经连完整一点的断肢都找不到了。”
　　气氛再次归于压抑的沉默。
　　但大家的表情却并不平静，有的人皱起眉，有的人握紧了拳头，怎么看都像是想要大干一场，以报大仇的样子。
　　娄清瞥了他们一眼，想的却和他们不同。
　　这是一场对全联邦而言都异常惨烈的战役，遑论目的还是毁灭人体实验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联邦都处于人伦道德的至高点上。
　　然而这种情形下，却把她和邵流分在了罪恶的帝国一方，身份还是为人不齿的间谍……这是否太不公平了一点？
　　更奇怪的是，这张地图根本就不在正常的地图库里，这原本就不合理，甚至可以说是违反规定的。
　　那么对官方来说，即使违背规则，也要把这张分组不平衡、包含联邦军事机密的地图放出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八百年后为英雄扬名？
　　没这个必要。以这种半娱乐化的直播形式将英雄事迹公诸于众，对英雄来说，未必是好事。
　　为军部扬名吸引人才？
　　也没这个必要。现在尚武的风气已经够浓了，星河舰队是多少军校生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
　　更何况，联邦最大的敌人现在是异种，不是帝国了。
　　那总不可能是因为她把地图库全背下来了，官方特地来防着她吧？
　　娄清想想都要笑出来，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
　　“我了解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些了，我们现在是在前往帝国的路上，那边应该也会有人接应我们。”娄清出神时，邵流也讲解完。
　　众人陷入沉思。
　　娄清主动问：“这张地图的名字叫碟中之谍，当年行动时有出现过间谍吗？”
　　她提起来，大家才发觉不对。
　　虽然赛场说明里没提到间谍，但地图名字总不可能是随便起的。
　　碟中之谍……确实不对劲。
　　邵流悄悄和娄清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想法。
　　自己主动提出这件事，就不容易被人怀疑。
　　“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怀疑。联邦的作战计划屡屡被帝国提前发现，但直到最后也没有确定这个猜测，所以我刚刚没有提，”邵流肯定道，“如果真的有间谍的话，应该身居高位，很难发现。”
　　“都摆到赛场名字里了，肯定是后来确认有间谍了！”彭开朗想都不想就说。
　　尹佐也愤愤不平：“尽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真恶心！”
　　娄清：“既然这样，那我们多观察观察，如果发现间谍的线索，及时通知大家，尽量避免有人暗中被害。”
　　大家纷纷应“好”。
　　邵流神色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初被娄清坑骗的时候。
　　总归现在被骗的换成了其他人，想到这里，他心里好过了一些。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
　　“行，走吧。”
　　众人纷纷站起来，互相道别。
　　娄清抓起桌上的传呼机塞回兜里，跟着人群向外走。
　　尹佐眼见瞧见了她的动作，不解地问：“娄清，你怎么有两台传呼机？”
　　娄清停顿两秒，退后两步，掏出一台传呼机塞到邵流兜里：“这台是他的，刚刚拿错了。”
　　邵流：“……对，是我的。”
　　假装微笑.jpg
　　尹佐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们。
　　小情侣这么会玩啊？
　　于庚挪过来撞了他一下：“人家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嘛！”
　　尹佐举起双手：“我的错。”
　　娄清：“……”
　　虽然不知道他俩到底在对什么暗号，但这个槛应该是过了吧？


第36章 碟中之谍03   任务小考，暗中传讯……
　　根据联邦打探到的消息, 779号实验室建在罗兹星，一颗比较偏远的旅游星球。
　　罗兹星来往的游人并不是很多，但作为旅游星, 它让实验室人员的进出、设备材料的运送都更为掩人耳目。
　　联邦收集的资料很齐全，不仅有779号实验室的地理位置和周边情况，还有罗兹星的风土人情、特产和方言。
　　所有资料被整理成一本小册子, 一人一本发到众人手上。
　　传话的人特地提醒：“3小时后会对手册内容进行统一考核，请尽快背诵。”
　　刚拿到手册的娄清：“……”
　　她微笑着看向前方的机械球：“没想到进了比赛, 还是没逃过背诵的魔咒。”
　　直播间里顿时涌起一片哈哈哈，观众们纷纷评论“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3小时不长也不短。
　　这对其他选手而言很是紧迫, 但对娄清来说却游刃有余。
　　毕竟不论是对抗赛几百张地图，还是大学四年所有的机甲理论知识, 娄清哪回都完整地吸收消化记住了，而哪回的知识量都远远超过这本小册子。
　　她翻开手册迅速记背起来。
　　*
　　3小时后, 总舱室内。
　　一众选手们咬着笔杆子深思苦索，奋力答题。
　　娄清落下最后一笔, 拿起卷子吹了吹未干的墨水。
　　随机打乱后，尹佐就坐在娄清右手边。
　　他一会儿支棱着脑袋，一会儿翘着二郎腿侧过半边身子, 变换着各种姿势瞄向娄清的卷子。
　　娄清一答完题，尹佐马上急了, 拼命给她使眼色：别走！再借我看看！
　　娄清朝他伸出手指比了个“十”，然后作口型：答案、十万。
　　尹佐脸色发青，比了个“一”：最多一万！
　　娄清摆摆手：最少八万！
　　尹佐脸色发青, 不再挣扎，显然是给不出来。
　　娄清边感叹着他的穷困，边站起来交卷。
　　真可惜, 不能趁机赚上一笔。
　　眼看娄清交完卷推门出去，尹佐无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右侧的邵流。
　　邵流接收到他的信号，朝他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邵流人好！
　　尹佐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见邵流也伸出手掌，五根修长的手指白花花地亮在他眼前。
　　尹佐：？
　　邵流对口型：五万。
　　尹佐露出礼貌的表示拒绝的微笑。
　　邵流点点头，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但没几秒就举起手：“上校，我也答完了。”
　　然后成为继娄清之后第二个提前交卷，离开舱室的人。
　　在他背身离开时，尹佐坐在原位愤怒地朝他比中指：好样不学学坏样！
　　然而下一刻就被飞来的不明物体砸到脑袋，尹佐刚想开骂，就听见上校怒气冲冲的声音：“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尹佐瞬间端正坐好，安静如鸡。
　　尹佐的36号直播间里早就乐开了花：
　　“我宣布！小作精就是我的快乐源泉！”
　　“哈哈哈哈哈他今天才成为你的快乐源泉吗？楼上令人震惊。”
　　“……只有我想知道娄清和邵流究竟是不是一对吗？每次看于庚和尹佐悄悄对暗号，我就开始抓耳挠腮……可好奇死我了！”
　　“+1，感觉邵流说话做事都越来越像娄清了！”
　　“+10086，今天也想知道系列：我嗑的CP到底是不是真的！？”
　　“……”
　　*
　　邵流离开主舱后，跟着走进了娄清的舱室。
　　他小心锁好门，转身问：“你有联系过帝国那边的人吗？按照这个行进速度，不出两天就能赶到罗兹星。”
　　娄清一屁股坐在简易化的行军床板上：“联系过，从昨天刚进赛场开始就在联系了，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那怎么办？”邵流皱起眉，“你再联系一下试试？”
　　娄清也略有些烦躁。
　　罗兹星近在眼前，如果再联系不上帝国，告知联邦这边的作战计划，到时候很可能连埋伏都来不及。
　　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支传呼机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联络帝国的唯一工具。
　　只能再试试看。
　　娄清掏出联系帝国用的特制传呼机，不耐烦地用力按下呼叫按钮。
　　“滴——滴——”
　　没有反应。
　　邵流在舱室里来回踱步。
　　“滴——滴——”
　　还是没有反应。
　　“真的没有用，”娄清抄起传呼机在桌上砸了两下，“它就像个只会滴滴乱叫的砖头。”
　　然后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还不如砖头呢？起码能当当暗器。”
　　邵流原本还有些着急，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当场笑出来。
　　娄清伸出手指，打算把传呼机关掉，然而就在快点到关闭按钮的那一刻，传呼机“滴——滴——”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然后发出一阵“兹钆”作响的好似信号紊乱的声音。
　　娄清和邵流都没发出声音，他们觉得传呼机应该正在恢复正常。
　　然而下一秒，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传呼机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彻底死机了。
　　“什么东西！”娄清气愤地把传呼机砸到地上。
　　邵流也跟着叹了口气。
　　“喂——这里是12号，听到请回答。”
　　娄清和邵流对视一眼，迅速捡起传呼机：“喂，这里是1号，可以听到吗？”1号是娄清的编号，在传呼机里可以查询到。
　　“可以，请问1号是否有讯息需要传回？”
　　“是的！联邦这边查到了779号实验室的情况……”
　　娄清组织着语言，把联邦查到的消息、派出的作战人员情况，以及详细的作战计划一一告知。
　　“12号已收到，稍后会通知779号实验室负责人，感谢配合。”
　　娄清听到这里，皱着眉问：“能不能现在告诉我后续安排？”
　　“抱歉，您没有足够的信息权限，我只负责接收并传达您提供的信息，但无法告诉您其他任何情况。”
　　邵流也听不下去了，夺过传呼机压抑着怒气问：“权限限制？我们的权限等级是什么？”
　　“……你是谁？1号，请问为什么机密通讯时会有其他人在场？这不大符合您的专业素质。”
　　娄清冷声道：“如果对局势一无所知，多高的专业素质都是摆设。”说完就直接按下了终止通讯按钮。
　　舱室内重归平静。
　　一时间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后，邵流笑着说：“看来我们俩不仅在联邦见不得光，在帝国那边也不大受待见啊？”
　　娄清也平复完心情：“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所有间谍的宿命吧。”
　　邵流笑了两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帝国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了，”娄清也笑起来，“这种情况你应该也习以为常吧？”
　　邵流肯定了她的说法。
　　两人对视着笑了会儿。
　　然后娄清想了想说：“他们现在无所谓，是因为情况还不危急……我不信真等到大祸临头，他们还能是这幅态度。”
　　邵流听完，点了点头。
　　普通又自信怎么办？
　　浇盆冷水就好了。


第37章 碟中之谍04   进入罗兹，帝国反应……
　　一天后, 伪装成普通航用星船的战舰如期落地。
　　尹佐下船时口中还在无声念叨：“罗兹星人淳朴好客，接待客人时常用黑斑驹肉，味质鲜美……”
　　娄清经过他时目不斜视地一脚踩在他鞋子上：“闭嘴, 下船。”
　　连考七次没过关，差点被滞留船上的尹佐委委屈屈：“哦……”
　　选手们加上其他特攻队成员，统共两百人, 分列着站好。
　　娄清摆出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慢悠悠地从中间穿行而过。
　　这也是作战计划的一环。
　　两百人凑在一块儿太过显眼, 但如果这个团队名叫尊贵大小姐和她的一众保镖，看上去就没那么突兀了。
　　娄清也不知道这个“天才”剧本究竟是谁写出来的, 但作为全队唯一一名女生，她拿的显然是大小姐剧本。
　　浩浩荡荡的队伍十分引人注目。
　　饶是罗兹星人流稀少, 附近的原住民们一个个全都探出脑袋看过来时，人数也蔚为可观。
　　封晁和彭开朗一左一右走在前头, 仿佛地下黑势力般，凶狠地给娄清开道。
　　“等等, 你们、停一下，”航站口的检查人员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说话时吞吞吐吐有气无力, “把你们的通、通行证拿出来。”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娄大小姐出行还需要通行证？”彭开朗恶狠狠地三两步走上前，揪着检查人员的衣领把人提起来, “我看你长得就像个通行证！不如把你切碎了塞进机器里检测一下试试？”
　　“但……但是……”
　　检查人员浑身发抖，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不远处，航站长已经观望了许久, 此时情势危急，他终于决定站出来。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看到那位被人群环绕着的大小姐拨开保镖走上前来。
　　失去遮挡后, 这位大小姐的样貌才完整显露出来。
　　令航站长惊讶的是，她与自己想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并非凶神恶煞，也并非高傲自矜，反而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股孱弱的气息。
　　娄清轻轻拍了拍彭开朗的肩：“彭哥哥，你都把人家吓着啦！快把人放下来！”
　　彭开朗浑身一颤，衣服包裹下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仍然不忘演戏：“好的，娄小姐。”
　　检查人员被拎着吊了半天，骤然落地，一连呛了好几声。
　　“没事吧？”娄清体贴地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边拍边细声道，“邵邵，把通行证拿过来，别耽误人家的工作。”
　　邵流拿出提前伪造好的通行证，递过来时，目光复杂地瞟了她一眼。
　　“这是我们的通行证，”娄清轻声细语地对检查人员说，“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接过通行证，仔细检查一番，再放到仪器上过了一遍，片刻后仪器发出“叮”的一声。
　　“没问题。”工作人员松了口气。
　　“那就麻烦开一下通道，让我们过去吧？”娄清朝他甜甜地笑了下，“我还想赶去看看罗兹星特有的烟火会，迟了怕赶不上。”
　　原来真的是来旅游的？
　　工作人员彻底放松下来，打开通道说：“祝你们玩得愉快！”
　　娄清朝他微微点点头，然后招呼：“邵邵，走了！”
　　邵流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来了！”
　　娄清挽着邵流，背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缓缓穿过检查点。
　　好一会儿后，才完全离开航站点。
　　邵流回头看了眼，确认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
　　然后一把甩开娄清，面色尴尬道：“做戏也不用这么尽力吧？”
　　“这剧本又不是我写的，”娄清摊手说，“原剧本是高傲大小姐和她的奶狗小面首，我已经很友好了。”
　　邵流的耳根微微有点发红，一句话没说，就在娄清以为他心服口服无话可说时，突然听到他小声“哼”了一下。
　　声音轻不可闻，娄清立刻转过头，却见邵流面色如常，便觉得自己只是听错了。
　　*
　　航站点处。
　　娄清一行人离开后，观望许久的航站长终于走上来。
　　“站长好！”负责检查游客身份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凑上前。
　　“嗯，”站长的目光还停留在远去一行人的背影上，他顿了顿问，“你觉得刚刚那群人有问题吗？”
　　“没有吧？”工作人员挠挠脑袋，“那位小姐说是赶着看烟火会，保镖才急的。”
　　站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位小姐的脾气特别好，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不相信，继续解释，“估计是因为她太善良了，家里长辈才不放心，要给她配那么多保镖吧？”
　　“可能吧。”站长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放下一点。
　　*
　　航站点发生的一切，都被如实传给779号实验室通讯员小孙。
　　小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接收到的资料整理好，收做一摞揣在怀里，走到实验室负责人辛主任的办公室里一一进行汇报。
　　汇报全程中，辛主任连头也没抬。
　　等到他说完了，辛主任才扣了扣桌子：“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孙冷汗直冒：“您说……让我只汇报重要的事情……”
　　辛主任：“你觉得这种事情重要？”
　　小孙不断躬身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多事了！”
　　辛主任只冷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小孙突然想到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昨天蓝天计划传来了消息，联邦那边的卧底说……”
　　“呵，蓝天计划？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联邦的人还是帝国的人，”辛主任打断他，冷声道，“如果你连分辨事情重要性的能力都没有，再一天到晚浪费我时间来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实验室里还缺不少实验品。”
　　小孙瞬间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拼命道歉。
　　这幢楼里，谁不知道779号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人体实验！缺的实验品，除了人还能是什么！
　　“出去！”
　　“是、是！谢谢您！”


第38章 碟中之谍05   烟火盛会，行动计划……
　　未免打草惊蛇, 娄清一行人假作游客，当真在罗兹星出名的烟火会上逛了许久。
　　娄清演戏演得十分卖力。
　　深紫色的烟花在天际炸开时，她抓着邵流的胳膊雀跃：“邵邵！那个烟花还会变成字诶！你看看上面写得是什么？”
　　邵流下意识往天上看了眼, 然后马上撇开脑袋不理她。
　　娄清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也不想管他，手肘一拐撞在彭开朗腰上：“你知道吗？”
　　“不认识, ”彭开朗摇头，“那不是联邦通用语。”
　　娄清略有些失望, 但目光很快就挪到了别处。
　　后头不远处的于庚目睹了这一幕。
　　他戳了戳尹佐：“没想到邵流哥谈起恋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居然还会害羞诶！”
　　尹佐不解：“你哪里看出来他害羞的？”
　　于庚指指天上四散的烟火：“那句话是沃尔特语写得, 意思是‘我喜欢你’，邵流哥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尹佐摆手：“说不定他真的不认识那什么……特语呢？”
　　于庚摇摇头道：“沃尔特是个大语系, 邵流哥肯定知道的……而且之前在星河训练营的时候，我瞧见过他包里有本用沃尔特语写的书。”
　　铁证如山。
　　于庚以为尹佐会和他一起感叹恋爱的神奇, 没想到尹佐听到后“哼”了一声。
　　他头一扬说：“不就多会几种语言吗？等我回去也学学那个特……特别语！”
　　于庚挠了挠头，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 当时邵流的背包里，还有十几本其他语种写就的书了。
　　*
　　烟火会逛了一下午，天色暗下来的时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挤进附近的旅店。
　　店家瞧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大想接待。
　　他委婉地摆手拒绝：“小店上上下下加起来, 也只有五十一间客房。”
　　彭开朗一拳锤在桌上：“四个人一间，小姐单独一间，不是正好？”
　　店家还想拒绝, 娄清却走上前来。
　　“我这保镖不大会说话，”她甜甜笑了一下，“您这边的客房是怎么租的呢？一万星币一晚可以吗？”
　　店家皱着眉：“五十一间房付一万……”
　　“您好像误会了, ”娄清招招手让人拿钱，“我说的一万，是一间房一万。”
　　店家：“……各位楼上请。”爬满褶子的脸上笑开了花。
　　娄清步履款款地跟着店家上楼，其他人排成一串跟在后头。
　　“你还挺有办法。”
　　进了房间，司和玉主动夸奖娄清：“简单粗暴，但好用。”
　　邵流原本想阻止他说出这句话，没成功，只能无奈扶额。
　　果不其然，娄清下一秒就“哈哈”笑说：“我就是想体验一下一掷千金的感觉！”
　　司和玉：“……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作战计划吧。”
　　为了掩人耳目，司和玉等作战小组的组长各自扮作贴身保镖，和娄清邵流待在一间房里，而其他人则待在不同的房间，只能通过传呼机了解最新的作战安排。
　　“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目前怀疑779号实验室可能位于这三个位置，”司和玉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点，然后一一说明，“这三处分别位于闹市、景点和偏远的无人区。目前为止，我们比较倾向779号实验室建在无人区。”
　　“我不同意，司上校，”娄清也指着地图说，“无人区虽然更容易布防，但是运送实验设备和材料都太过引人注目了。”
　　司和玉：“我们也考虑过这方面问题，所以只把它列为重点怀疑目标。”
　　娄清：“如果我是选址的人，我会选择建在闹市区。”
　　“万一实验室出了事情，会波及附近那么多民众，建在闹市区的风险太大了吧？”
　　“都要建人体实验室了，还能有什么同理心？当然是怎么安全、怎么合理、怎么方便就怎么选。”
　　一直默不作声认真听着的邵流此刻也点点头。
　　“我觉得娄清说的有道理。”
　　“我承认这么说有道理，”司和玉被他们说的有些意动，然而还是敲敲桌子说，“但是指挥部的决定是先侦查无人区和景点这两处可疑位置，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明白了。”行动的大方针得无条件服从上级，这是部队的铁律，娄清能够理解。
　　邵流虽然不满意这个决定，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反驳。
　　等到司和玉讲完作战计划后，娄清才提出自己的意见。
　　“我同意先侦查试探无人区和景点两个位置，但我要求这个负责侦查的名单有我。”
　　“侦查而已，谁去都可以。”司和玉不同意。
　　“但我认为这两处大概率是帝国故布疑阵，很容易打草惊蛇，我会比其他人更小心”娄清坚持，“而且如果司上校了解过我们这批新人的话，应该知道，我的各方面成绩，不论侦查、指挥还是格斗，都是新人里最顶尖的。”
　　司和玉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仍然犹豫：“我们队伍里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女生。少了其他人不怎么看得出来，少一个你却太过显眼了。”
　　娄清一听就笑了：“罗兹星人的长相和我们差那么多，在他们眼里，我和你估计长得也差不太多。只要找一个身型和我相仿的人，和我换一下衣服，保证没人能认出来。”
　　“可是身型和你差不多的……队伍里应该没有吧？”
　　娄清：“您放心，这个人我来找！”
　　邵流一听就知道她准备坑谁，不禁默默在心里为他点蜡。
　　*
　　尹佐被喊到娄清房间里的时候，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找他。
　　过去的路上，他还在脑海中畅想。
　　是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非得他来完成不可？
　　越想越兴奋，嘴角不自觉高高扬起。
　　直到推开娄清房门的一刹那，尹佐被面前一袭淡黄色镶钻的蓬蓬长裙晃花了眼睛，笑意也僵在了嘴角。
　　尹佐：“……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愉快的笑容挂了娄清满脸，她两手提着裙子上前，对着尹佐比划一番，然后回过头问：“你们看，是不是很合适？”
　　尹佐脖子上瞬间爆出一根青筋：“合适你个头啊！”
　　“好像是还可以，”司和玉捏着下巴点评，“他身材比较瘦，长裙长袖刚好还能把他为数不多的肌肉遮盖住。”
　　尹佐：？？？
　　为数不多的肌肉？这是什么话？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你穿上试试吧！”司和玉一锤定音。
　　“听到了没！”娄清把裙子扔到他怀里，“去卫生间换，快点！”
　　尹佐接住这团淡黄色的布料，无助地看向邵流。
　　邵流不忍地撇开头：“别想太多，去试试吧。”
　　尹佐：“……”


第39章 碟中之谍06   侦查行动，打草惊蛇……
　　可疑目标有两处, 分别位于无人区和旅游景点。
　　娄清和邵流一人跟着一队，各自前往一处。
　　娄清负责的目标是无人区。
　　无人区并非真的荒无一人，相反, 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还伫立着不少岗哨，谨然有序地守护着一处废弃的塔台。
　　“我去把守卫引开。”一名队员道。
　　“好，”小队长答应, “我们尽快查探完情况，出来与你会和。”
　　商量完后, 那名队员主动显露身形，引着守卫们向丛林处飞驰而去。
　　小队长招招手让人跟上, 一行人借着夜色，踩着无声的猫步向塔台潜去。
　　娄清跟在队伍尾巴上, 临入门前，摘下自己代表联邦特攻队的徽章, 悄悄扔在了地上。
　　银白色的徽章在月光映照下，一闪一闪的, 十分显眼。
　　等那些被引开的守卫发现不对劲，退回来之后，一眼就能瞧见。
　　不论帝国这边作何回应, 娄清都没有忘记，在这场比赛里, 她是属于帝国阵营的二五仔。
　　娄清扔下徽章后立刻跟进塔台。
　　回旋式的走廊中空空荡荡的，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废弃塔台而已。
　　但废弃塔台绝不会需要守卫防护，这本身就不合理。
　　“小心一点, 前面可能有异。”小队长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
　　一行人小幅点头，谨慎地跟着他向深处走去。
　　“诶，你的衣服……”娄清拍拍前面队员的肩膀。
　　“怎么了？”
　　娄清顺走他肩上的徽章藏到袖子里：“你的徽章不见了。”
　　对方的目光挪到自己肩膀上：“啊, 真的……”
　　“你们在干嘛？”小队长压着声音发飙，“不知道自己在出任务吗？还聊起天来了！”
　　两人顿时默声，跟着队伍向前潜去。
　　娄清吊在队伍尾巴上，悄悄将顺来的徽章别到了自己肩上。
　　一路上行，平静无事。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大家都没有放松警惕，各自绷紧了神经。
　　即将进入塔台第三层，小队长比了个手势让大家小心，然后缓缓推开门。
　　刚打开一条缝，一束深红色的激光直射而来！
　　娄清站的位置靠后，没中招，最前方的小队长却闪避不及，肩膀处瞬间被激光洞穿。
　　他闷哼一声，却不能挪动避开，否则只会被激光伤到更多。
　　旁边的队员病急乱投医，伸出手想把门给关上，一不小心碰到激光自己受伤不说，疼痛中还撞了下小队长，让激光束在他移动了的身体上划出更大的灼伤口。
　　“别管我，你们走！”小队长忍着疼高喊。
　　“队长！”大家纷纷摇头，“我们不能丢下你！”
　　关键时刻，娄清小心避开队员和激光走上前，取出空间钮中的机甲，搁在小队长和大门中间。
　　霎时间，机甲成为完美的隔绝屏，将激光束阻隔在外。
　　“为什么那么紧张？”娄清挠挠头，不解地问，“你们都忘了机甲自带阻隔功能吗？”
　　一众队员们：“……”
　　沉默中，塔台中突然响起剧烈的警鸣声。
　　“滴——滴——”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彻整座塔台，一时间甚至让大家产生了已经被团团包围的错觉。
　　“装备上机甲，趁守卫还没回来快去楼上查看！”小队长急迫道，“我们必须确认这里究竟是不是779号实验室！”
　　众人迅速换上机甲，破门而入，顶着无数直射而来的激光向上冲去！
　　饶是机甲能隔绝激光的穿透力，那灼热的温度也渐渐从机甲外壳爬向操控室，让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滚烫的气息。
　　“这里不是779号实验室！”
　　娄清踢开塔台顶上的最后一扇门，看清了里头的布置后喊道，“里面只存放了一点实验品，没有设备也没有科研员！这是用来掩盖真正实验室位置的障眼法！”
　　小队长应声冲上来，瞥了一眼便高喊：“我们走！”
　　刚想往原路撤返，还没来得及动作，赶回来的塔台守卫们纷纷破门而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小队长看着面前众多敌人，正想喊大家打出去，就听见娄清在他耳边呵道：“正路走不通了！可以从窗户跳下去！有机甲防护不会受太重的伤！”
　　小队长对娄清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闻言立刻指挥着大家后撤跳窗。
　　然而塔台守卫们没有机甲，只能眼见着这些入侵者纷纷从窗户一跃而下，迅速远离这里。
　　虽然打草惊蛇，惊动了帝国，但总归确认了这里不是779号实验室的正确位置，娄清一行人此行也算完成了任务。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撤离时，娄清缀在队伍后头，悄悄从塔台门口捡回了一枚银白色的徽章。
　　*
　　回到旅店的时候，一队人肯定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
　　小队长犹豫之际，娄清带头爬墙，从二楼窗台翻进了房间里。
　　“邵流他们回来了吗？”娄清边收机甲边问。
　　彭开朗刚想开口，邵流就用同样的姿势从窗户外爬进来。
　　“如你所见。”彭开朗耸耸肩说。
　　邵流从机甲里钻出来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显然他那头的任务也进行得不怎么顺畅。
　　“你们那边怎么样？”娄清问。
　　邵流摇着头说：“被发现了，景点那里人流量大，离开的时候比较麻烦。”
　　“那你们确认779号实验室的位置了吗？”
　　邵流点点头：“那里是假的。”
　　两人边说边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心知肚明，两边的侦查行动都能被发现，必定有对方一份功劳。
　　“既然你们去的两处都是假的，看来真正的实验室应该就是建在闹市区里了，你们的猜测是对的，”司和玉皱着眉道，“我会把情况上报，就怕出了今晚的事情后，实验室那边会加强防守。”
　　“这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娄清宽慰一句后，主动问道，“尹佐他们人呢？不是说要假扮成我吗？怎么没待在屋子里？”
　　谈到尹佐，司和玉紧锁的眉头松开，凝重的表情也消退下去。
　　他忍着笑意夸奖：“尹佐他……很努力。他想要帮你们多吸引一点注意力，经常主动去楼下大堂晃几圈，一会儿要杯水，一会儿还能和店主聊几句……可厉害了！”
　　娄清一听来了兴致：“真的？那我得去瞧瞧！”
　　她和邵流一起下楼，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见尹佐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谢谢哥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觉啦～”
　　尹佐说完，踩着小碎步上楼。
　　然后就在转角处和娄清碰个正着。
　　尹佐：“……”
　　娄清拍拍他的肩安慰：“没事，我根本没听到你叫哥哥，也不知道你说过要睡觉觉了。”
　　尹佐：“……”
　　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第40章 碟中之谍07   商量计划，提前行动……
　　上到二楼, 娄清没有回自己房间，转而进了邵流的房间。
　　进屋前，还喊上了于庚、封晁、霍恩等熟悉的几人。
　　被她喊过来的人一脸莫名, 少数几个知道他们今晚去出过任务的人在心里猜测，估计是要谈谈今晚的任务进展。
　　谁也没料到，刚进屋, 娄清就满脸凝重地对大家说：
　　“我知道这场比赛的间谍是谁了！”
　　尹佐立刻兴奋地问：“是谁？”
　　娄清看向他，“噗嗤”笑了一声。
　　尹佐：“……”
　　“你还是先把妆卸了再过来吧。”
　　尹佐：“……我记住你们了！”
　　裙子之前就换掉了, 卸个妆花不了多久，尹佐没过一会儿就挂着满脸水珠走回来。
　　他坐回椅子上时, 娄清刚刚掏出那枚偷来的徽章，连带着自己原有的那枚一起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尹佐好奇地问。
　　“象征联邦特攻队的徽章,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枚。”
　　“是的，我也有, ”于庚摸出自己的徽章问，“不过这个能说明什么呢？”
　　“我今晚跟着去出了个任务, 目标是查探779号实验室的确切位置，但是很快就被发现了，”娄清顿了顿, 继续说，“守卫来的太快, 让我产生了怀疑，离开的时候留心观察一番，然后在入口处发现了这枚徽章。”
　　“你的意思是……队伍里有人故意留下这枚徽章, 用来提醒帝国守卫？”
　　“没错，”娄清点点头，转而看向邵流, “你们那边的任务好像也不太顺利，有没有什么发现？”
　　邵流早有准备，闻言与娄清对了个眼神。
　　他从怀中掏出一朵花，放到桌面上说：“我离开时也观察过，那处地下穴道入口处多了一朵原本没有的花。”
　　蒋峻熙捏着花茎拿起来仔细瞧了两眼，给出结论：“这是月婵花，是联邦的象征。”
　　“没错。”邵流点点头。
　　霍恩愤愤道：“那就没跑了，肯定是队伍里有帝国间谍！”
　　彭开朗一拳锤在桌子上：“究竟是谁，我去剥了他的皮！”
　　“间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娄清故作担忧状，“更关键的问题是，既然我和邵流两边都出了问题，说明帝国安插在星河特攻队的间谍绝不会只有一个人。”
　　“那怎么办？”
　　于庚认真地担心着任务：“现在确定了实验室的位置，最后执行破坏行动的时候，肯定还会和那些间谍一起。”
　　蒋峻熙也皱着眉：“而且我们的作战计划很可能会被间谍暗中传递给帝国，到时候很可能会有埋伏。”
　　越谈顾虑越多，气氛逐渐压抑。
　　大家各自紧锁眉头，一时陷入了沉默。
　　成功将话题引向自己需要的方向，娄清对此十分满意。
　　在其他人都深思苦索时，她和邵流暗中对视一眼。
　　“我可以去引开他们。”
　　邵流主动打破沉默：“根据计划，最终行动应该会在两日后，间谍传过去的消息里也会有这一条，所以我们可以提前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郑重地对在座众人说：“你们等会儿悄悄通知其他选手，等我明天引开其他非选手的特攻队成员后，你们就跟着娄清一起去捣毁779号实验室。”
　　“没问题，我知道为这次行动准备的武器在哪里，明天你引开那些队伍高层之后，我可以去把武器偷来。”娄清率先响应。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唯有尹佐问：“能做间谍做到星河特攻队里，人家也不是傻子，你要怎么引开选手以外的一百个人？”
　　“虽然不知道间谍有多少，都是谁，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司上校一定不是帝国的人。”邵流一点一点给他解释，“我会说服司上校配合我，来演这一场戏。我们会通知其他成员，真正的实验室就建在今晚侦查过的那处旅游景点里。”
　　“明天我们带着非选手队员去那里实施捣毁行动，一方面引开帝国间谍，让帝国放松警惕，另一方面也能声东击西，为你们真正的作战行动打掩护。”
　　“你要怎么说服司上校？”尹佐仍然有疑问，“这几乎算是违背军令，擅自行动了。”
　　邵流瞥了他一眼：“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只管去通知其他选手就好。”
　　*
　　深夜，娄清回到房间里。
　　自从她和邵流跟着队伍侦查完两处实验室可疑目标回来后，兜里倒搁着的传呼机已经亮了很久。
　　显而易见，仅有的两处障眼点先后被侵入，这让真正的实验室负责人也急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他们才想起这里还有两个早几十年安排到联邦的间谍，上赶着来问情况。
　　娄清晾着对方一晚上，这时候四下无人，才终于按下了接通通讯的按钮。
　　刚接起来，对面立刻响起了急匆匆的说话声：“这里是13号联络员，请问是蓝天计划的1号同志吗？”
　　啧，大难临头才变态度。
　　可真能见风使舵。
　　娄清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慢吞吞地回答：“这里是1号，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上次和你联系的12号联络员太不专业，帝国已经对他进行了处分！现在想重新向你了解，你那边现在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上报的信息吗？”
　　“目前情况一切良好。”毫不走心的敷衍。
　　对面的联络员：“……”
　　过了好半天，等到对面不再装模作样，把责任推卸给之前的联络员，并且低声下气地允诺给娄清种种好处后，她才开始认真解释联邦这边最新的作战计划。
　　其中包括了2号间谍邵流会引开主力部队，而她则会带着一众新兵在明天进攻真正的779号实验室的事情。
　　“感谢您们为帝国作出的贡献！您放心，帝国一直有妥善照顾您和2号的家人，任何时候您都可以后顾无忧……”
　　没等他说完，娄清先掐断了通讯。
　　求人都没个求人的样子。
　　给了甜枣还不忘打一棒子。
　　这样可走不长远。
　　*
　　第二天一早，邵流就去到司上校的房间里。
　　密谈了整整一小时后，终于成功说服了司上校。
　　邵流带着满意而愉悦的心情从司上校的房间里走出来时，迎面撞上了来送早餐的旅店店长。
　　店长用十分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邵流。
　　邵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我可以帮您把早餐分给大家……”
　　“呵！”店长冷哼一声，“用得着你帮忙吗？”
　　邵流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头雾水之际，就听店长愤愤然道：“你不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的男朋友吗？为什么从别的男人的房间里出来？”


第41章 碟中之谍08   出柜问题，正式行动……
　　面对店长的质问, 邵流一时间无言以对。
　　总不能直说他们是在演戏，其实是带着武器来搞破坏的吧？
　　邵流的耳根子都渐渐红了起来，尴尬得直想往地缝里钻。
　　“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还能是什么样！”
　　“我们其实……”
　　“邵流哥？你们这是在干嘛？”早早起床的于庚出门时正好瞧见这一幕, 困惑地问道。
　　“小伙子！你来评评理！”店长一把拉过于庚，用手指点着邵流愤愤然说，“他欺负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姑娘, 出轨就算了，他还要出柜！”
　　于庚闻言“噌”得看向邵流：“这是真的吗？”
　　邵流见到于庚就像见到了救星：“于庚！你知道我和娄清不是那样的关系……”
　　这话一出口, 于庚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他气得脖颈上青筋外露，就差脑门冒烟：“枉我喊你一声邵流哥, 你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出柜不出柜的我不知道，但谈着恋爱不认账算什么！”
　　邵流瞬间被他给骂懵了, 怔怔的没说话，一时间都分不清楚于庚是真骂还是在做戏。
　　如果是在做戏的话, 这演得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难道是和娄清学的？
　　她连这种事情都教吗？
　　就在邵流走神之际，于庚已经上手抓着他的胳膊, 扯着他打算去找娄清告状了。
　　刚走到娄清的房门外，门却先从里面被拉开了。
　　娄清揉着眼睛走出来：“一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
　　“没事，”邵流连忙摆手, “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于庚愤怒地看着他，“呵, 敢做还不敢当吗？”
　　“就是！”后头的店长也跟上来：“小姑娘啊，我跟你说，你这个男朋友不大靠谱啊！”
　　被两人连番夹击, 邵流百口莫辩，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脸。
　　娄清闻言清醒了过来，好笑地瞥了邵流一眼：“哦？他干了什么事啊？”
　　“我刚才上来送早点的时候, 瞧见他从另外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走出来！”热心店长上前愤愤道，“一看就是在别人房间里过的夜，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店长朝着邵流指指点点时，于庚就在旁边义愤填膺地拼命点头，生怕娄清看不透渣男的真面目。
　　娄清状若委屈地看向邵流：“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而邵流已经放弃挣扎，捂着脸完全不想说话。
　　店长怕娄清不信，信誓旦旦保证：“比真金还真！我亲眼见到他从203房出来的！”
　　“等等，”于庚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203房？”
　　“对啊！”店长猛地一拍手，“就是那个姓……姓司的保镖那里！”
　　于庚：“……”
　　于庚这时候这才想起来，昨晚商量计划的时候，邵流曾经说过会去找司上校谈一谈，想来就是刚刚谈完出来的时候被店长给撞见了。
　　“那个……”于庚也尴尬起来。
　　“我都说了，只是误会。”
　　“谁让你不说明白啊，”于庚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你一上来就否认你和……那我当然要着急的嘛！”
　　邵流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但他不想再争论，只摆摆手说了句“算了”。
　　店长见势不对，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瞥了于庚一眼。
　　然后火气上蹿地盯着邵流说：“什么算了！人家苦主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说算了吗！？”
　　邵流差点当场落泪。
　　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小姑娘！你说对不对？”
　　邵流向娄清投去求救的目光。
　　娄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单手扶着腰认真点头：“对，可不能说算就算，你得向我道歉才行！”
　　邵流：“……”
　　*
　　好说歹说大半天，才算把店长给劝走。
　　临走前，店长还不甘心，扯着娄清灌输各种自我保护的知识，时不时还瞥一眼旁边满脸生无可恋的邵流。
　　离开半道上，店长才想起有些不对劲。
　　他回过头问：“诶，小姑娘，我怎么感觉你和昨天……有点不太一样啊？”
　　可不是不一样吗？
　　昨晚和店长高高兴兴聊了一晚上天，还会甜甜叫哥哥的，那是换了女装的尹佐。
　　娄清神色自若道：“可能是因为我刚起来还没化妆吧？”
　　“怪不得！”店长恍然大悟，点点头说，“我就说怎么还是昨天好看！”
　　娄清：“……”
　　你们罗兹星人的审美未免太猎奇。
　　*
　　店长走了，于庚却还沉浸在冤枉人的尴尬中，一直等到大家陆陆续续都起了床，还没有缓过劲来。
　　别人洗漱吃早餐的时候，于庚就腆着脸给邵流端茶送水。
　　尹佐看不下去了：“邵流！你干嘛一大早就欺负于庚！”
　　已经拒绝于庚很多次的邵流：“……”心累，不想说话。
　　于庚连忙拉住想要理论的尹佐：“不怪他不怪他，是我的错。”
　　尹佐不信：“你这个软包子脾气，还能得罪人？肯定是他欺负你，你别不敢说！”
　　于庚、邵流：“……”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齐整过来的时候，尹佐瞧邵流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彭开朗比较关心任务：“邵流，你找过司上校了吗？他有没有答应？”
　　“他答应了，一会儿就会去通知所有老队员。”邵流边说边凉凉地瞥了眼于庚。
　　于庚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半小时后，司上校下楼。
　　他逮着大家训了会儿话，没多久就整军出发，带着邵流和一众老队员们离开了旅店。
　　娄清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确定人都走远了，回头和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
　　出发前先去司上校的房间，取出了他特意留下的许多武器。
　　一大箱子枪炮塞在箱子里，伪装成行李的模样。
　　武器装备都裹上了布条，里头还涂了消磁涂料，避免在航站口被检测出来。
　　这些武器都是特制的制式装备，可以完美契合地安装在特攻队统一式样的机甲上，组合成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神兵利器，。
　　娄清把几大箱子武器分发完，拿到武器的大家各自将其塞进了空间钮里，然后很快退了旅店的客房，前往最终确定的779号实验室地点。
　　实验室建在闹市区，他们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行军过去，于是没有换衣服，还是一身日常装，外人瞧上去仍是一行来观光的游客。
　　离开时店长还恋恋不舍：“你们今天游览完还会过来吗？”
　　娄清弯着眼好声说：“我不能出来太久，不然父亲会担心的，今天买点特产就要回去啦！”
　　“好吧，以后常来罗兹星玩啊！”
　　“一定一定！”
　　话虽这么说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是不可能再来了。
　　八百年前那支真正的部队，甚至都没有人能够离开。
　　他们连埋骨家乡的机会都没有，七零八落的残肢伴着随风飘散的骨灰，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直到最后，也只带回了寥寥几块碎布衣冠。
　　*
　　罗兹星虽然位于帝国境内，但地处偏远，廖无人知，并没有享受多少帝国的福利，而罗兹星人也大多偏安一隅，少有和帝星往来的。
　　帝国将人体实验室建在罗兹星，甚或建在了有名的闹市区，多半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想来是认为这里的安全性更高。
　　但罗兹星民众不仅无辜，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游玩晃悠的地方，旁边一道吸音墙阻隔之处就有同胞正在被残害。
　　联邦的任务目标只是摧毁实验室，并不想伤害无辜的罗兹星人。
　　“779号实验室就建在那幢商厦里，但还不能确定是第几层，”娄清的目光聚焦在路边小摊挂着的气球上，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瞧上去就像头一次出门逛街的小姑娘，“我们得把街上的民众引开再行动。”
　　“可是闹出太大动静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引起实验室护卫的注意？”
　　“不用担心，我们等司上校那边动手之后再行动。到时候，帝国这边的注意力一定会先被他们那里的大举进攻吸引，”
　　“可是谁来引开街上的民众呢？”
　　“都可以，”娄清晃着刚买来的一串小花绳道，“队伍里谁最能装模作样，谁最能演戏就谁去。”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陷入了沉默。
　　娄清疑惑地转过头，就看见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手指一转点了点自己：“我？”
　　全队一行人立刻奋力点头。
　　娄清：“……”
　　*
　　半小时后，司上校传来讯息。
　　“邵流他们那边已经行动了，”娄清转身对大家说，“你们等我把街上的人引走再去找实验室。”
　　“没问题，不过你打算怎么把人引走？”
　　“借我个人就行。”
　　娄清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给彭开朗戴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拉着他离开队伍。
　　紧接着，大家就看见娄清用熟练的罗兹星语高声喊着“救命啊！绑架啦！”一路跑开。
　　彭开朗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安了个什么角色，任命地紧紧追着娄清而去，边跑还不忘配合地喊“你给我站住”！
　　热情而淳朴的罗兹星人瞧见这一幕，哪里还站得住，纷纷涌上前帮忙抓坏人。
　　好在彭开朗躲避的功夫还算到家，不然人潮一拥而上，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
　　眼见着娄清带着一大串人跑远了，街上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剩下的大家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这波我是真没想到。”
　　“不愧是清清姐啊！真厉害！”于庚夸得真心实意。
　　尹佐难以言喻地瞅他一眼：“等她坑的人换成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一时间被娄清震惊到，大家不由吐槽了几句。
　　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行动时间十分宝贵，大家各自说了几句便纷纷停下，整好队伍往实验室所在的商厦行去。
　　然而上上下下搜索了一整圈，也没有瞧见实验室的一丁点蛛丝马迹。
　　尹佐不由纳罕：“他们会不会认错地方了？其实真正的实验室建在别的地方？”
　　蒋峻熙却毫不动摇：“不可能，既然邵流说在这里，那就一定在这里！”
　　“再找找看吧。”封晁道。
　　他们到处在商厦里搜寻，从上到下又找了一遍，连楼梯间都没有放过，然而还是连实验室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回连封晁也开始犹豫：“会不会是昨天打草惊蛇之后，帝国连夜撤离了？”
　　“跑的了人跑不了庙，那么大一座实验室哪儿能说搬就搬？”蒋峻熙犹自坚持，“我们再找找！”
　　尹佐还没说话，霍恩先不干了：“角角落落统统都找过了，还能上哪儿找？总不能是在墙里面吧？”说着就用力地一拳锤在墙上，发出“砰”的清脆一声响。
　　蒋峻熙听出不对，面色一凝：“你再敲一下试试！”
　　“你再说一句试试？”霍恩没明白他的意思，火气一上来，“我还真就敲给你看了！”
　　装备了激光枪炮的机械臂猛力一挥，狠狠甩在墙上，登时在墙上砸出一个硕大的洞口。
　　从外头向破开的洞口看去，这堵墙显然是空心的，里面隐隐透出冰蓝色的暗光。
　　“好家伙，”霍恩差点傻眼，“还真在墙里面啊！”
　　发现了墙里的别有洞天后，于庚反应最快，迅速用激光束在墙上划出一个等人高的大圆，被激光隔开的墙面轰然倒下，露出里头的全貌来。
　　墙里面是一间空无一人的陈列室，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实验产物。
　　大家排队进入陈列室中，被一件件血腥而恶劣的实验品恶心到想吐。
　　爬满了寄生虫的手臂断肢、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幼体胚胎……正中央甚至还吊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活人！
　　那人看到他们，大概是想说话，一张嘴却从嘴角流下深绿色的液体，然后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声，半晌没吐出完整的一个字。
　　于庚忍着满腔怒意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断了。
　　那人说不出话，只能投来满怀希冀的目光，比着的口型是：杀了我。
　　于庚平时总是跟在娄清后头，瞧着软软弱弱没有脾气似的，临到头来反而是他最果决，在别人还恶心想吐时，提起武器射出一枪，正中中间吊着的男人心口。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那男人痛苦地皱起眉，但洞穿心脏的重伤竟然没让他当场死去。
　　他竟然还活着！
　　大家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他浑身溃烂，被人体实验折磨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但这么重的伤却没让他当场死去——
　　连番的实验不仅在折磨他，还给予了他更强的生命力，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情。
　　于庚心中泛起浓重的愧疚，再次对准他的头部射出一枪，他甚至不敢去看究竟有没有成功让对方解脱。
　　好在封晁拍拍他的肩说：“没事了。”
　　于庚这才敢向中间的男人看去。
　　他的眼睛已经合上，弥留之际的表情显得格外安详。
　　他等这一天显然已经等得很久了。
　　“这群没有人性的疯子！”尹佐咒骂一声，“我今天一定把这里全毁了！”
　　“别说话！”蒋峻熙怒叱道，“这里不是实验室的核心要带，我们小心一点，往里走！”
　　娄清和邵流都不在，蒋峻熙逐渐成了领头人。
　　他带着大家一路前行，发现道路是向下建的。
　　约莫走了四五层后，到达了一处新的房间。
　　蒋峻熙心中计算一番，估计是已经到了地下。
　　众人陆陆续续全部进入房间后，身后的大门却突然合上了！
　　虚空中响起一道兴奋的声音：
　　“欢迎诸位来到我的神奇王国！”


第42章 碟中之谍09   会和一处，间谍显形……
　　娄清带着彭开朗一路跑出老远, 直到后头追过来的一众罗兹星人都跟不上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娄清，你可真行啊！被拐卖的小妹妹都出来了。”
　　彭开朗四下望了眼, 喘着粗气接着说：“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刚刚差点被抓住，跑得太急了我都没看路。”
　　“没事儿，我认识路, ”娄清向前面彭开朗背后一指，“往那儿走就能找回去, 快走吧，别赶不上了！”
　　彭开朗点点头, 转身向娄清指向的地方走去。
　　没走两步，突然心口一疼。
　　茫然低头一看, 自己的心口已经被子弹洞穿了。
　　“对不住了，”背后传来娄清的声音, “各为其主，各取所需。”
　　彭开朗口中喃喃着“又、骗我”, 身体很快化作一片白光消失。
　　耳边久久没有响起获得积分的提示，娄清这才想起来，这场比赛的帝国间谍阵营没有击杀分, 只有阵营分。
　　看来得赶紧了呀。
　　娄清飞奔着向实验室的方向赶去。
　　*
　　十分钟后，779号实验室。
　　娄清紧赶慢赶跑回商厦, 没怎么花时间寻找就瞧见了被霍恩砸出的那个大洞。
　　墙上的洞口旁围着很多罗兹星人，纷纷朝那洞口指指点点，胆子大的还直接钻过洞口进到陈列室里观看一番, 最后是边吐边爬出来的。
　　“都让开！”娄清掏出自己作为间谍持有的特制徽章，大声喊道，“帝国警署办案！商厦清场, 所有闲杂人等迅速离开！”
　　罗兹星和帝国的联系往来并不频繁，大家多少都听说过帝国警署的威名，但没人知道警署办案到底是拿什么来证明身份，一见到娄清举着的徽章上印着象征帝国的宝石皇冠，纷纷害怕地连连后退。
　　娄清很顺利地把附近民众都远远赶开，然后回到商厦中的那处洞口，向里走了进去。
　　而等到她走了之后，那些被她赶开的罗兹星人才开始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位警官有点眼熟啊？”
　　“原来你也觉得眼熟啊！”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
　　娄清在外面和彭开朗飞奔逃窜、回来疏散民众的时候，头一批进来的队员们还被锁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轮番换上各种武器，最终还是没能把紧紧合上的大门给轰开。
　　“别浪费力气了，在我的神奇王国里，一砖一瓦都是用稀有材料特别定制的，你们不可能打开的～”
　　霍恩冷笑一声：“少做点春秋大梦，或许你还能有点人样！”
　　“别开玩笑了，霍恩，”尹佐边轰大门边说，“畜生怎么会有人样呢？那岂不是成了怪物？”
　　“你们也就现在能逞逞口舌之利了，”虚空中继续飘荡着那阵声音，阴阴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这间屋子的温度很快就会降到绝对零度，你们都会成为我绝佳的实验材料，一个都逃不掉！”
　　“你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开启自毁装置，你一根毛都别想得到！”
　　一向冷静不多话的蒋峻熙也冷哼一声：“不知道你这间所谓的特制屋子，能不能抵抗得了一百台机甲同时自爆的威力。”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虚空中不断骚扰着他们的声音总算消停下去。
　　大家一直强撑着和那隐藏着没露面的人斗嘴，但心里不是不慌的。
　　虽然这仅仅是一场比赛，真正的这一幕早在八百年前就发生过了，是完完全全的过去时，但随着屋子里温度越来越低，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也甚嚣尘上。
　　大家一时间好像真的回到了八百年前的战场上，不为生死担忧，却深深为无法完成任务的可能性而着急。
　　这群泯灭人性的家伙，如果不能就此除掉的话，还会有多少人为此受难？
　　“该死的，”尹佐低声骂了句，“娄清和邵流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于庚也低声回道：“赶过来又怎么样，不过是多送几个人头而已……他们显然是提前做了准备，我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间谍。”
　　“别说话，减少身体热量发散，能撑多久算多久，总还是要想办法的，”蒋峻熙皱着眉指挥，“没装备上机甲的都赶紧装备上机甲，打开自动制热功能。”
　　“那边轰大门的都停下，不要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轰炸，这只不过是浪费能源而已，”蒋峻熙指着几个队员说，“你们几个，一起集合火力试试能不能把大门轰开……记得数好秒，一定要集合火力同时轰炸！”
　　“那边几个，你们试着炸炸天花板……还有你们，负责地板，明白吗？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一间屋子，还能无孔不入了！”
　　指令一下达，大家很快开始有条不紊地继续尝试脱困。
　　另外一些没有被分配到任务的人，则远远避开集火的地方，静静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尽量减少能源消耗，保证自己在援军到来前不被冻死。
　　*
　　娄清进入地下实验室时，蒋峻熙一行人已经做完种种尝试，最终还是没能破开这间屋子的防护，只好选择待在机甲控制室里维持身体热量，静静等待。
　　而一直隐藏身型的那人见到他们放弃挣扎，又开始愉悦地骚扰他们。
　　“终于明白我的神奇王国是多么坚不可摧了吗～”
　　“早点放弃不就好了？你们还能多活个一时半刻呢！”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真不愿意，我也可以不拿你们做实验品……”
　　“等我把你们切成一片一片的，送回联邦，那场面一定也很好看～”
　　蒋峻熙再三强调过，让大家不要理他，而大家也做到了任他怎么说，都默不作声，让他自己表演。
　　没想到那人越说越来劲，活像八百年没和人聊过天，见着人就兴奋似的，犹自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垃圾话。
　　尹佐终于忍不住，骂了句：“可惜了，你脑子里的水就和你的话一样多，不然我们哪能闯到你大本营里来啊？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敢说出来的无名之辈而已！”
　　“大胆！”那人震怒道，“我辛同堂堂帝国皇室，岂容你凭空污蔑！”
　　“哟，还是个皇室？”尹佐嘲笑道，“你们帝国的皇室都和你一样，喜欢用嘴皮子打仗吗？”
　　“你！”
　　辛同气急败坏，刚想骂回去，突然发现了什么，平静下来嘲讽道：“怪不得还有力气在这里和我说话，原来还有同伴呐？”
　　尹佐看了蒋峻熙对视一眼，不由担忧起来。
　　这人说得是谁？
　　“让我看看这只小老鼠……呵呵，竟然还是个女孩子，长得也挺漂亮，特别适合做X18号实验……”
　　辛同兴奋地说着，而房间里的尹佐等人担忧不已。
　　这人说得明显是娄清……居然真的连娄清也要被抓住了吗？
　　那他们真的还有救吗？
　　这次的比赛是不是要全军覆没，所有人连一分都拿不到了？


第43章 碟中之谍10   双重背叛，比赛结束。……
　　“娄清！你快跑！”尹佐急切地大声喊道, “他们早有准备，你一个人斗不过的！”
　　“闭嘴！”娄清冷冷道，“吵死了。”
　　辛同被逗乐了：“哟,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怎么连队友都吼上了？”
　　“辛同，”娄清目不斜视地向地下实验室走去，“我是让你闭嘴。”
　　辛同：“……”
　　尹佐原本还为娄清紧张着, 身处快降到绝对零度的室内都差点冒出冷汗，但一听到娄清的话, 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娄清果然还是那个娄清，再困难的境地都泰然自若, 还能把对手气得跳脚。
　　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一起团灭, 不过是流掉一场比赛罢了。
　　尹佐刚刚想通，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像是大门被踢了一脚。
　　但是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被踢的大门应该在外头稍远的地方, 而不是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
　　紧接着，尹佐就听到娄清喊了声：“开门！”
　　辛同也火气上涌：“你说开就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他说着就站起来走向控制台，想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点教训。
　　“什么人？”娄清笑了一声, “蓝天计划1号成员，这次行动结束后会回到帝国, 以后大概是……你的同僚。”
　　辛同：“……”
　　不说辛同愣了一下，被锁在冰寒刺骨的房间里的大家，一听到这话, 纷纷傻了眼。
　　于庚懵懵的：“清清姐这是什么意思呀？”
　　尹佐一屁股坐在控制室的地上：“就是我们又被她骗了的意思。”
　　霍恩满脸痛恨：“我刚刚还在想，娄清怎么会知道这人叫辛同，合着他们是一伙的！”
　　于庚滤镜强大, 仍犹犹豫豫：“清清姐会不会只是故意那么说，博取他的信任，然后再……”
　　“别傻了，”尹佐这会儿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还记得这场比赛的地图叫什么名字吗？”
　　“碟中之谍？”
　　“对，”尹佐绝望地说，“我们知道有间谍，但一直被娄清带跑偏了，都以为间谍是原住民老队员……其实她自己就是间谍！”
　　“怎么会这样……”于庚喃喃道。
　　“傻孩子，”尹佐特别想摸摸于庚的脑袋，但这会儿显然是不可能的，“娄清坑了那么多人，终于轮到你了，这回总该碎一碎你的滤镜了吧？”
　　谁知于庚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惊叹道：“清清姐居然能以一己之力骗到我们那么多人，她也太厉害了吧！”
　　尹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放弃：“这孩子没救了！”
　　“现在只能等着邵流了，”蒋峻熙抱着一丝希冀道，“如果他能快点发现不对，带着老队员赶过来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外头的娄清听到了蒋峻熙的话，默了默没说话。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其实邵流也是帝国派来的间谍。
　　这一番对话的工夫，娄清已经和辛同对完了暗号。
　　真正的实验室就在冰冻小屋旁边，他打开大门，把娄清放了进来。
　　辛同一直知道这群联邦军人里有间谍，也从间谍那里得来了不少消息，所以才能做足准备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暗中传递消息的间谍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看上去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别说当间谍了，看起来都不像是能进军队的样子。
　　然而文气小姑娘一开口：“你这实验室倒是建得齐整，成天躲在里头，怪不得活得像只缩头乌龟似的。”
　　文气个屁啊？
　　辛同骂骂咧咧：“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这次立了功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
　　娄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关在里面的那群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舍不得了？”辛同眉头一挑问。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真舍不得我还给你传什么消息？直接打进来不就得了，”娄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些人要杀要剐随你，不过得给我留一个，我有用。”
　　诚如娄清所言，这群联邦军人此刻被关在这里，就是她最大的诚意。
　　辛同也不去问她要一个人做什么用，指着监控屏幕问：“你要哪一个？”
　　娄清手指指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于庚说：“就他吧。”
　　辛同看了她指的人，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是娄清的狂热迷弟，于是否决：“不行，你换一个。”
　　“那随便吧。”娄清摆摆手。
　　“你挑一个给我，其他的都尽早解决，省的夜长梦多。”
　　“好。”
　　*
　　半小时后，蜷缩在机甲控制室里的选手们一个个都被冻成了冰雕。
　　辛同把尹佐带出来交给娄清后，按下了控制台上的按钮，整间冰屋顿时遍布交错的激光弹道。
　　长久冰冻之下，机甲的防护阻隔功能消失殆尽，这些激光弹很轻易便夺走了一众选手的性命。
　　冰冻后的机甲不再坚不可摧，反而像玻璃一样易碎。
　　他们很快就被击碎，大小不一的冰片碎块落了满地。
　　娄清从监控屏幕里看过去，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八百年前的战斗里，那些军人们甚至找不回完整的躯干。
　　满地冰片残骸中甚至不见一丝血色，却苍凉得令人脊背生寒。
　　“可惜了，”辛同啧啧叹道，“本来以他们的体质，每个都可以成为我绝佳的实验品。”
　　娄清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你们兴师动众在罗兹星建实验室，究竟是在研究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谈到自己的毕生事业，辛同顿时来了兴致，“我们的研究目标是让人类进化！”
　　“进化？”娄清问，“是基因改造吗？”
　　“这就是实验机密了。”辛同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
　　他捏起一块小小的芯片，近乎陶醉地看着它说：“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
　　“哦？你把实验数据都记录在这个芯片里了？”
　　“没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娄清飞身而起夺过芯片，在半空中一转身，稳稳落在地上。
　　她站起身，抓着芯片前后打量了两眼，径自喃喃道：“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为着这个赔上了那么多条人命。”
　　·
　　“你在做什么？”辛同勃然大怒。
　　娄清冷笑一声：“你看不出来吗？”
　　下一秒，她将芯片握在掌心里，一点一点用力捏碎，四散的芯片粉末从她手指的缝隙间滑落下来。
　　“胆敢背叛帝国，你将永远不会被帝国原谅！”
　　“人体实验丧尽天良，不会被人类原谅的，永远都是你们。”
　　“来人啊！”辛同气急败坏，边在操控台上使劲按边喊，“给我抓住她！”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严阵以待的帝国守卫们应该马上就能赶过来，然后过了几分钟，什么人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就在辛同慌神之际，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辛同以为是守卫，慌不留神地迅速把门打开：“快来人啊！”
　　然而下一秒，走进来的却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穿着的也不是帝国军服。
　　“你们怎么那么慢？”娄清拍了拍手里没散干净的粉末说，“害我还要和他周旋那么久。”
　　“避开帝国重重防线赶过来也很不容易，体谅一下。”
　　“你、你们是一伙儿的？”辛同踉跄着后退。
　　刚刚赶到的邵流这才看向他：“认识一下，邵流，蓝天计划的2号成员。”
　　“你们居然一起背叛帝国！你们这两个败类！”
　　“从未归顺，何来背叛？”
　　“不用废话那么多，”娄清装备上机甲，“司上校他们呢？”
　　“一个不少，都在外面。我们在另外一个可疑地点制造了一波混乱，就直接赶过来了。司上校他们有的控制住帝国安插的守卫，在逼问实验室情况，有的在附近埋□□……”
　　“不用再逼问了，”娄清打断他，“实验数据我已经毁了，只要再把这栋实验楼毁掉就行。”
　　“行，那我让司上校把□□引爆，炸了这栋楼。”
　　娄清把地上冻成冰雕的尹佐提起来：“小心点，炸实验室之前别伤到这个宝贝疙瘩，不然联邦阵营选手一团灭，比赛直接就结束了。”
　　邵流点头：“没问题。”
　　辛同颤抖着站在一边，完完全全地被忽视掉，只能绝望着听他们商量怎么毁掉凝结了自己毕生心血的实验楼。
　　而邵流用传呼机和司上校沟通完，提着毫无知觉的尹佐走了出去。
　　娄清按下关闭大门的按钮，和辛同一起待在实验室里，等待爆破的到来。
　　辛同原本还想等他们俩离开后从密道逃跑，没想到娄清就待在这里不走了。
　　他顿时急眼：“你不走吗？整栋楼爆炸了，你也逃不掉！”
　　娄清瞥她一眼：“我们从联邦来到这里，原本就没打算过活着离开。”
　　这句话是替八百年前舍生取义的英雄们说的。
　　十分钟后，冲天的火光带着硝烟弥漫而起。
　　*
　　娄清从模拟舱里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晕眩，带着巨大爆炸的冲击波导致的后遗症——耳鸣。
　　旁边候着的工作人员上前和她道喜时，她连话都听不清，看到的人也模模糊糊有些重影。
　　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算勉强缓过来，能够听清楚别人在说什么话。
　　“又是第一名，娄清你太厉害了！”工作人员兴奋地说。
　　“谢谢，”娄清笑着点点头，“能让我看看这场比赛的积分表吗？”
　　“用不着表，你和邵流50分，其他每个人20分。我在星河对抗赛工作了那么多届，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整齐的分数呢！”
　　帝国间谍阵营没有击杀分，娄清和邵流各得了50分阵营分。
　　联邦阵营的大家一个实验室守卫都没杀，自然也没有击杀分，连那20分阵营分都是他们的对手——娄清和邵流帮着把779号实验室给摧毁了，才勉勉强强拿到的。
　　这和娄清预料的一样，她点了点头。
　　比赛还有赛后采访，娄清扶着椅背站起来。
　　刚想走出去，一大群人直接破门而入。
　　“娄清！这次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哪个阵营的？邵流呢？”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也有20分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群被蒙在鼓里的选手七七八八吵作一团，纷纷挤上来问情况。
　　娄清看着这乌压压一片人，一瞬间头都大了。
　　“那个，你们能一个个来吗？”
　　话音刚落，邵流也从门外走进来。
　　娄清顿时找到了救星，手指一指邵流大声喊：“他什么都知道！你们快去问他！”


第44章 碟中之谍11   道歉手段，赛后采访。……
　　娄清指着邵流喊出那句话后, 就趁着大家分神看向邵流的瞬间，仗着身型优势，飞快地从人群中窜出去, 经过邵流时还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甩下一句“多谢了兄弟”。
　　一不留神让娄清给溜了，连人影都瞧不见, 顿时间，房间里一众选手虎视眈眈地看向邵流。
　　邵流原本只是被工作人员嘱托, 来和娄清对一下赛后采访的稿子，完全没想到刚过来就遇见这种阵仗, 一时间有点愣神。
　　但娄清都先一步溜走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刚打算跟着开溜，就被冲上来的一众选手团团围住, 堵在了墙角。
　　“说吧，这场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流被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 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们让我说什么啊？”
　　“不妨就先说说，这场比赛的间谍究竟是谁？”
　　邵流犹豫两秒，抵不住压力：“……是我和娄清。”
　　“真的是你们！那你们俩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间谍出在原住民里, 贼喊捉贼啊，也太阴险了吧！”
　　邵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那是娄清说的, 不是我说的。”
　　“你们俩都是一伙的，谁说的有什么差别！？你不是也默认了吗！？”
　　邵流的1号迷弟蒋峻熙也忍不住开口：“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选择欺骗大家的时候，邵流就想到了迟早会有这一天。
　　他被重重围堵着,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使出曾经用过的老招数：“待会儿采访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
　　场面安静了一瞬。
　　尹佐率先开口：“我听说首都星上新开了一家屋顶餐厅, 评价还不错。”
　　霍恩点头支持：“我哥上周刚带我去过，服务和菜品都还行。我有会员卡，现在预定还能包场。”
　　邵流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家已经举手表决完，全票通过。
　　邵流默默扶额：“好吧，现在预定，待会儿采访结束我们直接过去。”
　　话音刚落，乌压压的人群响起一阵欢呼。
　　这回可比上次的食堂请客高级多了啊！
　　尹佐摆摆手让开路：“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邵流：“……谢谢你了。”
　　*
　　大家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MVP采访在即，外头的媒体和主持人都等着，既然邵流已经乖乖认错，也没人不识相非要在这个时候拦住他。
　　左右邵流晚上还要请客吃饭，怎么都逃不掉。
　　邵流赶到的时候，娄清已经站在了主持人旁边。
　　摄像头都聚焦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也已经打上，一切就绪，他赶紧匆匆走上前站到娄清旁边。
　　刚刚站定，邵流迎面就撞见了之前嘱托他和娄清对稿的工作人员的眼神。
　　对方投来殷殷期盼的目光，眼神翻译一下就是：您成功说服娄清，让她这次不要乱讲话、打广告了吗？
　　邵流假作没有看见，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
　　“在两位过来之前，我们先征求了一下到场观众的意愿，收集了几个观众最好奇的问题。”
　　主持人笑意盈盈开口，邵流和娄清也打起精神，认真听着究竟是什么问题。
　　“首先想请问两位MVP选手，为什么最后在明明能直接结束比赛的情况下，还要‘多此一举’地帮对方阵营摧毁实验室呢？”
　　“多此一举？怎么会是多此一举？”邵流一听问题，皱着眉反驳，“人体实验室从根本上就违背了人伦道德的底线，我不想简简单单把这看作一场比赛，仅凭赛场赋予我的身份做事……我有我自己的判断能力，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那娄清呢？”主持人顿了顿转而问道，“你和邵流做出了一样的选择，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吗？”
　　“没那么复杂，”娄清笑着说，“我们获胜的很大因素在于司上校。他答应邵流带走老队员，一方面为我们直接困住其他选手提供了便利，另一方面也让我们拥有了转过头来对抗帝国的筹码。而当初能够说服他，也是因为我们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把真正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才做到的。”
　　“原来如此，那相对来说你要比邵流更理性一点啊。”
　　主持人接下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与这场比赛相关的。
　　全程采访里，星河对抗赛的许多工作人员都提心吊胆，生怕娄清再吐出些什么一鸣惊人的字眼。
　　然而娄清这回却和转了性似的，从头到尾都是有问有答，什么出格的话都没说过。
　　采访结束的时候，台下的工作人员怀揣着感恩的心情找到邵流，一个劲儿地道谢。
　　但邵流心知这压根没自己什么事，他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娄清坑住了。
　　随口应了几声后，邵流追上娄清：“你刚刚回答的是真心话吗？”
　　“刚刚回答了那么多问题，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掉头帮忙摧毁实验室的原因，”邵流上前两步和她并肩而行，“你真的只是因为和司上校的谈判，才决定要这么做的吗？”
　　“对啊，怎么了？”
　　“我不信，”邵流皱着眉说，“你为什么要说谎。”
　　娄清笑了几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算起来我们也不过一起参加了几场比赛而已吧，你很了解我吗？”
　　“我当然知道！”
　　邵流急匆匆开口，刚要说什么，肩膀却突然被人抓住。
　　背后传来尹佐的声音：“邵流！你也太不地道了吧？居然还想跑路！”
　　“就是，”霍恩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我餐厅都预定好了，转眼一看你人没了，还带这样玩的？”
　　邵流：“……”
　　他无奈地回过头，果然又见到了乌压压一群选手，一个个怒目而视瞪着他。
　　“如果我说，刚刚只是突然忘记了这件事，你们会信吗？”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霍恩摆手，“菜都准备好了，现在跟我们一起过去才是正事。”
　　尹佐在一旁补充道：“人不跟来，卡跟来也行。”
　　旁听了一阵的娄清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等邵流请客！”
　　娄清闻言，期盼地看向邵流：“请这么多人啊？有我的份吗？”
　　邵流：“……”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不就和当初在训练营里请的那次客一样吗？
　　明明是娄清的锅，最后偏偏是他来背。
　　更可气的是，背完锅之后，娄清这个始作俑者还要兴高采烈地凑上来问，有没有她的份。
　　邵流想到这里，心气不顺地愤愤道：“没你的份！永远也不会有你的份！”


第45章 碟中之谍12   道歉请客，地图问题。……
　　邵流的话刚说出口, 当事人娄清还没什么反应，于庚先一反常态地嚷嚷起来：“邵流哥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跟我清清姐说话呢！？”
　　“明明是她先……”
　　“呵，我算是看明白了, ”于庚冷哼一声打断他，“之前在赛场里我还因为误会你自责，现在看来, 或许根本就不是误会！”
　　怎么就不是误会了？
　　他明明没有出轨也没有出柜……不对，他和娄清根本就没有一腿好吗！？
　　邵流只觉得自己被冤枉得莫名其妙, 根本没想到在其他选手眼里，自己和娄清早就成了“地下情侣”。
　　他刚想开口反驳, 娄清先上前两步搭住于庚的肩膀，垂下眼帘用无助的语气说：“邵流人其实很好的, 可能只是对我有点误会，你不要对他这么凶吧？”
　　“哪有什么误会……”
　　邵流嘲讽的话说了一半, 就瞧见不仅于庚，在场所有选手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 声音越来越虚，接下去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紧接着，娄清微微叹了口气。
　　在这诡异的沉默中, 叹气声清晰可闻。
　　霎时间，大家看着邵流的目光多了几分谴责, 于庚更是气得脸颊通红，要不是娄清拉着，他可能当场就和邵流干起架来。
　　压抑的沉默中, 突然响起“咔嚓”一声。
　　邵流绝望地看向声源处，不出意外地瞧见了举着相机刚按下快门的记者。
　　那记者尖嘴猴腮，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邵流思索两秒，想起了这位就是之前第二场比赛结束时，举着他和娄清的合照造谣他们是情侣的人。
　　很好，当初想着不攻自破的谣言，这下怕是彻底洗不清了！
　　“邵流啊，虽然娄清这人吧……确实能坑人了一点，但你这么做还是不大好吧？”连尹佐都开始帮娄清说话。
　　邵流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要遭受这种社死对待，但总是越说越黑的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辩驳的想法。
　　“走吧……去餐厅，我请客。”
　　*
　　比赛结束时本来就已经很迟，大家一番折腾赶到餐厅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
　　进了餐厅才发现，能让世家小公子霍恩也称赞两句的地方，果然自有妙处。
　　餐厅位于首都星最繁华的市中心，建在三百层高的大楼顶上，露天的设计让客人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灯红酒绿，交相辉映。
　　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在透明的玻璃罩上，滤出浅浅的缤纷色彩。
　　当然，整座餐厅里最美丽的，还属装裱得精致漂亮的价目表。
　　娄清挪动手肘碰了碰邵流：“挺破费啊！”
　　邵流当即假笑着退开一步：“菜都上好了，你自己随意。”
　　态度明确，保持距离。
　　“清清姐，那边有奶油小蛋糕，甜品适合用来补充体力，我给你拿两个？”于庚见不得娄清受委屈，第一时间凑过来。
　　娄清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应了一声便和于庚一道去旁边拿甜品。
　　因着包场且来的客人过多的缘故，餐点摆成了自助形式，分门别类，搁放在一眼难以瞧见尽头的长桌上，任由大家自由取用。
　　偌大的屋顶餐厅只装载着他们这群对抗赛选手兼军校生，五大三粗的选手们和装修得精致幽雅的餐厅显得略有些格格不入。
　　虽然作为联邦未来精英的选手们大多出身不凡，但军校里随意惯了，用起餐来便不那么精细，各自盘子里堆叠着满满的食物。
　　唯有霍恩格外讲究，腰背笔挺地坐着，细嚼慢咽，好似在悠闲地享用下午茶点，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瞩目。
　　娄清瞧见这幅场景，端着盘子坐到他对面。
　　霍恩一抬头看见娄清，自认和娄清关系没好到坐一块儿吃饭的他心想：这是还在和邵流吵架，所以随便找个地方坐吗？
　　于是他犹豫了两秒，宽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两条腿的□□不多见，两条腿的人还不是满地跑。”
　　娄清莫名其妙：“这是现在流行的顺口溜吗？”
　　霍恩以为她不好意思承认，体贴地说：“就当是吧！”
　　娄清：“……”
　　瞬间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霍恩表面上是个桀骜不驯的世家小公子，内心却有着想当相声演员的野望。
　　真是令清吃惊！
　　娄清久久未动，平复完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听说你父亲是军部司令？”
　　一听人提起父亲，霍恩自动开始警觉：“军部监察系统很严格，我爸连我都照顾不了，其他有什么事情应该也很难帮上。”
　　“……没让你帮忙，只是打听点事情。”
　　“机密信息他也不会告诉我的。”
　　“……”
　　娄清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霍恩相信，自己真的不是来套情报的，也不需要特地“照顾”。
　　霍恩纳罕：“那你到底要问什么？”
　　“……就是一点关于星河对抗赛的事情。”娄清无奈扶额。
　　“你不早说，”霍恩松了口气，“问吧。”
　　娄清：“……”
　　压制住心里想要当场骂人的小恶魔，娄清缓了口气问：“你还记得这场比赛的地图比较特殊吗？”
　　霍恩想了想点头道：“嗯，这张地图是官方地图库里没有的。”
　　“但这是往年那么多届比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娄清凝神认真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甚至没有提前通知。”
　　“确实有点奇怪，”霍恩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回答：“会不会是为了防你？你每次利用地图信息打出天然优势，这也太bug了一点，换我我也要防着你走捷径。”
　　事实上在娄清之后，不是没有人想过也去记背地图库，只不过基本都失败了而已。
　　那么考虑到娄清的独树一帜，在地图上防一手看上去好像也十分合理。
　　“不可能，”娄清略有些无语，“就算是真为了防我，肯定也会出公告通知大家，不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不觉得这次比较像是临时决策，来不及通知吗？”
　　“虽然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但是……”
　　话音未落，两人的光脑突然都发出了“滴”得一声响。
　　对视一眼，各自低头看去，原来是星河对抗赛官方发来的通知。
　　【从第三场比赛起，赛场地图将不再从地图库抽取，请各位玩家知悉，探索更多可能性】
　　“迟来的通知，”娄清笑了一声，“你现在可以相信这是临时决策了吗？”
　　霍恩心下又信了几分，但还是犹豫着说：“可是这条通知上写着‘探索更多可能’，这就是在暗暗对话你吧？”
　　当然不是。
　　娄清心下想，如果不把缘由推到她身上，官方怎么能把真正的理由隐藏起来呢？
　　但她不再就这一点和霍恩争论，转而问：“所以你之前真的完全没有收到过换地图的消息吗？”
　　“当然没有！”
　　娄清点点头：“这就是我想了解的信息。你能不能向你父亲旁敲侧击一下，为什么会比赛官方会决定临时换地图？星河对抗赛的背后是军部，你父亲肯定知道点什么。”
　　“不是机密信息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那就是可以了，”娄清迅速帮他拍板，“多谢！”
　　突然被下了决定，霍恩怔愣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你们是在聊比赛地图的事情吗？”邵流走到霍恩旁边问。
　　“当然不是，”娄清诧异道，“聊聊餐品而已。”
　　邵流：……
　　霍恩：哦豁，原来气劲儿还没过去。
　　邵流早就在旁边听了一阵子，不过隔得远，只大致听到了一些诸如“地图”“比赛”“军部”之类的字眼。
　　他早就想过来问问，但碍于刚刚下定决心要和娄清保持距离，省得再被不明不白的冤枉，顺带着还驳了一把她的面子，便不大好意思凑过来问。
　　直到收到比赛官方的通知讯息，他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终于按捺不住走过来，没想到娄清以牙还牙，这就报复了回来。
　　邵流还在纠结要不要道个歉，娄清却端着没怎么动过的盘子站起身，对霍恩说：“那件事儿就麻烦你了，有消息的话记得联系我。”
　　邵流下意识以为这是在对自己说话，问了句：“什么事儿？”
　　“这家餐厅食材挺不错，我想问问哪里进的货，”娄清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能帮忙打听下吗？”
　　邵流：“……”
　　等到娄清端着盘子离开后，霍恩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邵流的肩膀。
　　他同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邵流：“……”
　　看到邵流面无表情的模样，霍恩顿时恨铁不成钢，自觉肩负起人生导师的重任：“邵流啊，我跟你说，这种时候就不能坐以待毙，你要主动出击啊！就你这态度，送到嘴边的肉都得飞走！”
　　邵流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按在他比自己矮了十来公分的脑袋上：“没大没小，喊邵流哥。”
　　霍恩：“……”
　　*
　　娄清回到家的时候并不算太晚。
　　月亮刚刚爬上树梢，光晕穿过枝桠落在地上，泛起圈圈银白。
　　她回来前给奶奶打过通讯，但奶奶还是等不及，早早等在了楼下，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慢慢挪回街头，来回打转。
　　娄清远远就瞧见了奶奶佝偻的背影，那是常年弯腰捡垃圾留下的痕迹。
　　她连忙小跑上来扶着奶奶的手臂：“奶奶，你怎么下来了呀？”
　　奶奶一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褶子立刻晕出一圈笑意：“来接你呀！”
　　年纪大了之后，她的语速也变得极慢，近乎一字一顿，边说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娄清的手背。
　　奶奶腿脚不好，娄清怕她摔着，走得很慢。
　　从楼下走回房子这段短短的路程，她们花了得有十来分钟。
　　回房间前，奶奶突然想起些什么，喊住娄清：“娃子诶，你那个朋友……叫谭……谭……什么来着？”
　　娄清思索一番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是姓谭的，好半晌才隐隐约约想起一个，不确定地问：“谭阳州？”
　　“诶，就叫这名儿！”
　　“他怎么了吗？”
　　“前两天啊、这娃子的小舅来过，他说娃子、不见了嘞！要问问你，有没有来找你嘞！”
　　这么一说娄清也想起来，在星河训练营结束后，第三场比赛开始前，她曾经接到一通通讯，好像就是来问谭阳州的。
　　“他没有来找过我，不过如果以后再有人来问的话，你把我的通讯号给人家，让人家来找我就行。”
　　“好嘞！”
　　*
　　这段时间里，娄清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先是机甲训练营，紧接着是对抗赛，几乎是连轴转没怎么歇过。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她大被蒙头，什么也不管了，先睡上一觉再说。
　　等到第二天大中午才惺忪着睡眼被奶奶喊起来。
　　吃过午饭，打开光脑，把自己关闭已久的社交软件通通打开，然后就被满屏红艳艳的消息提示炸了一脸。
　　按着消息重要性，娄清先点开霍恩的头像。
　　霍恩：我打听过了。
　　霍恩：我爸说地图就是为着你改的。
　　霍恩：你可真行啊娄清！
　　霍恩：星河对抗赛官方特地为你改规则！
　　霍恩：史无前例第一人啊！
　　霍恩：目测要火。
　　娄清看完消息，给他回复。
　　娄清：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还有，我已经火了，谢谢。
　　然后直接把对话框点了叉。
　　经过霍恩这一遭，娄清反而确认了，比赛地图更换的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甚或不可告人的因素，不然不可能把锅推到她身上。
　　但连霍恩这边都拿不到准确消息，另外也没有地方可以问，她也只能等下一场比赛看看是什么地图，再去推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这里，娄清拍了拍脑袋，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回复完于庚等选手朋友的消息，关掉维信，点开维博。
　　刚一点开，就见到上百万条@她的消息，鲜红的七位数字亮得吓人。
　　定睛一看内容，发现还要更吓人：
　　“粉丝过亿的福利呢？”
　　“社会我清，在线跑路！”


第46章 碟中之谍13   粉丝福利，入学军校。……
　　娄清翻开自己发的维博看了看, 才算想起来，自己之前确实承诺过粉丝破亿送福利。
　　定睛一看当前粉丝数，这岂止破亿, 再过不久都要破两亿了！
　　点开评论区看了看，发现大家对福利的猜测多种多样。
　　简单的有开直播、搞抽奖，难一点的有唱歌、跳舞, 再困难点的……
　　为什么会有人要她穿女仆装！？
　　清清震惊.jpg
　　女仆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娄清当机立断做出行动。
　　她找到自己当初背地图时整理好的资料, 连带着学习机甲操作时记录的笔记，花了一个钟头分门别类整理好, 并一一标上备注，最后打包成一个文档, 上传到维博。
　　配文：庆祝粉丝破亿，送上福利——学习大礼包。
　　点击发送。
　　维博刚发出没两分钟, 评论区就彻底沦陷：
　　“就这？”
　　“好家伙，裤子都脱了给我看这个？”
　　“实不相瞒, 我的百人大群里打赌娄清会送什么福利，一个人都没猜对。”
　　“楼上节哀，你筛选一下这几千万条评论, 有谁猜对了我跟他姓。”
　　娄清简单翻阅了一下评论区，最后挑了一条回复：作为一名专业的星河对抗赛选手, 我相信你们粉我一定是因为我的才华。希望大家好好向我学习，一起变得更优秀。
　　发完没多久，就在她回复的这条评论底下, 楼中楼的数量开始暴涨，但她没有继续看回复，径直点了退出键。
　　粉丝嘛, 要哄着，不能惯着。
　　娄清继续从繁多的信息中挑拣重要的回复，好半天后，瞧见一条较为正式的商务合作邀请。
　　消息里附带着策划书，从品牌介绍到代言头衔，一一解释得清楚明白，看上去很是专业。
　　娄清跳过策划书里品牌介绍的部分，只看了后面的合作方案，觉得不论代言费还是合作形式都挺不错，然后上星网查了一下这个品牌。
　　原来还是家百年老店，专门做机甲零部件销售和组装的，和她的身份倒也十分相配。
　　思量一番，娄清发消息给其他熟悉的选手，复制粘贴着挨个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品牌，评价如何。
　　当然，划到邵流的时候，她迅速选择了跳过。
　　没一会儿就收到回复。
　　尹佐：你想干嘛？知道又怎么样？
　　霍恩：呵，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复我的消息？
　　于庚：当然知道了清清姐！这是机甲业的龙头企业嘛，风评挺好的，你是要买机甲零件还是准备定制机甲啊？我都可以帮你参详参详的！
　　……
　　总结下来，这个品牌还挺靠谱。
　　确认过后，娄清给品牌方回复：您好，我对贵品牌很感兴趣，不知是否可以近一步详谈呢？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直关注着她，消息回得特别快：我司非常期待和您的合作，但风控部门提示，您目前正处于舆论风波中，希望可以在解决之后再商谈合作事宜。
　　紧接着还发过来一张图片，娄清点开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刚刚发的维博截图吗？
　　没两秒又发来一张图，这回是评论区盖起的高楼。
　　从发送维博到回复品牌方，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居然跟踪得那么快！
　　娄清这下可以确认了，对方的的确确一直紧密关注着自己，看来合作意向还是很浓厚的。
　　于是她问：请问贵司认为怎样处理才算是解决问题呢？
　　对方：希望您能照顾好粉丝情绪，根据粉丝意愿送出更符合大家期待的福利。
　　娄清还在想什么样的福利算是符合粉丝意愿的，对方又发来一张图片。
　　这回是投票截图，标题上鲜红的大字写着：清清要发粉丝福利，你最期待的是什么？
　　底下的选项集评论区之大成，足足有好几百项，而其中遥遥领先的就是女仆装直播，拉开了第二名上千万票。
　　娄清：“……”
　　商谈一番无果。
　　对方在这一步上无法退让，而娄清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福利”，最终还是选择了婉拒。
　　没有办法。
　　代言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尊严故……价码不够高。
　　*
　　第二天，娄清和首都军校的招生办负责人约了时间，在学校里面谈。
　　之前第二场比赛结束时，就有不少军校向她抛来过橄榄枝，唯有首都军校寂静无声。
　　等到第三个MVP也花落她手，老牌名校——首都军校终于也坐不住了。
　　微信上发过来的具体福利条细，娄清都一一看过，并且十分满意，如今不过是来当面做最后的确认。
　　大致内容早在线上聊过，当面只需要确认一些细节问题。
　　面谈得很愉快，结束时负责人笑着朝她伸出手：“恭喜加入首都军校！”
　　而首都军校也不愧它的名声，员工非常尽责，签完协议后，对方主动带着娄清去办理了入学手续。
　　盖好印章，拿到入学须知的小册子，办好学生卡，分配完宿舍……一套流程走完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最后结束的时候娄清腿都有点发软。
　　她打从心里觉得，办入学手续就像逛街一样，比打一整天的机甲实战还累人……
　　“从现在起，你现在就是首都军校的大一学生了，”办完最后一项程序，负责人笑着对她说，“我再带你逛逛校园吧！”
　　娄清几乎有些恐慌地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现在都到了饭点，就不麻烦您了，我上学之后多走两圈就认识了。”
　　“好吧，”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惜，“那我送你到校门口！”
　　娄清这才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首都军校占地很广，饶是有很多个校门，从行政楼到最近的校门口约莫也得走上二十分钟。
　　一路上看到的学生们大多都使用着简易的代步工具，但娄清没有准备这些，只能和招生办负责人边聊边向外走去。
　　行至半路，迎面撞见熟人。
　　于庚兴奋地跳下悬浮车，小跑上来打招呼：“清清姐，你怎么来这儿了！是来看我的吗？”
　　“我来办入学手续，以后就是你的同学了。”娄清笑着说。
　　“真的啊！？”于庚高兴极了，当场蹦起来转了两圈，站稳后突然想起些什么，好奇地问：“清清姐，那你现在是读大几啊？”
　　“……大一。”
　　“什么！？”于庚惊吓道，“那你不是成了我的学……妹？”
　　“……你现在大几？”
　　“我都大三了啊！”于庚平时温温和和好脾气，难得开始一惊一乍。
　　娄清也没想到，从前拒绝于庚喊“姐”，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到头来真成了他的学妹。
　　她还没说什么，于庚却开始抓耳挠腮：“不行不行，那个称呼我喊不出来，还是喊你清清姐吧！”
　　娄清拍拍他的肩：“好的学长，知道了学长。”
　　于庚闻言难受得表情都扭曲了。
　　其实娄清早就习惯了他喊的“清清姐”，没打算再让他做什么改变，只不过下意识想逗逗他罢了。
　　道了别之后，娄清继续跟着招生办负责人往校门口走。
　　然而老天好像在和她开玩笑一般，没走两步又遇着了熟人。
　　但这一回却不是关系友好到可以停下来聊两句的人，而是正在冷战中的……邵流。
　　来来往往使用着代步工具的学生中，径自步行的邵流显得格外显眼，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而邵流显然也注意到了娄清，目光往她这边飘来了好几次，原本快速的步伐也渐渐变得缓慢，好似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打招呼。
　　“那是邵流吧，你不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吗？”
　　“还是不了，”娄清解释道，“他还在生我的气，现在可能不大想见到我。”
　　这么一说，身旁的人怕触到霉头，立刻不说话了。
　　娄清目不斜视地经过了邵流，一句话没说，就像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一样。
　　事实上，娄清不仅仅是因为之前邵流的作为生气，不想打招呼的更重要一个因素，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先前和于庚那一番对话提醒了她，自己现在可以算是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而看到邵流的那一瞬间，娄清心里自动浮现出“他也是我学长”这个想法。
　　当“邵流”和“学长”这两个词之间划上等号，娄清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能轻轻松松对于庚喊出的词汇，看着邵流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假作没有看见人，匆匆走过去。
　　后来的一小段路程里，娄清一直在走神。
　　负责人不管对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点点头，敷衍地应几声“嗯”。
　　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娄清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态。
　　她想，自己多多少少是把邵流当成对手的，而对手适合用来打败，不适合用来开玩笑。
　　终于想通，娄清肯定地在心中点点头。
　　等到下场比赛，她还要拿MVP，不过一定不再是并列的！
　　“……娄清、娄清！”招生办负责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
　　娄清总算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一整个下午里，对方一直西装革履，好一副精英模样，此刻却突然犹犹豫豫的，扭捏起来，张了好几次口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娄清好脾气地问第二遍：“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对方还是支支吾吾的。
　　娄清也不催促，静静等待对方把话说出口。
　　好半晌，对方好似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说：“那个……你能给我签个名吗？”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签字本和签字笔。
　　竟然还是有备而来。
　　娄清觉得自己先前高估了首都军校的员工素质。
　　对方态度这么好的帮这帮那，原来是因为对方是她的粉丝。
　　当然，这并不是说对方素质差的意思。
　　娄清对自己的粉丝还是十分友好的，立时给他签好了名。
　　对方拿回签字本，一看是个to签，顿时更为激动，兴奋地说：“比赛继续加油啊，你一定可以拿到总冠军，进星河舰队的！”
　　“谢谢，承您吉言。”
　　*
　　虽然办理了入学手续，成为了首都军校的一员，但因着奶奶的缘故，娄清并没有选择住校，只把分配的宿舍当作午间休憩的地方。
　　之后几天里，她挑拣着选完自己感兴趣的课程，然后每天来学校听课。
　　首都军校的学生基本都认识她，还有不少是她的粉丝，知道她成了自己的同学后，一个个兴奋极了，纷纷想来要签名。
　　然而娄清一周只有三天有课，每天的课还不多，回回都是踩着点到教室，下课铃一响便迅速走人，他们根本找不着机会。
　　就这样过了两周，大家一次也没有逮住过娄清，压抑的好奇心终于破土而出。
　　首都军校的内部论坛上飘起一个帖子，很快就被顶成了高楼，上头标了一个黄色的“hot”标签。
　　帖子的主题是：
　　娄清下课后究竟去了哪儿？？？


第47章 碟中之谍14   定做机甲，重谈合作。……
　　论坛的楼越顶越高, 但整整一夜过去，还是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娄清是为下一场比赛做秘密训练去了, 也有人猜星河舰队已经内定了她，提前让她入队培训。
　　当然，匿名论坛里不乏冒着酸水的回复, 猜测她不过是懒癌发作，急着回家睡大觉去。
　　讨论来讨论去, 也没有一个得到一致认可的答案。
　　而成为话题中心的娄清，此时刚刚气喘吁吁地从机甲操控室里爬出来。
　　“极限运动一小时后, 心跳速度每分钟131次，承重能力减少23千克。”乔博士看着显示器读出数字。
　　额头上的汗水快要滑到眼睛里, 娄清随手抹了一把，平复着呼吸, 缓缓问道：“清单上的所有测试上周就做完了，您左加一项, 右加一项，好歹得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个头吧？”
　　乔博士扶了扶自己的镜框：“这就是最后一项了。”
　　“啊，”娄清松了口气, “感谢上苍。”
　　乔博士一听，当即斥责：“这跟上苍有什么关系？”
　　娄清：“……”
　　一直到现在, 娄清都觉得事态走向非常奇妙。
　　先前在星河训练营里时，那位教娄清机甲理论知识的乔博士曾经提过，等她能够熟练操控机甲之后, 可以为她量身定做一台机甲。
　　当时娄清以为那只是“下次请你吃饭”一类的客套话，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比赛结束不久, 对方真的来联系了她。
　　乔博士的原话是：“我看了你的实战视频，机甲操作也算差强人意，凑合着做吧。”
　　通讯另一头的娄清：“……”
　　她明明记得上次课程结束的时候，对方还很欣慰地夸过她，怎么这会儿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冷冰冰的样子？
　　这就是博士的善变吗？
　　见识到了。
　　娄清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先在星网上搜索了一番定做机甲的费用，然后就被一长串挂着无数个零的数字闪花了眼。
　　她当机立断，把自己打包好连夜送上了门。
　　据乔博士所说，定做的机甲能够完美契合使用者的身型特点、攻防习惯，而这需要搜集使用者足够多的身体数据。
　　所以接下来的两周里，除了少数去学校上课的时间外，她几乎全都泡在了乔博士的工作室里，配合着进行大量的身体机能测试。
　　即时反应速度、动态视力、承压能力……
　　各种各样的测试，一连做了整整两周。
　　到了后来，娄清早就把基础测试做了个遍，但乔博士总是临时兴起，把几种测试随机组合到一起，让她再去试一试。
　　好在总算是结束了……
　　“跟我过来。”乔博士转身走出用于测试的房间。
　　娄清抬起酸得不行的腿，慢慢跟在后面。
　　穿过一条两旁遍布测试室的走廊，来到一间空旷而精简的办公室里。
　　乔博士从桌上拿起一叠纸，丢给娄清：“这是我这几天画的草稿，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娄清好奇地从头开始翻阅。
　　纸上画着的是线稿，并不很精细，甚至没有常用来确定尺寸比例的刻度，但娄清回忆了一下从前看过的经典机甲示意图，发现核心比例几乎一模一样，可见画图的人胸有成竹，不需要辅助。
　　除此之外，草稿里已经能明显看出为她设计的细节。
　　比如常规机甲的背部通常相对厚重，这是因为机甲战士作战时，往往难以即时顾及到来自背后的敌人，所以在设计机甲时就考虑到这一点，加强了背部的防御机能。
　　而乔博士画的机甲设计草稿却不是如此。
　　草稿画着的机甲上，背部明显比常规机甲削弱了一层，并且特别标注着背部使用虚乌金制作，而这是一种有名的高硬度、低重量材料。
　　娄清虽然不懂机甲制作原理，但凭借丰厚的基础知识，多少还是能看明白一些。
　　机甲背部的这处改动，就是考虑到她身型比常规战士更小，行动也更灵活，能更快察觉背后的危险并加以抵挡，所以减弱了不必要的防御机能，同时也弥补她承重能力相对较低的弱点。
　　其他还有许多处改动，有些地方娄清能看懂原理，有些却不甚明白。
　　她直接向乔博士提问，那些自己没看懂的改动究竟出自什么原因，而乔博士也一一作答。
　　全部弄明白后，娄清如获至宝，高兴地说：“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这样的设计太棒了！”
　　“也不看看是谁画的图，当然不可能有问题。”乔博士扬着脑袋。
　　娄清：“……”
　　她怀疑自己刚刚如果说了有问题，可能免费的量身定做机会就当场泡汤了。
　　不过厉害的人总是有自傲的资本，而手上的机甲草稿实在太合她的心意。
　　娄清还是抱着满满的期待，激动地问：“既然数据都测试完，草稿也没问题，那什么时候开始制作呢？”
　　“我把材料清单列好发给你，你准备齐了带过来之后，我就开始给你做。”
　　“……材料清单？”
　　听出她语气中的困惑，乔博士扶了扶自己差点掉下来眼镜，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免费，是全程帮你包办，还自掏腰包给你添材料吧？”
　　娄清先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乔博士一说，她当然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赶忙说：“当然不会，我只是在想，全套材料要多少钱。”
　　“一架机甲而已，贵不到哪里去。”
　　娄清松了口气：“那您把材料清单发给我吧，我去准备。”
　　乔博士很是熟练，当场拉出一张单子来，交到娄清手上。
　　娄清跳过前面的一长串材料名字，翻到最后先去看总价。
　　然而看到总额的那瞬间，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当场跳起来。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话还没说完，乔博士先打断她：“这些是主材料清单，先把骨架搭好，后续的零碎材料，比如防护涂料之类的，现在也估摸不清楚，得等到之后制作的时候再算。”
　　娄清：“……”
　　“怎么了？”乔博士见她不说话，疑惑地问了句。
　　“没事，”娄清近乎扭曲地笑了下，略有些窒息地问，“能再给我点时间准备吗？”
　　“可以，”乔博士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工作安排表说，“不过我下个月开始会很忙，你如果这个月凑不齐的话，可能得等到年中才能拿到成品了。”
　　“……好，我尽快准备。”
　　*
　　时值年初，春意正浓。
　　几千年后的今日，地球早已堙没在时光里，过年欢庆的习俗却还算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年关佳节，联邦上到政府机关，下到街坊店铺，一概放起假来。
　　军部也不免俗，除却边防轮换的驻军外，其他部门基本都放了假，其中也包括星河对抗赛的一众工作人员。
　　因着年节的缘故，第三场比赛和第四场比赛的间休期格外长，饶是已经休整了很久，距离下场比赛开始，也还有足足一个多月。
　　首都星各地张灯结彩时，娄清还在大着脑袋为凑不齐的机甲材料费发愁。
　　三场比赛的直播打赏、从邵流那里坑来的两笔钱、第二场比赛下赌注赢来的钱……三三两两全部汇聚到一起，离目标数字还有一半的距离。
　　赛事间歇，军校也关门放假，这意味着娄清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该怎么赚钱……也意味着这样全民放假过节的日子里，要赚钱真的很不容易……
　　就在娄清深思苦索，愁眉不展之际，朋友们却突然接连发来消息。
　　于庚：“清清姐，如果我有哪里能帮上忙的，你一定要和我说啊！”
　　尹佐：“去了首都军校也不和我说一声，呵，本来还想帮帮你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霍恩：“如果你能为不回消息的事情道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
　　娄清乍一看，还以为他们从哪里知道了自己手头正紧，愿意慷慨解囊，无私帮助，谁知明说了缺钱之后，朋友们的反应却都奇奇怪怪的。
　　于庚：“现在这个时候，有钱也不一定管用，不如我帮你联系一下认识的媒体记者吧？”
　　尹佐：“要压下这么多声音，需要的钱得是天文数字吧？”
　　霍恩：“呵，花钱解决还不如公开。”
　　……
　　娄清：“……？”
　　一个个语焉不详的，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娄清听不懂这群人到底在说什么，既然借不到钱，索性不再往下聊。
　　然而没一会儿，连久不联系的邵流都打来了通讯。
　　不会吧，连邵流也要来打哑谜吗？
　　娄清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接点了挂断键。
　　没想到邵流穷追不舍，通讯不接，就转而给她发维信消息。
　　邵流：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果然又是一个打哑谜的。
　　娄清不想理他，径直回复了一句：别多想，我挺好的。
　　迅速结束对话，气势十足又不失礼貌，娄清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但没高兴两秒她又深深叹了口气。
　　再有气势又怎样？
　　该发愁的问题还是得发愁。
　　差了一半的材料费总不可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更关键的是时间还很紧迫，现在凑不齐钱就要等到年中才能拿到机甲，到那时候，别说星河对抗赛，怕是连星河舰队的培训都结束，她已经要奔赴战场了。
　　那该怎么办？
　　娄清靠在窗户边，映照着夕阳的余晖思考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稍微放弃一下仅剩的尊严，联系了之前婉拒过的机甲制作行业龙头品牌方。
　　“您好，如果我愿意退让一步，先解决好粉丝的情绪问题，代言合作的事情是否能再重新商谈呢？”
　　对方大概是把她设为了特别关注人，消息回复得很快：“当然，我司非常期待与您的合作。”
　　看起来像是有商量的余地，娄清立刻顺杆而上：“我可以解决舆论风波，但希望代言费用能加一成。”
　　对方好似有些意外：“但现在这个情况，要解决好像难度有点大吧？”
　　娄清心说不就是女仆装直播，大不了耍点花招蒙混过关，总不至于太丢脸跌份，于是回答：“您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对方停顿了片刻，想来也在内部协商，而后很快就开始和她谈条件：“代言费可以再加一成，但作为交换，你需要完成我之前发你的粉丝投票上的两项最高票内容。”
　　娄清回忆了一下那张投票截图的内容，第一位当然是女仆装直播，列在第二位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唱首情歌？
　　要算起来，她唱歌倒也还行，虽然没什么感情，总归从来不会跑调。
　　于是娄清很快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又商谈了一些细节内容，谈妥后对方很快发来了电子合同。
　　娄清仔细翻阅了一遍，附加条款上果然把她要完成两项粉丝福利的事情也写了上去，提高的一成代言费也直接改在了原本的金额上。
　　确认没有问题，娄清很快签好名字，把电子合同传了回去。
　　“合作愉快。”
　　*
　　品牌方先预付了一半定金，等娄清解决完舆论风波后，另一半就会立刻打来。
　　娄清也不想拖延时间，越快拿到钱越好，于是立刻登上维博，准备发一条公告，提前声明一下新福利发送的时间和方式。
　　发公告之前，娄清一时兴起，先去搜索了一下那条粉丝投票维博，打算好好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投出了这种奇奇怪怪，和她完全不匹配的“福利”。
　　结果刚刚点开搜索栏就发现不大对劲。
　　“娄清”两个字一输进去，下方跳出来的词条竟然十有八九都带着“邵流”的名字。
　　这是为什么？
　　她和邵流不是都已经八百年不联系了吗？
　　但这并不重要，娄清还是先精准搜索出了那条投票维博。
　　结果刚一点开，事情就更魔幻了起来。
　　投票数排名第一位的居然不再是“女仆装直播”！
　　遥遥领先的选项竟然变成了“和邵流双人直播”！
　　唯一熟悉的剧情是，新的投票数第一名选项仍旧拉开第二名几千万票，只不过内容掉了个个。
　　“女仆装直播”掉到第二位，“和邵流双人直播”排在第一，这样组合一下，突然就变成了“穿着女仆装和邵流双人直播”！
　　这是为什么！？
　　清清震惊.jpg
　　再定睛一看，原本寄予厚望的“唱情歌”选项已经掉到了第三位，票数在前两名的对比下，简直渺若尘埃。
　　哦！天呐！
　　怎么会这样啊！
　　娄清带着满腔的不解与困惑，打开维博好好搜索一番，这才发现热搜前排居然挂着好几条带自己名字的热搜。
　　……同样也带着邵流的名字。
　　花了十分钟认真查阅，娄清总算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比赛采访结束后，她装委屈要蹭邵流饭的那段对话，连带着其他选手的反应以及于庚的横眉指责，统统都被录成视频发在了星网上。
　　热搜已经炸了整整一个下午，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她和邵流的关系，前十个热搜里，她和邵流凭借二人之力足足霸占了八个……
　　更令娄清绝望的是，她突然明白了先前朋友们发来的消息，打了半天的哑谜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们问的“需不需要帮忙”，指的是这个……
　　更更令娄清绝望的是，她想起来邵流也给她打过通讯、发过消息。
　　通讯被她直接挂断，但消息……当时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原话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后来她自己是怎么回复的？
　　哦，她说的是：别多想，我挺好的。
　　……好……
　　……挺好的……
　　……挺好个屁啊！！！！！！
　　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回复的大方有礼且机智？？？
　　在邵流眼里，她恐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睿智吧？？？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清清不想活了！！！


第48章 碟中之谍15   说服邵流，准备直播……
　　娄清大被蒙头, 绝望地躺在床上，仿佛这样就能与这悲惨的人世间暂时隔绝。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卖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场把店铺买空。
　　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好几遍, 直到把被子和床单都滚得皱巴巴的，娄清才终于坐起来，然后又绕着床来来回回踱步, 走上了好几圈。
　　忍不住再点开维博瞧了瞧，果然话题热度还在发酵, 好事的星际网民们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消退的迹象，热度最高的话题底下每分钟都能刷出好几万条新评论。
　　真是令清头秃！
　　更烦恼的是, 只要一打开维信，高高挂在最顶上的消息就是传送完毕的电子合同。
　　大名已经签上, 合同具有法律效力，如果现在违约的话需要赔付巨额违约金, 而这显然是现在的娄清担负不起的价格。
　　娄清正在绝望地抓耳挠腮，合作的品牌方突然又发来一条消息。
　　“叮咚”一下, 对话框上冒出个红点：请问娄小姐打算什么时候通知粉丝呢？我司希望能在年节期间推送新的代言人和宣传物料，时间上可能有点紧张。
　　娄清心里非常想当场撂挑子不干了，然而还是面目扭曲地好好回复：不好意思, 让贵司久等了，但我还需要和邵流好好沟通一下, 最迟不会超过五天。
　　对方：好的，非常期待与您的合作^o^
　　娄清：同样期待^o^
　　同样期待……才怪……
　　但再抗拒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她有钱付违约金的话，当初根本就不会考虑重新接这个代言……
　　好半天后, 娄清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一些，她下定决心，将目光投向维信列表里代表着邵流的头像。
　　维信列表里, 不点开对话框就能瞧见两人的最后一句对话，而那句话是她自己发的：别多想，我挺好的。
　　顿时又感到一阵窒息。
　　点开对话框的手微微颤抖。
　　但还是坚强地输入消息，努力自圆其说。
　　娄清：现在的事情发展有点超出我的预计，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好好聊一聊要怎么办。
　　然而过了好半天，邵流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娄清思考要不要打个通讯试试的时候，对面终于回过来一条消息。
　　邵流：不用了。
　　娄清继续努力：你应该不喜欢这样的谣言吧？为什么不好好想想该怎么制止呢？
　　片刻后，邵流发来个微笑的表情。
　　紧接着是一条消息：别多想，我挺好的。
　　娄清：“……”十分窒息。
　　这不就是她之前说过的话吗？
　　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邵流果然是在记仇！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娄清真想当场怼回去，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形势所逼，唯有低头。
　　维信聊天诚意不足，她直接一个通讯打过去，想要在电话里好好和邵流解释，没想到刚拨出号码，代表正在连通中的“滴滴”声才响了两声，一下子就被截断了。
　　继续拨打，继续挂断，反复三次。
　　这个剧情也十分眼熟，不就是邵流来找她而她果断拒接的剧本吗？
　　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啧。
　　还是好气。
　　心气不顺，拨号时戳着光脑屏幕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
　　又连着拨打了好几次，邵流总算把通讯接起来。
　　娄清怕他下一秒又重新挂断，急匆匆地开口：“我最近一直有事，没怎么上过网，不知道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不然绝对不会那样说的。”
　　听她这么说，邵流想起首都军校论坛上飘了好几天的帖子，困惑着娄清每天一下课就消失究竟失去了哪儿。
　　难道真的是有事情在忙，所以没注意？
　　两边的消息对上了，邵流心下先信了几分，但他被娄清欺骗了太多次，对她仍抱有天然的怀疑。
　　于是试探着说：“你以为我会信？”
　　娄清心里：等事情解决，钱拿到手，我一定把你鲨了。
　　然而嘴上：“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
　　好说歹说大半天，娄清才算解释完。
　　邵流信了八.九成，也不再继续质疑，转而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娄清假作犹豫，顿了顿才说：“不如我们一起开个直播，做一下声明吧？”
　　“直播？”邵流下意识的反应是拒绝，语气中也带着犹疑，“可是你上次不是说，遇到这种事情最好是冷处理，过段时间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处理方法肯定也不一样啊，”娄清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她迅速转动脑筋，胡编乱造道，“上次不过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合照，什么都不能说明……但这次不仅有完整的视频，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传出这种消息了，有一有二就有三，这是很正常的大众心理。如果我们再不澄清，谣言绝对会愈演愈烈。”
　　邵流觉得娄清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是有些排斥直播，尤其还是和娄清双人出镜。
　　虽说星河对抗赛里也有实时跟踪的直播间，但一方面作为选手，他的目标是赢得比赛，不能也并不需要和观众互动，所以他对直播这件事的感知并没有多强烈，而另一方面，两种直播的性质也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说，直播澄清和娄清的恋爱关系……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能让他尴尬到无法呼吸。
　　娄清见他不说话了，立刻添油加醋地继续鼓动：“你知道我们俩在维博上已经有CP超话了吗？关注的人还不少，里面的同人小说就差开始写十八禁了，这样你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啊？”
　　“我……”好像也不想找女朋友。
　　娄清瞬间打断他：“该不会是我误会了，其实你很乐意一直和我绑定在一起？”
　　“怎么可能？”邵流下意识反驳。
　　激将法有效！
　　娄清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说：“那你想想，如果现在不澄清的话，以后你要是再拿个星河对抗赛MVP，估计粉丝们就要说那是我故意让给你的了。”
　　邵流很想反驳她是不是说反了，正常人的思路明明应该是他在让着娄清吧？
　　但他的思路却不由被娄清带偏，开始思考谁让谁的问题，转念一想，明明大家都是凭本事比得赛，谁被说风言风语都不好。
　　这样一想，他终于被娄清说动，点头称“好”。
　　娄清趁热打铁，立刻说道：“那就明晚8点直播，我提前发公告，地点定你家还是我家？”
　　为什么娄清可以心态这么良好地接受这件事？
　　邵流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了想，男生去女生家里多少有些不合适，回答她：“来我家里直播吧，地址我一会儿发你。”
　　“好，明晚见！”
　　*
　　新春二月，不仅首都星的家家户户都在过年，到处张灯结彩，连星网的网民们也纷纷过起了大年，一个个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网民们奔走相告：“娄清答应要开直播送粉丝福利啦！还是和邵流一起，估计是要当众官宣啦！”
　　不了解情况的人：“真的吗？？？哪个平台？我去看看。”
　　星河对抗赛的国民度过高，直播流量巨大，这直接导致了绝大多数人哪怕不是娄清粉丝，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她，更别说知名度原本就很高的邵流。
　　然而印象中十分厉害的对抗赛选手，突然说要官宣恋情，还是现场直播，这种反差吸足了大家的兴趣，纷纷按着她的公告蹲守晚上8点的直播间。
　　娄清的粉丝大群里更是热闹，一不留神就能刷出9999+的消息。
　　管理员努力组织大家：“小清今晚官宣恋情，直播间流量一定会爆炸，我们千万要帮她把好关，控制好舆论风向！”
　　底下瞬间爆出无数个“好”“明白”“111”。
　　管理员说完，大家继续开始聊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哈哈哈哈还好吧，我感觉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没错，之前小清和邵流的情侣照爆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好这对，还去他们合照的咖啡店打过卡……果然，这就要官宣了！”
　　“激动！”
　　“+1，希望邵流好好对我女儿！”
　　“害，清清也用不着我们担心，我觉得邵流如果敢对不起她，她一定能当场提着刀过去鲨人。”
　　“楼上别说了，画面出来了。”
　　“……”
　　就在全星网都兴高采烈，激动不已的时刻，有一个人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就是舆论的主人公之一，邵流。
　　他颤抖着双手，一边气愤恼火，一边控制不住地使劲儿刷着最新评论，然后越看越气，最后火气上头，一下把光脑给摔在地上。
　　这与他原先预料的场景差得也太远了！
　　邵流最初发觉事情不太对劲，还是因为娄清的维博公告。
　　他原本以为，娄清会发一个规规矩矩的公告，声明直播时间，并且说明会在直播中澄清关于最近的谣言。
　　这样就比较正常，然后他也可以规规矩矩地转发娄清的维博，并配上文字：明晚8点澄清，谢谢。
　　然而现实是怎么样的呢？
　　娄清转发了一条投票维博，内容是她粉丝破亿的福利投票，其中几百个选项里，排在第一的是他们双人直播。
　　转发的同时，娄清的配文是：粉丝破两亿的福利，这回听取大家的意见喔～明晚8点不见不散！
　　究竟为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说要澄清吗？这算个屁的澄清啊！？
　　邵流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他还打算转发娄清的维博，现在可怎么转？
　　如果转发的话，配文岂不只能是：大家好，娄清的粉丝福利，我陪她一起来送了。
　　这看着不是更像是一对了吗！！？？
　　这到底是在澄清谣言还是在坐实谣言啊！！？？
　　邵流人都傻了，立刻打通讯给娄清，势要问个明白。
　　没想到娄清接起通讯，义正词严地解释说：“就是要先给他们画一个饼，然后我们再狠狠打碎他们的幻想，这样可以给人留下足够深的印象，澄清效果更好！”
　　澄清效果更好？
　　骗鬼吧你？
　　邵流当场就不干了：“你自己一个人去直播吧，别带上我，我怕我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然后他就听到娄清幽幽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得不能更确定了！”
　　“好吧，”娄清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如果明天的头条新闻是：惊天渣男邵流，官宣恋情临时脱逃……你可不要怪我哦。”
　　邵流：“……”
　　怎会如此！！！
　　他当初就不该信娄清的鬼话！！！
　　她这个骗子！！！


第49章 碟中之谍16   激烈对峙，直播开始（一……
　　翌日傍晚, 娄清单手提着两个袋子，按响了邵流家的门铃。
　　邵流作为首都军校的大四单兵系首席，年年联赛都拿第一名, 在圈子里一直非常出名，维博粉丝也不在少数，但关于他家庭背景的信息一直少之又少。
　　娄清虽然一直觉得他的出身并不简单, 毕竟不是谁都能为了借一次浴室付十万联邦币，但也是直到站在邵流家门口的那一刻, 她才完全确认了这一点。
　　明明位于市区范围内，周围却僻静得如同郊区。
　　房子是独栋别墅, 外头圈着的围栏足有三米高，占地很广, 隔着栏杆能看见里头的花园和喷泉。
　　门铃按下没多久，管家就走过来开门。
　　他穿着一身燕尾服, 彬彬有礼地和娄清确认完身份，然后领着她向里走。
　　进门的时候, 邵流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刷星网，娄清一眼就瞧见他。
　　“少爷，您的朋友到了。”
　　邵流却好似没听到, 仍旧怒气冲冲地滑着光脑屏幕，口中还在低声喃喃：“这些人……”
　　娄清朝管家点点头示意, 他明白娄清的意思后，很快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中只剩下他们俩。
　　邵流显然心情很不好，皱着眉, 目光始终停留在光脑屏幕上，连客厅里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也不知道刷到了什么，邵流突然小声“哼”了一下。
　　一瞬间, 娄清突然想到了白白胖胖的小河豚，一戳一个小坑的那种，也不知道会不会冒气。
　　当然，邵流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基本全得归功于娄清。
　　然而娄清仅仅愧疚了一小会儿，就转念想着，邵流这样子还怪可爱的。
　　就算以后军队待不下去了，还可以靠脸混口饭吃。
　　诶，不对。
　　娄清突然想起来，邵流家里这么有钱，真混不下去了还能啃老……
　　实实在在需要靠自己打拼的，是她自己才对……
　　想通了这点，她迅速抛掉了为数不多的心理负担，三两步走上前，挡住他刷星网的视线。
　　“别看评论了，要看的话，晚上有的是机会。”
　　“不用管我……”话说一半，才发现是谁，邵流大喊一句，“娄清！”
　　语气十分复杂，大约包含了气愤、悔恨、尴尬等种种情绪。
　　娄清没事人似的：“诶，是我！”
　　“你还好意思过来！”
　　“消消气、消消气，别气坏身体，晚上还要直播呢！”
　　邵流：“……”
　　工具人·邵气得不想说话，娄清赶忙安抚：“没提前和你打好招呼是我不对，不过如果真这么说了，你肯定不会答应嘛。”
　　邵流震惊地转头看向她：“你还有理了！？”
　　“没理、没理，”娄清扯开话题，“别想这些了，瞧，我给你带了礼物。”
　　邵流这才看见娄清提着的两个袋子，注意力被挪开一点：“这是什么？”
　　娄清递了个袋子给他：“星河对抗赛的周边，拿来作作纪念。”
　　邵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往里头瞥了一眼，粗粗看见几个模型，轮廓瞧着有点眼熟。
　　“好吧，算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邵流翘着下巴评价道。
　　娄清听他这么说，讪讪地笑了一下，心里知道，良心这个东西自己大概是没有的。
　　几句话工夫，窗外半挂着的夕阳彻底落了下去，墙上挂着的旧式刻钟指向6点。
　　距离公告的直播时间还有两小时。
　　娄清一边和邵流闲聊，攀扯着之前比赛的事情，降低他的心防，一边脑筋快速转动，思考着该怎么引导他，完成和品牌方商定的直播条件。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找到机会切换话题：“其实我有一个完整的直播流程计划，按照这个来，流言肯定会自然消散。”
　　“不管你说什么，这次我都不信。”邵流当即否决。
　　还没开口的娄清：“……”
　　刚刚的闲聊虽然让邵流稍稍消了点火，但他对娄清的信任实在所剩无几。
　　哪怕看上去再正常的话语，背后总是能掩藏一些看不见的杀机。
　　“这次不一样，”娄清不放弃，“你听我说。”
　　“我不信，也不想听！”
　　邵流生怕自己再被骗到，捂着耳朵就要转身走开。
　　娄清当然不会放任他离开，情急之下，立刻小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结果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子把邵流扑倒在地上。
　　“娄清！”邵流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瞬间一冒三尺高！
　　“对不起对不起，”娄清嘴上道着歉，言行却完全不一致，甚至暗戳戳地用小腿压住邵流的腰不让他动弹，“但是你先听我把话说说完。”
　　“要讲话你也站起来讲！”
　　“站起来你就跑了啊！”娄清理直气壮。
　　邵流火冒三丈地瞪着她，但娄清假作看不见。
　　她泰然自若地继续说：“晚上呢，我们就当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粉丝福利直播，还可以和观众互动互动，做做游戏。”
　　“不要主动去提那些流言蜚语，等问的人多了，再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提一嘴，大家都是好兄弟。”
　　娄清说到这里，真诚地看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邵流：“你瞧瞧，我们俩这个样子，不说是仇家都算好了，但凡大家长了双眼睛，都不该把我们往情侣上头想。”
　　“你说完了吗？”
　　娄清意犹未尽：“说完了。”
　　“那你就快点起来！”
　　听了这话，娄清不仅没动弹，顺带还把他挣扎着的手臂也给压住了。
　　挣了两下没挣动，邵流终于放弃：“你究竟要怎样！”
　　娄清友好地露出个笑容：“你答应晚上按我说的做，我就起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
　　“装傻，不承认，当作普通直播，演一对好哥们儿，好好互动玩游戏。”
　　又是听上去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邵流对娄清没有了任何期待和信任。
　　他不想答应娄清，再次尝试着挣扎，然而还是纹丝不动。
　　不到这一刻邵流都不知道，娄清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哪怕不想答应娄清说的任何事，但邵流更不想继续这样被压在地上。
　　对峙了好半晌，他终于屈服。
　　“我答应。”
　　*
　　晚上7点58分。
　　直播间里挤满了人，弹幕刷得飞快，如果不停下来自己翻页，根本看不清大家在说些什么。
　　因为实时点击次数过多，娄清维博公告里的链接早就炸掉了，她只好重新在评论区留下平台和房间号，让粉丝自己来找。
　　8点的钟声刚刚敲响，直播间里终于出现了大家期盼已久的身影。
　　娄清笑着朝镜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娄清，好久不见。”
　　邵流和她保持着半米的安全距离，面无表情道：“邵流。”
　　粉丝们瞬间开始“嗷嗷”嚎叫！
　　弹幕原本就刷得飞快，现在更是只剩下一片幻影。
　　“女儿好！”
　　“老婆好！”
　　“姐姐好！”
　　娄清慢慢拉动轮滑条看弹幕。
　　兴奋的粉丝里头甚至有人拼命喊“老公好”，她一开始以为那是在喊邵流，直到看清楚后面跟着的后缀，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名字。
　　娄清：“……”
　　在娄清认真看着弹幕和粉丝聊天的时候，邵流就保持着安全距离，在一旁冷眼旁观。
　　邵流觉得，自己和娄清距离那么明显，也不聊天没互动，这样传递出来的信息应该够明显了吧？
　　等到一晚直播过去，粉丝总能够认清楚，他和娄清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吧？
　　于是邵流冷着脸，好半晌都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似的。
　　十分钟后。
　　邵流悄悄瞥了眼娄清正在缓慢滑动的弹幕，想要看看自己努力的成果。
　　果不其然，他一眼就看见粉丝们正在谈论自己：
　　“为什么邵流一句话也不说啊？他是和清清吵架了吗？”
　　“不管怎么样，双人直播的时候一点都不给清清台阶下，太过分了吧！”
　　一溜评论，没一句好话。
　　粉丝们甚至开始总结：
　　“邵流好渣啊！”
　　“确实，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放过清清吧，她值得更好的！”
　　邵流：“……”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第50章 碟中之谍17   女仆直播，悲惨邵流……
　　邵流看着网友评论, 如鲠在喉。
　　为什么网民们的想法总是能和真相差距十万八千里？
　　邵流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怀疑人生。
　　而娄清此时正好和粉丝们寒暄完，余光瞧见邵流的状态, 朝他投来一个眼神。
　　翻译一下就是：看吧，你的办法多臭，还不如听我的！
　　邵流：“……”
　　他又朝屏幕看了一眼, 在网友们猛烈的抨击下，终于选择放弃自己原本的想法。
　　但是……好哥们儿又要怎么演？
　　邵流困惑时, 娄清再度递来一个眼神：听我的就是了！
　　好吧，听她的就听她的。
　　总归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努力尝试着挣扎, 最后却失败的邵流选择了放弃。
　　他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娄清, 打算瞧瞧她准备怎么办。
　　五分钟后，娄清回答完粉丝们关于比赛的问题。
　　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把光屏推开一点，稍稍坐远了, 对着镜头微笑着说：“比赛的问题就回答到这里，今天的直播是粉丝福利，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希望多和大家互动～”
　　话音刚落, 粉丝们纷纷刷起弹幕。
　　好一点的是：“啊啊啊啊清清，妈妈爱你！”
　　坏一点的是：“邵流这个狗东西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吗？”
　　邵流皱皱眉刚想说话, 就被娄清一把扯过去。
　　她抓着邵流的胳膊说：“他今天嗓子不大好，所以话可能比较少，希望大家不要指责他。”
　　邵流闻言, 诧异地看向娄清。
　　她居然也有说人话的一天？
　　虽然是假话，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不至于再那么尴尬地被指责。
　　邵流的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几分钟前他还在心里诋毁, 觉得娄清不堪信任，没想到临到头来，还是她帮了自己一把。
　　“接下来的直播，我们做点游戏吧，”邵流出神时，娄清继续说，“大家有什么推荐的游戏吗？要两个人能一起玩的，最好一把游戏能在二十分钟以内。”
　　粉丝们立刻在评论区贡献自己的珍藏。
　　娄清看了一圈，总结道：“好多人提星际战争啊，那就这个吧。”
　　“让大家看我们俩玩游戏，好像有点无聊，不如再加点筹码。”
　　娄清故作犹豫地思索了一会儿：“就按照之前转发的那条粉丝投票来吧，既然是粉丝福利，就给大家你们想要的。”
　　“我们俩打游戏，输的人按照投票，从高到底完成任务，一把一个。”
　　然后转头问邵流：“可以吗？”
　　邵流还沉浸在对娄清的愧意中，没听清楚她刚刚说的话，只大概知道是要玩游戏。
　　玩个游戏而已，他当然没有意见，于是维持着自己的“嗓子不好”人设，轻声应了句“好”。
　　星际战争能火起来，最大的原因便是耗时短、结束快。
　　不过十来分钟，娄清就指挥着一众小兵，砍瓜切菜似的推到了邵流的高地。
　　邵流：“……”
　　他没想到自己会输得那么惨，多少有些意外。
　　当然，这对娄清而言绝非偶然。
　　她事先就查过时下最火的游戏，提前做过星际战争的攻略，大号甚至已经打上了天梯排行榜。
　　要是这还不能赢，那才奇怪。
　　但邵流不知道这些，他眼看着自己的基地被爆破，郁闷了一会儿，还是好脾气地说了声“你赢了”。
　　然后他就发现，娄清正在用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邵流：“……怎么了？”
　　“你忘了吗？”娄清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输了的人有惩罚的。”
　　邵流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儿：“什么惩罚？”
　　娄清指了指屏幕，邵流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高级VIP粉丝用鲜红的加粗弹幕提醒：女仆装！！！
　　邵流：“……”
　　邵流：“！！！”
　　什么鬼！？
　　开玩笑的吧！？
　　是他知道的那个女仆装吗？
　　邵流瞬间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嗓子不好”的人设，激动地把心里话喊出了声。
　　娄清怜悯地看着他：“当着上亿粉丝的面，现场反悔不大好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可是我说惩罚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呀。”
　　“我根本就没听到……”
　　邵流努力为自己辩驳，而娄清不再说话。
　　等到邵流急急忙忙说完了，她指了指屏幕，让邵流自己看看粉丝们的评价。
　　邵流心里充满不好的预感，一眼看过去，果然成真。
　　“邵流好没有担当啊，答应的事情还要反悔……”
　　“而且还是在清清面前，这让清清多下不来台啊……”
　　“……其实我关注的问题是，邵流不是嗓子不好吗？怎么我听上去还挺正常的？”
　　“+1，明明就没有问题！就是不想说话吧！还要让清清帮他圆谎！”
　　邵流：“……”
　　他满心悲愤与无奈，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也不是要反悔，只不过我家里也没有这类衣服啊。”
　　下一秒，他就看到娄清从她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件衣服。
　　黑白配色，荷叶底边，可不就是女仆装！
　　娄清：“别担心，粉丝福利嘛，我肯定提前做好准备的。”
　　邵流近乎扭曲地微笑：“你是故意的。”
　　“粉丝福利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故意呢？”
　　呵。
　　邵流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自己是被娄清给坑了。
　　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然而他知道的太迟了，舆论已经被娄清引导着，一步步推向对他不利的地方。
　　他要是坚决不换衣服，恐怕以后出门见人会被嘲讽死。
　　可问题在于，他就算换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邵流只要一想，以后别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脑子里会想起自己穿着那种衣服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而始作俑者娄清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没关系的，别想太多，我特地挑的最保守的款式，长袖长裙，一点都不露的！”
　　“那你怎么不穿！？”邵流狞笑。
　　“哎呀，”娄清继续拱火，“可是输了游戏的又不是我啊！”
　　邵流：“……”
　　他有理由怀疑，连游戏这个点，都是娄清提前安排好的。
　　一直纠结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抵不过直播间上亿粉丝的催促，一把抄起娄清手里的衣服，气鼓鼓地到旁边房间换衣服。
　　娄清看着他的背影，对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感叹：“有点期待啊！”
　　帮她煽风点火的粉丝们：“谁不是呢！”
　　也不知道邵流是不是在对着衣服思考人生，他回到房间里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几乎到了约定下播的时间。
　　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犹犹豫豫的，先露出来一角纯白的荷叶裙边。
　　光是进门这一个动作，他又花了将近五分钟。
　　最后娄清忍不住了：“等不到你出来，我是不会下播的。”
　　邵流：“……”
　　邵流闻言，心知娄清不会轻轻松松放过自己，终于拖拖沓沓地走出来。
　　娄清一看到他的样子，眼睛就亮了。
　　衣服原本就是长款的，正常来说不会露胳膊，也不会露腿，但最大号的衣服对于邵流来说还是太小，裙子底下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来。
　　黑色长裙前缝着块白色的襟布，最底下是一圈雪白的荷叶边。
　　邵流原本颜值就很出众，且身型条件都很优越，穿着女仆装，倒没有过于浓烈的反差搞笑感，略有些拘谨的姿态反而显得更为可爱了一些。
　　这与他之前在比赛中展现的形象差距实在过大，一时叫娄清有些恍惚起来。
　　唯一叫娄清可惜的是，邵流没有戴上配套的白色褶皱式发带，浅金色的发卡也被他落下，没别上去。
　　但直播间的观众们可没有她那么高的要求，一看到邵流的模样，整个直播间都疯狂了。
　　粉丝们三观跟着五官跑，纷纷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气愤地责骂邵流，到这时候全都原地改口。
　　“我宣布，以后邵邵就是我的二女儿了！”
　　“楼上别疯了，骨科是违法的！”
　　“啊啊啊啊啊邵邵妈妈爱你！”
　　“我儿纸和我女鹅就是最配的，以后谁都不许说他们！！！”
　　“……”
　　但邵流可没有心思管他们怎么想，没忍两分钟就坚称自己已经穿过了，马上出门去换衣服。
　　等他走出门后，娄清悄悄转过头。
　　她看向镜头问：“大家截屏了吗？”
　　“截啦！！！”
　　“我全程录了像！！！”
　　娄清点点头：“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加你，一会儿发我一份。”
　　评论区纷纷嚎叫：“呜哇原来这样就能加到清清！慕了！”
　　但还有人：“……可实不相瞒，我也想要一份资源。”
　　当事人·邵流并不知道暗地里发生的这一切，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播时间。
　　娄清这回没有再为难他，按时关闭了直播间。
　　看着邵流铁青的面色，娄清体贴地宽慰：“不管怎么说，到这个地步，粉丝总不会再坚称我们是情侣了。”
　　“呵呵，”邵流冷笑着，“但愿如此。”
　　娄清走后，一整个晚上，邵流都完全睡不着觉。
　　半夜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他最后无奈地爬起来，还是忍不住打开光脑，上星网搜索了一下关于自己的消息。
　　热搜第一条就是有关他和娄清的词条。
　　邵流点开评论区。
　　高赞第一条：“邵邵什么都听清清的，好宠！这一对锁死了，钥匙被我吞了！”
　　邵流：“……”


第51章 碟中之谍18   后续影响，代言拍摄……
　　邵流辗转难眠的深夜里, 同样有另一批人兴奋不已，整晚没睡——
　　那就是他和娄清的选手朋友们。
　　尹佐拉了个小群，里头有许多相互熟悉的选手, 包括于庚、彭开朗、霍恩、蒋峻熙等等。
　　这个名字叫做“脱单拯救计划”的奇妙小群，一整晚刷了差不多得有上万条消息。
　　他们一晚上都蹲在娄清的直播间里，当然也看到了邵流穿着女仆装, 进入镜头的那一刻。
　　手快的尹佐甚至还截了图，打算等以后再被邵流压着打的时候, 就拿这个出来对付他。
　　等到直播结束很久，大家还意犹未尽, 完全没有去睡觉的意思。
　　尹佐：“啧啧啧，没想到啊！”
　　于庚：“我以后都不太能正视邵流哥了……”
　　彭开朗：“哈哈哈哈哈邵流也有这一天！”
　　霍恩：“见到偶像怎么不说话？@蒋峻熙”
　　尹佐：“我刚给他打过通讯, 现在还在自闭呢。”
　　于庚：“好惨呀……”
　　“……”
　　同一时刻，星网上也喜气洋洋。
　　大多数人都对今晚的直播很是满意。
　　毕竟, 邵流穿女装就算了，竟然还是女仆装！
　　那可真是千年难遇的奇景！
　　而正主邵流压根不敢打开自己的维博。
　　超过两亿的粉丝, 在平时是甜蜜的负担，此刻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他解法，唯有不看。
　　一整晚没睡, 邵流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皮底下一片青黑, 肿起来一个鼓鼓的大包。
　　管家伯伯瞧见了，担心地问：“少爷，昨晚没睡好吗？我让后厨给你炖点安神汤吧？”
　　邵流心知肚明, 心病唯有心药医。
　　于是他婉拒了管家的好意，转而一拨通讯打给娄清。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娄清接起通讯，一边认真向邵流道歉, 一边确认接收了品牌方刚刚转来的尾款。
　　于是邵流冷脸听娄清道歉的时候，通讯中突然传来一阵“丁零零”的代表钱到账的声音。
　　邵流：“……”
　　邵流：“？？？”
　　娄清立刻打补丁：“是昨晚收到的直播礼物，平台刚刚转给我，我一会儿就转一半给你。”
　　邵流：“……有多少？”
　　娄清的语气中不由泄露出一丝轻快：“总共差不多一百多万吧，一人五十多万。”
　　邵流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语气沉沉：“你说实话，昨晚是不是为了直播效果，拿我当牺牲品。”
　　牺牲品总比替罪羊好，娄清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邵流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以后就算信鬼，也不会再信你半个字！”
　　没等娄清继续道歉，邵流反手就挂断了通讯。
　　虽然邵流没说要不要，但娄清还是把直播收益划了一半转账给他。
　　毕竟邵流已经这么惨了，再坑他总不太好。
　　还好之前在星河训练营时，邵流给她转过账，不然她连邵流的账户号码都不知道。
　　转账成功之后，娄清发维信给邵流知会他一声，没想到消息一发就显示“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好家伙，还把她给拉黑了。
　　不过设身处地想想，也可以理解。
　　换做娄清被人这么坑骗，她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不对，她才不会被坑成这样。
　　这个条件本身就不成立。
　　事情总归已经过去，邵流的想法并不足以让她挂怀。
　　娄清边出着神，边出门打了辆悬浮车，径直赶往机甲制造品牌方租好的摄影棚。
　　品牌方约莫是打算赶在年节里推送宣传物料，一切流程都走得很急。
　　娄清赶到摄影棚的时候，一众摄影师、服装、化妆师统统都已经准备就绪。
　　明明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没想到还是最迟到的。
　　刚刚进棚，就有人满脸笑容地走上来迎接：“娄清，你好，我是之前在维博上和你联络的对接负责人。”
　　娄清点点头：“你好。”
　　“说实话，我们真的没想到，你说能完成我们的要求，居然会是……用这种方式。”
　　娄清扬了扬眉：“合同上也没说不可以吧？”
　　“当然可以，效果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对方笑着说。
　　剧本场地一应俱全，拍摄一共只花了两天时间。
　　也不知道品牌方是有多着急，刚刚拍摄完成就开始宣传预热，拍完没两天，广告正片就推送了出来。
　　之前直播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乘着这股东风，微博上的广告正片转发量很快就破了亿。
　　娄清潜入维博词条，观察了一下后续宣传情况。
　　按照粉丝的说法，代言竟然还有购买转化率和宣传热度的排行榜，她点进链接看了看，自己果然列在排行榜第一。
　　宣传效果够好，广告效应一出来，立刻又有其他品牌方纷涌而至，向她打听还有没有接合作的意向。
　　娄清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已经足够应付定做机甲的材料费，便一一婉拒了这些商家，只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与此同时，看到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星网上也并不是全然一致的支持和认可。
　　负面声音虽然较为低小，但也从未彻底消退过。
　　比如首都军校的内部论坛里，一个名叫“欧气十足”的ID孜孜不倦地发表着关于娄清的负面言论。
　　“又是开直播又是接代言的，和个偶像明星似的，读什么军校啊？”
　　“哗众取宠而已。”
　　“明显就是仗着邵流喜欢，任意妄为罢了。”
　　“我看比赛成绩也未必真实，指不定就是邵流让着她呢！”
　　“……”
　　娄清红得太快，个性又过于鲜明，喜欢她的人极度喜欢，讨厌她的人也会极度讨厌，后遗症并不小。
　　这就体现在这类负面帖子下，虽然反驳的声音非常强烈，但附和者三三两两的，加起来也不在少数。
　　但娄清从来不关注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任是论坛里堆起再高的楼，也从来进不了娄清的眼睛。
　　把所有钱都存到一个账户里后，娄清终于赶到乔博士的工作室里，拜托他帮忙定制机甲。
　　乔博士看也没看她拿出来的存款卡：“虽然你准备的钱是够了，但有些不可或缺的材料，现在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
　　“那怎么办？”娄清好不容易凑够钱，总不可能现在轻易放弃，“您知道哪里可以买吗？”
　　“别的材料倒还好说，但星云液……”
　　“星云液？”
　　“对，这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粘合剂，能让你的机甲关节都坚不可摧。”
　　众所周知，机甲关节是整台机甲最脆弱的部分，能让关节也变得坚不可摧，可见这种材料确实有独到之处。
　　“可您既然把它列在材料清单里，就说明还是有地方可以买的吧？”娄清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单子道，“您总不会特地拿一种买不到的材料来为难我。”
　　“我的确知道哪里有星云液。”
　　“在哪里？”娄清立刻问。
　　乔博士冷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顿了顿才说：“在我手上。”
　　娄清：“……您是在玩我吗？”
　　“当然不是，”乔博士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星云液的确珍贵难得，整个联邦怕是也只能找得到我这一瓶，哪里能随随便便就给你？”
　　娄清大概也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她径直问道：“直说吧，您有什么条件？”


第52章 碟中之谍19   交换条件，生日邀请（二……
　　乔博士提出的条件是, 让娄清当他的专属机甲体验师。
　　娄清警惕地问：“期限是多久？”
　　“没有期限。”乔博士推了推眼镜说，“能当我的机甲体验师，这是你的荣幸。”
　　娄清：“……”
　　听起来并不像什么正经事情。
　　“可我还要上课, 要比赛，等到比赛结束后，随时都有可能被征召去星河舰队。”
　　娄清掰着手指和他算：“我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就算答应帮您干活，也未必有时间啊！”
　　“这你不用担心, ”乔博士随意地说，“我一年也做不了几台机甲, 你只要在制作完成之后来帮我测验一下就行。”
　　娄清将信将疑，问道：“您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算让我打工, 才主动提出帮我定做机甲吧？”
　　乔博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娄清：“……”
　　但到了这个地步，身体测试也做了, 设计草稿也看了，连一大笔买制作材料的钱都好不容易将将凑齐，娄清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见她没有反应, 乔博士补充道：“其实不用星云液也可以，但整体的性能和灵活度都会下降很多, 机甲和你的适配性也会下降。”
　　听起来真的是很为她着想了。
　　娄清选择花大代价来定做一台机甲，为的不就是完美契合度吗？
　　既然能做到更好，为什么要选择次一点的选项？
　　娄清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认真道：“好，我答应。”
　　乔博士毫不意外，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对于娄清而言非常少见。
　　一时间，她突然有些理解邵流拉黑她的心情了，她现在也很想抓住乔博士打一顿。
　　沉默两秒，娄清拉回思绪，忍不住问道：“您是在星河训练营里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考量了吗？”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乔博士也不再隐瞒，点点头称“是”。
　　“为什么非得是我？”娄清有些不解。
　　机甲体验师说得好听，不过是找个人测试机甲而已，为什么非要绕着弯子来找她？
　　“谁说非得是你了？”乔博士眉头一扬，挑衅似的说，“我原本有更好的人选。”
　　“真的吗？”娄清根本不信，“您倒说说是哪位呗，我瞧瞧认不认识，说不定还能帮您引荐一下。”
　　乔博士瞥她一眼：“这人你还真认识。”
　　娄清皮笑肉不笑：“我认识？真的假的。”
　　“邵流，”乔博士淡淡道，“认识吧？”
　　那倒确实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昨晚还一起直播过。
　　她的光脑里现在还保存着邵流穿女仆装的照片呢！
　　但要是说邵流在机甲测试上比她强，这一点娄清是不可能承认的。
　　所以她阴阳怪气道：“既然您觉得邵流更合适，不如去找他嘛！”
　　“谁说我没有找过？”乔博士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可惜之意。
　　“哦？”娄清幸灾乐祸，“那他是拒绝您了吗？”
　　乔博士黯然地点了下头。
　　娄清刚想假模假样地安慰几句，就听他继续说：“没办法，他不缺钱不缺材料，家族里甚至还聘请了专业的机甲师，我实在没有能打动他的地方。”
　　娄清：“……”
　　既缺钱也缺材料的她有被内涵到。
　　之前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对邵流的愧疚之情，不过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自己竟然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项，这让娄清非常不爽，气愤不满的情绪一直维持到大年夜里，都没有彻底缓过来。
　　娄清给朋友们挨个发了新年祝福，轮到文教官的时候，没忍住和他提了一嘴乔博士的恶行。
　　谁知文教官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他大吃一惊，急匆匆追问：“乔博士给你定做机甲？还是免费的？”
　　“材料自费，设计和制作是免费的。”娄清略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娄清啊，这话你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告诉别人，”文教官深深叹了口气，“我怕你被人打死。”
　　“……难道他很厉害吗？”
　　“乔博士是全联邦有数的机甲大师，得到过总理亲手颁发的联邦贡献奖章的！”
　　文教官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我和他有点私交，星河舰队的名气又够大，你以为能请到他来给你上课？”
　　娄清还真不知道这些，一时沉默下来。
　　文教官犹自冒着酸水：“他都没有给我做过机甲，居然先给你做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听到文教官这么说，娄清之前的怨气奇妙地烟消云散，反而升起了一丝对他的同情。
　　于是娄清很快摆正心态：“别生气，等我的机甲做好了，可以让你试用一下，熟人给你打折。”
　　“……老天就该现在收了你。”
　　大年夜时间宝贵，他们没聊两句就挂断了通讯。
　　等到挂断通讯后，娄清才突然想起来，如果乔博士那么厉害，为什么邵流还要拒绝他呢？
　　难道邵流家里请到的机甲师，比他还要厉害？
　　但娄清毕竟不了解邵流家里的情况，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被拉黑了，也不去讨那个嫌。
　　她思索了没一会儿，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
　　之后的两周，娄清每天都泡在乔博士的工作室里。
　　倒不是在观察自己的机甲制作进度，而是每天都在帮忙测试机甲数据。
　　文教官告诉娄清乔博士有多厉害后，娄清还一度以为自己误会了他，结果事实证明，会坑蒙拐骗的人，肯定不止会说一次慌。
　　乔博士把娄清带到机甲储存室里的时候，娄清整个人都傻了。
　　她望着一屋子的机甲质问：“您不是说一年做不了几台机甲，不会有多少测试工作吗？”
　　乔博士扶了扶眼镜说：“我一年确实做不了几台……这是最近五年的量。”
　　娄清：“……”
　　但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的机甲还被人捏在手里，做了没一半，现在也只能任人差遣呗。
　　不过等到测试的过程里，乔博士总是会抓着一些细微的、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点，来问她的机甲操控感受，然后做出调整，这逐渐也让娄清意识到，乔博士确实是有水平在的。
　　与此同时，娄清边测边看，学到不少微操技巧，慢慢也就不再排斥枯燥的测试过程。
　　差不多测试完一半的时候，首都军校也开了学，娄清便继续两头往返的日子，一边去学校上课，一边抽空来乔博士的工作室帮忙。
　　来去匆匆，不作停留，这让她继续在首都军校的内部论坛里红红火火。
　　然而两头连轴转的忙碌，逐渐让娄清也感到了疲惫。
　　就在娄清握着笔开始思考，要不要先着重忙一边的时候，她的桌面上被放上了一封大红色烫着金边的邀请函。
　　“喂，下周我生日，要不要过来？”


第53章 碟中之谍20   生日宴会，见到司令……
　　“你生日？下周几啊？”
　　“邀请函上都写了, ”霍恩的下巴一如既往翘得很高，“你不会自己看吗？”
　　娄清没去拿桌上的邀请函，自顾问道：“你的生日宴, 该不会要求穿正装礼服吧？”
　　“废话，这可是基本礼仪。”霍恩理所当然道。
　　娄清想了想自己穿礼裙的模样，打了个颤说：“那还是算了吧。”
　　“你竟然敢拒绝？”霍恩没想到这个发展, 震惊地问：“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要这封邀请函吗？”
　　娄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像哄小孩子似的说：“那就把它给其他想要的人吧, 乖。”然后重新翻开自己看了一半的书，继续做起笔记起来。
　　这与霍恩原本的计划截然不同。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居然会因为生日宴的着装要求而被拒绝。
　　旁边好事的同学都在悄悄往他这边瞟，霍恩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好不尴尬。
　　他皱着眉思索片刻，转了个方向劝说。
　　“我生日那天, 邵流也会来的。”
　　娄清握着笔的手一顿：“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霍恩不明白：“他不是……”
　　“他已经把我拉黑了。”娄清打断他道。
　　霍恩：“……！！！”
　　娄清叹了口气说：“我还是不去自讨没趣了，到时候见了面也尴尬, 万一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打起来……那多不好看。”
　　霍恩心里抓耳挠腮，好奇无比，特别想问问他俩究竟又怎么了。
　　明明两周前还如胶似漆地一起直播,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互相拉黑的关系？
　　但霍恩向来自诩有教养，明知道那是娄清的伤心事, 也不好专门可着人家的霉头乱踩。
　　“好吧，”霍恩略有些失望地说，“我爸之前还提过, 想要见见你本人……算了。”
　　“等等，你父亲？”娄清突然放下书本，“是那位军部的司令官吗？”
　　“你不是知道吗？之前还让我向我爸打听过星河对抗赛地图的事情。”
　　娄清不仅知道, 还想当面见一见呢！
　　她当即改口：“既然你父亲想要见我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霍恩郁闷：“你别说的好像我爸求着见你一样好吗？”
　　“我是想说，”娄清解释道，“如果你能稍微放宽一点服装限制的话，我是非常愿意参加你的生日宴的！”
　　“放宽多少？”
　　“别限制性别就好。”
　　*
　　霍恩走出教室，头一件事就是打开光脑，点开了“脱单拯救计划”小群。
　　霍恩：最新消息！邵流把娄清拉黑了！
　　自从娄清和邵流的直播热度慢慢消退后，这个群里的聊天频率也越来越低。
　　然而这回，霍恩刚刚发出消息，甚至一个人都没@，底下就冒出了一连串回复。
　　于庚：？？？？？？？？？
　　尹佐：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彭开朗：我不信，你在开玩笑吧？
　　蒋峻熙：联邦法第四十七条，恶意传播谣言，中伤他人的，可判处三个月以上一年以下有期徒刑！
　　霍恩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他自己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霍恩：我去给娄清发生日邀请函的时候，她亲口告诉我的。
　　霍恩想了想，又补上一条：她总不能拿这种事情寻我开心吧？
　　蒋峻熙：……如果是娄清的话，其实很有可能。
　　于庚：你放屁！清清姐才不会这样呢！明明就是邵流不对，你也用不着这样偏帮吧！
　　蒋峻熙：呵，娄清撒谎骗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底谁在偏帮大家自己心里有数！
　　……
　　霍恩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一嘴刚刚得知的消息而已，群里的走向竟然会是这样。
　　连平时凡有热闹总是凑在最前线的尹佐，一时间都停止了冒泡。
　　好一会儿后，霍恩才发消息打断他们的争吵。
　　霍恩：那个，娄清和邵流都答应要来我的生日宴，所以你们……
　　蒋峻熙：我也来！
　　于庚：我当然会来！
　　稍微过了一阵子后，尹佐和彭开朗也纷纷出言，称自己一定会准时到。
　　霍恩关掉光脑想，自己该通知管家伯伯，提前准备一下。
　　整整一百号选手，饶是他家的别墅再大，也完全有可能装不下。
　　*
　　霍恩生日那天，娄清提前和乔博士请了假，下午三点就到了地方。
　　然而在门口就被人拦下：“小姐您好，今天的晚宴有一定的着装要求，您可以看看自己的邀请函。”
　　“……霍恩答应过我，可以放宽一点服装要求的……他没有通知你们吗？”
　　对方露出一个表示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小少爷没有通知过呢。”
　　正说着话，旁边几位穿着精致晚礼服的女士越过娄清，走了进去。
　　二月中旬，冬春交接，风中带着几丝寒意，。
　　娄清看着她们露在外头的胳膊和腿，不由打了个哆嗦。
　　再看看自己，酒红色的西装笔挺笔挺的，长长的裤腿一直盖到脚踝。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是，她还悄悄在西裤里穿了贴身的打底裤，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
　　怀疑人生之际，背后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有收到邀请函吧？不然怎么可能连着装要求都不知道？”
　　娄清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
　　一身精致的黑色晚礼服，胸前点缀着晶钻和羽毛，裙子比刚刚见到的女士们还要短，小半截大腿都露在外头。
　　关键是……这人她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并不需要搭理，娄清没管她，径自打了波通讯，把霍恩给喊出来。
　　等待霍恩出来的时候，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对着娄清冷嘲热讽。
　　但娄清的心情十分复杂。
　　说实话，要不是这人讲的话不怎么好听，娄清简直都要怀疑她对自己有意思了。
　　穿成四面透风的模样，还顽强地陪她一起在寒风中等人……真是太难得了！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尹佐，肯定会“哈哈”嘲笑她一番，然后丢下她自己往别墅里走。
　　想曹操曹操到，娄清出神之时，尹佐正好下了悬浮车走过来。
　　“娄清？你杵在这儿干嘛，当门神吗？”
　　话音刚落，霍恩也从里头走出来。
　　娄清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霍恩：“这你就得问他了。”
　　霍恩心知这是自己的锅，答应了人家转头就忘在一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他们三个自然地聊起来，就要往里走，门口站了半天的欧玲脸色都青了。
　　她激动地喊了句：“娄清！”
　　“这是谁？”尹佐好奇道。
　　娄清头也不回：“不认识。”
　　“可她明明在喊你的名字。”
　　“全联邦认识我的人还少吗？我也不可能都认识。”
　　“说的也是。”
　　“……”
　　*
　　距离晚宴正式开始的时间还很早，赴宴的人大多在花园里互相攀谈。
　　像霍恩这样的世家小公子，他的生日宴往往也并没有那么单纯，更多是官商往来的权力场，没有多少人是真的为了替他庆祝生日而来的。
　　但霍恩对这一切适应良好，端着酒杯和这边的叔叔伯伯聊两句，再向那边的阿姨舅母敬杯酒，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如鱼得水。
　　娄清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大家推杯换盏时，她就靠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静静地往下看。
　　初春时节，枝头上已经开出了新芽，小小的白色花苞微微绽开，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种。
　　“娄清！”霍恩推开阳台的玻璃浮门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你找我干嘛？”娄清回过头，挑了挑眉。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想见见你。”
　　娄清闻言，立刻站直了身子：“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吧！”
　　霍司令本人与娄清的想象多少有些出入。
　　在娄清的印象中，司令是从士官一点一点往上走的，也经历过前线的打拼，外在的形象多半与寻常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霍司令……单单身高便不大符合军队的应征要求。
　　一眼瞧过去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并且较军人来说有些胖，西服扣着的第二颗扣子紧紧绷着，叫人担心下一秒就会爆开。
　　霍司令说起话来也是温温和和的，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娄清说：“原来你就是娄清呀，我听说过你很多次了。”
　　“不敢不敢，虚名而已。”
　　“你们年轻人啊，就该多露露锋芒，不用谦虚！”
　　娄清一听，抬起头说：“那我就不谦虚了。”
　　霍司令怕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按常理说话。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娄清先开口：“听说军部为了防止我走捷径，临时把星河对抗赛的比赛地图统统改了。”
　　霍司令弯着的眼睛渐渐睁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而娄清假作看不见，径自问道：“我一直很好奇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还能让军部连夜为我改地图，所以特别想问问您——”
　　“这是真的吗？”
　　场面安静了一瞬，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后，霍司令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会信吗？”
　　“不太信，”娄清笑着说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来问我呢？”


第54章 碟中之谍21   红酒泼身，索要赔偿……
　　鸦雀无声。
　　偌大的厅堂中, 连窗外树叶翕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心气很好，”一个陌生男人打破沉默, 他拍拍霍司令的肩膀说，“老霍啊，时代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轮得到你来妄自菲薄吗？欧大元帅。”霍司令也大笑两声说。
　　“老了老了, 联邦需要的是小娄这样的年轻人啊！”
　　霍恩早就在心里替娄清捏了好几把冷汗，眼见氛围扭转, 赶忙说：“欧伯伯别这样说，我们还差得远呢！”
　　他一边说着, 一边用胳膊撞了下娄清，然后咬着牙问：“娄清, 你说是吧？”
　　娄清沉默片刻，点头应“是”。
　　宴席开始前和霍司令待在一处的, 显然身份都不那么简单。
　　尴尬的气氛一化解，大家很快便不再注意他们这两个小辈, 径自聊了起来。
　　霍恩和娄清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地杵在那儿，简单道了别便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霍恩逮着娄清数落：“地图的事情我不是都帮你问过了吗？干嘛还非得当众问一遍？”
　　娄清轻描淡写道：“想问就问了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倒是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到了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反而顾虑这顾虑那的。”
　　“哼, 你不懂。”霍恩翘着下巴说。
　　“是是是，都怪我不懂。”娄清敷衍着。
　　下了楼一瞧，大厅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各自三三两两聚做一团，好不热闹。
　　霍恩喊来的选手朋友们基本都已经到了。
　　他们平时随意惯了，乍一下穿上规规矩矩的西服, 多少有些不适应，动不动扯扯领子、抖抖肩膀的，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但最显眼的还是邵流。
　　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也不知道是不是量身定做的，每一处线条都贴合得十分完美。
　　他身型挺拔，如松如柏，宽肩窄腰，肌肉匀称而流畅，这一切都被版型优质的衣服良好展现出来。
　　蒋峻熙远远瞧见他，不由在心中称赞，然而娄清却突然笑出了声。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三周，但娄清一瞧见邵流的脸，还是不由想起直播那天他穿着女仆装的模样。
　　她的光脑里现在还存着当天的照片，她盘算着，等宴会结束了还能拿出光脑回味回味。
　　不得不说，邵流的样貌属实一流。
　　西装笔挺时玉树临风，长裙曳地时也是俏丽动人。
　　娄清直直盯着他时，另一头的邵流也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瞧见了她的视线，他立马皱着眉撇开脸，很快就背过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你们真的还没和好啊？”旁观着他们互动的霍恩八卦地问。
　　“没啊，”娄清随口道，“不如你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霍恩理直气壮道，“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解决！”
　　娄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晚宴开始的时候，霍恩离开娄清，跟着霍司令上台致辞。
　　他一走，娄清四处转了转，没一会儿工夫，于庚和尹佐都凑了过来。
　　尹佐满脸八卦：“娄清！我听说……”
　　“你干嘛！”于庚一把挤开他，“清清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娄清笑着和他打招呼。
　　尹佐揉着胳膊嘟囔：“那么用力干嘛！”但没有把之前打算问的话继续问下去。
　　闲聊了两句，尹佐突然发现不对劲，挠着头说：“蒋峻熙和彭开朗怎么不见了，人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于庚张望两圈说：“那么大两个人，还能丢不成？”
　　但一直等到霍恩都在台上说完了话，彭开朗和蒋峻熙仍然不见踪影。
　　“不然还是去找找吧？”这回是于庚主动开口。
　　娄清闲着也是闲着，随口答应。
　　尹佐走在前头四处张望，于庚和娄清稍稍落后半步。
　　没走几步路，前方有人端着酒杯迎面走来。
　　宴会的宾客太多，迎来送往间人群密布，特别容易擦碰。
　　娄清走在最右边，她怕撞到人，便稍稍侧开了身体让那人过去。
　　然而刚刚侧身退开，那人突然脚一崴，一下子没站稳，整杯红酒都泼在了娄清身上。
　　娄清：“……”
　　这是故意要吸引她的注意吗？
　　“你怎么走路呢？”于庚率先质问。
　　“不好意思，”对方看上去并没有要解决问题的意思，轻描淡写道，“我不是故意的。”
　　娄清定神瞧了瞧，才发现这人的模样有点眼熟。
　　仔细思索片刻，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下午的时候，陪她一起站在别墅门口吹冷风的那位女士吗？
　　这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娄清想到这里，真诚发问：“你到底是谁？”
　　“你少装了，”欧玲不屑道，“首都星上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我？”
　　娄清闻言，拍了拍于庚的肩：“你认识她吗？”
　　于庚头摇得飞快：“不认识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尹佐凑着热闹说。
　　娄清对着欧玲一摊手：“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有一点偏差。”
　　“娄清！”旁边的客人渐渐投来目光，欧玲失了面子，气急败坏地喊。
　　娄清眉头一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你倒确实是认识我的嘛。”
　　欧玲脸色发青，还没说话，刚刚下台的霍恩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那个男生问。
　　“堂哥！”欧玲找到了救星，撒着娇说，“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她，她就不依不饶，在这边羞辱我。”
　　欧彦的目光在她们两人间打了个转：“这是真的吗？”
　　欧玲急忙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堂哥！”
　　霍恩心里不大相信欧玲的话，但毕竟闹开了不好看，只好先当个和事佬：“今天是我生日，你们给我点面子，有话去后厅说。”
　　娄清看了霍恩一眼：“行，给你个面子。”
　　霍恩刚松了口气，结果欧玲仍不罢休：“不，你就在这里给我道歉！”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娄清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我才是受害者。”
　　欧玲不屑一顾道：“不过撒了点红酒而已，反正你的衣服也是酒红色的，又看不出来。”
　　旁边围观到现在的客人闻言，纷纷投来不喜的目光。
　　霍恩到现在也大致听明白了，这回还真不是娄清惹的祸。
　　“欧小姐，请你向娄清道歉。”他迅速表态。
　　“凭什么……”
　　“欧玲，”欧彦知道她不占理，不想让她出更多丑，“道歉。”
　　欧彦是本家嫡系，也是欧元帅的独子，地位崇高，欧玲多少对他有一丝惧意，听他这么说了，只好不甘不愿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但这回娄清不罢休了：“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
　　“娄小姐还有什么要求吗？”欧彦彬彬有礼地问。
　　“要求也不高，”娄清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既然把我衣服泼坏了，陪我一件就是。”
　　“那请问这件衣服作价几何？”
　　娄清在心里吐槽着他不文不白的措辞，嘴上随意道：“也不贵，区区二十万联邦币。”
　　“呵，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欧玲冷笑着说。
　　欧彦也皱起眉：“娄小姐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十万的衣服，十万的精神损失费，正正好二十万。”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气氛降至冰点。
　　局面僵持不下之际，旁边突然有人疑惑地喊了声“欧玲”的名字。
　　欧玲立即兴奋地转头看去：“邵流哥！”
　　“你们这是在干嘛？”
　　邵流远远瞧见就瞧见一大团人凑在一起，而娄清就夹在最中央。
　　他好奇了很久，但碍于自己和娄清的关系，也不好直接上前问，直到发现场中央的另外一个人自己也认识，才装作见着熟人的样子，穿过重重人群走上来。
　　欧玲一见着邵流，就和换了个人似的，委委屈屈地重复了一遍刚刚指责娄清的话。
　　邵流还没听完，下意识看向娄清，就瞧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说怎么有人专门可着我欺负，”娄清也装作委屈，垂着眸子对邵流低声说，“原来是因为你啊……”
　　邵流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周围的人突然一个个都对自己怒目而视。
　　其中以于庚为最，他气汹汹说：“邵流！你可真是好样的！自己欺负清清姐还不够，还教唆别人来欺负！”
　　邵流：“？？？”
　　他怎么欺负娄清了？
　　他不被娄清欺负就不错了！
　　与此同时，娄清还不断火上浇油。
　　“算了，于庚，这都是小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她搭着于庚的肩膀说，“如果我受这一点委屈，就能换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邵流，”彭开朗忍不住插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邵流心中只剩下满满的苍凉。
　　如果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还用上来问吗？
　　那也不用遭受这样莫名其妙的社死现场了！
　　就在他们一头雾水时，于庚红着脖子，气鼓鼓地重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的时候，连蒋峻熙的目光都逐渐变得不对劲。
　　蒋峻熙踌躇地看了邵流两眼，最后没忍住，开口问：“你真的认识这个……欧……”
　　“这是什么话！”欧玲气急败坏地打断他，“我是和邵流哥一起长大的！当然认识！”
　　对她并没有太深印象，只隐隐记得个名字的邵流：“……”
　　但他是自己先走过来打招呼的，总不好当众反口说“小姐，我根本和你不熟”，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而沉默总是有报应的。
　　下一秒，娄清泫然若泣，喃喃自语：“还是青梅竹马……”
　　这回连蒋峻熙也不能接受了：“邵流……你还是向娄清道个歉吧，这样真的不好。”
　　邵流：“……”


第55章 碟中之谍22   宴会结束，两不相干……
　　周围明明聚拢着一圈人, 场面却尤为安静。
　　邵流惊觉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靠近娄清，不该好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不该迈出那走向地狱的一步。
　　明明已经吃过那么多次教训, 竟然还没有长记性！
　　他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火气上头的于庚突然想起什么。
　　“欧玲？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他转头问霍恩, “是哪两个字？哪个欧哪个玲？”
　　霍恩是个十分敬业的小主人，非常清楚自己每个客人的名字。
　　他回答于庚的时候, 欧玲便在一旁嗤笑：“刚刚不是还装作不认识我吗？现在又觉得熟悉了？”
　　谁知于庚听霍恩一说完，立刻气愤道：“我想起这个名字了！”
　　他转过头对娄清说：“清清姐, 你不知道，之前在学校的论坛里一直有人黑你, 后来那人顶帖的时候掉了马，就是这个欧玲！”
　　“这么说来, 我好像也有点印象。”蒋峻熙附和道，“那个马甲好像叫……欧气十足？”
　　这种事情不说还好, 一旦提起来便没个底。
　　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欧玲的底都给掀了起来。
　　旁边的宾客听他们谈论着，心里便有了倾向, 看向他们的目光也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
　　反倒是娄清一直在乔博士的工作室帮忙，甚至不知道学校里还有个论坛。
　　但她非常善于利用形势, 一见这幅场景，立刻装作无辜地看向邵流。
　　霍恩的脸色也黑下去：“这是真的吗？”
　　欧玲慌了神，急匆匆喊：“你们不要乱说！”
　　“究竟是谁在乱说, 你自己心里有数！”于庚冷哼一声。
　　事态逐渐清晰，大家看着欧玲的反应，心里多少有了数。
　　争风吃醋, 害人不浅啊！
　　无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欧玲……以及邵流，来回不停地在他俩之间打转。
　　邵流被那么多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非常想当场转身走人，但他又清晰地知道，一旦自己现在溜走，那些风言风语……就更说不清楚了。
　　他只好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听大家继续讨论着，期盼捋明白情况后能好好为自己辩解几句。
　　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一边倒，欧彦终于忍不住了。
　　再怎么不争气，欧玲也是他的堂妹，出门在外，都象征着欧家的脸面。
　　他彬彬有礼地问：“不知道娄小姐要怎样才肯高抬贵手？”
　　娄清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眼泪：“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娄清眼眸低垂，声音细微，“欧小姐和邵流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的事情，至于我……赔我点衣服的钱就罢了吧。”
　　欧彦登时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要的赔偿不是二十万联邦币的话，欧彦或许会把她的话当真。
　　一面装着无辜，一面又在狮子大开口……真是好一副戏精做派！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继续杵在这儿让其他人看笑话，欧彦也只能把气憋劲肚子里。
　　“好，就听娄小姐的。”
　　*
　　转账到账时，光脑里响起一阵“丁零零”的清脆声音。
　　娄清看着转账提示里的一长串零，高兴地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她之前攒下的钱全都用来买了机甲材料，账户里空空如也了一段日子，总是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直到这会儿才算是有了点充实感。
　　欧彦没多待，转完账后很快便憋着气离开。
　　只剩下娄清一个人待在后厅的房间里，靠在窗边，俯瞰夜晚的花园。
　　冬春交接，凉风习习，捎带着风信子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
　　但娄清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咯噔”一声，有人从外头推开门走进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邵流。
　　“你向欧彦要了多少钱？”
　　“不多，二十万而已。”娄清倚着窗户说。
　　“我听说里面有一半是精神损失费，那里头是不是也该有我的一半？”
　　娄清稀奇地打量他两眼：“你竟然也开始不要脸了？”
　　“和你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邵流冷着脸道。
　　“世风日下啊！”娄清感叹道。
　　“是近墨者黑。”邵流反驳。
　　娄清心下感叹，自己竟然能把邵流逼成这样，真是活久见。
　　不过她也确实坑了邵流太多次，回回逮着一只羊毛蓐，说来也有些惭愧。
　　于是答应道：“行，我现在给你转账。”
　　钱在账户里还没捂热呢，转手就要划出去一小半，多少有些心疼。
　　但还没等娄清心疼完，邵流一把抓住她正要动作的手。
　　“不用转了，我用这些钱换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娄清真有些好奇起来，微微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邵流。
　　吊灯幽黄的光打在娄清脸上，她背后是宁静的夜色与月光。
　　冰凉的夜风从窗外拂来，透过单薄的西服钻进空阔的领口。
　　邵流紧紧抓着娄清的小臂，目光聚焦在她半侧着的脸上。
　　他近乎一字一顿道：“以后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能再拿我作筏。”
　　“划清界限，各不相干。”
　　星河对抗赛一连比了三场，娄清和邵流敌对过，也合作过。
　　他们曾经在古城高墙下互相对垒，也曾在偏远异星并肩作战。
　　几个月下来，不说关系多好，不像外界传闻那般是如胶似漆的情侣，但无论如何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
　　邵流竟然把话说到这等决绝的地步，这让娄清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而对方也是货真价实地在生气。
　　娄清沉默了一会儿，抽出手，快速在光脑上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邵流的光脑传出“叮”的一声响。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娄清认认真真道，“该是你的我还你，至于以后……就像你说的那样，划清界限吧，也省得星网上再猜测我们的关系。”
　　邵流听到了光脑发出的声响，却没做任何反应。
　　他静静站在娄清面前，沉默了好半晌。
　　窗外花枝摇颤，树影翕动，间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击碎夜晚廖落的空宁。
　　一直等到娄清都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时，邵流终于沉沉开口。
　　“好。”
　　*
　　月上中天时，别墅里的宾客们渐渐散去。
　　娄清和朋友们相伴着，一起去向霍恩道别。
　　霍恩忙碌了一整晚，累得头都大了，但还是保持着他引以为豪的世家风范，接连去卫生间补了好几次发胶。
　　这回见到来的都是熟人，便不再端着架子，没好气地摆摆手让他们快走。
　　然而道完别，等到众人转身离开时，他却突然又想起什么，喊了一声“娄清”。
　　娄清一回头就瞧见霍恩在搁放礼品的桌子上挑挑拣拣，好一会儿后拎出一个湖蓝色的袋子。
　　“你过生日，怎么还送我礼物？”娄清嘴里谦虚着，手上却十分自然地接过霍恩递来的礼品袋。
　　“美的你，”霍恩哼了一声说，“这是欧元帅送你的。”
　　“欧元帅？”娄清不知道这是谁，有些好奇地问。
　　旁边的尹佐和于庚听见了，纷纷惊奇地凑上来：“是联邦的最高统帅欧光平吗？”
　　霍恩倨傲地点点头：“就是他。”
　　娄清想了想问：“是我下午见你父亲时，在他旁边说过话的那位吗？”
　　霍恩瞥她一眼：“对，就是帮你解过围的那位。”
　　“他怎么会想要送我礼物？”娄清有些纳闷。
　　“晚上和你起过冲突的那个欧玲，是欧家的旁枝，后来给你转账的欧彦是欧元帅的独子，”霍恩慢慢给她解释，“欧元帅听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后，特地让我来给你转交歉礼。”
　　“欧元帅人也太好了吧！”于庚有些兴奋。
　　尹佐也评价道：“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有风度。”
　　唯有娄清不解：“他要道歉为什么不当面来？”
　　霍恩保持了一晚上风度翩翩的姿态，此刻终于忍不住朝娄清翻了个白眼：“人家是联邦元帅！你还指望他当面来向你低头道歉？你怎么想的！？”
　　强烈谴责完后，霍恩继续补充：“而且今晚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几位军部的叔伯全都被临时喊了回去，都没来得及和我爸道别，能记得给你留份歉礼已经是你天大的荣耀了！”
　　“好吧，”娄清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荣耀的，但也不想反驳这群欧元帅的小迷弟，于是收下礼物，说了声，“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霍恩连连摆手，“见着你就来气！”
　　*
　　隔了两天，娄清才知道那晚军部临时喊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星网上传了一则视频，虽然短短几分钟就被下架了，但视频还是被无数人保存了下来。
　　而视频的内容是：异种在首都星市区袭击人类。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渲染大波，热搜上了几轮又统统被撤掉，还是止不住联邦公民恐惧情绪的蔓延。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军部不得已，终于公开承认首都星出现异种，但补充消息里又说异种已被击毙，请大家不要过于担心。
　　说到异种，这和娄清的关系不可谓不大，毕竟星河对抗赛的诞生之初，其目的便是为在前线与异种作战的星河舰队选拔人才。
　　然而联邦上层对异种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
　　军部虽然公开告知异种的存在，但从未做过刻意宣传，甚至没有公开过异种作战的影像。
　　这直接导致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虽然联邦公民们一提起异种便深恶痛绝，但事实上，大家对异种并没有太大实感。
　　直到这则视频横空出世，异种袭击近在咫尺的恐慌才真正映入大家心中。
　　而娄清也是直到看见那则视频，才第一次亲眼瞧见异种的长相。
　　只是拍摄视频的人距离事发地点仍有一段距离，镜头又摇晃得厉害，从视频里只能模模糊糊瞧见异种畸形而黝黑的躯干。
　　娄清仍然不清楚异种的全副相貌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印象最深的唯有它嘴角不断垂涎而下的深绿色脓液。
　　不，那甚至不该称呼为嘴。
　　只不过按照人类的身体比例，那个部位正好处于嘴部的位置罢了。
　　年节刚过不久，异种袭击的事情一爆发，首都星很快陷入了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状态中。
　　娄清偶尔出门买机甲材料时，便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街上来往的人流至少减去了一半。
　　在这样的特殊时刻，大家显然都更愿意待在家里，通过星网来解决日常生活和交际的问题。
　　尽管谁都知道，如果大规模异种袭击来临，躲在家里根本无济于事。
　　不过是求一份心安而已。
　　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娄清迎来了第四场星河对抗赛。
　　星网实时数据显示，这场比赛的关注度达到了星河对抗赛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第56章 异种战场01   前线战场，异种袭击　……
　　娄清一大清早便赶到了比赛现场。
　　躺到模拟舱里的时候, 旁边的工作人员忧心忡忡道了声“加油”。
　　“谢谢。”娄清说完便合上双眼，耳边传来舱门闭合的挪动声。
　　异种袭击让整个联邦都染上忧色，不敢出门上街的联邦公民们纷纷窝在家里, 观看这仅有的与异种沾染着关系的比赛。
　　这场比赛几乎汇聚了全星网的注意力，娄清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她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让大家尽量认同新一代星河舰队成员的素质。
　　【地图加载完毕，选手载入中…】
　　再睁开眼时, 满目皆是鲜红血色。
　　脚下踩着的断肢残骸沾满黑灰色的尘土，地上流淌过的血迹凝结成一块块斑驳的黑泥, 难以迈开腿的凌乱战场上，间或能瞧见烧得焦黑的机甲残片……不难想见,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其他选手也同时加载进这片赛场，他们错落分布在距离娄清不远的地方。
　　然而与娄清不同的是, 尚未亲眼目睹过真实战场的他们，乍一眼瞧见满是断臂残肢的战场, 很多人当场便受不了了，甚至有人捂着嘴跑到边上呕吐。
　　在一群神色或慌张或茫然的选手中，镇定自若站在原地, 仅仅微微皱起眉的邵流显得尤为瞩目。
　　娄清一眼便瞧见了他，但谨记着“各不相干”的承诺, 她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径自挪开了视线。
　　彭开朗人高马大，平时瞧上去是个五大三粗、神经大条的, 结果真到了血腥的战场上，他头一个忍不住，加入了跑开呕吐的行列。
　　反而是经常跟在娄清后头的于庚, 平时瞧着基本温温和和的，除了为娄清出头基本不怎么生气，到了这会儿，在其他人纷纷难以承受时，他却只是有点难受地捏了捏喉咙，还能穿过断肢残躯走过来和娄清说话。
　　“清清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图吗？”
　　“不知道，”娄清摇摇头说，“这张也是从来没出现过的地图。”
　　若是以往，这时候还能问问邵流，说不定他知道几分，然而娄清此时已经和邵流闹掰了，总不能遇到问题还去找他。
　　更何况，比赛还是实时向全星网直播的。
　　再让人误会，难免给邵流造成困扰。
　　“等等吧，”娄清对于庚说，“过一会儿就有赛场提示了。”
　　于庚刚想应下，就听娄清大喊一声“小心”，他想也没想就侧身闪开。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阵奇异的呼啸声。
　　伴随着那阵声音的，是轰然卷起的狂风。
　　“敌袭！”邵流高声喊道，“所有人装备机甲！快！”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娄清第一时间装备上机甲，飞跃上前挡住攻向于庚的非人类生物。
　　近距离面对面才看清，这足足有四米高的黑甲怪，口中正不断往下滴着深绿色的脓液。
　　思绪飞转，电光火石间，娄清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异种袭击视频。
　　嘴部、绿色、脓液……
　　全都对上了！
　　“这是异种！”娄清便躲开异种的攻击边喊。
　　“真的假的？”尹佐将信将疑，“我们连星河舰队都没进，怎么可能直接把我们丢到前线？”
　　娄清一个后空翻跃开，同一时间，异种正好将锋利的尖爪刺进她原本站着的地方。
　　就差一点点……
　　娄清的背上很快冒出了冷汗。
　　她按下操控按钮，机械臂迅速化作一把激光刃，顶端闪烁着细碎的火花。
　　“信不信由你！”娄清喊话时，对面的异种也拔出利爪，她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口中不忘再提醒一句，“这个怪物和异种袭击的视频里长得一样！”
　　这回没有人再反驳她。
　　倒不是所有人都听信了她的猜测，而是因为大家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个猜测的真假——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异种原本就很高，最矮的也差不多有三米，此刻密密麻麻地层层围绕着，甚至挡住了本就灰暗的天空，让整座战场都变成黑蒙蒙的一片。
　　娄清全身紧绷着，余光瞥了一圈，粗粗计算了一下，估计至少有几百只异种——
　　而参赛选手一共只有一百人。
　　这就意味着，在毫无伤亡的情况下，他们每个人至少要对上好几只异种，才能勉勉强强应付过来。
　　而事实上，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
　　随着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呼啸，异种很快有了动作。
　　原本就和娄清对峙着的异种迅速向她冲来，刚一躲开，背后又传来新的破风声。
　　左支右绌下，不由渐露败迹。
　　娄清一发狠，顶着异种刺来的利爪不管，任由它刺向自己装备着的机甲，发出一阵尖利的磨损声。
　　同一时间，她也将激光刃刺入异种的胸口。
　　对面的异种摇摆两下，不再动弹。
　　总算是干掉一只……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左后方又扑过来一只异种，娄清迅速向死去的异种身后躲去。
　　她已经感受过了异种躯干的坚硬……如果作为防守工具，应该也还挺实用。
　　没想到的是，原本已经停止动弹的异种突然挥出利爪，猛然抓向她的脖颈！
　　它竟然还没死！
　　娄清来不及避开，只能稍微挪动身子，用自己的手臂去接下这一道攻击。
　　疼、钻心的疼。
　　机甲受到的每一道伤害都透过传感系统直达她的神经。
　　但娄清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
　　她必须立刻告诉其他人，异种的胸口被穿透不会死亡！
　　而且它们竟然还会装死！
　　单单这一项智慧，已经超越了无数哺乳动物，再加上他们坚强无比的身躯和强大的生命力，怪不得会成为联邦数十年来的头号大敌！
　　然而娄清刚刚负着伤躲开异种的进攻，想要出声提醒大家，就见到不远处的邵流身后，同样有一只正在装死的异种！
　　“小心！”娄清大喊一声扑过去。
　　邵流刚想发起进攻，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娄清扑倒在地上。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邵流面对着地上，看不到背后的景象，却能看到地上覆盖了自己整个人的巨大阴影。
　　那绝不是娄清能有的体魄，哪怕她正装备着机甲。
　　邵流迅速转过头，乍一眼就看见娄清的背后插进了三根流着脓液的利爪。
　　再往后，娄清的背后覆盖着一只巨大的黑甲异种，它的口器弯曲得十分明显，与其他异种截然不同，可不就是自己之前“杀死”的那只异种！
　　它竟然没有死，只是在等待自己放松戒备的时刻！
　　而关键时刻，竟然是娄清帮自己挡住了这一击！
　　“喂，你发什么愣啊，”娄清嘶着气，艰难开口，“快把它干掉啊！”
　　邵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神了太久，这在战场上是足以致命的事情。
　　眼看娄清背后的异种还要补上一击，彻底杀死娄清，邵流迅速爬起来扯开那只异种，使出平生少见的力气将其甩到一边。
　　异种被甩开时，它的爪子也生生从娄清的身体里拔出来，她咬着牙没哼出声。
　　“这机甲不太顶用啊，”娄清看着自己被抓出一个洞的机甲，叹了口气，“等我的定制机甲做好了，一定比这个强。”
　　娄清说完就转身向于庚和尹佐那边冲过去。
　　她始终牢记着自己的承诺，以后都会和邵流划清界限，不作纷扰。
　　而邵流挡住袭来的异种，将其甩开时，刚想对娄清说什么，就见她已经转身加入另一头的战局。
　　他只好继续承伤作战，提醒大家异种的特性，让其他人不要再犯和他一样的错误。
　　好几个小时后，异种终于退去。
　　但没有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没有人敢放松自己的神经，哪怕这一场仗刚刚才打完。
　　娄清带着伤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存活着的选手竟然只剩下71人。
　　这才刚刚进入赛场没多久，竟然就有将近三分之一的选手落败离开。
　　一连三场比赛，哪一场也没有这么迅速地淘汰过人……
　　这就是联邦大敌——异种的强大吗？
　　“这些怪物太强了，”尹佐的腿受了伤，他半蹲在地上感叹，“我们根本打不过！”
　　“娄清，”彭开朗想起什么，向她问道，“这些怪物真的是异种吗？就是星河舰队在前线作战的那群怪物？”
　　娄清朝他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音。
　　【参赛选手：娄清(7号)
　　本场地图：异种战场
　　载入身份：联邦战士
　　本场积分：0点
　　总积分：114点
　　赛场说明：
　　1.本场比赛地图位于拉尔夫星，是星河舰队与异种作战的最前线。
　　2.击杀1只异种，可获得1点击杀分。
　　3.地图中总计存活300只异种，若能歼灭全部异种，则当时仍存活的选手每人可获得30点阵营分。】
　　“你们都听到赛场提示了吗？”娄清问。
　　尹佐面色沉重地点头：“嗯，居然真的是异种……我实在是没想到。”
　　连霍恩也苦恼着脸：“这个地图……我们肯定拿不到阵营分的吧。”
　　娄清赛前问了那么多关于地图的问题，此时却不再强调地图的用意。
　　她平静地总结：“我们目前存活71人，死亡29人。异种一共有300只，我刚刚数了一遍，我们真正杀掉的……一共只有21只。”
　　“人比异种少，死得还比异种快，”尹佐无奈地笑了声，“这怎么打。”
　　“我都不知道它们刚才为什么要撤退，”霍恩也很无奈，“如果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全灭吧？”
　　“别这样长对手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旁边有人反驳，“堂堂正正和异种作战而死，这不是也很荣耀吗？”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其实也没什么信心。
　　娄清看了他一眼，想起这人叫井航，是唯一一个逃掉了星河训练营的选手。
　　果不其然，说话做事都那么佛系。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我指挥。”
　　在一群丧失了斗志的选手中，娄清镇定地开口，仿佛自己胸口被洞穿的重伤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第57章 异种战场02   鼓舞士气，赛场分析……
　　娄清话说出口, 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支持。
　　他们或蹲或坐在一片尸海里，各自低垂着头颅, 不敢把视线向外挪开。
　　仿佛不去看那满地碎骨，惨烈的景象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异种迅猛而浩大的攻势带来了难以压抑的恐惧，盖过了先前面对满地残骸的恶心和愤怒, 让这群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一个个都失了声。
　　“你们这是什么德性？”娄清踩在她亲手击碎的异种裂甲上，拧着眉质问, “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当初想要加入星河舰队的愿望是被异种吃了吗？”
　　娄清指着脚下的土地和尸骸大声说：“这里就是星河舰队抗击异种的最前线！”
　　“现在还只是模拟赛场，等你们进了星河舰队, 见到的就是真正的拉尔夫星，到时候你们也要坐在战友的尸骨堆里爬不起来吗！？”
　　话音刚落, 底下有人低声呢喃：“比赛前三名才能加入星河舰队，我们本来就没戏啊。”
　　娄清冷冽的目光笔直地向他投去：“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躲在别人身后了吗？”
　　“首都星已经出现异种袭击了, 下次遇袭的可能就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同学……你要每一次都这样说服自己，就因为你不是星河舰队的成员, 所以抗击异种也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吗？”
　　“扪心自问，你真的能说服自己吗？”娄清的声音偏清亮，此刻夹带着冷意, 回荡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叫人不由心凉。
　　刚刚说话的人原本就低着的头, 瞬间垂落得更低了一些。
　　“如果你们的老师也在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娄清慢慢扫视一圈，最后嗤笑一声, 不屑道：“懦夫。”
　　娄清的伤口还撕裂着，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捂住创口，殷殷鲜血就从指缝间一股股向外流。
　　“滴答”一声, 血滴到地上，溅起几丝血花。
　　一片寂静中，于庚抬起头说：“清清姐，你指挥吧，我听你的。”马上就有人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哎，那么严肃干嘛，”井航笑了声说，“不就是和异种打架嘛，反正输了大不了退出赛场，打赢了更赚嘛！”
　　霍恩和尹佐对视一眼，心知不对，也转变口风：“是啊，不就是异种嘛，我先在模拟赛场里多和它们交交手，以后现实里遇着了也不怕！”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附和。
　　然而少数人还是面色不豫，也不知道是在反感娄清说的话，还是在反感娄清本人。
　　他们自己不好意思反驳，便开始寻求援手：“邵流，你说句话啊！”
　　出乎意料的是，邵流瞥了起哄的人一眼，淡淡道：“我同意娄清的说法。”
　　“所以下一步怎么办？”邵流看着娄清问，“娄指挥？”
　　“先治伤，”娄清环顾一圈，“机甲的应急仓里都有医疗箱，里面有绷带和愈合剂。两个人一组，互相帮忙，先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
　　“基础的应急救治，应该没有人不会吧？”娄清确认道。
　　这是军校教过的基础课程之一，没有人再出声挑刺。
　　邵流向前迈出一步，刚想说什么，娄清就转身拍了拍于庚的肩膀：“帮我包扎一下。”
　　“好嘞，清清姐！”于庚迅速答应，紧接着就取出了绷带。
　　邵流的动作骤然停下，与此同时，他的背也被人拍了一下。
　　“邵流，你也没啥伤，那帮我打一下愈合剂呗，”彭开朗大大咧咧道，“我伤在后肩了，自己够不到。”
　　邵流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好。”
　　五分钟后。
　　彭开朗龇牙咧嘴地嘶着气：“啧，邵流，你是不是从来没受过伤啊？”
　　“受过。”邵流言简意赅。
　　“怎么可能？”彭开朗难以置信地说，“那你打个愈合剂为什么能像杀人一样？”
　　“哦，”邵流瞥了他一眼，“我确实没打过愈合剂，一直是用治疗舱的。”
　　“好吧，”彭开朗面色沉痛道，“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相比彭开朗，娄清的伤要重许多。
　　尤其是帮邵流挡的那一下，几乎洞穿了身体，虽然面积不算太大，创口却是十足的深。
　　于庚给娄清打完愈合剂量，然后拿起绷带，眼神却四处乱瞟，不好意思看她。
　　娄清嫌他动作慢，干脆自己上手先裹了一圈，再让他继续往下包扎。
　　大家互相帮着疗伤时，娄清带头分析起赛场情况来。
　　首当其冲，最令大家困惑的问题是，前线的异种战场为什么会成为这次比赛的地图。
　　娄清关心地图更换的事情已久，但她对异种的情形了解不多，此刻也给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答案。
　　还是邵流在这方面略有想法，娓娓道来：“这次首都星的异种袭击事件影响太大，民间公开异种战场真实情况的呼声也很高。大家都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等待某一天异种从天而降。”
　　邵流总结道：“军部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响应民众的呼声，将真实情况呈现在全联邦民众的面前。”
　　他的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目前来看，这种解释已经算是最合理的了。
　　然而娄清仍然觉得其中藏有漏洞——
　　既然军部掩藏异种情况已长达数十年，那么难道真的会仅仅因为一时呼吁，就把掩埋数十年的秘密公之于众吗？
　　更何况，这样血腥残酷的战场，不加掩饰地展现在全联邦面前，难道不是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吗？
　　不过娄清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都只是她的猜测，而猜测在得到证实之前，还是停留在自己心中更好。
　　“撇开地图不管，我们现在更需要分析眼前的局势。”
　　娄清转移话题道：“目前已知的情况是，赛场中一共有300只异种，存活279只。它们具有智慧，生命力顽强，单单击中胸口部位并不会死去，也不会丧失行动能力。”
　　“没错，”邵流往下接道，“并且根据方才那一波异种的袭击来看，它们目前应该也停留在拉尔夫星球上，并不是从宇宙中赶来的。”
　　邵流说着便看向娄清。
　　然而娄清还谨记着要和他保持距离，一见他开口说话，自觉地住了嘴。
　　一旁的于庚继续接过话茬，往下分析：“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异种为什么打到一半会撤退？按照实力来说的话，它们完全能够一次性全歼我们。”
　　“你说的对，目前来看，这确实难以理解，”娄清肯定道，“还有一个问题……异种究竟为什么要袭击人类？”
　　“这也算问题吗？”尹佐不解，“异种不是一直都见到人类就会袭击的吗？”
　　“人类的任何行为都有动机，难道异种就没有了吗？”
　　娄清瞥了他一眼：“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异种并不把人类当作食物，应该也不是以残杀人类为乐，那它们袭击人类的目的究竟在哪里？”
　　从来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大家的心目中，异种会袭击人类，仿佛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定律，并不需要解释。
　　直到娄清问出口，大家才恍然发现，这确实是一个误区。
　　异种袭击人类……多少总还是需要一点理由的。
　　“这些问题不需要现在就找到答案，”娄清的伤口已经包扎完，她裹上外套说，“大家记在心里就好，它们很可能会成为我们赢得比赛的突破口。”
　　众人纷纷点头。
　　梳理清楚问题后，有方向使劲儿的感觉，比原先满心恐惧与茫然的心态要好上太多。
　　分析完情况时，大家的伤口基本也都处理完毕。
　　娄清重新点了点人数，把在场选手分为四队。
　　目前存活71人，每个队伍分别有18人左右。
　　“四个队伍分别朝不同方向查探情况。”
　　娄清冷静地指挥道：“根据之前讨论的问题，每个队伍尽可能搜集相关线索。不论有没有找到，不论找到多少，一小时后所有人回到这里会和。”
　　分配完任务后，娄清率先带队离开。
　　根据娄清分配的队伍和查探的方向，邵流所在的队伍需要前往和她完全相反的方向。
　　邵流下意识向娄清远去的背影瞧了瞧，没说话。
　　彭开朗却来凑热闹，他碰了碰邵流的胳膊说：“诶，你和娄清……”
　　邵流立刻皱着眉打断他：“现在还在比赛，不要聊和比赛无关的话题！”
　　啧，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彭开朗悻悻地住了嘴。
　　有了他的前车之鉴，其他人也不再拱火，跟着邵流往另一头去查看情况，尽可能搜集异种的踪迹，发掘更多的线索。
　　离开差不多半个钟头时，大家跟着邵流原路返回，再次回到商定好的会和地点。
　　然而他们紧紧盯着机甲舱内的计时器，一直等到约定的一个小时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等到其他三队的任何一个人影。
　　邵流皱着眉说：“最后等二十分钟，等不到我们就去找人。”
　　这时候一分一秒都显得尤为漫长。
　　心情急躁的人开始来回踱步，四处张望，期盼可以瞧见远处赶回来的人影。
　　十几分钟后，其他两队陆陆续续赶回来，但他们的状态都不大好，刚包扎完的身上重新露出血迹，随意一瞧就能看见新的伤口。
　　“我们被异种攻击了，好不容易才逃过来。”蒋峻熙喘着粗气说。
　　“对，”旁边的队友附和道，“我们没想到异种那么快就卷土重来，完全没有准备。”
　　邵流听完，不再犹豫，当下作出指令：“没受伤的人赶紧给伤者包扎，处理完之后，我们去找娄清那队人。”


第58章 异种战场03   队伍会和，异种目标……
　　大家简单处理完伤口后, 邵流带着三队人，一路往娄清离开的方向追去。
　　疾行半小时后，仍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之前约定的是一个小时内返回原地, 娄清带队到这里就该原路返回了，但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看见人。”
　　旁边有人接道：“而且应该也不是遭到了异种突袭，否则至少会留有打斗的痕迹。”
　　彭开朗拧着眉问：“他们会不会走偏了？”
　　“娄清虽然平时做事出格了点, 但辨认方向这种基本素养，她还是具备的, ”蒋峻熙不同意他的想法，忧心忡忡道, “我觉得多半还是出事了。”
　　“出事……”邵流喃喃一声，自言自语道, “如果临时出事，娄清一定会想办法留下线索。”
　　蒋峻熙双拳一击：“对, 我们找找有没有线索！”
　　一行人根据邵流的指令四散开，但互相都隔得不远, 以避免异种突袭来不及支援。
　　三队人手加起来，总共有五十多人。
　　每两人一组，负责查探一个小方向, 没多久就把附近都找了个遍。
　　很快就有人兴奋地跑回来：“我在那边的石头底下发现了一个记号，旁边还有星河舰队的徽章, 娄清他们是往那边走了！”
　　大家闻言立刻看向邵流。
　　邵流大手一挥：“走！”
　　*
　　邵流带队赶来时，远远就看到娄清等人正和几只异种厮打着。
　　然而离奇的是，那几只异种并不像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些一样, 意图将人类置之死地。
　　相反，不论怎么看，这几只异种都不像有打斗的欲望, 好像更想离开战场似的。
　　反而是娄清等人拼命拖住异种，不让它们遁走。
　　“喂！”娄清劈出激光刃，狠狠击打在异种的颈部，大喊道，“看什么热闹？快来帮忙！”
　　邵流不再多想，迅速带人加入战局。
　　这回的异种数量不算太多，不过十几只而已，它们生命力再强大，战力再强，也还没有厉害到以一敌十的地步。
　　邵流等人加入后，没多久就把异种收拾了个干净。
　　然而邵流向最后一只异种袭去时，娄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等等！给我留一只！”她急匆匆喊，“我还有用！”
　　邵流应声停下动作。
　　其他人也听到了娄清的话，于是只把异种制住，却没有干脆把它打死。
　　彭开朗手脚麻利，迅速从储存仓里掏出绳索，把异种的爪子牢牢捆在它身后。
　　娄清松了口气，放开邵流的手。
　　她走上前提醒：“小心一点，异种口器里流出的脓液具有腐蚀性。”
　　彭开朗头也不抬：“我办事，你放心！”
　　邵流看到这幅场景，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跟上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娄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悄悄退开几步。
　　然后拍了拍于庚的肩膀说：“你来说。”
　　于庚愁眉苦脸，低垂着头，懊恼地说：“我们出来查探情况的时候，有异种突袭……”
　　“是刚刚那几只吗？”彭开朗是个急性子，连忙追问。
　　“是……也不是，”于庚抓耳挠腮，闷闷道，“那些异种还会隐藏踪迹，突然冲过来抓走了我们几个队员。”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看了看在场的人，才发现真的少了几个。
　　蒋峻熙皱着眉数：“霍恩……井航……”
　　于庚点点头：“他们都被抓走了。”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大家一时间纷纷陷入沉默中。
　　若只是在战斗中死去，大不了离开赛场，提前结束比赛而已。
　　但被异种抓走……不论怎么想，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可见的结果最多令人悲哀，无法预见的未知则让人更为心惊胆战，汗毛直立。
　　“所以我们只能留下一个简单的记号，就匆匆追着那些异种赶来，想要救回霍恩他们。”
　　娄清这时候才接着回答：“再不济也要知道，它们掳走我们的人……究竟是带到哪里去。”
　　这样一解释，后来的几队人才算真正明白，为什么娄清他们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
　　“那你们刚才……”
　　娄清接着解释：“那些异种很聪明，见我们穷追不舍，就留下几只异种断后，让其他异种带着掳走的人先跑。”
　　“他们为什么要抓人……”有人下意识开口问。
　　旁边的人也皱着眉，不解地附和。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个问题吗？”娄清问。
　　“什么问题……”
　　“异种究竟为什么要袭击人类。”邵流不假思索地回答。
　　娄清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打断。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邵流继续说：“既然异种并不以人类为食，它们袭击人类总会有其他目的。”
　　“对，”娄清肯定道，“现在我们又多了一重信息，异种不仅会袭击人类，还会掳走人类。”
　　“这说明人类对于异种而言，至少存在某种用途……尽管我们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话音落地，大家纷纷陷入沉思。
　　人类能用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食物，难道是当作苦力？
　　这应该不太可能，那还能是什么？
　　“或许只有等我们深入异种巢穴，才能知道答案了，”邵流踢了踢被绑在地上的异种，看着娄清问，“你让我们留下它，就是让它领路，带我们去寻找异种隐藏的巢穴吗？”
　　娄清点点头，走到异种旁边蹲下。
　　她一边观察着这只异种的构造，一边说：“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们总需要一个突破口。”
　　异种口器中不断分泌出深绿色的脓液，滴落在地上。
　　刹那间，地上的砂石都被腐蚀一空，满是尘土的沙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坑。
　　等等！
　　口器、绿色、脓液……
　　娄清突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仿佛之前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比那则首都星视频更早的时候，她有没有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一幕？
　　娄清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碰触到那扇迷雾之门的锁扣，只欠缺最后一把钥匙便能彻底解开。
　　那把钥匙究竟在哪里？她遗忘了哪一个部分？
　　娄清出神时，一旁的尹佐终于摆脱了队友被掳的沮丧情绪。
　　他重新振作起来，狠狠踢了异种一脚：“丑陋的怪物！不管你们把霍恩掳到哪里去，我都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
　　带着巨大情绪的用力一脚，竟然把体型巨大的异种都踢得翻了个面。
　　异种长着口器的正面一下子就被踢到另一侧，娄清的目光焦点也突然散落开，连贯的思绪戛然而止。
　　娄清拍拍手站起来。
　　她环顾一圈，看了看大家的情况，然后重新发出指令。
　　“大家原地休整一会儿，受了伤的好好包扎，饿了的喝点营养液补充能量。”
　　“休整完毕后，我们出发去寻找异种的巢穴。”
　　大家纷纷应“好”。
　　甚至还有人挥舞着拳头，径自发誓，一定要把这帮可恶的异种牙齿都打掉！
　　哦，对了，它们没有牙齿，只有口器。
　　娄清淡淡向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能有这样的氛围，在战场上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不知道是兄弟义气激励着这帮选手，还是已经经历过的几场战斗消减了他们的恐惧，这回竟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明明先前光是要和异种战斗，就有很多人开始害怕，这回都要往异种巢穴里冲了，竟然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果然新兵蛋子，就是欠磨砺啊！
　　“嘶，”娄清吸了口气，“你这是在打愈合剂，还是在杀人？”
　　“不好意思啊清清姐，”于庚握着针管，愧疚地说，“我手有点抖，停不下来。”
　　啧，又是一个兴奋过头的小伙子。
　　娄清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邵流的声音：“你手抖的话，不如我来帮忙吧？”
　　于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
　　还没说完，娄清自己伸出手，以一种奇妙的角度背到身后，直接把肩上推到一半的针管推到了底。
　　然后她迅速把已经注射完的愈合剂拔出来，裹上外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一绝。
　　“清清姐，”于庚眼睛都亮了，感叹道，“你太厉害了，根本不需要我帮忙嘛！”
　　娄清绑好头发，瞥了他一眼：“在战场上，不可能永远指望别人。”
　　他俩对答自若，完全把旁边的邵流忽视了。
　　邵流也不再自讨没趣，见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就退到了一边。
　　旁边的彭开朗大口喝着营养液，邵流顺手也掏出了一管，拧开盖子，却没有什么想喝的欲望。
　　明明接连几场战斗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体力，邵流却仿佛失去了食欲。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需要补充能量，然而捏着这管营养液，半晌没有动作。
　　过了好久，才终于咬咬牙，囫囵吞枣地把营养液灌了下去。
　　明明是他最喜欢的橙子味，咽在喉咙里却仿佛没有味道。
　　啧，简直就像是在喝浆糊一样。
　　不过邵流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思索其中的原因。
　　大家休整到一半的时候，异种卷土重来。
　　邵流粗粗扫了一眼。
　　这回的异种数量比第一次袭击时，还要多上至少一倍。


第59章 异种战场04   二次突袭，寻找巢穴……
　　异种的第二次袭击, 攻势远远大于第一次。
　　异种的数量持续增加，存活的选手人数却不断减少，这让战斗变得更为艰难和惨烈。
　　密密麻麻的黑甲异种挤进大家的眼帘, 在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一层黑色的阴影。
　　好不容易积攒的斗志，顷刻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娄清在不止一个人的脸上，瞧见了代表“绝望”的神情。
　　“拿出你们的战意来！”她高声喊, “你们的同伴还在异种手里，生死不知, 你们要现在放弃吗！？”
　　“不！”于庚脸上沾满血迹。
　　“怎么可能？”尹佐奋力将激光刃插.进异种的头部。
　　邵流作为选手中的最强战力之一，得到了异种的特别优待, 被选择性地集中攻击。
　　他身上挂了好几处彩，腰腹处一道狭长的伤口穿过金属质地的机甲, 深入骨脊。
　　然而他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将激光刃化作长.枪形态, 双手握持横亘胸前，挡住异种的左右夹击。
　　“坚持就是胜利！”邵流也高声喊, “它们很快就要撤退了！”
　　听到邵流的话，大家纷纷振作了一些。
　　娄清也察觉到异种的攻势正在放缓，她甩开近身的异种, 帮附近快要支撑不住的同伴挡住袭击。
　　好在没过太久，异种潮如预期一般慢慢退去。
　　虽然仍旧不知道原因, 但异种果真像第一次突袭时一样，选择了主动撤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于庚抹了一把快滴到眼睛里的血水，“我们是被当作玩具了吗？”
　　“或许等我们找到异种的巢穴里，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娄清的目光在人群中打了个转，“不过我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异种的确具有高等智慧，并且彼此之间还能保持某种联系。”
　　“为什么这样说？”
　　娄清指指空旷的地面：“我们抓住的那只异种，被它们带走了。”
　　彭开朗一瞧，懊丧极了：“靠！我都没注意！”
　　“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那倒不至于。”
　　大家纷纷看向娄清，期待她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娄清也没让他们失望，转身从机甲的储存仓里掏出一个圆形的金属盒。
　　她继续往下说：“我刚才趁着场面混乱，在一只异种的甲壳里塞进了定位仪，只要跟着追踪器指示的方向走，我们仍旧能找到异种的巢穴。”
　　“那就好。”彭开朗松了口气。
　　“清清姐，还是你想的周到！”
　　其他人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熟练地掏出愈合剂，开始互相帮着疗伤。
　　就在大家都放松下来时，邵流草草给自己绑了一圈绷带。
　　然后他走上前来，看着娄清问：“可是我还有两个问题。”
　　娄清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好一会儿后，周围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应，她才勉为其难地问：“什么问题？”
　　邵流也不觉得尴尬，目光笔直对着娄清。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异种袭击的时候，你这边的攻势是最弱的，”他认真问，“我刚才观察过，异种好像并不想真的伤害到你。”
　　娄清还没说话，于庚一下子跳起来：“邵流！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开朗也跟着质疑：“你该不会还在想上一场比赛的事情，怀疑这场比赛也有间谍阵营吧？”
　　“当然不是，官方再怎么胡闹，也不会让人和异种同流合污。”
　　邵流解释道：“但我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异种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毕竟从战力来说，她的战斗力并不亚于我。”
　　于庚仍然觉得他敌意太重，愤愤不平地想要反驳，然而被娄清按住了肩膀，他上头的火气一下子便消下去不少。
　　娄清上前一步，思索着说：“你说的没错，和第一次袭击时不同，这一回……异种确实对我手下留情了。”
　　还没等邵流接着问，娄清双手一摊：“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说来……”尹佐捏着下巴想了会儿，“异种好像也对我手下留情了。”
　　娄清和尹佐接连认同这一点，于庚便明白自己误会了邵流。
　　但他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朝邵流翻了个白眼。
　　要问问题就好好问，干嘛说的那么有歧义！
　　然而邵流并没有分神注意于庚，他听完娄清和尹佐的话，点点头，继续问。
　　“第二个问题，”邵流的神色比方才凝重了许多，“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袭击的异种，远远不止三百只？”
　　“怎么可能！？”立刻有人惊叫。
　　“邵流，你会不会看错了？”连蒋峻熙都难得质疑起他的话。
　　“赛场提示明明白白写着，一共三百只异种，不可能官方带头骗我们吧？”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相信邵流的话，都觉得是他看错了。
　　邵流拧着眉，没说话。
　　他承认大家说的也有道理，赛场提示写得明明白白，一共三百只异种，这不可能是假的。
　　但他方才明明白白算过，以那样的密度和面积来看，这次袭击的异种绝对不仅有三百只。
　　相信谁？
　　赛场提示？
　　还是自己的判断？
　　就在这时候，娄清打断了大家震惊的谈话。
　　“邵流说得没错，”她开口就是更准确的数字，“这一波袭击，至少有四百五十只异种。”
　　“四百五十只？”
　　“不会吧！？”
　　“……”
　　等到大家终于平复下心情，终于慢慢承认，异种的数量或许真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毕竟，娄清和邵流总不可能合起伙来，和大家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当敌人变成异种，这一全联邦共同面对的大敌时，总不可能再出现两个反叛阵营的间谍。
　　而娄清和邵流又是积分榜的前两名，不相信他们，还能相信谁呢？
　　可是即便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也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三百只异种已经足够让人恐惧，如果这个数字再往上翻……那他们真的能有胜利的希望吗？
　　纵使离开赛场，结束比赛，异种的阴影仍旧缭绕在全联邦公民的心头，挥之不去。
　　这一场战役，真的能够赢下来吗？
　　“往好处想，”娄清尽力安慰大家，“我们已经和那么多异种打过，却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不是正好说明我们具有和异种抗击的能力吗？”
　　没有人反驳她。
　　但很多人心里都在想：如果异种没有主动撤退，他们还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坚持多久？
　　或许也不过一时半刻而已。
　　*
　　没过多久，大家互相帮着处理完伤口，便跟着娄清出发，前往寻找异种的巢穴所在。
　　追踪器稳定地指向南方，娄清便领着大家一直向南方行进。
　　然而行进了一个小时后，他们连异种的影子都没瞧见，追踪器的指示针突然调了个头，转而指向北方。
　　娄清纳着闷，撇开队伍，自己拿着追踪器向后退。
　　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在经过一处寻常的平地后，追踪器的指示针再次转向。
　　“这个追踪器是不是坏了？”尹佐跟上来问。
　　“可能放得太久了，已经没电了？”彭开朗猜测道。
　　“你们是忘了还在比赛吗？”娄清好笑道，“这整个赛场都是模拟的，难道程序组还会特地塞一束坏掉的数据进来，就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吗？”
　　接连袭来的异种潮过于真实，无能为力的恐惧也在心头弥漫，这让大家几乎已经忘却了比赛。
　　娄清这样一说，大家才想起来，现在只不过是在模拟赛场里，沙石虫鸟，一切都是虚假的。
　　压抑的气氛渐渐舒缓了一些。
　　“那这是怎么回事？”于庚好奇地问，“这个追踪器怎么突然不管用了？”
　　娄清没回答他，径自拿着追踪器来来回回地走，试探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流看着她的行动，思索了一会儿。
　　他指着那处让追踪器转向的地方问：“既然只要跨过这里，指针就会转向，那么定位仪会不会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尹佐四处张望，“没有啊，这儿不就是一片沙地吗？”
　　于庚弯下腰在地上搜寻一番：“地上也没有，异种应该不会发现了定位仪，故意丢掉吧？”
　　彭开朗皱着眉说：“既然异种具有高等智慧，或许真的把定位仪丢掉也说不定。”
　　大家众说纷纭时，娄清停下来回挪动的步伐。
　　她抬起头，不再去看手中的追踪器，转而看向邵流。
　　“不，邵流说的对。”
　　娄清皱着眉开口道：“定位仪的确很可能就在这里，但未必是被异种丢掉的。”
　　于庚闻言，继续在地上搜寻。
　　然而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定位仪的踪影。
　　邵流和娄清对视了一眼，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他用手指指着地面：“定位仪就在这里，但应该在地底下。”
　　“地底下？”
　　“没错，”邵流继续解释，“我们下意识把异种的习性往人类身上套，忘了异种……原本就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物种。”
　　大家不再插嘴，纷纷静下来听他解释。
　　邵流看着大家，接着说：“既然如此，异种完全有可能居住在地底下。”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中。
　　如果异种的巢穴在地底下，他们究竟该怎么悄悄潜入？
　　难道就只能拿异种毫无办法，坐以待毙，等着它们进攻吗？
　　大家深思苦索时，娄清手脚麻利地装备上机甲。
　　于庚瞧见了，上前问：“清清姐，想到办法了吗？”
　　“没有，”娄清坐在机甲操控室里，随口道，“没有办法就不想办法，既然异种在地底下，就先挖了再说！”
　　话音刚落，机甲的机械臂重新组合成一支巨大的电钻仪。
　　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中，电钻笔直地冲破了坚硬的沙地。


第60章 异种战场05   挖掘失败，诱饵计划……
　　拉尔夫星球十分荒凉,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黄土白泥。
　　黄沙的质地并没有多坚硬，随手就能抓起一把, 松动流散，所以原本在娄清的设想中，打穿通往地下的通道, 应该并不会太难。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在钻出个一米左右的深坑后，不论如何加大力道或速度, 进度都不再变化。
　　旁边的同伴们也纷纷装备上机甲，组合完自动钻头, 过来帮忙，但“人多力量大”古老谚语却在此时失效了。
　　“这样不行。”于庚从操控室里爬出来。
　　“到一定深度之后, 地质就和上层完全不一样了。”尹佐跳进坑里，敲了敲怎么都钻不动的深层土地。
　　“没错, ”邵流掬起一捧上层的黄土，“地表上的只不过是普通黄土, 可一旦深入地下……这硬度几乎可以和坤金媲美了。”
　　“钻头磨损得很厉害，”娄清爬出操控室，俯下身观察实地情况, “可是连一寸新土都没有破开，继续往下钻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所以……”
　　“直接挖通道, 应该不行了。”
　　“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所有人都想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知道异种巢穴大概率就在自己脚底下，然而隔着的一层硬比坤金的黄土却犹如天堑, 难以跨越。
　　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这比茫茫然不知道方向, 还要更让人绝望。
　　“可恶！”尹佐一拳锤在地上，“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霍恩他们都还在异种手里……我们绝对不能放弃！”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尹佐的指缝间滑落几丝鲜血，于庚的眉头也几乎拧在了一起。
　　其他人或立或坐，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担忧，连邵流都开始来回踱步，紧紧握着的拳头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虑。
　　“还有一个办法。”
　　弥漫着的压抑气氛中，娄清的声音像一股冲破迷瘴的清泉。
　　原地打转的情绪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什么办法？”尹佐焦急地问。
　　邵流也期盼地看向娄清，期待她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你们还记得，异种的第二次袭击里，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邵流紧追着问：“你知道原因了？”
　　娄清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转向他。
　　“我刚才回想了一下，其实不只那次……在异种抓走霍恩和井航的时候，它们也想要抓我，只不过当时我以为它们是要袭击我，所以没有多想。”
　　“你的意思是……”
　　“我也是它们的抓捕目标之一。”
　　娄清点头肯定。
　　邵流闻言皱起眉：“那你的办法，该不会是……”
　　娄清打断他：“既然异种想要抓我，那就让它们抓。”
　　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娄清这是想要把自己当成诱饵。
　　“不行！”邵流当即反驳。
　　尹佐也不同意：“这样说的话，异种对我也没有杀心，我应该也是它们的目标之一，我可以来当诱饵。”
　　“你确定自己不是羊入虎口吗？”娄清瞥了他一眼。
　　“我才不会！”尹佐脸都气红了，但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
　　娄清也不管他，看着或立或坐的大家。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去当诱饵，但这和霍恩他们被抓的那一次不同，我们是有准备的。”
　　“我可以提前藏好定位仪和通讯器。”
　　“异种的智慧再如何高，应该也不至于特地搜身。等我到了它们的巢穴里，就能找机会偷偷和你们联系。”
　　“我还能提前藏好空间钮，把机甲也带进去。”
　　“异种总不至于能理解空间扭曲和储藏，只要它们抓住我的时候不是装备着机甲的，不可能还去想要搜搜我身上有没有带吧？”
　　“等我查明白异种巢穴的构造，还有它们的组织结构，就通过通讯器告诉你们，重新商定进攻计划。”
　　“等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里外夹击，一起捣毁它们的巢穴。”
　　娄清把自己的一连串计划娓娓道来。
　　等她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话，头一个就是反对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做！”尹佐坚持不懈道，“我可以来当诱饵！”
　　“你都能做是吗？”娄清嗤笑一声，“那我就问问，你能不能分辨每只异种的长相？你看得出它们的差别吗？”
　　尹佐一时被问得语塞。
　　“你连每只异种的长相都分不清，你能数得清巢穴里的异种总数吗？”
　　“再来，如果异种抓住你之后，带着你在巢穴里绕几个弯子，你还分得清自己人在哪儿吗？能不能分析清楚异种巢穴的地形分布？”
　　尹佐彻底被问懵了。
　　他记性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践课总能名列前茅，文化课却只能将将吊在及格线上。
　　他明白自己做不到娄清的要求，只好把话都憋回肚子里。
　　然而尹佐偃旗息鼓，很快又有人接上。
　　邵流带头拒绝：“我们可以再努力想想办法，没有必要直接把自己陷入险地。”
　　娄清扬起下巴嘲讽：“你有时间想办法，霍恩他们可没有！”
　　“霍恩已经身陷陷境，没有必要再赔上一个你！”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娄清完全不接受他的说法，“你能想办法就自己去想，别拦着我去救人！”
　　“你……”
　　邵流还想说什么，但乍一眼瞧见了旁边众人的表情。
　　大家虽然没有明着说出赞同，但神情无一不显露着动摇。
　　于庚甚至在频频点头，恐怕下一秒就要说出支持娄清的话。
　　娄清已经打动了他们。
　　很多人不明示支持的意愿，只不过不想当那个亲手把队友送向敌穴的恶人罢了。
　　邵流立刻便明白了，自己再如何反对，都已经没有了用处。
　　他沉默良久，终于妥协：“好。”
　　一片凄清，黄沙漫漫。
　　拉尔夫星球荒凉已久，席卷而来的狂风携带着细碎的砂石，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邵流穿过肆虐的沙尘，凝视着娄清的侧脸。
　　良久后，他坚定地许下承诺。
　　“我一定会带你出来！”
　　*
　　在大家同意娄清的计划后，他们继续商量了许久，确定了很多计划的细节。
　　讨论完后，娄清带着大家撤回了先前战斗的地点。
　　停留在异种的巢穴上被抓，这实在太容易令人生疑。
　　娄清藏好了定位仪、通讯器和空间钮等一系列设备，然后和大家在原地休息，补充体力，静静等待异种下一次袭击的到来。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
　　入夜的时候，异种席卷而至。
　　这一回娄清假意反抗了一会儿，便装作力有不逮，很快就被异种抓住。
　　如她所料，异种果然没有伤害她，而是迅速掳走她离开战场。
　　娄清默默记着行进的方向和速度，同一时间在心里数着秒，来确认行进的距离。
　　当娄清估算着，差不多已经来到之前确认的异种巢穴地点时，挟持她的异种终于停下了飞窜的脚步。
　　茫茫黑夜中，异种用他的利爪刨开了地表浅层的黄土。
　　娄清悄悄注视着它的动作，然后就看到它口中喷射出一注脓液，将下方坚硬的隔层腐蚀融化。
　　原来是这样。
　　他们一直都知道异种口器中分泌的深绿色脓液具有腐蚀性，却没想到那腐蚀性竟然强到足以腐蚀硬比坤金的沙层。
　　既然如此，只要能够抓住几只异种，然后收集它们的脓液，就可以破开地下隔层，潜入异种的巢穴了。
　　娄清在心中暗自计划着，而异种很快就破开隔层，一把抓起她跃入地下。
　　前进五米……
　　左转六十度前进三米……
　　右转九十度前进七米……
　　……
　　异种的巢穴构造十分复杂，犹如千回百转的迷宫一般。
　　娄清默默记了一路，最后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异种巢穴的构造图。
　　良久之后，终于到了地方。
　　娄清像只小蚂蚁似的，被异种随手丢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异种丢下她后便径自离开，态度十分随意，完全不像连着出击三次也要把她抓来的样子。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娄清。
　　她拍拍手站起来，在房间里绕着圈走动，摸索里面的构造。
　　房间很大，粗粗估算，应该是长六米、宽十米的大间，呈四方形。
　　地处地底，并不透风，也瞧不见透光的窗户，所以里头漆黑一片。
　　外头的门不知道是怎么锁上的，但娄清尝试着推动，确定了以人力难以打开。
　　也不知道装备上机甲后，能不能撞开或者切开这扇隔门。
　　这大概是一间专门用来关人类的牢笼。
　　娄清没转完一圈，就碰到了其他的人类。
　　但对方大概遭受过异种的某种折磨，身体十分虚弱，进气多出气少，所以娄清被关进来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声，对方也全然没有反应。
　　娄清看不见对方的样貌，无法猜测对方具体的情况。
　　她蹲下来，怕对方听不清声音，特地凑近了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过来的？异种抓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娄清的话，对方好似有些激动。
　　他的胳膊猛然一动，却限于虚弱得身体，只虚虚抬起一些。
　　他想要说话，嘴里却只发出了细微的“嗯嗯”声。
　　娄清皱着眉，摸索着把耳朵凑到对方嘴边：“你想说什么？慢慢来，不急，我在听。”
　　那人再次挣扎了许久，过了好半天，才终于隐隐约约吐出两个字。
　　“娄、清……”
　　虽然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几乎难以辨认。
　　但娄清还是从这断断续续的两个字里，听出了熟悉的味道。
　　她震惊地问：“你是霍恩？”
　　然而对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哪怕一个字了。
　　只能用手捏了捏娄清的胳膊，示意她的猜测是对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焦急地问。


第61章 异种战场06   情报互通，深入巢穴……
　　霍恩气息奄奄, 只能勉勉强强发出些气音。
　　他听到了娄清问的话，却无法给出回答。
　　娄清见状，小心抬起他的手, 放到自己的手腕上。
　　然后凑近了小声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说话，那我来问，你只要用行动告诉我是或者否就可以。”
　　“如果我猜对了, 你就轻轻捏我一下，如果我猜错了, 你就不用动。”
　　娄清附在他耳边道：“如果我猜的半对半错，你就捏两下。”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 你现在捏我一下。”
　　很快，娄清的手腕上就传来一股轻微的力道。
　　这就是可行的意思了。
　　娄清抓紧时间, 立刻开始提问。
　　“和你一起被抓来的井航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这间牢房里？”
　　捏了两下, 半对半错。
　　“他们一部分在这里，还有一部分被带走了, 对吗？”
　　捏了一下，这回对了。
　　“异种抓我们过来是为了储备粮食吗？”
　　这次毫无反应，是猜错了。
　　“你身体这么虚, 异种是对你们动刑了吗？还是恶意殴打你们了？”
　　霍恩停顿了许久，就在娄清以为自己猜错了时, 手腕上传来两下轻微的捏动。
　　半对半错。
　　这是什么意思？
　　时间紧迫，娄清没往下细想。
　　既然她也被抓了过来，那么异种抓人的目的, 她迟早都会知道。
　　跳过这个问题后，娄清继续问了些巢穴构造，以及异种习性的问题。
　　霍恩并不像她一样观察得那么仔细, 有些问题能给出答案，有些却不行。
　　等到娄清把所有问题一一问完，已经过了好一阵子。
　　霍恩身体很虚弱，撑不太住，娄清刚说出自己没有问题了，他立刻就昏了过去。
　　娄清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让他能尽量休息得舒服一下。
　　尽管她也知道，这对现在的霍恩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异种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娄清的心中涌起熊熊怒火。
　　然而没过多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平复好心绪。
　　不管异种做了多少恶，她一定会替霍恩他们报仇雪恨的！
　　想通后，娄清掏出自己藏好的通讯器，联系上同伴。
　　邵流等人早就顺着追踪器找到了娄清的所在，就等她联系，通讯器刚刚响起，立马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娄清？”
　　“是我，我先简单讲一下目前的情况。”
　　“好，你说。”
　　娄清三言两语把目前的情报总结完，对面就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知道霍恩和井航等人被异种抓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惨烈。
　　甚至连娄清都摸不清楚，异种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要知道，霍恩和井航虽然都是世家公子，但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比赛里，他们都从来没在实战中划过水。
　　说不出话……
　　那就是真的伤到说不出话了……
　　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可恶的怪物！”尹佐一拳锤在地上。
　　“我们一定能把他们救回来的！”于庚也握紧拳头。
　　娄清好半天没听到回应，纳闷地“喂”了一声。
　　邵流迅速冷静下来，接到：“我们在。”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攻？有计划了吗？”
　　“我们……”
　　“停！异种过来了，之后再找机会联系！”
　　娄清匆匆打断他，挂掉通讯，然后忙乱地把通讯器藏好。
　　几乎就在她塞回通讯器的一瞬间，一只高大的异种一脚踢开牢门。
　　娄清装作虚弱无力的模样，静静靠在墙边。
　　异种走进房内，缓缓扫视一拳，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把娄清给提了起来。
　　她没做反抗，任由异种将自己带走。
　　娄清继续默记着方向和距离，直到异种将她带进一个新的房间。
　　那处地方约莫对异种很重要，门口还有好几只异种把守。
　　它们瞧见拎着娄清的异种，谨慎地上前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后才让开。
　　娄清虽然听不懂异种的话，但也大概可以猜到，那应该是在核对身份。
　　“吱——”异种一进屋，就放下娄清，弯下那副黑甲躯体，发出一阵声音。
　　娄清观察了一会儿，猜测它是在行礼。
　　以此估计，这间房里的东西，大概对异种来说很重要。
　　异种行完礼，很快又站直了，提着娄清往里走。
　　没走两步，一把将她丢在地上。
　　娄清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细软的管子弹过来，直接黏在了她的头上。
　　她下意识想要把那个管子扒开，旁边的异种瞧见她的动作，怒吼一声，猛然将利爪挥来，试图制止她的动作。
　　娄清暂时还不想激怒异种，便停下手，安静装乖。
　　那根管子黏在她头顶，但似乎对她也没有伤害，至少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的身体不适。
　　趁着这点时间，娄清迅速打量了一番室内的场景。
　　一瞧就发现，这里与她原本想象的截然不同。
　　娄清原本以为，异种必定对霍恩他们做了些什么，而把她带过来，必定是要做同样的事情。
　　然而这间屋子里一个人类都没有，前方只有另一只异种。
　　它的长相与其他异种差异很大。
　　娄清之前见到的异种，大多身高三四米，背负甲壳。
　　而这只异种并非如此，从肉眼来看，它身高最多不过两米，背部也没有黝黑的甲壳，一眼瞧上去比其他异种单薄瘦弱许多。
　　它的口器中并没有分泌深绿色的脓液，但它的身下不停滚出半透明的白色椭圆形球体。
　　仔细一瞧，娄清还发现自己头上黏连的软管，其实是这只奇怪异种的触角。
　　再考虑身边这只异种对它的尊敬态度，娄清猜测，它可能是异种群中的“王”。
　　但是一个种群里的王，会比普通种民更为弱小吗？
　　娄清猜测到一半，头上黏连的触角突然被撤回。
　　那只“王”看向娄清身旁的异种，发出了低微的“滋滋”声。
　　娄清正在猜测它们交流的内容，旁边的异种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一下子勃然大怒，生气地把她掀翻在地。
　　靠！要打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吗？
　　等邵流他们进来，我头一个就把你打爆！
　　娄清一边在心里放着狠话，一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异种打了那一下还不够，气呼呼地冲上来还要继续打。
　　娄清努力躲闪着，却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没过多还手。
　　还不到时候。
　　现在还不能反击。
　　示人以弱，伺机而动。
　　娄清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些话，克制住自己想要反击的手。
　　然而下一刻，异种再次把她掀翻时，一个东西突然从她身上掉下来。
　　娄清迅速转过头，朝发出落地声那处看去。
　　靠！
　　通讯器！
　　之前异种来带自己时太过着急，没时间把通讯器稳稳藏好，没想到翻了几次竟然直接掉了出来！
　　怎么办？
　　要现在过去捡吗？
　　娄清的背后瞬间冒出了冷汗。
　　就在她身型凝固，紧紧盯着地上的通讯器时，不断攻击她的异种也停下动作。
　　“王”好奇地看着通讯器，好一会儿后，发出了一串“滋滋”声。
　　异种立刻做出反应，瞧都没瞧娄清一眼，它捡起通讯器，恭恭敬敬送到了“王”的爪子中，而娄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通讯器被拿走。
　　“王”拿着通讯器，从左爪换到右爪，然后再换回来，好像那是一个非常合心意的玩具。
　　娄清看着这一幕，冷汗直冒。
　　她生怕“王”一个不小心，按到接通通讯的按钮。
　　好在事态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王”把玩了一会儿通讯器后，很快就对它失去了兴致。
　　娄清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过来，“王”一把丢开通讯器，被丢下的通讯器磕到了地面的石子上。
　　通讯接通了！
　　显示珠冒出微弱的红光！
　　邵流那边很快就会接到通讯！
　　恐怕下一秒，通讯器里就会传出邵流的声音！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娄清迅速冲上前狠狠踢了异种一脚，作势报复。
　　就在异种愤怒地再次向她打来时，她装作力不能敌的样子，控制着方向，正好被一把掀到通讯器旁，然后趁着异种和“王”不备，悄悄按下了关机按钮。
　　但关机后，她没有再拿回通讯器。
　　既然异种已经知道了通讯器的存在，就注定不能再把它拿回来了。
　　否则只会更令人生疑。
　　娄清还没有忘记，异种是具有智慧的。
　　解决了通讯器的问题，娄清松了一口气。
　　而异种没有注意到这暗中发生的一切，它愤怒地继续向娄清袭来。
　　娄清继续保持着自己“努力抗争”的人设，和异种来回争斗了几番。
　　好一会儿后，她再次被异种抛到地上。
　　娄清坚持着爬起来，奋力挥出一拳，拳势略过“王”的触角，擦边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娄清隐约察觉到异种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但没过多久，异种继续愤怒地向她冲来。
　　那瞬间的停滞过得太快，让娄清觉得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机甲还不能暴露，肉.体空拳和异种搏斗，娄清很快就落于下风。
　　没多久，她就被异种收拾得完全爬不起来了。
　　而异种带她来此的目的似乎已经达成，“王”也不再有任何话语和动作。
　　娄清被异种提着，再次狠狠丢回了牢房里。
　　而就在后头重兵把守的、只有“王”一只异种的房间里，“王”再度捡起那支通讯器，好奇地看了两眼后，就失去兴趣，用坚硬的利爪将它碾成了粉末。
　　同一时间，地表上。
　　邵流接到通讯后，还没来得及接通，对面就挂断了。
　　大家围绕着小小的通讯器，等待娄清再次拨打过来，然而他们等了很久，通讯器都没有再作出任何反应。
　　“这个通讯器该不会坏了吧？”彭开朗挠着头问。
　　“不，”邵流凝重道，“是娄清出事了。”


第62章 异种战场07   队友危机，反击时刻……
　　娄清被异种提溜着丢回了牢房。
　　或许因为她出去的时间已经很长, 也或许待在这样的牢房里精神时刻紧绷着，等她被丢回来的时候，霍恩已经苏醒过来, 身体状况也稍稍好转了一些，能够讲出一些简单的句子。
　　“别急着说话，你再好好休息会儿。”娄清按住霍恩想要挣动的身体。
　　“你……还好吗？”霍恩不听劝, 虚弱的声音里夹杂着忧虑。
　　娄清被拉出去这一趟，其实没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要说起来, 也不过是被黏糊糊的触角沾了沾，还赤手空拳地和异种打了一架。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经历告诉霍恩, 对方立刻松了口气。
　　霍恩庆幸：“没事……就好。”
　　这副态度让娄清更加确信，霍恩他们一定遭受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 娄清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于是没有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霍恩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他确认完娄清没事后，一转眼又昏睡过去。
　　娄清帮霍恩摆正身子, 然后在密不透风的牢房里四处转了转。
　　这一转悠才发现，先前没见到踪影的井航等人，也被丢回了牢房里。
　　然而他们中的许多人, 状况比霍恩还遭，伤势重到差一点就要直接离开赛场了。
　　可惜现在不能把空间钮拿出来, 不然就可以给大家打愈合剂了。
　　娄清蹲在大家身边，皱着眉想。
　　*
　　牢房里的同伴们一个个都在昏睡，通讯器也拿不回来, 联系不上地表的同伴。
　　还没到装上机甲的反击时刻，牢门被不知名的方式锁死，想要出去查探情况也无从下手。
　　娄清一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静静靠在墙边，闭目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到来。
　　然而始料不及的是，时机未至，危机先到。
　　休息了约莫两个钟头后，一只异种打开牢门走进来。
　　娄清做足了心理准备，等待对方过来抓她，没想到那只异种瞧都没瞧她一眼，径直把倒在地上的霍恩给提了起来。
　　这可不行！
　　抓她可以，总归她还有自保的手段，然而霍恩……
　　他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
　　“住手！”娄清当即站起来喊。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中回响，一阵接一阵。
　　然而异种完全没有理会，径自提着霍恩向外走去。
　　不能再坐以待毙，娄清迅速向异种冲去，想要救回霍恩。
　　但娄清一面要小心进攻怕伤到霍恩，一面又没有武器在手，很快便落于下风。
　　没多久，异种怒吼一声，将娄清击倒在地。
　　击败她后，那只异种还发出了一阵“滋滋”声。
　　娄清虽然听不懂，但随便猜猜就知道，那大约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呵，要不是还不能装机甲……
　　娄清挣扎着再度爬起来。
　　但还没等她动手，被异种单爪拎着的霍恩先有了动作。
　　他艰难而断断续续地说：“别管我……”
　　不管？
　　怎么不管？
　　娄清摸出备用的短匕，再次向异种冲去！
　　那只异种见娄清动作，“滋”了一声把霍恩丢到地上。
　　电光火石间，娄清和异种过了两招。
　　但她的目标并不是异种，她虚晃一招，一个后空翻直接腾跃到霍恩身旁。
　　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她径直将匕首插.进了霍恩的心脏。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赢下比赛，打败异种！”她坚定道。
　　霍恩听到娄清的话，终于如释重负地合上双眼。
　　宁可送霍恩离开比赛，也不能让他继续遭受异种的折磨了。
　　而剩下的路，她会替同伴走完。
　　异种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的同伴下手，一时失算，让她成功得手。
　　被娄清毁了计划，它登时勃然大怒，喷出一道脓液向娄清射.来。
　　娄清尽力躲闪，然而没过片刻，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娄清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些跑动声，还有异种发出的“滋滋”声，偶尔还有东西被撞落在地的声响。
　　正在和娄清搏斗的异种也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注意力立刻从她身上挪开，三两步迈出牢房，临出门前随意一甩爪子，牢门便被锁上。
　　能闹出那么大动静，让异种集体出动的……
　　应该是邵流他们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娄清迅速掏出空间钮，装备上机甲，紧握着激光刃奋力向牢门挥去。
　　“砰！”
　　牢门应声倒下。
　　*
　　异种大乱，纷纷出动。
　　娄清凭借声响判断，所有异种都在向同一个方向移动，看来那就是邵流等人发起进攻的地点了。
　　但她没有选择里应外合，也向那处奔去。
　　相反，她与异种逆向行进，飞速冲向异种稀疏的另一头。
　　这并不是为了逃离异种集中地带，只是她还有一个猜测，需要到那里去证实。
　　飞速行进中，封闭的异种巢穴里开始不断涨水，没过多久就越过了娄清的膝盖。
　　踏水而行，她的行进速度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这应该也是邵流他们做的，目的应该是限制异种行动或者把异种逼出巢穴。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荒凉的星球上，从哪里找来那么多水。
　　娄清纳闷了一会儿便不再去想这些。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然而就在离目的地不远处，娄清见到了一间被异种把守着的屋子。
　　那件房的构造与她之前待过的牢房类似，门口也以相同的方式锁住。
　　直觉告诉她，这间屋子里一定有秘密。
　　好在房门口把守着的异种数量不多，实力也并不太强，已经具备丰富作战经验的娄清很快就把它们收拾干净。
　　解决完异种守卫，娄清挥着激光刃劈开房门。
　　然而见到屋内情形的一瞬间，娄清整个人都愣住了。
　　屋子里俨然一副人间惨剧。
　　没有异种，只有许多人类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其中就有和娄清一同进入赛场的选手。
　　他们一个个都被捆缚住，仰躺着不能动弹，而暴露在外的肚子全都高高鼓起，犹如怀胎十月的孕妇。
　　地面上滚落着无数椭圆形的球体，有的是半透明的白色，而有的已经变得嫣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等待着瓜熟蒂落。
　　白色的那些球体，娄清曾经在异种的“王”那里见到过。
　　当时她没有多想，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根据现在的情形来判断……
　　那些应该是异种未熟成的卵。
　　为什么异种的数量会不断增加？
　　为什么异种明明不以人类为食，却要抓捕人类？
　　为什么霍恩明明受过比这更重的伤，然而唯独这次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一切都有了答案。
　　异种是在借人的身体孵卵。
　　种种思绪从娄清的脑海中纷涌而过，汇成一个最终答案。
　　如果她想得没错的话，那只她见过的“王”，应该就是控制着异种行动和生育的上位者。
　　只要把它杀了，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异种的“王”，就是那把解决一切争端的钥匙。
　　“休息吧，”娄清将激光刃向满地欲寻死而不能的人类挥去，“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娄清迅速离开异种的“产房”，踏着已经漫上大腿的水层，向之前见过的“王”的房间飞驰而去。
　　异种的巢穴并不太大，娄清很快就找到了地点。
　　但如她所想，异种的“王”在种群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门口的守卫与“产房”门口相比，无论数量还是能力，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更难的是，这里毕竟还是异种的巢穴，不论是地形地势，还是空间结构，异种都远远比她来的熟悉。
　　饶是娄清的战斗经验已经丰富了许多，并且机甲在身，她还是很快落在了下风。
　　娄清几次三番想要突破重重围堵，闯进“王”的房间里，但每次都被守卫拦截下来。
　　又一次突围失败后，娄清踩着墙借力跃起，飞身闪避异种的左右夹击。
　　怎么办？
　　突破不了。
　　但是也不能放弃！
　　虽然现在表面上看，选手这边占了优势，但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先发制人而已。
　　论总体实力，他们一定比不过这几百只异种。
　　她必须杀死异种的“王”，否则单靠剩下的选手，根本不可能战胜异种！
　　“娄清！”就在娄清思考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邵流！”她分辨出来人。
　　“其他人还在地面上，大部分异种已经朝那里涌去了，”邵流冲过来帮她挡住一部分攻击，“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们担心你们这儿出事，所以提前行动，我也离开大部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娄清从未觉得邵流的声音如此顺耳。
　　她匆匆道：“我已经有了计划。”
　　“你说！我做！”
　　“你帮我挡住这些异种，划出一条路来，我要进那间屋子里！”
　　娄清边说边握着激光刃，指向面前的房门。
　　邵流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好。”
　　话音刚落，他飞身上前，以一己之力推开了大部分异种。
　　娄清抓住那瞬间的机会，破开房门，向里冲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刻在“王”的房间里，竟然也多了两只异种守卫。
　　不知道是不是外部的纷乱引起了“王”的警惕，它临时增加了自己的守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给娄清的袭击计划增加了许多难度，因为这两只异种守卫，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异种都要更为高大，背部的甲壳也更为厚重。
　　“王”在这两只异种守卫的对比下，几乎显得娇弱可人。
　　它躲在守卫身后，几乎看不清完整的身影。
　　但娄清没有时间多想。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邵流还能挡住多久。
　　娄清握紧手中的激光刃，大吼一声，冲上前去！


第63章 异种战场08   绝地反击，比赛结束……
　　娄清冲上前的瞬间, 两只异种守卫也黑甲腾动，奋力向她袭来。
　　娄清一跃而起，抓住机会狠狠将激光刃劈砍在其中一只异种颈部。
　　不料这两只守卫的躯壳要比其他异种硬上好几倍, 她全力劈砍下，对方竟然纹丝不动，毫无痛意。
　　而同一时间, 旁边的另一只异种突然喷出一股脓液，直直向她飞射而来。
　　娄清只好抽回武器, 快速闪开。
　　连着过了好几招，左右夹击下, 娄清不由渐露败绩。
　　更叫人烦躁的是，这两只异种守卫十分谨慎, 把身后的“王”保护得滴水不漏。
　　这样下去可不行！
　　根据门外越来越嘈杂的声响判断，有不少异种都接收到信号, 纷纷赶回根据地，来保护它们至关重要的“王”。
　　在这种情形下, 邵流独自一人根本撑不了多久。
　　自己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娄清俯身闪过异种横挥而来的利爪，同时眼观六路寻找着突破困局的时机。
　　侧转、横劈、空翻……
　　有了！
　　左支右绌间，娄清突然发现两只守卫中间露出了一条缝, 没有把它们的“王”全然挡住。
　　就是这里！
　　前方异种挡路，无法穿行, 娄清摸出自己的定位仪，使出最大的力道，精准砸到“王”的触角上。
　　一瞬间, 异种守卫的动作凝滞不前。
　　她猜得没错，异种果然是由“王”控制的！
　　娄清毫不犹豫，顷刻间从守卫的躯壳缝隙间穿行而过。
　　她举起激光刃, 凌空跃起，向着“王”的触角狠狠劈下！
　　“王”本身并没有多少自保能力，连移动都十分缓慢。
　　它躲闪不及，被娄清正中头部，一双触角连根砍断。
　　不过片刻，它那硕大而乌黑的眼球很快失去了光彩，比娄清高不了多少的身躯轰然倒下。
　　但异种装死成性，这是娄清已经见识过的。
　　她半点不敢松懈，谨慎地再度补上一击，把它的脑袋全然击碎，以防它诈尸。
　　果不其然，娄清补刀时，“王”黑亮而泛着红点的身躯再次蠕动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它彻底失去动静，倒在地上，犹如一滩死水。
　　紧绷许久的心弦终于稍稍松了些。
　　娄清转过身，不再关心死去的“王”。
　　两只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异种守卫，此刻却失去了目标，在屋子里闷头乱撞。
　　娄清扫了它们一眼，没多犹豫，挥舞着激光刃，很快就把他们收拾干净。
　　*
　　同一时间，地表上。
　　彭开朗和蒋峻熙等人被无数异种团团包围。
　　他们破开一个大洞，朝异种巢穴里灌注无数水流，把愤怒的异种纷纷逼上地面，为娄清和邵流的行动创造了机会。
　　然而面对着几百只愤怒的异种，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
　　原本四十多人的队伍，很快就削减到只剩下十来人。
　　他们背对背缩成一个圈，面对异种的重重包围。
　　黑色的甲壳好似密布的乌云，遮住了满星天光。
　　就在所有人做好心理准备，打算作最后的搏斗时，正在向他们冲来的异种却纷纷停住脚步。
　　“怎么回事？”
　　“不知道。”
　　仿佛天地间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所有异种的进攻动作统统消歇。
　　没过一会儿，异种重新开始移动，但这回却不再对着这些选手们，反而开始互相冲撞起来，仿佛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同类。
　　“这些玩意儿是傻了吗？”彭开朗纳闷。
　　“管它们傻不傻呢！反正我们还没傻，趁这个机会，大家上啊！”
　　“杀死异种！”
　　“冲啊！”
　　*
　　另一头，娄清解决完守卫，推开房门回到长廊上。
　　外面的异种也和那两只守卫一样，纷纷成了无头苍蝇，闷头就往墙上撞。
　　娄清扫视一圈，很快便瞧见邵流。
　　他浑身浴血，下半身浸在水里，鲜血把周身的水流都染成了红色。
　　腹部被抓出一个大洞，可怖的是，他的伤口上还沾着深绿色的脓液，那可是腐蚀性强到足以融化地下砂层的液体。
　　邵流把最后的力气都用来帮娄清开路和断后，此刻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异种失控后，他终于得以喘息，此刻正靠在墙上，不断做着深呼吸。
　　“辛苦了，”娄清甩了甩胳膊，激光刃在她手中像是玩具一般，随意而动，“后面的就交给我吧。”
　　邵流闷闷低吟一声，抬起头问：“你做了什么？”
　　娄清背对着他：“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娄清便挥舞着激光刃向异种砍杀而去。
　　漫过膝盖的水流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失去控制的异种也不再是娄清的劲敌。
　　她像砍瓜切菜一样，一刀一个异种，慢慢向外走去。
　　轻描淡写，万物让路。
　　邵流靠在墙上，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银白的机甲穿行在黝黑的异种间，成为一道鲜明的亮色。
　　绯红的刀刃穿刺而过，在黑与白的交织间时隐时现，仿若闪烁不停的火花。
　　随着距离拉长，那道背影逐渐缩小。
　　邵流远远望着，下意识喊了声“娄清”。
　　然而或许是距离太远，也或许是全身心都沉浸在战斗中，娄清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邵流顿了顿，又小声喃喃了一句。
　　“娄清……”
　　他的伤口还不断往外流淌着鲜血，具有腐蚀性的脓液带来犹如万蚁噬心般的痛感，始终不曾退去。
　　水流在纵深的巢穴中涌动流浪，染红了的血水也在流动中变得稀薄，拉出悠长而缭绕的血线，仿若一副以血染就的泼墨画卷。
　　远处传来响亮的打杀声。
　　杀伐与鲜血中，邵流的心脏砰砰直跳。
　　*
　　娄清把所有停留在巢穴中的异种都收拾了个干净，一路杀到了地面上。
　　“清清姐！”于庚瞧见她，立刻兴奋地喊。
　　“娄清！”彭开朗也松了口气，“你没事啊！”
　　“没事，”娄清猛然将激光刃刺进身边异种的脑袋，“少废话，先把这些异种都杀了，快点结束比赛。”
　　比赛不结束，纵使霍恩他们已经失败、退出地图，也不能离开赛场。
　　而选手的休息室里，还会播放实时的比赛画面。
　　娄清心知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糟糕，再看到异种的画面只会雪上加霜。
　　身心大事，不能久拖，尽快结束比赛，也能让他们尽快回家修养。
　　其他人不知道娄清急切的原因，但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恶心的战场，纷纷使出全力，击杀异种。
　　娄清一到来，本就占尽优势的同伴们瞬间信心大增。
　　他们互相配合着，很快就把失去控制的异种剿灭一空。
　　没多久，娄清将最后一只异种击倒在地，粉碎了它的整个头部。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大家耳边也没响起代表比赛结束的提示音。
　　“怎么回事？”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奇了怪了……”
　　娄清皱着眉道：“巢穴里的异种我已经统统消灭了，大家再搜查一遍地表上的，以防有异种装死。”
　　“好。”众人纷纷应道。
　　然而等到大家给地面上的所有异种都再补上一刀后，比赛仍然没有结束。
　　“该不会是系统感应出错了吧？”
　　“虽然星河对抗赛从来没出过这种bug，我觉得不太可能……但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纷纷开始猜测比赛没结束的原因。
　　娄清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大家竞相向她看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娄清换下沉重的机甲，装回空间钮里。
　　此刻异种已经消灭一空，还是没有机甲束缚时，行动起来更为灵活。
　　她揉了揉已经有些僵硬的胳膊，转身一招手：“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后头的大家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各自跟上她。
　　娄清带着大家重新回到了异种的巢穴里。
　　这些选手们一直在地表作战，还没进过异种的巢穴。
　　恰好此时异种已灭，危机已除，他们都放下心来，甚至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些异种还挺会享受啊！”彭开朗感叹道，“那么多房间，恐怕够它们一只一间了吧？”
　　其他人也接上话，边跟着娄清前进，边各自闲聊起来。
　　唯有娄清面色凝重，没有加入谈话中，一心朝前行进。
　　没多久，娄清带着大家来到异种的“产房”门口。
　　“你们一会儿会见到的情景……可能会不太美妙。”
　　娄清回头提醒：“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
　　彭开朗大大咧咧：“还有什么情景比异种更……”
　　话音未落，娄清推开了残破的房门。
　　彭开朗未尽的话语立刻咽回了肚子里。
　　其他人也如遭雷劈，悠闲的表情一瞬间沉下来。
　　“这……”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异种数量增加的原因，”娄清迈步走进房里，“它们在不断繁殖……借由人类的躯体。”
　　“清清姐……”于庚十分担忧。
　　“我没事，”娄清慢慢道，“不知道为什么，异种放过了我，但其他人……”
　　大家立刻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
　　彭开朗愤怒地一拳锤在墙上：“可恶！”
　　于庚满脸难过地走到一个同伴身旁，缓缓蹲下，伸手帮他合上了睁着的双眼。
　　此刻房间里浸满了水，地上或红或白的卵都泡在水里。
　　娄清捡起一个打量一番，发现它的外表比先前看到的暗淡了许多，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机。
　　不是地上的卵的缘故。
　　那么……
　　娄清缓缓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靠在墙角边的人类胸口，还挂着一枚未失生机的卵。
　　原来漏网之鱼在这里。
　　她抓起那枚通红的卵，用力一把将其捏碎。
　　【恭喜7号选手赢得阵营战胜利，获得30点阵营分，总计83点，目前位列第一名，退出程序加载中】


第64章 异种战场09   赛后采访，心猿意马
　　作为本场比赛的MVP, 娄清再度来到十分熟悉的台上，进行赛后采访。
　　然而这回与以往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受异种袭击的影响，台下的媒体记者比前几次少了一多半, 坐得稀稀落落、零零散散。
　　但娄清向台下扫了几眼，发现这次到场的媒体含金量很高，基本都是正儿八经的官方媒体。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 霍司令也坐在第一排中央。
　　他一身军服，因为体型较为胖硕, 扣子紧紧绷着，人却正经危坐, 面容严肃，瞧上去颇有些反差感。
　　娄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因为主持人已经开始向她提问。
　　“请问你觉得异种的战斗力如何呢？”
　　“很强，”娄清认真道, “但它们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大家看了比赛的全程直播，应该都瞧见了, 我一个人就能杀死那么多异种，更何况我们有一整支星河舰队，还有整个联邦的武力部队。”
　　娄清说完, 就瞧见主持人和台下的霍司令对视了一眼，他们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但很快便往下接着问。
　　“首都星出现异种袭击后，联邦一直陷在恐慌的情绪里，但你用这场比赛告诉我们, 面对外敌，大家并不需要太过恐慌，是吗？”
　　娄清思索片刻, 顿了顿道：“谨慎是必要的，但也不用太恐慌。毕竟人类还有那么多高精武器没有使用，我想阻挡异种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如果异种只像赛场里模拟的那样的话。”
　　这回的采访显然与以往截然不同。
　　所有问题都不再围绕着选手个人，反而集中在异种身上。
　　而下一个问题也不例外。
　　“你们最终能获得阵营胜利，是因为你杀死了它们的指挥者。你觉得这会不会成为击败异种的先决条件呢？”
　　娄清一时没有回答。
　　她将目光投向台下：“这个问题，我想由霍司令来回答会更为合适。”
　　话音刚落，聚光灯立刻向台下聚焦。
　　动作十分迅速，可见早有准备，哪怕娄清不说出这句话，问题最后还是会被引向“权威人士”。
　　霍司令也没有推搡或犹豫，他很快款款走上台。
　　接过话筒便开始解释：“这次比赛选用前线战场作为地图，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解答民众的疑惑，消除恐慌，让大家知道，异种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可怕。”
　　霍司令侃侃而谈时，娄清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听着。
　　她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把那么血腥而残酷的战场展示在民众面前，别说消除恐慌了，不加剧恐慌就不错了。
　　“……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为了告知民众军部的最新发现——异母。”
　　“所谓异母，就是娄清在比赛后期杀死的异种指挥者。它本身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但神经纤维非常发达，能够隔空操控成百上千只异种进行战斗。”
　　“换句话说，异母就是异种的眼睛和脑子。如果没有了异母，要击败异种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与此同时，异母不仅是整个种群的大脑，它还担负着种群繁育的大任。”
　　“异母可以自体繁殖，产下未成熟的白卵，但这种卵无法由异种孵化……它们会寻找合适的人体进行孵化，但我们目前尚未确认它们挑选孵卵人类的具体标准。”
　　“……”
　　娄清边听边想。
　　异种会寻找人类孵卵，军部是怎么发现的？
　　袭击首都星是最近的事情，事发后对抗赛立刻开始，不可能是这件事后发现的。
　　……那么就只能是在前线战场上发现的。
　　而前线战场上，除了异种，只有军人。
　　有多少军人激荡着保家卫国的热血走上前线，却像霍恩他们一样被异种掳走，当作种族繁育的工具？
　　有多少军人曾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巢穴里，求生无法，求死不能？
　　“……所以，如果能够解决异母，人类与异种的作战将会顺利许多，或许我们可以在近十年内彻底解决异种的祸端。”
　　娄清出神之际，霍司令已经把话讲完，重新走回台下。
　　主持人再度把话筒递给她，但没怎么多问，来回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采访。
　　这场MVP采访的主角，早就不是她了。
　　采访一结束，霍司令马上站起身离开。
　　娄清一直注意着他的位置，见状三两步跟上。
　　“霍司令！”
　　“什么事？”霍司令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之前您不是说，赛事官方是为了防我才换地图的吗？”娄清快步上前，“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很重要吗？”霍司令神情凝重，步履匆匆，“有些事情不要急着找答案，等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会知道。”
　　“可……”娄清还想说什么，可抬头看了看身处的地方，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跟着霍司令来到了一间休息室里——
　　霍恩的休息室。
　　霍司令飞快走到这里，可到了门前，反而迟疑了。
　　他犹豫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一开便瞧见两个人。
　　早早赶到的管家满脸心疼地扶着霍恩，正要向外走。
　　“嘿，儿子，”霍司令一瞬间变脸，高兴地笑着走上前，“连异种都能打赢，不愧是我的仔啊！”
　　“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霍恩的面色十分苍白，嘴上却嫌弃道，“那是娄清带我们赢的，再不济也是我出的力，和你有什么关系。”
　　娄清也挂上笑容：“能赢就好，谁出的力也不重要嘛。”
　　霍司令暗暗看了她一眼，脸上仍然是爽朗的笑容，他比出个大拇指：“说的好！”
　　话音刚落，屋外涌进来一堆人。
　　邵流、彭开朗、蒋峻熙、尹佐……几乎所有人都到了。
　　“没事儿吧兄弟？”尹佐上前拍了拍霍恩的肩膀。
　　“本来没事，现在也要被你打出事了。”霍恩抬起头冷冷道。
　　尹佐哈哈大笑两声，转过头对大家说：“你们看！我就说这小子不会有事儿的吧？”
　　彭开朗也大大咧咧道：“没事儿就好，我们还要赶下一场，去瞧瞧井航呢！”
　　蒋峻熙走过来，好声对霍恩道：“这几天好好休息，下场比赛见！”
　　霍恩轻轻和他击了个拳，便被管家和霍司令搀扶着走出了房门。
　　等他们一走，众人的表情立刻不复轻松，几乎一瞬间沉下来。
　　欢声笑语也戛然而止，气氛陷入沉默中。
　　“都说了相信他，就相信得彻底一点吧，”娄清淡淡道，“霍恩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垮的。”
　　“……希望如此吧。”
　　彭开朗先前说的赶场并不是玩笑话。
　　这场比赛里，像霍恩一般受到身心重创的，除他以外，还有好几个。
　　看完霍恩的情况，大家立刻往下一间休息室赶去。
　　临出门前，娄清下意识瞥了邵流一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和霍恩的关系好像挺糟糕啊？
　　居然这么热心肠，还特地来看望霍恩吗？
　　邵流原本就是想见娄清，一路跟过来的。
　　他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娄清，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瞥向自己的那一眼。
　　发现之后，邵流立刻心虚起来：“你别多想，我只是来看望一下同伴！”
　　娄清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
　　心虚？什么心虚？
　　但这都不重要，左右她还记得自己要和邵流划清界限，于是一句话没说，径自走出房门，跟上了大部队。
　　“诶……”邵流被遗落在后头，伸了伸手，还是没好意思喊住她。
　　喊住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
　　邵流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奇怪。
　　明明比赛已经结束了，娄清的身影却还不断在他脑子里乱窜。
　　离开模拟舱后，他的身体明明都恢复正常，神魂却好似留在了赛场。
　　回到家的时候，连管家伯伯朝他问好，他都没有听见，径自朝屋里走，连鞋也忘了换。
　　这种奇奇怪怪的状态一直保持到晚上吃饭时。
　　邵流魂不守舍，夹起来的菜好几次没送到嘴边，就手一松落在了饭桌上。
　　邵母担忧不已：“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邵流还没回话，妹妹抢先敲着筷子喊：“这还不明显啊？小邵同志心猿意马咯！”
　　“你就不该叫邵听，你该叫邵BB。”邵流皮笑肉不笑。
　　“嘿嘿，”邵听摇头晃脑，“他被我说中咯！恼羞成怒啦！”
　　邵流面无表情地给她倒了杯牛奶：“牛奶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才不要喝牛奶，”邵听撅着嘴，“我要喝柠檬汁！”
　　邵流闻言，立刻走到厨房，端出了最后一罐柠檬汁。
　　邵听一瞧乐了，难得不再犟嘴：“谢谢哥哥！”
　　然而下一秒，邵流把柠檬汁一气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啧，真酸。
　　“现在没有了。”
　　“呜哇！”邵听气得嗷嗷大叫。
　　邵母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笑着扶住了额头。
　　*
　　邵流的奇怪情绪并没有因为和妹妹的打闹有丝毫好转。
　　夜深之后，他还辗转反侧，完全无法入眠。
　　邵流甚至不敢合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娄清穿着银白机甲的背影就会浮现在他眼前。
　　浴血奋战的样子……
　　正儿八经开玩笑的样子……
　　作战时冲在最前面的样子……
　　……
　　静下来思索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和娄清认识这么久，见过她人前人后许多模样了。
　　这个发现让邵流更为心潮澎湃，连仅有的一丁点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下子坐起来，打开光脑。
　　想是没有用的。
　　既然一直在想她，不如直接和她说说话，来确认自己现在的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流在维信好友列表里找到娄清，想了好半天，才勉强想到一个尚算合适的开场白。
　　他立刻输入文字、发送。
　　【对不起，对方在您的黑名单中，目前无法发送消息】
　　邵流：“……”
　　邵流：“！！！”


第65章 异种战场10   机甲成品，看望霍恩……
　　比赛结束后, 娄清回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清早便来到乔博士的工作室。
　　乔博士给她留了讯息，声称她的定制机甲已经制作完成。
　　昨日比赛结束后时间已经太晚, 工作室关了门，娄清只能今早天蒙蒙亮就爬起来，赶来看她心爱的机甲。
　　乔博士到得比娄清更早, 见她来了，便领着人往测试间去。
　　他步履款款地走到房间里头, 然后把正中央隔着的巨大灰色幕布猛然揭下。
　　一瞬间，高大的红色机甲展露在娄清眼前。
　　“你看看, 还满意吗？”乔博士外露的表情显然是很满意的。
　　娄清双眼发亮，理都没理他。
　　她立刻兴奋地走上前, 慢慢抚摸起机甲的机身来。
　　流畅的机身、比例合宜的四肢关节、轻薄的机背……
　　不管怎么看都近乎无可挑剔，更何况还有许多一打眼就能瞧出是专门为她设计的细节。
　　娄清兴奋极了, 绕着机甲转了好几圈，在摸到机甲最为脆弱的腕关节时, 甚至捏紧拳头向那处打了一拳。
　　毫不意外的，机甲没出什么毛病，她自己的手倒是疼得厉害。
　　但这完全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相反，她还为机甲的坚固高兴不已。
　　“所有的重要部位都涂了星云液, 别说赤手空拳，你就算拿刀来砍，都不一定能留下痕迹。”乔博士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嗯！我太满意了！”
　　娄清边说边退后两步, 观赏机甲的全貌。
　　片刻后，娄清挠了挠头问：“不过能换个颜色吗？这红艳艳的……我还真不习惯。”
　　乔博士嗤笑一声：“呵，你记忆力还不错, 机甲操作也勉勉强强，不过这审美……啧！”
　　连棒子带甜枣，伤害性倒不大，侮辱性却有点强。
　　娄清不服，义正词严地声明：“我又不是穿机甲出去郊游，哪儿能只管它好不好看！”
　　“嘁，歪理。”
　　“怎么是歪理！？你瞧瞧，这机甲又红又亮的，在战场上不就是个活靶子嘛！”
　　乔博士不屑地瞥她一眼：“那你想换什么颜色？”
　　娄清想了想说：“黑的吧？”
　　乔博士当即摇头：“深色吸热，容易影响性能。”
　　“那白色？”
　　“白色就不招摇了？”
　　“总比红的好。”
　　“不行。”
　　“蓝色？”
　　“不行。”
　　“棕色？”
　　“不行。”
　　“……”
　　娄清深吸一口气：“乔博士……”
　　乔博士眉头一皱：“喊先生！”
　　娄清：“……乔先生，合着你就觉得红色最好看是吧？”
　　乔博士镇定地推了推眼镜：“难道不是吗？”
　　娄清憋着股气：“倒也还行吧，就是……”
　　“既然红色还行，那还有什么问题？”
　　娄清算是看明白了，红色外型就是乔博士的心头爱，怎么都不可能让步的。
　　那还能怎么办呢？
　　人家堂堂联邦顶级机甲师，肯屈尊降贵帮她做机甲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轮得到她挑三拣四。
　　“没问题，”娄清把话憋回肚子里，“红色挺好看的。”
　　乔博士朝她递来个肯定的眼神：“你放心，红色特别配你。”
　　娄清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早上，娄清都待在测试间里，和乔博士一起测试新机甲的各项数据。
　　测试报告全部出来后，乔博士拿着单子仔细查看。
　　好半晌，他面色不虞道：“还有些细节需要调整，机甲先放在我这儿，改完了再通知你。”
　　娄清没有意见，当即同意。
　　答应之后，娄清又腆着脸凑上前：“乔先生……”
　　乔博士皱着眉推开她：“有事说事。”
　　“之前还剩下一些机甲测试没做完，我就赶去比赛了，这两天我都过来给你测测完吧？”
　　乔博士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这么好心？”
　　“那当然！”娄清拍着胸脯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恐怕想来帮忙是假，想多看看自己的机甲，最好找机会开出去使使……才是真吧？”
　　“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嘛！”娄清被猜中心思也毫无愧色。
　　“呵，”乔博士嗤笑着道，“行吧，允许你每天用一小时。”
　　“耶！”娄清兴奋地窜上前给了乔博士一个熊抱，“谢谢乔博士！”
　　乔博士嫌弃极了，刚想推开她，娄清就自己松开了手。
　　她脸上还挂着笑容，手上却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刚刚才说要帮忙，现在就急着走了？”乔博士问。
　　“明天！明天一早就来帮忙，”娄清收拾完东西，单手朝他挥了挥，“今天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那么急？”乔博士拧了拧眉，“我还想让你帮忙确定个数值。”
　　“是啊，和人约好了，”娄清拎着包一甩，挂到肩上，“去看望一个朋友。”
　　乔博士也看了星河对抗赛的直播。
　　他闻言问道：“霍恩？”
　　娄清点了点头：“是的。”
　　“帮我问声好。”
　　“没问题！”
　　娄清边说边挥着手向门外走去。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终日冷然的乔博士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
　　娄清为自己的新机甲兴奋了一早上，而另一边也有人为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邵流只要一合上眼，就会想起娄清银甲执刃、只身远去的背影。
　　所以他一整晚都没敢合眼，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眼皮底下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
　　中午吃饭时，邵流看着桌上的红枣乌鸡汤，陷入沉默。
　　管家伯伯还在旁边好声相劝：“身体虚的时候喝点乌鸡汤，那是非常补的呀！”
　　邵流：“……不用了，我不需要。”
　　管家忧心忡忡：“这汤不喝也行，那我让杜医师……”
　　邵流站起身打断他：“真的不用了！”
　　说完便快步走回了房间。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会尴尬得脸上冒起烟来！
　　真是太、羞、耻、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必须得想想办法，让自己从这种奇怪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该怎么办呢？
　　邵流皱眉苦思，在房间里来回打转。
　　他打开光脑，盯着自己的通讯列表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终于从娄清的名字上挪开。
　　正主已经被他拉黑了，只能想办法曲线救国。
　　于是在其他人的名单里犹疑，思索半天，他终于撇开“于庚”，点开名为“尹佐”的对话框。
　　邵流：在吗？
　　尹佐：？
　　一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不重要，邵流继续输入。
　　邵流：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
　　尹佐：？？？
　　这回邵流是真的没看懂，于是他也回了一连串问号过去。
　　尹佐：你是找错人了还是备注错了？点开头像看看清楚，我是尹佐。
　　邵流：……没找错，就是找你。
　　尹佐：这可真是稀奇啊！你竟然有事情要请教我？
　　邵流：……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去问问别人。
　　尹佐：等等！你说你说，我帮！不过得先说来听听是什么事儿，太难的我可帮不上！
　　尹佐发完这串话，好半天对话框也没半点动静。
　　他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被涮了，就看见对话框顶上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过去了十分钟，那串正在输入中的话也没出现。
　　尹佐：……什么事要打那么久的字？你一段一段发不行吗？
　　再不发来他就要好奇死了！
　　又过了五分钟，邵流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邵流：如果你不小心手滑，把一个朋友拉进了黑名单……应该怎么办？
　　尹佐看着这句话，不由怀疑起人生来。
　　左数右数，算上标点符号也就28个字，邵流是怎么做到打了快20分钟的字的？
　　一分钟两个字也不至于这样啊！？
　　再看看内容……
　　朋友、黑名单……
　　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尹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噼里啪啦手速飞快，迅速输入！
　　尹佐：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娄清吧！
　　对面的邵流立刻又没了动静。
　　但这回却不是在思索该怎么组织语言，而是为尹佐的话心惊！
　　都打了那么厚的码，尹佐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邵流浑身冒汗，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
　　尹佐消息回得飞快：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拉黑了娄清啊！
　　邵流不由也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种事情尹佐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还有，那个“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尹佐：不用遮掩了，整个选手圈谁不知道你是背信弃义、喜新厌旧的渣男啊？
　　这条消息发出两秒，立刻被撤回。
　　邵流：……不用撤回，我看见了。
　　尹佐：那我就不重新发了哈！
　　邵流：……
　　尹佐：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邵流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总不能比现在更糟了，于是开始坦白。
　　邵流：我现在有点后悔把娄清拉黑，想问问该怎么补救……
　　尹佐：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就别补救了吧？
　　邵流：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尹佐：什么？你们还没分手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啊！
　　邵流手指按在键盘上，刚想解释，尹佐又飞快发来消息。
　　尹佐：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一般渣，没想到你居然能渣到这种程度！
　　尹佐：分手拉黑多少也算正常，没分手就拉黑……啧啧啧，恋爱期冷暴力啊？还是pua？
　　尹佐：没救了，放弃吧。
　　邵流：……
　　什么鬼？？？
　　这都在说什么东西？？？
　　邵流当即输入成段文字，拼命解释他和娄清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之前星网上那些全都是谣言。
　　都、是、谣、言！
　　然而他解释了好半天，对面的尹佐只回复了一句：呵呵。
　　邵流：“……”
　　心累，不想说话。
　　邵流觉得自己已经解释不清楚了，他终于选择放弃解释。
　　他愁眉苦脸地扶着额，忽视关于“渣男”的问题，继续给尹佐发消息。
　　邵流：总之我现在联系不上娄清了……你有没有办法？
　　尹佐：呵呵。
　　邵流：你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向她道歉，这样也不可以吗？
　　见邵流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尹佐终于不再冷嘲热讽。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给邵流一个机会。
　　尹佐：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话……我们熟悉的几个和娄清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看望霍恩。
　　尹佐：你可以一起过来，见面了就当是碰巧……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邵流松了口气。
　　邵流：知道了，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尹佐：哼，那得是豪华大餐。
　　邵流：没问题。
　　关掉光脑，邵流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包出门。
　　管家伯伯担忧的心还没放下：“少爷！乌鸡汤还给你热着呢……”
　　“不、用、了！”邵流耳根子红红，大喊着跑出了门。


第66章 异种战场11   众人拾柴，挽回计划
　　尹佐一挂掉和邵流的通讯, 立刻打开了沉寂已久的“脱单拯救计划”小群。
　　尹佐：！！！
　　尹佐：惊天大消息！
　　尹佐：邵流决定主动出击，挽回娄清了！
　　大家伙纷纷诈尸：？？？
　　于庚：清清姐早就和他分手了吧？
　　彭开朗：真假？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一直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的啊！
　　尹佐解释：是真的, 邵流刚刚给我打了通讯，看样子是后悔了，想要把娄清追回来。
　　彭开朗：其实也有可能……说真的, 前线战场这次比赛里，娄清实在太亮眼了……
　　于庚：哼, 清清姐连着四场MVP，哪场不亮眼了？
　　经过这场比赛, 蒋峻熙对娄清也有所改观，不再明目张胆地偏帮邵流。
　　他窥屏许久, 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替邵流说了句：如果他真心悔改的话, 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吧？
　　于庚：(▼皿▼#)渣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群里一时间热闹不已，没多久就刷了上百条消息。
　　尹佐既然已经给邵流递了消息, 当然还是会帮他说说话，到了最后，大家勉勉强强达成一致, 决定再给邵流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庚：好吧，邵渣男现在怎么打算的？
　　尹佐见到机会, 立刻说：他打算下午也一起来探望霍恩，顺便缓解一下和娄清的关系。
　　于庚：不对吧？我都已经在路上了，邵渣男动作那么快？
　　彭开朗：@尹佐, 你是不是提前把探望的事情告诉他了？
　　尹佐沉默了几分钟，而这段时间里，他被全群疯狂@。
　　尹佐最后低头, 回复道：……我这不是马上就来征求你们的意见了嘛！
　　于庚：呵，马后炮。
　　彭开朗：呵，马后炮。
　　连蒋峻熙都随大流：呵，马后炮。
　　尹佐：……
　　他努力扯开话题：对了，霍恩怎么一直不说话？
　　于庚：他的家人为了让他好好修养，把他的光脑收走了。
　　于庚：之前和霍家联系探望时间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吧？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尹佐尴尬地打了几句哈哈，绕过这个话题。
　　八卦彻底结束前，尹佐把群名“脱单拯救计划”改成了“渣男拯救计划”。
　　于庚点评：这倒是有点真实性了。
　　蒋峻熙回归窥屏模式，没再说话。
　　*
　　午后，天空中高挂的日头挪到了西边。
　　霍家从大门到宅院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条花园小径。
　　初春新开的花骨朵散发着缕缕清香，混合着早春泥土的气息，清新宜人。
　　娄清拂开探到路上的枝桠向前走去，半道上撞见了邵流。
　　邵流原本走在前头，但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便也瞧见了娄清。
　　双目交接时，娄清在心里纳闷。
　　邵流瞧着也不像多有同伴爱的人，更别说和霍恩的关系也不好，昨天比赛结束时特地去休息室看霍恩已经有些奇怪了，怎么今天又来了霍宅？
　　而且时间也太巧了，正好撞上她和朋友们约好的今天。
　　心下觉得奇怪，娄清下意识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然而邵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眼见她目光不断往自己身上飘，一时间心虚起来。
　　他抢先站稳自己的立场：“嗨，挺巧的，你也来看望霍恩吗？”
　　娄清闻言，顿了顿说：“确实挺巧的。”
　　巧就巧了，为什么还要强调一下“确实”？
　　邵流做贼心虚，一时有些心惊。
　　娄清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
　　邵流生怕娄清怀疑，急急忙忙打补丁：“其实吧，虽然霍恩以前经常和我作对，但他从来没真正做过伤害我的事情，我觉得他还挺可爱的，这次他在比赛里……我很担心，所以今天来看看他。”
　　然而邵流不打这个补丁还没什么，这么一说，娄清反而觉得更奇怪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邵流为什么要上赶着讲那么一大串？
　　等等，他觉得霍恩挺可爱？
　　娄清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
　　莫非是……
　　娄清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邵流两眼。
　　就在邵流汗毛直立时，娄清朝他比了比拳头：“加油！勇敢一点，爱就说出来！”
　　娄清说完便越过他，径直向里走去。
　　邵流：“……”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邵流怀疑人生之际，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旁边的小树林里突然窜出几个人来，显然是早就等在那里，并且围观了方才那一幕的。
　　邵流：“……”
　　当场社死.jpg
　　尹佐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搞半天说不到正题？刚刚那么好的机会，直接道歉认错啊！”
　　于庚皱着眉，朝他指指点点：“看样子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有错吧！邵渣……”
　　蒋峻熙扯了于庚一把，没让他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邵流：“……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尹佐拍着胸脯：“当然是来帮你的啊！”
　　彭开朗自信满满：“不然就靠你这水准，别说哄人了，不把人吓跑就不错了。”
　　邵流：“……”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啥，但好像是为我着想的样子？
　　这群人叽叽喳喳好半天，总算有人提到了重点。
　　尹佐勾着邵流的肩说：“你不是还在苦恼，怎么自然地把娄清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
　　邵流瞧见这群人了然于胸，毫不好奇的模样，心知这已经不是秘密。
　　于是他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这你就问对了！”尹佐兴奋道，“我们几个讨论了很久，总结出了一个最可行的办法！”
　　邵流的兴趣终于被勾起了一些：“什么办法？”
　　“这样，你听我们的，现在先把娄清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早就解除拉黑了，”邵流扶额，“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自然点把这个事儿过过去。”
　　“你听我说完啊，”尹佐继续给他支招，“待会儿呢，你找个机会把娄清单独喊出来，先道歉，等道完歉之后就可以顺势提出要给她补偿。”
　　“补偿？”
　　“对，你随便整点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啊，然后在维信上传给她。”
　　“叮咚——”尹佐自己拟了个声，“资料一传过去，不就意味着娄清已经不在你的黑名单里，你们也能自然而然地恢复正常好友关系，拉黑的事儿自然揭过了嘛！”
　　邵流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
　　“完美！对不对！”彭开朗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我……我试试吧。”
　　*
　　娄清在霍家大宅楼下等了一会儿，约好的尹佐等人很快便到了。
　　不过一群约好的人里，多了一个先前撞见过的邵流。
　　娄清一边和大家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暗暗想。
　　邵流该不会是胆子太小，不敢直言心意，还非得和大家走一块儿来给自己打掩护吧？
　　这也太没用了吧？
　　但她也没时间多想，管家很快便来领着他们上楼。
　　走在楼梯上时，管家突然停下来，转身说：“感谢各位今天能特地来看望我家少爷，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几人一瞧便知道肯定还有后话，稀稀落落地客气两声“应该的”，便等着他继续说。
　　管家沉默片刻，然后满腔愁意道：“霍恩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虽然心气傲了些，但心地一直是很好的，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一直很难过。”
　　“不瞒你们说，少爷昨天发过火，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这次的事情，应该确实对他影响很大。”
　　“我特别感谢各位对霍恩少爷的关心……但我还是想做个恶人，提醒一下，诸位稍后看望霍恩少爷的时候……能多注意一点，不要提太多关于比赛和……的事情。”
　　霍家管家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怕他们没分寸，再刺激到霍恩而已。
　　大家也都能理解，纷纷答应。
　　娄清也跟着宽慰了他几句，但说完之后话风一转，好声提醒他：“不过不管您再怎么担心，霍恩毕竟已经长大成年了，我想他也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再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去照顾。”
　　管家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娄清抢先继续道：“我和霍恩一起经历了四场比赛，在我的认知里，霍恩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再怎样都不是一个遇到烦恼后……需要被没收光脑的存在。”
　　“这次的事情伤害当然很大，但对于终将进入军部的准军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勋章呢？”
　　没等管家开口反驳，娄清单手伸向前摆出个“请”的姿势：“麻烦您继续带路吧。”
　　这个姿势好像有点熟悉……
　　电光火石间，霍家管家的思绪闪回从前。
　　近年来，霍恩在交际场上如鱼得水，不光是他自己的生日，连他祖母的大寿宴席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每每在重要的客人到来时，霍恩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地单手一摆，请人进门。
　　岁月如梭，无声流逝。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霍恩好像真的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叼着奶瓶摇摇晃晃的小孩子了。
　　他……还有霍司令……好像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叔叔？”
　　娄清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可以麻烦您继续带个路吗？”
　　“好，你们跟我来。”管家回过神来。
　　霍恩的房间在三楼楼梯口。
　　管家在前头敲了两下门，里头没人应声。
　　然而没过两秒，霍恩飞窜着跑来开门：“你们终于到了！我都等好半天了！”
　　娄清一行人跟着他进屋，管家默默退了出去，帮他们把门给带上。
　　“哟，想哥哥了啊？”尹佐凑上前揉他的脑袋。
　　“你少来！”霍恩嫌弃地一把推开他，“我们俩明明是同年的！”
　　大家互相都很熟悉，进了霍恩的房间也没有不自在，见霍恩状态不错，纷纷高兴地和他打趣。
　　蒋峻熙特别绝，一板一眼地打开光脑给霍恩念星网评论：
　　“希望霍恩早日康复，没有他我都不想看星河对抗赛了！”
　　霍恩翘着脚坐在床边：“我本来就没事嘛，要不是王叔和我爸都打定主意关着我，咱们今天还能一起出去玩呢！”
　　于庚特别贴心：“霍恩哥当然一级棒！我今天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啊？”霍恩来了兴致。
　　于庚掏出他的小袋子递给霍恩。
　　尹佐忍不住了，拍着于庚的脑袋说：“好家伙，偷偷带礼物也不和我说，搞得我很尴尬啊！”
　　于庚撇嘴：“明明是你自己不上心！”
　　“嘁，”尹佐不服气，“礼物多花哨啊，一点也不实在！”
　　尹佐上前拍了拍霍恩的脑袋说：“过两天就是植树节了，跟哥一起出去喝酒？”
　　霍恩：“……”
　　彭开朗十分震惊：“植树节去喝酒？你神经病吧？”


第67章 异种战场12   围观道歉，做回朋友……
　　娄清一行人和霍恩相谈正欢时, 老管家敲敲门走进来。
　　他单手托着一个大果盘，目光落在围聚着的众人身上。
　　娄清一瞧便知道，这是不放心他们, 特地来盯梢呢！
　　“小朋友，你家长来了。”她打趣道。
　　“你才是小朋友！”霍恩撇撇嘴，“娄学妹——”
　　“啧。”娄清觉得有点牙酸。
　　管家瞧他们和乐自在, 气氛融洽，心下也松了口气, 把果盘端到桌面上放好。
　　“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您别客气，这招待已经太周到了。”尹佐挠着头说。
　　管家恰到好处地微笑着：“如果想要点心、果汁或者饮料的话, 都可以跟我说，我去给诸位拿。”
　　“想要的话我们会自己去拿的。”霍恩面色不虞, 好似有些不高兴。
　　管家看了他两眼，走上前, 从兜里掏出一台漂亮的橙色光脑递给他。
　　霍恩怔怔的：“这是……”
　　“我和老爷商量过了，”管家轻轻拍了拍霍恩的肩膀, “少爷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判断了。”
　　“那……”霍恩好似有些不适应，“如果我想出门……”
　　“当然可以, 不过自从异种入侵过后，首都星上防控很严。晚上出门的话, 最好还是早些回来。”
　　“嗯！”霍恩用力点头。
　　等管家伯伯推门离开，尹佐第一个窜上前。
　　他环住霍恩的脖颈笑嘻嘻说：“这下没理由拒绝哥哥了吧？植树节酒局走起？”
　　没等霍恩说话，彭开朗先皱着眉把尹佐拎开：“喝喝喝,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
　　然后他自己搭着霍恩的肩膀：“我听说宁永区新开了一家武器博物馆，一起去看看不？”
　　“博物馆？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总比喝酒好！”
　　“谁说的！当然还是喝酒唱歌好玩啊！”
　　“……”
　　娄清看他们笑闹着争执，不自觉间也勾起了嘴角。
　　而她看着这群哄闹着的朋友时, 旁边不远处，邵流也正在看着她。
　　邵流已经注意娄清很久了，此刻见她心情不错，花了点时间鼓起勇气，终于向她走过来。
　　“娄清，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娄清悄悄退开一步：“你说。”
　　邵流有些为难：“换个地方说成吗？”
　　娄清闻言挑起了眉：“有什么事儿是在这里不能说的？”
　　邵流顿了顿，手指向旁边点了点：“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娄清向他指着的地方看去，才发现笑闹着的大家都消停下来，目光乱飘，实则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在偷听。
　　娄清：“……”
　　*
　　霍家的宅子很大，一层楼就有几十个房间。
　　娄清跟着邵流重新找了个空房间，打算还是听听看这人欲盖弥彰的，究竟要说些什么事情。
　　进屋后没走两步，娄清便停下来：“行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邵流转过身面对她，打算按照计划，先好好道个歉，再解决拉黑的问题。
　　他思索片刻，在心里组织好语言，一个“我”字刚吐出口，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合上的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探出五个人头来，层层叠叠、整整齐齐排成了一列！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尹佐他们嘛！
　　居然连霍恩都不安分地跑来偷听！
　　邵流：“……”
　　你们在干嘛！？
　　“你到底要说什么？”娄清背对着房门，没看见那一连串人头，眼见邵流开了口好半天也没说下去，忍不住询问。
　　“我……”邵流手足无措，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
　　“你什么？你哑巴了吗？”
　　“我……这……”
　　邵流的喉咙像是堵着了一般，脸都憋红了，该说的话也没说下去。
　　而门缝处，那几个始作俑者也不反思，见到邵流的模样一个个都急了，疯狂给他比手势，让他快往下说。
　　邵流深吸一口气，把视线挪回面前的娄清身上。
　　原本计划着的道歉，一股脑都被憋回了肚子里，再也说不出口。
　　他硬邦邦地解释：“我……我有点东西想发给你看看。”
　　“哦，”娄清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东西？”
　　“比赛之后，我费了点工夫，查到一些有关异种的资料……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话音刚落，门缝处的脑袋旁边伸出几只手来，纷纷对着邵流指指点点，大拇指朝下表示对他的鄙视，甚至还有人朝他比了个中指。
　　邵流：“……”
　　不过娄清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正在上演的有趣一幕，她略有兴趣道：“行，你发我看看吧。”
　　“嗯，”邵流打开光脑，“我现在发给你。”
　　这样看来，计划也算顺利。
　　邵流忽视那一串人头，给娄清传输文件。
　　他事先已经把娄清拉出了黑名单，此刻只要文件一传送过去，拉黑这件事应该便算是揭过了。
　　想到这里，邵流的心里隐隐泛起些莫名的喜意来。
　　长按、转发、确认！
　　【对不起，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邵流：“……”
　　邵流：“？？？”
　　大概是邵流的震惊表现得太过明显，娄清凑过来看了看。
　　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她摸着后脑勺说：“我忘记自己把你拉黑了……不过我不是也在你的黑名单里吗？”
　　绕了半天，拉黑的事情还是没能自然地揭过去。
　　不仅如此，邵流还得知了更令人心痛的消息。
　　他心里凉凉的：“……我已经解除拉黑了，你可以也解除一下吗？”
　　“可是……”娄清没同意，“你不是说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话音一落，门缝处孤零零竖着的一根中指，突然变成了齐刷刷的一列。
　　邵流心里顿时更凉了几分，仿佛有寒风正在呼啦啦地吹。
　　他顿了顿说：“那时候我太激动了，没考虑太多，话也说得……比较过分，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成朋友的，所以……”
　　“朋友？”娄清品了品这两个字。
　　邵流好似在说服自己一般，点着头用力地说：“对，朋友！”
　　“好吧，”娄清打开光脑，当场把邵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资料你传给我吧。”
　　“嗯，好。”邵流心下一喜，手指点点重新传送资料。
　　“叮咚——”传输成功。
　　“谢了，朋友，”娄清收起光脑，“不过我觉得朋友之间，最好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毕竟我们俩也不是被误会一天两天了。再说了，你也不缺朋友吧？”
　　“我……”当然缺啊！
　　然而娄清没等他说完，甩下一句“比赛见”，便转身离开。
　　外头的听众们闻风而动。
　　他们迅速撤离，匆匆关上门，跑到隔壁房间里躲好。
　　“哒、哒、哒……”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越来越小。
　　还好，没被娄清发现。
　　大家松了口气。
　　蒋峻熙尤为谨慎，耳朵附在门上仔细听。
　　尹佐觉得没事了想要开门，他仍旧捏着门把手不放，给尹佐比了个手势让他安静点。
　　又等了几分钟，等到外头彻底没有声音了，蒋峻熙才松开手。
　　“没事了，她走了。”
　　“呼——”
　　“吓死我了。”
　　大家完全放下心来。
　　彭开朗放松地走上前开门。
　　谁知门刚打开一半，娄清冷笑着的脸一下子映入眼帘！
　　众人：“！！！”
　　“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娄清冷笑一声，迈步走进来。
　　众人登时白着脸惊恐地向后退。
　　“吓死谁啊？一个个的不是胆子很大吗？都敢来偷听了。”
　　娄清慢悠悠向他们走来，仿若步步逼近的魔鬼：“怎么，有胆子偷听，没胆子被抓包吗？”
　　霍恩咽了口口水：“我们……”
　　“我们只是路过！不小心听到了那么一点点点点！”尹佐把食指和大拇指并在一起说。
　　“什么嘛？我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彭开朗急中生智，“你可别瞎说！”
　　“对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嗯嗯，是这样的！”
　　“没错！”
　　“……”
　　娄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也没说话，既不说自己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这还不如干脆点生气发火呢！
　　恁的吓人！
　　大家的心弦绷到极点。
　　尹佐额上冒起虚汗：“那个……”
　　“呵，那些骗鬼的话还是少说吧，”娄清的面色瞬间冷下来，“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抓到的话……”
　　她的后半句没说完。
　　但随便想想就知道，如果还有下次，被抓到的人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家争先恐后地举起双手保证：“不会不会！”
　　“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再犯，我先把自己给剁了！”
　　娄清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们，甩门走了出去。
　　“哒、哒、哒……”
　　脚步声渐行渐远，这回是真走了。
　　受到惊吓的大家身子一下子都软下来，纷纷瘫倒在沙发和地毯上。
　　“呼——”
　　“吓、吓死我、嗝、了。”
　　“……”
　　然而就在这时，门突然又被推开！
　　难道娄清又去而复返！？
　　几个人一瞬间从地上弹起来，正儿八经地排排站好，仿佛正在站军姿。
　　走进来的邵流被这副阵仗吓了一跳：“你们……”
　　“我靠！邵流！”彭开朗一见是他，立刻嚷嚷起来，“你进来不会先敲个门吗！？”
　　说的好像你们偷听的时候敲过门一样。
　　邵流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后面的人纷纷附和着“就是就是”，边说边再次瘫成一滩烂泥。
　　邵流：“……”
　　过了一阵子，大家才从慌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能够好好说话。
　　然而大家情绪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朝邵流指指点点。
　　尹佐：“你怎么那么没用呀！那么好的机会都没修复好关系。”
　　于庚：“我觉得清清姐的选择非常正确，你们俩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彭开朗：“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
　　邵流没有反驳，静静听完了他们的话。
　　等到大家都说完，他才开口：“我觉得娄清说的对，我们还是当普通朋友就好。总归误会已经解开，我也道过歉了，这样就可以了。”
　　一说完，没等大家反应，他径自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邵流人已经走了，大家才纷纷回过神。
　　尹佐头一个跳脚：“邵流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好一会儿后，大家得出结论：邵流没救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一片好心被轻易辜负，尹佐气急败坏，和大家讨论半天还不够，怒从心来，打开光脑，把已经改过一次的群名进行二度修改。
　　顿时，对话框顶上的“渣男拯救计划”变成了“渣男火葬计划”。
　　于庚亲眼目睹了他的改名全过程，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
　　“干得漂亮！”


第68章 异种战场13   朝思暮想，异种袭击……
　　邵流离开得爽快, 但心里其实远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他回到家后，连着几天都在失神。
　　吃饭、做事，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
　　胡思乱想间, 邵流把之前娄清来他家直播时送的礼物给翻了出来。
　　那是本届星河对抗赛的纪念周边，精美的礼盒中装着截止第三场总积分前五名选手的手办。
　　其中当然有他，也有娄清本人。
　　邵流把其他三个小手办丢进了杂物间, 然后把他和娄清的小人放在了床头柜上。
　　管家瞧见杂物间里的手办，还特地来问过他是不是不小心落下了, 他赶紧摆摆手说不是。
　　因着最后一场比赛在即，首都军校给他们几个选手放了假, 邵流不用上课，成天待在自己房间里。
　　闲来无事, 他经常左右手分别拿着两个小手办，指挥着他们互相打架。
　　后来实在无聊, 邵流还向管家要来了一些针线和布料，自己给小清和小流做起衣服来。
　　他开口要东西的时候没多想, 后来才回想起来，当时管家伯伯看他的表情都不对劲了。
　　不过那也不重要。
　　没过几天，邵流已经做了好几套小衣服。
　　从一开始的粗糙丑陋, 到后来的精巧贴合，他看着自己的手工成品, 满足感爆棚！
　　直到某天晚上，邵流给小清和小流换上新衣服，继续左右手分别指挥着他们打起架来时, 突然有人敲门。
　　邵流赶紧把小清小流塞进被子里：“进来！”动作快得像被老师抓住开小差的小学生。
　　邵母推开门走进来：“牛牛。”
　　邵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子里的小手办上，甚至没心思反驳这个讨厌的小名：“嗯……怎么了？”
　　“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出门，今天晚饭也吃得很少, 我有点不放心……”
　　邵母边说边坐到他的床沿。
　　她距离被窝里的手办只有几公分！
　　邵流呼吸都停滞了，嘴上敷衍地“啊、什么、我没事啊”，手却在被子底下悄悄挪动手办，把它们移远一些。
　　“真的没事？”邵母显然不信他的话，更担心道，“有什么事就和妈妈说……”
　　她大概是想和儿子拉近点距离，边说又边向前坐了些。
　　这一挪动，几乎就要坐到手办上！
　　邵母似乎也察觉到不对，眉头微微蹙了蹙。
　　邵流一瞧，吓得当场从被窝里窜出来。
　　他扶住妈妈的肩膀，推着她出门：“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这可怎么让人放心？
　　邵母一路被推到门外，也没放下心来。
　　她转过身面对儿子，蹙着眉开口：“如果……”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发.情的季节～”
　　推搡着的邵流和邵母动作一滞，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旁边自言自语的小邵听。
　　邵母眉头皱得更紧：“小听……”
　　邵流面无表情地从屋里探出头来：“春天到了，你的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邵听一听见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冷酷无情的亲哥。
　　两人怒气冲冲地对视着。
　　良久后，他们各自把头一甩。
　　“哼！”邵听两根小辫子一翘，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离开。
　　“嘁！”邵流冷嗤一声，“砰”得把门关上。
　　邵母见着这一幕，笑着扶住了额头。
　　眼见俩孩子还有心思斗嘴，她总算稍稍放下了心——
　　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而相隔一道门的屋子里，邵流锁好房门，爬回床上。
　　然后他小心地掀开被子，取出自己的小清小流，舒了口气。
　　邵流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小清小流，确认他俩都没有事后，把他们小心地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合眼躺上去。
　　有点硌人。
　　但是很安心。
　　*
　　邵流胡思乱想之际，娄清连着帮乔博士测试了好几天的数据。
　　算上年节的时候，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在乔博士的工作室快待满一个月了。
　　和乔博士相处得越来越久，她也越来越了解乔博士。
　　乔博士本名乔松平，是全联邦顶级的机甲设计和制造大师。
　　他在机甲方面，不论理论还是实操，都有一套自己的美学和判断标准，好比他认为娄清的新机甲着红皮好看，就怎么都不会让她调换颜色。
　　他特别注重细节的完美，比如他认为防护涂料用星云液最为完美，就难以退而求其次，选择自己不满意的材料。
　　渐渐的，娄清也明白了乔博士对待她的态度为什么会不断变化。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乔博士欣赏她的理论记忆和理解能力，却对她的实战水平嗤之以鼻。
　　这听上去非常奇怪，毕竟乔博士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实验室选手，却对实战更为挑剔。
　　后来娄清忍不住开口问。
　　乔博士嗤笑一声说：“我是机甲制造的行家，我的客户总得是实战的行家吧？”
　　娄清又打通讯给文教官问。
　　文教官怜爱道：“乔博士的客户差不多都是顶级战神级别了，轮到你这儿……当然会挑剔了。”
　　那可不得挑吗？
　　她学机甲才多久？
　　如果这就能和顶尖战神媲美……
　　算了，还是不做梦了。
　　“娄清！”
　　“诶！”娄清回过神来，“什么事儿？”
　　乔博士递给她一张单子：“你的机甲改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几样材料，你对着单子下午去买买齐带回来，明天就能全部改造完，把机甲给你了。”
　　“好嘞！”娄清兴奋地背上包，“我这就去！”
　　*
　　娄清在商业街晃悠了一圈，最后走到了自己眼熟的店铺里。
　　那是她之前代言过的牌子，没记错的话，还是机甲制造行业里口碑不错的龙头老大。
　　刚进门，店主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这不是娄小姐吗？”
　　娄清不认识他，礼貌道：“你好。”
　　“你的宣传视频都在我们店里放了一个多月啦！”
　　店主兴奋地摸着后脑勺：“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我可对你太熟啦！”
　　“那我买机甲材料能打折吗？”娄清笑着问。
　　“当然！”店主拍着胸脯，“代言人怎么能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呢！”
　　娄清把材料清单交给店主，他很快便把东西给准备齐整，打好包交给娄清。
　　她满意地付了账，把收拾好的材料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店铺很大，材料也十分齐全。
　　娄清背上包，目光逡巡一圈，突然想起些什么。
　　“店长，你们这里可以给机甲重新上色吗？”
　　“上色？”
　　“对，我有一架红色的机甲，想要把外壳改成黑色。”
　　娄清原本以为这是小事一桩，不料店主却面露犹豫。
　　“怎么了？你们这里做不了吗？”
　　“倒也不是……”
　　“那是有什么问题吗？”
　　店主好似觉得有点难办。
　　他搓着手想了想说：“这样吧，如果你能把机甲带过来，我就安排人给你做。”
　　娄清也没多想：“好。”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机甲，还能把它改造成自己理想的外型，娄清兴奋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然而她挎着包刚迈出门，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右侧方狠狠撞过来。
　　娄清甚至没有多少反应时间，只能凭借身体意识迅速闪开。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有异种！”
　　“快跑啊！”
　　“……”
　　几乎就在一瞬间，整条街都乱了。
　　路上的行人有的往两边的店铺里闯，有的疯狂向街头逃跑。
　　摆在外头的摊子也没人顾得上收拾，很快就被撞散了架。
　　不过异种并没有攻击行人和店员，它们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娄清来的一般，
　　除却一开始袭击她的那只异种，另外还有四只。
　　五只异种的巨大复眼齐刷刷盯着娄清，让她的背后也升起一丝寒意。
　　然而娄清的新机甲还没拿到手，此刻甚至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要赤手空拳对阵五只异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娄清只能尽力躲闪，努力保护自己。
　　周围的市民们在异种出现的那一刻就各自躲好，此刻正缩在两边的店铺里，发着抖听外头的打斗声。
　　他们大多只是普通平民，没有多少战斗力，哪怕见着娄清被前后夹击，也没有能力过来帮她分担攻势。
　　“接着！”
　　一个黑色的东西朝娄清飞来，她顺手一接，原来是根棍子。
　　有根棍子总比赤手空拳好，娄清紧握长棍，冲上前朝异种猛力一挥！
　　“啪！”棍子应声而断。
　　“靠！”娄清低声骂了句，狼狈地从地面上滚开。
　　娄清左支右绌，落于下风，身上也逐渐添起了伤口。
　　就在这时，背后又响起一声“接着”！
　　然而娄清这回没再伸手去接，她的心力都花在了应付面前的异种上。
　　异种的甲壳太过坚硬，普通的武器根本奈何不了它们，没有用的。
　　“娄清！”背后那人又喊了一声。
　　娄清这时候才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她躲过异种的左右夹击，用余光向后一瞥。
　　“邵流？”
　　怎么会是他？
　　那刚刚让她接的东西是……
　　娄清趁着夹击空隙向地上一看。
　　靠！
　　空间钮！
　　这小子不早说！
　　如果能装备上机甲，她怎么会连几只异种都对付不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形，她也没有机会再去把空间钮捡回来了。
　　电光火石间，装备着机甲的邵流躲开异种，在地上一滚，精准抓起空间钮，再次朝娄清抛掷而来。
　　“娄清！快接着！”
　　“知道了！”
　　这回娄清没再犹豫，迅速接过空间钮，装备上机甲。
　　身负铠甲的感觉从未如此美妙过。
　　娄清觉得自己瞬间充满了力量，面对异种也不再努力躲闪，而是迎面直上！
　　经过第四场对抗赛后，娄清和邵流都拥有了丰富的异种作战经验。
　　连上百只异种围聚的场面都见识过了，区区五只异种还算得了什么？
　　他们互相配合着，很快就把五只异种消灭了个干净。
　　等到危机解除，巡查队才姗姗来迟。
　　旁边躲着的民众们见没事了，也从屋里走出来，接连向娄清和邵流道谢。
　　然而邵流面色不虞：“刚刚有危险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现在……”
　　娄清一把扯住他：“别说了，他们又没训练过，就算来帮也只能帮倒忙而已……而且临阵对敌，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邵流哼哼两声，瞧着仍是不满的样子。
　　娄清拉着他的袖子：“再说了，我还想问问你，怎么来得那么快呢？”
　　这么一问，邵流登时心慌起来，把刚刚的想法统统抛之脑后。
　　他总不能说自己在看新闻直播的时候，乍一眼瞧见她受袭遇险，脑袋都没转，抄起空间钮就赶过来了吧？
　　这听起来怎么都有点问题的样子。
　　“我、我正好在附近！”邵流支支吾吾回答。
　　“哦，真的吗？”娄清向前迈了一步。
　　“当、当然是真的。”邵流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娄清迈出的那一步让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邵流喉头微动，下意识想往后退。
　　然而没等他迈腿，娄清率先退开一步，把他的空间钮抛还给他。
　　然后娄清挥挥手说：“这回谢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诶！你……”邵流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住。
　　然而娄清却没听见，她转身拎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很快便匆匆离开。
　　徒留邵流一个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旁边的路人见了，好奇问：“小兄弟，那是你女朋友吗？”
　　“什、什么女朋友！”邵流吓了一跳，“别乱说。”
　　眼见旁边的路人还想再说什么，羞极了的邵流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这里。


第69章 异种战场14   感情剖析，再次相约
　　袭击的异种已经消灭干净, 剩下的收尾工作便交给了巡查队。
　　娄清挎着装满了材料的背包，赶回了乔博士的工作室。
　　“单子上的材料都买来了，”娄清把材料倾倒在乔博士的办公桌上, “今天能把机甲全部改完吗？”
　　娄清眼神发亮地看着乔博士。
　　然而乔博士格外反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娄清不知所以然, 凑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乔先生？”
　　乔博士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冷然地盯着她。
　　娄清被他看得心头发毛, 赔着笑脸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听说你想给机甲重新上层黑漆？”
　　娄清：“！！！”
　　乔博士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只在方才买材料的时候和店主提了一嘴啊！
　　“没有的事！”娄清握紧拳头义正词严, “您从哪儿听来的闲话？我必收拾了这个乱传谣言的小人！”
　　乔博士显然不相信，他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不满意, 这机甲你也不用拿了。”
　　！！！
　　这怎么可以！？
　　娄清据理力争：“我前前后后也在您这儿帮了不少忙吧？您……”
　　“所以呢？”乔博士不为所动。
　　“所以我……我求求您了，别跟我较劲儿行不？”
　　“那你的机甲？”
　　娄清双拳一击：“当然得是红色啊！红色多好看, 光鲜！亮丽！耀眼！”
　　乔博士闻言，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娄清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乔先生, 给次机会嘛！”
　　乔博士到底不是个小孩子，没和她赌气赌到底。
　　“等着吧，晚上回家前给你。”
　　*
　　异种的袭击并没被娄清放在心上, 但另一个人却并非如此。
　　邵流连跑带走地离开商业街，回家后第一时间窜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 他的心却还在砰砰直跳。
　　邵流始终记得自己在直播屏幕上见到娄清遇险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是多么的快。
　　那原本只是一个新闻采风直播，娄清也只是在屏幕中虚晃而过, 但他偏偏一眼就认出了她。
　　异种来袭时，邵流更是想都没想，抄起空间钮就飞快跑出了门, 连管家伯伯在身后喊他时都没应上一声。
　　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软软的枕头勾勒出了底下两个小手办的形状，浅浅地硌在邵流脸上。
　　他想起自己和娄清背对背共同抗击异种时，自己的心是那么安定，接连多日的“若有所失”之感在那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只有在看到娄清的时候，心才能定下来，而一旦到了分别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着她。
　　为什么会这样？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
　　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邵流翻来覆去，也没想明白，晚上吃饭的时候没忍住，把困惑自己多时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然而邵母听了他的问题，也不回答，就看着他不停地笑。
　　邵流不知道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十分羞窘。
　　“妈，你别笑了……”
　　邵母嘴上应“好”，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没停下。
　　“妈……”邵流一时间连饭都吃不下了。
　　“天要下雨，哥要嫁人咯！”邵听一手一只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响。
　　邵流瞬间转过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邵、小、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邵听不以为意，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正当此时，“咯噔”一声。
　　一桌人齐齐望去，瞧见邵父推开门走进来。
　　“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邵母嗔笑着站起来。
　　“赶着回来见你们，忘了说了，”邵父脱下外套，搁在桌边的椅子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我大老远就听见声音了。”
　　邵母眼珠子一转，捂着嘴笑：“牛牛想谈恋爱了。”
　　“妈！”邵流猛得站起来。
　　他脸色红红，都不知道该先拒绝前头的小名，还是先反驳后面的“想谈恋爱”。
　　“哦，真的吗？”邵父硬朗的脸上划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才没有！”邵流大声道。
　　“可是……”邵母笑容不停，“你刚才说的那些反应，就是喜欢别人才会有的呀？”
　　“我……”邵流一时语塞。
　　邵父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反应啊？”
　　邵母一股脑掀掉儿子的底：“一天到晚想着别人，见到人就心跳发慌，见不着人就……”
　　“妈！”邵流气急败坏地喊。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邵母摆摆手。
　　邵父却不满足，走到儿子身旁，哥俩好得搭住儿子的肩膀：“说说呗，是谁呀？”
　　邵流当即把头一扭，拒绝回答。
　　“我知道！”邵听双手举高高。
　　“你知道哥哥喜欢谁？”
　　“当然啦！不就是……”
　　话说到一半，邵流甩开老爸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疯狂冲上前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把小邵听直接扛走。
　　“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吃完先上楼了！”
　　“呜哇！我还没吃完呢！”邵听被扛在肩上，张牙舞爪地喊。
　　“你安静点！”邵流一把拍在妹妹屁.股上。
　　邵流“噔噔”跑上楼，速度飞快。
　　一大一小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大厅。
　　邵父邵母仍站在餐桌边。
　　他们对视一眼，各自捧着肚子笑起来。
　　而楼上的气氛与这里截然不同，邵流扛着妹妹，一路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进门之后，他放下邵听，转过身小心谨慎地给房门上了锁。
　　“你干嘛呀！”邵听揉着自己的肩膀嘟囔。
　　“我干嘛？”邵流冷哼一声，“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邵听翘着下巴：“我只是讲实话！”
　　“实话？”邵流气愤地弹了一下妹妹的脑瓜子，“你屁都不知道，就别乱说话，懂？”
　　“呜哇！”邵听抱着自己的头，“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姓娄的小姐姐……”
　　邵流一听见“娄”，吓得一把捂住妹妹的嘴：“没有！不是！别乱讲！”
　　“唔、唔唔——唔！”邵听使劲儿挣扎。
　　然而邵流心狠手辣，仍旧捂着妹妹的嘴不松手：“你先答应我，不要继续说，我再给你松开。”
　　“唔！唔！”邵听脸都憋红了，一个劲儿点头。
　　邵流这才松开手，邵听得了空立刻大口喘气。
　　“你直说吧，怎么才能闭嘴不乱讲话？”邵流蹲在妹妹面前，凝重地问。
　　“要封我的嘴，那可不容易。”邵听气鼓鼓地哼了声。
　　“你要怎么样？”
　　“我要……”
　　邵流凝神静听。
　　“我要一百根超大的棒棒糖！”邵听双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圈。
　　邵流：“……你要什么？”
　　“棒棒糖！”邵听掰着手指给他数，“五十根柠檬味的，二十根橙子味的，十根西瓜味的……”
　　邵流怜爱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家里平时是虐待你了吗？连糖都没得吃？”
　　邵听闻言很生气：“家里明明有好多棒棒糖！妈妈就是不让我吃，还放到超级高的柜子上……”
　　“我明天就给你买好。”
　　“说话算话？”邵听表情凝重。
　　“君子一言——”
　　“四匹马都追不上！”
　　话音刚落，两人一大一小两只拳头轻轻撞在一起。
　　“好了，回房间去吧。”邵流给她开锁。
　　邵听高高兴兴、屁颠屁颠地跑出门。
　　没跑两步，邵听回过头来。
　　她挥着拳头提醒：“你不要让妈妈发现哦！”
　　“你放心！”邵流扶额叹气。
　　总算把妹妹哄走，邵流关上门，躺回床上。
　　他花了两分钟下好订单，买了一批新款的低糖植物性棒棒糖，然后把光脑放到一边。
　　枕在崎岖不平的枕头上，邵流回想着方才母亲说过的话。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娄清？
　　不会吧？
　　但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他一合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娄清的身影呢？
　　邵流纠结地翻过身，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
　　首都星接连出现异种袭击事件，这在所有人心里都敲响了一道警钟。
　　如果只有一次，尚且还能归结为意外，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出现两次，可就算不上意外了。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异种的外表既畸形又丑陋，和人类的差异那么大，它们究竟是怎样突破重重防线，进入首都星的。
　　然而过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人能找出答案，这个问题就此成为一个谜团。
　　一时间，首都星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原本就已经加强过的防控，在联邦政.府的最新指令下，继续加强了不少。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首都星，很快又归于寂寥，大街上人丁冷落，连入春后逐渐长开的花苞也不能为人间多添半分颜色。
　　接连几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异种相关情况占据着。
　　这一回，军部没再对异种遮遮掩掩，他们选择放任媒体自由发挥。
　　而媒体一提及异种袭击事件，总是会提到娄清和邵流。
　　邵流那天看到的采风直播是官方媒体拍摄的，虽然事发后直播间立刻关闭，但娄清、邵流和异种作战的全过程都被跟拍机完整拍摄了下来。
　　而事情结束后，在军方的暗示下，那家媒体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试图将舆论风口由防控不力转向英勇抗敌。
　　视频被全星网疯狂转播，几乎包揽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两人的知名度达到空前高度，娄清的维博粉丝数更是没几天便破了三亿，不过这回她任凭粉丝哭喊，也没再给出什么粉丝福利。
　　这让暗戳戳期待着的邵流略有些失望。
　　新闻如火如荼地给他俩宣传，选手朋友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消息。
　　有人来关心，有人来道喜，还有人……来八卦。
　　尹佐一个通讯打给邵流，张口便是指责：“哥们儿，做人不地道啊？口口声声说放弃，还不是转眼就跑去……”
　　“我不是！我没有，”邵流据理力争，“我都看见娄清遇险了，难道还能不管吗？”
　　尹佐听他说完一大串，仍然拒绝接受：“别解释了兄弟，明天植树节，来喝酒吗？”
　　邵流一个“不”字刚要说出口，尹佐补上一句：“娄清也来。”
　　那个“不”字当即便被彻底咽了回去，邵流沉默两秒，欣然应道：“好。”
　　“哎，人啊，果然身体比嘴巴诚实！”尹佐感叹道。
　　邵流：“我……”
　　尹佐：“别说了，都在酒里！明天记得来，唐明路48号！”
　　说完便挂断了通讯。
　　邵流放下光脑，看了眼手里的小清。
　　新衣服刚刚套了一半，他小心地摆动小清的手，穿过深棕色的袖口。
　　棕色上衣、黑色外套……
　　赫然是他帮娄清解困那天，她穿着的衣服。


第70章 异种战场15   相约游玩，告白计划……
　　娄清拿到新机甲, 兴奋地试用了一整晚，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下，第二天惺忪着睡眼醒来时, 已经快到了和朋友们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她给于庚打了通讯，说过自己稍微晚一点到，便赶紧开始洗漱起来。
　　事实上, 其他人也并不准时。
　　娄清打出通讯时，很多人也才刚刚出门。
　　所以邵流紧张地准时赶到唐明路48号时, 连一个熟悉的人影都没瞧见。
　　他在街边随便找了家茶饮店坐下，好半天才等来第一个熟人——
　　于庚。
　　“你怎么在这儿？”于庚很震惊。
　　“尹佐没和你们说过吗？”
　　“说什么？”于庚冷笑, “说他前脚要火葬你，后脚就背信弃义吗？”
　　邵流不知道他们还有个群, 一时没听懂他的话，不过没等他作出回应,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到了，尹佐和霍恩更是从同一辆车上走下来。
　　于庚满腔火气立刻找着了出口。
　　他指着邵流问尹佐：“你把他喊来的？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尹佐一见, 友好地走上前想搭上于庚的肩，却被他一把甩开。
　　“别生气嘛，”尹佐无奈地两手一摊,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他俩应该重归于好了吧？牵一段姻缘胜……胜建十座庙啊！”
　　于庚十分无语：“你这都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话？”
　　彭开朗却理解得很迅速，他八卦地看向邵流：“我也看到新闻了, 说说呗，咋回事儿啊？”
　　唯有于庚这两天忙于课程复习，没怎么上过星网, 不知道这群人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也看向邵流，等待他的解释。
　　邵流被几双眼睛齐齐盯着, 一时有些赧然。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下心情——
　　他昨天花了一整晚仔细琢磨自己的心态，发现当局者迷，或许母亲说的才是对的……其实，他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娄清……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
　　或许是在被“迫害”着穿女仆装也只是羞恼地拉黑对方时，或许是在比赛中互相坑害并肩作战时，或许是在令人绝望的战场上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但从他不自觉就会想起娄清开始，他就已经无法淡然抽身。
　　邵流用十分钟时间认真地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同时态度诚恳地表明了自己当前的态度——
　　承认喜欢，准备表白。
　　大家听完，纷纷震惊。
　　“所以……你们真的从来没在一起过？”
　　邵流无奈点头：“真的没有。”
　　“好家伙，那这一波‘无中生有’也太秀了吧？”
　　于庚仍心存疑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娄清，”邵流苦笑着说，“再说了，我都承认喜欢她了，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吧？”
　　于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尹佐环上他的肩膀：“好啦，别纠结这个了，趁着娄清还没来，我们赶快抓紧时间讨论一下啊！”
　　“讨论什么？”蒋峻熙不明所以。
　　“当然是告白计划啊！”
　　“告……告白、计划？”
　　“废话，告白不得和求婚一样，好好准备吗？”
　　“是、好像是要的……”
　　“那不得了！”尹佐兴致勃勃，“我跟你们说，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众人狐疑地看向他，尹佐犹自兴奋地解释：“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女生朋友，等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她会主动过来和邵流搭话，这就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这和告白有什么关系吗？
　　邵流认真听到这里，眉目间不由显出一丝怀疑。
　　尹佐毫无所觉，拉着邵流的胳膊说：“等我朋友过来‘搭讪’的时候，你就可以借机拒绝，理由就是——你的女朋友就在旁边！”
　　这样一说，大家慢慢听懂了，不过邵流仍然不解：“可是这……也不算告白吧？”
　　“当然不是！但这就是暗示啊！”尹佐手舞足蹈着阐述他的计划，“等娄清神思不属，摸不透你的意思的时候，餐厅‘啪’得断电，然后放出玫瑰和礼花……最后一气呵成，你就可以直接告白了呀！”
　　“你放心！餐厅我都订好了，招呼也和老板打过了！”
　　邵流有点犹豫：“可是我想要自己准备……”
　　“你可得了吧！就你这磨磨蹭蹭，琢磨个心意就要花上那么久的性子，等你准备齐全，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蒋峻熙也听明白了，他支持道：“我觉得这主意还挺不错的。”
　　“试试吧？”
　　“直接冲！”
　　邵流思索良久，或许终于还是捱不过心底隐隐的期待，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就按你说的吧。”
　　*
　　娄清到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邵流。
　　邵流的出现可并不在大家原本的计划里，这群人也没提前知会她。
　　娄清冷冷地瞥了大家一眼，大家都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没敢说话。
　　不过娄清自己今天也迟到了，并没有什么指责别人的立场。
　　她抬抬下巴：“愣着做什么，走吧。”
　　此时刚过正午，距离晚饭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远远没到计划执行时间，但邵流心里已经紧张得不行。
　　初春时节，轻拂而过的微风还带着一丝寒意，邵流的背上却已冒出了点点汗珠。
　　他跟着大家往前走，神魂却飞到了天外，直到进了一间博物馆才发现不对劲。
　　“不是说今天出来喝酒吗？”
　　“谁和你说的？那人酒醉了还没醒吧？”
　　邵流看向尹佐，尹佐背着手望天。
　　“已经进博物馆了，你们安静点。”娄清提醒道。
　　邵流一听，马上乖乖的不说话了。
　　这家博物馆是新开的，上下一共三层，只用来展览各形各色的机甲。
　　邵流走在一行人最后头，愣愣出神。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只是约了个酒局，以娄清的性子来看，她大概率是不会出来的，也只有机甲展览才能吸引到她……
　　那么以娄清的性子来说……今晚的表白能成功吗？
　　好像几率也不太大……
　　邵流想着想着，又逐渐紧张起来，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注意娄清，然后便见到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各式陈列着的机甲。
　　看上去心无旁骛，没分半点心神给旁边的人。
　　邵流满心紧张时，娄清的全副注意的确都集中在各式机甲上。
　　她从一楼慢慢参观到三楼，发现随着楼层升高，陈列机甲的复杂度和精细度都在不断提升。
　　不出所料，第三层展示的机甲底下都标着“SSS”的标识。
　　而“SSS”是最顶级的机甲评估等级，这意味着这一整层的机甲都是全联邦顶级水准。
　　“哇，好多3S级啊！”于庚忍不住轻声感叹。
　　“这趟真是来对了！”彭开朗更为兴奋，“那些机甲师平时都藏着掖着的，真是难得亲眼见到这么多顶级机甲！”
　　“的确，也不知道是哪位机甲制造大师，竟然这么大方地把作品公开展览！”
　　大家轻声讨论之际，娄清越瞧这些机甲越觉得眼熟。
　　她俯身细看展示柜底下的标牌，最后不出意外地在制造者那栏看见了乔博士的名字。
　　与此同时，于庚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轻声读出标牌上的名字：“乔、松、平……”
　　“乔松平？好熟悉的名字。”
　　“是有点耳熟，好像是个挺厉害的大师吧？”
　　“应该是挺厉害的，不过名气好像不是特别大，我印象不是很深。”
　　邵流闻言，忍不住看向娄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在星河训练营里教授娄清机甲理论知识的，就是这位乔博士。
　　不过眼见娄清没有主动提及的打算，他也没多嘴。
　　而娄清的确没想过提起自己认识乔博士这一点。
　　她觉得如果让这群朋友们知道了乔博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抵会十分幻灭吧？
　　不过娄清也没想到，乔博士竟然能这么无私地送出那么多机甲成品，这实在令她吃惊。
　　毕竟不论怎么看，乔博士都不太像是个正正经经、大爱无疆的好心人，但他又确实做了这么好的事……
　　其实乔博士这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娄清悄悄在心里想着。
　　三层博物馆，纵是慢慢细看，两个小时也足够大家参观完。
　　距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大家四处逛了逛，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提前去了订好的餐厅。
　　刚进门，尹佐就和老板对了个眼神。
　　娄清毫无所觉：“先去点个菜吧？”
　　“不用不用，我都提前订好了。”
　　“哟，还挺周到。”
　　“那可不！”
　　“……”
　　大家闲聊的时候，唯有邵流一声不吭。
　　因着大家都知道了晚上的告白计划，所以此刻都非常有眼色地把娄清身旁的位子给邵流让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安排过，其他人的位子都间隔甚远，唯有邵流和娄清的两把椅子靠得特别近。
　　邵流挨着娄清，没隔多远，此时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哪儿还有心思搭闲话。
　　娄清和大家打趣斗嘴时，邵流便默默坐在旁边，姿势端正，腰板挺直，仿佛正坐在教室里接受老师检阅。
　　尹佐的朋友什么时候才来啊？
　　邵流忍不住出神。
　　过了好久，等到大家晚餐吃得差不多时，终于有个漂亮的女生向他们这桌走过来。
　　邵流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顿时坐得更正了一些，同时努力按住自己不停发抖的腿。
　　“嘿，帅哥，可以请你喝杯酒吗？”女生自然地凑到邵流旁边问。
　　尹佐等人立马停下筷子，看向邵流和娄清，于庚甚至还在桌下扯邵流的袖子以作催促。
　　邵流的动作也很迅速。
　　他瞬间站起来，用手搭住娄清的肩膀说：“很、很抱歉！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71章 异种战场16   尴尬场面，回家休整……
　　邵流的拒绝原本就在计划之中。
　　女生听到他的话, 立刻配合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啊，这样啊……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有对象了。”
　　然而娄清突然疯狂摆着手站起来：“不是不是！没有的事！”
　　邵流的手一下子被她甩开，桌边坐着的其他人表情也纷纷变得奇怪。
　　“他乱说的, 你别在意！你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可紧张了，现在估计是在害羞呢！”
　　娄清说到一半，指了指邵流：“你瞧, 他耳朵都红了，被我说中了吧？”
　　一片死寂。
　　尹佐等人纷纷捂住了眼睛。
　　画面太过惨烈, 实在不忍心看。
　　女生提前被打过招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尴尬地看向邵流, 目光中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然而娄清还没消停，她当场掏出光脑：“你要不要加一个他的维信？以后方便联系。”
　　女生秉持着自己的人设, 也不好拒绝，尴尬地笑着：“那可太谢谢你了啊！”
　　而邵流……
　　邵流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好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
　　心如死灰之际，他茫茫然想, 为什么自己会相信尹佐的鬼话？
　　这人出昏招明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跳进坑里？
　　邵流茫然无措之际，女生已经被娄清拽着发送了好友申请。
　　“醒醒, ”娄清拍了下邵流，“快点个通过啊！”
　　邵流：“……”怀疑人生。
　　等女生神情恍惚地离开, 娄清重新坐下用餐，她发现一桌子人都快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纳闷。
　　“嗯……有点饿了。”于庚闷闷答道。
　　饭吃了一半才开始饿？
　　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娄清神情凝重：“已经是星际时代了，不要讳疾忌医。”
　　“没、没事的。”大家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没扒两口饭, “啪”得一声。
　　餐厅的灯突然熄灭。
　　尹佐吓得筷子都掉了——
　　他忘了告诉老板取消计划！
　　就这么个气氛，告白能成功那可就奇了怪了！
　　“可能是灯坏了，我去问问老板！”于庚匆匆忙忙站起来。
　　“等等, 这么黑你怎么找人？小心一点啊！”娄清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我……”于庚绞尽脑汁想找借口，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拉扯时，餐厅里突然亮起幽黄的灯光。
　　随着“啪”的一声，天花板上飘下无数金闪闪的粉末和缤纷的彩带。
　　老板推着插.满鲜花的推车向娄清这一桌走来，车上放着巨大的双层蛋糕。
　　娄清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场景不大对劲。
　　她扭过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尹佐装傻：“啊、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娄清知道他们一定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冷笑着拉开凳子走上前，刚要开口质问，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邵流唱了两句生日歌后，匆匆走上前，拍着尹佐的肩膀说：“生日快乐，兄弟！”
　　尹佐有些发懵：“生、生日？”
　　邵流一脚踩在他鞋子上，脸上却自然地笑着：“对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们特地提前准备了来给你庆生啊！”
　　“哦，哦对，谢谢你们！”尹佐回过神来，故作兴奋道，“谢谢你们给我庆生！”
　　“今天是你生日？”娄清挑眉问，“可我之前看过参赛选手资料，你的生日应该在八月份。”
　　邵流连忙打补丁：“他小时候因为些事情改过出生日期，我是听尹伯父说起的。”
　　尹佐被邵流踩得脚尖发疼，面色扭曲道：“没错，所以我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谢了兄弟们，你们实在太有心了……我、我都要感动哭了！”
　　邵流听出他的暗示，悄悄挪开了暗中使坏的脚。
　　娄清犹疑地看了他们两眼，最后还是没再多问。
　　大家晚饭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双层大蛋糕推过来，后来其实也没怎么动。
　　大家苦哈哈地做戏切蛋糕吹蜡烛，娄清就在旁边追问，为什么要庆生却没提前告诉她。
　　撒一次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邵流绞尽脑汁才一次次把话圆回去。
　　等到散场的时候，大家送走娄清，一个个都狠狠松了口气。
　　邵流方才努力圆话，这会儿娄清走了，便再次陷入尴尬的情绪中。
　　更可怕的是，身边这群人体会不到他现在根本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的心情，纷纷同情地轮流靠过来拥抱他。
　　“古人云，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邵流哥，加油！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打倒！”
　　“没错，你可以的！”
　　邵流：“……”
　　我不太可以了。
　　尹佐给他鼓完劲儿，回过头来感叹：“不是我说，真的是近墨者黑，你现在怎么和娄清学得一身坑人术？还给我庆生呢，啧啧啧。”
　　邵流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承让了，单论坑人这一块儿，我哪里比得过你？”
　　无声无息坑人于无形。
　　引诱受害者三番五次上当。
　　甚至恶人先告状！
　　邵流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以后就是信鬼，也不会再相信尹佐的鬼话！
　　*
　　虽说是给尹佐庆生，但从吃完饭到散场并没有花上多久，娄清回到家的时候还不算太迟。
　　比赛结束后娄清成日泡在乔博士的工作室里，拿到机甲后又和尹佐他们约了逛博物馆，这会儿才算是真正得闲。
　　难得有空，娄清用一晚上时间把房间好好整理了一遍，清出不少杂物。
　　有的是早就不用的东西，有的已经被淘汰了，这些都可以直接扔掉。
　　然而一堆灰扑扑的杂物里，还夹带着一个精致的袋装礼盒，上头描摹着烫金的精细花纹。
　　娄清抄起礼盒回忆片刻，想起那是之前在霍恩的生日宴上，欧元帅为小辈们送给她的赔礼。
　　她当时没怎么在意，带回家后随手一搁置便忘了，这会儿正好翻出来，便好奇地打盒子，瞧瞧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盒子本身并不大，里头除去装饰用的星萤草，就只剩下一个鎏金的小瓶子。
　　透过半透明的瓶身看，里头装得是浆状的金色液体。
　　娄清捏着瓶子转了转，并不意外地在瓶底瞧见了内容物标签。
　　上头是端端正正的楷体：星云液。
　　这倒着实令娄清惊讶了一番。
　　毕竟根据乔博士的说法看，整个首都星唯一一瓶星云液就在他手上，而现在已经被用到了她的新机甲上。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瓶星云液？
　　难道这瓶是假的？应该不至于，堂堂元帅送假货，那着实可笑了些。
　　那么是乔博士在说谎？也不至于，他性子虽然别扭了些，但还没到要骗她一个学生的地步。
　　而且当初乔博士提出要求时，娄清便在星网上查过，星云液的确是已经消失在市场上的珍贵材料。
　　就此看来，这应当是欧元帅不为人知的私藏了。
　　但仅仅是为小辈致歉而已，需要送出那么贵重的歉礼吗？
　　娄清一时没想明白，但还是小心地把瓶子收好。
　　万一以后机甲受损了，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再不济，哪怕二手倒卖掉，也能赚很多钱了吧？
　　她美滋滋地想。
　　*
　　娄清好好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来者是个高挑消瘦的男人，娄清透过猫眼瞧了瞧，发觉十分眼熟，便给人开了门。
　　对方简单介绍了几句，娄清才想起来，这是垃圾场小霸王——谭阳州的小舅。
　　之前因着谭阳州失踪的事，他找来好几次过，娄清对他有点印象。
　　然而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对方却变了许多，原本就不算挺拔的身躯佝偻得更严重了。
　　他面色憔悴，泛着不健康的冷白，眼角是深深的青黑色，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这段时间来麻烦你这么多次，真是不好意思。”不仅外表一眼就能看出不健康，连声音都虚浮无力。
　　“没事的，”娄清摆摆手，“阳州也是我朋友，我也很希望能帮上忙。”
　　“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打听到阿谭的下落了。”
　　“真的吗？恭喜了啊！”
　　对方面色难看地笑了下：“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人看到阿谭被星际海盗抓走了。”
　　岂止不是好消息，这可是最坏的消息了。
　　娄清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由沉默下来。
　　对方却没有责怪她，好声好气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来麻烦你那么多次，我想着，既然有了消息，总也得给你个交代。”
　　这份心思也算是难得。
　　娄清想要请他进屋坐一会儿，然而对方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订了返程的星船，现在已经快到时间了，还得赶去乘船。”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多谢了。”
　　“……”
　　娄清最后还是送了他一程，回家路上买了点早饭，悄悄搁到了奶奶的床头。
　　然后她回到房间里，静静看了会儿初升的朝阳。
　　日升日落，循环往复。
　　但太阳迟早有落下去便不再升起的那一天。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何时会来。
　　*
　　娄清靠着窗子出神时，邵流给她打来了通讯。
　　娄清看到名字时原本想拒绝接听，但想了想，又怕有什么比赛方面的急事，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通讯接通后，邵流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
　　娄清莫名其妙：“什么事？”
　　邵流吞吞吐吐：“你明天有空吗？”
　　娄清很不习惯：“别打哑谜行吗？直接点说，到底什么事儿？”
　　好在通讯不连接视频，否则娄清此刻就能看到，邵流耳根子红红，满脸纠结地拿着光脑，旁边还有个拼命踮脚凑热闹的小邵听。
　　邵听起哄：“你快说啊！”
　　邵流一把推开他：“走开走开！”
　　“什么声音？”娄清听到动静问。
　　“没什么，”邵流瞬间回复状态，“我就是想说……”
　　他顿了顿，努力平复下心情：“最近不是没什么事情嘛，在家里也……挺闲的，所以想问问你……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出来玩？”娄清品了品这个字眼，越品越奇怪，“不是昨天才刚出来过吗？”
　　“那怎么一样！”邵流急道，“昨天那么多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娄清怎么都没听明白。
　　“我就是想邀请你明天一起去游乐园！”邵流自暴自弃，终于直接把话说出口。
　　娄清：“游乐园？”
　　邵流：“对。”
　　娄清小心翼翼：“要不……我陪你去医院？”
　　邵流：“……”


第72章 异种战场17   邀约成功，游乐园日……
　　去医院？
　　这是在说他有病吗？
　　邵流想到了他的邀约不会太顺利, 却没想到会尴尬成这样。
　　他费尽全副心力，仍旧花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你别误会，是这样的, ”邵流边思考着说法，边慢慢解释，“我妹妹想去游乐园玩, 让我带她一起去……”
　　邵听踮着脚听着，乍一下听到自己名字, 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亲哥：你污蔑我！
　　邵流没空和她说话，使了个眼色：乖, 借我个名头。
　　“但是我也没去过游乐园，更别提带孩子了, 所以想请个人帮忙，”邵流继续打补丁, “男生又太粗糙，估计跟我差不了多少, 所以才想来请你帮个忙。”
　　“你们家难道没保姆吗？”
　　邵流一噎，思绪飞转：“刚过完年没几天，保姆还在家放假啊。”
　　“没几天？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难得过个年, 就让人家多和家人团聚几天嘛，我家里很开明的。”
　　开明？
　　怕是有钱没处花吧？
　　娄清边腹诽着边问：“保姆不在也可以找别人吧？”
　　邵流默默撕下自己的脸皮：“我……本来就没几个朋友, 为数不多的几个还都是男生。”
　　“可之前那个欧玲不是说……”
　　“我和她真的不熟，”邵流一听到这个名字便迅速打断，“好像就3岁的时候一起挖过泥巴吧,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能记那么久。”
　　娄清思索了一会儿：“那昨晚加了你维信的那个女生呢？人家多主动啊，总不会拒绝你。”
　　邵流心说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能主动什么？
　　但他嘴上仍是好声好气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怎么可能喊她？”
　　“多出来玩几次不就认识了？”
　　“不，没有机会了，”邵流深吸一口气，“我昨天就已经彻底拒绝，然后和她双删了。”
　　娄清顿了顿，感叹道：“你这样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邵流脱口而出：“我不在乎别的女孩子喜不喜欢！”
　　话一说出口，邵流立刻就后悔了。
　　这几乎算是把心意明晃晃地剖白明示了……而且还是这样随意地说出来，怎么看都不够郑重。
　　万一娄清直接拒绝怎么办？
　　果不其然，对面的娄清沉默下来。
　　一片寂静中，邵流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时间的流逝在此刻变得难以感知，每分每秒都如跨三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邵流听到娄清困惑的声音从听筒中徐徐传来。
　　“所以……你是讹上我了？”
　　邵流：“……？”
　　他一时间懵住了。
　　这怎么能叫讹呢？
　　事实上，娄清从头到尾就没往其他方向想过，她始终以为邵流就是想请人帮忙带小孩，甚至还不舍得花钱，只想着杀熟。
　　这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娄清忍不住问：“你长到这么大，都没有朋友的吗？”
　　邵流沉默良久：“是这样的。”
　　“这么惨？”
　　“那你明天能来帮个忙吗？”
　　“这还是……”算了吧。
　　“帮一趟忙二十万联邦币。”
　　“……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三十万联邦币，提前预定你明天一整天，可以吗？”
　　娄清当即改口：“……哪个游乐园？我提前做个攻略。”
　　邵流想也不想：“星河游乐园，明早九点游乐园门口见。”
　　直到挂断通讯，邵流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就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虽然方法另类了一点……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吧？
　　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娄清，邵流不由有些兴奋起来，甚至开始思考明天该穿什么衣服，要不要重新去买几套适合出去玩的轻便服装。
　　这股窜上来的兴奋劲让他忘记了，身旁还杵着个凑热闹的邵听。
　　“你好没用啊！约个人都不行。”
　　邵流呼吸一滞，郑重反驳：“我已经约到了！”
　　邵听撇撇嘴：“那是用我的名义约的，还花了钱，羞羞！”
　　邵流闻言，冷漠提溜起邵听的领子，把小屁孩拎到了门口。
　　他扶着门板说：“你还是先想想好，自己明天该生什么病吧。”
　　邵听满脸写着震惊：“你用我的名义约到人，转头就想把我甩开？”
　　“不然呢？我出去约会还带着你这个小电灯泡？羞不羞？”
　　邵听攥着小拳头，怒气冲冲地打了他一下，然后翘着下巴哼哼：“我不管，你必须带上我！”
　　邵流轻嗤一声：“你怎么就……”
　　“不然我就把你明天去约会的事情告诉爸妈！”
　　邵流被她噎住，皱了皱眉。
　　“等爸妈都知道了这件事，你猜明天的约会得有多少人尾随跟拍？”
　　“你……别太过分了。”邵流咬着牙道。
　　邵听也不理他，径自往下说：“我估计一下，也就八.九十个吧？应该不至于超过二十个。”
　　邵流：“……”
　　*
　　第二天一早。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清晨的鸟鸣夹在三月的春风里，恁的醉人。
　　艳阳高照下，娄清站在游乐园门口，看着园门上方高高挂着的巨大的指示牌：因近日首都星异状频生，本园已响应联邦政府的防控号召，暂停营业，望各位新老游客海涵。
　　娄清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她看了眼光脑，还有十分钟就到九点了，但仍旧连邵流的影子都看不见。
　　风刷刷得吹，游乐园门口只站着娄清孤零零一个人。
　　正常人想必早就知道了闭园的消息，不会在这时候赶来闹笑话。
　　游乐园大门紧闭，连保安都不见人影，寥落得不行。
　　“等九点了他要是还不来，”娄清喃喃自语，“下一场比赛我一定送他一个史上最低分。”
　　邵流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在了悬崖边缘，他在刚好九点整的时候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邵流气喘吁吁地抱着邵听从悬浮车上跳下来，“我妹妹动作太慢了。”
　　邵听闻言，立刻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邵流瞬间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娄清总算见着罪魁祸首，冷笑着说：“植树节才刚过，你就已经急着过愚人节了吗？”
　　邵流急匆匆摆手解释：“我没骗你，真的是她……”他说着就把邵听推出来，想让她自己解释。
　　娄清摆摆手拒绝：“我不是说这个。”
　　她指着游乐园大门上挂着的歇业牌：“你自己看。”
　　邵流朝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从茫然转为震惊，一时间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娄清皱着眉：“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邵流：“……我真的不知道。”
　　邵流满心懊丧。
　　实在太疏忽了！他竟然光记得查攻略，却忘了看游乐园有没有开门！
　　可这谁能想得到呢？
　　“笨蛋哥哥，”邵听嘟囔着，“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邵流垂着头：“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娄清瞧着他的反应，觉得应该不是在撒谎，可能是真的忘了这回事儿。
　　这样一想，她心头勃发的怒气很快便消了下去，反而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好笑。
　　“那现在该怎么办？”
　　邵流思索着：“不如我们去商业街那边……”
　　“才不要，”邵听嘟着嘴，“就去游乐园嘛！”
　　“可是……游乐园没开啊！”
　　邵听不屑地撇撇嘴：“我有办法。”
　　邵流不信：“你能有什么办法？”
　　十分钟后。
　　两大一小三个人，一起站在了游乐园大门里头。
　　“你妹妹……挺厉害的。”娄清神色复杂。
　　邵流的脸色比她还要茫然，他戳了戳邵听才到自己腰边的小脑袋：“说说吧，你怎么会认识园长的？”
　　邵听翘着下巴自豪地说：“园长是王叔叔呀！他经常来我们家吃饭的，还会给小听买糖吃！”
　　邵流对此毫无印象，揉了揉邵听的脑袋没说话。
　　娄清瞥了邵流一眼，夸赞道：“小听真厉害！”
　　邵听的下巴立刻翘得更高了：“小听最厉害啦！”
　　娄清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拍了拍邵流的肩：“妹妹这么厉害，自己一个人都能来玩了，哪里需要找人带？”
　　谁知邵听头一个反对：“不嘛！小听就要好看的小姐姐带！”
　　说完便拉着娄清往过山车处跑。
　　邵流方才见娄清露出笑容，晃了晃神，谁知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工夫，另外两人已经跑得只剩下个影子了，他立刻边喊着“等等我”边追了上去。
　　邵听已经和园长打过招呼，拿到了游乐园里所有设施的通行码，可以自行操作游乐设施的使用和关闭。
　　园长约莫是很喜欢小邵听，十分周到地把各种设施的使用指南都给他们发了一份。
　　指南发到邵流的光脑上，操作任务也自然而然地被留给了他。
　　娄清和邵听坐在过山车上，双双向邵流挥手：“可以开动了！”
　　而邵流坐在操控室里，按下开启按钮，然后开始怀疑人生。
　　说好的约会呢？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就不该轻易被邵听胁迫！不该听信她的鬼话！
　　哪怕来个二十个跟拍仔，也比多这一个邵听好啊！
　　这岂止是个电灯泡？这得是个绝世大太阳啊！
　　放在远古时期要被射.下来的那种！
　　但大太阳可不管邵流的许多心思，她开开心心地和漂亮小姐姐一起玩遍了整个游乐园。
　　坐在摩天轮上的时候，邵听趴到封死的窗户边看了眼，确认过邵流老老实实地待在操控室里后，欢快地扑到了娄清的怀里。
　　娄清一把接住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怎么了呀？”
　　邵听神秘兮兮地抬起头：“小清姐姐，我跟你说一个我哥哥的秘密哦！”


第73章 异种战场18   错失机遇，等待比赛……
　　邵听整个人都窝在娄清怀里, 只一个小小的脑袋翘起来。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哥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喔，每天茶不……茶不喝，饭不吃的, 天天都在想你！”
　　“你怎么就知道是在想我呀，”娄清压根没信，自顾逗着小朋友, “说不行是在发愁该带你去哪儿玩呢！你看，今天不就特地陪你出来了。”
　　“才不是呢！”邵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圆溜溜的眼珠子一个劲儿打转：“我当然知道啦！他亲口和我承认的嘛，他就是在想你, 还让我不要告诉爸妈咧！”
　　娄清心说邵流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带骗小朋友的呢？
　　然而她嘴上却也哄骗着：“哇, 真的吗？那我可太高兴啦！”
　　邵听狐疑地瞄了她两眼，却看不出惯于做戏的娄清的破绽, 最后还是信了。
　　她双腿岔开坐在娄清腿上，一双小手还环着娄清的腰, 用清脆的嗓音认真问：“那你喜不喜欢我哥哥呀？”
　　娄清愉快地玩着她的小辫子：“当然喜欢呀，就像喜欢你一样。”
　　人见人爱的邵听立刻翘高了下巴。
　　能勉强抵上对她的喜欢，那就是很喜欢了吧？
　　哼, 蠢哥哥还算有点争气！
　　摩天轮悠悠转了一圈，搭着人的小车间重新转回地上。
　　邵流按下操控按钮, 从操控室里跑出来。
　　刚一出来，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朝他递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邵听：蠢哥哥，我已经帮你问过了, 你们是两情相悦哒！
　　娄清：朋友，你撒谎的事情我已经替你瞒过去了，不用谢。
　　邵流：“……？”
　　你们在暗示什么？
　　我怎么看不明白？
　　然而没有一个人向他解释, 娄清和邵听很快就手拉着手，奔赴下一个目标。
　　因着游乐园闭园，整座园子里只有娄清她们三个客人，玩什么都不用排队。
　　饶是一些感兴趣的项目多玩了几遍，也花不了多久工夫，午后才过没两个钟头，娄清和邵听便相携着把游乐园都玩了个便。
　　小朋友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玩的时候兴致勃勃，累起来却也很快。
　　娄清抱着邵听走到乐园门口时，她已经累得睡着了，红扑扑的小脸上睫毛一颤一颤的，可爱的紧。
　　邵流提前喊了人来接，他们出来时，悬浮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邵流接过妹妹，把人安置到车后座，和车上的人打了个招呼便退回来。
　　“你不和妹妹一起回去吗？”
　　邵流微微低头：“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便快步走到娄清前面。
　　“等等。”娄清喊住他。
　　“怎么了？”邵流回过头，“只是送你回家而已。”
　　“……可我家在那边。”娄清指着另一个方向。
　　“……好的。”
　　娄清家里离游乐园并不算远，步行甚至不需要二十分钟。
　　两人也没乘车，就徒步往前走。
　　走在街上便发现，联邦政府的防控是真有些严格。
　　亦或许是民众们太担忧异种的袭击，总归路上人丁寥落，隔几条街才偶尔出现匆匆的行人。
　　首都星的绿化做得很好，街边爬满了各式齐整的花朵。
　　两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各自沉默着，清新的香气便穿过他们肩膀间狭小的缝隙，缭绕在他们周身，给两人的身上染上了同种香气。
　　淡淡的，仿若雨后泥土的气息，再捎带着一丝阳光的味道。
　　一路沉默。
　　凉风习习，轻轻拂过，邵流的背上慢慢渗出汗意——
　　他在准备告白。
　　游乐园之行算是被邵听破坏了个彻底，邵流全程都没什么存在感，更找不到和娄清独处的机会。
　　此时终于把邵听送走，虽然时机并不太好，但也算是两个人独处着，邵流的心思重新燃了起来。
　　酝酿了好一会儿，邵流终于开口：“我……”
　　“听说你十多岁了还在玩泥巴？”娄清同一时间笑着说，“真看不出来啊！”
　　邵流：“！！！”
　　满腔细腻的心思仿若被闷头浇了盆冷水，他急匆匆辩驳：“哪有！谁跟你说的？没有的事情！”
　　用柔软的泥沙造出坚固的小型机甲，这么庄重的事情，怎么能叫玩泥巴呢？
　　娄清显然是不信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显然已经为这个消息乐了许久。
　　邵流怔了怔，想起来，娄清也就是今天和他还有邵听出来了一趟而已，这消息还能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该死的邵听！等他回家去，一定要把她所有的棒棒糖全部没收！
　　一根都不会给她留下！
　　等到邵流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脸上火辣辣的热度也渐渐消下去时，他重新开口打算告白，然而时机已经彻底过去——
　　娄清到家了。
　　奶奶一如往常，在楼下晃悠着，边散步边等她娄清回家。
　　娄清一见着她便快步走上前，小心地扶着奶奶，把邵流抛之脑后。
　　邵流迟钝了一整天，这时候才机敏起来。
　　他也快步上前，从另一边扶住奶奶的背，动作十分熟练。
　　“奶奶在这儿等了那么久，肯定渴了吧？我带了营养水，您要不要喝一点？”
　　奶奶没回答他，她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脸上的褶子呈出几分笑意来，转头问娄清：“娃儿啊，这就是你对象咯？”
　　邵流登时心中一喜。
　　难道娄清经常和家人提起他？
　　然而娄清立刻打碎了这个想法，她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啊，奶奶哪里听来的这种谣言喔？”
　　奶奶乐呵呵的：“真的不是吗？隔壁的老张和我提过好几次嘞，说是网上呀，传得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知道嘞！
　　她轻轻拍了拍娄清的手：“我还在等着，你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让我见见嘞！”
　　“您也说了那是网上，网上说的哪里有靠谱的？”
　　奶奶有些嗔怪地拉住邵流：“怎么就不靠谱了？我觉得这小伙子也挺好的嘛。”
　　邵流心都快从嗓子眼里窜出来了：“奶奶过誉了！我……”身高一米八五爱好健身学习成绩优异小有资产并且是娄清的校友有很多共同语言无各种不良嗜好……
　　“好了好了，没有就是没有嘛！”娄清打断他们，“等我真有了喜欢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您瞧瞧。”
　　“那，我们可说好了，一言为定嘞。”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娄清竖着三根手指和奶奶打包票。
　　邵流把娄清和奶奶送上楼，最后也没把告白的话说出口。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认真反思今天究竟做错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反思到一半的时候，门又被打开。
　　“你还没走呀，那正好，”娄清扶着门说，“我把钱退给你了，你妹妹挺可爱的，下次她想出来玩的话，你可以再喊我。”
　　邵流愣愣地应了声“好”，娄清挥挥手便再次关上了房门。
　　这样的话……
　　下次还能用邵听的名义约娄清？
　　但这好像也意味着……他永远甩不掉邵听这个巨大的灯泡了？
　　邵流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但看在邵听还算有点用处的份上，他决定……
　　只没收她一半的棒棒糖就好了。
　　他可真是个善良而友爱的哥哥啊！
　　*
　　人生充满了太多复杂的因子，交错缭绕，往往事与愿违。
　　邵流盘算着之后要怎么约娄清出来玩，然而接下去的几天都被父亲强.制性地拉去帮忙打小黑工，等到干完活的时候，第五场星河对抗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是星河对抗赛的最后一场比赛，重要性不言而喻。
　　固然也有积分不高的选手自暴自弃，不打算再往前冲，但连拿四场MVP的娄清显然不会放松警惕心。
　　尤其邵流的总积分还排在第二位，没比娄清低上太多。
　　这时候如果再喊娄清出去，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好心，想要偷偷用别的方式把第一名拉下马。
　　在这个节骨眼上，邵流当然不好再约娄清，他只能静静等待比赛的到来。
　　比赛来临前的最后几天，娄清几乎都泡在学校的训练室里。
　　于庚和霍恩被她抓着陪练了两天，纷纷求饶，选择跑路。
　　他俩跑了，娄清也没再找别人，成日一个人待在训练室里，一边磨合着新机甲，一边调整自己的作战状态。
　　没两天，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比赛当天，娄清到得很早。
　　选手们稀稀落落才到了一些，往日里蜂拥而上的媒体记者们纷纷不见了踪影。
　　大厅里难得的冷清，几乎没什么人气。
　　然而这时候，娄清却瞧见了眼熟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欧元帅，您怎么过来了？”她好奇地问。
　　“最后一场比赛了，我总得来瞧瞧，要加入我麾下的前三名战士都是谁吧？”
　　娄清有些诧异：“星河舰队是……”
　　欧元帅笑着点点头：“是我统帅的部队。”
　　娄清的前三名稳定得差不多了，这样说来，欧元帅以后就是她的直属上司了。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娄清多少，她更在乎自己的表现，而不是自己的上司是谁。
　　相比之下，娄清更在意别的事：“还没谢谢您上次的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欧元帅却有些困惑：“我上次送你的是……”
　　“星云液，”娄清回答，“满满一瓶。”
　　欧元帅闻言，无所谓地摆摆手：“一瓶星云液而已，你用得上就最好了，不用在意。”
　　娄清虽有些纳闷，却没多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走到比赛室里时，娄清仍没想明白。
　　不论按照乔博士的说法，还是按星网的资料……星云液都是极其贵重之物。
　　这是可以随手送人，然后被轻易遗忘的东西吗？
　　但娄清没有时间多想，模拟舱已经开始启动了。
　　她合上眼睛。


第74章 星际迷航01   身陷囹圄，设法逃生
　　【地图加载完毕, 选手载入中…】
　　娄清刚睁开眼就发现不太对劲。
　　以往的比赛里，不管是在什么地图，她加载进入时基本都穿着便于行动的简装或军装。
　　然而此时此刻, 她却穿着一身长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到地上，宽大的裙撑连绳子都绑不住。
　　是的, 她还被绳子绑着。
　　不仅是他，一同加载进来的选手们统统都被五花大绑着, 手脚并缚，连转个身都做不到。
　　他们被随意地丢在角落里, 运气不好的选手更是被压在了人堆底下，画面并不太美观。
　　“这是什么情况？”霍恩有些懵。
　　“看起来像是在星船里, ”娄清挣扎着坐起来，“不过好像和平常的航用星船不太一样。”
　　“这是奥密克戎RUH8号星船, ”邵流凝重道，“是专用于航战的战斗型星船。”
　　“看来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想办法解开绳索吧, 脱身了再谈其他的。”
　　“这绳子怎么解？”倒霉的尹佐被几个人压着，双手更是叠在彭开朗屁.股底下，“我爬都爬不出来……彭大哥, 能不能稍微挪挪尊臀？我的手快要残废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彭开朗用力一抬腿，正好撞到蒋峻熙的腰上, “兄弟，挪一挪呗？”
　　“……”
　　旁边的大家重重叠叠，互相脱不开身, 吵吵成一团。
　　娄清不再管他们，开始想办法解自己身上的绳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娄清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在其他人都被绑得严严实实时, 娄清身上的绳索却松松垮垮，连手上的束缚结都不是特别紧。
　　她挪动身子，将身后背着的双手从臀.部下方穿过，然后越过双腿挪到身前。
　　绳子本就绑得不紧，娄清三两下快速解完，便转而帮旁边的邵流也解开绳子。
　　一个解两个，两个解四个，大家互相帮忙，很快便解开了十多个人的绳子。
　　“谢谢清清姐！”于庚揉着手腕。
　　“清清姐～帮帮忙呗！”尹佐趴在地上，努力撑起上半身。
　　“你……别这么喊，怪恶心的。”娄清嫌弃极了。
　　就在大家解开越来越多的绳索，心态逐渐轻松，甚至开始互相调笑时，舱门外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快坐回去！”娄清迅速提醒。
　　“快快快！让开让开！”大家也意识到不对，但匆忙间各自挤作一团。
　　许多人被撞到地上，然后把解开的绳子拼命向身上甩。
　　下一秒，舱门轰然移开。
　　一群穿着黑衣黑裤的匪徒扛着枪走进来。
　　“你们刚刚在干嘛？”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艹，绳子都解了？”一个瘦高个用枪狠狠砸到尹佐的脑袋上，“这么牛？再晚来一步是不是连星船都要给我拆了？”
　　“你！”瘦高个一脚踢在蒋峻熙腰上，“给他绑回去！”
　　以瘦高个为首的匪徒们对他们拳打脚踢，后头还有一排人扛着枪对准了地上的大家。
　　被一排枪杆指着，这让大家不敢当即反扑，只能忍气吞声，互相绑好手上的绳索，然后被匪徒们连踢带打，绑成了一串。
　　“你们给我好好待在这里，等着联邦的狗崽子来赎你们，”瘦高个冷笑着，“要是再想跑……我不介意少几个不听话的肉票！”
　　“听懂了吗？”
　　大家一时间都没应声。
　　瘦高个冷哼一声：“哑巴了吗？”
　　娄清装作害怕的样子，埋着头发着抖，小声应了句：“听……听懂了。”
　　瘦高个闻声凑过来，狞笑着拍了拍娄清的脸：“乖，好好听话。”
　　等一行匪徒大摇大摆地离开，娄清终于听到了迟来的系统提示音。
　　【参赛选手：娄清(7号)
　　本场地图：星际迷航
　　载入身份：被绑架的世家小姐
　　本场积分：0点
　　总积分：197点
　　赛场说明：
　　1.本场比赛地图位于奥密克戎RUH8号星船。
　　2.您和同学旅游出行时被星际海盗绑架，当前正处于索要赎金阶段。
　　3.击杀1名星际海盗，可获得1点击杀分。
　　4.若能歼灭所有星际海盗，成功回到联邦辖区，可获得20点阵营分。】
　　就在娄清凝神分析赛场提示的信息时，邵流已经甩开手上虚虚附着、实际早就已经解开的绳索。
　　他蹲到娄清旁边，努力用袖子给她擦脸：“什么年代了，当个强盗还动手动脚的，真装逼！”
　　娄清也迅速松开自己手上的绳子，然后一把推开邵流：“你又在干嘛？这么空快给大家解绑啊！”
　　邵流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帮其他人解绑。
　　尹佐趴在彭开朗屁.股底下，小声嘟囔：“有异性，没人性！”
　　邵流耳力很好，听见后踹了尹佐一脚：“还想不想逃了？”
　　“想想想！”尹佐见势不好，立刻变了脸色，努力探出被捆缚住的双手，“麻烦邵流哥了！”
　　邵流瞥了他一眼：“等着吧。”
　　尹佐不满：“喂，别忘了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什么人情？”彭开朗艰难地扭过头八卦。
　　“没什么，别问，没故事。”邵流无奈地凑过去给尹佐解绳子。
　　当初尹佐告诉他娄清的出行计划，他确实还欠人一顿饭没请。
　　“现在还在比赛，”娄清皱着眉，“你们怎么还聊起天来了？”
　　邵流见风使舵，拍了下尹佐的脑袋：“听见没？让你少说几句！”
　　尹佐捧着通红的手腕，震惊地看向邵流。
　　好家伙，谈恋爱使人丧失人性，古人诚不欺我！
　　娄清担心海盗们卷土重来，不断催促大家加快动作。
　　解绑也算是军校生的传统艺能之一，大家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一百号人全都恢复了自由身。
　　“现在怎么办？直接出去和星际海盗对杠吗？”
　　“他们有枪我们没有，怎么杠？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枪就抢啊！我们整整一百号人呢！”
　　“但我们也不知道星际海盗有多少人，赛场提示也没说，万一他们人数比我们还多呢？”
　　“就是！如果这个队伍太庞大怎么办？你在用脚想问题吗？”
　　“……”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吵作一团，但他们也没忘了当前的情况，起码还记得小声说话，避免引起星际海盗的注意。
　　娄清和邵流交流了几句各自的看法后，喝止住杂乱无章的讨论。
　　大家显然是信任他们俩的，闻声纷纷停止交流，静静听他们安排。
　　邵流问：“有多少人熟悉奥密克戎RUH8号星船的内部构造？”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稀稀落落站出来四个人。
　　“少了点儿，”娄清皱着眉看向邵流，“加上你一共五个。”
　　“勉强够用吧，”邵流也不太满意，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我们一人带一队，分成5组，分别前往武器库、驾驶舱、通讯室、逃生舱……”
　　蒋峻熙不解道：“武器库和驾驶舱我明白，但是去逃生舱有什么用？”
　　娄清解释：“如果这架星船的逃生舱完好，这队人可以直接找机会逃走，然后搬救兵过来。”
　　邵流补充：“万一这支星际海盗的队伍人数太多，或许我们就只能依靠外援了。”
　　“但是我们怎么通讯和定位呢？如果成功逃走的话，找不回来怎么办？”
　　“所以还要去通讯室找定位仪和追踪器，以及通讯设备。”
　　尹佐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在拼速度吗？哪怕确认了逃生舱可以使用，万一赶不及拿到通讯设备和定位仪，那逃走了也白瞎。”
　　娄清点头：“所以去通讯室的那一组成员非常重要，需要速度快、善于隐蔽和逃脱的人。”
　　大家又讨论一番，然后很快同意了娄清和邵流的办法。
　　他们花两分钟时间分完组，然后各自跟着熟知星船构造的队长，摸索着离开当前的船舱。
　　邵流分到的是武器库那一组。
　　可想而知，武器库的防备力量绝不会弱，邵流作为选手中的顶级武力担当，需要承担起武器供给的职责来。
　　而娄清分到的是通讯室那一组。
　　她身型相对小巧，行进速度快，不论隐蔽能力还是支援能力，都是一流的，自然分到了前往通讯室的组别。
　　她扯掉自己的裙撑，把蓬松宽大的裙摆撕到膝盖处，长长的袖摆也被撕成了利落的短袖。
　　前往通讯室的一路上非常顺利，他们只碰到了一个星际海盗。
　　娄清迅速将他打晕，对方连呼救都没喊出来。
　　然而成功取到各种设备后，星船里却开始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一组被发现了，各个方向都传来喊杀声，纷乱错杂的脚步声也由远而近，不断响起。
　　“娄清，你和队长快走！”有人喊道。
　　“把设备交给逃生舱那组，你们两个过去就够了！我们去武器库帮忙！”
　　这的确是当前最有利的方案。
　　娄清没多纠结，迅速应了“好”，便和小队长飞奔着向逃生舱行进。
　　逃生舱处显然也是星际海盗们看管的重地之一，娄清远远便听到了打斗声。
　　她和小队长加入战局，和其他人一起将海盗们打晕，按动按钮关上舱门。
　　“逃生舱能正常使用吗？”
　　“可以！”逃生舱组唯二两名幸存人员不约而同地点头。
　　说话时，外头已经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你们快走！”娄清迅速掏.出设备交给他们。
　　“那你们怎么办？”对方着急道。
　　“别管我！我自己有办法应付！”娄清急匆匆喊，“你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三人不再犹豫，迅速钻进逃生舱里。
　　与此同时，外头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下一秒，逃生舱的舱门徐徐打开。


第75章 星际迷航02   临危做戏，处理俘虏……
　　“这群肉票还挺有骨气！”星际海盗的小头目之一格兰特一脚踢在逃生舱的舱门上, “我一会儿就给他们把骨头都打断！”
　　“老大消消气，”马洛狗腿地说，“这种小事儿我来就好, 哪儿犯得着您亲自动手呀！”
　　“别废话，快把门打开！”格兰特怒气冲冲地喊。
　　“马上马上！”马洛应道。
　　话音刚落，舱门缓缓移开。
　　这群不知好歹的肉票实在太能折腾, 一众星际海盗早在心里把他们凌迟了千万遍。
　　舱门慢慢打开时，前排的星际海盗们扛着各式枪械, 对准了舱门内部——
　　如果他们再反抗，就先杀几个以儆效尤！
　　想也知道这群肉票不会轻易低头, 星际海盗们都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然而舱门彻底打开时, 里头呈现的一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肉票和海盗们纷纷被横七竖八地打倒在地，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 一名女子被身着黑衣的海盗压在墙边，无力地挣动着。
　　她身型瘦弱, 全身都被身高体壮的海盗底覆盖着，唯独露出一张苍白含泪的小脸来。
　　“不要、救命！”她努力挣扎着，却完全没有用处, 所有动作轻易就被海盗压制下去。
　　闯进门的一众星际海盗们看着这一幕，纷纷呆若木鸡。
　　他们是来打架的啊！？
　　为什么一进来就看到同伴在……
　　“老大, 这……”马洛面色奇怪。
　　格兰特的表情也凝滞住，他指挥小弟：“你们……”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正在强迫女子的海盗闷哼一声, 整个人向前倒在女子身上，突然没了动静。
　　格兰特眉头一皱：“你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老大！”马洛立刻冲上前。
　　马洛带着几个海盗把那名同伴拖开，他身下的女子马上显出全副身形来。
　　她显然遭遇了莫大的痛苦, 突然看见许多人，立刻捂住脸瑟瑟发抖，眼泪从泛着青痕的手臂下缓缓滑落。
　　她的袖子和衣摆全都被粗暴地撕下，裸.露着的光滑肌.肤上遍布着青黑的指印和殷红的吻痕。
　　平日里粗暴随性的星际海盗们难得见到这种情形，竟然有人泛起羞意来，一把扯下自己崭新的黑色外套给她披上。
　　女子如获至宝，立刻用外套把自己的上半身全部裹了起来。
　　等到那令人心神震颤的景色一概被遮掩住，海盗们才有心情关注被翻到一边失去了动静的海盗同伴。
　　他们这时才发现，倒地海盗的腹部被利刃插.进，唯有半截刀柄露在外头。
　　“他好像已经……”马洛蹲下身试探同伴的鼻息，好半晌后，他站起来汇报，“老大，他已经死了。”
　　格兰特毕竟是个小头目，不像毛头小子似的没有丝毫警惕心。
　　他推开持枪守卫的海盗，走到女子旁边，毫不怜惜地踢了她一脚：“喂，是你杀了我们的同伴？”
　　地上的女子——娄清，她为了伪装被欺凌的柔弱女子，一点儿也没防备，猝不及防被踢开半米，没忍住闷哼出声。
　　她颤颤巍巍地捂住被踢到的腰身，刻意露出自己制造的青黑痕迹，假作无辜地哭啼：“我……我不是故意的……他……”
　　娄清边哭边道歉，好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解释。
　　这反而让一众海盗们更确信，她只不过是被人强迫，然后为了自保拼命杀死了意图不轨的匪徒。
　　眼见娄清说不出什么有效消息，格兰特不再管她，转而指挥着下属好好检查舱室。
　　“老大，少了三个逃生舱！”马洛检查完立刻汇报。
　　格兰特闻言又踢了娄清一脚：“说，谁跑了？你既然在这里，他们是不是想带你一起跑？”
　　马洛不忍地看向娄清，心说老大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而娄清刻意露出害疼的神情，边在心里暗骂这个粗鲁的家伙，边唯唯诺诺地编造着一个新故事。
　　她断断续续道：“船上的其他人都出身高贵，但我……我不过是他们出来游玩时，随手带上的玩意儿罢了。”
　　“他们计划逃跑，我不敢违抗，假意顺从……但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想带上我，只不过怕丢下我的话，我会偷偷把情况告诉您们而已。”
　　娄清把自己和星际海盗划到同一个阵营里：“逃跑的时候大人们追过来，他们马上就把我撇下不管，让我自生自灭……我原本想解释的！可这位大人根本不停，扑上来就对我……对我……”
　　娄清说着便开始抽泣，再吐不出什么新的字眼。
　　故事编一半，剩下的让人自己脑补，这样的假话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果不其然，海盗们纷纷恍然。
　　他们原就不太理解，为什么遍是男人的旅游出行星船上会出现一个女人，但这现在刚好和娄清的说法对上了。
　　格兰特虽然也信了八.九分，但他对杀了自己同伴的娄清仍旧没什么好印象。
　　所以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死去的海盗不顾情况危急，不想着追杀逃跑的肉票，见着个女人就管不住手脚，这固然违背基本准则在先，但娄清杀了他们的同伴，这也是事实。
　　格兰特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他回过头问：“其他逃跑的肉票都抓住了吗？”
　　刚跑过来的小海盗立刻汇报：“都抓住了，现在关在牢房里。”
　　“搜过身了吗？”
　　“搜过了。”
　　“牢房的激光门安好了吗？”
　　“老大，您放心，都安好了，他们这回肯定逃不掉！”
　　“行，那你给那些肉票松绑吧。”
　　小海盗闻言傻了眼：“给他们……松绑？”
　　格兰特点点头，指着娄清说：“对，然后把她丢进去，告诉他们是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们。”
　　小海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老大！还是您有办法，这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娄清闻言，装作受惊，激烈反抗：“不要！别把我送回去！”
　　这样的反应让格兰特彻底放下心。
　　“马洛，你愣着干嘛？”格兰特一脚踢在马洛的屁.股上，“抱上瘾了是吗？”
　　“诶，老大，不好意思。”
　　马洛被踢了一脚才回过神。
　　啧，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
　　要惩罚的话，自己人来惩罚不好吗……
　　干嘛非要便宜那群不知死活的愚蠢肉票？
　　但马洛也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他心有不甘地把娄清交给小海盗。
　　“你把她带到牢房去吧。”马洛忍下心思，不去看娄清，以防自己后悔。
　　娄清仍然挣扎着：“不！你们不能这样！”
　　格兰特听得心烦：“快把人带走！”
　　“是！老大！”
　　*
　　邵流带着人抢到了武器，但没能反抗多久，很快便被镇压下来。
　　星际海盗的人数多得出乎意料，这艘星船也进行过二次改造，处处都是他们意想不到的陷阱和危机。
　　他们被活捉后，经历了愤怒的海盗们的拳打脚踢，浑身上下处处负伤，然后被丢到了一处牢房里。
　　这回不像之前那样，不过是绑上绳子丢在角落，处理得十分随意。
　　这次关押他们的牢房门口装着新式的激光墙和激光门，如果不能在外头输入正确的密码，却想从内部盲目突破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瞬间被电成焦炭。
　　“这回彻底逃不掉了。”尹佐无奈地说。
　　“说不定有人逃出去了，可以搬来救兵呢！”
　　“也只能这么指望了，”于庚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清清姐现在怎么样了。”
　　邵流听见娄清的名字，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数存活选手的人数。
　　十三……二十五……三十七……
　　竟然只剩下四十三个人了。
　　哪怕算上前往逃生舱那一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存活五十多个人而已，少去了差不多一半的力量。
　　不过是一次逃跑行动而已，居然损失得如此惨重。
　　旁边的同伴们还在唉声叹气，邵流皱着眉提醒：“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万一一个人都没逃走，搬不来救兵，我们还是只能靠自己闯出去。”
　　尹佐苦笑着：“这可是激光墙……哪怕这群星际海盗都没脑子，把密码泄露给了我们，也要从外面打开才行。”
　　“大不了不要阵营分，”邵流不理解为什么现在就要泄气，“能杀一个星际海盗算一个，杀一个就是一个人头分。”
　　“也是，”于庚附和道，“这样说起来，哪怕获得阵营胜利，如果每个人都能拿到阵营分的话，其实也和所有人都没有一样。”
　　“上一场比赛不也是这样吗？”邵流淡淡道，“我猜想军部大概是想改变星河对抗赛的性质，从选手们互为对手、互相对抗，逐渐转变成合作对敌、共同抗战吧。”
　　“好像是这样，”尹佐琢磨了一会儿，“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异种都打到家门口了，再不鼓励合作，让民众看看军魂，恐怕……”
　　邵流没往下说，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追问。
　　就在这时，牢房门外响起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打开，娄清被丢进来。
　　邵流一见着娄清，沉凝的心思被丢到八百里开外，紧张地上前几步就想把人扶起来。
　　然而刚碰到娄清的手臂，就突然被她一把拉下去，邵流顿时没站稳，整个人扑在娄清身上。
　　后头的小海盗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他趾高气扬道：“这人背叛了你们，把你们的所有计划都告诉了我老大。”
　　“不过我老大最看不得这种二五仔了，现在把她交给你们，随你们怎么处理。”
　　“你背叛了？”邵流有些懵。
　　“少废话，”娄清扯着他的领子，“现在按我说的做！”


第76章 星际迷航03   当众演戏，暗中发现……
　　娄清倒在地上, 一只手暗中扯着邵流的衣领，拉着他覆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却软弱无骨地搁在邵流肩头作推拒状。
　　“别过来, ”娄清伪装出低低的泣音，“你走开啊！”
　　邵流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娄清让自己走, 他红着脸下意识便想爬起来退开，然而才撑着地面稍稍抬起上半身, 转瞬间又被娄清扯着衣领往下拉回去。
　　邵流原本便半跪在地上，身型并不太稳, 这一拉更是让他浑身一晃，狠狠跌到了娄清身上, 他费力保持的那一点距离瞬间消失不见，两个人胸贴着胸, 紧紧挨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冲力过猛还是触觉太奇妙，邵流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反而是娄清冷静得很, 在连串假装的泣音中间找机会说：“别起来，你假装欺负我。”
　　邵流有些懵：“欺负？”
　　是哪种欺负？
　　是他想的那种欺负吗？
　　“快点啊，”娄清抓着他肩膀的五指更用了些力, 一时将他的衣服都攥成皱皱的一团，“你不会啊？”
　　“我、我当然会了！”邵流烧红了脸, 强撑着面子说完，手脚却僵住不动，甚至隐隐有些发抖。
　　娄清等了几秒, 见他仍旧笨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仰躺在底下轻轻挣扎起来。
　　“再放句狠话。”娄清小声提醒。
　　邵流艰难地想了片刻, 然后他一拳锤在娄清脸侧的地面上：“你背叛的时候就该想到代价！”
　　邵流实在不擅长伪装和做戏，讲狠话的时候还因为不习惯，中间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他担心着自己的表现是否不到位，会不会引起怀疑时，他听到紧挨着的娄清小声嘟囔了句“怎么能中二成这样”。
　　邵流的脸色瞬间爆红，好在牢房里一片黑暗，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色，否则他们的伪装早就该被拆穿了。
　　好在邵流的表现虽然不尽人意，但起码是把单纯的小海盗骗过去了。
　　小海盗旁观了一阵子，满意地点点头：“人还给你们，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等小海盗关上门走远，邵流飞快地从娄清身上翻下来。
　　他微微喘着气蹲坐在一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娄清也单手撑地坐起来：“一点小手段而已，不重要，把他们骗过去就好。”
　　其他选手们刚刚待在一旁怕说错话，许久没敢动作，此时眼见危机已去，他们也纷纷凑过来。
　　尹佐先急着问：“你那组的其他人呢？怎么只回来了你一个？”
　　彭开朗也满心困惑：“其他人逃出去了吗？”
　　娄清点点头：“逃走了三个，不过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赛场了，我留下来断后。”
　　离开赛场，言下之意便是被星际海盗们杀.死了。
　　好在这不过是场模拟比赛，大家也没为离开的同伴太过伤神。
　　“希望他们三个能搬来援兵，”霍恩松了口气，“光靠我们大概是很难彻底消灭这群星际海盗了。”
　　“希望如此，”邵流转过头向娄清解释，“根据每个小组遇到的截堵情况分析，这一星船海盗至少有两百人。而且他们的武器库很先进，都使用了最新型的指纹锁，我们就算抢到了武器也用不了。”
　　“这样确实有点难办，”娄清闻言微微皱起眉，“星船一直在航行中，也不知道这群海盗的目的地在哪里。”
　　“没错，”邵流应和道，“万一他们直接驶向老巢……要彻底消灭这群星际海盗，难度就更大了。”
　　聊到这里，大家一时陷入沉默中。
　　除却有人成功逃走外，可以说是没一个好消息。
　　形势严峻，前途未卜，这在所有人心里笼上了一团迷雾。
　　压抑的气氛中，于庚担心地问：“清清姐，你刚刚被那个海盗丢进来……真的没事吗？”
　　娄清笑着给他宽心：“能让我有事的人，大抵还没出现吧。”
　　一席话自信满满，于庚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也是，清清姐哪里用得着他来担心呢？
　　大家互相汇报完已知情况，便重新分散开来静静休息，准备先养足精神，等待时机。
　　娄清谨记着自己“弱小无助”的形象，蹲到牢房角落里，没想到邵流也跟了过来。
　　娄清猜测他约莫发现了什么东西，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才在其他人合眼休息时偷偷跟来。
　　于是她没有开口，只抓过邵流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画出一个问号。
　　娄清动作时，满满的痒意不断从手心处传来，邵流感觉自己从心头冒出一股热气来，烧得他头晕脑胀。
　　好在那不是什么复杂的话语，一个问号而已，哪怕邵流走了些神，还是能分辨出娄清的意思。
　　邵流很快有样学样，反抓住娄清的手，也开始在她掌心里写字。
　　然而事情进展得没那么顺利——娄清的手掌比他小得多，遇着笔画多一点的字，横竖撇捺便容易撞在一起，叫人分不清字型。
　　邵流没写一半便被娄清止住。
　　她实在认不清邵流写得是什么，摇摇头，撸起自己的袖子，然后把邵流的手拉上来。
　　意思也很明白：手上写太小了，看不懂，你在我手臂上写。
　　娄清没有多想，邵流却怔住了。
　　好半天也没个反应，娄清不明所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邵流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神收回飘忽天外的心思，一笔一划地在娄清手臂上写字。
　　邵流：我在船上看到了异种甲壳。
　　娄清：你确定是异种身上的？
　　邵流手心发麻，但还是努力冷静地写：确定，甲壳上有属于异种的特殊纹路线条。
　　娄清确认完这点，转而问：甲壳是和躯体分开的吗？
　　邵流点头：是分开的。
　　娄清：谢谢，我知道了。
　　娄清画完最后一笔便把手抽走，邵流满满的掌心陡然一空，怅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
　　他怔忪片刻，再次拉出娄清的手，继续写字问她：你有什么猜测吗？
　　娄清回答：我怀疑星际海盗和异种有关联。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算难，邵流仍想继续追问，但这回娄清拒绝往下交谈的态度却很明显。
　　她收回手，双臂环抱在胸前，显然不会再让他把手抽出去。
　　邵流怔了怔，心知娄清打定的主意轻易无法改变，也不再纠缠，挪了挪位置靠在墙边，静静合上眼。
　　邵流没走远，休息的地方几乎可以算是挨着娄清，两人虽然没互相碰到，但手臂相隔的距离也不过几厘米——
　　是一个稍微转转身子换个姿势，便能轻易碰到的距离。
　　娄清心里有些纳闷，邵流和自己的安全距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近了？
　　但她顿了顿，还是没特意避开，只双臂环得更紧了些，然后也静静合上眼。
　　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战斗什么时候会来。
　　*
　　一众选手们松松散散地靠在牢房的各个角落里闭目养神，甚至有人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娄清心说怎么有人半点警惕心没有，竟然心大地开始睡觉，下一秒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
　　娄清一开始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声音，然而那声音紧接着又响了几次，她才听出来。
　　好家伙，鼾声配肚鸣，这可真是首美妙的牢房协奏曲。
　　邵流眼见瞒不过去，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有点饿了。”
　　肚子都叫成这样了，岂止是有点饿啊。
　　不过娄清也没揭穿他，善意地帮他解释：“我们进来到现在，确实挺久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家也纷纷开始喊“饿”。
　　“朝我叫唤有什么用？”娄清这回没好气道，“和外头的星际海盗说啊，指不定人家好心，愿意为我们这群肉票多负担几餐饭呢。”
　　这话一出，喊“饿”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经过先前的逃跑事件，所有人被重新关进牢房前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虐待。
　　他们现在看到星际海盗还充满了恐慌情绪，基本没人敢朝海盗们叫板要饭。
　　唯有邵流的顾虑和大家不同。
　　相比再挨星际海盗几顿打的可能性，他觉得在娄清面前不停地肚子叫要让他更难以忍受。
　　总归牢房里也没灯，谁打谁也看不清楚，但肚子叫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
　　想到这里，他主动走到牢房门口喊人。
　　大概是经过逃跑事件后，星际海盗们吃了教训，专门派人在旁边守着。
　　听到邵流的呼喊声，海盗们来得很快。
　　密码输入后，牢门轰然打开。
　　然而没等邵流把需求说出口，领头的马洛扫视一圈，指着角落里的娄清说：“去，把她给我抓起来！”
　　邵流登时急了：“你们要干嘛！”
　　马洛嗤笑一声：“星际海盗的大事，轮得到你问吗？”
　　他说着便一脚向邵流踢去，邵流下意识要还手，然而刚刚被小海盗抓过来的娄清见状，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邵流明白娄清的意思，现在还不是反击的好时机。
　　但他难道要任由这群可恶的家伙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娄清抓走吗？
　　“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去！”
　　马洛闻言又踢出一脚，邵流毫无防备，直接被踢倒在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
　　邵流还想再动，然而娄清也投来制止的目光。
　　片刻的犹豫间，娄清已经被人带着走出了牢门。


第77章 星际迷航04   见到首领，开始逃生……
　　娄清被带去见了整个星际海盗组织的首领——
　　如果她没猜错对方身份的话。
　　虽然星际海盗们一个个都不喊他“首领”或是“老大”, 他们喊他——
　　先生。
　　娄清前前后后也算见了不少星际海盗，这还是第一个神秘到不露半分样貌的人。
　　他从头到脚都裹在纯黑的斗篷中，明明处在干燥的星船内, 却始终戴着与斗篷相连的黑色帽子。
　　再加上面部覆盖着的银白色面具、双手戴着的白色手套，他半寸皮肤都没露在外面，浑身上下被布料包裹着, 显得格外神秘。
　　像一团见不得光的影子。
　　娄清想。
　　“听说你背叛了同伴，准备投靠我们？”首领先生随意地靠在真皮椅子上, 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我原本是那么打算的，”娄清半真半假地编造着谎话, “但是你们不仅不信，还把我丢回去……”
　　“嘘——”
　　首领先生竖起食指靠在唇边：“谎话说多了, 自己也会信的。”
　　娄清自顾装着傻：“什么谎话？谁说谎了？”
　　“你可能误会了一点。”首领先生低沉的嗓音隐隐泛起嗤笑的意味。
　　他跺跺脚说：“这是我的星船。”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这是我的手下。”
　　“哪怕你说的再合逻辑，再有道理……”
　　“只要我说它是谎话……它就是谎话。”
　　强盗逻辑。
　　但意外的有效。
　　娄清沉默片刻, 笑了一声问：“那您觉得什么才是真话呢？”
　　没等对方回答，娄清自己接上：“只要您认为是真话, 它就是真话……那您何必还要来问我？直接把处置结论告诉我不好吗？总归要杀要剐，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住嘴！怎么和先生说话呢！”
　　旁边的格兰特受不得娄清的不敬，上前喝止, 首领先生却摆摆手让他退下。
　　“你很有意思，我暂时……还不想杀你。”
　　娄清刚暗暗松了口气, 就听到首领先生话锋一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格兰特闻言兴奋道：“老大，沃利斯星刚送来了一批新型刑具！”
　　首领先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椅子缓缓转过半圈。
　　他背对着娄清，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那就送去刑房吧。”
　　“是！先生！”
　　*
　　娄清再次被丢回牢房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等牢门“砰”一声合上, 担忧许久的大家立刻关心地凑过来。
　　邵流跑得最快：“你没事吧？他们把你带去哪里了？”
　　娄清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没事。”
　　瞧见她似乎想要爬起来，邵流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不料娄清闷闷地“嘶”了声。
　　“清清姐，你受伤了？”于庚担忧地问。
　　“一点小伤，不碍事。”娄清一鼓作气爬起来。
　　“你们别堵在这儿了，”娄清习惯了受伤后自己挺过去，受不得那么多人围追着关心。
　　她主动转移话题：“通讯器在哪儿，逃出去的人后来联系你们了吗？”
　　“联系上了！”提到这个尹佐便有些兴奋，但他仍旧小心地轻声道，“联邦的救援部队早就在待命，只不过没有准确位置而已，定位仪送过去只后，他们已经在朝这边赶来了。”
　　“还要多久？”
　　“救援队预计不超过一小时。”
　　“不过这艘星船也在移动中，算上意外风险，2小时之内应该能赶过来。”
　　“那就好。”娄清松了口气。
　　“嗯，我们现在就等救援部队赶过来吗？”
　　“如果你能避开星际海盗们的视线，打开这扇门，你也可以试着出去捣捣乱。”
　　“……你就当我在放.屁。”
　　既然娄清不愿意说自己遭遇了什么，大家也体贴地不再追问。
　　他们重新分散开，坐落在牢房的各个角落里。
　　娄清仗着牢房里一片黑暗，没人能看清她的动作，不再强撑着大幅动作，只一步步小心地爬到墙角。
　　她甚至不敢转身靠在墙上，因为那会加重她背上的伤势。
　　濡湿的液体浸润发梢，缓缓划过颌角，然后滴落在地上。
　　太疼了，娄清连呼吸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手虚虚握住她的手臂。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嘘”。
　　对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手，等到确认了她手臂上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开始在她手臂上写字。
　　这种熟悉的行为……
　　应当是邵流。
　　娄清分出一丝精力去判断他写就的内容，但疼痛攫取了她太多的意识，只能隐隐分辨出“打”“合”两个字，等到邵流写完了，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没等到她问，下一刻，邵流半蹲着捋起她湿漉漉的头发，撇到一边，然后把她的衣服轻轻往下扯了一点。
　　大概他刚刚写的话，就是在说他要做什么吧。
　　娄清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始终对邵流抱着信任，也没去阻拦他的动作。
　　没过多久，娄清感到肩上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一支尖尖的针头插了进来。
　　在那一阵刺痛过后，娄清浑身上下遍布着的巨大苦痛瞬间减轻了不少，仿佛肩上压着的沉沉大山被削成了一座小土丘，她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下都不用猜了，邵流给她打得显然是愈合剂。
　　娄清坐在原地稍稍顿了顿，等身体缓过那股劲儿来，一把抓住邵流准备退开的手。
　　娄清：你哪里来的愈合剂？
　　邵流：闯武器库的时候顺手拿的。
　　娄清：没被发现？
　　邵流：我藏东西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邵流一笔一画写到“藏东西”的时候，娄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军校查寝时，邵流竭力上蹿下跳藏违.禁.物品的一幕，然后没忍住，被自己的幻想情景逗得轻轻笑出了声。
　　邵流听到笑声，心头一热，顿了好一会儿才在娄清手上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娄清：没什么，这次多谢了。
　　邵流：应该的，不客气。
　　她为什么突然开始笑？真的没什么吗？
　　眼见娄清没有解释的意思，邵流只好抱着满腹猜测，往旁边退开去。
　　*
　　大家没等太久，约莫一个小时后，外头传来嘈杂的响声。
　　错乱的脚步声、“砰砰”枪响、厮斗肉搏的声音纷纷交杂在一起，激得人血脉奔涌。
　　大家激动地涌到牢门边，纷纷开始大喊“我们在这里”！
　　大家休息了很久，养精蓄锐，中气十足，呼救声传出很远，没多久就有穿着联邦军服的救援人员匆匆跑过来。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
　　尹佐也很激动：“我们也终于等到你们了！”
　　“被俘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活着的都在这里了。”
　　对方稍稍沉默几秒，略过这个话题。
　　“这是新型的激光门，不能暴力破坏，否则会对室内的生命物体进行无差别攻击。”
　　“那怎么办？”大家纷纷急道。
　　“有密码就可以，等我们抓到这群星际海盗的头头，肯定能把密码要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娄清的伤势虽然缓和了不少，但声音仍有些虚浮，“我知道密码。”
　　“你怎么会知道？”许多人不信，纷纷露出怀疑的眼神，“星际海盗带你走的时候，总不可能还特地告诉你密码，方便你进出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当然是他们送我回来的时候偷看的。”
　　娄清被送回来的时候？
　　说“送”实在太过好听，她那时候明明是满身伤势被丢回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还有余力偷看星际海盗输入的开门密码？
　　这样的心性……
　　大家兀自走神时，娄清已经越过人群走上前来。
　　“52941237#。”
　　“你先试试吧。”
　　“确认一下，是52941237#吗？”
　　“没错。”
　　救援队员小心输入这一串数字，最后一个井号被按下时，牢门应声而开。
　　“密码是对的！快，跟我走！”
　　大家立刻跟上他，迅速向外跑去。
　　救援队事先了解过这架型号的星船的内部格局，很快便带着一众选手和救援大部队会和。
　　大家在这场比赛的载入身份基本都是有名望的少爷小姐，身份不凡，救援队来此的第一目的也是把他们救出去。
　　眼见目标救援人全都救了出来，救援队也不再耽搁，给所有人丢了把防身武器后，便带着大家往星船出口冲去。
　　逃跑的一路上都很顺利，没遇到几个星际海盗。
　　直到冲到星船出口时，随着大门轰然打开，所有人都陡然变了脸色——
　　星船外头，密密麻麻围布着上百个星际海盗。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望过去只剩下乌压压一片黑。
　　更可怕的是，就在他们的面前，一排大炮直挺挺对准了星船出口处的大家。
　　而那位首领先生就站在最前方。
　　他慵懒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想逃吗？”


第78章 星际迷航05   危在旦夕，抢夺星船……
　　两方人群遥遥相望。
　　在一片凝滞而压抑的气氛中, 娄清神情复杂地看向救援小队的队长。
　　“我们这是直接闯到星际海盗的老巢了吗？”
　　霍索恩很尴尬：“好像是这样。”
　　“那你们怎么只来了这么点人？”
　　“在我们已知的情报里，这里是一颗荒星，没有生命迹象, 然而……”
　　“……然而你们的情报出错了。”
　　这可不仅仅是出错。
　　几乎是完全相反的错误情报了。
　　娄清看着乌压压的黑衣海盗们：“你们的情报系统是不是被敌人入侵了？”
　　霍索恩：“……或许吧。”
　　“接应的部队呢？那么大的行动你们不可能真的只来了这么点人吧？”
　　“我刚刚给他们传讯了，现在还没有回复……应该是通讯网络被切断了。”
　　“好吧，你觉得从这里突围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一？但问题是就算成功突围, 也没有星船能接应我们。”
　　“星船？”娄清喃喃两声，然后兴奋道, “感谢提醒！”
　　“你想干什么？”霍索恩疑惑。
　　对面的星际海盗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他们，甚至有人开始摆弄前方的大炮。
　　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 两相僵持的局面显然也维持不了多久。
　　娄清语速飞快：“我去试试能不能把这架星船开起来。”
　　霍索恩十分惊讶：“这是星际海盗的星船！”
　　“它马上就是我的了！”娄清快速解释，“你们在这里拖住, 可以战略性投降，但不要下星船, 等我开动星船直接走！”
　　“可是……”
　　“死马当活马医，再怎样也不能比现在更糟糕了！”霍索恩刚刚开口, 娄清已经甩下这句话，不见了人影。
　　好在娄清原本便混杂在人群中，身型相比其他人又较为瘦小, 离开时也便不那么引人注目，起码没引起对面的星际海盗们的瞩目。
　　事实上, 如果霍索恩对这群选手熟悉些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发现除了娄清之外，队伍中还少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深吸口气，开始飞快转动大脑，思考该怎么为娄清争取时间。
　　希望这匹马还能救得回来。
　　*
　　被娄清拽走的是邵流。
　　她一句话也没问, 一把拉过邵流就跑，甚至没给对方片刻的反应时间。
　　好在邵流反应也很快，在娄清说出“带我去驾驶舱”后，他便从被拽着的状态转而变为跑在娄清前方带路。
　　娄清拉走邵流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毕竟她不认识路，也不会驾驶星船，而前者邵流一定会，后者的话……邵流最有可能会。
　　“你会驾驶星船吗？”娄清便跟着邵流向前跑，边找机会问。
　　“我有初级星船的驾驶证书，”邵流喘着气，“但这么大型的战斗用星船，我只在理论书上看到过，还没有实地接触过。”
　　“所以你的确会驾驶星船，而且对这个型号的星船有一定了解。”娄清迅速提取关键信息。
　　“可以试试看，”邵流的声音中捎带着不确定的意味，“等看到驾驶舱的设置，我才知道能不能行。”
　　绕过七.八个弯后，邵流带着娄清飞快地跑到了驾驶舱外，前后只花了几分钟。
　　然而他们很快便遇到了新的难题：驾驶舱的舱门是合死的，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可以暴力破坏吗？”
　　邵流上前细看：“不行，这类驾驶舱的密码锁很有可能联动自毁装置。”
　　娄清也上前两步，蹲在他旁边。
　　密码锁是九宫格的样式，以3X3的形式排列着1-9共9个数字。
　　娄清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密码锁的情况，作出判断：“1、4、5、7、9……这几个按键上的数字漆更浅一些，应该是经常被人按动的，正确密码估计就是这几个数字排列组合的结果……你知道这类密码一般有几位数吗？如果知道位数就可以缩小范围了。”
　　“六位数，”邵流迅速回答，“我用过这种型号的密码锁，它的系统路线设定就是六位数字的。”
　　“好，六位数字，”娄清继续分辨按键上的信息，“这五个数字里有一到三个键是被重复使用的，其中1、4、7、9的漆颜色相对较深，且颜色相近，估计只在密码里占一位，5大概率占两位。”
　　“没错，”邵流也凑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应该是这样。”
　　“3个9、2个5、1个1、1个4、1个7，这样排列组合的话……”
　　邵流闭上眼想了片刻，迅速给出答案：“一共有264种可能。”
　　娄清同一时间得出了和他相同的结论：“264种，一分钟试10种的话，半小时以内能把全部的可能性都试完。”
　　“没错，我们动作快一点的话，15分钟内应该就能搞定。”
　　“这就好办了，”娄清松了口气，从重复两遍的5开始输入各种可能的密码，这样不容易重复错漏。
　　娄清尝试输入的时候，邵流便在旁边认真盯着，以防娄清重复输入，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眼看着胜利近在眼前，然而才试了没几种可能，密码锁上方突然响起“滴滴滴”的警报声。
　　“您今日已累计输入4次错误密码，若累计错误数量达到10次，本密码锁将关闭今日的使用权限，等待明日再行开启。”
　　“该死，”娄清一拳砸在旁边的舱门上，“竟然还有次数限制！”
　　“我们一定等不到明天……怎么办？继续输密码赌运气吗？我们还剩下11次机会。”
　　“等等，”娄清皱着眉挡住邵流的手，“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舱室内一片寂静，但娄清仿佛能听到时钟转动的“哒哒”声。
　　时间紧迫，分秒必争……
　　快要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娄清突然想起些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的牢房密码是52941237#。”
　　邵流的记性也很好，这串密码虽然只在先前逃跑时听娄清说过两次，但时间还没过去太久，他现在仍旧记得很清楚。
　　他点点头肯定道：“是这个密码。”
　　“1、4、5、7、9，这几个数字全都在那串密码里出现过，”娄清皱着眉，脑海飞速转动，“这两个密码或许会有什么关联，我们也许能从那串密码里推测出这里的密码。”
　　“但这五个数字都只在那串密码里出现了一次，”邵流一边回忆一边推测，“如果按照每个数字的出现顺序排列的话，应该是5、9、4、1、7，但还多了一位重复的5。”
　　“假设这个顺序是正确的，多出来的5不管往哪两个数字中间插.入，总共的可能性加起来也不过6种，”娄清计算着说，“我们刚好还有6次机会，别想那么多了，只能先试试看了。”
　　娄清说着便开始输入密码。
　　邵流没有阻止她，因为他知道娄清说的是对的。
　　就现在来看，256种可能性里，这6种密码的可能性已经是最高的了。
　　总归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现在争分夺秒，还是时间要紧。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猜错密码，无法打开舱门，也无法开启星船而已。
　　娄清按动按键的速度非常快，一转眼便已经输入了3种，而密码锁也十分“人道”地连着提醒了三次。
　　“您今日已累计输入7次错误密码，若累计错误数量达到10次，本密码锁将关闭今日的使用权限，等待明日再行开启。”
　　第八次……错误。
　　第九次……错误。
　　输到第十次的时候，娄清按下按键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在按到第四个数字时，娄清差点手滑按到旁边，还好邵流一直盯着，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差一点，还好你在，”娄清额上冷汗直冒，她轻轻吐了口气，“还差两位数，你来输吧。”
　　“好。”邵流迅速接过她的位置，继续按下新的数字。
　　……5……2！
　　六位数字全部输入，两人仿佛等待审判般，静静等着提示音响起。
　　然而好几秒过去，熟悉的报错音仍没有响起。
　　“该不会十次全部输错，它就直接熄火断电，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吧？”娄清怀疑地问。
　　“这……”邵流背上也冒出了虚虚的冷汗。
　　“叮——”
　　“成功开锁！”
　　随着密码锁响起“啪”的一声，舱门缓缓移开，露出后头巨大的驾驶舱来。
　　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运气有点差，”娄清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正确答案竟然在最后一个。”
　　“还可以了，”邵流快步走到驾驶舱里，边扫视着内部构造边说，“起码在十次机会内就猜对了密码。”
　　“也是，”娄清关上舱门，转过身问，“驾驶舱你见到了，你看看这种型号的星船会开吗？”
　　娄清说话时，邵流打开驾驶屏，目光从各项泛着蓝光的数据上缓缓略过：“我可以试试。”
　　“有多少把握？”
　　“……五成。”
　　五成几率，成败都在半数。
　　邵流心说这样的几率太过低下，然而下一秒娄清就拍着他的背说：“太好了，比我想象得高多了！”
　　邵流略有些怀疑地看向她，然后便见到娄清高扬的眉眼。
　　她兴奋地说：“赶紧试试吧！哪里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第79章 星际迷航06   启动星船，逃离战场……
　　娄清和邵流努力进入驾驶舱, 尝试着开动星船时，其他人便在星船出口与一众星际海盗们对峙。
　　霍索恩对娄清仍抱有一丝期盼，始终谨记着娄清说过的“不要走出星船”, 努力和对面的星盗们来回扯皮。
　　然而星际海盗们在宇宙里横行惯了，哪有什么好脾气。
　　僵持了一阵子还没能把这群人拿下，很快就有星盗不耐烦起来。
　　首领先生随手敲了敲旁边的大炮。
　　他的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 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既然你们不肯听话，那我还是先送你们一个见面礼吧。”
　　话音一落, 炮口逐渐向上抬高，对准了星船出口。
　　“这可是你自己的星船, 是你的财产！”大家都没想到他做事如此狠绝，有人惊叫道, “你要毁了自己所有物吗？”
　　“握在手里的，才是所有物, ”首领先生摆摆手转身退开，“开炮。”
　　“快躲回星船里！”
　　“把门关上！”
　　“快快快！”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地往回撤退时, 偌大的星船突然震动了一下。
　　这震动幅度说小不小，船舱内的大家几乎一瞬间被震得七倒八歪，有几个人还摔在了地上。
　　然而若说这震动大吧……却远远不像是一颗能量炮该有的威力。
　　“他们的大炮该不会只是放着好看吧？”尹佐纳闷道。
　　“就这样的威力, ”彭开朗撇撇嘴，“吓唬谁呢？”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踩着的地面逐渐上升，一股巨大的升力从每个人脚下传来。
　　“是他们成功了！他们把星船开起来了！”霍索恩瞬间想明白原由，大声提醒, “星盗的大炮还没打过来，我们快离开这里！”
　　大家骤然惊醒，纷纷向船舱内部跑去, 争先恐后地远离这随时可能被炮轰的地方。
　　但他们没跑几步，能量炮轰然而至。
　　随着一阵巨大的震荡，星船出口处的舱门被撞击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坑，无数碎裂的金属片从深坑里刷刷掉落。
　　虽然不甚明显，但深坑的边缘处已经被击穿了许多处，出现了零零碎碎的小洞。
　　能量炮冲击造成震耳欲聋的响声，大家不仅被巨大的冲力震倒在地，甚至有许多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聪现象。
　　“感谢星盗，还好他们的星船够坚固。”
　　“别耍宝了，快跑啊！”
　　没人想躺在这儿等死，大家纷纷用尽全力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拼命向星船内部跑去。
　　“我们去哪儿？”
　　“去驾驶舱找娄清和邵流！”
　　话音刚落，背后的舱门处又传来一声巨响
　　第二次炮击接踵而至。
　　*
　　“能源石准备就绪……”
　　“导航仪准备就绪……”
　　“推进器准备就绪……”
　　“……”
　　邵流一步步确认星船的各项设备待命情况时，遥远的出口舱门处不断传来巨大的轰鸣和撞击声。
　　娄清紧张地看着忙得焦头烂额的邵流：“可以开动了吗？”
　　邵流的手指快速在操纵屏点动，过了一会儿后，他按下最终确认键，松了口气：“可以了。”
　　随着话音落地，星船徐徐升起。
　　星船启动阶段的移动速度是最慢的，但推进器加热完毕后，星船的移速由慢及快，它载着一船人迅速腾空飞去。
　　“成功了！”娄清兴奋地一把抱住邵流，“你太棒了！”
　　邵流没料到她这突然的一抱，原本同样兴奋的心情蓦然一顿，略有些赧然起来。
　　然而没等邵流的心情转过弯来，星船底部又遭到了一次巨大的冲击。
　　两人一时间没站稳，身型晃了晃，双双倒在地上。
　　所以其他人从星船出口一路跑到驾驶舱时，刚进门就瞧见娄清正正趴在邵流身上，两人紧紧挨着，彼此间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打……打扰了？”尹佐不确定道，“我们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闯进来？”
　　邵流喉头一紧，娄清却若无其事地扶着地面站起来：“你的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尹佐闻言，不服气地还想开口，娄清却无视了他，迅速扯回正题。
　　“星船几次三番震动，是星盗那边开炮了吗？”
　　蒋峻熙点头：“没错，所以我们也全都退回了船舱。赶过来是想问问，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娄清下巴微扬：“这你得问邵流，星船是他在操控。”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邵流。
　　此时的邵流也早已从地上爬起来，他翻看了一遍控制屏，确认完星船的当前飞行高度后说：“现在一共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出去检查一下星船被炮轰过的几个部位：出口舱门、底部能源舱、星船两翼。检查完之后把这几处的受损严重程度汇报给我，如果有洞穿情况，就把面积和位置详细报给我……宇宙中的无氧环境会让小小的裂缝变得极为致命。”
　　话音一落，好几个人纷纷主动要求前往检查。
　　邵流给他们简单分了检查范围后便让他们离开。
　　“第二件事，”邵流看向救援队的小队长霍索恩，“你知道接应部队的具体位置或者通讯密钥吗？我们需要尽快联系上他们，不然的话……”
　　邵流话说一半，按下了操控屏角落里的一个按钮，显示屏上的画面骤然跳转，由满屏的操控按钮变为实时拍摄影像。
　　他指着屏幕上逐渐变大的星船说：“星盗们追上来了，他们开的是新型战斗星船，而我们驾驶的是老式战斗航用双兼型星船，也就是说……”
　　“我们很可能打不过他们。”娄清把话接上。
　　“没错。”邵流点点头。
　　邵流边说边关掉了实时显示屏，以免给大家造成过多恐慌。
　　但见到那一幕后，谁的心情都不可能迅速平复下来。
　　霍索恩皱着眉冥思苦想：“接应部队是实时移动的，他们发现接收不到我们的信号后，也完全有可能转移位置，所以我肯定没法告诉你他们的具体定位。”
　　这也是邵流能猜想到的，他点点头问：“那通讯密钥呢？这你应该知道吧？”
　　“ΑZM55*#3，”霍索恩思索着说，“你试试看能不能链接成功。”
　　“好。”邵流迅速输入密钥。
　　“滴——滴——”
　　两分钟后，通讯接通。
　　略显滞涩的声音缓缓传出：“这里是洞夭，请告知接入对象的通讯代号。”
　　霍索恩立刻兴奋地小跑上前，报出了自己的通讯代号。
　　确认完身份信息后，邵流很快便和对方确认了新的接应地点，那里距离他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并不太远。
　　对方最后告知：“我们将在十分钟后赶到。”
　　通讯挂断，邵流转过头：“还有十分钟。”
　　与此同时，操控屏突然转红，“滴滴”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驾驶舱。
　　邵流迅速按动各项令人眼花缭乱的操控按钮，避开由远及近的流弹。
　　然而刚刚躲开流弹，大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好几击激光炮又接踵而至。
　　邵流飞快操作着，也只勉强避开几波攻击，最后仍被一发激光炮击中了方位控制仪。
　　星盗们的显而易见——
　　让星船失控，无法向正确的方向逃离。
　　好在他们的计划便是等待接应部队的到来，并不打算进行长距离跃迁，方位控制仪的破坏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但这接连的几波攻击对星船的影响不大，对选手们的心态影响却很大。
　　“十分钟，我们还能撑住吗？”有人极其紧张，颤抖着地问。
　　选手们的实战经验基本限于小范围的机甲作战或贴身肉搏，要论战舰对抗，这还是头一遭，自然也难以估量双方的力量高低程度。
　　但邵流能够驾驶星船已是不易，要论战舰对抗的经验，他实在也没有多少。
　　就在邵流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娄清站出来说：“能不能撑住不都得撑吗？不然直接放弃，你要从这里跳下去吗？那我还能送你一程。”
　　娄清的话一出，刚刚质问的人立马不吱声了。
　　话糙理不糙，再难的路都得自己去开辟，再难的险境，也得自己去破除。
　　由古至今，千万战役，皆是如此。
　　就在他们争执时，刚刚出去检查星船受损情况的人相继跑回来汇报。
　　“底部能源舱受损程度在20%以内！”
　　“星船两翼受损程度在30%以内！”
　　还好，这样的受损程度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邵流听到汇报，心头刚刚放松一点，便听到了最后一项：“出口舱门的受损程度在50%左右，并且出现裂缝，洞穿总面积约为半平方米！”
　　“半平方米？”
　　来人喘着气说：“是的，星船启动的时候出口舱门接连受到三次炮击，裂开的面积很大。”
　　“这下可真的麻烦了，”邵流在操控屏上飞快点动，尽力避开接连不断袭来的炮火，“还有七分钟，我们只能滞留在星球平流层，不能继续往宇宙里逃了……那就得直面星盗的炮火，这艘星船不一定顶得住。”
　　“更麻烦的是，我们和接应部队确定的汇合地点在宇宙中，我们现在无法继续向目标地点前进了。”
　　邵流刚说完，大家立刻吵作一团。
　　“这可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要输在这里了吗？”
　　“……”
　　目前判断出的情况太过悲观，大家吵嚷几句后，嘈杂的争执交谈声很快小了下去。
　　驾驶舱内由极动转为极静，前后甚至没超过一分钟。
　　“情况还没那么糟糕，”一片绝望的气氛中，娄清凝重道，“我或许可以补上出口舱门处的裂缝。”
　　“你有办法？”众人的眼睛登时一亮。
　　“我不确定，”娄清皱着眉说，“这样，你们尽力躲避星盗的攻击，我出去试试看能不能补上裂缝。”
　　她说完便迅速向外跑去，人影很快消失在驾驶舱内。
　　“希望一切顺利。”


第80章 星际迷航07   星船坠亡，比赛结束……
　　为了躲避来自后方的流弹, 星船在高空中迅速地来回穿梭飞行，左摇右晃的震荡让飞速奔跑的娄清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清清姐，你真的有办法补合舱门吗？”于庚努力跟在后头。
　　“我带了一瓶星云液, 模拟舱扫描身体数据投放进赛场的时候，把它也扫描进来了。”炮火和撞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娄清只有大声把话喊出来才能勉强让人听到。
　　“星云液？”于庚有些困惑。
　　“对, 我之前研究过这种材料，它不仅能高度强化机甲的防御能力, 同时也是顶级的机甲修补材料。”
　　娄清紧紧抓住身边的椅背，以防自己被星船的猝然转向甩丢出去：“既然它能用来修补机甲, 那大概率也能用来修补舱门。总归我们只要让星船能保持完好状态进入宇宙中，到达和接应部队约定好的地点就行！”
　　娄清话只说了一半。
　　她在乔博士的工作室里泡了那么久,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造机甲太难，但不过是修补点东西, 多少还是能照猫画虎地试一试的。
　　“我明白了！”于庚大声喊。
　　他听明白了娄清的意思，心知她也不过是在搏一点可能性而已。
　　不过他仍有困惑的地方：“可是清清姐, 你为什么会把星云液带来赛场啊？”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带在身上还能放在哪里？
　　娄清当然也尝试过把它好好藏在家里，然而临出门前仍觉得不放心, 最后还是把它带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呢？
　　但这个原因听上去并不是很美妙，娄清瞥了眼前方的跟拍球——
　　她还没有在亿万联邦公民面前暴露本性的准备。
　　“小孩子家家的, 好奇心收着点。”
　　“我……”
　　于庚当然不认可这种敷衍的回答。
　　他用脚抵着地面的凸起的门坎，扛着巨大的惯性往前挪动：“我怎么就是小孩子了！”
　　娄清比他快上几步，此刻已经冲到了出口的舱门处：“你不是小孩子, 为什么喊我姐？”
　　没等于庚再开口，娄清已经蹲在了舱门边。
　　于庚也不是不分轻重的，眼下的局面里, 当然还是正事要紧。
　　“于庚，你扶着我！”
　　“好，没问题！”
　　“你拉着旁边的扶手，先固定住自己，再用力拉着我，”娄清谨慎地掏.出瓶装的星云液，凝重地解释道，“我怕待会儿星船震一下，我直接把整个瓶子都洒了。”
　　于庚一五一十按照娄清的吩咐，让两个人都能固定住，尽量不被星船摇晃震得东倒西歪。
　　“希望它能管用。”
　　娄清深吸口气，一把拔.出瓶盖。
　　*
　　“滴——滴——”
　　“警报！警报！”
　　“星船当前受损程度已达30％！建议立即停航修理！”
　　邵流一边苦笑着，一边思索该怎样躲避紧追不舍的星盗们。
　　如果现在能够停航修理星船，他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操控屏不断闪烁着代表危险的红光，警报声在整个驾驶舱里不停回响。
　　对驾驶星船一窍不通、完全帮不上忙的其他人抓着扶栏稳定身型，一个个都乖巧地待在角落里，尽量不给已经焦头烂额的邵流再增添麻烦。
　　“娄清真的可以把舱门补上吗？”
　　“不知道……我印象里她是没选过机甲师课程的。”
　　“不说课程，她上军校也才没多久吧？”
　　“……这届星河对抗赛都才进行不到半年，她是比赛比到一半入学的，你说呢？”
　　“这……”
　　“说够了吗？”尹佐冷冰冰开口。
　　其他人听到声音，纷纷看向他。
　　尹佐平时总是临到阵前犹豫退缩，这时候反而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娄清说话：“你们这么能说，不如你们去看看能不能补上舱门？”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静默下来。
　　星船仍在不停地晃荡，尴尬的气氛被掩埋在沉重的轰鸣声中，几不复见。
　　“帮不上忙没有关系，”尹佐听到自己说，“起码不要拖后腿吧。”
　　外头炮声隆隆，尹佐恍惚中望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也曾在娄清站出来尝试破局时，头一个提出质疑和反对。
　　软弱或许是人类的本能，退缩或许是反抗中的常态。
　　但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受到庇护的人可以选择裹足不前，却万万不该在困厄之柱上添柴加火。
　　“舱门修复好了！”
　　邵流惊喜地看着操控屏上显示的最新信息：“我们可以离开了！”
　　大家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怔愣了一瞬，然后纷纷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走吧！”
　　“冲啊！”
　　*
　　这艘抢来的星船各项功能都很完备，连行进速度都非常快。
　　虽然在星盗们的追击下绕了些弯子，但操作愈发熟练的邵流很快便带着一船人驶进了茫茫宇宙。
　　不出几分钟，星船便赶到定位点。
　　邵流通过探测仪接收到了接应部队的信号，随即发出了链接通讯的请求。
　　“星船受损程度已达50%，处于极度危险状态，时刻存在坠毁风险，”邵流如实表明当前情况，然后提出要求，“请开启接驳车，引渡当前受困于星船的所有人员。”
　　这个要求十分合理。
　　接应部队原本就是来接他们回联邦的，当然也没有接一星船尸.体的打算。
　　正巧在两方互相对接上后，穷追不舍的星盗们见势不妙，也停止追击，没有进入宇宙中，这也为引渡创造了较为安全的环境条件。
　　星船的红色警报不断“滴滴”作响。
　　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接驳车没两分钟便从接应战舰的出舱口缓缓开出，最后停留在星船的接驳口上。
　　接驳车容量不大，一车只能乘载十个人左右。
　　选手和救援小队混在在一起，分批次经由接驳车引渡至战舰中，而邵流和娄清都留在最后一批。
　　“接驳车马上就到，你跟着这一批走吧？”炮火停歇，邵流在难得的静谧中望着娄清。
　　“不，我等最后一批再走。”经历了大大小小那么多战役，娄清早已习惯留下断后。
　　“星船的受损程度已经达到60%了，”邵流的表情中带着不赞同，“你知道这意味着……”
　　“意味着很可能等不到最后一批人引渡，星船就会坠毁。”
　　邵流一怔：“你既然知道……”
　　“所以我就更不能现在走了。”
　　引渡过程中，星船只要保持悬停不动就可以，不需要邵流进行多余的操作。
　　他环抱着好不容易得到放松的双臂，皱着眉想，他倒要听听看娄清能掰扯出什么理由来。
　　“既然星船随时可能坠毁，你的星船操控任务就是重中之重，”娄清靠在操控台的边缘，“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帮上你的忙？”
　　邵流听完一怔：“你又不会驾驶星船，能……”
　　“谁说我不会的？”娄清好整以暇地笑着说，“我现在学会了。”
　　“你明明……”邵流才吐出几个字便骤然停下。
　　他听明白了娄清的意思——
　　就在旁观他操控星船的过程里，娄清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干预，但她已经悄悄偷到了师。
　　“这就叫有备无患。”娄清微微扬着下巴。
　　“你总是有B方案。”邵流不由也笑起来。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自信张扬又有底气，勇往直前，从不撤退。
　　“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娄清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兴奋。
　　“是的，”邵流看着娄清的脸，心中泛起些不舍之意，“很快就结束了。”
　　“我的总分第一名肯定稳了！”
　　“对，”邵流也为她高兴，“是你的。”
　　“第一名有三千万联邦币奖金！”
　　邵流：“……”
　　气氛一瞬间被破坏的彻底。
　　“三千万啊，”娄清作苦恼状，“这可得花到猴年马月啊？”
　　平平无奇气氛毁灭小能手。
　　不愧是你，娄清清。
　　邵流心念转动，最后还是从心祝贺：“看来以后请你帮忙，三十万联邦币是不够你身价了。”
　　娄清高兴地哈哈笑了两声，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说：“没关系，涨价归涨价，熟客我可以给你打折！”
　　邵流：“……谢谢了。”
　　娄清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砰！”
　　静谧的环境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断。
　　毫无防备下，娄清和邵流双双被剧烈的震颤晃倒在地。
　　“是星盗！”
　　“他们竟然还没放弃！”
　　那一颗流弹是冲着接驳车来的。
　　星船除了剧烈晃动片刻外，并没受到太大影响，然而接驳车却彻底被摧毁在流火中，像滑落的流行般从宇宙中直坠而下。
　　星盗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他们并不想和庞大的接应部队硬碰硬，但也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轻易放过这群一而再再而三背逃的“肉票”。
　　“其他人都引渡完了吗？”
　　“除了和接驳车一起……都引渡完了。”
　　中间省略的意思也很明显，两人都没再提。
　　“那就好办了。”
　　“你是想……”
　　“可以吗？”
　　“……好！”
　　邵流迅速联通接应战舰的讯号。
　　“接驳车毁坏了，现在引渡不了……”对方十分着急。
　　“不用引渡，”邵流和娄清异口同声，“我们不走了，你们快赶回联邦！”
　　“你们想要做什么？”对方惊讶地急匆匆问。
　　邵流和娄清对视一眼。
　　然后他们齐声道：“和星盗同归于尽！”
　　*
　　五分钟后。
　　损坏过半的星船启动了自毁程序，银白的星船外壳燃起炽热的红色火焰——
　　它像一颗璀璨而闪耀的星辰，直直向下落去。
　　“砰”的一声！
　　荒芜星球的高空中绽放出绚烂而夺目的光芒。
　　【恭喜7号选手赢得阵营战胜利，获得47点击杀分，20点阵营分，总计67点，目前位列第一名，退出程序加载中】


第81章 星际迷航08   赛后采访，星网热潮
　　五场比赛结束, 娄清不出意外地拿下了总冠军的头衔，本届星河对抗赛也就此画上了句点。
　　纵观几十届星河对抗赛的历史，连着拿下五场分赛MVP的选手, 娄清还是头第一个。
　　单就比赛实绩而言，这个冠军可谓是含金量十足，绝对值得各大媒体蜂拥而上争相采访。
　　所以理论上来说, 这次赛后采访的场景应该尤为壮观，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联邦严密的防控号召下, 到场媒体屈指可数，也不过比上一场比赛结束时多了寥寥几位而已。
　　不过虽然到场人数不多, 该有的流程却一个不落。
　　从特邀嘉宾感言到盛大的颁奖仪式，等娄清拿到奖杯的时候, 距离比赛结束甚至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密集的比赛本来就令人疲惫，好不容易比完赛, 娄清满脑子都是快点结束、回家睡觉，繁杂不休的各种仪式只令她无比厌烦。
　　在这样的神游状态下, 娄清并没太注意面前许多人你来我往相继不休的发言。
　　所以在颁发完奖杯，欧元帅作为特邀嘉宾，笑着问她现在有什么想法时, 她不假思索当场来了句：“想知道总冠军的三千万奖金什么时候发给我。”
　　场面一时间陷入极度的尴尬中。
　　不过欧元帅经验丰富，反应也很快, 开了个小玩笑后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但娄清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多少还是有点用处，后面的感言和采访阶段都进行得更快了一些。
　　在散场前，欧元帅代表军部谈了谈本届比赛中的一些改革, 以及实行改革的初衷。
　　“想来在场各位都发现了，本届比赛的前期赛制更多是选手间的互相对抗，但进行到中后期时, 不论是地图还是赛制，都在引导着各位选手采用合作形式，共同面对地图中的固有敌人。”
　　谈到赛制改革，娄清总算提起点兴趣，竖起半边耳朵去听。
　　“其实这也是几位选手在比赛中猜测过的，”欧元帅神情自若侃侃而谈，“近日里异种接连袭击首都星，这引起了军部的高度重视。”
　　“我们经过协商，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在当前情况下，与其考验选手的个人能力强弱，我们更希望星河舰队的新鲜血液们具备完善的大局观，遇难不惧，遇险不惊，能够和队友并肩作战，打倒看似无法打倒的敌人。”
　　“这也是军部想要告知民众的，”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不论异种多么难缠，多么危险，军部永远会站在第一线，永远会顶在所有民众前面。”
　　“希望大家能多给军部一些信任，也多给军部一点时间。击溃异种只在早晚，希望我们可以共同相信着这一点。”
　　“谢谢大家。”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是欧元帅笔挺而深重的90度鞠躬。
　　“啪啪啪！”
　　台上台下登时掌声雷动，明明会场中人影稀疏，偏偏鼓掌鼓出了人山人海的效果。
　　娄清和其他人一起鼓着掌，表情却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她第一时间追上欧元帅。
　　欧元帅走得不急，见她追上来，好声好气道：“总冠军的奖金转账不归我管，你可以去问问主持人，她应该知道这是谁负责的。”
　　娄清有些尴尬：“我不是想来问这个的。”
　　“那是我想岔了。”欧元帅笑说。
　　娄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她并没有证据。
　　不过这并不重要，娄清还是扯回正题：“我是想来问您，这场比赛里我用到了您送的星云液，并且这直接推动了我们最后的胜利……这是比赛允许的吗？”
　　“都是巧合罢了，”欧元帅不以为意，“一开始也没人能想到，你们最后会需要修补星船。”
　　“确实是巧合，”娄清点点头，“但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欧元帅闻言摆摆手：“既然你不是为了在比赛里投机取巧特地带上它的，那赢在运气上又有何妨呢？就算在正式的战场上，谁又能肯定，我们不需要拼运气呢？”
　　“但这和您赛后发言里说的不太一样，”娄清终于问到关键点上，“您方才说军部改变赛制，是希望让民众看见新一代的选手们可以并肩作战，打败看似无法打败的敌人……”
　　这的确是欧元帅的意思，他没有反驳，静静等娄清往下说。
　　“但是如果没有您送的星云液，我们完全有可能败在中途，在星盗门层出不穷的炮火中殒灭殆尽。”
　　欧元帅认真听完，然后笑着说：“但你们最后胜利了，不是吗？”
　　娄清皱着眉纠正：“我们有很大可能会输，而我们一旦输了，就达不到您说的改制目的，所以这个目的也并不成立。您说军部想让民众看见无限可能，但事实上……”
　　“事实是不论因为什么，你们最后赢了，”欧元帅完全没被她影响，自顾说道，“而军部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这个逻辑根本不成立！
　　娄清拧拧眉还想反驳，欧元帅却抢先开口：“凡事不要太纠结过程。”
　　“等你长大点就知道了，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明明是前后逻辑不通，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娄清越听越不舒服，当即就想反驳，然而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娄清，你在干嘛啊？大家都准备拍合照了，就等你一个呢！”
　　“我……”娄清敷衍地解释一句，回过头时却连欧元帅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有了。”
　　“太好了！那快来拍合照吧！”
　　“……行吧。”
　　娄清还是被拉去一起拍了合照，但她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站位时也只站在最边上。
　　比赛统共一百名选手，人数本就很多，密密麻麻站在一起时一下子都分不清谁是谁。
　　遑论其他选手们一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唯有娄清瘦瘦弱弱地挤在边上，稍微挪一挪就连脑袋都瞧不见了。
　　摄影师急哄哄喊：“娄清！你往中间站，不然摄影机看不到你！”
　　话音一落，旁边的选手们纷纷哄笑成一团。
　　娄清：“……”笑什么笑？她在女生里已经算是很高了！
　　“娄清，你到中间来吧！”尹佐高声喊，“总冠军就有点总冠军的样子，要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啊！”
　　尹佐喊完，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起哄，吵嚷着说要总冠军登头亮相，吸引目光。
　　如果拿个总冠军还要有这样的代价，娄清宁愿……等等，总冠军有三千万奖金，那还是要争取的。
　　她最后还是没有坚决反驳，按照大家的意思站到了最中央。
　　按照比赛总名次排列，她位列第一，邵流位列第二。
　　他俩一个是五场MVP，一个是两场MVP，分差虽然还是有好些……但到了第三名，分差才开始真正的断层。
　　他们的总分实在太高，令人叹为观止，连排位子拍照时，大家都自觉把第一排中央的位置留给了他俩。
　　然而摄影师还是不满意。
　　他皱着眉喊：“要不你俩再往前站站吧？你们现在这个站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凹’字啊，也太难看了吧？”
　　娄清：“……”
　　摄影师最后按下快门时，娄清和邵流是一起站在所有人前面的。
　　相比之下，娄清站得更靠前一点，据尹佐所说，这是属于总冠军的殊荣。
　　虽然娄清并不想要这样的“殊荣”就是了。
　　这张照片隔天就出现在了星网上，经过选手们的相继转发，原图的点赞数迅速超过十亿。
　　照片带着娄清的名人名言“想知道总冠军的三千万奖金什么时候发给我”，一起登上了热搜话题前列。
　　底下的网民们“哈哈哈”笑作一团。
　　“这个发言非常娄清了！”
　　“竟然敢这么和欧元帅说话，我愿称之为强者！”
　　“感谢娄清承包了我一整年的笑料！”
　　娄清：“……”
　　明明赛后采访现场人丁寥落，谁能想到星网上却如此异彩纷呈呢？
　　处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中，娄清自闭地龟缩在家里，完全不想出门。
　　邵流约她出门好几次，说是妹妹特别想见她，都被她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拒绝了。
　　然而邵流始终不肯放弃，娄清便换了个法子。
　　她对邵流说：“我也挺想小邵听的，不如你把光脑给她，让我和她联个视频？”
　　其实只是想见见娄清，甚至根本没和妹妹提起这一茬的邵流：“……”
　　最后邵流还是让妹妹和娄清通了个视频，他自己却只能悄悄躲在旁边听她们聊，卑微得不行。
　　更可气的是，邵听高高兴兴地和娄清聊完天，还要翘着下巴来糗他：“哥哥真是不行，打个视频都要借我的名义！”
　　邵流皮笑肉不笑：“……你的棒棒糖没有了。”
　　娄清不知道他们这边波澜起伏的故事，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把邵流应付过去了，没想到隔天又接到了邵流的通讯。
　　娄清郁闷地接起通讯，一开口便是拒绝：“我最近真的不大想出门……”
　　“不是，我不是找你说这个的，”邵流尴尬中又有些失落，“我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启程去伯克星，要不要一起去。”
　　“伯克星？”娄清没听明白，“我没打算去伯克星。”
　　她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为什么邵流会觉得她想去这个星球？
　　娄清觉得邵流最近一直奇奇怪怪的，现在越发莫名其妙起来。
　　“你没收到军部的消息吗？”邵流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请星河对抗赛前三名选手即日前往伯克星，作为培训生加入星河舰队训练。”
　　有这回事？
　　娄清纳闷地检查了一遍最新消息，发现还真有。
　　原来邵流没有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进化……是她自己的消息太落后了呀……
　　“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看见消息。”娄清语带歉意道。
　　“没事，”邵流哪里会责怪她，“那你现在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们可以乘同一班星船。”
　　“明天走吧……”娄清不确定道。
　　“好，那明早九点星航站口见！”邵流一锤定音，迅速挂断通讯。
　　等等，她好像没说要和邵流一起去吧？
　　他怎么就默认俩人一起走，甚至把见面时间地点都给定了呢？
　　娄清十分纳闷。
　　好像……他还是有点奇怪呀。
　　与此同时，邵流家里。
　　邵流头一次抢先挂断和娄清的通讯，心如擂鼓，砰砰直跳。
　　邵听坐在他旁边摇头晃脑：“我跟你说，追人呐，就是要这么果断！”
　　邵流把满桌棒棒糖推给她，面上却仍充斥着怀疑：“希望你的办法有用。”
　　“嘁！肯定比你厉害！”
　　“呵。”


第82章 星际迷航09   拍照勒索，培训誓约……
　　第二天, 娄清乘着悬浮车前往星航站口时，收到了星河对抗赛官方的总冠军奖金转账。
　　娄清心花怒放：“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很多啊！”
　　对方小心翼翼：“毕竟被全星网催促着，我们也实在不敢怠慢。”
　　挂断通讯后, 望着账户里的一长串零，娄清心满意足地下了悬浮车。
　　心情舒畅时，连多日行径奇怪的邵流都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娄清远远瞧见他，想都没想就笑着朝他招手示意：“邵流！”
　　邵流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他在星航站口等了很久, 目光就没从路边来往的悬浮车上移开过。
　　娄清下车的时候，邵流一眼就瞧见了她, 立刻站起身迎上来。
　　原来邵听的办法真的有用。
　　邵流不知道娄清心情好其实是因为收到了奖金转账，他恍惚地看着娄清的笑脸想。
　　直接拍板见面的时间地点不让人拒绝, 不仅能顺利把人约出来，其实也不会太让人生气啊。
　　“现在才八点半, 你来得挺早啊，”邵流一见着娄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目光游移，最后挪到自己手腕环着的光脑上，“比我预计的早很多。”
　　“那你以为我会什么时候到？”娄清纳罕, “迟到吗？”
　　“不不不，”邵流急忙连连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预计的？我踩点到，然后我们一起卡在最后一秒冲上星船？”娄清似笑非笑，“你特地等在门口, 不会就是准备帮我收拾烂摊子吧？”
　　“不不不不当然不是！”邵流急得耳根都充血泛红，“我……”
　　“好了，不用解释, ”娄清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歇了逗弄的心思，“我开个玩笑而已。别站在这儿了，上星船吧，等会儿别聊着聊着把星航给错过了。”
　　*
　　伯克星距离首都星不算太远，其实原本跃迁几次就可以到达，只不过伯克星作为军事基地，具有高度的机密性，所以娄清和邵流只能乘坐航用星船到达临近的约克星后，再乘坐军部专用的短途星船前往伯克星。
　　转乘比长途跃迁更耗费精力。
　　转完最后一次星航后，娄清一坐到位子上就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邵流坐在娄清旁边，等了许久后，他小心地凑近娄清耳边，轻声念了几遍她的名字。
　　娄清没有任何反应，想来确实是累得很了，睡意也深。
　　邵流放下心来，悄悄退开她耳边，然后以极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睡颜。
　　娄清从前生活在垃圾星上，不仅营养没跟上，而且在垃圾星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为了抢夺最佳的捡垃圾时间，她的作息也时常是颠倒的。
　　所以她刚来到首都星参赛时，其实身型面色都不是很健康，肤色也是从不沐浴阳光的苍白。
　　经过这几个月良好的营养供给，她面部尖锐的线条已柔和了许多，五官的隽秀和优越也愈加明显。
　　“唔……”
　　邵流望着她出神时，娄清突然出声，把邵流吓得一个踉跄。
　　他一瞬间撤回身，端端正正地坐回位子，刹那间无处安放的双手只好老老实实放在自己腿上，仿佛做坏事被家长当场抓住的小孩子。
　　然而娄清只是稍稍挪了挪身子，连眼睛都没睁开，很快又没了动静。
　　邵流方才差点被吓出好歹，此刻哪怕见娄清没有后续动作，一时间也不敢再做些什么。
　　等了快有五分钟，邵流才重新鼓起勇气，慢慢再度向娄清身边探去。
　　而娄清挪动身子后，面对的方向朝邵流这边转了些，这也方便了邵流的探看。
　　用目光将娄清的整张脸描摹一遍后，邵流的心思再度蠢蠢欲动。
　　他不甘心只停留在看的程度，犹豫地伸出手，向娄清脸侧滑落的碎发探去。
　　然而就在碰到娄清的头发时！
　　几乎是同一瞬间！
　　娄清突然睁开了眼！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谁也没出声。
　　邵流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了，他反应过来后，像身上着了火般“蹭”得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但娄清哪里那么容易放过他？
　　她顿了顿才开口：“我说……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
　　娄清要猜到了吗！？
　　她这就要知道自己喜欢她了吗！？
　　邵流心里紧张到极致，表现在脸上反而是僵硬得面无表情。
　　他不由开始飞快地思考，等娄清把话问出口之后，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应。
　　是直接承认吗？
　　还是再等一等，等到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再自己告白？
　　这么重要的事，由娄清先问出口好像不是很好吧？
　　“你该不会是……”娄清语气凝重，“在偷拍我的睡姿吧？”
　　邵流：“……”
　　邵流：“？？？”
　　你这是在说什么？
　　娄清不知道他的一长串心理活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
　　她面色古怪道：“不会吧，不就是之前在训练营里偷拍了一下你，这么快就要报复回来了吗？”
　　娄清突然灵光一闪，一瞬间明白了邵流这段时间为何总是奇奇怪怪的。
　　她的面色更奇怪了，警惕问道：“我的总冠军奖金也就三千万联邦币而已，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这个第一名可是我自己堂堂正正挣来的！”
　　“我怎么可能对你的奖金有想法……”邵流人都要傻了。
　　这都是在说什么啊？
　　然而娄清并不相信他苍白的反驳。
　　她谨慎地表明态度：“不论你拍到了我多丑的睡姿，我都不可能花钱买的。”
　　邵流：“……”
　　“我真没有，不信的话你看我相册！”
　　邵流无奈下，当场掏.出光脑，想要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看到相册内容时，他瞬间又合上了光脑——
　　相册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排列着上百张娄清的赛时直播截图和采访照片。
　　这可不能让娄清看见……
　　如果让娄清瞧见了，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
　　这样搜集照片的样子简直像是变态，肯定会把娄清吓跑的吧？
　　然而娄清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见他明明说要打开相册，临到头来又反悔，不由更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果然没干好事，”娄清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关系，我是不会因为照片屈服的。想从我这里拿钱，那是门都没有的。”
　　邵流：“……”
　　*
　　星船缓缓下行，降落在黄沙漫天的伯克星上。
　　一直等到进了分配好的宿舍，娄清都没再和邵流说过一句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骗钱不耻，骗她不行。
　　“这个训练基地已经很久没有女生来过了，”接引人抱歉道，“所以不能给你安排单独的宿舍楼或者宿舍层。”
　　“没有关系，”娄清不以为意，“有单人间已经很好了。”
　　“等你们放好东西，待会儿我会陪你们一起去领星河舰队培训生制式的服装和徽章。”
　　娄清闻言，登时把包向床上一甩：“我的东西放好了。”
　　接引人：“……那我们等等其他人吧。”
　　然而他们刚走出房间，迎面就瞧了见邵流和其他一起到达的培训生。
　　“你们都把东西放好了吗？”接引人怀疑地问。
　　“对啊。”
　　“嗯。”
　　“都好了。”
　　“……”
　　十分钟后。
　　接引人带着一众新人们领完东西：“按照每年培训生进基地的传统来说，下午会进行一个正式的宣誓仪式。”
　　按照传统是这样……也就是说今年并不一样了？
　　娄清心念转动，继续往下听着。
　　“……但今年不同的是，异种袭击过于频繁，并且出没地点越来越向首都星人流集中地带靠拢，这个你们在新闻上应该也看到过。”
　　这类消息已经在新闻播报上霸屏快一个月了，大家当然都知道。
　　他们纷纷点头，这并不出乎接引人的预料，他接着往下说：“其实异种的攻势比目前公开的情况还要更大更紧密，不仅仅是商业区，连机密性的实验室也遭受到了异种的集中攻击。”
　　这条消息的冲击性不可谓不大。
　　袭击商业区和实验室，完全不属于一个性质。
　　前者尚且可以算是无差别袭击人流密集处，后者……便是有目的有组织的袭击行为了。
　　异种的智慧有那么强吗？
　　娄清不由皱着眉思考。
　　其他人的表情也纷纷变得凝重。
　　“所以原本要带你们训练和宣誓的老队员，全都临时被喊去出任务了，现在伯克星上除了你们之外，就只有我这样的普通工作人员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日程怎么安排呢？”
　　接引人伸出两根手指：“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等老队员出任务回来再带着你们走流程。”
　　“第二，不等人，我把日程表发给你们，你们自己安排。”
　　大家听完，纷纷露出了然的目光。
　　这还用选择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
　　算上娄清、邵流，和对抗赛里拿了第三名的蒋峻熙，这批星河舰队培训生总共有二十多个人。
　　二十多个人，说多其实不算多，但当他们挤在一个并不宽敞的小木屋里时，也显得十分拥挤。
　　“伯克星的环境条件不是很好，”接引的工作人员带着歉意道，“和星河训练营没法比，你们将就一下。”
　　“您别多想，”蒋峻熙很有礼貌，“这里挺好的。”
　　大家按着接引人说的，两两一组，互相帮对方别上代表星河舰队一员的徽章。
　　蒋峻熙十分自觉，自己找其他人成组，所以饶是娄清再不愿意，也自动和邵流被分在了一起。
　　娄清比邵流矮一些，又不想麻烦地抬高手给他别徽章，最后也只给他别在胸口下方许多的地方。
　　当然，邵流给娄清别上徽章时，小心翼翼，认真得不行。
　　“我宣誓，作为星河舰队的一员，我将以战胜异种为毕生所任！”
　　“临危不惧，遇险不惊！”
　　“勇往直前，永不放弃！”


第83章 浊世清流01   沙漠绿洲，正红机甲……
　　同期的星河舰队培训生一共有二十多人, 个个都来自顶尖军事系高校。
　　与娄清几人不同的是，其他人没有走成通过星河对抗赛特招的路子，他们多数都是毕业后在其他部队里待上几年, 后来才因为表现优异被选拔过来的。
　　因此娄清几人虽然在同期培训生中年龄最小，却没有受到任何优待或帮助，反而一直被其他人隐隐排斥着。
　　按照常理来说, 这时候娄清、邵流、蒋峻熙就该自动组成一个小团体，然而事实也并非如此。
　　娄清始终记着邵流偷拍自己照片的事情, 虽然说不上怀恨在心，但也完全不想理睬他。
　　邵流几次想找她搭话, 回回都以娄清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身旁告终。
　　处在这样的奇异气氛里，蒋峻熙只觉得煎熬无比。
　　他忍不住鼓起勇气询问邵流：“你们究竟闹了什么矛盾啊？”
　　邵流无奈：“没闹矛盾, 只不过有点误会。”
　　“既然是误会就赶紧澄清呀！”
　　蒋峻熙不由替他着急：“误会一直拖着，可就不仅仅是误会了！”
　　邵流苦着脸：“我现在就在想该怎么解释。”
　　“行。”蒋峻熙点点头,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随时可以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可惜这也不是旁人能帮的上的, 但邵流仍然满心感谢地锤了锤他的肩膀：“谢了。”
　　这边邵流和蒋峻熙还能聊上几句，那边的娄清却陷入彻底的孤僻状态中。
　　同为培训生的军部“前辈”们不想和她交流，而她也不想和同为特招生的“不义人士”邵流交流, 所以娄清来到伯克星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和人说过话。
　　这种孤僻的状态在娄清第二天出门参训时遇见了转机。
　　伯克星黄沙漫天、狂风漫卷, 生态环境极其糟糕，除却基地的工作人员外，整座星球上几乎没有活物。
　　训练基地外笼罩着防护罩, 然而娄清等一行培训生的训练场地却位于防护罩圈定的安全区外——
　　他们今天的训练内容，是要根据星球规划图锚定的位置开凿一条人工沟渠，便于往后建造人工绿洲。
　　“在伯克星上建造绿洲有什么意义？”娄清忍不住问。
　　这颗星球完全不像是能够居住的样子, 即使能够栽起树林、划出沟渠，也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移居过来。
　　助理教官也说不上答案：“伯克星的开发计划是上面拟定的，具体的目标和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我隐约听人提起过，大概有关于一个生物保护计划。”
　　生物保护计划？
　　娄清望着防护罩外席卷的尘沙。
　　这座星球……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物能存活下来的样子。
　　还有人问：“建造绿洲也不是不行，但星河舰队的目标是抗击异种吧？训练内容不说实战，多少总得和异种沾点关系，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挖沟啊？”
　　助理教官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这回的问题是他熟知答案的。
　　他指着透明的防护罩，面向娄清说：“你们几个参加过星河训练营的，应该都知道重力室吧？”
　　在娄清点头过后，他接着往下说：“这里的训练机制也是相同原理。极端环境往往能够最有效地训练机甲微操，让你们迅速掌握动态平衡能力。”
　　“这是真的吗？”
　　其他“前辈们”没参加过星河训练营，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只能向娄清几人求助。
　　娄清也没为难他们，当即点头道：“这种办法确实很有效，我在参加星河训练营之前还完全没有机甲驾驶经验，但是后来参加比赛的时候，机甲操作也从没拖过我的后腿。”
　　短短一个训练营的时间，从全然的机甲小白，蜕化成机甲实操高端玩家，这是怎样的高效手段？
　　娄清的亲身经历太有说服力，其他人迅速接受了这种闻所未闻的训练方式，不再提出反对意见。
　　助理教官感激地看了娄清一眼，然后走到防护罩前：“你们先装备上机甲，等全部装上之后，我再打开防护罩，带你们到目标地点去。”
　　大家闻言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空间钮。
　　这期培训生里除娄清三人外，其他人都算是有经验的老兵了，自然早就有了专属机甲。
　　至于邵流和蒋峻熙，那也是名校出身，身家优越，根本不肯遇上没有机甲的窘境。
　　只是娄清……看过星河对抗赛实播的人都知道，她从前根本没上过专业军校，也没经历过专业训练，不过是将将从垃圾星走出来的底层公民。
　　饶是娄清作为星河对抗赛的总冠军，拿到了三千万奖金，有了制造专属机甲的资本，按理也没那么快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
　　邵流早早想到这一点，提前为她准备好了新型的顶级空间钮。
　　好不容易等到时机，邵流也丝毫不犹豫，赶在助理教官说话前走到娄清身边：“我刚好带了多余的机甲，可以……”
　　娄清迅速打断他：“知道了，所以呢？”
　　邵流有多余的机甲，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多几台机甲而已，至于特意来炫耀一下吗？
　　啧，真是无聊。
　　“……多余的机甲可以借你。”邵流苦着脸把话接上。
　　“哦，谢谢，”娄清十分冷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有机甲。”
　　娄清一边说着，一边从高高扣着的衣领下拉出深红色的空间钮。
　　乔博士的审美一脉相承，从机甲到装载用的空间钮，全是深深的正红色，在大家如出一辙的黑灰两色机甲中显得尤为突出，仿佛一群兢兢业业的挖渠小队里出了个浓妆艳抹的叛徒。
　　“娄清，你的机甲怎么是红色的啊？”连一直不朝她搭腔的前辈都忍不住好奇地问。
　　娄清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吸引眼球，冷着脸回答：“机甲师的审美比较特殊。”
　　正红色的机甲外壳太过亮眼，看上去特别像是小作坊里批量产出的廉价劣质品，除了外表一无是处。
　　邵流有些担心：“你要不还是用我的机甲吧？外面的环境那么糟糕，万一……”
　　娄清虽然不喜欢过于显眼的机甲外壳，但对机甲性能是绝对满意的，于是当即打断邵流：“不用了，我用自己的就好”
　　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一点。
　　“前辈们”早就对娄清等靠着特招途径进来的培训生不满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很快便开始冷嘲热讽。
　　有人笑着和身边的人说：“我听说过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哈哈哈哈巧了，我也听过这个词。”
　　“机甲和其他东西可不一样，这是最不能贪便宜的。”
　　“你说的对，一碰就碎的机甲还不如没有，真遇着事儿了就得后悔了！”
　　“……”
　　娄清冷着脸瞥了眼说闲话的人。
　　邵流担心地望着她，打定主意待会儿不往前走太快，他得谨慎点跟在娄清后面——
　　万一娄清的机甲出问题了，他也好立刻赶上前帮忙。
　　助理教官见大家闹起矛盾来，立刻着急地喊停训斥。
　　然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星河舰队成员，也从来没做过主教官，要不是原定的教官临时被喊去前线，也轮不到他来带这群能惹事的刺头。
　　他面对着这群联邦顶级军事部队——星河舰队的准队员，心里也实在不大有底气。
　　助理教官训了两句没起什么效果，正好又眼见大家都装备上了机甲，便急匆匆地打开防护罩。
　　“所有人排成一队跟我走！不要掉队！”他顶着风沙高声喊，“我每喊一句‘走’，你们就跟着往后从一开始报数，防止有人走丢！”
　　防护罩打开的一瞬间，漫天黄沙席卷而来。
　　大家或黑或灰的机甲都被沙砾裹成一片土黄色，视线也全然模糊下，他们甚至分不清沙砾和机甲的区别。
　　唯有机甲挪动时挥起机械臂，大家才能勉强根据动态情况分清楚自己该跟着哪边走。
　　“走！”
　　“一！”
　　“……”
　　*
　　漫天狂卷的尘土中，一支渺小的队伍以极慢的速度前进。
　　先前还纷纷不满训练内容的大家此刻已经失去了评判的心情，他们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努力移动，并且不让自己被近乎于龙卷风的风速吹跑中。
　　“呼——”
　　一阵突然大作的砂风吹来，小队中前方的一个人没顶住，连人带机甲被吹走。
　　他连着在砂尘中翻了好几次滚，头脚位置旋转好几次，瞧上去就像在翻连环跟斗。
　　当然，他的心情一定不像翻跟斗一样轻松。
　　眼看着他被越吹越远，助理教官急了：“你们留在这里！我去……”
　　没等他说完，娄清已经走出了队列。
　　她一步一顿，移动速度并不快，走得却很稳，没显露出丝毫不敌风砂摇摇欲坠之感。
　　“娄清！你去哪里！”邵流急忙问。
　　“去救人！”娄清顶着风沙大声喊。
　　“你停下！换我去！”邵流话还没喊完，娄清的身影却已经稳稳地远去了。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原地修整！”助理教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也十分慌张，面上却仍强作镇定：“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如果还没回来！你们就先返回安全区！我去找他们！”
　　计时器的指针逐渐挪到十九分钟的位置时，邵流已经完全按耐不住心底的惶恐。
　　他实在太担心娄清了，恨不得当场冲出队伍去找人，唯有军校生刻在骨子里的“服从命令”的原则让他克制住躁动的心。
　　然而随着二十分钟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
　　几乎就在指针指向二十分钟的那一刻，邵流边喊着“时间到了”，边抬腿迈出了队伍。
　　“邵流！你停下！”助理教官尽力高声喊，“我去！”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队伍后头突然有人喊。
　　众人齐齐望去，远处满目黄沙中，逐渐出现两个缓缓挪动的人影。
　　“是娄清！”蒋峻熙高喊，“他们回来了！”
　　邵流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幕，他停下匆匆的步伐，默默顶着风沙走回队伍里，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失态过。
　　其实别人也没有心情多注意他。
　　娄清拽着被吹跑的人回到队伍里时，其他人纷纷激动地高声问：“娄清！你的机甲！哪里买的啊！”
　　“我也想问！承载力！稳定性！一流！”
　　娄清虽然主动救回了其他培训生，但那只不过出自她身为军人的素养，真要论起来，她的脾气可远远算不得好。
　　在黄沙漫漫的环境里，每个人讲话都需要用非常大的声音。
　　但娄清即使是高声喊着，别人也能轻易从中听出讽刺的味道。
　　因为她大声说的是：“买机甲！不能贪便宜！”


第84章 浊世清流02   地下循环，好人好事……
　　星河舰队一行培训生装备着沉重而庞大的机甲, 花了近乎一整个下午，才算是挖出一条浅浅的小沟渠。
　　小沟渠上不接源头活水，下不至植被麦田, 它孱弱地徜徉在滚滚沙尘中，不一会儿又被席卷而来的黄沙填上了小半截。
　　“这样挖！没用啊！”蒋峻熙高喊。
　　废了半天力气挖出来的沟渠，被大家继续深挖的同时也不断被新的砂尘填进。
　　且不说他们一个个还杵在小沟渠里忙活, 等他们人一走，恐怕要不了几分钟, 这一片干涸的土地便会平坦如昨。
　　“继续向前挖！”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张张嘴都容易被喂进满嘴黄沙。
　　助理教官没工夫回答, 只高高喊了句：“不要停！”
　　娄清的机甲上配了特质的钢爪，尖锐的爪子十分适合用来破开厚积的砂层。
　　武器作为机甲的最重要部位之一, 也提前涂抹过防护性能一流的星云液。
　　在其他人的机械臂逐渐出现磨损，刃口逐渐变钝时, 娄清不仅在挖沟作业上速度最快，甚至连机械臂和钢爪都不见丝毫钝化。
　　娄清继续向前开拓小半米后, 趁着片刻休息时间打量助理教官。
　　他先前没有回答，究竟该怎么阻止挖好的沟渠重新被风沙填埋，而这也是娄清好奇的问题。
　　助理教官此时已经从狭小的沟渠中爬了出来。
　　他的目光一会儿投向沟渠尾处, 一会儿又向娄清所在的沟渠头部投来，似乎在观察寻找些什么, 顶着尘沙左顾右盼间，他正好与摸着鱼的娄清四目相对。
　　而同一时间，周围其他人时不时被暴风吹得左摇右摆, 经常要靠着挖开的长坑稳定身型，他们不知道就在自己身边，竟然有人在明目张胆地摸鱼。
　　助理教官拧着眉, 一个“你”字刚要吐出口，娄清抢先伸出机械臂，给他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然后赶在他出声前把头转了回去。
　　助理教官：“……”
　　机甲微操倒是挺熟练的，怎么就不干正事？
　　不过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娄清重新开始向前挖后，没多久就挖到了新鲜的东西——
　　坚硬的砂层中，一截黑色的胶管露出头来。
　　助理教官迅速抬起沉重的机械腿，向她那边迈步而去。
　　娄清从余光里瞥见他走过来，还以为要来抓自己摸鱼的事，当即开始努力表现。
　　利爪用力挥出几下后，砂层底下的的胶管彻底显露出来。
　　“停下！别挖了！”助理教官蹲在她背后喊。
　　“我不想休息！”娄清还以为他在钓鱼执法，故意让她停下来，压根不上当，“我可以继续！”
　　“停！”教官眼看着她要向胶管动手，一下子慌了神，伸出机械臂便往前挡。
　　“吱”的一声！
　　助理教官的机械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划痕，甚至隐约可见细小的裂口。
　　教官：“……”
　　旁边的大家听见声响，不约而同地往这边看过来。
　　好家伙，一下就把机械臂划伤，这爪子是有多利啊！
　　优质机甲的诱惑大于一切，大家一时间纷纷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娄清，没人还记得自己不久前才嘲讽过她的机甲质量。
　　娄清没想到教官会突然伸手过来，不好意思地喊：“我不是！故意的！”
　　助理教官怀疑地瞅了瞅她，最后还是揭过这一茬：“你出来！那根管子！我有用！”
　　娄清依言爬了出来，助理教官跳下去后，边动作边和尽量简洁地向大家解释。
　　原来因着伯克星尤为糟糕的环境生态，所谓的“绿洲”和“沟渠”与大家常规认识里的并不一样。
　　教官说要挖的沟渠，并不是真的挖出一条沟，可以往里头灌水，而是更类似底下水循环的装置。用来链接各个“绿洲”和“水源”的，就是娄清此刻挖出来的水管。
　　按照助理教官的说法，水循环装置已经铺设了三分之二。
　　他们这一趟出来，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将这一套装置再往前延伸千分之一而已。
　　一支顶级部队的培训生小队、一整天时间、大量能源，就耗在这近乎于无的努力上。
　　星河舰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试图改变一整个星球的生态，真的就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生物保护计划吗？
　　娄清对这个奇妙的训练星球越发好奇起来。
　　*
　　回到安全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因为伯克星的自传速度和它绕临近恒星的公转速度近似，伯克星上保持着半个星球永远是白天，半个星球永远是黑夜的状态。
　　安全区正好建在没有黑夜的永昼区，这里的生物时间和娄清从前居住过的垃圾星截然相反。
　　但人类是难以在24小时阳光普照的环境里良好生存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安全区外笼罩着的防护罩增加了调节光暗的功能，当生物时间入夜后，防护罩的能源壳也变成了深重的黑色。
　　培训生们在暴风吹卷中挖了一天沙子，回来的时候都累极了。
　　或许是黑色的“伪夜幕”带给人下意识的疲惫和困意，也或许是不再有狂风乱卷的环境终于带来点安全感……才刚刚进入防护罩内，有人跟着队伍没走两步就停下来，再也不动了。
　　娄清上前敲了敲他的机甲外壳，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他睡着了。”
　　“没事，第一次出任务，不习惯很正常，”助理教官松了口气，“我背着他走吧。”
　　然而他顶着沉重机甲的压力，背上不再动弹的培训生后，刚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
　　除却自己背上的人外，队伍后头还落下好几个没了动静的人。
　　教官的态度急转直下，丢下背上的培训生“铛铛铛”地就往队伍后头走：“你们是能源石耗尽被困在机甲里了还是饿了想找妈妈吃奶啊！？”
　　还是娄清拦住他：“也就三个人，我、邵流、蒋峻熙各背一个就行。”她说着便往后看了一眼。
　　蒋峻熙被她看得一懵：“我什么时候……”
　　邵流一下踩在他脚上：“没问题，马上来！”
　　虽然是踩在机械脚上，痛感传输过来后更多是麻意……
　　但蒋峻熙还是很震惊！
　　这就是有异性没人性吗！？
　　亏他还……
　　邵流打断他风起云涌的心理活动，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昨天不是说，有什么事情都能帮我的吗？”
　　蒋峻熙震惊至极，可惜他的表情被机甲外壳掩盖了下去：“我说的不是……”
　　邵流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现在就到时候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蒋峻熙拧不过邵流。
　　蒋峻熙最后还是没违背他的心意，好人做到底，帮着把累到昏睡过去的人一路背回了基地里。
　　不过在他的心里，邵流的偶像滤镜可谓是碎了个彻底，他恐怕再也做不到凡事站在邵流那边考虑和说话了。
　　事实上，娄清也没想到他俩会那么配合地帮忙……
　　且不论他俩原本就没有这个义务和意愿，更遑论他们是临时被娄清卖出来强逼着帮忙的。
　　她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说服他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终于回到基地，娄清从机甲操控室里爬出来，率先和邵流道了谢。
　　邵流被她冷待许久，终于说上话，立刻强自镇定地说“没关系”。
　　蒋峻熙不服气：“一起背的人，你为什么不先谢谢我啊！”
　　娄清瞥他一眼：“你当我没瞧见吗？你根本不愿意，是邵流说服你的。”
　　“那又怎么样！结果就是我和他帮了一样的忙！”
　　娄清逻辑清晰：“是邵流说服你的，所以要讨谢也该向他讨。”
　　蒋峻熙：“……”
　　*
　　第二天一早，娄清刚刚起床，还没洗漱完就有人来敲门。
　　“那个，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杜宜修不好意思道。
　　“你说的是哪一件？”娄清靠着门，半睁着眼睛问，“是说你被风吹跑的时候把你救回来？还是你走一半睡路上的时候，把你背回来？”
　　杜宜修脸色一下子就红了。
　　他还记得昨天出任务前，自己也跟着别人一起吐槽娄清的机甲中看不中用，结果现在……
　　不仅娄清的机甲是最中用的，自己甚至还接二连三地被她帮助，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喂！你听得到吗？”娄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杜宜修骤然回过神来。
　　“我是说，”娄清重复了一遍他没听见的话，“不用谢我，咱们银恩两讫。”
　　杜宜修十分震惊：“……你不是星河对抗赛第一名，拿到三千万奖金了吗？”
　　娄清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对啊，那又怎么样？”
　　杜宜修皱着眉：“那你怎么还缺钱缺成这样？”
　　娄清一听便笑了：“你是不是从来没缺过钱啊？”
　　杜宜修尴尬地点点头，娄清笑着往下说：“钱这种东西，哪有人嫌弃多的？”
　　杜宜修：“……”
　　不得不说，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个鬼啊！
　　继蒋峻熙对邵流的滤镜破碎后，杜宜修对娄清的滤镜还没维持一天，也在这一刻里碎了个干净。
　　“那个，”杜宜修突然想起些什么，“我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你说。”娄清高兴地点下收款按钮，态度极其良好。
　　杜宜修呼吸一滞，缓了许久才道：“你的机甲很厉害，我和其他几个朋友都想问问是在哪里买的。”
　　“啊，这种小事……”
　　杜宜修一听她愿意分享，先前的不满之意乍然消失。
　　“付点钱我就说。”娄清淡淡道。


第85章 浊世清流03   赚钱原因，突发任务……
　　收到转账提示后, 娄清把乔博士的工作室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了杜宜修。
　　对方满脸难色：“乔松……这等级别的大师，我们也约不到呀……”
　　娄清显然不是那么有爱心, 满不在乎道：“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等到杜宜修面色泛青地离开，娄清刚想继续去洗漱，突然听到门后头一阵轻轻的“吱嘎”声。
　　“谁在外面？”她边警惕地问, 边小心地向外走，“出来！”
　　“是我。”邵流尴尬地举着双手走出来, “我刚好要出门，不是故意偷听的。”
　　娄清打量他两眼, 发现确实是收拾过了要出门的样子，又想起他昨天主动帮忙的事情, 于是挥挥手没多追究。
　　但她不往下纠缠，邵流的好奇心却仍被勾着：“你刚刚才拿了总冠军, 到手三千万，现在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
　　娄清随口就想用方才敷衍过杜宜修的话来敷衍他, 然而邵流先发制人：“你别说钱不嫌多啊，我不信的。”
　　娄清挑挑眉：“为什么不信？”
　　“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钱的话，之前你陪着逛了一天游乐园, 理应拿到我承诺的三十万联邦币，没有理由退给我。”
　　“这怎么能一样？小听那么可爱, 陪她玩我乐意，”娄清饶有兴致道，“千金难买我高兴, 不行吗？”
　　“千金难买你高兴，”邵流点点头说，“按照这个逻辑, 你昨天也没必要管杜宜修他们几个，又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邵流，”娄清笑了声说，“不要那么认真揣摩别人的心思，很讨人厌的。”
　　讨人厌？
　　邵流心下一紧，很想解释自己不过是想多了解她一点，但这话以他们当前的关系来说，又压根不适合说出口。
　　就这么一犹豫，娄清已经甩上门，回屋里去了。
　　*
　　正式带训的教官还是没有回来，培训生们第二天的训练内容还是挖小沟。
　　大家跟着助理教官，一步一顿艰难地赶到昨天的地方时，那条耗足精力好不容易开凿出来的小沟已经被风沙给磨平了。
　　哎，照这么个挖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叹。
　　他们又花了整整一天工夫，才算把地下循环系统继续向前推进了一些。
　　这半边伯克星处于永昼区范围，天色不会转黑，只能由助理教官看着时间，到点了才能带大家回去。
　　不过他喊收工时，娄清特意看了看计时器，发现距离收工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为什么提前回去？
　　今天外头的风沙比昨日更大，一张口便是满嘴黄沙，娄清不方便开口提问，这困惑一直等回了基地才得到解答。
　　刚进入防护罩内，助理教官就面色凝重地通知：“所有人回去换好衣服，带好空间钮，十分钟后在大厅集合。”
　　十分钟？
　　怕是连跑回宿舍都不一定够吧？
　　大家一听这话，登时四散开跑了个干净。
　　半道上有人喘着气问：“该不会是正式教官回来了吧？”
　　杜宜修嗤笑一声：“你看助教刚才那难看的表情，说是正式教官去世了还差不多！”
　　世事难料。
　　当时的大家不过是开个玩笑，没人想到一语成谶。
　　十分钟后，大家紧赶慢赶卡着点赶到大厅门口。
　　助教点完人数后，匆匆带着他们乘上星船。
　　大家从透明的圆形小视窗里看到漆黑的防护罩渐渐远去，心知星船已经驶离了伯克星。
　　娄清心里浮现起不详的预感——
　　一切都太匆忙了，突发的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等到星船起飞后，助教站在大家面前，面色沉重又哀戚。
　　“军部最新消息，星河舰队B组小队，也就是原定要来带你们培训的教官们……全军覆没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大家一时间甚至没有多少实感。
　　他们连自己教官的面都没见到，对方却已经丧生在前线战场上。
　　或许这就是作为联邦之刃的代价，而这也会是他们即将面对的命运。
　　培训生里反应最大的是杜宜修。
　　他几分钟前才开过教官的玩笑，当时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一下就说对了呢？
　　这么沉重的事情，只有猜错时，才能只是个玩笑，而猜对了……
　　他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咽喉像是被紧紧扼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关注他的状态。
　　助教争分夺秒，继续往下说：“按照原计划，你们是要在经过培训期后，逐渐加入B组小队，慢慢开始跟着执行正式任务的，但是现在……”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做好接过牺牲战士的接力棒，直接走上前线的准备了吗？”
　　直接上前线？
　　什么前线？和异种作战的前线吗？
　　可他们不过是一群刚刚被选拔进来、至今没进行过正式训练、只跟着助教挖过小沟的培训生啊！怎么能打得过异种呢？
　　震惊和迷茫明晃晃地写在大家脸上，他们说不出一个“不”字，也应不下那一声“准备好了”。
　　但助教没有给他们丝毫反应时间，他还在接着往下说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话。
　　“不仅是首都星，临近的许多星球都遭受着异种的集中突袭，星河舰队的其他小队都在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没有人手能临时抽调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战役里，没有老将可以带着你们走。你们必须立刻强大起来，应对扑到眼前的难关！”
　　有人问：“那谁来指挥呢？”
　　助教伸手指向自己，他吸了口气说：“我。”
　　于是又有人满怀期待地问：“您之前参加过几次行动，能先和我们说说注意事项和行动计划吗？”
　　助教这回沉默得更久了。
　　他面对着一双双闪着光的眸子，好半晌才微微撇过头说：“这次的行动地点在蔷薇星，距离首都星只有三十光年。”
　　“蔷薇星作为首都星的附属星，星球定居住户超过十亿。而这次异种集中袭击的，就是蔷薇星的中央政府大楼……”
　　助教讲完前线的具体情况后，快步离开船舱。
　　而就在其他人讨论着前线战场的事情时，娄清悄悄避开人群，追上了助教。
　　助教好不容易离开船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她追了过来。
　　气一下子没缓过来，他下意识故作严厉：“你过来干什么！”
　　娄清像个小流氓似的勾上他的背：“和异种对战的经验吧，我正巧都有点，模拟的呀、实战的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助教一把甩开她的手，自己的手掌却藏在袖子地下发颤。
　　“我想说，”娄清正了正脸色，“如果你没有对战异种的经验，我有，如果你不知道它们的弱点在哪里，我知道，如果你不懂该怎么指挥，我懂。”
　　助教被她戳中了心底隐藏的秘事，浑身一颤。
　　他非常激动：“娄清！临阵换将是战场大忌！”
　　“当然、当然，”娄清安抚他，“我不是要代替你，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没有经验的话，不要太担心，你的手底下还有个现成的经验库呢！随取随用，分文不收！”
　　助教大口喘着气。
　　娄清举起双手笑着朝他示好。
　　助教的心理实在不难猜测。
　　从他先前避过那个“参加过几次行动”的问题起，娄清很快便得出了结论：他一次星斗都没有参加过。
　　这实在不难猜，若不是其他人被临时任务吓得慌了神，也不至于连这点小问题都看不出来——
　　负责教授他们的正式教官都是星河舰队的正式成员，也就是在前线牺牲的小队……这同时也意味着助理教官并不是星河舰队的正式队员，所以他的头衔前面只能加上“助理”二字。
　　其他培训生没经过正经培训，就临时被推到了前方，助教又何尝不是呢？
　　培训生们尚且还是准星河舰队成员，多少有个名分在，助教却毫无准备地被拉到指挥的位置上，面对一个个准成员的问询，他又该顶着多少压力？
　　所以娄清抛下一群惶恐不安的培训生，先追上了助教。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尽力安抚这位。
　　而助教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好意，先前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谢谢。”
　　他过了许久才抬起眼，直视着娄清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娄清笑着伸出拳头：“那就一言为定！”
　　助教也伸出拳头和她碰了碰：“一言为定。”
　　这便成了只有彼此知道的、心照不宣的小约定。
　　教官说完话，转过身继续向船舱外走。
　　娄清想了想，又向前追了两步：“教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助教顿了顿，背对着娄清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如果还能有回来的时候的话。
　　那可是连正式小队都全军折损的战场……
　　他一个半半吊子指挥带着群半吊子学员，真的还能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然后他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娄清爽朗又自信的一声“好”。
　　助教的脚步微顿。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回来吧？
　　至少，有些人可以回来。


第86章 浊世清流04   人类背刺，突发情况……
　　星船降落在蔷薇星的中央政府大楼旁。
　　星船到达的时候, 大楼已经差不多被毁去了一半，周围遍布焦土，只能从剩下半边大楼外墙上攀着的蔷薇花看出它曾经的美丽和繁荣。
　　碎裂的砖瓦缝里可以瞧见半凝固的墨绿色胶状物。
　　娄清发现后, 立即向助教汇报：“这是异种口器中分泌的腐蚀性液体，大楼估计就是被密集腐蚀才坍塌的。”
　　助教点点头：“你带人再搜查一遍附近的情况，有什么发现立刻过来汇报。”
　　娄清应了声“好”, 然后招招手喊来邵流和蒋峻熙。
　　他们三个人在大楼底下晃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便顺着还剩下半截的楼梯向上爬。
　　“娄清，拉着我！”邵流跃过中间断裂的空层, 跳到上方的阶梯上拉住栏杆，然后向娄清伸出手。
　　然而娄清只瞥了他一眼, 很快也腾空跃起，她控制着身体平衡, 正好跳到邵流身旁。
　　邵流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 而娄清向上走时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娄清说着便步履匆匆，不见了人影。
　　邵流呼了口气刚想动作时, 蒋峻熙也跳过来。
　　他真切地劝慰：“现在还是战时，任务要紧, 不要想别的了。”
　　“这话该是我来说才对，”邵流睨了他一眼，冷冷道, “希望你清醒一点，不要大白天的胡思乱想。”
　　“诶，你……”蒋峻熙刚想反驳, 邵流已经跟上娄清，消失在残破的、断了大半截的楼梯口。
　　最前方的娄清小心地探看着附近的环境，边往前走边喊“有人吗”。
　　然而始终没有人回应，还是邵流先跟上来：“有什么发现吗？”
　　娄清摇摇头：“没有，这里可能……”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目光向右前方的灰墙处望去。
　　墙后头传来几不可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没两秒便消失了。
　　娄清比了个手势，然后和邵流一起踩着猫步，分别从灰墙两侧往后绕过去。
　　墙后头藏着的人又矮又胖，他把耳朵附在墙上，听见外头的声响消失了，估摸着搜查的人应该已经离开，
　　他一口气没松几秒，突然整个人都被拉扯着翻了个面，然后被人摁在墙上，连喉咙都被人捏着。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娄清单手卡着他的
　　“别杀我！别杀我！”胖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珠子都开始翻白。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
　　助教尝试接线蔷薇星的政府通讯，然而等了好半晌，通讯仪中也只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是通讯器坏了吗？”杜宜修怀揣着希望问。
　　助教拧着眉，转而将通讯打向娄清，没两秒就接通了。
　　杜宜修讪讪道：“或许是蔷薇星政府这边的通讯器坏了呢？”
　　“通讯器确实坏了。”娄清的声音响起，却不是从通讯器里传来的。
　　众人循声望去，瞧见她带着个陌生人走过来：“不过蔷薇星政府，确实没有人能接通讯了，这就是最后一个。”她说着便将胖子推上前。
　　“他是蔷薇星政府的……”
　　“最后一个幸存者。”娄清接上话。
　　“其他人都被异种杀死了吗？”
　　“不是。”
　　众人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
　　然而娄清很快便打碎了他们的庆幸：“他们的确都牺牲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死在异种手上的。”
　　大家皱着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娄清拍拍胖子的背：“让他自己说吧。”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人群中央的胖子。
　　他咽了口口水，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不是异种……不对，应该说不只是异种。”
　　“异种突袭的时候，我们跟着星河舰队派来的人躲了起来，等到异种潮退去才出来……所以虽然异种突袭得很突然，但原本其实没死那么多人的，星河舰队的人也没有全都……”
　　“那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问，“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
　　“有人类背叛了！”胖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近乎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人类背叛！？”
　　“没错！”胖子双眼发红，恨恨道，“收拢人群的时候，有受伤民众谎称发现异种行踪，故意带着大家往陷阱里走……那里埋伏着太多异种，几乎所有人都陷在了那里。”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职位低，没跟着他们一起去……他们中计后，是裴长官拼死传来的最后一则通讯，把事情告诉了我。”
　　“蔷薇星上最后的消息，也是我传给军部的。因为异种那边有人类叛徒，我怕他们能查出通讯器定位，所以传完消息后就把通讯器销毁了。”
　　等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片刻。
　　这则消息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
　　没有人想到，自己的敌人里竟然还会有同类。
　　“该死的！”杜宜修忍不住骂了嘴。
　　“星河舰队那么多人，我们都在拿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民众……”有人红了眼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等蔷薇星沦陷，首都星陷入异种掌控，人类还能得到什么好处？”有人冷笑着，“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到和异种合作！”
　　助教拧着眉，看向娄清，用眼神询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娄清察觉他的视线，朝他点了点头：大概率是的。
　　这个“蔷薇星政府遗民”的前后语言和行为可以对得上号。
　　因为见识过人类背叛，所以在娄清等人出现时，他下意识会担心这会不会又是在做戏，所以不敢直接站出来应声。
　　如果他自己也是叛徒的话，没有必要在一开始躲着娄清和邵流等人，反而更应该故作激动地回应他们。
　　娄清脑子里迅速转过一圈，再次确认了一遍前后逻辑。
　　然后她肯定地朝助教点点头：这个人没有问题。
　　但确认了人没有问题之后，下一步也很难办。
　　异种已经退去，叛徒不见踪影……
　　他们究竟是该继续守在政府大楼边，还是应该主动出击，寻找异种的藏身之处？
　　助教一时间犯了难。
　　然而还没等他作出决定，通讯器“滴滴滴”的响起来。
　　“蔷薇星A区十座、C区商业街……都遭到了异种袭击，你们现在需要立刻赶往这些地点，营救遇险民众！”
　　通讯器里传出急切的声音。
　　对方显然不是在探讨方案，而是在下命令，因为他说完便迅速挂断了通讯。
　　“五个地点遇袭，我们有二十六个人，”助教点开最新传来的标注着遇险情况的蔷薇星地图，“一共分五组，每组五个人，我带一队去遇袭最严重的地方。”
　　“可是对方阵营里有人类，”娄清皱着眉分析，“这就意味着有人在出谋划策。”
　　邵流接过她的话往下说：“所以分五个地点突袭，很有可能是为了分散我们，然后逐个击破。”
　　“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助教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闹得有些慌神，他急匆匆道，“娄清……你带一组去A区十座，尽全力营救出蔷薇星遇袭的普通民众！”
　　娄清和被分在她组里的邵流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接下了他们被分配到的任务。
　　助教迅速分完五组，然后带着自己那组离开。
　　娄清也侧过头：“走吧。”
　　*
　　赶到蔷薇星A区的时候，娄清远远便瞧见了大批异种。
　　它们正在有组织地逐个击毁民众的房屋，利爪挥动间，楼房应声而倒。
　　民众们四散逃逸，却不断有人被异种追上。
　　深绿色的脓液喷到人体上，表层皮肤立时炭化，被灼伤成焦黑的模样。
　　到处都充斥着惨叫声，能否成功逃离这里几乎只看运气。
　　“上！”
　　娄清见到这一副人间惨剧，不再犹豫，带着一行人便直接向前冲去。
　　不过她始终抱有一丝警惕心，哪怕是对战最激烈时，也时刻关注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以防有异种……或是人类突袭。
　　娄清和邵流都算是有异种对战的丰富经验，他们一边打一边告知其他人异种的弱点，并且在发现队员显露出不支迹象时，都会立刻帮忙应付。
　　饶是异种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四倍，但在娄清和邵流不断杀死异种、消耗它们的有生力量的情况下，它们还是逐渐落于下风。
　　好半晌后，娄清挥出激光刃，逼退了一只异种。
　　它却没有愤怒地朝娄清反击，反而发出了“滋滋”的奇怪声响。
　　就在娄清思索那声音代表什么意思时，异种逐渐汇聚到一起，然后一同撤退了。
　　“它们走了。”邵流喘着气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娄清收回激光刃：“异种现在退走，不一定是回巢穴。”
　　邵流皱着眉：“你是说……”
　　娄清点点头：“它们很有可能是去和其他同伴汇合……为了集中突破一个地方。”
　　“那还等什么？”队伍里有人着急道，“我们赶紧去帮忙啊！”
　　“那你也得先知道它们究竟打算去哪里，”娄清把通讯器抛给他，“你去联系其他人吧，不要真的被异种各个击破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可助教定下你当队长……”
　　“现在是你了。”
　　对方拧着眉，从表情看显然不太赞同娄清的做法。
　　但娄清并不打算和他详细解释，她甩下刚才的话便直接向异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邵流见状，毫不犹豫地要跟上去。
　　新队长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你也要走吗？”
　　邵流匆匆点头：“我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邵流说着便想扯出手臂，然而新队长死死拉着他：“你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邵流扯了两回没扯动，急切道：“去杀异母！”
　　然后他趁着新队长不备，终于扯出被拽住的手臂，迅速疾跑着跟上了娄清。


第87章 浊世清流05   寻找异母，解决危机……
　　“你知道异母在哪里吗？”邵流追上来问。
　　“不知道。”娄清继续追着异种留下的踪迹飞奔着。
　　“那你……”
　　“但我可以划定范围。”
　　“你要怎么划？”邵流不解道。
　　“根据异种的种群特征, 缩小异母可能存在的区域范围。”
　　娄清扫视一圈，在不起眼的墙角发现了异种分泌的脓液，继续向那个方向飞奔过去, 邵流则紧紧追在她身后。
　　娄清边跑边说：“异母能给异种传递讯号，但讯号传输必定有范围限制。”
　　“可我们不清楚这个距离限制究竟是多远。”邵流并不看好这种方法。
　　“不，我知道, ”娄清解释，“你还记得吗？之前在星河对抗赛的时候, 异种战场那张地图上，我们分成几组分开探索时, 只有你那边那组没有被异种攻击。”
　　邵流跟着她的话回忆起当初的场景：“没错，所以你觉得……这是因为, 我那组的前行方向和异种巢穴相反，异母无法远程控制异种攻击？”
　　“是的, ”娄清肯定道，“根据你带人回来找我们的时间, 以及你们的行军速度来看，我推测异母的控制范围在方圆三十公里内。”
　　“三十公里……范围还是太大了，等我们找到异母, 其他人可能都……”
　　“不只是这样，”娄清把电子地图扔给他, “这次异种袭击分散成五个地点，而异母需要同时控制它们，就必须和这五个地点的距离都保持在三十公里内。”
　　邵流打量一番地图：“那就只剩下中间这一圈地带了。”
　　娄清跑了好一阵子, 额上也开始冒汗：“没错，可疑区域可以限定在这半径三公里内的地方。”
　　“半径三公里……还是太大了。”
　　“还可以再往下缩小范围。”
　　“你还有什么办法？”邵流当真有些惊奇。
　　“异母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娄清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它一定被其他异种保护在最隐秘的地方。”
　　“最隐秘的地方……”
　　邵流喃喃着，手指在电子地图上点动：“那应该就在这几个地方了。”
　　娄清向他划定的地方看了眼：“没错，其中有三个地方我们已经去过了，还剩下两处没找过。”
　　“去过的三个地方你都确定不是吗？”
　　“不是，”娄清摇了摇头，“我们刚才在那几处地方周围绕着查看过，要么根本没有异种踪迹，哪怕有也非常少。”
　　邵流听明白了：“但如果是真正的异母藏身之处，那里应该经常有异种出入，也会留下很多痕迹。”
　　娄清闻言没接话，只点了点头——
　　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可疑目标中的第四个地点，周围随时可能有异种出入，需要格外小心。
　　然而查探了好半天后，他们仍然没发现异种的踪迹。
　　不论是异种分泌的脓液，还是被脓液腐蚀的砖瓦，几乎都难以瞧见。
　　“看来也不是这里。”邵流皱着眉说。
　　“走吧，”娄清歪过头，“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那里应该就是异母所在了。”
　　“希望助教他们那边还扛得住。”
　　娄清有些不安：“我们再快些！”
　　*
　　情况不出娄清所料，异种的确逐渐集中到同一处，开始集中进攻。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各个组配备的通讯器都没有损坏，大家还能够及时联系。
　　娄清和邵流离开后，他们组剩下的三个人边联系其他组的队员，获知异种动向，边朝异种攻势没有减缓的地点移动。
　　然而等他们赶到异种聚集区时，那边的楼房已经坍塌了大半。
　　异种不断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前仆后继地奔向最后一处尚未坍塌的厂房。
　　蔷薇星的普通民众们被机甲战士护在身后，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颤颤巍巍地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守护着他们的战士，然后朝他们扑过来的异种。
　　深绿色的脓液、焦黑的残甲碎肢、鲜红的血液……
　　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配上尖利的嘶鸣，叫人不禁心生绝望。
　　但战士们和民众不一样，他们是没有绝望的余地的。
　　刚刚赶到的杜宜修一行人眼见着这副场景，举着激光刃便往异种密布的地带冲。
　　坚持作战、没有倒下的队员只有十多人，异种数量却远远超过百数，甚至还在不断增加。
　　打斗不过半小时，大家便逐渐显露出不敌之状，甚至连许多台机甲都在脓液的不断腐蚀下，外壳上出现了许多焦黑的小坑。
　　“这样打下去不行！”有人禁不住喊，“我们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得打！”说话的人瞥了眼厂房里头害怕地抱在一起的民众，咬着牙继续往异种堆里冲。
　　“老子和这群畜生拼了！”
　　“干他爹的！”
　　“……”
　　然而就在大家铆足了劲儿，打算和异种拼个你死我活之时，事情走向却突然有如奇迹一般——
　　异种攻势逐渐减缓，没几分钟就全体撤退了！
　　战士们一个个甚至都来不及喜悦，茫茫然不知所以。
　　“异种是不是被我们的气势吓退了？”杜宜修摸着脑袋问。
　　“有可能吧，”旁边的人也困惑地说，“不管了，总归异种能撤退再好不过了。”
　　“希望它们下一次打来前，联邦可以再多派些援兵过来。”
　　虽是这么祈祷着，但大家听听也就作罢了。
　　连他们这群新兵蛋子都被拉到了前线战场上来，这本身就意味着兵力空虚，无人可派。
　　“别想了，”终于有人打断思绪，“快去安置受惊的民众吧！”
　　“好。”大家纷纷应了声便往回走。
　　“诶，”蒋峻熙瞧了瞧四周，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疑惑地问，“娄清和邵流怎么不见了？”
　　“你说他们俩啊！”突然被娄清甩了小队长锅的人一锤拳，愤愤道，“他们去……”
　　“去干嘛了？”蒋峻熙很担心。
　　“他们说是去找异母了！”对方十分气愤，大声说，“异母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了这么个东西就连任务都不管了！他们哪有点身为星河舰队准成员的自觉！气死我了！”
　　旁边有人跟着附和：“这确实不大行，太不负责任了……”
　　“诶，蒋峻熙，你的脸怎么那么白啊？”
　　蒋峻熙面色惨白，失了神一般，近乎喃喃自语道：“异母是异种的首脑，能控制异种行动。只要异母一死，异种就会丧失攻击能力，任人宰割。”
　　马上就有人听懂了：“所以他们……是打到异种巢穴里去了？”
　　突然又有人的面色一下子变白：“那刚才异种突然撤退，该不是……”
　　“是赶回巢穴抓他们去了！”
　　“……刚刚撤退的异种有多少来着？”
　　“百……上百只……”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帮他们啊！”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异种的巢穴在哪里啊！”
　　“上百只异种慌张撤退，肯定留下了打量踪迹，我们跟过去就行！”
　　“……”
　　大家再也顾不上仍旧躲在厂房里不敢出来的民众们，紧赶慢赶地追着异种留下的踪迹寻觅而去。
　　希望娄清和邵流能多撑一会儿……
　　希望还能赶得上……
　　*
　　另一头，异种巢穴。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了！”邵流将激光刃横在胸前，挡住异种自上而下狠狠劈来的利爪。
　　“我们都要打到异母跟前了！”娄清弯腰躲过异种的左右夹击，然后飞身高跃，猛然将绯红的激光刃插进异种的脖颈，“分散在外头的异种、当然要回来抓我们了！”
　　“那我们……”
　　“得加快了！”
　　娄清说着便挥刃甩开一只异种。
　　她和邵流越来越有默契，继续加快进攻速度，合作着杀死了面前仅剩的四只异种守卫，然后继续向狭长的地下甬道前进。
　　之前星河对抗赛的地图大抵是严格按照真实的异种习性模拟的，地图中的每一点几乎都和现实战场对上了号。
　　或许是异种更习惯黑暗的环境，娄清这回找到的异种巢穴也是建在地下的。
　　他们俩骤然进入黑暗的环境，视觉上并不能很快适应，只能靠着机甲自带的探照灯在异种巢穴中前行。
　　然而在漆黑一片的地下甬道里，探照灯的光亮实在太过显眼，这也为异种集中向他们攻击提供了便利。
　　激烈的打斗中，娄清凭借着身型相对较小的优势，穿梭躲闪也相对容易。
　　但邵流与她不同，他的身型更为高大，在这仅容异种穿行的甬道中打斗本就不易，更别提躲闪了，所以他的探照灯很快就在搏击中被异种一爪子击碎。
　　好不容易击败了半道上夹击的守卫，能够继续向前探看，邵流却失去了照明物，只能借着娄清那边不断摇晃的灯光向前摸索。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行动速度大大减缓，没多久就比娄清慢了一大截。
　　娄清无奈地停在了原地。
　　等邵流追上来，她伸出机械臂：“你抓着我的手，快一点，别落在后面了！”
　　背后紧追而来的声音越来越响，容不得邵流多犹豫，他迅速一把抓住娄清：“好！”
　　两人相携着继续向前冲去。
　　蔷薇星上的异种巢穴显然是临时建成的，与当初在拉尔夫星见到的巢穴仍有些差距。
　　这里并没有那么多隔间，也没有用来关人类的牢笼，而这为娄清两人寻找异母所在节约了不少时间。
　　就在他们俩继续飞驰了几分钟后，终于见到了有异种守卫着的屋子。
　　这几只异种明显比其他异种更为高大，而这也预示着它们守卫的屋子里有极为重要的事物。
　　“就是这儿了！”娄清深吸一口气，“你做好准备了吗？”
　　邵流松开抓着她的手，转而握紧了激光刃：“时刻准备着！”


第88章 浊世清流06   斩杀异母，临时告白……
　　娄清和邵流窜进屋里的同一瞬间, 四面八方扑过来好几只异种。
　　娄清仗着身型优势，直接伏地上打了个滚钻过去，邵流却没那么好运, 只能实实在在地提刃一横往前挡。
　　“别管我！你去找异母！”
　　“知道！”
　　娄清头也不回地挥着刀刃向前闯。
　　身后的异种当然不会放任娄清过去，长嘶一声便要回身去抓她。
　　然而在异种转身的同时，邵流踩着异种的肩膀凌空跃起, 一个空翻后正好落在几只异种守卫和娄清中间的地带。
　　“你们的对手现在是我。”他深吸了口气。
　　就在邵流的背后，娄清借着探照灯扫见前方异母踪影的同时, 异母身边守护着的最后两只异种也愤怒地向她挥出了利爪。
　　娄清先发制人，迅速拆下探照灯甩到身后, 既让直扑而来的异种一时摸不准她的方位，又为身后的邵流提供了可见的视线。
　　“谢了！”邵流一把拾起探照灯, 然后就地一滚。
　　拿到光源的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帮娄清分去无数注意力。
　　真要说谢, 也该娄清谢他才对，但此时此刻, 他们并没有时间推诿吹捧。
　　外头嘈杂的声响追着他俩许久，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终于, 就在邵流被异种甩在地上，腰腹处也被脓液灼伤时——
　　赶回巢穴支援的异种破门而入。
　　邵流侧身一翻, 用尽全力将探照灯向门外甩去，妄图能再分散一点异种的注意力。
　　但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灵验了，邵流使出最后的力气往后迅速退了几步, 然后“咯噔”撞到了墙上。
　　退无可退。
　　四面都有扑过来的异种。
　　这次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异种黝黑而尖利的爪子直直向邵流眼前劈来，然而在这最后的分秒时光里，邵流不再花力气躲闪, 只是静静地靠在墙上等待死亡。
　　邵流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右前方。
　　探照灯在异种的纷涌踩踏下，早就彻底损坏，他目光所及处唯有茫茫黑暗——
　　那是娄清所在的方向。
　　很抱歉。
　　但是接下来的路，没办法陪你一起走了。
　　然而过了许久，邵流也没感受到全身被撕碎的疼痛。
　　或许疼痛超过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时，它也难以再被感知吧？
　　他会不会已经死去，只不过是一抹因留恋和牵挂而不愿消散的亡灵呢？
　　“喂！你是觉得地上躺着很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啊？”
　　邵流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娄清的声音。
　　他茫茫然向声源处望去，一片黑暗中什么也没有看到，却突然惊觉自己的脖颈还能转动。
　　他还有知觉……
　　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还活着？
　　“邵流，你不会真的是要在这里睡觉吧？”
　　娄清蹲到邵流旁边，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清醒了没有？快起来了！”
　　“外头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也不知道助教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等所有事了，回到基地，你想怎么睡怎么睡。”
　　邵流听她念叨完许多，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他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
　　他们都还活着。
　　“你……”
　　邵流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娄清攥着手腕一把从地上拽起来。
　　那一下力道太大，邵流在惯性下整个人都向娄清身上靠去。
　　娄清被他撞得一下子没站稳，邵流为了帮她稳定身型，下意识把她抱了个满怀。
　　娄清被他拥在怀里，十分不习惯。
　　她闷闷道：“行了，你快放开！”
　　没想到邵流一听反而加大了力道，死死圈着她：“让我再抱一下……就一下……”
　　邵流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听得叫人心疼。
　　周围一片寂静，娄清甚至能清晰听到他抽泣的声音。
　　哎呀，怎么就开始……
　　娄清一时间有些慌乱。
　　她人还被邵流紧紧圈在怀里，只能凭借着本能伸出手，一下一下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娄清粗线条惯了，难得花.心思安慰人，笨拙的不像话，只会反反复复地说着已经说过的话：“我已经把异母干掉了，没事了，没事了。”
　　全身被死死禁锢着的感觉令娄清十分不适，但眼下这情况，她也实在没办法不近人情地直接推开邵流不管。
　　娄清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邵流，心里却在想，这人什么时候能把她放开呢？
　　她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一直等到娄清手都拍得有些酸的时候，邵流终于缓过气来。
　　娄清心下一喜，然而邵流虽然不再死死圈着她，双臂却仍然环在她背后。
　　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娄清正想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邵流就半搂着她郑重开口。
　　“娄清，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原本想等到这次的任务彻底解决，联邦重回宁静时，找个完美的时间，完美的地点告诉你。”
　　“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些事情不及时说出来，很可能就一辈子都说不出来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
　　竟然搞得这么一副隆重的样子……
　　娄清十分纳闷，难道邵流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等等，他该不会把偷拍自己睡姿的照片发到星网上了吧？
　　这就太可怕了，娄清忍不住问：“你该不会……”
　　“看来你也猜到了，”邵流苦笑着说，“对，我要说的就是……”
　　“我，邵流，非常非常……”
　　“邵流！”
　　“娄清！”
　　“你们在哪儿啊！”
　　“……”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呼喊声，打断了邵流正说到关键处的话。
　　邵流庄重而严肃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娄清却毫无所觉。
　　她听到队友们的呼声，瞬间甩开邵流搁在自己肩头的手，然后踩着满地异种僵化的躯壳，高兴地往外跑。
　　“我们在这儿！”娄清招着手小跑出屋子。
　　“总算找到你们了！”大家各自举着探照灯，瞧见娄清后纷纷松了口气。
　　“这些异种是怎么回事啊？”大家放松心弦后，开始提问，“刚刚还拦着我们呢，怎么突然就一个个都不动弹了？”
　　蒋峻熙瞧见娄清后放下心来，率先解释：“应该是娄清他们杀了负责指挥的异母，异母一死，异种直接就失去攻击能力了。”
　　娄清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不过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在比赛里的时候，杀死异母后异种仍然有行动能力，这里的异种却连行动能力也丧失了。”
　　“或许异种和异母也分成不同等级？”
　　“有这个可能。”
　　大家就着这个情况讨论起来，蒋峻熙却突然想起些什么。
　　他问：“怎么只有你在这里，邵流呢？他不是和你一块儿来的吗？”
　　娄清这才发现邵流没跟出来：“他在屋里呢。”
　　娄清说着便大声喊了句“邵流”。
　　没过多久，邵流就从屋里走出来，只是身形晃晃悠悠的，叫人看着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摔倒。
　　蒋峻熙一见到他，兴奋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兄弟，没事啊！”
　　机甲已经收回了空间钮里，邵流面瘫着一张脸没接话，只冷冷瞥了他一眼。
　　然而蒋峻熙压根没察觉到他的低气压，还在努力邀功：“我跟你说，今天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谢你什么？”邵流凉凉道。
　　“要不是我一听说你们去找异母，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们有危险，大家怎么可能那么快赶过来帮忙呢！虽然我们没打到这里你们就已经把异母干掉了吧，但是……”
　　“是你带着人过来的？”邵流的目光骤然一凝，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蒋峻熙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爽朗地笑着：“对啊！”
　　邵流的脸色一黑到底：“我听说蒋家正在给你牵线，安排联姻？”
　　蒋峻熙瞬间皱起苦瓜脸：“邵哥，别提了……”
　　“家人的话还是要好好听一听的，”邵流冷然道，“正好我这边有些适合给你联姻的名单，改天我就给到蒋家去。”
　　蒋峻熙：“……”
　　邵流继续说：“你也别整天想着跑路，该负的责任还得负。我之后和蒋老爷子联系下，等下次给你安排和人家见面的时候，你就别想着跑了，我会押你过去的。”
　　蒋峻熙：“……”
　　蒋峻熙：“？？？”
　　“不是，邵流哥，”蒋峻熙满头雾水，“不至于这样吧……”
　　邵流冷哼一声：“怎么不至于？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蒋峻熙懵得很：“我没干什么呀！我……诶！邵流哥！”
　　他话还没说完，邵流先气得不行，一把甩开他的手就往大部队那边追去。
　　“邵流哥！等等我啊！”
　　蒋峻熙边跑边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因为担心邵流和娄清，所以带着大家赶来帮他们……这明明没错啊！
　　太奇怪了！
　　邵流真是太不对劲了！
　　他的思绪乱糟糟的，小跑着也跟上了队伍。
　　大家正三三两两凑着团向外走。
　　邵流快步跟上娄清：“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完，其实……”
　　他正苦恼着究竟该怎么解释，娄清先一步打断他：“没事，你别多想。”
　　没等邵流松口气，娄清接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邵流：“……”这是不想让他告白，打算保持朋友关系的意思吗？
　　邵流一时间怅然若失。
　　然而他才怅然不过两秒，就听娄清语重心长道：“虽然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不过看在你今天舍命和我一起斗异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邵流：“……”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一茬就揭过吧，你也不用再提，我们就当作没有这回事。”
　　娄清大肚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好战友！”
　　“等等，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做战友啊！
　　然而熟悉的场景再度重现，他也没来得及说完话，娄清便小跑着追上大部队。
　　“怎么没见到助教啊？”
　　娄清心说任务已经完成，助教也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了。
　　可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人，她只好跑过来问：“他是在地面上安置蔷薇星民众吗？”
　　气氛凝滞了一瞬。
　　三三两两说着话的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娄清察觉到不对，不可置信道：“难道他……”
　　大家的面色也显出惨痛来，他们纷纷撇开头，不敢和娄清对视。
　　唯有杜宜修惨白着脸色，朝娄清点了点头。
　　娄清稳稳当当的身型骤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邵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
　　这回连杜宜修都低下头。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洞穴中却清晰无比：“助教带队的那处就是被异种选中，集中进行攻击的。”
　　“我们已经尽快赶过去了，但助教为了护住……”
　　“为了护住我们，”旁边的人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他打断杜宜修，“还有其他普通民众，他自己却……”


第89章 浊世清流07   授勋转正，回首都星……
　　蔷薇星的困境解决了。
　　联邦派了不少人来, 收拾满目疮痍的战场、安置家园被摧毁的民众，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天时间。
　　异母死亡后，异种纷纷失去行动能力, 但它们仍然保有生命体征。
　　这些躯壳一架架的都被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运走了，搬运的时候还在现场半里外设置了围栏，以防蔷薇星的民众们不小心瞧见。
　　一切都是以机密形式进行的, 但这瞒不过娄清等一行星河舰队准成员。
　　娄清找机会问：“异种的躯壳究竟是被收去做什么？”
　　被她拦下的工作人员礼貌而疏离地笑着：“这我不大方便说，您可以试着去问星河舰队的首长。”
　　星河舰队的首长？
　　那就是欧元帅了。
　　娄清开始盘算, 该什么时候去和欧元帅见一面。
　　得知她想法的蒋峻熙差点惊掉下巴：“人家那是托辞！哪里是真让你去找欧元帅啊！”
　　娄清白了他一眼：“你就说欧元帅知不知道这事儿吧。”
　　“知道又怎么样啊！”
　　“知道我就能问啊。”
　　蒋峻熙看鬼一样看着她：“你真可怕，这可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想法。”
　　蒋峻熙这么说的时候, 邵流当然会维护娄清。
　　“名单我已经寄出去了，应该过不了两天就会送到蒋伯父手里, ”他挡在娄清前面，友好地拍着蒋峻熙的肩膀, “好好准备联姻，别的事情用不着管。”
　　蒋峻熙一听, 像霜打过的白菜似的，很快就蔫了。
　　娄清被邵流挡着，半抬眉眼道：“都说过了,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邵流有理说不清，气鼓鼓应了声“哼”。
　　*
　　两天后, 蔷薇星的残局才收拾完。
　　表彰会和追悼会是同时召开的。
　　大礼堂内遍布着形形色.色的摄影机和跟拍球，这些镜头里，有的对准了场内代表追思的白色花饰, 有的对准了台上正在被授予功勋徽章的娄清等人。
　　“在这次的蔷薇星保护行动中，娄清、邵流……等人做出杰出贡献，成功击溃上百只异种, 并保护了数以亿计的蔷薇星公民。”
　　“经过军部的多次讨论，一致决定授予其三等功勋章，并赋予星河舰队正式成员身份，录入星河舰队的正式名单中。”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响起齐刷刷的掌声。
　　娄清等人在台上站成一排，腰背笔挺，由工作人员为他们佩戴上代表功绩的勋章。
　　“同时，肖白为了蔷薇星的公民，奋不顾身与异种搏斗，并在此次行动中不幸牺牲。”
　　“让我们一同为他默哀，以表示我们由衷的敬意。”
　　默哀三分钟。
　　全场寂静。
　　礼堂里响起配乐，前奏时幽幽呜咽着，没多久就转而变得磅礴大气，有如冷铁刀光横陈眼前。
　　大家垂眼捂胸默哀时，娄清站在队列中出神。
　　她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助教的名字叫做肖白。
　　肖白的谐音就是小白，这不由让她想到毛绒绒红眼睛的小白兔，可爱又乖软。
　　娄清忍不住猜想，助教当初不把名字告诉她，会不会有因着名字太可爱，不好意思说的成分在。
　　但这都只能是猜想了。
　　秘密掺着风沙一起埋进土里。
　　千秋万载，不为人知。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让我们再次对联邦的军人们致以最诚挚的掌声！”
　　掌声齐刷刷响完，表彰会和追悼会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台下的记者们边往外走边在光脑上点动，争分夺秒，都想要抢在第一个发表新闻。
　　“恭喜啊！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星河舰队的正式成员了！”
　　“谢谢。”
　　旁边有人恭维，也有人礼貌回谢，娄清却没搭话，只晃悠着向外走。
　　理性点来说，娄清能理解在异种频繁进攻的情况下，联邦急需树立些英雄形象，至少让普通民众们不再那么恐慌。
　　而在这种时候，刚刚击溃异种保护了一整个星球的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娄清还是觉得联邦这次办的事儿……有些膈应。
　　助教尸骨未凉，她却在这边接受表彰。
　　这是个什么道理？
　　“娄清！”邵流走到她旁边。
　　“怎么了？”娄清回过神。
　　“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应该会放两天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目前还没有。”
　　邵流脸上溢出些喜悦：“那不如……”
　　“娄清！邵流！”后头有人喊。
　　“干嘛！”邵流算下来已经是第好几次被人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挂不住，“你最好能说出点大事来，不然……”
　　“临近的和正星出事了，出现大批异种袭击！”
　　杜宜修急匆匆说：“星河舰队刚刚发送队内通知，让我们立刻整队出发，星船就停在礼堂外面！”
　　这确实是大事，邵流一听，立刻把先前要说的话抛到脑后。
　　娄清动作很快，已经小跑着出去：“那还不快走！”
　　*
　　异种不断降临在各个星球上，大肆攻击联邦驻星球政.府。
　　若不是异种的非人表征太过明显，简直要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反联邦的民间政.党了。
　　连着半个月，娄清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
　　从蔷薇星，到和正星，再到艾米丽星……她和队员们辗转各个星球，执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剿灭异种任务。
　　在某次任务执行完，他们回到星船上呼呼大睡时，军部发来了最新信息。
　　他们23个人被直接编成了一个小队，巧合的是，小队的编号就和他们的人数一样，也是23号。
　　较为特殊的地方在于，军部没有给他们指派空降人士，而是直接拔擢娄清做了小队队长。
　　队里一个人都没提出反对意见——
　　和娄清一起出了那么多次任务，大家都对她的能力心服口服。
　　事实上，如果没有娄清的话，他们作为临时被拉上前线战场的新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懂的基本道理也都懂，也没人在这时候跳出来恩将仇报。
　　杜宜修看着娄清在系统标示里的小队长金标，率先在小队群里发了个玫瑰小表情。
　　然后丝毫不出意外的……被娄清直接表示了嫌弃。
　　而邵流看到娄清的态度，不经意地松了口气。
　　*
　　又过了半个月，异种的进攻频率终于开始降低。
　　虽然23号小队仍辗转在各个星球间执行任务，一天休息时间也没得到过，但队员们疲惫而紧张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些笑容。
　　娄清带队离开布朗星时，收到了来自军部的消息：
　　联邦下辖的区域范围内已无异种行踪，23号小队自今日起放假两天，假期结束后回星河舰队总部报道。
　　娄清把消息读给大家听的时候，原本已经倒在座椅上快合上眼的队员们一个个都跳了起来。
　　“放假万岁！”杜宜修跳得最高，“总算能休息会儿了！”
　　蒋峻熙长舒一口气：“真好啊！联邦可以安宁一阵子了。”
　　邵流把手肘搁在他肩上：“相亲加油。”蒋峻熙登时又成了苦瓜脸。
　　星船一落地，大家道了别便往外冲。
　　邵流落在后头，提出要送娄清回家，娄清想都没想就摆摆手拒绝。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就在自己身后，邵流的脸上满是失落。
　　娄清一个人乘着悬浮车回家，半道上，她透过透明的车窗向外看。
　　首都星不复往日盛景，大街上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寥落又冷清。
　　商业街的店铺都关上了门，落叶在门口堆了满地，也没有人清扫。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异种接连不断的袭击带来了太多的阴影和恐惧。
　　这些骇惧的情绪并不会随着异种暂时的撤退而消散，只不过被潜藏得更深罢了。
　　军部发来的消息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但更多的问题一直横亘在娄清心头，从未被揭晓过。
　　异种究竟是怎么进入联邦势力范围的？
　　它们闯入各个星球，承载的星船从哪里来？或者它们有别的运输工具？
　　为什么异种会集中袭击联邦政府大楼？这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异种出入联邦如此轻易，是不是有人类做内应？还是进化出了更高级的通过检测的能力？
　　这些杂乱无章的问题在娄清心头盘旋着，怎么也无法扯清。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里，娄清拒绝了邵流的邀约，独自待在房间里想着这些问题。
　　娄清闷头苦想之际，星网上却热闹得很。
　　联邦公民们一个个都不出门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便是刷星网。
　　而最近两天里，星网上最知名的人便是娄清了。
　　此前的一个月里，娄清带着队伍连轴转，辗转多个星球，出了太多次任务。
　　这些行动虽然都是军部机密，但每每出现在其他星球上时，免不得被拍下照片录下视频。
　　这些照片和视频都在星网上传遍了，收获的转赞评加起来直逼千亿。
　　也就是娄清这两日没登陆过自己的社交账号，不然她一早就能发现，自己的维博粉丝数已经快达到二十亿了。
　　这甚至远远比星河对抗赛时期的影响力更为骇人，而究其原因，也有官方的推波助澜在其中——
　　联邦太需要一个英雄，来冲淡民众们心中的惶恐了。
　　所以就在娄清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新一代的联邦守护神。
　　假期的尾巴上，邵流打来通讯。
　　他问：“你听说今天刚出的事儿了吗？”
　　娄清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联邦的很多高官要员外出时被星际海盗绑架了。”
　　“星际海盗？”
　　“对，”邵流肯定道，“我们之前比赛的时候，最后一场地图也和星际海盗有关，我想起来，就想来问问你。”
　　“确实有点巧，”娄清皱了皱眉，“不过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这回事的。”
　　“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了来问问你。”邵流有些支吾。
　　“多谢了。”娄清对这件事有点兴趣。
　　后来邵流很激动地说“不客气”，娄清也没多想。
　　她的确对这件事与对抗赛地图相撞的巧合有些兴趣，但也仅仅是“有兴趣”而已。
　　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后来真的会和她扯上莫大的关系。
　　假期结束，娄清回到星河舰队总部时，按照正常程序，她应该接受例行体检，然后由长官分配小队任务。
　　然而现实统统都不是。
　　娄清被喊道一个秘密会议室，里头只有她和欧元帅两个人。
　　欧元帅郑重地问：“你听说星盗绑架联邦要员的事情了吗？”
　　娄清不明所以：“听说了，但这好像和我……”
　　“星盗提出的放人条件，是把你送过去。”欧元帅说。
　　娄清说到一半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她顿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而欧元帅面色凝重，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第90章 浊世清流08   交换条件，成为人质……
　　“怎么可能？”娄清双手撑在桌案上, “我不过是一个初入星河舰队的新人，星盗换我做什么？”
　　欧元帅不动如山：“这是星盗今天早上联线时提的要求，我不会骗你。”
　　娄清快要被气笑了：“用整一星船的联邦要员换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尉官, 也真是看得起我……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结果已经摆在这里，过程和逻辑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娄清面容严肃，紧皱着眉说, “星际海盗难道是慈善家吗？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定要有收益！如果我们看不透他们的做法，那不外乎与虎谋皮, 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娄清大声说完一连串话后，房间里寂静了一瞬。
　　好一会儿后, 欧元帅才说：“你只要告诉我，答应, 还是不答应，就可以了。”
　　娄清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似的：“我有的选吗？”
　　“当然，联邦是非常讲究民主的, 肯定会参考你的意愿。”
　　欧元帅顿了顿说：“只是如果你现在答应的话，还可以提出更多条件。不论是联邦政.府还是军部，都会尽量满足你。”
　　娄清冷笑一声：“如果我现在不答应呢？”
　　“你迟早会答应的, 为什么不趁现在呢？”
　　欧元帅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几乎已经成为联邦公民的精神偶像。娄清, 神坛登上去容易，下来难。”
　　娄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本来也就不是我自己爬上去的。”
　　欧元帅抱歉地看着她：“娄清，我没有办法, 这是星盗提出的要求。”
　　娄清摆摆手，苦笑着说：“我知道，我不是怪您。您专程来和我谈这件事, 而不是直接通知我去做交换，已经很为我着想了。”
　　真要说起来，她作为联邦编制的军人，服从命令原本就该是她的天职。
　　让娄清不满意的，只不过是联邦对星盗换人的目的不加探究，完全不考虑这件事是否合理罢了。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用一个军部尉官就能换回一星船联邦要员，这的确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哪怕这个尉官在联邦的声望很高。
　　“我答应做交换。”娄清长舒了口气说。
　　“联邦一定会谨记你作出的贡献！”欧元帅向她行了个军礼。
　　“不用，”娄清摇了摇头，“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欧元帅的态度愈发温和。
　　“我有几个问题，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娄清缓缓道，“我希望军部可以为我解惑。”
　　欧元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说。”
　　*
　　军部顶级机密会议室内。
　　娄清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几波的人。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你们讨论完了吗？”她忍不住问。
　　“快了快了，已经在确定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娄清单手撑着脑袋，眼睛半合着，就差打起瞌睡了。
　　她也很无奈，不过是提了几个问题而已，谁能想到军部竟然还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一个个讨论过去，才能决定究竟是否告诉她答案。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急哄哄要她答应星际海盗们的换人条件。
　　等她答应了，军部反而开始忙活上，不断往下拖延着时间。
　　当然，如果对面忙活着的工作人员们听到了她的内心想法，一定会想要用力把她摇醒。
　　如果一口气提了十来个关于军部机密情报的问题……这也叫随口提问的话，恐怕就没有什么更能令军部为难的了。
　　好半晌后。
　　军部话事人坐到她对面：“经过讨论，我们一致决定回答你的三个问题。”
　　终于等到结果，娄清兴致勃勃道：“三个问题？我可以自己挑吗？”
　　话事人笑得十分僵硬：“……当然不行。”
　　“哦，”娄清失落地点了点头，“那你说吧。”
　　这种嫌弃的味道……
　　军部话事人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把心中的不悦感压下去。
　　“第一个问题，蔷薇星上保有生命体征的异种躯壳，究竟被运去了哪里？”
　　娄清听到自己的问题，总算提起兴趣，睁大了眼睛听他往下说。
　　“联邦有一处关于异种的生物实验室，专门用于研究异种的生物特性，并研发具有针对性的武器。”
　　“蔷薇星上的那些异种，就是被运到这间生物实验室里了。”
　　“当然，实验室的具体地址和研究情况，这是保密的。”
　　“明白明白！”娄清善解人意道，“还有两个问题呢？”
　　话事人瞥了她一眼，继续说：“第二个问题，星盗是否和异种存在联系？”
　　娄清一个劲儿点头：“嗯嗯！原来是这个问题！”
　　“你猜的没错，”话事人淡淡道，“根据已有的信息推断，星际海盗大概率和异种有关联，两者之间甚至可能存在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娄清下意识反问。
　　“没错，在最近多次被异种集中攻击的地带，经过调查后发现都曾出现过星盗活动的痕迹。更关键的是，异种的表征与人类大相径庭，如果没有人类帮助，它们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混入.联邦所属的各个星域。”
　　娄清一听，立刻提问：“之前星河对抗赛的最后一张地图里，星盗的飞船上出现过异种的残甲。这是不是说明军部已经发现了什么，才把这些情况模拟到了地图里呢？”
　　话事人扫了她一眼：“这就是我们可以回答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娄清作乖巧听话状：“您说，您说。”
　　“星河对抗赛改换后的几张地图，的确都和异种有关。”
　　“嗯嗯！”娄清点点头，翘首以待，等他继续往下说，然而对方说完这句就停下，转而站起身来。
　　“等等，”娄清震惊道，“最后一个问题，该不会回答就只有这一句话吧？”
　　“是的。”
　　这是明目张胆的敷衍！
　　这可不行！
　　娄清起身就想追上去再问几句，结果刚站起来，外头就走进来好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她眼珠子转了转，举起双手乖巧道：“都是同行，咱们就别互相伤害了吧？”
　　领头的军官双手都握在枪.支上：“联邦和星盗的谈判已经结束了，约定两小时后交换人质，请跟我前往准备地点。”
　　问个问题推三阻四，卖人倒是动作很快！
　　娄清心下吐槽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出门。
　　*
　　也不知道星盗究竟提了什么要求，娄清从还没开始交换人质起，就被蒙上了眼睛，缚住了双手。
　　视线受阻，她只能凭借听觉和触觉来勉勉强强判断自己当前的情况。
　　等待期间，娄清始终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但领着她的军人尽职尽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提前预警过，饶是她再三勾起话题，对方却连一个字都没应过。
　　一连五六次皆是如此，娄清终于放弃从他这里套取信息。
　　娄清被蒙着眼睛看不见，所以她也不知道——
　　当她选择闭嘴时，旁边的几名军人对视一眼，纷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果然不出欧元帅所料，这人真是太难缠了啊！
　　娄清瞧不见这一幕。
　　她静下心来后，便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应付星际海盗。
　　星盗们特地要求把她换过去，总得有所图谋，不可能直接杀了她吧？
　　那就还能苟一苟。
　　娄清出神思索之际，隐隐听到了邵流的声音。
　　外头好像发生了争执，吵嚷的喊声穿过隔音良好的墙面透过来。
　　娄清回过神：“外面是邵流吗？”
　　看管她的军人硬邦邦的：“不是。”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
　　娄清哈哈笑了两声：“好了，不逗你了。”
　　对方一句话也不说，不过娄清可以想像他板着脸无语的样子。
　　她摸索着抓住对方的手臂，态度变得很认真：“如果是邵流过来了的话，你们就告诉他，我有自己的打算，让他不要担心。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带邵听去游乐园玩。”
　　“外头不是邵流。”对方生硬道。
　　“你也没出去看过，你就知道不是邵流了？”
　　“……”
　　“好了好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娄清摆摆手，“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哈。”
　　“嗯。”像是从鼻子里吐出来的气。
　　双方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件事。
　　没多久，看管娄清的军人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的时候，外头的吵嚷声已经安静了下去。
　　再后来，领着娄清的人前前后后换了四五拨。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波的时候被交换给了星盗，总之等到最后一次换完，又过了许久后，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乘上了开往域外的星船。
　　“你们千辛万苦，花费那么大代价把我换过来，现在连句话也不说吗？”
　　还是没有人说话。
　　娄清都快纳闷了，怎么今天一整天，碰到的几乎都是哑巴？
　　“你们好歹把我手上的绳子解解开吧？”她郁闷地挣了一下，“已经绑了三个小时了，再不松一松，我的手就要废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把我换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你们应该也不会想要一个残废吧？”
　　仍然没有人回答她，娄清郁闷极了：“你们给我松个几分钟的绑，再给我绑回去也行啊！”
　　娄清胸闷气短，殊不知旁边的星盗面面相觑，也在纳闷——
　　为什么这个人质胆子那么大？
　　“给她解开。”终于有人开口。
　　总算有人回应了，娄清松了口气。
　　她隐隐觉得说话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转念一想，自己在星际时代一共都不认识几个人，还能认识星盗吗？
　　左右不过是错觉罢了。
　　然而在手上的绳子松开后，紧接着连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带都被摘了下来。
　　她适应了一会儿光照环境，然后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景象。
　　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
　　竟然真的是熟人。


第91章 浊世清流09   故人见面，星盗首领……
　　“怎么会是你？”娄清惊讶极了。
　　“那你以为是谁？”对方冷笑一声, 然后恍然大悟一般，“也是，对联邦的明日之星来说, 像我这种蝼蚁根本就不足以被记在心上吧？那我是不是该感谢娄小姐，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我？”
　　这人和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娄清拧着眉看他，好半晌才说：“谭阳州,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谭阳州好似被她说的话逗笑了，他捧着肚子：“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丑陋、肮脏、卑劣……生在暗无天日的垃圾星, 也只配死在垃圾星，不像你, 可以光鲜亮丽地往外走。”
　　不是这样的。
　　娄清怔怔看着他一身黑衣，与周围的星盗们融为和谐的一体, 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娄清至今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刚来到星际时代的时候,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谭阳州。那时候的他还是垃圾星上的小霸王，在各个垃圾场都有熟人, 走到哪里都有小弟前呼后拥。
　　垃圾星上生活资源匮乏，大家在垃圾堆里翻捡东西多了，又没多少机会换衣服洗澡, 时间一久，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脏污和臭味。
　　但即便如此, 谭阳州也是里头最干净的一那个，他远比别人更在意自己的形象。
　　而他口中的丑陋、卑劣……更是无从说起。
　　论外表，他的样貌不仅不丑陋, 甚至还能称得上英俊。
　　论人品，虽然他脾气有点臭，但在垃圾星上, 他讲义气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弟。
　　再往前数，当初娄清决定前往首都星参加星河对抗赛，也是参考了谭阳州提的建议。
　　尽管他当初只不过略带嘲讽地随口一提，但真要算起来，娄清也实打实欠他一份人情。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的。”谭阳州的笑意渐渐散去，他交叉着手臂靠在星船光滑的隔强上，“你会走，我也会。垃圾星留不住不属于它的人。”
　　“那你小舅呢？”娄清问，“你失踪之后，他来首都星找过我好几次。你要加入星际海盗是你的事情，但你连知会他一声都做不到吗？”
　　谭阳州听她说完，目光顿了顿。
　　他比了个手势，旁边的星盗瞧见了，立刻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船舱里只剩下谭阳州和娄清两个人。
　　娄清看不惯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继续往下质问：“你小舅在垃圾星一年能挣多少联邦币？垃圾星到首都星的星船往返一次又得花多少联邦币？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却连给他留个信都做不到吗？”
　　“你以为他往返首都星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谭阳州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娄清被他理直气壮的话惊到了：“留一句话的事情，就有那么难？”
　　“你说的轻巧，”谭阳州直起身，朝娄清一步步走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幸运的，堂堂正正走出垃圾星，清清白白参加比赛，摇身一变成为联邦之星……”
　　“说白了，你就是不敢，”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娄清却完全没有因为此时悬殊的地位关系被吓住，反而生气地梗着脖子，“你怕你小舅知道你加入了星际海盗，你怕自己以前的拥趸都以你为耻，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见不得人……”
　　“住嘴！”
　　谭阳州被娄清戳中心底最隐秘的心思，一怒之下把娄清推到了地上。
　　娄清的双手被紧紧绑了快三个小时，此时刚解开不久，手上还麻麻的没多少知觉，一时不察便被他推到了地上。
　　“被我说中了吧，”娄清猛然被推倒在地，身体磕在冰冷硬实的地面上，痛感一阵阵传来，但她一概不予理会，“恼羞成怒了？”
　　谭阳州深吸两口气，然后蹲下来，单手抓住娄清的领子把她拉向自己：“你以为自己很厉害？”
　　娄清嘲讽地摇头：“哪有你厉害！你知不知道，你小舅以为你遇难之后，整个人消瘦了多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乎都已经脱相了。”
　　也不知道谭阳州究竟是在乎自己小舅……还是不在乎。
　　若说在乎吧，正如娄清所言，他考虑的每一步都把小舅放在了相对不重要的位置。
　　但若说是不在乎吧……他听了娄清的话后，眉目间隐隐露出狰狞的挣扎之色来。
　　好半晌后。
　　谭阳州颓然地问：“他还好吗？”
　　“不好，”娄清声音沉沉的，“非常不好，或者应该说，很糟糕。”
　　谭阳州闻言，仿佛失去力气一般，松开了提着娄清领子的手。
　　他浑身颓丧之意，转过身就想往外走，娄清喊住他：“用绑架的一星船高官把我交换过来，这是你的意思吗？”
　　谭阳州被她的话气到几次，这回故意想要噎她：“你猜啊。”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她没有露出谭阳州想看到的气急败坏之色，这让他心中不豫：“那你就当是我做的吧。”
　　就当？
　　什么叫就当？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娄清心中充满困惑，还想问他目前在星盗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算是个什么身份，然而谭阳州没再和她说半个字，按了下舱门控制钮便走出去。
　　在外头闲聊许久的其他星盗们又勾肩搭背地走回来，重新给娄清绑上绳子。
　　绑完之后还满意地拍了拍：“这回绑得挺不错！”
　　娄清的满腹疑惑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她差点笑出声：“你们这儿绑人质的花样还有讲究吗？有没有KPI啊？”
　　“嘁！你当开玩笑啊？”
　　对方认真道：“我们老大专门叮嘱过，你特别擅长给自己解绑，让我们一定要死死盯住你，不然你迟早会跑出去！”
　　没想到这群星盗还对自己有所了解，这倒是出乎娄清的意料。
　　不过她反应也很快，立刻揪住字眼问：“你们老大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吗？”
　　对方一愣，乐开了花：“光队长虽然也很厉害，但和老大还是没的比啊！”
　　光队长？
　　姓光，不姓谭？
　　看来这就是谭阳州给自己取的新名字了……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星盗名单里，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们老大那么厉害啊？”娄清继续装作好奇的样子，继续套话，“他比那个光队长厉害多少啊？”
　　“哈哈哈你要是问这个，”对方笑了好一会儿，“我要是说实话，那不是对光队长太不尊敬了嘛！”
　　“诶，”旁边的星盗给了他一肘子，“少说几句，人家套你话呢！”
　　“你在套我话？”面前的星盗仿佛真的生气了一般，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娄清熟练地垂下眉眼，故作委屈地抽了几下鼻子，“我就是好奇，能当这么大一个星盗组织的老大，究竟是有多厉害啊！”
　　然而面前的星盗这回却警惕起来：“这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是你这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
　　娄清立刻摆出仰慕的表情：“那也太厉害了吧！”
　　星盗理所当然：“不然怎么当我们的老大！”
　　“好了！”同伴一把拉住他，“从现在开始别说话了。”
　　“我……”
　　“你再说下去，老大下次真的会让人把你嘴巴缝上的！”
　　叽叽喳喳的话痨星盗一听，立马不吱声了。
　　看来那所谓的星盗老大，震慑力真的还挺强啊，也不知道干过多少缺德事。
　　娄清瞧着这一幕想。
　　*
　　每隔三小时，星盗便会给娄清松个十分钟的绑。
　　娄清甚至都不用计算时间，只消记住自己被反复绑了多少次，就能知道自己在星盗窝里陷了多久。
　　就在绳子第六次被重新绑上的时候，娄清实在忍不住了：“大哥，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她瞅瞅自己身边围坐着的十几个大汉：“你们都像看管犯人一样时刻盯着我，我还能跑路不成？非得加这么一截绳子吗？”
　　话痨星盗深沉地回答：“这是星盗独有的仪式感，你不懂！”
　　娄清：“……”
　　她确实难以理解。
　　不过她也没时间再多考虑“仪式感”的问题。
　　话痨星盗话音刚落，船舱的门便从外头被人打开。
　　谭阳州走进来，面色冷冰冰的：“把人交给我，老大说要见她。”
　　“见她？”
　　谭阳州不耐地点了点头。
　　话痨星盗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娄清推给谭阳州。
　　娄清刚想调侃两句，这话痨星盗是不是和自己聊天聊多了，舍不得自己，就听见、背后传来他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哼！我几天都见不了老大一眼，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见到！”
　　娄清：“……”
　　作为下属见老大，和作为人质见绑匪首领，这能一样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非常愿意将这份殊荣拱手转让。
　　可惜没有如果。
　　娄清跟在谭阳州后头，老老实实地向船舱外走去。
　　半道上，谭阳州冷言提醒：“我们老大的脾气……”
　　“很糟糕？”娄清十分好奇。
　　“不是，”谭阳州瞥了她一眼，“只不过会随心情变化。”
　　“你应该刚刚见过他吧？”娄清非常兴奋，“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还是在玩游戏？”谭阳州差点被她的态度惹毛，“那是整个星盗组织的老大，是一句话就能让你丢掉命的人！”
　　“不一定喔，”娄清没有被他吓到，“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把我交换过来不是你的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
　　娄清笑着说：“本来还是猜测，现在就确认了。”
　　谭阳州心知上当，懊恼地闭上嘴。
　　“不过我没骗你，”娄清继续往下说，“既然用一整个星船的联邦要员交换我是你们老大的意思，那就说明了我在他心里值这个价。”
　　“我这么值钱，他不会随随便便杀我的，你放心吧。”


第92章 浊世清流10   联邦之星，所谓阳谋……
　　“我们老大叫‘复’, 不过我们一般都喊他老大。”谭阳州冷冷地给娄清科普
　　“叫‘副’？”娄清有些困惑，“那你们喊他副首领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谭阳州当即皱起了眉头。
　　“是重复的复。”
　　“那他姓什么？”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
　　谭阳州很不高兴自己被质疑，瞥了她一眼说：“整个基地都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
　　“啊, ”娄清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十足的兴奋，“这么神秘啊？”
　　谭阳州一听, 火气当场就上来了：“你见了他之后收收性子，别这么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的心情变幻莫测, 要真是惹到了他，别说你还有用, 就算你是联邦元帅他都照砍不误。”
　　娄清仍旧兴致勃勃：“不仅神秘，还很厉害啊？威慑力挺强的, 他是……”
　　谭阳州扶着额头：“你知道牧青廷吗？”
　　“当然，”娄清了然道, “前任联邦元帅嘛。”
　　“知道就好，”谭阳州阴测测地笑着, “他就是死在我们老大手上的。”
　　“真的？”娄清露出怀疑的神色，“书上不是这么写的。”
　　谭阳州骄傲地说：“联邦的书上当然不敢把事实写上去。那里都是一群戴着虚伪面具的伪君子，他们高高在上惯了, 哪里能忍受自己这样的污点被公开呢？”
　　娄清沉默下来。
　　她对联邦历史了解不多，知道牧青廷还是因为他的专用机甲十分出名, 别的方面却知之甚少。
　　谭阳州突然甩出这么大个消息，她也无从判断真假，只好缄默不言。
　　谭阳州见她不说话, 以为自己的恐吓做到了位，让娄清终于歇下了躁动的心思。
　　“早这样不就好了，省的我说那么多, ”他下巴微扬，“待会儿进去了少说几句，老大说话的时候，你就安安静静听着。”
　　正说着已经到了主舱门前，谭阳州最后叮嘱：“不管老大说什么，你顺着他就好，别给自己惹麻烦。”
　　娄清明白他说的话到底是在为自己着想，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便小声道了句谢。
　　谭阳州显然听到了，他身型一凝，而与此同时，舱门也缓缓打开。
　　船舱里只有一个人。
　　他坐在高高的转椅，双手自然地落在两侧的扶手上。
　　听到动静后，他高挑而瘦削的背影一动不动，只悠悠道：“来了啊。”
　　“老大！”谭阳州立刻躬身行礼。
　　娄清瞧着这一幕，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原以为星际海盗这样的组织，应当是随意而散漫的。
　　竟然有这么鲜明的规矩和层级吗？
　　但仔细想想也是。
　　若没有清晰的组织架构，想必星盗也无法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娄清想通后便自动在心里揭过了这一茬。
　　“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低沉。
　　娄清闻言便将目光投向谭阳州：你不是让我别说话吗？
　　谭阳州的情绪管理十分优秀，他没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老大，她可能太害怕了。”
　　“哦，害怕？”
　　娄清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面前传来一阵笑声：“我倒是不知道，联邦的明日之星也会害怕？”
　　谭阳州面不改色：“是的，她刚才一路上都在发抖。”
　　这是污蔑！
　　□□裸的污蔑！
　　娄清震惊地看着谭阳州，深觉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和自己有的一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星盗首领‘复’淡淡道，“你和她应该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吧？你们以前认识？”
　　谭阳州静默一瞬，最后还是半真半假道：“认识，不过没说过几句话。”
　　“哦，这样吗？”他的语气彻底淡下去，冷的吓人，“但你得记住，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星际海盗了。过去的东西如果忘不掉……我可以帮你忘掉。”
　　“老大……”
　　“下去吧。”
　　“……是。”
　　谭阳州握紧拳头，朝娄清看了眼便往外走。
　　娄清认出他最后对自己比的嘴形是：小心。
　　舱门缓缓合上后，背对着娄清许久的转椅慢慢转过来。
　　娄清终于见到了这个令星盗们又敬又怕的首领，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娄清差点惊讶地喊出声。
　　“觉得我很眼熟？”对方意有所指地问。
　　“嗯。”娄清毫不避讳地点头。
　　‘复’一身黑衣，脸上覆盖着银色的面具，双手都戴着白手套。
　　他从头到脚几乎全都被衣服包裹着，连脖颈上的皮肤都没有露出半寸——
　　赫然便是星河对抗赛的最后一场地图里，那位星盗首领的样子。
　　看来那地图里的人物便是参照着这位来建模的。
　　娄清正大光明地打量着他。
　　“你果然一点儿也不怕。”
　　“既然我对您来说还有价值，我当然用不着怕。”
　　“有胆子，知道我为什么要换你过来吗？”
　　“不知道，但我非常想知道。”娄清的目光直直盯着他。
　　‘复’的脸完全被面具遮住，瞧不见表情，唯有声音透露出一丝随意：“你最近在联邦很有名。”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复’显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修长的手指扣在扶手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声：“联邦之星、明日之子、异种天敌……这些可都是你的代号。”
　　娄清揶揄着说：“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
　　“你怎么想的不重要，联邦那群愚民们都信了，一个个把你像守护神一样供起来……这才重要。”
　　“你说如果连联邦的明日之星都背叛了联邦，那联邦……什么时候会乱起来呢？”
　　太张狂了，娄清想。
　　他问的甚至不是联邦会不会乱，而是联邦什么时候会乱。
　　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真让人想赶紧给他浇一盆冷水。
　　娄清顿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我不会背叛联邦的！”
　　‘复’却毫不在意：“我可以给你最高的地位、数不尽的财富、万人膜拜的声望……”
　　“这些都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
　　要你的项上人头！
　　但这句话真说出来，小命可能也就赔上了。
　　娄清努努力，最后还是把这句话憋回肚子里。
　　“我要我的良心不论春夏秋冬，都能安枕无忧。我要联邦即使倾覆，也不是因为我这一颗齿轮。”
　　‘复’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奖你看不上，那罚你在意吗？我之前派人查过，你有一个奶奶。”
　　娄清深吸一口气：“联邦已经把我奶奶接到秘密驻地保护起来了，你不用拿她来激我。”
　　“还真是软硬不吃啊……”
　　娄清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先前那句话说出来时，她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联邦虽然承诺过保护她奶奶，但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她一个陷在星盗窝里的人也实在拿不准。
　　若是‘复’坚称他们会对奶奶动手，娄清也会很难办……好在对方轻易便把这件事放下了。
　　“既然这样，我就放你回去好了。”
　　娄清按住自己仍在发着抖的手：“嗯……嗯？”
　　这又是什么玩笑或试探？
　　‘复’重复了一遍：“我放你回去。”
　　娄清一时间甚至把惊讶写在脸上：“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复’微微点头：“既然你一心向着联邦，我也没有理由强人所难。”
　　说的和真的一样。
　　娄清可不信他会那么好心。
　　她深吸了口气，艰难道：“那您打算砍我几条腿还是几只手呢？”
　　‘复’这回真切地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娄清并不觉得这有意思。
　　她十分认真地考虑着自己身上各个部位的未来。
　　也不知道哪里会先遭殃……
　　“你放心吧，我会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联邦。”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让星船掉头，直接把我送回去吧？”
　　“那可不行。”
　　果然没那么简单。
　　娄清在心里叹气。
　　“十天。”
　　娄清疑惑地抬起头，就瞧见他上半身略微向前倾了些：“来都来了，就到我的基地做十天客吧。十天后，我让人把你送回联邦。”
　　竟然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娄清问：“全须全尾？”
　　‘复’肯定道：“全须全尾。”
　　“高兴吗？”他玩味地问。
　　“当然了！”娄清的脸上满是喜悦，“我太高兴了！实在太感谢您了！”
　　才怪。
　　娄清被谭阳州领回卧室，躺在床上想。
　　在匪窝里待了整整十天，然后完好无损地回到联邦……
　　是个人都会怀疑她已经投敌。
　　娄清不禁苦笑一声。
　　明晃晃的阳谋摊在眼前，难道她还能梗着脖子说不要吗？
　　至少能回到联邦……总比陷在星盗窝里好吧？


第93章 浊世清流11   查探情况，回到联邦……
　　十日后释放娄清的命令很快便传了个遍。
　　娄清既然被首领视作客人, 星盗们自然也不会再绑着她——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手上的绳子去了，专门的客房也安排上了, 外头监视的人却一个没少。
　　美其名曰：为尊贵的客人提供最优秀的服务。
　　……尽管他们看着娄清的眼神和尊敬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突然下达的命令让星盗们一个个都好奇极了——
　　娄清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说动老大放她回联邦？
　　要知道，把她换过来可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现在连个响都还没听见，就要把人送回去？
　　星盗在宇宙里横行霸道惯了, 心里有了困惑也不大会掩饰。
　　正好娄清对他们也有诸多好奇的地方，于是借着这股东风便和负责监视自己的星盗攀谈起来。
　　说来也巧, 今天上午监视她的，正好是先前那位有些话痨的星盗。
　　双方各怀心思, 一聊便是一个上午。
　　快中午的时候，娄清觉得套近乎也套得差不多了, 于是主动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毫无防备：“我叫诺伊斯。”
　　诺伊斯……
　　noisy？
　　娄清面色一僵，差点笑出声来：“挺好的, 特别配你！”
　　“那可不！这是老大给我取的！”
　　娄清瞧着他自豪的样子，心说那位老大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也不至于。
　　地球时代的语言早在千年前便开始没落, 汉语能保留得较为完好还是因为中华民族在联邦历史上出了许多杰出的人物，而英语则早就在滚滚时间长河中湮没。
　　如果真要探究英语的流传史, 恐怕得追溯到八百年前帝国尚未覆灭时，那时候的帝国贵族还以保留这些近乎失传的古文字资料为荣。
　　不过帝国八百年前就消亡了，在那之后, 英语之流的古老语言也彻底失传。
　　诺伊斯的名字……应当只是个巧合罢了。
　　“你们在干嘛？”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光队，”诺伊斯讪讪地摸着脑袋，“我们……”
　　“我们只不过闲聊了几句, ”娄清主动道，“诺伊斯对联邦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我正好闲得无聊，就给他讲讲。”
　　娄清看上去是在帮诺伊斯解围，实则是给自己掩饰。
　　他们刚刚聊天的时候，更多时间是她在套诺伊斯的话，打听着星盗内部的一些事情。
　　诺伊斯反应迟钝，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谭阳州显然不会和他一样天真。
　　谁知道谭阳州仍不满意。
　　他嗤笑一声：“你离开垃圾星前后不到一年，这就对联邦的风土人情了若指掌了吗？”
　　娄清总觉得他话里有股酸酸的味道，这应当不是她的错觉：“讲故事嘛，一知半解的时候最有意思了。”
　　娄清说着就看向诺伊斯。
　　他这时候十分机敏，迅速点头：“阿娄讲得很有趣！”
　　“阿娄？”谭阳州眉头一皱，盯着诺伊斯，“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我……”
　　“不用说了，去找风队吧。”
　　“……好的。”
　　诺伊斯瞬间萎下去。
　　显而易见，去找风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等诺伊斯走了，谭阳州直勾勾的目光也不再掩饰：“你倒是很厉害，是我小瞧了你。”
　　娄清纯然无害地笑着：“哪里哪里，光队长过誉了。”
　　“别这么喊我。”谭阳州拧着眉。
　　“可是……”娄清不解，“这不是你自己取的新名字吗？”
　　“这不重要，”谭阳州微微撇开视线，“你以前怎么喊我，现在就怎么喊。”
　　“好吧，”娄清试探着，“谭大哥？”
　　“嗯。”谭阳州突然矜持起来。
　　娄清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都在星盗堆里混到队长级了，竟然还贪图大哥这样的称谓。
　　究竟是有多喜欢当老大？他能忍得住一直被人压在下头吗？
　　像只花孔雀似的，啧。
　　但口中仍是：“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别的事，”谭阳州微微扬着下巴，“就是通知你接下来的安排。”
　　娄清翘着二郎腿：“你说。”
　　谭阳州瞧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恨不得当场给她立立规矩：“你坐好一点！”
　　娄清瞅他一眼，干脆扒拉一下自己的两条腿，直接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谭阳州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狠狠一跳，但他没再说什么——
　　这个坐姿是以前在垃圾星上时，大家最常用的坐姿。
　　“再过两个小时星船便会降落，到时候会我会蒙上.你的眼睛，带你回基地。”
　　这些并不出乎娄清的预料，点点头便听他往下说：“基地里已经给你准备了客房，你自觉一点，不要想着往外跑。十天一到，我会亲自送你回联邦。”
　　娄清听完，举起右手。
　　谭阳州：“有什么问题？”
　　娄清：“不能往外跑，是指不能出房间，还是不能出基地？”
　　其实谭阳州原本的意思是不能出基地，不过现在……
　　他看着娄清跃跃欲试的表情，冷冷道：“不许出房间。”
　　谭阳州甚至还专门联系了基地后勤处，给娄清换了一间窗户几乎靠近屋顶的房间，心想这样她总不能作妖了吧？
　　但他后来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娄清。
　　三天后，谭阳州到娄清房间查看的时候，她正踩在高高叠起的三张椅子上，上半身前倾着趴在窗户边向外瞧。
　　“你在做什么！”谭阳州的眉头狠狠一跳。
　　“我在看你们基地有什么好玩的，”娄清脚尖一点，轻描淡写地从三四米高的椅子顶上跳下来，“成天待在屋子里，我都快被憋死了。”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谭阳州冷笑着。
　　这人明明就是在偷看他们基地的布置和安防，还偏要找借口。
　　把谁当傻子呢？
　　“当然，我发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娄清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叫萨沙的，每天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大家都以为他上进又刻苦，但事实上他是个洁癖，早起只不过是为了偷基地里的公用水道洗个澡罢了。”
　　她感叹道：“为了干净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个人才了！”
　　谭阳州听得青筋直蹦，一字一顿道：“还有吗？”
　　娄清兴致勃勃：“还有那个叫卡特的，他平时看上去特别禁欲，不像其他人一样，经常和不同的姑娘来往，但事实上他和基地里的好多男星盗都有一腿，我瞧见他好几次半夜幽会了！每次都是和不同的人！”
　　谭阳州眉头直跳：“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承让、承让，”娄清叹了口气，用期待的眼神暗示他，“主要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
　　“既然这样，”谭阳州绷着脸说，“不如我安排一下，给你换个房间？”
　　“这多不好意思……”
　　娄清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没有这个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谭阳州微笑着：“不客气。”
　　确实用不着和他客气——
　　如果娄清知道新房间长这样的话。
　　新房间比原来的大上许多，光是卧室便宽阔了整整一倍。
　　房间里头甚至还摆放着成排书架，上头包揽全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上到天文历史，下到琐碎风俗，非常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唯一的缺点是——
　　没有窗户。
　　……可这个缺点实在太致命了。
　　娄清面无表情：“这样密不透风的房间，为什么不干脆建在地底下？还能节省空间。”
　　谭阳州笑得灿烂：“感谢你的建议，我们以后会考虑的。”
　　娄清：“……”
　　之后的几天，娄清一直都待在新房间里。
　　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彻底断绝了她观察星盗基地的可能。
　　好在前三天的观察还是让她发现了许多事情——
　　比如星盗之间的相处模式看上去随意，但事实上他们之间有非常明确的等级制度，下级见到上级时甚至需要行礼，特别像古早年代贵族间层次分明的阶级制。
　　再比如基地的运作模式和人员分工都非常成熟，建制的规划也完善而和谐，完全不像是才兴起十几年的稚嫩组织，反而更像是具有深厚底蕴的古老城邦。
　　这与娄清早先的设想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翻开书架第一排的第一本书，希望能在星盗们陈放的书籍中找到答案。
　　就在娄清把占据整面墙的书架翻看到差不多三分之二时，谭阳州又来了。
　　她苦笑着：“这回是怎么了？又要给我换房间吗？”
　　谭阳州靠在门边：“十天已经到了，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联邦。”
　　娄清这才惊觉，房间内看不见日升月落，看书又消磨时间，不知不觉间，十天之期竟然已悄然而至。
　　“走吧。”
　　谭阳州：“你什么都不带吗？”
　　娄清十分清醒：“我想带的你不会让我带，你能同意的东西我也没有带走的必要。”
　　“你倒是很清醒。”
　　“谢谢夸奖。”
　　谭阳州在对待娄清这方面，可谓是小心到了极致。
　　为了不让她根据星船行驶时间判断星盗基地到联邦首都星的距离，刚登上星船不久，他就给娄清打了一针安眠剂。
　　娄清醒来时揉着酸软的胳膊，感受着安眠剂带来的体虚后遗症，讽刺地说：“你们老大真该给你颁一个尽职敬业奖。”
　　谭阳州的脸皮也越来越厚：“谢谢夸奖。”
　　星船还在宇宙中漫漫航行，从圆形的透视窗向外看，只能瞧见漆黑的幕色，偶尔才会出现些代表星球的白色光点。
　　过了许久，娄清的身体知觉慢慢恢复。
　　她问：“还有多久到联邦？”
　　谭阳州看了眼计时器说：“大约两个钟头。”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吗？
　　娄清纳罕着。
　　这安眠剂的效用也太强了，怪不得副作用也特别大。
　　“你们会把我送到哪里？”
　　娄清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谭阳州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心知不妙，果不其然，谭阳州下一秒就说：“联邦首都星，政.府大楼门口。”
　　众所周知，联邦政.府大楼门口布满了媒体的航拍机。
　　若是星盗的星船直接把她送到那里，怕是用不了一个小时，她就会再次登上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火遍全星网。
　　娄清僵硬地笑着：“这不大好吧？送我到政.府大楼门口，你们也不好返程啊，被抓住了怎么办？”
　　谭阳州扳回一城，志得意满：“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这不是为了方便你吗？一下星船就能去军部述职，多好。”
　　述职？
　　怕是投案自首吧？
　　娄清头疼起来。


第94章 浊世清流12   连串审问，被迫卸任……
　　“你是否和星盗组织达成了某些协议？”
　　“……没有。”
　　“他们为什么带走你之后, 才几天就把你送回来？”
　　“……为了陷害我。”
　　“真的吗？这样做的付出和回报好像不太成正比。”
　　“赵少校，我……”
　　“不要和我攀关系，请你严肃回答！”
　　“我很严肃！”娄清忍不住了, “可一模一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你十几遍了？但凡你换几个问题呢！”
　　“不要扯开话题！”赵少校板着脸，“这些就是最关键的问题，请你认真回答！”
　　娄清身心俱疲, 索性向后朝椅背上一靠：“我拒绝回答，除非你们换个人过来。”
　　“娄清, 你不要不识好歹！”对方双手撑在桌上，“真正的疑犯都是不给水不给食物连续审问48小时以上的, 你这边什么都不缺，军部给你安排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娄清被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我是疑犯吗？你要是有胆子现在就去外头嚷嚷，你们在把我当成疑犯一样审讯, 你去啊！”
　　“你！”赵少校面色赤红。
　　“怎么，不敢了？”娄清冷笑着, “没种，只敢在背地里大呼小叫。”
　　“呵，”赵少校深吸一口气, 抄起桌上的录音笔说，“今天的审问就到这里, 你放心，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出现在明天的报告上。”
　　“随便你们。”娄清面无表情。
　　赵少校气势汹汹地走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娄清一个人。
　　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好半晌后，一个中尉衔的士官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把脑袋探进来。
　　小中尉战战兢兢：“娄上尉, 我……我现在带您回房间……可以吗？”
　　娄清还不至于把气撒在他身上：“走吧。”
　　刚到房里，小中尉迅速道了别便匆匆离开。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活像是遇见了魔鬼急着逃生似的。
　　娄清被他逗乐了，心里的火气一时间也消下去不少。
　　房间是建在军部大楼里的，隔壁就是联邦政府大楼。
　　上头说得好听，好似这是为了娄清起居方便专门安排的套房，实则只不过是装修布置精致一些的高级监狱罢了。
　　从昨天被谭阳州丢下来那一刻起，娄清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一定会遇到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军部的质疑来得如此明目张胆，近乎不加掩饰。
　　可笑的是，当初还是军部软硬兼施，逼着她成为人质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把她送出去的那一刻起，应该就没打算过她还能活着回来。
　　这样的猜想让娄清疲惫至极，她狠狠把自己摔到床上。
　　好在军部的面子工程做得不错，床铺至少还是软的，没让她硌得太狠。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往极端方向走，而这正是那位星盗首领想要看到的。
　　就让情绪放纵一个晚上。
　　娄清攥着发白的被子想。
　　明天一早起来，她还是那个心向联邦的优秀战士。
　　*
　　第二天早上，娄清重新坐回审讯室时，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作为军人，快速调节情绪能力不过是必修课，她自然也不例外。
　　娄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打算好了要再糗那个出言不逊的赵少校几句，没想到今天负责的审讯却换了个人。
　　“霍司令，军部是不是给我提了秘密等级啊？”
　　娄清揶揄道：“审问我一个小小的上尉，居然劳动了您的大驾。”
　　霍司令的身型本就偏胖，瞧上去非常和善：“称不上审问，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而已。昨天那个小少校不清楚情况，你别和他计较。”
　　娄清不答应也不否决：“这就看我心情咯。”
　　“那看来今天得让你高兴点才行啊，”霍司令笑着说，“等我问完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军部不会再拘着你。”
　　娄清并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但此时也没有翻脸的由头：“那我先提前多谢霍司令了。”
　　然而之后的一切当真十分顺利。
　　在娄清回答完一些在昨天谈话基础上衍生出的新问题后，她真的被军部释放了。
　　虽然身后多了两个负责监视的“背后灵”，也总比被关在军部大楼里无法外出好得多。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娄清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问题在隔天早上得到了解答。
　　娄清一大清早到军部述职、申请返工时，提交的报告被打了回来。
　　明面上的解释是她刚刚回到联邦，多给她一些休假时间，但谁不知道那就是准备把她边缘化的信号呢？
　　指不定再过个两天，她就会因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被调离军部，彻底丧失军人的身份……
　　或者成为一个无法参与外出行动的傀儡。
　　娄请在心里冷笑。
　　卸磨杀驴，来得也太快了。
　　但还没等她反抗，其他人先忍不住了。
　　准时到达军部的邵流瞧见这一幕，抢先抗议：“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娄清还是星河舰队的成员，是我们23号小队的队长，让她卸任换人，起码得先征得我们全队的同意！”
　　已经有一个人被流放了，没有必要再搭上第二个。
　　娄清扯着邵流的手臂，想让他少说几句，省的落下话柄。
　　然而邵流这回异常坚定：“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质疑我看见的问题。”
　　这话他敢说，也没人敢信啊。
　　不过娄清并不想激怒他：“好好好，那你现在质疑过了嘛。已经到了点，你该去值班了，现在我不在，小队里不能没有你。”
　　“呵，你别总把自己当成保护者，永远站在最前面。
　　“小队里可以少一个你，也可以少一个我。他们能够处理好日常任务的，现在更重要的是你接下来的去向。
　　“娄清，我可以接受你的离开，但绝不会是以这种被迫的形式，这对谁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娄清头一次知道，邵流竟然也这么能言会道，又句句在理。
　　她拗不过邵流，叹了口气也便不再劝阻。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许久过后，一则内部通讯打来，娄清和邵流一起被请到了顶楼的会议室里。
　　引路的尉官把他俩送到便退了出去，屋子里除了他们俩，只剩下霍司令一个人。
　　邵流怒气未消，娄清生怕他说错话，扯住他的袖子抢先开口：“麻烦您解释一下军部的决定了。”
　　霍司令分到这么个不讨喜的苦差事，面色也发着苦：“娄清，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军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明白，”娄清冷静道，“星盗光天化日之下把我送回来，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霍司令无奈地点头：“一锤定音易做，悠悠众口难防啊。”
　　“我不明白！”
　　邵流眼看着他们说到现在，终于爆发：“当初把娄清交换的人质，这也是军部的决定！”
　　他大声道：“要不是因为娄清的牺牲，那一群老东西哪一个还能人模狗样地开着会讨着论，轻描淡写地决定娄清的去向？”
　　“邵流！”娄清担心地看了眼旁边的监控仪，伸手就想捂住他的嘴。
　　然而今天的邵流却不似以往，他抢先一步抓住娄清的双手缚在一起，接着往下说：“不用堵我的嘴，实话而已，还不让人说了吗？那群老东西不想看到娄清继续绽放光彩，只不过是因为那代表着他们被俘的屈辱过去而已！”
　　“邵流。”
　　霍司令听到这里，沉声打断他：“今天这些话，你是代表邵家说的，还是代表你自己说的？”
　　邵流面色冷然：“我只代表我自己，一个信任联邦之星、信仰联邦之魂的普通军人。”
　　“那你就有点军人的样子！”霍司令斥责，“服从上级指令是军人的基本素质，要我把你塞回军校里再去学一遍吗？”
　　“如果联邦不再是我信仰守望之地，这个军人的身份不要也罢。”
　　“他开玩笑的！”娄清挣开双手后，头一件事便是把监控仪给毁了。
　　她不由庆幸，还好自己速度快，没让邵流刚才那番话被录进去。
　　但紧绷着的心弦仍未松开，她一把将邵流扯到自己背后：“霍司令，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朋友一般计较。”
　　霍司令瞧着他们俩。
　　苦主灿烂地笑着，为同伴保前程。
　　同伴则满脸怒气，为苦主鸣不平。
　　要是论队友情，怕是无出其右了。
　　霍司令骤然升起惜才之心，他叹了口气说：“你们还记得自己之前参加星河对抗赛的时候，在第三场比赛的赛后采访里都说了些什么吗？”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邵流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闻言便皱起眉。
　　好在娄清记性好，她回忆片刻：“应该是回答了关于那场比赛的几个问题。”
　　霍司令点头：“主持人问你们，为什么明明已经赢下了比赛，还要摧毁自己那方阵营的实验室，给对手平白送上二十点阵营分。”
　　这么一说，邵流也想起来：“我的回答应该是，人体实验室，人人得而诛之。”
　　娄清想了想：“我说的是……因为这是司上校答应帮我们的条件。”
　　两人说完后，邵流看着霍司令的脸色，深觉难以置信。
　　他震惊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霍司令叹了一声：“但这就是被拿来作文章了。”
　　“你的回答富有情绪性，会考量选择的正义与否，娄清的回应却十足理智。委员会有理由相信，娄清在面对利益考量时，有很大可能会放弃一些寻常人眼中比较重要的东西。”
　　霍司令隐晦地用“一些东西”来代指，让这些指控能稍稍显得委婉一些。
　　然而他自己也深知这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就像邵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就凭借这种可笑的揣测……”
　　“你要知道，”霍司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哀，“毁掉一个人的，往往就是这些无法证实的揣测。”
　　邵流一时怔住了。
　　霍司令顿了顿，面上显露出一丝挣扎，好半晌后，他像是终于做出决定。
　　他看着娄清，慢慢说：“有时候，出色也会是人的原罪。”
　　说出这句话，霍司令好似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他面色沉沉地坐回椅子上，不再开口。
　　房间陷入沉默中。
　　“我明白了，”娄清很冷静，“感谢您今天说了这么多。”
　　霍司令惋惜道：“你非常优秀，即使走别的路子也不会差的，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
　　“不用了，”娄清露出笑容，“接下来，我要好好享受我的长假。”
　　“娄清……”
　　“尊重我的决定吧，邵流。”
　　“……好。”


第95章 浊世清流13   万籁俱寂，感谢有你
　　娄清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军部大楼里, 邵流索性也请了假，陪她一起回去。
　　霍司令明白这是特殊情况，通情达理地给邵流特批了假。
　　回程的时候, 娄清说不想乘车，邵流也由着她，陪她一起步行回去。
　　娄清的住处离军部大楼很远, 他们走走停停，像逛街似的, 快半个小时才走了大约五分之一的路程。
　　半路途经熟悉的商业街。
　　娄清望着道路边的店铺感叹：“星际时代的工作效率好高啊。”
　　邵流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娄清停下来，指着一家机甲零件售卖店说：“这家店以前都是挂我的宣传物料的, 我这才回来多久，现在就已经撤掉了。”
　　邵流闻言, 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他想要抱抱娄清，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问题。
　　然而刚刚伸出手, 娄清就已经向前走去，移动间身形恰好与他的手错开。
　　“他们或许也不是故意的, ”邵流小跑几步追上她，“只是开门做生意，总要考虑政府政策的风向。”
　　“或许吧。”娄清淡淡道。
　　又往前走了快半小时。
　　商业街渐行渐远, 落在身后，首都军校却近在眼前。
　　“要去学校里看看吗？”邵流主动提议。
　　他知道首都军校里有许多学弟学妹都特别崇拜娄清, 与娄清相关的话题甚至一度在校园论坛里堆起高楼，热闹无比。
　　校园里的风气也远比社会上更好，大家心思简单, 没那么多顾虑和弯弯绕绕，回学校逛逛可能会让娄清的心情稍稍好转些。
　　“好啊。”娄清原本也是漫无目的，随口答应道。
　　“走！”邵流兴致勃勃地领着她向前走。
　　然而两人却在校门口被拦住了。
　　保安核对完他们的身份, 对邵流说：“你可以进去，她不行。”
　　邵流瞬间皱起眉：“为什么？我们虽然已经入职军部，但学籍都还挂在这里，她和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保安摇摇头，指着身份系统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总归系统上显示的是不允许进入，我也没骗你们啊！”
　　娄清想说算了，不能进去也没事，总归她原本也对逛校园没有多大兴趣。
　　然而她没来得及说话，邵流抢先问：“可以再查一下吗？说不定是系统出错了，她是我学妹，我没有必要骗你。”
　　保安连番被质疑，有些不耐烦了：“查几遍都一样！再说了，她如果真是首都军校的学生，这每天进进出出的，我还能不认识啊？可我根本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娄清心想，这倒是实话。
　　她到底不是正统军校生，纵使凭着在星河对抗赛上的表现得了张入场券，还是和人家一级级升上来的不一样。
　　而且她后来忙着比赛，比赛一结束又进了星河舰队，前前后后加起来，真正来听课的日子统共也不超过十天。
　　所以算起来，如果要说她不是首都军校的正经学生……
　　也确实可以这样算。
　　她冷冷地想。
　　娄清出神之际，学校里突然飘扬起欢快的音乐。
　　她之前来上课时曾听到过，那是学校里的下课铃——
　　首都军校放学了。
　　邵流和保安争执许久也没结果，保安说不放人就不放人，他也不能带着娄清闯进去，最后只好选择放弃。
　　他颓丧地跟在娄清身后向外走时，正好遇上放了学飞奔着向外窜的学生。
　　而原本正追逐打闹的学生们一抬头瞧见娄清，纷纷面色僵硬地停在几步外。
　　“娄清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啊，昨天才刚刚通知过取消她的学籍吧？”
　　“奇了怪了……”
　　“住嘴！”邵流怒上心头，喝止道，“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学生们不怎么会藏着情绪，脸上都写着不同意，只是碍着他星河舰队成员兼学校荣誉学生的身份，也不敢反驳。
　　邵流冷笑一声：“你们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候，娄清已经在前线守卫联邦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诋毁她？”
　　有个学妹瞪大了眼睛，刚吐出个“我”字，娄清却先一步拉住邵流。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事，我在意的本来也就不是这些。”
　　娄清都这么说了，学生们也不想当众闹得太难看，于是纷纷不说话了。
　　“走了。”娄清朝邵流招招手，转过身说。
　　“好。”邵流应了句。
　　但邵流还是气不过，他顿了顿，低声抛下一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然后三两步跟上娄清，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学生们哪里经受过这些，一时间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人困惑地问：“媒体上报导的那些是真的吗？”
　　但大家都是三尺校园里的学生，谁又能答得上来呢？
　　另一头，邵流和娄清走在校外的林荫道上。
　　邵流主动提出回学校看看，原本是打着让她转移下注意力，心情轻松点的主意，没成想好心办了坏事，心里懊恼得不行。
　　他挣扎许久，想向娄清道个歉，一句“刚刚”才说出口，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他的人匆匆忙忙道歉。
　　“没事。”邵流还不至于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一转身瞧见对方的文件都散落在地上，主动蹲下来帮他一起捡。
　　“不用了，”对方似乎有些着急，迅速将捡起来的文件搂在怀里，“谢谢。”
　　娄清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你认错人了！”对方慌张甩下这句话，低垂着头揣着文件便向前快步走开。
　　“你认识他吗？”邵流觉得有些奇怪，不明所以地问。
　　算是认识吧。
　　当初入学的时候是他联系我，也是他帮我办的手续。
　　对了，他还说是我的粉丝，向我要过签名。
　　娄清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好半晌后，她听到自己冰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认识。”
　　七八月份，正是盛夏时节。
　　路边的林荫绿植窜高了一大截，浓郁的生命力仿佛随时会喷涌而出。
　　但同一时间，也有人正在枯黄衰败，仿若入秋后凋零的残花断叶。
　　*
　　邵流一路把娄清送到了家里。
　　娄清的奶奶之前就联邦安排着保护起来了，此时还没回来。
　　索性家里没人，两人又连着走了好几个钟头，娄清便邀请邵流进门歇歇，喝口水缓缓。
　　邵流休息了一会儿，整理好心情，端着杯子安慰她：“现在媒体跟着军部的方向走，放出来的消息都太有指向性，大家才误会你的，你……尽量别放在心上，等过段时间……”
　　“那你为什么信我呢？”娄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打断邵流，“如果不是我做了什么，星盗付出那么大代价换我过去，凭什么无缘无故放我回来？军部委员会的揣测也没有错，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
　　“娄清！”邵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在房间里回响，“别说了！”
　　娄清沉默许久，困惑地问：“你为什么相信我呢？”
　　为什么相信她？
　　邵流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解释这个问题。
　　他双手扶着娄清的肩膀，目光十足坚定。
　　“我认识的娄清，是一个即使胜利近在眼前，也仍会为不平之事拔刀的人，是一个明知前方危险重重，也会奋不顾身只影向前的人。”
　　娄清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困惑，仿佛在问你说的真的是我吗？
　　邵流看懂了她的困惑。他说：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委员会用她以前的赛后采访说事，但我当时就没信过她的话。
　　“你说奇妙不奇妙？她明明想着和我一样的点，做着和我一样的事，却非要说自己是利益所趋。我一直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娄清沉默下来。
　　她不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还没说完。”邵流冷冷道。
　　娄清忍不住看他，她头一次知道邵流竟然有这么多想法……明明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邵流捏着她肩膀的手用了些力道，不让她走神，然后继续往下说。
　　“我认识的娄清，缺钱又爱财，还喜欢恶作剧捉弄人，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要打你一顿。”
　　娄清讪讪的，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有多讨打，但邵流话锋一转：“但即使她有这么多小毛病，却从来没在大事上出过分毫的纰漏，没走过片刻的弯路，有时候我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从垃圾星走出来的新人……”
　　娄清的表情一时更不对了。
　　因为邵流全都说中了……
　　准确点来说，她还真不是新人。
　　“星河对抗赛第三场，我们已经赢了比赛，是靠你伪装拖够时间，我们才能炸掉实验室的。
　　“星河对抗赛第四场，面对铺天盖地的异种，大家都没有信心能和它们对抗，是你站出来鼓舞士气，最后才能杀死异母赢得胜利的。
　　“星河对抗赛第五场……
　　“之前在蔷薇星的行动……
　　“……”
　　邵流像演独角戏一样，说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提起来，娄清都忘了，自己已经和他认识这么久，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
　　娄清这回没打断，邵流便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往下说。
　　好不容易讲完才发觉口干，邵流捧起杯子喝了口水。
　　就在这时，娄清突然问：“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邵流当场一口水喷到桌子上。
　　他慌慌张张地扯出纸巾擦掉桌上的水渍，脸瞥到一边，完全不敢和娄清对视：“才、才没有，我不过是说几句实话而已！”
　　娄清单手撑着下巴，坏笑着说：“说实话可以，你倒是别脸红啊。”
　　邵流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完才发觉自己这个动作简直是不打自招。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究竟有没有红，但他知道……
　　自己现在已经跳到娄清挖好的坑里了……


第96章 浊世清流14   后续反应，伯克之行……
　　为什么会脸红？
　　是不是喜欢她？
　　当然啊, 不然这么简单一个问题，哪里用得着纠结这么久呢？
　　娄清单手托着下巴，像是十分好奇邵流的答案。
　　而邵流则猝不及防被戳破了心里的隐秘, 一时间思绪乱成一团。
　　他憋了半天：“我……”
　　“你真的喜欢我啊？”
　　“你……”
　　“我怎么了？”娄清侧着脑袋问。
　　邵流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娄清笑着招手说：“这就走了啊？不再聊两句吗？”
　　“下次吧！”邵流逃也似地溜出门去。
　　下次？
　　可未必还有下次了。
　　邵流一走，娄清脸上玩味的表情瞬间消失。
　　她砰得一下整个人摔进沙发里，双手盖住了脸。
　　如今回想起来, 过往的相处中处处皆是端倪。
　　时隔数月，娄清终于迎到了迟来的明晰。
　　她恍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和邵流明明在冷战期, 然而几次和朋友约着出去时，邵流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后来邵流让她帮忙带带妹妹, 恐怕更多也是个由头，毕竟以邵听的性子来说, 她要是想去游乐园，自己都能给自己安排好。
　　所以这些恐怕都不是巧合……
　　娄清忽然明白, 邵流对她或许真的是不一样的。
　　但如今物是人非，朝夕变换。
　　能失去的都已失去, 她身无旁物，两手空空，仿若重新回到一年前身处垃圾星时的的时候, 举目四望，唯有迷茫。
　　她怎么能再拖无辜的邵流下水呢？
　　前方雾影重重, 艰难险阻。
　　她还是要一个人往下走。
　　*
　　邵流又羞又恼，几乎是冲回家的。
　　他一进房间就锁上门，然后躺到床上, 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过了好久，邵流才撸起被子靠在床沿，然后一把将旁边床头柜上的小娄清手办抓过来。
　　这是之前娄清送他的, 自从他给小手办做了许多精致的小衣服后，就不再把它俩塞到枕头底下，怕它们的衣服变皱。
　　邵流羞恼地用手指戳着小清。
　　连戳好几下后，他越想越气，最后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但他即使是撒气也没忘了分寸，只敢把小清往软软的床铺上摔。
　　摔完了邵流还后悔，没两秒就心疼地把小清给捞回来。
　　他把小清搂在怀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
　　两天后，娄清的奶奶被送了回来。
　　娄清原本想着，奶奶被秘密保护了那么久，一定憋坏了，得带奶奶出去逛一逛才好。
　　然而出门后才发现，路上行人看到她时眼神都不大对劲，这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走到哪里都有粉丝要签名的联邦之星了。
　　她怕被奶奶发现这一点，赶忙找了个借口带着奶奶回家。
　　而奶奶有些敏感：“娃儿啊，你今天咋不去上班嘞？”
　　娄清急忙打马虎眼：“今天奶奶回来嘛，我特地请了一天假陪你啊！”
　　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接下来的日子里，娄清装作有工作的样子，每天清晨和奶奶一起吃过早饭就出门。
　　虽然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首都星仍处于戒严状态，少数有人流来往的地方也不怎么待见她，没有去的必要。
　　娄清去乔博士的工作室转了一圈，对方倒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只是开门放她进来之后也不怎么管她，仍旧勤勤恳恳地给机甲做检修。
　　娄清实在太无聊了，可乔博士也不理她。
　　后来娄清恶作剧的兴致上来了，在乔博士拎着小榔头敲敲打打时，猝不及防地从他背后跳出来“啊”一声。
　　乔博士没有被吓到。
　　他冷笑着把娄清丢到了工作室外：“别来烦我！”
　　娄清眼巴巴地刚想说什么，眼前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合上了。
　　这下好了，可真没有地方去了。
　　娄清想了一会儿，对着空气问：“邵流他们现在在哪里？”
　　没人应，娄清又问：“星河舰队的23号分队呢？”
　　好半晌，还是没有人回答。
　　娄清笑了：“你们可别装了，一天到晚跟在我身后，真当我不知道呐？”
　　又过了一会儿，葱郁林荫中终于有人影出现：“娄上尉，我们不是……”
　　“行了，不用解释，”娄清摆摆手说，“我知道你们是听命行事。”
　　军部没有证据证明她背叛，就抢先捅了她一刀，当然会担心她情绪激动下做出对联邦不利之事。
　　派人跟踪，实时汇报情况，这样的行为也不难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娄清能轻易接受这样的事情。
　　“不过你们以后跟着我的时候能小心一点吗？”娄清似笑非笑道，“至少动静别大到让我觉得每时每刻都被一群发动机跟着。”
　　对方十分尴尬，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说：“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好了，你们现在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吗？”
　　监视者顿了顿说：“23号小队正在执行外派任务，这属于机密信息……”
　　“行，”娄清点点头，“我不找他们，那我想去伯克星的训练基地看看，这总不会也不允许吧？”
　　“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
　　娄清叹了口气，摆着手说：“那你快点。”
　　半小时后。
　　娄清乘上了前往伯克星的星船。
　　监视者们被她发现之后，干脆自暴自弃，也不躲着了，直接包下了她预定的船舱，大摇大摆地跟着她上了星船。
　　往好处想，这就是一群免费的保镖啊！
　　娄清自我安慰道。
　　星船上无所事事，娄清原本想睡一觉，但周围几道实时观察着她的目光着实存在感太强，她合了几次眼也没睡着。
　　既然都这样了，不如索性……
　　“你们会打扑克牌吗？”娄清兴致勃勃地问。
　　“那是什么？”监视者们面面相觑。
　　“就是一种……”
　　两小时后。
　　“叮咚”一声。
　　娄清收到来自几位监视者的转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熟练地开始收牌洗牌，没一会儿便打算重新发牌。
　　“你刚刚说过这是最后一把的！”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娄清想了想，失落地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继续打。”
　　监视者：“……明、明天还来吗？”
　　娄清纯良无害地笑着：“对啊，你们陪我四处乱逛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打打牌有趣，是吧？”
　　“……是吧。”
　　监视者艰难地看了眼自己的光脑。
　　上一条消息还是自己问能不能陪娄清打牌，上级回复：尽量顺着娄清的心意。
　　思索良久，他终于还是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请问陪娄清打牌的花费可以报销吗？
　　十分钟后。
　　上级：……
　　上级：五万以内可以报销。
　　监视者：那个……今天我就输了十万了……娄清说明天还要继续……
　　上级在办公室里狠狠一跺脚。
　　这个娄清怎么那么能找事？
　　他气鼓鼓地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好半晌后终于和财务办打完申请，然后批准了十万的报销额。
　　然而没过几秒，光脑上“叮叮叮”冒出来好几条消息。
　　监视者B：老大，我输了二十万！
　　监视者C：老大……
　　监视者D：老大QAQ
　　上级：……
　　他不想干了！
　　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吧！
　　*
　　伯克星环境恶劣，风沙太大，下了星船之后，娄清和其他几人只能乘悬浮车前往训练基地。
　　半道上途经一片小小的绿洲。
　　抗风型植株成片地种在外围，植株中间聚起了小小的洼池。
　　娄清透过交错的枝桠瞧见了攒动的影子，看样子像是一只小骆驼。
　　到基地后，娄清主动问了负责人。
　　对方笑了笑，自豪地说：“没错，耗时几年的地下水循环系统已经全部建成，现在已经可以往星球上种植树木，豢养生命力顽强的动物了。”
　　“你看到的那种动物学名叫‘鞍焱’，还有个外号叫‘破夜’，生命力特别强，是目前已知的最适合在伯克星上生存的物种。”
　　破夜？
　　娄清一边点头一边神游。
　　她想起基地的防护罩外的永昼，又想起永远暗无天日的垃圾星。
　　好半晌后，娄清困惑地问：“究竟为什么要开发伯克星呢？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消耗，花在哪里不好？”
　　负责人听她这么问，立马不高兴了，只耐着性子敷衍她：“是为了做一个生物实验。”
　　“生物实验？”娄清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可是伯克星根本就不适合生物生存。”
　　负责人的笑容更假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娄上尉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军部问问？”
　　去军部问？
　　娄清几乎都可以算是被军部除名了，怎么问？
　　旁边的监视者们闻言都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娄清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
　　总归这几日她也习惯了。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联邦宁可花费那么大代价养这些动物，做什么实验……
　　也不肯好好看看永无天日的垃圾星，让那里的人也见见光亮呢？
　　她不知不觉间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再一抬眼时，周围的人表情又发生了一番变化。
　　基地负责人脸上的不屑和轻蔑感更重，而监视的军官们一个个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垃圾星毕竟是填埋垃圾的地方。”
　　“再怎么清理净化，也还是会被新的垃圾填满的。”
　　“……”
　　娄清听到一半就不想听下去了。
　　不过都是些借口而已。
　　痛苦不笼罩在自己身上时，没有人会在乎垃圾星上的人怎么想。
　　交谈时，外头突然有一群装备着机甲的战士勾肩搭背地走回来。
　　娄清问：“这些人是谁？”
　　负责人：“和你同一批的星河舰队培训生去执行过任务后都直接转正了，这是接你们位置的下一批培训生。”
　　正说着，走进来的培训生们都瞧见了娄清。
　　其中一个高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连机甲都没脱就搭着她的肩问：“你怎么过来了啊？”
　　娄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尹佐，她笑着打马虎眼：“来看看你啊！”
　　这么一说，另一个人也忍不住了：“只是来看他的吗？我呢？”
　　娄清才发现霍恩也在：“都看都看，你们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吗？机甲收了一起去吃个饭？”
　　“行吧，”霍恩哼哼唧唧，“你请客吗？”
　　娄清难得一口答应下来：“可以，正好今天赚了一笔。”
　　霍恩和尹佐都见了鬼似的，心里却很高兴，毕竟让娄清掏钱可不容易，两人纷纷乐悠悠地收了机甲和她往外走。
　　被坑了一笔的监视者们：“……”
　　赚了他们的钱，转头就拿去请客，这样真的好吗？
　　“算了，反正军部报销。”
　　“也对。”
　　“赶紧跟上吧，我们的可还有任务呢！”
　　这回霍恩和尹佐都在，监视的人也不好正大光明地蹲旁边看他们吃饭，于是又回到了先前还没被娄清发现时的状态，只在远处隐蔽着观望。
　　娄清难得请客，尹佐和霍恩丝毫不客气，挥霍地把食堂最贵的菜统统都点了一遍。
　　点完之后尹佐还卖乖：“可惜了，伯克星上没有什么好饭馆，只能蹭一顿食堂饭。”
　　娄清白了他一眼：“你先看看菜单上的标价？伯克星不产粮食，所有的食材都是从外星进口的，论价格比首都星的高级餐厅还贵好吗？”
　　“破费了。”霍恩笑嘻嘻说。
　　“嘿嘿。”尹佐也笑眯眯的。
　　“得了，”娄清敲了敲桌子，“就当恭喜你们俩进星河舰队吧，以后别再向我要贺礼。”
　　两人在外头出任务，忙活了一整天，体力消耗很大。饭菜一上来，他俩就风卷残云，很快便连着吃下了六七碗饭。
　　娄清倒不怎么饿，她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两个朋友，依稀想起当初比赛时，霍恩还是个十分讲究的小少爷，这会儿却已经把他执着的餐桌礼仪差不多丢完了。
　　果然还是军部锻炼人。
　　哦对了，她已经不是军部的人了。
　　这么想着，嘴角挂着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饭吃得差不多时，两个饿鬼投胎的大小伙子终于稍稍慢下来。
　　尹佐好奇地问：“你究竟为什么来伯克星啊？别说是特地来看我们俩的啊，我不信。”
　　霍恩也好奇地看着娄清。
　　娄清想了想问：“你们在这个基地待多久了？”
　　尹佐说：“快一个月了。”
　　娄清点点头：“那就差不多到时间了。”
　　霍恩没听懂，满脸写着困惑。
　　娄清解释道：“再过两天你们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去星网上转一转，你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尹佐和霍恩对视了一眼：“不能现在直接告诉我们吗？”
　　娄清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我不能确定如果你们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安心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吃饭，所以还是不说了。”
　　桌上一时间沉默下来。
　　霍恩和尹佐都不说话，娄清也自顾沉默着。
　　直到散场时，娄清送他俩回宿舍。
　　尹佐迎着人造月光回过身说：“娄清，你可以多相信我们一点。”
　　霍恩的面色也很郑重：“我们对你的信任绝不比你对我们的少，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娄清沉默半晌，许久才有反应。
　　她笑着说：“你们知道我刚刚为什么吃不下饭吗？赶紧回去洗个澡吧！脸上全是沙子，脏死了！”
　　尹佐又羞又恼：“娄清！”
　　娄清笑着赶他俩回去。
　　尹佐和霍恩后来是骂骂咧咧地上楼的。
　　他俩一走，娄清的笑容马上就止住了。
　　她掏出自己的光脑，输入一个从来没在通讯列表里出现过的账号。
　　这是当初谭阳州送她回联邦时，给她留下的账号。
　　娄清那时候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到这个账号的一天。


第97章 浊世清流15   叛出联邦，加入星盗……
　　翌日, 娄清前往军部。
　　娄清在军部只停留了不到半小时。
　　没人知道她当时做了些什么，因为事后调查时发现，所有的监控设备和记录全都被人为破坏了。
　　所有的影像资料无一例外, 全都没有保存下来。
　　而就在娄清离开一小时后，军部大楼爆炸。
　　好在当时发生了紧急情况，大批人员都外出执行任务, 这让军部的损失相对降到最低。
　　但军部总大楼被爆破，这件事对联邦而言本就是奇耻大辱。
　　事发过后, 军部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娄清的通缉令，上面标注的悬赏金额更是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军部大楼被爆破,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掩饰不过去，星网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度在半小时内就迅速攀升到第一名。
　　事情愈演愈烈, 星网一度全面瘫痪，这也给联邦运转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与此同时, 娄清乘上了前往星盗基地的星船。
　　而这回与上次不同的是，她没有再被蒙上眼睛, 绑上绳子。
　　偌大的武装星船在漆黑的宇宙中缓缓前行。
　　正中间最大的船舱里，身着黑衣的星盗们围着娄清在开Party。
　　谭阳州掏出了著名的酿酒星球翰海星出产的红酒，几十瓶红酒在宽大的桌子上摆成一个“清”字形状。
　　“恭喜新成员加入！”
　　“清姐, 光哥，来说两句呗！”
　　“对啊！说两句呗！”
　　谭阳州在周围无数拥趸的目光交汇中, 志得意满道：“我之前就说过，你最后会选择加入我们的。”
　　娄清沉默两秒，笑着说：“我现在想明白了, 与其和一群伪君子共事，倒不如和真小人为伍。”
　　“真小人”当然不是夸人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娄清就是被这群星盗逼着背叛联邦的。
　　虽然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目前也不打算反悔，但她对这群始作俑者并不是没有怨气在的。
　　娄清故意明目张胆地嘲讽着在座的所有人，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被恶语反驳的准备，然而其他人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哈哈哈哈说得好！”
　　“欢迎加入真小人的队伍！”
　　“没错！”诺伊斯举起一瓶红酒就要和娄清碰瓶，“做真小人可不是快活多了！”
　　娄清：“……”
　　这群星盗的思维也太奇怪了点。
　　Party的节奏很快，娄清还沉浸在刚刚的对话中，大家已经纷纷举起酒瓶，狂放地对瓶吹起来。
　　还有人拎起酒瓶就往娄清手里送，她沐浴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无奈地也对着瓶口喝起来。
　　“嚯嚯嚯！”
　　“喝！”
　　“来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群星盗至少没有盯着娄清数她喝了多少瓶。
　　所以在Party后半段，星盗们横七竖八地瘫了一地时，娄清虽然有些晕乎，但仍旧好好站着。
　　而全场除了她以外，还清醒地站着的，只剩下一个谭阳州。
　　不同娄清心里清楚，她还能站着是因为自己会摸鱼，总能找着机会偷偷倒掉一点酒，而谭阳州却是实打实的酒量好。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凡有人敬酒，谭阳州一概来者不拒，要真论起来，他才是在场所有人里喝得最多的。
　　这都不醉。
　　也是厉害。
　　娄清瞧着满地“尸体”问：“我们分着把他们送回房间？”
　　然而谭阳州直勾勾地盯着她，答非所问：“你是真心加入我们的吗？”
　　娄清闻言一顿，随即笑着说：“你刚才不还在说，你早就猜到我会做出这个决定吗？”
　　“可我从前猜测你去不了星河对抗赛，离不开垃圾星，后来也没猜准。”
　　娄清摆摆手道：“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我都把联邦的军部大楼给炸了，难道还能回得去？”
　　“这么说的话，”谭阳州的声音慢悠悠的，“好像也是……”
　　娄清觉得他有点奇怪，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诶，你这是……”
　　然而她刚刚碰到谭阳州，对方就整个人瘫倒在她身上。
　　“诶诶诶你还能站着吗？”娄清艰难地扶住他。
　　“娄清……”谭阳州喃喃自语。
　　“原来不是酒量好，”娄清使劲儿一把托起他瘫软的身子，“是反应慢啊。”
　　谭阳州倒下后，唯一一个可以帮忙分摊工作量的人也没了。
　　娄清艰难地把谭阳州送回房间后，看着满地狼藉的星盗“尸体”，最后还是放弃了把他们送回房的想法，只抱了些被子来给他们盖上。
　　第二天中午，宿醉的星盗们醒过来后，纷纷叫嚣着不公平。
　　诺伊斯喊得最凶：“清姐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吧？只管光队就寝，不管我们死活啊！”
　　谭阳州皱着眉走进船舱：“嚷嚷什么呢？马上就到基地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吵吵闹闹的星盗们立刻不说话了。
　　娄清好奇：“要准备什么啊？”
　　谭阳州看了她一眼：“你的消息来的突然，我们是临时赶过来接你的。等送你回到基地之后，他们还有一个任务要出。”
　　娄清点点头，识趣地没往下问。
　　谭阳州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问话，不禁朝她看来，却只见到一双淡漠至极的眸子，
　　仿若万物都难以入她眼中。
　　*
　　把娄清送到基地之后，其他星盗连星船都没下，直接调转方向离开了。
　　“你不用和他们一起出任务吗？”娄清看着谭阳州问。
　　“我的任务是带你熟悉基地。”谭阳州说。
　　娄清随意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穿行过养殖场、矿产区、行政楼……最后来到娄清稍为熟悉的生活区。
　　“你们基地建得还挺全。”娄清四处张望着。
　　“毕竟是好几十年的老基地了，”谭阳州的声线里带上了骄傲的味道，“就算最开始不完善，发展到现在，肯定也不会缺什么。”
　　娄清边听边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问：“那里是专门造的绿化区吗？”
　　谭阳州顺着她指向的地方看了眼，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西边就是普通的丛林区……”
　　娄清翘着下巴听他往下说。
　　谭阳州顿了顿：“这不重要，我带你去宿舍吧，趁着天色还早，你有什么缺少的生活用品都可以和我说，我去给你找。”
　　娄清心里还记挂着那片丛林，但她也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只笑眯眯地开玩笑说：“你帮我准备生活用品？那可能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谭阳州问。
　　然而还没等娄清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脖子上突然有些发红，微微撇开脸说：“喏，这就是你的房间。”
　　“那我缺的生活用品……”
　　“我去找个人给你安排！”他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些。
　　“哟，还得找其他人，”娄清调笑着，“你不行啊？”
　　谭阳州实在接不下去，最后甩下一句“你自己收拾收拾”就快步走开了。
　　“这么大人了还害羞。”娄清瞅着他的背影道。
　　娄清的新房间比之前当人质时的稍微小一点，格局却要好上不少。
　　窗明几净，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连洗漱类的生活用品都早早放好了。
　　娄清往里走了两步，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单独配备的衣帽间，可以说是十分贴心了。
　　娄清转悠得差不多时，谭阳州喊的人也到了。
　　年轻女子爽朗道：“娄姑娘，你看这边还缺点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娄清拜拜手说：“不用不用，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很齐全了，什么都不缺。”
　　对方看起来十分失望的样子：“啊，那行，我叫小婷，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随时喊我啊！”
　　娄清闻言，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我刚到这边，有好多东西不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小婷很高兴：“你想知道什么？”
　　娄清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边为什么有一片林子啊？明明外头都是普通沙地，平白多出片林地来，挺奇怪的。按理说就算要植树造绿化，也该种在生活区这边吧？”
　　小婷先前还兴高采烈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此时却皱起眉。
　　她面色为难：“你说西区啊？那边以前出过事情，死过人的，你还是别好奇了。”
　　“我知道了。”
　　娄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得找个机会去那边查探查探。
　　*
　　后来的几天，娄清一直隐隐感觉有人监视着自己。
　　她并不能确认这个想法，但保险起见，还是没往西区去过，连门也很少出。
　　谭阳州每天下午都会过来看她。
　　娄清有一天忍不住问：“出任务的人都回来几天了，我却到现在都没见过老大，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是在涮我吧？”
　　“你想多了，”谭阳州冷冷道，“老大之前一直在外面，明天才回来。”
　　娄清探究道：“老大不待在基地，去外面干嘛啊？”
　　谭阳州睨了她一眼：“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
　　“嘁，不说就不说呗。”
　　过了一会儿，谭阳州缓过气来。
　　他问：“你这几天也没怎么出过门，如果觉得无聊的话，我可以……”
　　“可以把光脑还给我吗？”娄清兴奋地打断他。
　　“……我可以喊几个人来陪你打牌。”
　　娄清失望地“哦”了一声：“那算了，我还是等老大明天回来吧。”
　　谭阳州：“好，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
　　认真算起来，娄清倒也不是多想见星盗组织的老大。
　　只不过依她目前的身份来说，不想见老大才是不合理的。
　　毕竟她现在正处在急需明确在组织中的身份地位的时候。
　　娄清无聊地待在房间里，想着明天见到星盗老大时该说些什么才不会露馅。
　　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见到老大时，他旁边还有一个邵流。


第98章 浊世清流16   见面礼物，保下邵流……
　　娄清第一眼就瞧见了邵流。
　　他被五花大绑着, 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许多地方都高高肿起。
　　要不是娄清对他实在太熟，甚至可能一下子认不出来。
　　娄清只朝他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
　　“老大, 你也太客气了！”娄清笑了两声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还给我带见面礼呐！”
　　“见面礼？”星盗老大“复”似笑非笑, 踢了一脚被绑在地上的邵流，“你是说他吗？”
　　“当然啊！难道他不是联邦派来抓我的吗？”
　　“我回集地的时候, 这人正好驾着私人星船在临近星球处乱晃。我记得他是你的朋友，就把他带回来了, ”对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想要的话, 人给你也行。不过你得把绳子拴好了，别让他乱跑。”
　　“我都弃暗投明了, 在联邦哪儿还有什么朋友？”娄清顺着竿子往上爬，“您放心把人交给我, 我一定好好拷问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复”搅着修长的手指：“几天不见，你变化也挺大……想通了？”
　　“想通了, ”娄清认真道，“与其跟着联邦做事, 不知道哪天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不如和兄弟们一起干，拼出一条真正的血路来！”
　　“想明白就好。但你也知道, 你先前毕竟是联邦的人，要兄弟们信服，总得证明一下才好。”
　　“那当然了。要我做什么, 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娄清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我的诚意您也已经看到一部分了，我连退路都给自己斩断了，那您总得也让我看看您这边的诚意吧？”
　　“复”听到这里，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掩盖在银白的面具之下，看不分明。
　　他意味深长道：“三天后有个任务，如果能成功回来，我会带你去西区。”
　　“西区？”娄清故作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的老大！”娄清频频点头。
　　“复”转身离开：“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娄清一把抓起邵流身上的绳子，“那这人我先带走啦！”
　　“复”随意地背对着她摆了摆手，雪白的手套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娄清粗鲁地拽起邵流，半拖曳着朝自己房里走去。
　　“嘶，你轻点……”邵流低声说。
　　“闭嘴，”娄清轻声骂回去，“现在是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邵流向她看了眼，目光中好似有些委屈。
　　娄清余光中瞥见他的眼神，下意识收了些力道，只表面看上去仍是粗鲁万分。
　　娄清为了表现和邵流的生分，刻意拽着他拖行。
　　她面色沉沉，拎着邵流一路经过人流密集的生活区，故意把这一幕展示给基地里的其他人看。
　　就在快到房间时，他们撞见了谭阳州。
　　对方紧皱眉头，仿佛压抑着深重的怒气：“他怎么会在这里？”
　　娄清无所谓地踹了邵流一脚，只暗中控制着力道：“联邦派来追查我的，我正打算带回去好好拷问。”
　　谭阳州闻言，了然道：“既然如此，不如把人交给我。”
　　“交给你？”
　　“基地里有专门的审讯室，我把他丢到那里，没有什么拷问不出来的东西。”
　　娄清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哦？这么厉害？”
　　谭阳州点点头就伸手抓向邵流。
　　然而娄清迅速拽着绳子往身后一扯，挡在了邵流面前：不用了，毕竟是熟人，我还是想自己审。”
　　“你真的打算审问他吗？”谭阳州的目光中满是狐疑。
　　“不然你以为呢？”娄清故作惊讶，“你该不会觉得我和他还有点什么吧？”
　　“那可就说不准了，”谭阳州声音低沉，“他现在还是联邦的在役军人，如果联邦是派他来游说你，或者特地来互通消息……那的确是得避开我们。”
　　谭阳州故意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把话给堵死了。
　　如果娄清坚持要把邵流带走，那就得落下“串通联邦”“里通外敌”的罪名。
　　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把邵流交给他吗？
　　娄清在想到这种可能性的瞬间就把它否决了。
　　当初星河对抗赛的第五场比赛，用的地图就是星际海盗窝。
　　那时候她不肯低头服软，曾被推进过星盗们的审讯室。
　　那种滋味……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让娄清寒毛直竖。
　　当时她才进去几个小时，就一度想要直接放弃比赛。
　　而这回邵流如果进去了，那可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出来的。
　　他会不会也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不清楚这里的审讯室和模拟地图里的是否一样，但娄清打心眼里不愿意拿邵流作赌注，去冒这一场可能会血本无归的风险。
　　思绪转动得飞快，想通这些其实也只花了几秒钟。
　　娄清微微侧过身，把手放到邵流脑袋上，像是摸宠物一样缓缓摸着他的头发。
　　目光却是对准谭阳州的：“好吧，那我也不瞒你了。”
　　谭阳州双臂环抱着，脸上几乎明晃晃写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掰扯出什么来”。
　　“他叫邵流，之前是我的男朋友，”娄清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参加星河对抗赛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只不过因为……你们之前诬陷我的事情，当时我处在风口浪尖，我们产生了一些矛盾，所以分手了。”
　　邵流深深地低垂着头，任由娄清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如果谭阳州能看清他的表情，就会知道，娄清满口的瞎话连另一个当事人都不信。
　　但谭阳州却没抓住这个机会，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娄清脸上，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奇怪，仿若夹杂着愤怒、不甘等种种情绪。
　　娄清却没多顾及他们，她几乎是现场边编边讲，完全不敢走神。
　　她继续往下说：“这我不可能骗你，你只要上星网随便查查看就知道了。对了，应该还能查到我当初和他一起开双人直播的录影回放，他当时什么都依着我，甚至能听我安排去穿女装。”
　　“这次他追过来，有可能是担心我，后悔和我分手了，也可能是被联邦指派了游说我的任务。
　　“但不管是他处于哪种原因追过来，我都不想让别人来审问……这样可以理解吗？”
　　好半晌后，谭阳州也没任何反应。
　　娄清纳闷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倒是说句话啊？”
　　谭阳州回过神，意有所指地问：“那如果他确实是联邦派来的，你要怎么办？”
　　“那我就送他回联邦，”娄清意味深长道，“用你当初送我回去的方式。”
　　“你就这么放不下他，即使耍手段也要和他在一起？”谭阳州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那是我的事情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娄清莫名其妙，“我只想说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不需要外人插手。”
　　“我……”
　　“你怎么？你想比谁嗓门大吗？”
　　“……希望你真的能把他处理好。”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那随你吧。”
　　谭阳州抛下这句话就转身而去。
　　他脚步匆匆，疾步离开的背影看上去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四下无人，邵流第一时间问道。
　　娄清刚松口气就被他质问，不耐烦地扯了一把他的绳子：“关你什么事！自己站起来走路，拖得我手都酸了。”
　　邵流却不肯罢休。
　　一直跟着娄清进了房间，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娄清白了他一眼：“你再烦我就不给你松绑了。”
　　邵流这才消停下来。
　　然而邵流缓过那一阵子之后，很快便故态复萌。
　　只不过这回他换了个角度，不再纠结谭阳州的事情，态度也软化下来。
　　“你刚刚和那个人说，我是你男朋友……”
　　娄清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邵流凑过来，脸靠在她手臂上：“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臂弯处像是靠着一只小猫咪似的，娄清顿了顿，还是没挥手把他甩开。
　　只冷冷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现在就该待在审讯室里了。”
　　邵流犹不放弃：“但是要找理由也可以找其他的啊，为什么偏偏挑了这一种呢？”
　　“邵流，你搞清楚一点，是我在给你擦屁.股！”
　　“我……”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邵流闻言，脸向她手臂和沙发的缝隙间侧了侧，把自己的表情藏进没有光的夹缝里。
　　他几乎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
　　“我不会怎么样，”娄清冷冷地打断他，“你原本就不该来这里。”
　　夏季已至尾声，天气逐渐转凉。
　　娄清穿的不多，薄薄一层外套什么也挡不住。
　　邵流温热的气息隔着衣衫打在她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在衣服虽薄，隔着一层也不至于看出来。
　　“你孤身一人跑来这里，实在太冲动了。”娄清总结道。
　　“冲动吗？”邵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我不觉得。我是深思熟虑过后才来这里的。”
　　娄清不敢往下问，不敢去猜测他都深思了些什么。
　　前路未卜，邵流又何其无辜，她不想拖他下水。
　　娄清沉默片刻，还是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星盗的基地根本不在联邦管辖范围内，横跨数千万光年的茫茫宇宙，你怎么能定位到这里？”
　　邵流眼见她不愿意回答，也不再纠缠，只如实说：“我一直很担心你，那天打听到你从伯克星回来后去了军部，就也跟过去了。”
　　“原本是怕你在军部谈得不理想，想等你出来之后带你转转的，没想到等到的是……”
　　“是整座大楼的爆炸，”娄清转过头问，“那天你一直等在大楼外？有没有看到别的？”
　　邵流隐约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说：“没有，我只看到你乘上一架星船离开，我就追上来了。”
　　“当时就跟过来了，现在才被发现。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附近转悠？”
　　邵流讪讪地点头：“还好星船上备的食物比较充足，不然我可能得直接自投罗网，向星盗来讨食物了。”
　　娄清笑了两声：“你现在不也差不多？”
　　邵流无力地为自己辩驳：“我撑了十多天呢！”
　　“厉害厉害，”娄清捧着肚子笑，“在宇宙里晃悠十多天没迷路，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邵流无奈地放弃了辩驳的想法。
　　但没过多久，他瞧着娄清舒展的眉目，不由也勾起了嘴角。
　　“一路跟着星盗的星船找到基地，也不知道该说你隐匿能力强，还是该说这批星盗的水平太次。”
　　“可能两者都有吧，”邵流自吹自擂，“我的隐匿能力当然很厉害，这群星盗也是真的不大行。”
　　“所以……和他们混没有前途的。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回联邦？”


第99章 浊世清流17   心甘情愿，任务在即……
　　娄清当然不会答应就这么回联邦。
　　她当即反问邵流：“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娄清原本只不过是反问一嘴, 避开话题，她没有想到邵流想都没想就应了“好”。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看着邵流满脸认真的模样, 她又不好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于是第二天，娄清上报了邵流的情况，声称他已经“改邪归正”, 愿意加入星盗组织。
　　期间还没忘了黑谭阳州一把。
　　说到邵流能找到基地，多亏了他们带的一手好路时, 谭阳州脸色都发青了。
　　他面含怒意地看来时，娄清就憋着笑回瞪过去。
　　老大也没多问邵流的事情。
　　他只是把玩着手指说：“那后头的任务, 就让邵流一起去吧。”
　　谭阳州很焦急：“老大，这次的任务……”
　　“复”随意地挥挥手：“没关系。”
　　他对娄清说：“只要这次任务能成功回来, 到时候组织上下都会欢迎你们。”
　　*
　　任务内容不明。
　　任务地点不明。
　　任务时长不明。
　　娄清问了谭阳州好几次，对方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着, 真正关键的信息却是半点风也不透。
　　后来被问得多了，谭阳州索性说：“如果你把邵流交给我, 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娄清十分纳闷：“你怎么对邵流那么执着？该不是……”
　　谭阳州的目光骤然变深，然而他下一秒就听见娄清说：“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谭阳州：“……”
　　娄清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都星际时代了, 就别对性向讳莫如深了，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
　　谭阳州的眉头狠狠跳了跳：“我要是再搭理你, 我就是个……”
　　“小傻.逼？”
　　谭阳州：“……”
　　娄清摸着脑袋讪讪道：“不好意思，后半句接得太顺了。”
　　“出任务之前别再来找我，”谭阳州微笑着说, “我怕被你气死。”
　　他说着就一把扯开娄清，脚步深重地离开了。
　　*
　　娄清回到房里时，邵流正靠在窗户边, 看着窗外出神。
　　“你可真悠闲啊！”娄清酸酸的。
　　自己在为他奔波考虑，他却在这里悠闲地赏景。
　　邵流全然不觉，招招手说：“这里真的挺漂亮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娄清换了鞋子走进来，靠在窗户的另一侧。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在枝桠间落下斑驳的光影。
　　娄清这段时间里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哪怕待在房间里也是不断鼓捣着一些小东西，还从没悠然地停靠在窗边过。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窗户正对着的地方，就是她好奇已久的“西区”。
　　“我已经帮你说过了，后天的任务你和我们一起去。”
　　娄清单手叉着腰，转回正题：“成功回来的话，组织就会接受我们俩。”
　　邵流没说话。
　　娄清正觉奇怪，朝他看去时，就见到他伸手指向窗外的西区。
　　“你昨晚去那里做什么？”
　　娄清心弦一紧，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邵流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你离开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三十二分，回来的时候是三点十七分，我亲眼看见你出入那片林区……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去解手。”
　　娄清：“……”
　　连零头都没忘了数……
　　这下可真是蒙混不过去了。
　　邵流紧紧盯着她，眼珠子一转也不转。
　　娄清深吸一口气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你的，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太好说。但既然你都问到这个地步，那我就直说了。”
　　邵流紧张起来，他原本略微倾斜的身子站直了些，肩颈都绷得有些紧。
　　“这两天你应该也看到了，诺伊斯经常来找我。我初来乍到，对星盗这边的情况也不熟悉，都是他带着我了解的。”
　　娄清说到这里，稍稍低下头，颤着眼睫说：“昨晚也是他约我出去，说是有事要和我说。”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非得赶那时候说？”邵流快要被她气笑了。
　　“这个嘛……”娄清快速瞥了他一眼，“干嘛非要我说出来。特地约在小树林见面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告白呀！”
　　邵流心知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问：“你答应了？”
　　娄清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没有，”她改了改说法，“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再多相处相处，多了解一点才行。”
　　邵流松了口气，但没过片刻就皱着眉说：“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就算要敷衍……你也别拿这件事来作由头，行吗？”
　　“我受不住。”
　　他说。
　　“我才没有说谎！”娄清当场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话说一半，邵流就伸手覆在她嘴上，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需要发誓。”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邵流低头贴在娄清的发顶上。
　　他说：“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娄清彻底怔住了。
　　她没想到邵流会这么说。
　　微微仰起头时，正好撞见邵流满是信任与眷恋的目光。
　　“我们共处一片星空之下，这就已经让我心满意足了。”
　　娄清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邵流却没把手拿开。
　　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邵流的掌心，泛起微微的痒意。
　　邵流的目光里像是含着漫天星辰。
　　他说：“我只想确认一点，我们是不是走在同一条路上呢？”
　　娄清这回沉默了很久。
　　夕阳早就彻底滑下山去。
　　漆黑的夜幕下，星辰闪闪发亮。
　　邵流早就把手拿开了。
　　他静静地看着娄清，也不催促，仿若在享受二人独处的时光一般。
　　好半晌后。
　　娄清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说：“是的。”
　　*
　　接下来的两天，邵流以娄清男朋友的身份晃悠在基地各处。
　　当然，他们俩一般是同时出现的。
　　他们俩长得好看，走在哪儿都受欢迎。
　　小婷好几次拉着邵流问：“你和小清姐办过婚礼了吗？我听说联邦那边在一起都是要办婚礼的！”
　　邵流每逢这时候，目光就不断飘向娄清：“我倒是想，但这得问你小清姐愿不愿意了。”
　　小婷恨铁不成钢：“小清姐不答应，你就多求几次啊！”
　　邵流苦笑着：“行行行，我的错，我这就准备去求婚。”
　　小婷终于满意地拍拍他：“婚礼别忘了请我！我还不知道婚礼是什么样的呢！”
　　“你们这儿从来没办过婚礼吗？”
　　“没有，”小婷叹了口气，“大家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有经历做这种安生闲事呢？”
　　邵流转头就把这话告诉了娄清。
　　娄清睨他一眼：“你还记得我们只是在演戏吗？”
　　邵流也学乖了，嘻嘻哈哈的：“没忘啊！我这不也是在演戏吗？”
　　娄清叉着腰看他。
　　邵流就拉着她往前走：“郑伯说他家有设备出了故障，让我们帮忙看看，快一起去吧！”
　　娄清瞅了眼他拉着自己的手。
　　最后还是没甩开。
　　*
　　到了出任务那天，娄清和邵流一大早就收拾好了东西。
　　谭阳州领着他们往星船处走。
　　他每每看邵流都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屡屡出声嘲讽。
　　邵流也不甘示弱，次次都迅速回怼过去。
　　娄清瞧着他俩小学生吵架似的，无奈地捂住了脸。
　　直到上了亟待起飞的星船，娄清才找着机会制止：“好了好了，都上星船了，老大就在里头，你们再吵下去都要把他惊动了！”
　　谭阳州撇开脸：“呵。”
　　邵流也很不屑：“哼。”
　　娄清：“……”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猝然由吵吵闹闹变为尴尬沉默。
　　娄清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种气氛直到任务内容传达下来，才发生改变。
　　娄清和邵流紧紧盯着那串消息，沉默下来。
　　谭阳州环抱着手臂，意味不明道：“你们还有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做不了的话现在就可以下船。”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着就开始数：“现在还有九分二十七秒。”
　　娄清和邵流对视了一眼。
　　这实在太令人头疼。
　　因为那串任务信息上，写得是：抢占伯克星。
　　伯克星是星河舰队培训生训练时前往的第一个训练基地。
　　当场娄清和邵流都在那边参加过训练，要说起来，对那边还挺熟。
　　“伯克星基本算是个荒星，上面什么都没有，抢占那里有什么用？”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选择留在星船上，或者现在下去就可以。”
　　“还有五分三十四秒，”谭阳州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兴味，“得赶快做决定了哦。”
　　娄清一时捏紧了拳头。
　　尹佐、霍恩……他们现在都还在伯克星上！


第100章 浊世清流18   斩断后路，西区秘地
　　伯克星仍处在开发阶段, 驻守的人员偏少。
　　饶是每期星河舰队的培训生都会去那里走一遭，一次也不过二十多个人罢了。
　　更何况培训生们几乎每天都要去防护罩外，顶着沙尘暴一般的环境出任务, 连日下来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备战状态都不算太好。
　　这些都直接指向伯克星军力守备空虚的事实，也为星盗的集中进攻提供了方便。
　　改良过后的作战式星船不断朝防护罩发起攻击, 约莫两小时后，原本漆黑一片仿若夜幕的防护罩像掉了漆似的, 颜色越来越浅，逐渐趋向透明。
　　娄清故作担心：“我们这么密集地攻打伯克星, 他们不会向联邦传递求救信号吗？我们就这么一星船的人，到时候被围攻怎么办？”
　　谭阳州解释道：“星船上带了大范围干扰仪, 能干扰伯克星上的信号传输，他们求救也联系不到人的。”
　　“这种干扰仪能100%管用吗？万一漏了条消息怎么办？”
　　谭阳州意味深长：“就算消息真传出去了也没关系, 联邦现在可没工夫管这么个小星球。”
　　“你是什么意思？”邵流十分不满，“你们究竟瞒着多少事？”
　　“你们现在还没彻底得到我们的信任, 有所隐瞒不是很正常吗？”谭阳州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之后就会告诉你们的。”
　　邵流皱着眉还想再说, 娄清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臂。
　　邵流回过头时，就见到娄清朝自己摇了摇头。
　　好吧。
　　大局为重, 一时之气不争也罢。
　　邵流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谭阳州瞧见他们的互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邵流看不惯他那副高人一等的做派，听见声音也回了声“嘁”。
　　娄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快看！”
　　诺伊斯激动地打断他们：“防护罩碎了！”
　　几人齐齐望去, 只见几乎已经全然变为透明的防护罩中间裂开了一条口子。
　　“砰！”
　　一发激光炮正中那道碎开的裂缝。
　　顷刻间，歪斜扭曲的裂痕从碎裂的缝隙间延展开。
　　裂开的防护罩壳成堆成堆地往下落，仿若下了一场透明的雨。
　　“防护罩破了！”
　　“冲进去！”
　　*
　　防护罩是攻破伯克星的最大关卡。
　　在它碎裂之后, 星盗们畅通无阻地闯入基地里。
　　伯克星随处席卷的沙尘顺着防护罩上裂开的口子刮进来，连基地处老旧的房屋也沾染上一层深厚的土色。
　　满地黄沙的房门前，尹佐被绑上绳子丢在正门口。
　　他被甩下时正好脸着地，疼得“诶呦”了一声，凄惨地喊：“娄清！你别太过分！”
　　娄清俯下身就把他身上的绳子狠狠一抽：“舒服点了吗？”
　　尹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霍恩正好被丢在他旁边，苦笑着说：“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伙儿的了。”
　　尹佐咬着牙：“我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她会做的那么绝！”
　　娄清身型一顿，还是没理会他们。
　　她径自跑到“复”身边：“老大！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了！”
　　“复”随意地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邵流趁热打铁：“那我们现在就算是正式进入组织了吗？”
　　谭阳州睨了他一眼：“还剩一件事。”
　　邵流心下不爽：“什么事？”
　　谭阳州走到满地龇牙咧嘴的俘虏堆前，目光在尹佐和霍恩中间兜转了一遍。
　　犹豫间又看了眼娄清，最后他拎着尹佐的衣领，把人提起来。
　　“你干嘛啊？”尹佐嚷嚷。
　　“做好人好事。”谭阳州意味不明道。
　　“得了吧，你们有种就放开我，我们重新打一架！”
　　“会放了你的，”谭阳州说：“在送你回联邦之后。”
　　尹佐仍在喋喋不休，娄清的血却彻底冷下来。
　　她明白最后剩下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把尹佐送回联邦，就是让他宣告天下——
　　她和邵流的背叛。
　　伯克星沦陷的事实摆在眼前。
　　再加上昔日同伴的亲口指证……
　　娄清下意识朝“复”望去，正好对上他银白面具底下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是要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娄清想。
　　他的确做到了。
　　*
　　伯克星到首都星的距离十分遥远。
　　它几乎处在联邦管辖区域的边缘地带，这也意味着联邦终于姗姗来迟地派人赶来时，这颗星球已经彻底被星盗们占领了。
　　伯克星虽说是用于生物实验，也是星河舰队的专用培训基地，但到底仍处于开发阶段。
　　联邦那边约莫是评估了收益和风险后，觉得不划算，派来的战船在外头晃悠了几圈，没多久便撤退了。
　　联邦的战船撤离后，星盗们的防御也稍稍减弱。
　　娄清和邵流跟着大部队离开伯克星，返回基地。
　　刚下星船不久，谭阳州就恶趣味地把光脑递给娄清。
　　“瞧，你新鲜出炉的通缉令，”他特意把画面调大，“悬赏金额比之前翻了十倍。”
　　娄清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小意思而已，不客气。”
　　“……”
　　娄清郁闷极了。
　　算下来近期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看在她刚刚加入组织的份上，老大答应把霍恩留给她。
　　但她力不能及，没要到其他人。
　　不过奇怪的是，“复”明明没答应把其他人交给她，却一个人都没杀。
　　除了霍恩以外，所有人都被绑着，一路带下了星船。
　　想到这里，娄清快走几步追上“复”。
　　“老大！你之前答应过，等这次任务回来了就告诉我组织的秘密，你看现在……”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
　　“那……”
　　“我们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走到半路，有几个看上去级别相对较低的星盗逐渐离开队伍。
　　娄清见没人说话，也便当作没看见，只和其他人一起带着俘虏，跟着“复”往前走。
　　娄清目不斜视地跟在后头，余光却始终在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果不其然，他们没多久就走进了熟悉的“西区”。
　　娄清装作好奇：“这不过就是片林区嘛，为什么那么神神秘秘的？”
　　谭阳州闻言笑了两声：“你待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哦？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比联邦那群废物多少强一点。”
　　“……”
　　西区既然被称为区，就意味着它的占地并不算小。
　　娄清一行人走了许久，才渐渐走到林中深处。
　　娄清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木，远远瞧见一大片巨型厂房。
　　那片厂房建得又高又大，相比之下，基地处的房子都仿若蚁居一般。
　　怪不得要藏在这片林区里，如果把这片厂房建在基地的话……那也实在太过显眼了些。
　　“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娄清指着前方的房区问。
　　“对，”谭阳州扯了一把身后牵着的俘虏，“要把他们带到那里去。”
　　迷雾重重的西区秘地竟然是用来关押俘虏的？
　　娄清稍稍想想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论是专门花大功夫建特制的厂房，种大片的林区……
　　还是小婷曾经提起过的西区死.人传闻。
　　这种种迹象都意味着，这里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终于到了。”谭阳州揉着手腕。
　　“开门吧。”首领淡淡道。
　　谭阳州迅速掏出钥匙，打开紧紧闭合着的厂房大门。
　　下一秒，就在厂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的那瞬间，娄清死死握住了拳头。
　　她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表情，脖颈上却已然有青筋暴起。
　　厂房里至少有十只异种，它们远远高于正常人类的身高正好能被巨型厂房容下。
　　为数不少的人类倒在地上，肚腹处高高隆起，身周全是或红或白的椭圆形卵。
　　这里是异种的“产房”！


第101章 浊世清流19   阴暗合作，再探西区……
　　娄清回到房间时仍是浑浑噩噩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那些昔日的熟人、如今的俘虏……一个个丢到满是异种的“产房”里的。
　　那幅场景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喘不过气来。
　　邵流此时并不比她好过多少。
　　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直到强撑着锁上娄清忘记锁的房门，才脚步虚浮地走过来抱住娄清。
　　娄清抬起头, 目光中难得带上犹疑和脆弱之色：“我……”
　　“别担心，”邵流安抚性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娄清把脸埋在邵流怀中, 喃喃道：“邵流……”
　　“喂！”
　　旁边的霍恩不满地挣了挣：“你们把我当死人吗？”
　　他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突然猛的开始弹动, 仿若案板上不甘待宰的鱼一般。
　　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娄清的眉目舒展开：“你也不出声，不能怪我们把你给忘了。”
　　邵流三两步走上前给他松绑：“你别大声嚷嚷啊, 待会儿把外头的人惊动了，我们谁都保不下你。”
　　“得了吧, ”霍恩揉着刚刚解开束缚的手腕，小声嘟囔, “有异性没人性！”
　　邵流闻言锤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够了没？”
　　霍恩蓦得抬头：“你！”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啊？”娄清不耐地问。
　　霍恩这才发现，邵流特意用身子挡住了刚刚的小动作, 没让娄清瞧见。
　　霍恩咬着牙低声说：“你变了！”
　　邵流微微眯着眼：“谢谢夸奖。”
　　“没什么，”邵流走回娄清身边，“霍恩在抱怨把他捆了这么久呢！”
　　霍恩瞬间瞪大了眼睛, 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可惜视线被邵流隔断, 没法让娄清瞧见。
　　而娄清想都没想就相信了邵流的话，下意识说：“你可别抱怨了，能留在这儿已经是天大的好处, 其他人……”
　　娄清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面色又变得凝重而压抑。
　　邵流轻抚着她的眉头：“我们一起想办法。”
　　娄清闷闷地“嗯”了一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恩十分焦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糟糕：“其他人被带去哪里了？”
　　娄清和邵流对视了一眼。
　　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瞧见了担忧。
　　霍恩曾经历过那令人心神震荡的恐怖恶心之事，他是否能承受住……
　　“娄清, 你还记得吗？”
　　霍恩沉沉道：“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是这样想的，尹佐也是，你可以多信任我们一点。”
　　他一刻不停地往下说：“这次尹佐被单独放回联邦，他表面上放出对你们不利的消息，但实际上肯定会和军部说明白，不过是做一场给星盗们看的戏而已。”
　　霍恩和尹佐想的如出一辙，对彼此的心理拿捏得很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娄清就已经留下了炸军部大楼的案底。
　　这绝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但娄清仍是心下一动，朝他望去。
　　她当然记得他们俩先前说过的话。
　　因为她也是在那之后才下定决心，孤身来到这里的。
　　霍恩还在接着往下说。
　　“我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你们，为什么会和星盗混在一起，为什么会把我们抓来这里……这都是因为我信任你们，我相信你们不会做对我们、对联邦不利之事。
　　“所以你们可不可以也信任我一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至少也让我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的上忙的。”
　　气氛凝滞了片刻。
　　好半晌后，娄清和邵流对视一眼。
　　邵流坐到娄清旁边：“你想知道什么？”
　　霍恩原本灰暗的眼神瞬间亮起来。
　　*
　　“该死的星盗！”
　　“邵流哥，清清姐，我果然没有信错你们！”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
　　邵流把当前的情况解释完后，霍恩一面咒骂着星盗下.流无耻，一面急不可耐地开始提问。
　　邵流说：“白天人多眼杂，我们不好多观察。”
　　娄清补充：“所以我们打算晚上再去一趟西区，也能看看其他被……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霍恩激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邵流摇了摇头，“有更重要的事情麻烦你。”
　　霍恩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脯：“没问题，你们尽管说，有什么事情都尽管交给我！”
　　“那就多谢了！”
　　霍恩刚想说“别客气”，就瞧见娄清提着条水蓝色的裙子朝他走来。
　　他一瞬间想到尹佐曾经的悲惨经历，面色当即不对劲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娄清一把将裙子扔到他身上：“晚上我去西区，你和邵流就留在这里打掩护，免得有人发现我不在。”
　　飘逸的裙子蒙了霍恩满脸，他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们是让我……”
　　邵流：“假扮成娄清的样子。”
　　霍恩：“……我可以拒绝吗？”
　　娄清拍着他的肩：“你不是说，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你吗？”
　　霍恩：“……”
　　两小时后。
　　霍恩挽着邵流的手臂，漫步在居民区的小道上。
　　“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邵流忍不住问，“是娄清的裙子太好看了吗？”
　　霍恩压根不敢把头抬起来，嘴上却十分凶狠：“你浑身上下冒的醋酸味已经熏到我了！”
　　邵流：“……那你也憋着。”
　　没过一会儿，霍恩又搅着手指紧张地问：“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夜色已经很深了，谁看得清谁啊？”邵流十分镇定，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面色不改，“如果你不要有那么多小动作的话，我们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霍恩正焦躁地抓着自己耳朵的手僵在了原处。
　　*
　　另一头，娄清迅速在西区的林木中穿梭。
　　饶是灌木丛十分茂密，她飞速穿行时竟然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那间巨大的厂房前。
　　或许叫“产房”更为合适……
　　娄清白天就仔细观察过谭阳州存放“产房”钥匙的位置。
　　入了夜后，她和邵流互相打着掩护，从谭阳州那里把钥匙偷了过来。
　　这把钥匙太过烫手，等回去之后还得尽快放回原位。
　　否则一旦让谭阳州发现了他们偷偷做的事情……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她看了眼计时器。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得尽快了。
　　娄清迅速转动钥匙，打开“产房”大门。
　　入夜之后的“产房”中没有灯光，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漆黑。
　　娄清打着手电往里走，迎面就瞧见了几只快有她两个人高的异种。
　　娄清一瞬间全身紧绷，摆好了作战姿态，准备和异种大.干一场。
　　然而那几只异种看清她的模样后，什么都没做，直接转身往里走。
　　娄清迅速反应过来，她白天跟着星盗们来过这里，当时这些异种见到过她的模样，所以把她和星盗们都当作一伙的了。
　　而这些异种和星盗们……
　　不说同气连枝，至少也是合作关系，自然不会伤害她这个“合作伙伴”。
　　想到这里，娄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分毫未动，只继续打着手电向里走。
　　伯克星被掳来的人……此刻状态都不怎么好。
　　他们就和原先便被丢到这里的人一样，成为了异种孵卵的工具。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或红或白的卵，在手电的照射下显得诡异又恶心。
　　娄清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的人类被分成了两堆。
　　一边的人肉眼可见的瘦弱，另一边的人则相对更为强壮。
　　发现这一点时，娄清下意识以为异种需要更有生命力的人类为它们源源不断地孵卵，然而没多久她就自己否定了这个观点——
　　强壮人类那边的卵数明显少于瘦弱堆里的。
　　这与她原先的想法截然相悖。
　　为什么会这样？
　　娄清思考片刻，仍然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于是她便不打算再在这处花费时间，只默默将这个问题记在心里，就打着手电继续往“产房”深处走。
　　“啊！”
　　娄清见到“产房”深处角落里的那一幕，没忍住小声惊呼。
　　就在角落里，一只身型较小的异种孤零零地坐着。
　　令娄清震惊的是——
　　那只异种的双臂处竟然不是黝黑的爪子……
　　而是两只正常的人类手臂！
　　千丝万缕的线索恍若无数密密麻麻缠绕纠缠的光线，纷纷向她脑海中涌来。
　　残缺的拼图逐渐拟合，汇聚成一副巨大而阴暗的影子。
　　竟然是这样！
　　“吱嘎——”
　　背后传来一阵门被推开的声音。
　　娄清迅速回身看去，下一秒便见到了谭阳州。
　　他的身影几乎融在漆黑的夜幕中，只脸上映着稍许月色的光亮。
　　“娄清——”
　　“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102章 浊世清流20   厂房对峙，解决危机……
　　“我为什么在这里？”
　　娄清低声呢喃了一遍他的问题, 然后笑着反问：“既然你可以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
　　“娄清，”谭阳州靠近她, “你不要糊弄我，我不是傻子。”
　　“诶诶诶，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可没说过……”
　　“够了！”谭阳州五指摊开，一把古旧的钥匙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谭阳州冷声道：“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钥匙,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大门上？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娄清打着哈哈装傻：“我过来的时候这钥匙就已经插.在门上了啊！你自己没保管好钥匙，让别人偷了去, 可别把什么事情都赖在我身上。”
　　谭阳州神色漠然：“邵流无缘无故过来惹我，你打圆场的同时顺走钥匙, 真当我不知道吗？我没有当场揭穿你们，就是想跟过来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娄清的面色也渐渐冷下来。
　　对方有备而来, 这回是真的没那么好蒙混过去了。
　　谭阳州又欺上前几步，两人几乎近在咫尺。
　　娄清的思绪飞速转动, 她下意识不想暴露自己的表情和情绪，手指一按关掉了手电。
　　漆黑的厂房中，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你从来就没有背叛过联邦。”
　　谭阳州的声音仿若夹着三冬寒雪：“好一场忍辱负重的大戏啊！”
　　一片黑暗中, 他准确地捏住了娄清的下巴：“事到如今，你还想编什么谎话骗我？”
　　娄清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当然不会和这样一群无恶不作的星盗为伍。”
　　谭阳州冷哼一声：“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对, 你记住，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你什么意思？”谭阳州皱起眉。
　　“十天前，在你们把我带到基地之后, 其他星盗离开这里去做任务了，而你留在基地，负责带我熟悉这里的情况。”
　　“那又怎样？”谭阳州隐隐感到不妙, 他知道娄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果不其然，娄清继续道：“当时星盗们劫持了一架来自联邦的星船，要挟联邦政府换取某种资源……你小舅当时就在那架星船上。”
　　她说着就开始向谭阳州那边迈了一步，谭阳州被她逼得直直往后退了两步。
　　“你也算是个小首领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谭阳州当然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联邦政府不断拖延，到了星盗交代的截止时间也没给出确定答复，而星盗们都生杀予夺惯了，哪里会再多给一次机会……
　　那一整船人都死在了星盗们留下的流弹里。
　　“你少骗我了！”谭阳州怒吼着，“你的光脑都被收走了，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那次行动你也没有参加，怎么会知道……”
　　“邵流告诉我的，”娄清淡淡地打断他，“他在宇宙里游荡的那几天，还能和联邦联系。他当时还没被星河舰队除名，救援行动的具体消息下发给了星河舰队的所有成员，也包括那一整船的俘虏名单。”
　　“呵，”谭阳州强自笑着，“你在骗我。”
　　他说：“这么可能那么巧？你认识我小舅，邵流总不认识吧？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把遇难者名单给你看？”
　　他像是亟待碎裂的瓷器，声线微微颤抖着：“娄清，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呢？明明……明明我才是……”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娄清在一片黑暗中微微扬起下巴：“我没有光脑，你总是有的。至于遇难者名单……你去星网上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她语带嘲讽：“你说可笑不可笑？你小舅为了找你，奔波在各个星球，最后却在你效忠的组织手下丢了性命。”
　　娄清步步逼近，谭阳州节节后退。
　　厂房深处的异种嘶鸣了一声，像是不耐他们俩的喋喋不休的声音。
　　长嘶的声响在偌大的厂房中不断回荡，娄清却恍若未闻。
　　“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
　　“你怕自己要反过来对付这个让你出头的地方，你怕自己要反过来对付那个赏识你的伯乐？”
　　“我……”
　　“你怕自己斗不过他们？”
　　“我没有！”谭阳州终于喊出声。
　　“承认吧，”娄清淡淡道，“你就是欺软怕硬而已。”
　　谭阳州没再说话。
　　明明两人都只是站着说话，一丝力气也没花，他却好似刚刚跑完几公里一样，一停不停地喘着粗气。
　　娄清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转过身向厂房门口走去。
　　走到门前时，娄清停下脚步。
　　皎洁的月色映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如果你还是坚持和星盗们为伍，想要把我的事情告诉老大，那也随便你。”
　　娄清背对着他：“你挣你的前程，我守我的信仰。以后再见时，谁也不用手下留情。”
　　娄清说完就要向外走。
　　脚步刚抬起来，背后就传来低沉又迷茫的声音。
　　“难道我所努力挣得的一切，都得是一场笑话吗？”
　　异种仿佛被他们烦到了，三三两两的又开始嘶叫。
　　夏末秋初，外头的树林间稀稀落落响起蝉鸣，伴着鹧鸪的哀啼。
　　“亡羊补牢，尤未晚矣。”
　　*
　　邵流和霍恩手挽着手，在基地里晃悠了一整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他们开始往回走。
　　快到宿舍楼下时，霍恩松了口气：“总算要结束了。”
　　邵流却阴着脸：“你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
　　霍恩：“……？”
　　然而下一秒，霍恩就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挥着手向他跑来，他立刻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
　　“娄清！好久不见！”诺伊斯高兴拍了拍霍恩的肩。
　　“嗯。”霍恩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诶，娄清，”诺伊斯纳闷地绕着他转了个圈，“你今天怎么好像比之前高了点啊？”
　　“有吗？”霍恩哼气似的说：“可能我还在长身体吧？”
　　“对哦！”诺伊斯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你年纪还小，身体可能是还没发育完。”
　　“好了，诺伊斯，”邵流作势推开他，用身体挡住霍恩，“我们要回房间休息了，你别挡着路。”
　　“诶诶诶！等等等等！”
　　诺伊斯拉住霍恩的手：“我听娄清的声音好像有点哑，可能是感冒了，我带她去看看医生吧！”
　　邵流一把拍开他的手：“我会带她去的，用不着你多事！”说着就单手护着霍恩上楼。
　　诺伊斯一边低声呢喃着“娄清的手怎么又大又糙”，一边上前两步拉住霍恩的手臂。
　　“不行，看病这种事得趁早，”诺伊斯嚷嚷着，“你们不能这样不当回事，到时候小毛病要变成大毛病的！娄清，跟我走！”
　　霍恩压根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口就是露馅。
　　邵流当然也不会放开他，抓着霍恩的另一边手臂死死不放手。
　　“你快放开娄清！”
　　“该放手的是你才对！”
　　“……”
　　双方拉扯间，一阵风呼啦吹过。
　　霍恩的帽子被风卷到地上。
　　“诶呀，帽子掉了。”
　　诺伊斯放开霍恩的手，俯下身去给他捡帽子。
　　把帽子递给霍恩时，却正好从下方瞧见他一直低垂着的脸。
　　霍恩和诺伊斯登时四目相对。
　　隔了几秒，诺伊斯被吓到一般猛得向后一跳。
　　“你你你、你不是娄清！”他指着霍恩说。
　　“……嗨～”霍恩尴尬地举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
　　娄清爬上宿舍楼的外墙，刚刚从窗户翻进房里，就听见了外头走廊处传来嘈杂的吵嚷声。
　　娄清走到房门口，把耳朵附在门上，听见脚步声和吵嚷声混在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她甚至从那阵声响里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究竟是谁？
　　带着这个疑惑，娄清打开了房门。
　　外头的人一见着娄清，所有的动作和声音一下子全停下了。
　　画面仿佛瞬间静止了一般。
　　霍恩朝娄清招招手，面色尴尬：“嗨～清清姐。”
　　诺伊斯见着娄清眼睛一亮，放开霍恩的手气冲冲地走上来和她打小报告。
　　他指指点点道：“娄清！我和你说，这个人和你男朋友不清不楚的，大半夜在外面散步呢！”
　　娄清倚在门边：“哦？真的吗？”
　　霍恩拽着裙子：“嗯……”
　　诺伊斯气愤至极：“我亲眼见到的！那还能有假？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你呢！”
　　邵流尴尬地上前一步，想要说话，诺伊斯气愤地直接一拳向他打过去，他赶紧侧身躲开。
　　诺伊斯连出好几招都被他避开，气愤地朝他“呸”了一声：“渣男！”
　　邵流尴尬地看向娄清，目光中满是求救的意味。
　　娄清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这下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
　　她招了招手：“诺伊斯！”
　　“诶，”诺伊斯兴奋地说，“你想打哪一个？我帮你打！”
　　娄清笑着说：“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啊，真的吗？”诺伊斯很失望。
　　“对。”娄清确信地点点头。
　　“好吧。”
　　诺伊斯拍拍外套，临走前还朝邵流和霍恩各“呸”了一声。
　　脚步声彻底远去，霍恩才抬起头。
　　他的脖颈已经僵硬得不行，眼睛里却无辜得像是要滴下泪来：“清清姐！”
　　“好了好了，进来吧，”娄清顺手就挽住了邵流，脸却还对着霍恩，“裙子都快被你扯烂了。”
　　“砰！”
　　门被关上。
　　所有的喧嚣、猜忌与危险，仿佛都被隔绝在一墙之外。
　　*
　　“什么？”霍恩震惊极了。
　　“你是说……”邵流也皱着眉，“你看到异种身上长着人类的手？”
　　娄清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一些猜测，你们看看有没有可以补充的。”
　　两人齐齐望着她：“你说！”


第103章 浊世清流21   异种之秘，联系联邦……
　　“我怀疑异种是人体实验的产物。”
　　“人体实验？”
　　“对, 可能是生物返祖，也可能是基因融合。我不确定是哪一种实验，但多半总脱不开这个范围。”
　　霍恩和邵流纷纷沉默了。
　　从几千年前的远古时代起, “人体实验”这个名次只要一出现，就会被万人唾骂。
　　没想到竟然在当今的时代碰上了……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大约是在修改基因链条的过程里，异种的生殖系统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 所以它们无法在新的种群中自发繁衍，只能借助人类——这个和它们没有生殖隔离的种群……来繁衍后代。”
　　霍恩和邵流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近几十年里, 异种始终是人类大患。他们已经习惯了把异种当成天敌，完全无法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同类来看。
　　当然, 人类和异种从来也注定不是同类，毕竟异种对人类下手时可从没有手软过。
　　“所以我在‘产房’里看到的育卵人被分成两类, 也就很好理解了。”
　　娄清径自往下说着：“异种只不过需要人来做孵卵的工具，但它们想要孵化的是异种而非人类, 所以更倾向于身体素质差、基因活性低的，这样就不会盖过异种的基因, 孵出半人半异种的怪物来。”
　　娄清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
　　她凝眉问：“你们还记得在星河对抗赛的时候，那张异种战场的地图里, 异种抓人孵卵时选择的目标都是哪些吗？”
　　霍恩自己就是被抓走的目标，他只记得和他一起被抓进产房的人：“我、井航、荆彦、黎远……”
　　等他念完了, 邵流很快继续接上：“还有你和尹佐。”
　　“没错。”
　　娄清点点头：“我们当时还困惑过，为什么异种抓人时会有针对性。”
　　邵流也想起来：“对，这是我问的问题, 因为异种从来没对我感兴趣过。”
　　“现在就能总结出规律了，它们下手的都是身型偏瘦弱的人，这类人的基因活性大概率会低一些。”
　　娄清继续补充：“它们抓走我之后, 最后放弃了让我给它们孵卵，大抵就是因为在探测过我的身体情况过后，发现我的身体情况远比表面更好。如果让我来给它们孵卵，有很大可能会孵化出带有人类特征的怪物。”
　　“可恶！”霍恩一拳锤在床板上。
　　邵流皱着眉问：“那星盗和异种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是在合作吗？还是……异种根本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产物呢？”
　　“我比较倾向他们是合作关系。”
　　娄清说：“这样的人体实验没点时间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而异种开始大范围肆虐的时期是几十年前。”
　　“我明白了，”邵流点了点头说，“星际海盗的组织、成员汰换时间非常快，他们不可能从上百年前就开始做人体实验，组织成员却像古老的家族一样进行内部更迭。”
　　“如果是合作关系的话，那就能说得通了。”
　　邵流认真分析：“我们去伯克星那天，谭阳州他们笃定联邦没办法迅速支援，就是因为异种帮他们干扰了联邦的视线，让他们无暇分.身。”
　　娄清点了点头：“没错。”
　　“实在太可恶了！”霍恩气愤道，“异种是全人类的公敌，他们再怎样也不能和异种合作啊！”
　　“我比较好奇的是，星盗们究竟是怎么知道异种拥有高级智慧，知道它们需要什么，又是怎么和它们互通语言的。”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点奇怪。”
　　霍恩挠着头说：“正常人看到异种，只会觉得它们是怪物，根本不可能生起合作的心思吧？”
　　“就是这个道理，”娄清眉头深锁，“这个组织里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联邦。”
　　娄清闻言瞥了邵流一眼：“你能联系上联邦的人吗？”
　　邵流笑着说：“你不是也能联系上吗？”
　　“让我猜一猜。”
　　娄清说：“我们俩联系的人说不定还是同一个。”
　　邵流笑着说：“三个字。”
　　娄清了然地点点头。
　　他俩相视一笑。
　　压抑了许久的气氛顿时舒缓下来。
　　霍恩瞧他俩打哑谜似的，好半天也不说究竟能联系上谁，这种全场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谜底的感觉让他难受坏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联系的究竟是谁啊？”
　　娄清和邵流对视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霍国源司令。”
　　霍恩：“……”
　　霍恩：“！！！”
　　他满脸震惊：“我爸？”
　　娄清拍了拍他的肩：“还要多谢你爸帮我照顾奶奶，回联邦之后记得替我问声好。”
　　霍恩风中凌乱：“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霍恩的好奇心又冒上来了。
　　他追着邵流和娄清问：“为什么这么巧，你们联系的都是我爸啊？”
　　娄清随意道：“因为你啊。”
　　“因、因为我？”霍恩十分不解。
　　娄清讲了一晚上的话，有些口干，扯了扯邵流的袖子让他回答。
　　邵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霍恩解释。
　　“异种多次出入首都星如入无人之境，星际海盗来去联邦政府大楼轻而易举，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霍恩皱起一张苦瓜脸，他想了一会儿问：“有内鬼？”
　　邵流点点头：“联邦高层里很有可能藏着他们的人。”
　　“不过一个漂泊宇宙的流浪组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霍恩完全无法理解。
　　“所以说这群星盗很可能还有一个大秘密，”娄清忍不住插嘴，“但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联邦有内鬼，你听邵流继续说。”
　　霍恩立马端端正正地乖乖坐好，像是等着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样。
　　“第四场星河对抗赛，也就是那张异种战场的地图里，你当时被异种抓走，当作……”
　　邵流说到一半顿了顿：“当时的情况非常惨烈，你应该也还记得。”
　　那情况何止惨烈……
　　霍恩现在听他提起来，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等他回过神来时，鸡皮疙瘩已经起了满身。
　　娄清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安抚性地顺了顺他的脊背。
　　邵流继续往下解释：“也就是那一次的事让我们相信，你父亲应该与幕后黑手无关，否则不至于让你……”
　　霍恩听明白了，他苦笑着说：“感情还是我太惨的缘故。”
　　邵流给了他一个拥抱：“星盗和异种害了那么多人，肯定会有报应的。”
　　娄清说：“或许我们就是这个报应吧。”
　　这话一出，三个人齐齐笑起来。
　　*
　　娄清和邵流跟着一起出完任务，“复”也信守承诺，回到基地的当天晚上就把光脑还给了他们，至少作出了表面的信任模样。
　　这正好为他们联系霍司令提供了方便。
　　当然，在打出通讯前，几人一起将光脑都仔仔细细盘查了一便，也没少发现监控和禁制类的程序。
　　“这个我没法子，”娄清及时放弃，“你们谁懂程序？”
　　霍恩疯狂摇头，邵流笑了一声：“我会。”
　　“呦，”娄清揶揄道，“你还懂这个呀？”
　　邵流低着头改写程序编码：“我还会很多其他的东西，你以后就知道了。”
　　娄清随意地鼓鼓掌：“拭目以待。”
　　霍恩左悄悄，右看看。
　　最后“嗝”了一声。
　　这碗狗粮，可真管饱。
　　*
　　等联系完霍司令，确认了后续计划，邵流和霍恩都松了口气，纷纷瘫在床上。
　　娄清却不让他俩松懈心神，提醒道：“我昨天去西区的时候被谭阳州发现了。”
　　霍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那他会不会……”
　　“不知道，我们先做好准备，再等着瞧吧。”
　　“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霍司令那边能尽快吧。”
　　*
　　第二天一早，娄清几人都提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空间钮也早早捏在手里。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人过来，他们甚至还大摇大摆地试探着去吃了顿中饭。
　　“看来谭阳州没把这事说出去。”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娄清看了眼桌上的日历：“根据计划，五天之后霍司令才能带着充足的人手和武器赶过来。”
　　“五天……”霍恩喃喃道，“我们能掩饰过去吗？”
　　娄清睨了他一眼：“能掩饰过去最好，实在掩饰不了就打呗。”
　　霍恩：“……”
　　果然是清式发言。
　　“没错，”邵流捧场道，“你说的对。”
　　娄清挂在床边的小腿晃了晃。
　　霍恩：“……”
　　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地底。


第104章 浊世清流22   篝火晚会，背叛与否
　　五天。
　　一百二十个小时。
　　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 霍司令就能调派足够的人手赶来这里。
　　于是之后的几天里，大家一边默数着剩下的时间，一边装作没事人似的晃迹在基地的各个地方, 试图查探更多的信息。
　　倒计时第二天的时候，基地里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
　　霍恩明面上还是个俘虏，只能被关在房里, 娄清和邵流却不会落下这样的场合。
　　天还没黑，场地里先堆起了柴火。
　　娄清也不闲着, 一边背着手晃悠，一边指挥邵流收拾场地。
　　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时, 小婷就在旁边抱着柴火偷笑。
　　收拾过半时，谭阳州也走过来。
　　娄清单手叉着腰：“你也参加？”
　　谭阳州：“嗯。”
　　周围其他人还在忙碌着, 他们俩却像是和别人隔开了一堵墙。
　　“我原本以为，你会把我……”
　　“把你的立场和目的说出去？”
　　娄清顿了顿, 轻轻“嗯”了声。
　　事实上，他们这几天最大的担忧都来自于谭阳州。
　　按理来说, 如果谭阳州选择站在星际海盗这一边，就应当揭发娄清的小动作。
　　而如果他选择背叛，就应当暗中和娄清联系, 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图一个戴罪立功, 事后加入联邦也能谋一个前程。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娄清猜不到谭阳州接下来的做法。
　　他的不确定性，会是最大的变数。
　　谭阳州问：“如果我说出去了，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 ”娄清的声音很淡，“提前开始打架而已。”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
　　如果提前被暴露了，自然还有B计划准备着。
　　谭阳州也很清楚她满口胡话的秉性, 语带嘲讽：“你以为我会信？”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娄清说，“你现在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可没说过要帮你们，”谭阳州凉凉道，“等你们斗完了，我再投靠胜利的那一边，岂不是最稳妥。”
　　“你在开玩笑吗？”
　　“我哪里开玩笑了？墙头草，两边倒，你没听说过吗？”
　　娄清笑了：“墙头草，两边不要，你听说过吗？”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柴火堆已经叠到了两个人高，大家热热闹闹地挂起彩旗。
　　喧闹声重重叠叠，这一个小角落里却寂静得可怕。
　　谭阳州的拳头捏得很紧。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这样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凡做选择，必定反复思量。总得有眼见着的好处吊着，利益勾着，我才知道自己要朝哪个方向走。”
　　“那你小舅呢？”娄清问，“如果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斗不过星盗和异种，你真的能忘了你小舅的死，继续和这群凶手称兄道弟吗？”
　　谭阳州再度沉默下来。
　　这种气氛很是奇怪。
　　他们两人的目光明明都停留在露天场地中央巨大的柴火堆上，从没有交汇过一次，话却是朝着对方说的。
　　谭阳州沉默许久，重新响起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像是陈了几十年的酒，刚取出来时沉淀着岁月的厚重。
　　“不是谁都能像你那么好运的，娄清，”他说，“我们这种人，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娄清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想了想，问：“你还记得以前在垃圾星上的事情吗？”
　　“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那时候的你不是这样的，”娄清边回忆边说，“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前呼后拥的，就像个小霸王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谭阳州笑了一声：“没衣服穿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等到穿上金缕衣，每天都得担心它会不会破，会不会脏，会不会被人抢……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没见过世面的丑小鸭最无所畏惧。
　　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却要时刻担心着到点消失。
　　“好吧，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别的不提，我还是得感谢你没有揭穿我。”
　　谭阳州摆摆手：“不用，我也是为自己考量。”
　　“那我最后拉一次票，”娄清笑着说，“如果这一次联邦能赢的话，我的功劳不算小，至少能捞个少将吧。”
　　“你到时候给我开后门吗？”
　　“不是，”娄清摇了摇头说，“我会上交一份提案，建议取消垃圾星制度，同时暂停耗费巨大的生物保护计划，将资金转挪到贫困地带的基础生活保障和建设开发上。”
　　谭阳州听到这话，瞬间转过头。
　　这是他今天晚上头一次正视娄清。
　　“你的能力从来就不差，在垃圾星上能号令一众小弟，加入星盗没多久就当上了小头领……如果不是出生在垃圾星上的话，你应该会有很光明的未来。”
　　谭阳州目光动容，嘴巴微微颤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娄清也看向他，眼神十分真诚：“不过我也不会骗你。如果你转投联邦的话，还是需要先上一趟军事法庭，等到厘清功过以后，再从军部的最底层爬起……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可能一辈子也就当个小尉官了。”
　　谭阳州眼睫颤动着：“我……”
　　“你们在聊什么？”邵流突然走过来。
　　话题被打断，两人齐齐望向他。
　　“没什么，”娄清问，“怎么了？”
　　邵流：“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家已经开始点篝火了，快一起过去吧！”
　　娄清朝谭阳州招招手：“走吧。”
　　在娄清背过身时，谭阳州清晰地看到邵流的目光。
　　满是挑衅，简直像是在宣战一样。
　　谭阳州突然大声道：“娄清，如果我答应你那件事，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娄清好奇地转过头：“什么事？”
　　他指着邵流说：“和他分手。”
　　“关我什么事！”邵流边震惊边狐疑，“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娄清还没说话，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好幼稚啊！
　　娄清无奈地扶住额头。
　　*
　　篝火燃起没多久，“复”也来了。
　　他一到场，原本喧闹着的大家瞬间安静了不少。
　　或许是他气势太强的缘故，基地里的大家明明都对他十分敬重，却没几个敢和他直接对话的。
　　“不用管我，”他站得里篝火有些远，“我稍微待一会儿就走。”
　　话虽这么说了，真听进去的着实没几个。
　　反而是娄清没那么多敬畏，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和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突然想起什么，娄清问：“老大，我一直这样叫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姓什么。”
　　“复”深沉的目光从面具中透出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辛。”
　　“刑罚的刑吗？”
　　“辛辣的辛。”
　　“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嗯。”
　　辛复没待太久，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走后，场地里又逐渐热闹起来。
　　欢声笑语都充斥在空气中，染上了一丝滚烫的气息。
　　快散场的时候，谭阳州走过来。
　　娄清刚刚瞧见他，还没打招呼，就听见他附在自己耳边说：“老大早就怀疑你们了，今天的晚会就是在打掩护，明天异种会全体出动进攻联邦，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尽早准备吧。”
　　谭阳州说完便匆匆离开，别的什么也没有提。
　　娄清的眉目也深深拧起来。
　　*
　　篝火晚会一直开到后半夜，娄清回到房间后又和霍司令通了一次讯。
　　她直接把谭阳州的话原模原样转述了一遍，同时也直说了自己并不确定他的立场和话语的真假。
　　“如果他是在引我们进套，而我们当真信了，联邦就完了。”
　　娄清点了点头：“是的。”
　　霍司令停顿了一会儿，问：“你们觉得他有多大概率是在说真话？”
　　霍恩第一个开口：“百分之三十吧？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没必要在这个关卡上改口，事出反常必有因。”
　　“你们觉得呢？”
　　邵流皱着眉说：“百分之五十吧。星盗虽然和异种联手了，但联邦毕竟底蕴厚、积淀深，他们的赢面本来就不大，谭阳州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水还能在联邦这里记一笔大功。”
　　听到邵流的猜测，娄清有些惊讶。
　　他明明一直和谭阳州不对盘，按理应当不惮于以最恶劣的情况来揣测，没想到给出的概率竟然比霍恩还高。
　　邵流感知到她的视线，无声地哼了一下，微微翘起了下巴。
　　“娄清，你认为呢？”霍司令问。
　　娄清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百分之九十。”
　　观点截然不同的邵流和霍恩纷纷看向她。
　　百分之九十？
　　真的假的？
　　邵流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的意味。
　　霍恩更是直接开口问：“为什么这么信任一个星盗窝里的人呢？”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我自己，”娄清说，“我相信自己劝他的话能够打动他，也相信我在他眼中看到的动摇不是作假。”
　　邵流和霍恩对视了一眼。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们也非常信任娄清的能力。
　　只是谭阳州……
　　好半晌后。
　　霍司令拍板：“我会临时召开一个会议组，讨论是否需要调整明天的行动计划，结果确定后我会通讯联系你们。”
　　眼下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军部的行动当然得由军部决议。
　　几人纷纷点头应“好”。
　　*
　　挂断通讯后，娄清完全睡不着觉。
　　霍恩已经开始小声打鼾，邵流却敏感地察觉到她还没睡。
　　“别太担心了，”邵流劝慰，“该来的总会来，大战在即，我们更该养精蓄锐才是。”
　　娄清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你是……”
　　“我觉得星盗首领……就是那个‘复’，他的姓氏总让我觉得莫名熟悉。”
　　“他姓什么？”邵流随口问。
　　娄清枕着自己的手臂：“辛辣的辛。”
　　邵流“噌”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第105章 浊世清流23   帝国遗民，大战前夕……
　　“你确定吗？”邵流急切地问, “他姓辛？”
　　“这是他自己说的，”娄清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大了。”
　　邵流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还记得八百年前覆灭的帝国吗？”
　　“记得, ”娄清皱着眉问，“那有什么关系？”
　　邵流的表情十分严肃：“辛是帝国的国姓。”
　　“你说真的？”娄清也“噌”的坐起来。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骗你？”
　　“我想起来了……”
　　娄清的思绪飞速转动：“之前在星河对抗赛里，帝国那间人体实验室的负责人也姓辛……他的确自称为帝国贵族。”
　　邵流点点头：“人体试验这么重要的项目, 肯定是交给血缘姻亲来做最放心，这是帝国一惯的作风。”
　　“所以辛复很可能是帝国遗民！”
　　“没错。”
　　“那么他明目张胆和联邦作对……这是想要复辟吗？”
　　“很有可能。”
　　娄清感叹：“帝国都覆灭八百多年了, 谁能想到还有人孜孜不倦试图复兴呢？”
　　邵流也唏嘘道：“他们也是厉害，传承到现在连姓氏都没改, 但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到联邦。”
　　“等等, ”娄清突然想起什么，“消息泄漏……”
　　邵流立即问：“怎么了？”
　　娄清的眉头锁得更紧,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星河对抗赛，帝国的779号人体试验室。”
　　所有的线索纷然而至, 像百川入海，在娄清的脑海中构建出谜底的图景。
　　她几乎在一瞬间里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脑海中的拼图彻底拼上最后一块。
　　“我当初想了那么久都没想明白, 为什么星河对抗赛要突然换新的地图库。军部给出的说法是，为了避免我走捷径……我从来就没有信过。”
　　邵流闻言点了点头：“我也有印象,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所以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娄清的目光很深：“从第三场比赛开始，帝国的人体试验室、前线异种战场、星际海盗……这些地图全都是在暗示，异种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把这些线索串起来, 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异种是帝国当初的人体试验室研究出来的怪物。我之前就觉得它们的腐蚀性深绿色口涎十分眼熟，现在想来，就是当初在779号实验室的被实验者身上见到过, 他应该就是异种的前身。
　　“星际海盗是帝国遗民组建的组织，其中又以帝国皇室血脉为首。他们掌握着异种研究阶段的所有秘密，所以知道异种是由人类转化而来，具有高级智慧，也明了和异种沟通对话的手段。
　　“他们并不是合作关系，相反，星盗很有可能在这种关系里占据主导地位，因为他们了解异种的基因密码，知悉它们的所有弱点，比如生育和繁衍。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帝国复辟的手段。”
　　娄清一刻不停地说完自己的猜测。
　　深夜的房间里很静，彻底入秋后，连蝉鸣都逐渐消失在枯黄的季节里。
　　邵流停顿了好半晌，终于张开口。
　　然而他还没发出声音，背后突然响起接二连三的唾骂声。
　　“帝国也太恶心了吧！！！”
　　“怎么能这样！！！”
　　“异种竟然是人为造出来的，他们就不怕反噬吗？异种现在和人类根本已经是两个物种了啊！”
　　“……”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愤愤不平的霍恩。
　　娄清满头黑线：“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响，我怎么可能没听见，当然是早就醒了啊！”霍恩振振有词，“只是你分析得那么认真，我就一直听着而已。”
　　“好吧。”娄清扶住额。
　　霍恩从抽屉深处挖出光脑，期待地递给邵流：“快点解除一下监控程序吧！”
　　“你要做什么？”邵流问。
　　“当然是联系联邦，告诉那边你们的发现啊！”霍恩理所当然道。
　　“不行，”娄清按住他的手，“不能联系联邦。”
　　“为什么？”霍恩满脸问号。
　　“的确不可以，”邵流也面容严肃，“联邦有内鬼，很可能还是高层。”
　　霍恩震惊地往后跳开一步：“你们该不会在说我爸吧？”
　　娄清不由松了松眉头，刚想让他别做无谓的担忧，下一秒就听到他急匆匆说：“就算他真的当了内鬼，也和我没有关系，我是清白的啊！”
　　娄清：“……”
　　这就是塑料父子情吗？
　　“你是你爸亲生的吗？”邵流忍不住问。
　　“的确是亲生的，”霍恩十分谨慎，“但先天血缘不影响后天立场，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站在他那边的！”
　　娄清沉默许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和你爸都是清白的。”
　　“那就好，不用大义灭亲了，”霍恩大喘一口气，“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联系他啊？反正他不是内鬼。”
　　邵流搂着他的肩，稍微把他朝离娄清更远的方向拉开了一些。
　　他提醒霍恩：“你先想想，发现谜底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来提醒，而不是直接向大众揭穿呢？”
　　霍恩毫无所觉地挠了挠下巴：“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内鬼在军部也是高层，很可能比这个人的级别还要高，”娄清叹了口气，“所以他只能拿我当借口，用比赛地图来暗示这些信息。”
　　“难道比我爸的级别还高吗？”
　　娄清坐得更直了些：“很可能。”
　　“那就没几个人了，”霍恩掰着手指数，“荆主席、窦总理、欧元帅……只有三个。”
　　“不管是谁，我们都不能现在联系联邦，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霍恩郁闷极了：“那怎么办？”
　　“这也不是太重要的消息，只是清楚了异种和星盗间的具体关系而已，现在更要紧的还是明天的行动。”
　　正说着，霍恩手底下的光脑突然冒出蓝光。
　　邵流迅速上前调设程序：“是霍司令，他们那边应该出结果了。”
　　霍恩咽了口口水，按下接通按钮。
　　“我们已经商讨完了，”霍司令直奔主题，“娄清，既然你认为谭阳州的消息属实，我们也认真参考这一点，明天的主力部队会留在联邦待命，以防星盗领着异种大规模进军。”
　　娄清点点头：“我明白。”
　　联邦枝繁叶茂，树大根深，总得先守好家园基地，才有暇刺出最锋利的刀刃。
　　确认完后就挂断了通讯。
　　霍恩有些担心：“星盗明□□动时会带上我们吗？”
　　“未必，”娄清说，“既然辛复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那有可能要把我看管在眼皮子底下，也有可能要把我圈在基地里限制我的行动。”
　　邵流刚想附和，光脑又亮了起来。
　　通讯名单上显示的还是霍司令的名字，娄清和霍恩纷纷好奇地凑过来。
　　这回视频接通时，霍司令所在的背景与先前截然不同。
　　他身后连一丝灯光也无，瞧着像是不知道哪里找的僻静荒地。
　　“我没有多少时间，长话短说，”霍司令急匆匆道，“大部队我调不动，但明天我会派一支先锋小队过来帮你们。”
　　“这支队伍的底细我一清二楚，绝对没被渗透过，你们尽可以放心。”
　　“前线的异种情况极其不乐观，军部粗略统计至少有千万的量级，这样打下去，联邦即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也会消耗掉近乎所有基底。”
　　他的语调匆促却严肃，像是在交托无上的使命。
　　娄清耸了耸肩：“需要我做什么，您直说就行。”
　　“娄清，我要你们查出星盗控制异种的方式，杀死最高级别的异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忧患，你们能做到吗？”
　　邵流突然想到什么：“改换星河对抗赛的地图，暗示星盗、帝国和异种间关系的……”
　　“是我。”霍司令的目光和面色都隐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
　　娄清迈上前一步：“我尽力做。”
　　“不够，”霍司令说，“我不要尽力，我要你能做到。”
　　娄清沉默片刻。
　　空气也停滞了一瞬。
　　“爸，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啊，你这不是难为人吗？”霍恩想要缓解气氛。
　　“没关系，”娄清拉住邵流的手臂，近乎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做到。”
　　“交给我们吧。”邵流回握住娄清的手。
　　“我们一定可以！”霍恩也激动起来。
　　霍司令松了口气：“那我就……”
　　话说一半，霍司令那边突然响起脚步声，光脑中隐隐约约传出些交流的声音来，像是在进行搜查。
　　“您那边……”
　　“我派的人明天会按时来找你们的。”霍司令匆匆说完，看也没看他们就挂断了通讯。
　　光脑的蓝光逐渐熄灭。
　　房间又回复到全然的黑暗中。
　　“等明天吧。”
　　计时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连月亮都被云层拢住，半点光也没泄下来。
　　几人各自躺在床上，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
　　“你们还睡的着吗？”娄清突然问。
　　“睡不着。”邵流苦笑了一声。
　　连先前心态很好，转瞬呼呼大睡的霍恩都还醒着，他憋着气似的：“睡不着！”
　　娄清：“既然大家都睡不着……”
　　霍恩：“那我们……”来讨论一下明天的行动？
　　“一起来打牌吧！”
　　霍恩、邵流：“……”
　　霍恩、邵流：“？？？”
　　娄清说着就打开房间的灯，从抽屉里挖出一副简陋的纸牌来。
　　“为什么星盗窝里还会有这种东西？”霍恩真诚发问。
　　“之前闲着无聊，自己做的。”
　　“不愧是阿清，”邵流赞叹，“动手能力一流！”


第106章 浊世清流24   队伍会和，寻找转机……
　　天蒙蒙亮的时候, 诺伊斯领着一队人闯进了娄清所在的宿舍楼里。
　　诺伊斯并不清楚为什么老大突然下令，让他们把娄清几人圈禁在房间里。
　　然而辛复的威信在星盗中实属一流，既然他这么吩咐了, 总有他的道理，诺伊斯等人根本没想过要违抗他的命令。
　　“队长，”凯南提醒他, “娄清的房间里亮着灯。”
　　旁边有人接上话：“现在才凌晨五点，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事情。”
　　“果然, 老大下的命令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诺伊斯的心紧了紧，他一招手：“跟我上去。”
　　脚步轻轻地走到娄清的房门外。
　　然后他们就听到房间里不断传出的各种声音。
　　“杀了……”
　　“炸……”
　　“……”
　　“他们果然在商量坏事！”凯南义愤填膺。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诺伊斯的声音也有些冷。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 留下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守在门边，诺伊斯则领着凯南负责开门。
　　诺伊斯这段时间里和娄清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他想到一会儿可能要和娄清打起来的场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凯南了解他的心思,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诺伊斯摆摆手示意没事，等大家都准备好之后,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不许动！”诺伊斯扛着枪喊。
　　凯南和夏罗迅速支着枪冲进房间里。
　　然而下一秒……
　　他们就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们这是做什么？”娄清两手各抓着一把牌，歪着脑袋向诺伊斯看来。
　　“靠！我不打了！”霍恩愤怒地把牌甩在桌子上，“你自己左手和右手玩吧！一定很精彩！”
　　诺伊斯和一众星盗都僵在了原地。
　　“你们这是……在打牌？”诺伊斯不确定地问。
　　“这才凌晨五点！”凯南十分震惊。
　　“没办法, ”娄清两手一摊，“睡不着嘛。你们还没说呢, 一大清早扛着枪跑我屋里来干嘛？想干架吗？”
　　她说着眉头一皱，捏了捏手指活络筋脉：“那正好，我现在就闲的无聊……你们谁先上？”
　　对面的人统统一言不发。
　　娄清有些震惊：“你们不会想一群人围殴我一个吧？这有点犯规啊！”
　　“没有、不是, ”凯南尴尬地摸着脑袋，“好像有点误会。”
　　“我们就是听到你们这边动静很大，有点担心, 所以过来看看。”
　　娄清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好吧……”
　　反倒是霍恩满脸兴奋，上前两步抓着诺伊斯的肩膀就要往桌子这边带：“来来来！反正都闲着无聊，不如你们来和她打吧！我反正是不想来了！”
　　“霍恩！你别这么说，”邵流有些娇羞地说，“娄清打牌技术好而已，我们也该愿赌服输啊！”
　　霍恩满头粗线：“那你和她打呗！我又没拦着你！”
　　诺伊斯、凯南：“……”
　　“那个……你们继续，我们去外头看看风景。”
　　*
　　天色渐亮，窗外传来细碎的鸟鸣声。
　　娄清几人口中大声说着各种牌局上的事，手却早已离开了纸牌。
　　他们各自拿着纸笔，写下接下来的打算。
　　霍恩焦虑地抖着腿：我爸派来的人什么时候到啊？
　　娄清看了眼计时器：还有一个小时。
　　邵流：定位能准确限定到这间屋子吗？会不会到时候对接不上？
　　娄清：我已经详细描述过地点、周围环境、特殊建制了，你们能不能对霍司令的人有点信心？
　　这两人总算稍微安下心，继续往桌上丢纸牌，制造一些正常打牌时会冒出的声音。
　　虽然早已没人真正把心思放在牌面上，连娄清也一样。
　　然而消停了没一会儿，他们就故态复萌。
　　霍恩：能不能再和那边确认一下？
　　娄清微笑着写下：只要你能一个人把外头看守着的星盗全干趴下，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霍恩无奈地歇下躁动的心思。
　　半小时后，外头传来一阵轰鸣声。
　　引擎、尾气、螺旋桨……种种声响交杂在一起，从远方悠悠传来时已经稀释了许多，仿若一曲结束时环绕的余音。
　　娄清：辛复出发了。
　　邵流：谭阳州会跟着他一起去吗？
　　娄清：他在组织里也算是二把手了，那么大的行动肯定会跟着去。
　　距离和霍司令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娄清：做好准备了吗？
　　霍恩：时刻准备着！
　　邵流：谁先动手？
　　娄清的目光逡巡一圈：我来吧。
　　*
　　十分钟后。
　　一众星盗统统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
　　诺伊斯满头虚汗，死死捂着肚子，疼得在地面上打了个滚。
　　娄清几人和刚刚赶到的联邦队员接上线。
　　要避过军部高层的内鬼并不容易，霍司令派来的秘密队伍连一百个人也不到。
　　领头的杜绥指挥着队员把星盗们都绑起来丢到空置的密闭房间里，以免他们和外出的星盗联络，
　　邵流更是谨慎地搜出他们携带的所有通讯工具，当场编纂了一个程序，在有人联络这些人时会自动回复“一切正常”。
　　做完这一切，娄清总算抽出空问：“联邦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不大好，”杜绥抹了把汗说，“今天天还没亮时，联邦下辖的各个星球就不断受到异种的大规模袭击，军部外派的所有战士都被紧急召回了。”
　　“看来辛复真的孤注一掷，出动所有力量就赌在今天了。”
　　“确实有这个迹象，”杜绥点点头说，“我们刚才一路赶过来时，发现星盗的基地里十分空虚，除了留下来看管监视你们的人外，其他地方根本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首都星现在怎么样了？”
　　杜绥沉重道：“首都星是攻势最集中的，居民区早就沦陷了，政治中心区开启了紧急防护罩，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霍恩一听就急了：“娄清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杜绥望着她的眼神也带上些焦虑和期盼。
　　如果他们这边不能解决……
　　联邦可能真的将遇到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
　　“先去辛复的住处找找看异种相关的线索，”娄清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他究竟怎么掌控异种，让这些怪物为他所用，以及……找到一次性毁灭这些怪物行动能力的密钥。”
　　话音才落，被绑做一堆的星盗们狠狠挣动了一下。
　　娄清拔.出诺伊斯嘴里塞着的布条：“你想说什么？”
　　诺伊斯吸了口气：“娄清，你还没看透吗？联邦能甩掉你第一次，就能甩掉你第二次，不如跟我们一起重建帝国，到时候你就是……”
　　“全人类的千古罪人。”
　　娄清说着就把布条塞回他嘴里，然后关上房门。
　　她转身对一行望着她的联邦将士说：“走吧，要抓紧时间了。”
　　*
　　辛复的房间非常整洁，几乎没什么杂物。
　　一队人在他房间搜查了快二十分钟，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杜绥有些着急：“他的房间里可能根本就没有线索，我们真的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邵流也抬起头：“要不去西区那边的厂房看看吧？异种都汇聚在那里，说不定会有线索”
　　娄清犹豫片刻，刚想说话，霍恩突然被地上刚刚堆起的衣物绊倒，脑袋撞到了墙壁上。
　　他“哎呦”一声，揉着脑袋站起来。
　　旁边伴随着响起一阵“吱嘎”声。
　　“墙壁里面还有一个空间！”
　　杜绥挥出激光刃，把墙面击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里面可以通往地下室！”
　　娄清突然想起来，帝国当初建造的779号人体实验室也是这样的设计。
　　辛复果然是帝国皇室遗民，连住处建制都仿造着千年前的旧制来，像是古木上繁殖的腐烂根系，迟早要被连根清除。
　　娄清思索间，大家已经列着队伍，井然有序地向破开的洞口中走去。
　　地下室并不算大，只不过是一个三四平米的小空间，杜绥走到头后挥手让后面的人停下。
　　“里面只有几张纸！”杜绥高喊。
　　“你把那些纸拿出来！”
　　等到军士们纷纷从地下室里退出来，杜绥将自己找到的纸张摊在桌子上。
　　“就是这些？”娄清问。
　　“只有这些，”杜绥也十分困惑，“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息雯纸。”邵流拿起纸张仔细观察一番，然后给出结论。
　　“你知道这种纸？”娄清问。
　　“我在书上看到过。深黄偏棕，纹理间可以看到絮状物，只要在香水中浸润片刻，就能留香百年而不散，甚至历久弥香，这就是息雯纸的特性。”
　　邵流继续说：“八百年前这种纸在帝国很出名，是王公贵族家里的必备物品，甚至在名流宴会上都会用来垫在餐品下，来熏染和增添食物的香气。”
　　“只是用来留香的？”杜绥不解，“那为什么要特地藏在隐秘的地下通道里？”
　　“我也不知道，”邵流顿了顿道，“它可以用来做熏香，通常都用在贵族女子的打扮上，我也不知道辛复为什么把它藏起来。”
　　娄清捏着一张息雯纸，放在鼻翼底下轻轻嗅了嗅。
　　她紧锁着眉说：“既然星盗的秘密很可能和异种有关，我们不如拿着这些纸去西区的厂房里试试。”
　　“可以！”霍恩双手一拍，“看看异种的反应，就知道这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走吧！”娄清一招手道。
　　*
　　十分钟后。
　　西区厂房。
　　“这里原先的几只异种都被带走了。”娄清的目光在厂房中逡巡一圈。
　　“你能分辨出每只异种的不同？”霍恩问。
　　“嗯。”娄清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杜绥指挥着队员把饱受折磨的联邦俘虏们带到一边，远离那些瞧着就叫人恶心万分的红白色卵。
　　“得麻烦你们在这里多待点时间了，”杜绥沉重道，“等我们解决异种和星盗，就带你们回联邦。”
　　俘虏们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其中只有一个勉强还算有些人样，他气息奄奄地挣扎着说：“不用管我们，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杜绥点点头，扶着他靠在墙边，然后快步向娄清那边走去。
　　“成年异种都被带走了，可能是一起去参加联邦袭击行动了，这几只小异种看起来像是刚刚出生没多久，身高才不到两米，基本没什么攻击能力。”
　　娄清一边分析情况，一边装备上机甲。
　　她熟练地操纵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捏着息雯纸，试探着把它们送到小异种跟前。
　　粗大的机械臂和极其单薄的纸张交叠在一起，总叫人担心控制不稳，纸张时刻可能从机械臂中滑落下来。
　　但娄清始终操纵得很稳，息雯纸甚至没在机械指头间滑动过。
　　“异种好像不受这些纸张影响。”杜绥皱着眉说。
　　“再等等看。”邵流心中焦急，面上却也强作镇定。
　　又过了几分钟，小异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真的没有用处。”霍恩失落至极。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联邦该不会真的……”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惊叫：
　　“快看！”
　　“它们开始动了！”
　　“娄清！小心！”
　　好在娄清时刻注意着异种的反应，第一时间躲开了它们的攻击。
　　小异种的爪子也不是很锋利，一错之下并没有伤到她分毫。
　　娄清躲开攻击后，再度向小异种看去，发现它们的目光已逐渐变得猩红如血。
　　然而小异种的目标却不是他们。
　　异种逐渐变得暴躁，张牙舞爪地甩开娄清等人后，径直向厂房外跑去。
　　“快跟上！”娄清边跑边招手。
　　“走！”


第107章 浊世清流25   人形怪物，合作出击……
　　大家跟着几只狂躁的小异种一路飞奔, 从西区的丛林跑到东边的荒地。
　　“这是哪儿啊？”杜绥喘着气问。
　　“不知道！”娄清跑在最前头，“我从来没到过这里。”
　　越过大片荒野，又是一片丛林。
　　从外面看, 竟然和西区十分相似。
　　娄清这才警觉，自己的注意力全然被星盗们讳莫如深的西区吸引后，竟然错漏了其他可疑的地方, 没有找机会进行更多探索。
　　若不是霍司令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和人手，他们未必还能发现这里的隐秘。
　　在娄清执行任务的历史上, 这也算得上是一次重大失误了。
　　思索间，她领着前前后后一大队人, 前仆后继地闯进林子中。
　　几只小异种出生才没多久，四肢发育都不完全, 连走路都不大熟练，跑起步来更是跌跌撞撞的。
　　直到进入丛林深处, 它们终于稍稍慢下来，一瘸一拐地向拨开丛生的灌木, 然后向林木后头的湖泊跑去。
　　这是一片很大的湖泊，瞧上去却不像是纯天然的。
　　但是星盗们人工建造一个远离生活地带的湖泊做什么用？
　　总不能是在晒盐吧？
　　“那是什么？”霍恩远远瞧见湖面上有一团影子。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娄清身形矫健地向前跑去。
　　“是人！”后头有人惊叫起来。
　　“为什么这里会有活人？”
　　“异种要对那个人下手了！”
　　娄清一句话没说，挥舞着激光刃冲过去就挡在异种和那个男人中间。
　　她横刀挥挡, 用力一击，把攻击力尚且低弱的异种撂在地上, 灰黑的甲壳上明显划出一道浅白的痕迹。
　　解决了危机，娄清松了口气。
　　长途奔跑让她额头上冒出许多汗水，她随手抹了一把, 喘了口气。
　　这些异种跑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杀一个人类吗？
　　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知道异种的秘密吗？
　　娄清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流转。
　　她心知这个人必有特殊之处，打算先安抚一下他。
　　然而还没转过身, 邵流突然高喊着她的名字朝她扑来。
　　娄清被他扑倒在地上，不解地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啊？”
　　邵流只在碰到她时闷哼了一下，这会儿却一声也没有吭。
　　娄清察觉不对劲：“你……”
　　“邵流！”有人高喊着跑来。
　　紧接着便是不断响起的金属交接声。
　　“铿锵”声不断响起，回荡在涟漪阵阵的湖面上。
　　娄清小心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邵流，爬起来才发现，邵流的肩背处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原来他方才是为了帮自己挡下那一道袭击，才不惜扑过来以身相替……
　　“那根本不是人！”
　　“长着人形的怪物。”
　　“……”
　　没有了横亘在眼前的阻碍，娄清立时便瞧见了一旁正在发生的事情。
　　杜绥和那个“男人”激烈地打在了一起，一来一回间动作太快，甚至让旁边的队员们都害怕伤到自己队长，不敢贸然出手帮忙。
　　那个和杜绥打斗的……
　　的确已经不能算是“人”。
　　他生着一副人类面孔，四肢乍一眼看上去还是正常形状，仔细一瞧却能看到他手脚处都生着半透明的翼状长蹼。
　　娄清先前以为他穿着衣服，现在仔细打量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衣服，而是赤.裸着的身体上遍布的深蓝色鳞纹。
　　娄清不再犹豫，飞身上前帮忙。
　　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有异种涌来。
　　他们被包围了。
　　*
　　天时地利人和，总是缺一不可。
　　留在基地里异种虽然仍为数不少，但大多处于幼年期，攻击力并不算太强，霍司令专程派来的人手又一个个都是精悍的战将。打了没多久，他们就把这些异种都打倒在地。
　　娄清向那只“人形怪物”走近了两步，蹲在它旁边。
　　“小心一点，”杜绥提醒，“它随时可能出手伤人。”
　　娄清摆摆手刚想说没关系，那只怪物就猛然挣扎起来，坚硬的半透明长蹼甩动着就要往她身上踢。
　　“果然野性难驯。”
　　娄清按住它半边身子：“你会说话吗？”
　　手下只有不断的挣扎，好半晌也没有回应。
　　“看来它的语言系统也退化了。”
　　霍恩不屑道：“只不过外貌还有几分人类的样子，其实早就已经被改造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吼——！”
　　“它生气了。”娄清皱着眉，把手下奋力挣动的人形怪物又往下压了些。
　　“它是不是能听懂我们的话？”邵流打完修复剂，绑好纱布后缓缓走来。
　　娄清问它：“你能听懂吗？”
　　手下的怪物压根不理睬，只用后脑勺对着她。
　　邵流说：“我们没多少时间陪你耗着，你沉默一分钟，我们就杀一只你的异种同类，看谁耗得过谁。”
　　娄清纳罕地看了邵流一眼。
　　原来在战场上，温和的邵流也会有这样肃杀的一面。
　　但怪物仍没有反应。
　　它原先还会挣扎，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生机，连一丝动静都不冒出来。
　　杜绥是最着急的，眼见怪物没有声响，提起一只小异种就穿透了它的头颅。
　　“滋滋——”
　　“滋！”
　　“……”
　　异种们仿佛案板上的鱼一般，排着队等待宰杀。
　　它们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却根本无法撼动被娄清缚住的人形怪物一分。
　　“这样下去不行。”
　　娄清说：“它根本不在乎这些异种，就算我们把异种全都杀了也没有用。”
　　邵流捂着肩膀：“连同类都不在乎，那它在乎什么？”
　　“同类……”娄清喃喃道，“它们的长相根本就不一样，只不过异种在嗅过息雯纸后朝它追来而已，真的就是同类了吗？”
　　邵流：“它一定和异种有关系，但它未必将异种当作同类。”
　　不是同类的话，异种发狂时为什么来找它？
　　如果是同类的话，为什么它全然不顾异种的生死？
　　千丝万缕的线索缠绕在一起，交错成一道繁复深重的门墙，堵住了亟见的光亮。
　　等等！
　　异种本来就是由人类转化来的！
　　异种和人类……原本也该算是一半的同类！
　　“你想要变回人类？”娄清俯身问。
　　手下按住的怪物从方才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听到这句话时，却突然轻轻一颤。
　　娄清当然没有错过它的反应，紧跟着问：“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我只问一个问题，辛复拿捏着你……你们的，是变回人类的方法吗？”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人形的怪物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杜绥不确定地望向娄清，他觉得娄清有可能猜错了。
　　异种都变成这样的怪物了，人类在它们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意屠戮的蝼蚁，怎么可能还想再变回人类呢？
　　但娄清压根没关注其他人的想法，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受制的人形怪物身上。
　　好半晌后，怪物竟然真的开口说话。
　　它的声音嘶哑又难听：“是又、怎么样？”
　　不远处，瞧见的人小声交谈着。
　　霍恩震惊：“它真的会说话！”
　　杜绥万分激动：“太好了！”
　　他们兴高采烈的，娄清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压着手底下的“人”，让它转了个身，能够和自己正面对视。
　　娄清认真道：“既然我们可以交流，那我们也能谈谈合作。”
　　对方却毫不上心：“不可能的，我想要的东西只有辛复手里才有。”
　　“你想要779号实验室的详细数据？”
　　“你知道？”嘶哑的声线呈现出难以分辨的上升调。
　　“我当然知道，”娄清面色不改，“帝国融合筛选了三百四十七种生物，不断汰选整合出唯一的基因密码，才创造出异种这样的怪物。”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星盗窝里卧底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查到的。”
　　对方的神色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它顿了顿，问：“你想、怎么、合作？”
　　“很简单，”娄清问，“你知道辛复带着异种去攻击联邦辖地了吧？”
　　它不善说话，只犹豫着点了点头。
　　娄清说：“我要你帮我们解决异种，阻止星盗，我可以把实验数据和基因密码都给你，也可以让联邦重建实验室，帮你们继续基因改造的研究实验。”
　　“你仔细想想，辛复即使能成功复辟，偌大一个帝国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重建起来的，他有多少资源能耗费在你们身上，去做一个血本无归的实验？”
　　“我……”
　　“不用着急，”娄清安抚道，“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这只怪物的确比异种进化得更加完全。
　　它的外表像足了人类，认真思索时甚至还会皱起眉头，虽然它的眉骨上覆盖着深蓝色的鳞纹。
　　娄清提出的选择对它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它不由显露出一丝紧张来。
　　而事实上，如果它此时有余力观察旁边众人的反应，就会发现不少人比它更紧张。
　　怪物与人类隔绝久了，消息闭塞，没看出来娄清的镇定自若统统不过表象，但其他队员们可一清二楚。
　　他们前不久还和娄清一起寻找着异种相关的线索，哪里突然就知道什么基因密码了？
　　大家眼看着娄清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都为她狠狠捏了把冷汗。
　　好半晌后。
　　人形怪物终于点头，答应了娄清的条件。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娄清做足了面子功夫。
　　“珉。”对方嘶声道。
　　“合作愉快。”娄清伸出手，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试探着露出自己的翼蹼，和娄清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第108章 浊世清流26   进化种族，联邦内鬼……
　　珉说出了许多秘辛。
　　娄清他们也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 原来只有像珉一样的高级进化种才是由人类改造而来，而异母、异种……准确来说，都是它们的后代, 却已经与人类无关，几乎可以算是两个物种了。
　　这些高级进化种从帝国时期活到现在，几乎已经生存了八百多年, 彻底验证了帝国早年的人体实验中关于“长寿”的幻想。
　　但所有的好事必然有限制，它们的身体极为缺乏“梃”这种元素, 只能生活在人工建造的注入过“梃”元素的湖泊中，一旦离开稍久, 身体就会迅速碳化，在短时间内丧失生命活力。
　　娄清问：“异种是你们的后代？但你好像根本不在意它们的生死。”
　　珉侧脸处的蓝色鳞纹忽明忽暗：“我是、人类！不是、怪物！”
　　虽然言语简短, 但娄清还是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生育、繁衍都不过来自早年间帝国的逼迫，那时候它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但直到如今，它们也并不想被划为与异种一类的怪物。
　　说到底……
　　都不过是人体试验下的牺牲品、可怜虫罢了。
　　娄清继续追问：“那这个息雯纸是什么？它为什么能诱发异种狂躁, 带我们来找你？”
　　“上面、抹了、我的、□□，”珉真的十分不适应说话，“息雯纸、留香久。”
　　“所以你是由人类转变而来的高级进化种, 不仅能够轻易操控异种，甚至能够指挥异母？”娄清问。
　　“如果、你说的、异母, 是那个、的话，”珉微微颔首：“是的。”
　　保险起见，娄清再次确认：“我说的异母身型和人类差不多大, 但几乎没有攻击力，受异种保护，能够产卵繁衍后代, 还能够指挥异种行动。如果异母死去，受它操控的异种都会丧失自主行动能力。”
　　“那就、是了，”珉说，“我能、指挥。”
　　那只要能说服所有的高级进化种投靠联邦，岂不是能轻易解决异种之患？
　　娄清想了想问：“如果你死去，受你操控的异母和异种也会丧失行动能力吗？”
　　珉闻言瞬间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放心，”娄清摆摆手说，“我们不会动你，但之后去各个星域解决异种，如果不能劝降其他进化种的话，我想知道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否能选择直接击毙。 ”
　　珉犹豫许久才回答：“可以。”
　　霍恩有些急切：“像你一样的进化种，一共有多少？”
　　“……包括我，二十七。”
　　杜绥插话：“联邦目前有五百七十一个星球遭袭，这二十七只指挥的进化种是怎么分布的？”
　　珉说：“我能、感知、方位，你们用、息雯纸，引……随你们、说服……摆平。”
　　娄清迅速答应：“好。”
　　她掏出光脑：“我这里有全星域的地图，你把感应到的方位告诉我。”
　　然而珉却不肯轻易交托底牌，它狐疑着：“现在、你们……对峙，等赢了、兔死、狗烹……”
　　“我们可以给你保证。”娄清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其实没有办法决定这类事情，只能看向杜绥。
　　杜绥先前便在一边听一边向上级打报告，此时便立刻把光脑展示给珉：“我的顶头上司，联邦军部总司令答应录一段视频，明确讲清除我们的利益关系。你帮助我们及时阻止异种进攻，我们战后为你们提供实验和资金帮助。”
　　“这是我们总司令的星网资料，你可以看一眼，绝没有做假。”
　　珉还是有些犹豫，杜绥趁热打铁：“签字协议，加盖联邦军部的章，全都记载到光脑上，交给你一份，你自己存着。”
　　好半晌后，珉终于点头：“好吧。”
　　娄清把保存好资料的光脑留给它，刚打算教它怎么用，就听它激烈抗议：“我是人，我知道、怎么用！”
　　娄清也没有和它争，等它记录下各个星域的同伴位置后，把光脑留给它就走回队伍里。
　　邵流：“出发吗？”
　　娄清微微一扬下巴：“走吧。”
　　去拯救世界了。
　　*
　　除却基地里这只，分散在各个星域操控着异种进攻的高级进化种，一共还有二十六只。
　　杜绥把队员们分成三、四人一组，拿好息雯纸后分别朝二十六个星域进发。
　　但杜绥自己却跟着娄清，和邵流、霍恩几人一起前往首都星。
　　他们降落在首都星的时候，漫天的炮火挥发出的烟尘已经遮住了天空。
　　中央区的防护罩摇摇欲坠，从外头看像是随时可能破碎一般。
　　防护罩外更是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异种不加约束地肆意肆虐着，惨叫声此即彼伏，从前熟悉的街道社区此刻都成了人间炼狱。
　　娄清冷然：“军部的人这时候都到哪里去了？”
　　杜绥也很难受：“我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解决异种……”
　　“好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首都星上的进化种……”
　　娄清眉头紧缩：“解决这次事情后，军部得给我一个答复。”
　　杜绥立刻拍着胸脯：“一定一定！”
　　息雯纸对异种的影响太大，他们不敢直接拿出来使用，否则到时候首都星上的高级进化种还没找到，他们自己就得先被群体狂躁的异种撕成碎片。
　　他们几人合力抓住了一只异种，绑到一条巷子里。
　　娄清从怀中掏出息雯纸，放到异种的口器旁晃了晃，然后赶紧收回密闭的气瓶中。
　　没过多久，异种的眼睛便开始逐渐转红。
　　“跟上！”娄清放开异种，招招手就跟着它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道巨大的炮火声，伴随着的是清晰分明的碎裂声。
　　邵流下意识转过头去，就见到中央区的防护罩在他眼前一寸寸碎裂，由小及大，最后彻底坍塌。
　　异种前仆后继地往中央区奔赴而去，不断有人类被异种刺穿、踩踏……。
　　邵流的脚步一时间顿住。
　　娄清当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也发觉他没有跟上来。
　　她大声喊：“你去帮忙吧，在我回来之前，保住联邦最后的一寸土壤！”
　　邵流心中感激她的谅解，大声喊了句“好”。
　　只要我还活着……
　　你们回来的时候，联邦一定还在。
　　霍恩的头左右摇摆了一会儿，最后狠狠心，向邵流那边跑去。
　　“娄清！进化种交给你们了！”他大喊着。
　　杜绥的目光流离在身后不断坠落的防护罩碎片上，一转眼又见到娄清飞驰着远去的身影，一咬牙，转身跟着她跑去。
　　边跑边说：“联邦就交给你们了！”
　　后头遥遥传来霍恩的喊声：“没问题！”
　　源源不断的异种向首都星的中心区涌去，黑压压仿若末世中降临的乌云。
　　活着的人龟缩在中央区最核心地带，忍不住向外头望了一眼，再也压不住的鸡皮疙瘩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异种挥舞着尖利的爪子，大跨步向瑟瑟发抖的人群跑去。
　　一个穿着鲜亮的红裙子的小女孩窝在退无可退的墙角。
　　她瞧见一大片异种，吓得把脸埋进□□，在一片黑蒙蒙中等待死亡。
　　周围的喧闹与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耳朵震碎，然而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利爪落下。
　　她抬起懵懵懂懂的一张脸，然后便瞧见两个装备着机甲的战士挡在最前面，奋力与异种厮杀，把他们这些躲在中心区的联邦人护在了身后。
　　“不要怕，”其中一个战士说，“我们会努力保护好你们的！”
　　女孩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光亮。
　　中央区像重重叠叠的圆环。
　　异种汇聚而成的黑色洪流从外围向中心涌动，邵流和霍恩堵在它们前行的路上，站在了最中心那一圈的外围。
　　而娄清和杜绥则成为了洪流中唯一逆向漂流的帆，驶向未知之所。
　　*
　　娄清和杜绥一直跟在异种身后。
　　异种闻过息雯纸后，十分狂躁，身高原就远远超过正常人类的它跑得飞快，娄清和杜绥唯有装备上机甲才能勉勉强强跟上它的速度。
　　中途经过首都军校，那里竖起的防护罩已经被撤走。
　　没上过战场的军校生们一个个都换上机甲，在成群的异种中拼杀，将生死置之度外。
　　激烈的交战中，有人瞧见了娄清。
　　信任她的人喊：“娄清！来帮帮我们吧！”
　　仍有人始终抱持怀疑态度：“求她干嘛？说不定是趁机来捡漏的呢！”
　　然而娄清停也不停，压根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追着异种远去。
　　杜绥将激光刃插.进扑过来的异种身上，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艰难地跟上娄清的脚步：“那些是你的同学吧？他们好像都有点误会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娄清伸出机械臂，将他稍稍推开了一些。
　　杜绥不明所以，纯黑的机甲面上透出些许困惑。
　　娄清：“你知道异种的致命点在哪里吗？”
　　杜绥：“知道啊！”
　　娄清：“那你下次可以不要把激光刃往它们的口器里塞吗？”
　　杜绥沉默了。
　　娄清犹嫌不够，补上一句：“怪恶心的。”
　　杜绥：“……好的。”
　　*
　　娄清和杜绥起初与大批异种前行的方向相反，突围颇为不易，到了后来却越跑越荒凉，高楼与喧嚣都被抛在身后，仿佛进入了荒野中一般。
　　狂躁的异种好似根本感受不到疲惫，一刻也不停歇。
　　杜绥到底还是个正常人类，机甲加持下，跑动速度虽然快了，对身体的负担却也成倍增加。
　　在身后连半点异种的嘶鸣声都听不见时，杜绥连喘气声都轻了下去。
　　娄清有点担心：“你要不停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带了定位仪，你待会儿再跟上来就是了。”
　　杜绥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
　　既然他坚持，娄清也不好多说，快跑两步继续跟紧前方的异种。
　　一路荒凉，沿路见着了不少废弃的砖瓦和工厂。
　　过了一会儿，连废弃的工厂都逐渐见不着了，周围少有的枝桠都光秃秃的，显然从没有人照料。
　　他们恍若真正进入了秘密的无人区。
　　为什么首都星上还有这种地方？
　　娄清心里不断发问。
　　又过了好一阵子，周围连光秃秃的枝桠都不见了。
　　远处出现了一长排高高的围栏，包围着几幢纯然冷色调的房子。
　　娄清指着前方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首都星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杜绥的头已经低下许久，根本不往前看，只全凭本能跟着娄清往前跑，直到听到娄清的声音，才打起精神向前望去。
　　瞧见前方的景象后，他停顿了一下，才惊讶地说：“这是3号军区！”
　　“3号军区？”
　　杜绥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一般：“是联邦建的秘密实验室！”
　　娄清皱着眉：“什么实验室？”
　　“我不知道，这个实验室是军部最顶级的机密，我的级别还够不上知道这类情况。”
　　“你是什么军衔？”娄清问。
　　“……少将。”杜绥有点尴尬。
　　娄清却没多少心思顾及他的想法。
　　少将级别都得不到的消息……
　　这得是什么级别？
　　提起实验室，娄清不由想起异种的来源——
　　帝国的779号实验室。
　　她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
　　异种果然一路嘶吼着，冲进了实验室的大楼。
　　确认目标就在楼里之后，娄清和杜绥没有从正门一路追进去。
　　不出所料，没几分钟就有人顺着异种的踪迹跑出来查探，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收起了机甲躲在隐蔽的地方，没有被发现。
　　巡查的人四处搜查一遍，在瞧见娄清他们故意留下的痕迹后，领头的人一挥手：“追！”
　　娄清和杜绥纷纷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杜绥想要走出去，却被娄清一把拉住。
　　他虽然不明白娄清的意思，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保留了应有的警惕，只转过头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困惑。
　　娄清一句话没说，只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杜绥仍旧没有看懂，但还是本着对她的信任，待在原地没有动作。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
　　他们先前见到的巡逻队从另一头出来。
　　“那只异种难道真的是自己跑过来的？”
　　“不可能，先生说一定是有人引它过来，就一定是人为的。”
　　“那人去哪儿了呢？”
　　“我们再去找找吧。”
　　“……”
　　等到人都走了，重新向外围搜查而去，杜绥才震惊地开口：“他们竟然真的回来了！”
　　娄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地问：“你这个上将衔究竟是怎么来的？”
　　杜绥：“……”
　　*
　　两个人从外部研究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从通风管道往房子内部爬。
　　将至管道尽头时，娄清突然停下，杜绥一时不备，撞在了她身上。
　　杜绥刚想问怎么回事，娄清就往后伸手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他立马就僵住不动了。
　　下一秒，管道外头传来说话声：
　　“还没抓住闯进来的人吗？”
　　“……还没有。”
　　“连个小贼都抓不住，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对不起，老大。”
　　那人沉声道：“赶紧再去搜查一圈，仔细一点，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好好给我搜一遍，明白吗？”
　　“明白！”
　　娄清很快就分辨出了这道声音，那是辛复的声线，冷然又神秘。
　　外头的说话声很快停歇下去，但娄清还是没有动作。
　　杜绥有了先前的经验，遇着类似的情况，只要娄清不给信号，他就一动都不敢动。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对话的声音又响起来。
　　“进化种放在这里，真的够安全吗？”说话的人好似有些焦虑，“到现在都抓不住侵入者……”
　　“放到别的地方，难道你就会放心吗？”辛复反问，“不如你给我个建议，我按你说的做。”
　　质疑的人被他哽住，讪讪停下。
　　随之是脚步远去和自动门关闭的声音。
　　娄清隐约觉得说话的另一个人声音也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但这时候，对方阵营人员已经不再关键，她收回心思，等待了差不多十分钟后，悄悄挪动通风管道的盖子。
　　管道口隐隐露出一条缝隙后，她趴在口子上，小心观察外头的一切。
　　实验台、操控屏、机械笼……
　　而就在房间的最角落里，横陈着一个巨大的水缸。
　　眼熟的进化种无聊地趴在缸口，面部的蓝色鳞纹忽明忽暗，仿佛象征着它不断变化的心情。
　　进化种果然被藏在这里！
　　这和星盗基地里那回可不一样。
　　辛复就在这里，实验室外头不知道有多少星盗，她没有时间和进化种谈判和衡量利弊，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
　　杀掉它！
　　娄清毫不犹豫，迅速又悄无声息地扒开管道盖，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抽出激光刃就要向它身上劈砍。
　　进化种身型虽远没有异种高大，战力却有过之无不及，兼之几百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和娄清打斗间一时也没有落在下风。
　　杜绥也毫不迟疑地跳下来帮忙。
　　他和娄清先前已经合作过，互相有了些默契，左右夹击下，战力更胜许多，一路把进化种逼到了墙角。
　　就在娄清奋力甩出最后一击的同时，背后的自动门徐徐打开。
　　空开的门缝中射.进来一束激光，正好击在娄清握着激光刃的右臂处。
　　灼伤引起剧烈的痛感，娄清的控制力已经算是极强，在这种情况下刺出去的前臂也只是稍稍歪斜了几寸。
　　不幸的是，偏斜的这几寸正好避开了进化种的要害，它嘶叫一声便抓紧机会跑开。
　　杜绥试图阻杀，但受到背后接二连三的激光束影响，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局势几乎瞬间反转。
　　进化种迅速窜到大门处，而此时的自动门处已经彻底打开，外头一连串跑进来许多人，他们全都举着激光枪，对准了娄清和杜绥。
　　“娄清，好久不见，”辛复徐徐走进来，“不对，也不久。我们应该昨天才刚刚见过。”
　　他的脸上还是覆着从不摘下的面具，声音中却透出胜券在握的意味：“那时候我们还站在一边……你干嘛非要给自己争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呢？”
　　“老大这就说笑了，”娄清捂着灼伤的右臂，“我敢喊你一声老大，你难道还真敢一直接着吗？夜里不会做噩梦啊？”
　　“哦，我忘了，死的不是你帝国的人，你当然不在乎了。”
　　她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没一会儿又故作困惑，对着辛复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问：“但你为什么不在乎呢？欧元帅？”
　　欧正平的面色平静如水。
　　他说：“你还年轻。等你长大点就知道，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娄清几乎气笑了，杜绥却远比她更激动：“这就是您和异种……和星盗合作的理由吗？您……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联邦曾经的战神啊……”
　　杜绥说到一半就哽咽住了。
　　他听娄清提起过“内鬼”的猜测，也知道这人在联邦的地位一定不低，可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人竟然是欧元帅。
　　昔日的联邦神话，军部的至高掌权人，无数战士追逐的信仰……
　　为什么会是他呢？
　　娄清冷冷问：“星河舰队每逢新人入队时，都会在联邦的星耀旗下宣誓承诺，恐怕时间过去太久，欧元帅早已忘记了。”
　　欧正平淡淡的：“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不是。”
　　娄清嗤笑了一声，欧正平却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缓缓摊开一只手：“承诺和限制，从来便是留给大多数的，哪里是用来规约我们这样的人？不论联邦还是帝国，站得越高，约束就越少，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娄清哈哈笑了两声：“站得越高，肩负的责任也越多，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丑恶行径自圆其说，就少扯大旗了！”
　　“我哪里说错了？”欧正平向旁边走了两步，“你们口口声声喊着联邦人帝国人，但真要说起联邦和帝国，又能有多少区别？”
　　说到这里时，辛复鼓了鼓掌：“这话我爱听。”
　　他手一摆，做出个“请”的意思：“您继续。”
　　“779号实验室是联邦放给你们看的，因为那是帝国的罪恶，但是联邦自己的呢？谁会放给你们看？”欧正平向旁边走了两步，指着实验台说，“你们以为这间实验室是干什么用的？”
　　“难道……”
　　欧正平冷笑一声：“也是研究人类和异种的……人体实验室！”
　　杜绥闻言，不堪重负地倒退了一步。
　　“真是可笑，你们以为军部哪里来的那么多消息？异种的繁衍、异母的存在……明明是几十年都没有探究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这届星河对抗赛一下子全抖出来了？还不是因为联邦也在做人体研究！”
　　“你们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不论是帝国、星盗还是联邦，他们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进行人体实验。这本质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有的藏得深，有的藏得浅，叫你们看到了罢了。”
　　欧正平毕竟是当了十数年联邦元帅的人，他的气场太强，几乎所有人都陷在了他制造的情境中。
　　唯有娄清反应迅速，她猛然上前一步：“这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怎么，你说什么我就要信什么吗？”
　　欧正平的气息平和下来：“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你是要骗你的朋友吗？”
　　杜绥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欧正平说：“杜绥，我知道你，霍中兴手底下的头号人物，上过八月战场和淮安战役，拿过两次二等功……你很厉害，跟我一起重建帝国，我们就是帝国的开国元勋，这不比你当个小小的少将有前途多了？”
　　娄清心中一边唾骂一边叹服。
　　唾骂的是欧正平手段低劣，竟然在这种局势下还要挖她墙角。
　　而叹服的则是他身处高位多年，竟然还能信口喊出同僚手下的名字和履历。
　　但娄清已经来不及打断，只能等待杜绥做出决定。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欧元帅，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都已经是联邦战神了，你站在全联邦的最高点，家族、血脉统统都生着联邦的根系，就算成了帝国的开国元勋，待遇还能比现在更好吗？”
　　等等……
　　联邦战神？
　　血统待遇？
　　几乎在杜绥问出问题的一瞬间，娄清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条脉络分明的线索，它们纠缠缭绕在一起，拧成一股深重的绳索，指向最后的答案。
　　“你究竟为什么要背叛啊？”杜绥的脖颈上青筋爆起，目光中却满是无助。
　　“够了，杜绥，”娄清想明白之后打断他，“联邦战神？别提这么可笑的称谓了。”
　　欧正平的目光瞬间深沉了许多，杜绥也不解地望向她。
　　娄清冷笑着说：“我之前看过联邦近代史，欧先生的封神之战应当是那场血河战役。”
　　“……而那场战役的敌人，就是异种！敢问欧先生是从何时开始和星盗，或者说异种合作的呢？血河战役，又是不是一场以人命作筏的、自导自演的封神之战呢？”
　　娄清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场面彻底陷入沉默中。
　　杜绥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表情都完全定格下来。
　　甚至连旁边举着激光枪的星盗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欧正平。
　　如此卑劣之事……
　　就算是同处一个阵营的星盗都未必瞧得上眼。
　　娄清却仍不满足，接着往下说：“我之前还听说过，联邦的前任元帅牧青廷就是死在星盗手上的，后来正好是欧先生接手了他的位置……你们说怎么就那么巧呢？害了前任元帅的组织恰好和现任元帅在合作，这应该不是我多想吧？”
　　“娄清。”欧正平的话音彻底沉下来，“够了。”
　　“她猜的是真的吗！？”杜绥激动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前和他拼命。
　　联邦战神……
　　最高统帅……
　　竟然是靠着和星盗，还有异种合作，才获得今天的地位？
　　这种事情说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杜绥，你还不明白吗？”娄清意有所指，“他到现在都没有否认，难道不是已经变相肯定了我的猜测吗？”
　　欧正平目光深深：“娄清，我们从没有想过要彻底致你于死地，你不要自己找死。”
　　娄清笑了一声：“你说巧不巧？我这个人就是比较喜欢极限点的。”
　　辛复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戏，此刻拍了拍欧正平的肩。
　　他轻描淡写道：“不要这么在意嘛，等你成了帝国的开国元勋，那功绩可都是实打实的。到时候，你想要在名人录上怎么写，就能怎么写。”
　　“小人。”杜绥激愤不已。
　　“小人……总是能活到最后嘛，那又何必在意这种小事。”
　　“那我们就来试试，”娄清冷然道，“你能不能活到最后。”


第109章 浊世清流27   战局终焉，尘埃落定……
　　娄清几乎在说出那句话的同时装备上了机甲, 前后甚至只花了不到5秒钟。
　　她迅速出手，三两步跃上前，激光刃直指辛复而去。
　　辛复反应也很快, 一个侧身便立刻躲开了她的攻击。
　　旁边的星盗瞧见他们打了起来，立刻跨上前一步，想要给老大帮忙。
　　娄清嗤笑：“有种就和我单挑啊！喊帮手算什么？”
　　辛复没说话, 右手握着激光枪，包裹在白手套中的左手微微比了个“让开”的手势。
　　星盗们知道老大这是应下单挑的挑战了, 于是对视一眼，然后纷纷自觉地让开。
　　等周围的人都退开几步, 辛复也不再迟疑，举起激光枪, 几乎没怎么瞄准就向着娄清所在的方向连开数枪。
　　娄清闪避得飞快，而她飞奔经过的墙面上留下一排齐刷刷的弹痕, 激光造成的碳化焦黑印记沿着弹坑周边覆盖而去，几乎染黑了半面墙壁。
　　连.射几十发后, 激光枪握柄处象征着能源情况的指示灯明显暗淡了不少。
　　辛复迅速更换能源石，而娄清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紧握着激光刃便向他劈砍而去！
　　辛复反应很快, 侧过身子径直在地面上一滚，迅速躲开了她的袭击。
　　然而就在这时, 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娄清根本没有继续追击辛复，反而长身一跃，泛着红光的激光刃猛然砍向后方的进化种！
　　原来攻击辛复一直都只是个幌子！
　　她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变过……
　　她要杀的, 一直都是那只进化种。
　　那只进化种显然也没想到娄清会声东击西，在原地僵了片刻，而这僵住的几秒瞬间让优劣势统统倒转。
　　进化种离开特制的含梃水池后身体机能迅速下降, 反应速度也下滑得厉害，他一时间躲闪不及，纵然旁边的星盗们见势不对都朝这边扑过来，最先挥砍而至的必然还是娄清！
　　后头的杜绥从头到尾都紧紧盯着娄清的动作，此时也毫不犹豫，三两步冲上前就替娄清挡住扑过来的星盗。
　　“我帮你挡住！快杀了他！”
　　“知道！”
　　只要能除掉这只进化种，整个首都星就有救了！
　　防护罩里外的联邦民众，还有只身挡在中央区前的霍恩和邵流……
　　无数生死都聚焦于这一刻。
　　杜绥的心跳砰砰作响，剧烈得像作战前喧阗的锣鼓。
　　胜负都尽在这一瞬间！
　　然而就在娄清朝进化种的脖颈处落下红刃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察觉不对劲。
　　连接机械臂的传感器传来钝化之感，象征着操控室状态的指示灯开始闪烁。
　　“嘎吱——”
　　“砰——”
　　娄清在生死一线之际跳出操控室，然后眼见着跟随自己多时的机甲化成粉末，灰烬随着室内几乎静止的气流缓缓飘落。。
　　小型爆炸发生在空间有限的室内，回荡的冲击波让它的威力增强了许多倍。
　　饶是娄清在机甲爆炸的瞬间敏锐地跳出了操控室，仍旧被爆炸的余波伤得不轻。
　　她倒在地上，努力挣动许久，才勉强撑着地面支起上半身。
　　“你们对我的机甲做了什么？”娄清冷冷地问。
　　“别平白污蔑我，”辛复轻轻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余灰，“这可和我没有关系。”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谁能够在她无知无觉间，对她的机甲动那么大的手脚？
　　娄清心念急转，想了许多有可能动过她机甲的人。
　　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人影。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娄清，好久不久。”
　　“果然是你。”娄清见到自己刚刚怀疑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眼底心里都冷成一片。
　　“哦？你已经猜到了吗？”乔松平步履轻松，“虽然已经比我猜想的晚很久了。”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娄清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乔先生，让你失望了。”
　　“确实有一点，”乔松平坦然应承下她的话，“我原本以为你会早早发现不对劲……没想到我安下的程序还有启用的一天。”
　　“你一开始给我制造机甲的时候，就在上面动了手脚？”
　　“答对了，”乔松平摊开手说，“可惜没有奖励。”
　　制造机甲的时候添加了可人为操控的自毁程序……
　　可打从一开始，帮她定制机甲这件事情就是乔松平主动提出来的。
　　娄清越往下细想，越觉得心惊。
　　她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沉默许久才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你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乔松平反问她，“我再落魄也是全联邦少有的顶级机甲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星河训练营这种初等营地，特地去教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新人呢？”
　　他话说到一半，笑了一声：“这种明显到一定地步的假话，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娄清嗤笑：“我猜不到不是很正常吗？谁能想得到，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纯新人，竟然能早早入在场诸位的眼，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未雨绸缪，提前对我下手防范？”
　　“这话要是说出去，恐怕别人都得以为我是在吹牛呢！”
　　乔松平闻言，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你让我很失望。”
　　娄清拍了拍手：“真是巧了，你也让我很失望。”
　　娄清想起先前在机甲博物馆里瞧见乔博士的展品时，自己还感叹过他敢于分享独有的知识和技术，是一位了不起的机甲师。
　　现在看来……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吧。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乔松平的语调很淡。
　　“我不懂什么？”娄清几乎要笑出声来，“不懂怎么背叛自己的属地？还是不懂怎么出卖自己的人民？”
　　“你实在太理想化了，”乔松平说，“这些美好的理想背后，总是有一些血淋淋的牺牲品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娄清比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却十分嘲讽，似乎认定了他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你之前应该体会过，我给你造的机甲究竟有多么坚不可摧。”
　　“没错，但现在它已经消失在您设定的自毁程序里了，说明它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乔松平没有理会她，自顾往下说：“为什么这架机甲这么厉害？因为它用了星云液！”
　　星云液？
　　这倒是一个熟悉的名词。
　　但是……
　　“用了星云液又怎样？”娄清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做学问不知材料难得，”乔松平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明白，像星云液这样全联邦难得的材料，究竟价值多少，又会对同等级的机甲造成多大影响。”
　　说到关键地方，乔松平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
　　他冷然质问：“但星云液为什么全联邦难寻？真的是因为稀少吗？不是的。”
　　“只不过是因为它早在开发出来的时候就被军部垄断了而已。”
　　娄清闻言，猝然抬头看向欧元帅。
　　乔松平瞧见她的反应，肯定道：“你想的没错。”
　　“为什么他能把星云液当成礼物送给你？因为星云液在军部手里根本没那么稀奇。”
　　乔松平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举世难寻的星云液，在这些军部高层手里，也不过是一件随手就能送出，甚至不值得被记住的礼物而已。”
　　“但是一个不能公开资源、不能普及知识的国度是无法长久生存下去的，它只会随着时间汰亡。”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所以你要背叛联邦？”娄清问。
　　“我从未归属，谈何背叛？”乔松平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所信仰的，唯有知识而已。”
　　乔松平说：“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人类知识等级的跃迁，而这注定不可能在联邦实现。”
　　杜绥听了许久，到这时才忍不住激动道：“背叛就是背叛，扯再大的虎皮也没有用！”
　　乔松平根本不在意他，连眼神都没有投过去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欧正平目光沉沉地打断他们，“娄清，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该做出一个选择了。是联邦……还是帝国？”
　　娄清一时没有搭话，他便径自往下说：“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说法……是走死路，还是往光明的生路上走？”
　　“不用劝我了，”娄清片刻都没有犹豫，“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与你们为伍。”
　　辛复摊开左手，修长的手指被雪白的手套包裹着，显得十分禁欲：“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娄清用激光刃拄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死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空气中仿若弥散着看不见的硝烟。
　　“娄清！”杜绥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
　　“干嘛？”娄清头也不回。
　　“我刚刚收到了最新消息，除却首都星外，其他二十五只高级进化种已经全部都劝降或剿灭了！”
　　“感天动地，”娄清的表情轻快了不少，“你终于说了个好消息。”
　　然而辛复等人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故意说这种假消息，以为我们会信吗？”
　　“你们又不是没有光脑，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杜绥高兴得几乎要唱起歌来。
　　辛复还没打开光脑，外头就有星盗跑进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而他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阴沉。
　　“怎么回事？”欧正平仓促质问，“难道那小子说的是真的？”
　　辛复没有回答，但这种时候，拒绝回答本身也就是一种回答。
　　欧正平气急败坏地一拳锤在墙面上：“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
　　“你也别光站着说风凉话了，你的部下呢？为什么连几只进化种都没保住？”
　　“……”
　　眼看着他们开始狗咬狗，娄清乐极了：“苍天有眼啊！”
　　辛复和欧正平闻言，纷纷抬头看向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喋喋不休的争执。
　　他们的目光如出一辙的阴沉：“那你也得陪着我们下地狱。”
　　进化种背叛，局势逆转。
　　娄清归降与否已不再重要，不如拖着她……
　　一起陪葬。
　　娄清的机甲已经在自毁装置下化为乌有，只能赤手空拳地和他们打斗，很快便负了伤。
　　杜绥屡次想上前帮忙，都被周围的星盗给拦住，以一敌多，根本越不过他们的防线。
　　娄清身上的伤痕肉眼可见地不断增加，但辛复和欧正平始终没落下致命一击。
　　与其说他们想要立即杀了娄清以作报复，不如说他们像是通过玩弄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来发泄自己的怒气和情绪。
　　但娄清很快就撑不住了。
　　这回她连可以拄着地面的激光刃也没有，彻底被击倒在地上。
　　“别拖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好吧。”辛复好似有些可惜。
　　娄清也没有再挣扎，合上眼等待最后一击的来临。
　　一直拖到现在，她也已经很累了。
　　金属摩擦的声响不断逼近，最后落在娄清跟前。
　　破风声倏然而起，猎猎作响。
　　娄清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也不再反抗，只静静等待着。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镪”的一声。
　　娄清警觉地睁开眼，就见到原本朝她挥来的激光刃被飞来的一把匕首打开了。
　　娄清就地一滚，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作出防御姿态。
　　与此同时，谭阳州从外头猛然窜进来，粗壮的机械臂握着鲜红带血的激光刃直直向着进化种劈落。
　　星盗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绥身上，根本来不及转移给这个不速之客。
　　尽快他们在事发的头一刻就向谭阳州扑去，最后还是没能赶得及。
　　“吱——”
　　进化种的头颅被洞穿，不由自主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没过两秒，那声音就小了下去，然后很快消亡。
　　“它死了。”
　　谭阳州口中这么说着，手上却毫不放松，不仅没有抽出激光刃，反而更用力地向进化种头部狠狠插.进去。
　　“干得漂亮！”娄清激动地喊。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
　　“那肯定，我都给你备过案了！”
　　“潭阳洲，”辛复的声音阴恻恻的，“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没有，”潭阳洲再次确认过进化种已经死亡后，终于抽出沾满绿色脓血的激光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仅此而已。”
　　“好啊！”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去走！”
　　连首都星上的最后一只进化种也被杀死，异种大军便彻彻底底失去了作用。
　　兵败如山倒，近千年的筹谋功亏一篑，辛复的双眼猩红如血，奋力向谭阳州冲去。
　　潭阳洲根本不敌全力状态下的辛复，没过多久就满身伤痕地倒在娄清旁边。
　　娄清扶了他一把：“你过来帮忙怎么也不带点帮手？”
　　“你说的倒简单！我自己能赶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们现在还有心情闲聊？”辛复讥笑道。
　　然而潭阳洲和娄清却根本不理会他，径自往下聊着。
　　谭阳州：“我帮你帮的连命都要没了。”
　　娄清问：“感受如何？”
　　谭阳州沉默片刻，散开终日紧锁的眉眼：“还挺爽的。”
　　两人说到这里，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大笑起来。
　　到这个时候，辛复对潭阳洲的痛恨甚至更甚娄清。他不再犹豫，一刀捅穿了谭阳州的胸口，也听到对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第二刀接踵而至，就在即将落入潭阳洲身上时，娄清迅速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挡下了一刀。
　　“别急，”辛复冷然道，“你们两个，一个都逃不掉。”
　　娄清哪怕到这个时候也不喜欢落于下风，嘴硬地嘲讽：“哦？那你们几个也躲不了多久，我们终究会在死亡的极点相遇。”
　　“二换三，一个帝国皇室，一个联邦统帅，一个顶级机甲师……说起来还是我们赚了呢！”
　　辛复已经不想再和她扯皮，他知道那只是浪费时间。
　　他握紧了激光刃，径直向娄清颈部劈砍而下。
　　“住手！”外头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随之是零落而密集的脚步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霍司令的声音远远传来，“现在放了人质，还能减免一级罪责。”
　　大门口，荷枪实弹的联邦士兵围城了鸡排，黝黑的枪口对准了房间内的所有人。
　　这样的场景显然连辛复也没有想到。
　　兵败如山倒……但谁也没想到会倒的如此迅速。
　　辛复僵峙片刻，才站直了身子：“我就算死，也不可能活着让你们羞辱。”
　　欧正平提起因疼痛而失去力气的娄清：“至于她么……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杜绥心中极其不安，还想劝他们时……
　　辛复掏出一个控制器，猛然按下！
　　巨大的爆炸轰然响起。
　　就在一瞬间，整幢大楼都被夷为平地。


第110章 浊世清流28（正文完结）   星河浩瀚，……
　　谭阳州本就受了伤, 爆炸发生时又待在源头附近，伤势颇为严重。
　　医院的紧急ICU亮了整整两天两夜的灯，好不容易才保下他一条命来。
　　在修复舱里又泡了一整天, 谭阳州总算恢复了意识。
　　他挣扎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一睁眼就瞧见了近乎纯白的病房……和眼底青黑的邵流。
　　两人面面相觑。
　　谭阳州：“……怎么是你？”
　　邵流：“那你还想要是谁？”
　　谭阳州的眼珠子转了一大圈，也没见着自己记挂的人。
　　他只好哑着嗓子问：“娄清呢？”
　　邵流的脸色臭得不行：“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谭阳州心里有些着急。
　　他还记得自己清醒时见着的最后一幕, 那时辛复按下了操控爆炸的按钮，而他此刻在医院中醒来正好印证了那一切。
　　他心里担心娄清出事, 嘴上却丝毫不服软。
　　“好歹也是生死线上一起走回来的，当然要关心关心了……她还好吗？”
　　邵流脖颈上青筋直跳, 刚想骂他不知好赖，娄清就坐着轮椅进来。
　　后头还跟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谭阳州隐约记得其中一个叫做杜绥。
　　谭阳州一见到娄清，先前和邵流争执时的神情立刻都收了回去, 像被抓住开小差的学生一样，双手交叠着放在身上, 安安静静地躺好。
　　娄清刚进来就瞧见他这不自然的姿势，纳罕地瞥了他一眼。
　　亲眼见到娄清还活着，谭阳州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他转而问：“辛复安装的炸.药应该分量很足, 我合眼前好像还看见了火光，为什么我们都还活着？”
　　邵流不想见到他们俩聊天, 赶在娄清前面给他解释。
　　“霍司令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他们会鱼死网破，提前准备了研究院新研发的移动式防护罩。那天在爆炸开始的瞬间，他同时开启了防护罩, 及时救下了你们。”
　　谭阳州也不知道霍司令是谁，大概听了个明白就算。
　　他接着问：“那辛复和欧正平他们呢？”
　　这次回应他的是娄清：“移动式的防护罩效力有限。他们没给自己留下活路，也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
　　谭阳州有些意外：“所以……”
　　娄清没说话, 只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的意思了。
　　说来都曾是叱咤一方的人物，着实也令人唏嘘。
　　病房里沉默了片刻。
　　谭阳州缓过神来后，后知后觉地挂心起娄清来：“你的腿伤还能治好吗？不会后半辈子都要缚在轮椅上了吧？”
　　不说还好，他一提起娄清的腿，房间里的人面色骤然都变得十分奇怪。
　　谭阳州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提到了禁忌的话题。
　　他的手指绞成一团，刚想要开口，娄清却抢先说话。
　　“你是问我的腿伤吗？”她对病房中涌动的暗流毫无所觉。
　　谭阳州紧张地点点头：“如果……”情况不太好的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话还没说完，娄清当场站起来，绕着他的病床走了两圈。
　　为了展示自己的健康，她甚至还当场蹦了两下。
　　“好了好了，”邵流看不下去了，扶着她坐回轮椅上，“才刚刚康复，要多注意休息！”
　　谭阳州恍若梦游：“你的腿……”
　　“都说了没事了。”娄清摆摆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一旁的杜绥捂着脸尴尬道：“她就是觉得轮椅坐着舒服。”
　　娄清按动轮椅扶手上的操控按钮，一边给谭阳州演示一边附和：“这个轮椅可以自动前进，转向爬楼梯都不在话下，真的很舒服啊！绝美代步工具！”
　　她甚至还想安利给谭阳州：“等你身体稍微好点了，我可以借给你坐坐看！”
　　谭阳州：“……好、好的。”
　　“不过只能借你一天哦。”娄清十分谨慎。
　　谭阳州：“……”
　　这回连邵流都捂住了脸。
　　*
　　娄清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饶是受了重伤，也没几天就能跑能跳，这甚至令研究院的老学者们都一度想诱哄她去抽个血研究研究。
　　可惜联邦的奖金已经到账，娄清兜里正是鼓鼓囊囊的时候。
　　她背对着气呼呼的邵流，权衡一番利弊，然后十分遗憾地对老学者们说：“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因着大战的缘故，医院最近太忙，办个小手续都能拖上好久，加之医生也建议娄清多观察观察，出院的时间只好又往后推了两天。
　　出不了院，自然有人来探病。
　　于庚自不必说，从娄清刚住院开始便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简直像是在打卡一样，带来的鲜花和水果在病房里堆成了一个小卖铺。
　　等到出院前一天，霍恩和尹佐等人也组团来探望，然后就在病房的另一个角落里堆起了第二个小卖铺。
　　“嗨！”
　　“好久不见。”
　　娄清十分欢迎大家前来探望，玩弄着自己的小轮椅时，还不忘记邀请大家一同赏玩她的“新宠”。
　　大家来之前就听说过这事，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表情如出一辙的难以言喻。
　　旁边的电视上正好播到晚间新闻。
　　主持人字正腔圆：“娄清……不畏艰险，不虑私利……”
　　尹佐笑着上前两步：“你这回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娄清压根不知道“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我之前就已经很有名了，谢谢。”
　　“那怎么能一样？”彭开朗摆摆手说，“这可是军部官方盖了章的！”
　　娄清瞥了他一眼，突然笑起来：“既然是这么好的事，你们是不是该送点像样的贺礼啊？”
　　彭开朗：“……”
　　旁边的几人瞬间齐刷刷地盯向他。
　　彭开朗当即冷汗直冒，努力打起了哈哈。
　　娄清本也不是真要向他们讨贺礼，见着他这么努力，这事儿也就算揭过了。
　　大家在病房里嘻嘻哈哈好一阵子，等到太阳即将落山时才纷纷告辞。
　　霍恩挥着手：“等你出院了一起出去玩啊！”
　　娄清撇撇嘴：“我早就好了，就是有些人不肯让我出院。”
　　邵流站在娄清身后，扶着她的轮椅背。
　　仗着娄清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对着一众朋友们死亡凝视，面色凶恶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放火。
　　“哈、哈哈，”蒋峻熙笑得十分僵硬，“那还不是为你好嘛！”
　　等到离开了病房，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尹佐愤愤不平地掏出光脑，把小群名字改成了“单身狗放弃治疗”。
　　*
　　等到出院那天，娄清觉得自己已经闲的要长毛了。
　　临出院前，娄清又被领着做了一次全方位检查。
　　检查结果十分奇妙，别说伤病，她连多年沉积的胃病都被治得连点根都不剩下。
　　“恢复得很好，”医生笑着说，“什么问题都没有。”
　　“谢谢，”娄清对迟了许久才出院这件事怨念十足，“如果这句话您是在一周前说的就更好了。”
　　娄清出院后，奔赴的头一个地点就是家里。
　　先前和霍司令商量好做戏的时候便把奶奶交给他照看，没想到后来的事情接二连三，都没有机会把奶奶接回来好好说一次话，慢慢给她解释，自己究竟是去做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战局落定，娄清又被关进了医院，只能通过通讯器报个简短的平安，直到此时才算能真正见上面。
　　战事结束后，霍司令早就遣人把奶奶送了回来。
　　娄清在通讯里打过招呼，奶奶早早就候在街口等她。
　　“怎么又来这里等我呀？”娄清小跑上前扶住她。
　　奶奶的情绪非常激动，眼眶红红的，仿佛有无数话想说，然而一篓子心事都被堵在嗓子眼里，好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娄清拥抱着她，安抚性地慢慢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奶奶哽咽了许久，好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吃过晚饭后，娄清陪着奶奶在公园里散步。
　　她们的心情都已经平复下来，俩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正当此时，旁边走过去一对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奶奶瞧见了，扯扯娄清的袖子问：“之前你带回来那个……”
　　娄清装作没听懂：“哪个？”
　　奶奶有些着急：“就是那个……”
　　娄清睁大眼睛故作困惑：“您是说？”
　　好半晌也没被套出句话来。
　　奶奶看出她不想聊这个的意思，最后还是没往下追问。
　　只是乐呵呵地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好啦，奶奶年纪大了，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得自己慢慢琢磨嘞！”
　　娄清十分不服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哦呦，”奶奶夸张地附和她，“清清长大咯。”
　　娄清失笑，最后搂着她轻声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出两道狭长的影子。
　　*
　　娄清在家休息了一天，翌日才赶去军部。
　　战事初歇，军部的活是最多的，有一大堆杂事等着处理，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
　　大厅里人迹往来频繁，然而他们走动时却都抱着各自的文件，一分目光也没留给旁人。
　　娄清在军部等了小半个钟头，始终没有人接待她，好半晌才见着个熟人，立刻三两步凑上去。
　　娄清一把拉住杜绥：“你们这都是在忙些什么啊？”
　　杜绥撇开头断断续续道：“欧元……欧正平的所有职务内容都要进行交接，这可是个大工程。”
　　“交接工作？”娄清歪着脑袋说，“那也用不着整个军部一起忙活吧？”
　　杜绥也不回答，悄悄越过她就想往前走，嘴上还顾左右而言他：“先不说这个，我还有点事。”
　　娄清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这么赶？什么事？”
　　杜绥眼神飘忽：“有个会。”
　　娄清察觉他浑身僵硬，心知不对劲，于是刨根问底：“什么会？”
　　“啊、这个，”杜绥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这是机、机密。”
　　娄清朝他递去死亡凝视：“是不是和我有关？”
　　杜绥的额头上立刻就有冷汗掉下来，他赔着笑脸：“那、那怎么可能呢？”
　　娄清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知道上一个对我撒谎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杜绥：“……”
　　救、救命！
　　*
　　军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宽大的显示屏上投射着本次会议的核心议题——
　　经公布娄清背叛一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她在本次大战中的具体贡献后，民众纷纷致以诚挚的感激和歉疚，并表示希望建造娄清的雕像以供瞻仰，当前需要尽快确定建造选址，方便后续工程推进。
　　在座众人争执得十分热烈。
　　“娄清既然象征着军部，雕像肯定要建在中央区广场上！”
　　“可是雕像是建给民众看的，谁会成天往中央区政务中心跑？我看还是建在商业中心合适。”
　　“……”
　　争执到一半，外头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来人约莫也不着急，敲了两下便没有继续，细小的声响夹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很容易就被忽视了。
　　能在会开到一半时过来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在座的与会者谁都没有停下争执的意思，反而很是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
　　转变发生在娄清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刹那。
　　她跟在杜绥后头走进来时，屋里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哑了火。
　　一干人等不约而同地向杜绥投去质疑的目光：把娄清带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可真是好样的！
　　而杜绥满头冷汗，尽全力用眼神示意：这真不是我故意的啊！
　　“诸位聊的挺热闹啊！”面对着屋里一众位高权重的当权者，娄清半点也不气虚，径直越过杜绥走到前头，单手撑在会议桌上，“不过既然要商讨事情，怎么能不参考下正主的意见呐？”
　　众人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瞧娄清这架势，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可难道真的要听从她的意思吗？
　　好半晌后，裘部长彬彬有礼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娄清随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既然建造雕像归根结底是为了纪念战争的胜利，那么选址最好也能蕴含些更深的意味。”
　　这话倒是没错。
　　如果能叫人深思当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建在哪里才算富有意味？
　　曲上将点点头：“你有想法吗？”
　　娄清义正词严道：“那当然是该建在垃圾星了！”
　　在座众人：“……”
　　娄清仿佛看不到他们难看的脸色，信口胡诌道：“垃圾星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象征着故乡，而联邦就是所有民众同属的故乡。所以把雕像建在垃圾星上，就是在提醒所有人，谨记联邦带给你们的一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座众人：“……”
　　貌似有点道理，但又奇奇怪怪。
　　卓书记脖颈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高声反驳：“可是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垃圾星！建在那里有谁会看？”
　　“您太厉害了，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娄清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如果把纪念性的雕像建在垃圾星，顺带还能发展垃圾星的旅游.行业，促进人流循环，带动周围星域的各种产业，岂不是一石二鸟？”
　　卓书记：“……”
　　会议又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会议期间，娄清舌战群雄，任谁提出问题都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角度给反驳回去。
　　到了后来，甚至还真让大家品出了一些这个主意的妙处来。
　　会议结果最后还是听从了娄清本人的意愿，决定将雕像建在垃圾星上。
　　文件签署好名字，盖下红章，终于尘埃落定。
　　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忙活各自繁琐的工作，而娄清则跟着霍司令去到他的办公室里。
　　关上门，办公室里便只剩他们俩。
　　霍司令终于等到机会，问出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想把雕像建在垃圾星？”
　　这个问题在方才的会议上至少被问了不下几十回，娄清从没有犹豫过，总是能迅速找到各种答案抛回去。
　　然而到了这时候，她却沉默下来，好似这个问题对她来说非常难以回答。
　　“我希望记住自己的来处。”娄清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也希望若干年后，旧事已远，回忆已淡，但这座雕像还能提醒军部，阶级流动的通道永远不该彻底关闭。哪怕没有通天大道，至少要开一扇小窗子，让底下的人能看见光的模样。”
　　霍司令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也希望这座雕像能时刻提醒联邦的执权者们，不论首都星多么发达……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也永远不要忘了相隔千万光年之处，可能有人连生存都难以为继——
　　“那也是你们治下的子民。”
　　娄清说完这番话，徐徐叹了口气。
　　霍司令神情复杂：“刚刚面对那么多联邦高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些？”
　　娄清仿若放下了心头大事，她笑得十分轻松：“霍司令，人性这个东西，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吗？”
　　人或许能接受自己的不足，但当众被揭穿，总是难免令人恼怒。
　　腐骨生疮，糜烂的肉瘤也非一天能割尽。
　　霍司令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后，他才缓缓说：“我明白了。”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像是在许下一个任重道远的承诺。
　　“砰！”
　　窗外突然升起一束巨大的烟花，散落的彩色光点纷纷扬扬撒向人间。
　　随之响起的是人民欢呼雀跃的声音，夹杂着对未来的憧憬与畅想。
　　气氛一时间轻松下来。
　　娄清耸了耸肩：“首都星不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吗？”
　　霍司令也笑了：“特殊时期，特殊政策。”
　　外头好似在开一场盛大的烟火会，声响持续了许久才慢慢歇下去。
　　办公室的窗户上沾到了些红色的烟花碎屑，鲜艳亮丽。
　　娄清问：“要找人来擦一擦吗？”
　　霍司令笑说：“不用了，还挺好看的。”
　　娄清挑了挑眉：“好吧。”
　　娄清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熟练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随意地坐到宽大的沙发上。
　　“还没问过您，那些归降的进化种后来都怎么处理了。”
　　“就按照当初承诺过的那样，新建了一间实验室，专门用来研究它们的基因密码。”
　　娄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它们知道我当初说……说知道它们的基因密码、是骗人的了吗？”
　　霍司令假作严肃：“当然。”
　　“那……”
　　“不过你也不用太心虚。”
　　娄清摸着后脑勺：“为什么啊？”
　　霍司令解释：“我们后来在星盗的基地发现了自毁程序，以及一些类似的东西。”
　　娄清恍然：“也就是说……”
　　霍司令点点头：“如果帝国成功复辟，辛复也不可能留下它们的。”
　　娄清缓了口气。
　　她想了想，接着问：“那实验室运转会给联邦带来麻烦吗？”
　　“你想太多了，”霍司令乐呵呵地说，“那些研究员还想要感谢你，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好的研究对象呢！”
　　娄清闻言，无奈地扶住额头。
　　她捧起逐渐转温的咖啡，浅浅尝了一口。
　　提到研究……
　　娄清又想起一个人来。
　　“之前杜绥和我说过，乔松平被关进了最高监狱，彻底与外界隔绝，所有信息都不再互通……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乔博士在最后关头操控机甲自爆，给了娄清近乎致命的一击，然而早先的情谊并非作假，娄清依然想要知道他当前的情况。
　　“你说他啊……”
　　霍司令犹豫许久才给出答复：“他昨晚在监狱里自.杀了。”
　　娄清十足震惊：“那他现在……”
　　霍司令摇摇头说：“没抢救过来，已经离世了。”
　　娄清手指轻颤，连咖啡杯都差点没拿稳，深褐色的咖啡微微洒出来一些。
　　“他的境地其实并不算差，”霍司令认真解释，“乔松平是高端技术人才，在哪里都算少数精英。军部之前交给过他一份秘密合同，只要他能为军部制造机甲、研究新型的制造技术，就能够凭此减刑，提前出狱。”
　　娄清绞紧手指：“那他……”
　　“他没有接受。”霍司令似乎也不大能理解乔松平的做法，表情中浮现出些许困惑。
　　“最高监狱应该看管得很严密，根本不可能携带刀具进去，”娄清十分不解，“他怎么能自.杀的？”
　　“事实上，我们也非常困惑，”霍司令眉头微皱，“根据法医的检测报告来看，他的体表没有任何伤口，血液中也没有检测出哪怕一点轻微的毒素……如果不是确认他的脑神经均已死亡，我们甚至怀疑他只不过是睡着了。”
　　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娄清曾仔细思考过乔松平的行为逻辑。
　　他坚持被称呼为先生而非博士，认定了机甲的外型应当用红色就不予修改，愿意把自己的作品陈列在博物馆里无私展示……
　　他梦寐以求着造出更好的机甲，进入更好的文明，连理想都雕饰得如梦如幻，却难以落地生根，犹如一触即碎的泡沫。
　　“乔松平的学术素养毕竟还是联邦顶尖水平，如果他想要自.杀，这对他来说确实不算是难事，”旁边的霍司令还在说话：“只不过这大抵要成为最高监狱的一桩悬案了。”
　　“是啊。”娄清轻不可闻地附和。
　　乔松平从一而终，至死都维持着他的个人美学。
　　甚至连死法都讲求完美。
　　窗外人声鼎沸，桌上杯盏已凉。
　　地面上溅到的咖啡星子渗进地毯里，只剩下一小滩湿洇的印迹。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霍司令见到娄清凝重的面色，有心缓解气氛。
　　他想了想，主动说：“还没告诉你，我已经升职了。”
　　娄清一怔，许久才笑着问：“恭喜啊，不知道往后见了该怎么称呼？”
　　“霍司令、霍元帅，都可以。如果你乐意的话，直接喊名字也行。”
　　“那怎么行，”娄清捧着肚子笑了几声，“恭喜霍元帅升职了。”
　　阴差阳错，身份逆转。
　　当初的欧元帅恐怕也想不到，自己蝇营狗苟大半辈子的地位，竟然被别人踩着自己得到了。
　　新上任的霍元帅无奈道：“你可别埋汰我了。”
　　娄清促狭道：“我太穷了，贺礼薄一点别见怪。”
　　霍元帅当即连连摆手说“不会”。
　　又聊了一阵子后，娄清突然想起些什么。
　　她好奇地问：“既然您升到元帅了，那新的司令会换成谁呢？”
　　霍元帅脸上笑意不歇：“你猜猜看？”
　　娄清有些纳罕。
　　霍元帅竟然还玩起了这一套。
　　不过她也不想扫兴，眼珠子转溜着思索起来。
　　既然能让她猜测，说明那得是她认识的人，否则根本无从猜起。
　　但她满打满算来到首都星也不过一年多，认识的人加起来也没多少。
　　“杜绥？”
　　“不对。”
　　“总不能是霍恩吧？”
　　“……当然不是。”
　　“……”
　　娄清终于放弃：“我猜不出来，您直说了吧。”
　　霍元帅哈哈大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娄清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我？”
　　霍元帅欣慰地点了点头：“三十岁不到的司令，这在联邦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委任书已经起草完毕，正好你今天来了，现在就把字签了吧。”
　　娄清有些恍惚地从霍元帅手里接过委任书。
　　草草翻了一遍，还真是半个字都没做假，的确是委任她做新任司令的聘书。
　　霍元帅体贴地把笔递给她：“快签了吧。”
　　娄清捏着笔转了一圈，最后原封不动地递回去：“感谢您的厚爱，但司令一职……还是算了吧。”
　　霍元帅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你确定？”
　　“我这样的性子，真当了司令怕是过不了两个月就得被赶下台，”娄清笑着说，“况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暂时没有定下来的打算。”
　　霍元帅皱着眉问：“很重要的事情吗？”
　　娄清肯定：“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元帅也不再勉强。
　　娄清离开时，霍元帅送她下楼。
　　到了门口，娄清劝他止步：“您再送我多走两步，我怕是要折寿了。”
　　霍元帅答非所问，郑重道：“你真的不想加入军部，亲手让这里变得更好吗？”
　　娄清笑着摇头：“我希望军部永远不会有需要我的那一天，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
　　“你会后悔吗？”霍元帅问。
　　“我会扛着刀打回来的。”娄清挥着拳头说。
　　霍元帅怔愣了好半晌才说：“那我们工作时可得更谨慎些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回来了，随时给我打通讯。”身后响起霍元帅的声音，“军部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娄清离开的脚步一顿不顿，背对着他挥手。
　　茫茫人世，污浊中总有清流穿涌。
　　娄清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
　　旭日东升，艳阳高挂。
　　大战时连日担惊受怕、躲在家里的民众们纷纷走出了家门。
　　街上充斥着欢声笑语，小孩子牵着猫咪气球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含着一根彩虹色的棒棒糖。
　　娄清从军部出来，漫无目的地四处逛悠，独自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光脑突然“滴滴”两声，娄清掏出来看了眼，原来是军部的最新指令。
　　异种这一联邦大敌业已消灭，战争也已远去，但战争留下的影响还在。
　　谭阳州和乔松平的存在让高层深刻意识到，资源的短缺与限制极有可能在深层次上带来危害。
　　因此，星河舰队的职能将在战后进行转变。
　　他们不再是联邦的战争机器，永远肩负着淋漓的鲜血，相反，他们将会前往宇宙进行探索，去发掘更广阔的空间，寻找更多的资源，为人类带来更多的光明与希望。
　　与此同时，军部也不再进行大量的资源和知识垄断，反而为底层人民开拓更多的上升空间。
　　娄清轻笑了一声，合上光脑。
　　继续往前走，便是商业中心的贸易大楼。
　　高楼外附着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正在播放实时的新闻联播。
　　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道着星河对抗赛的相关事宜：
　　鉴于异种已经消灭，星河对抗赛的成立初衷已经消失，然而官方并不打算取缔星河模拟对抗赛，而是决定改变比赛性质。
　　就像本届对抗赛中自第三场起的比赛那样，从今往后，星河对抗赛的运营模式正式由互相对抗转向合作抗敌。
　　据军部发言人所言，这个决定一方面考虑到挑选人才的因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纪念这段有意义的历史。
　　娄清在显示屏前驻足了一会儿，等到这一段新闻联播播放完毕，很快便再次迈步离开。
　　商业大街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
　　到处都有人谈论着娄清，他们互相交流着最新的传闻。
　　“听说之前的网络提案被军部采纳了！这回真的会建一座娄清的雕像！”
　　“真的吗！？会建在哪里啊，中央区还是商业区呢？”
　　“不知道诶，但是不论建在哪里我都会去参观的！我太崇拜她了！”
　　“……”
　　娄清心中轻笑。
　　雕像是要建了，只是不会建在首都星上。
　　秋日的风已渐渐转凉，娄清走在路上，四周可见飘落的枯枝败叶。
　　四季变换，循环往复，大自然到了逐渐衰败的时节，人间却正当灿烂之时。
　　娄清埋头一笑，突然瞧见地面上冒出个人影来。
　　抬头一看，就瞧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邵流向她递过来一只手：“这位小姐，宇宙那么大，一起去看看吗？”
　　娄清笑着把手搭上去：“好啊。”
　　从此星河浩瀚，你我一同闯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