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灵泉有条龙》 作者：沙舟踏翠 　　文案： 　　一觉醒来，曲悠成了修仙世界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炼气。 　　彼时，挂名师父刚坐化，掌门弟子来觊觎，手里无钱，身上无权，身周危机四伏。 　　挣扎生活之际，她遇到了一位蓝发杀马特。 　　实力高强，外形酷帅。 　　就是有点自恋。 　　杀马特大哥（斩钉截铁）：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曲悠：……？？？ 　　杀马特大哥（苦恼.jpg)：我勉为其难接受你吧。 　　曲悠：……大可不必。 　　当她终于知道这位杀马特为何如此自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句话简介：不小心喝了大佬的洗澡水，想吐！ 　　立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仙侠修真 　　主角：曲悠，玄冥 ┃ 配角：岑之修 ┃ 其它： ============ 第1章 杀马特 　　星野垂荒，草叶露浓。 　　黑影幢幢的山野间突然亮起一点微光。 　　曲悠放下火折子，打了个哈欠。 　　远处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屋里孤影成双，寂静空旷。 　　曲悠早已习惯。 　　即便是居住在山野里，屋子里却从未见过虫蛇，约莫是因为洁净术吧。 　　思及此，她笨拙地给自己扔了个洁净术。 　　身体很清爽，但是……曲悠迟疑了下，还是端起油灯转进后院，取水，漱口，洗脸，照着以前的习惯走了一遍，才觉得心里舒坦些。 　　再次回到屋里，曲悠翻出竹杯，伸出左手，露出掌心处铜钱般大小的红色疤痕。心神意动，那疤痕便冒出清澈透明的小泉流，带着满满灵气，落入竹杯中。 　　待得水满八分，曲悠便收了左手，端起竹杯，一饮而尽。 　　清泉入喉，灵气沿着食道涌向五脏六腑。 　　曲悠运起功法，将其纳入丹田。 　　运行一周天后，摸黑爬起来的疲惫终于彻底消失。 　　看了眼外头黑麻麻的天色，曲悠叹了口气，转进厨房。 　　打开自己那个仅有一立方米大小的储物袋，曲悠依次取出一篮果蔬、一篮灵肉、一篮熬汤的兽骨，露出底下的小木箱—— 　　她顿了顿，再次将木箱里头的灵石数了一遍。 　　八百三十六块，比她刚来的时候多了足足六百块。 　　但，还是太少了，连聚灵阁最便宜的低阶房都租不起。 　　曲悠眉头深锁，蔫蔫然盖上盖子，视线掠过储物袋角落的木牌子——这个更不可能，还是赶紧赚钱吧。 　　闷闷退出储物袋，曲悠开始埋头干活。 　　兽骨洗净下锅，加入自制的调料，再伸掌，加一部分掌心灵泉，再夹几块遇火即燃且耐烧的火木扔进灶底，试着运行火系功法。 　　憋红了脸也没把火木点着。 　　曲悠悻悻然，认命取来打火石，将火木点燃，开始熬制汤底。 　　接着洗菜择菜，切肉，腌制，削竹签，串肉……等汤底熬好，接着煮串串。忙完这一切，天边已然大亮。 　　曲悠吹灭油灯，将煮好的串串全部塞入储物空间，抹了把汗，绕到后院。 　　她在后院种了几畦菜，每天早起都得先浇水。 　　一桶水里添上一碗掌心灵泉，傍晚回来就能收一茬菜苗，瓜类也能两三天收一次。 　　菜苗等级低，与同级灵肉相比，灵气含量要小许多。 　　刚开始曲悠不懂，将灵泉直接浇灌到灵植上，导致她栽种的这些低等灵植疯长，灵力含量也大大增加，带去摆摊时，接连被人询问，惊得她冷汗直下，自那以后，她便不敢直接用灵泉浇灌了。 　　用稀释的灵泉汤底浇灌倒是正好，既让菜苗生长加速，又不至于太出格。 　　浇了水，她回到屋里，开始化妆。 　　真.化妆。 　　这具身体实在长得太好了，五官明艳精致，肌肤白皙，柳腰花态，丝毫不逊于她上辈子见过的明星们。 　　如此容貌，连在宗门里都不得安生，若是独自出门，风险系数太高。 　　所幸她现在能通过灵力辨认植物的安全性。山野草木多，经过多番试验，倒腾出这小罐植液——黄绿色，无毒无害，抹到脸上脖子上，能让肤色暗黄无光泽。 　　将脸、脖子、胳膊全抹上植液，再用自制眉笔描了点法令纹、鱼尾纹，配上棕色的棉布裙裳、盘起的妇人髻，曲悠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也不打眼了。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将东西收起来。 　　最后巡视一遍屋子，确认没什么遗漏了，曲悠便锁上门，准备出发了。 　　她要去大屿城，一座传闻中，修界治安最好的城市。 　　而她居住的这座小矮坡，位于卧虹山外围，与大屿城相隔近百公里。以她炼气后期的实力，跑去大屿城，往返至少两个时辰。 　　每日天刚亮出门，回来已是午后，刚刚赶上去勤习峰打扫擦洗。 　　看起来奔波劳累，实则都是些体力活儿，对如今的她而言，压根不是问题。 　　等她赚够钱…… 　　曲悠不再多想，深吸口气，运起功法，将灵力聚在双脚，足尖一点，瞬间飞窜出去。 　　…… 　　巍峨的城门出现在前方。 　　大屿城到了。 　　曲悠慢慢卸掉脚上灵力，降下速度，小心翼翼落地——很好，落地平稳，没有扑街，连踉跄一下都没有。 　　她拽起挂在腰间的木牌，送了点灵力进去——不到巳时，全程不足一个时辰。 　　看来她的轻身功法又进步了。 　　曲悠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经过城门的时候，曲悠身周刷过一层凉意。 　　是大屿城的结界。 　　据说，大屿城这座庞大的结界，有千年之久。经过几代凌霄殿尊主的优化，效果拔群。凡进城者，修为均会被压在筑基期，连化神期的老祖们也躲不过去。 　　大家修为都差不多，欺凌抢夺之事便少了许多。 　　再者，大屿城坐落于凌霄殿脚下，有凌霄殿庇护并管理，寻常修者都不敢寻衅滋事。 　　久而久之，大屿城便成了驰名修、灵、魔三界的安居城市。 　　曲悠正是听说此城治安最好，才不辞辛劳，每天起早摸黑，到大屿城摆摊，卖串串。 　　她提前到临江城考察过，修者们大都辟谷，吃东西普遍是为了补充灵力。她的串串新颖不难吃，再有掌心灵泉的加持……挣钱指日可待。 　　曲悠信心满满。 　　她平日摆摊的地方在大屿城西大街。 　　那是各种流动摊贩的聚集之所，人流量大，摊贩多，最重要的是，只需要向街头的管理处缴纳二十块下品灵石，就能换得一方大小的地皮作临时铺位，不怕被地头蛇欺负也不怕被抢东西，安全有保障。 　　曲悠刚开始不知道行情，还被街道管理处的人罚了十块灵石呢——谁能想到，都修仙了，怎么还有街道管理处这些玩意呢？ 　　想想就蛋疼。 　　租好铺位，找到位置，曲悠将储物袋里的架子、塞满串串的方锅等弄出来安置好，再取出一篮子自制的竹筒杯当打包盒，就完事了。 　　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曲悠清了清嗓子，加入街上叫卖行列。 　　“串串，好吃的冷锅串串，素的三块，荤的五块，上好灵兽熬制，吃了筑基变金丹，金丹上元婴~~~” 　　话语虽然夸张，但在热闹的街区里，一点也不打眼。 　　“中品灵豘，吃肉升阶，剥皮挡剑，圆你元婴修真梦！” 　　“大红丹，三品大红丹，活死人肉白骨，只需十块中品灵石！” 　　…… 　　旁边摊主竟然还给自己声音加了个放大术！！ 　　无耻！ 　　不会放大术的曲悠气愤，扯开喉咙，加大音量：“串串，冷锅串串——” 　　“哎哟姑娘。”一名年轻人凑过来，“今天早了点呢。” 　　曲悠一看，是这几天都来帮衬的老主顾。她忙笑着答话：“对，今天出门早些。前辈要来几串吗？” 　　满地都是修真者，顶着年轻皮囊的指不定几百上千岁。虽然知道能看上她这些低等灵食的等级不会太高……但，来者是客嘛，叫声前辈，尊敬些总没错。 　　“来。”年轻人扫了眼锅子，飞快道，“给我来十串素，十串肉的。”同时递出一袋灵石。 　　曲悠麻溜接过来，数了数，确认无误，便道：“前辈稍等。”从锅里数出二十串，在清油汤底里涮了涮，抓起，塞入一个竹筒杯，递过去，“前辈，您的串串。” 　　年轻人喜笑颜开，快速将竹筒杯塞入储物袋，跟她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曲悠再次吆喝：“串串，冷锅——”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摊前。 　　拖着长调吆喝的曲悠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光是她，连周围热闹的摊贩、行人都静了一瞬，然后倒吸了口冷气——可不是谁都能在大屿城的结界之内御空飞行的。 　　曲悠不聋，自然听见了。她也想到了大屿城的结界了。 　　……能无视结界的大佬，总不会是来买她的串串吧？ 　　曲悠定了定神，打量面前人。 　　伟岸高大，肩宽腿长，身穿绣金纹玄袍，腰悬龙纹金蹀躞（dié xiè），脚蹬祥云靴。 　　听起来很正常。但那身将玄色绣成金色的衣袍、那挂满各色宝物的蹀躞，点缀着透金碎晶的祥云靴…… 　　浑身bling bling，充斥着暴发户般的金钱气息。 　　也差点没把曲悠闪瞎眼。 　　“喂！小修士！” 　　曲悠下意识抬眸，对上一头四处乱翘的蓝毛。 　　她顿了顿，视线下移——珠光宝气，闪闪发光。 　　再视线上移，肆意乱翘的蓝发。 　　曲悠：……这是……修真界的杀马特？ 　　杀马特正盯着她：“你这家伙，何处得来本座的鳞发？” 　　曲悠：“？” 第2章 追来了 　　曲悠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小心翼翼：“前辈，您刚才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杀马特大哥：“休要遮掩，半城皆是本座气味，你还想狡辩？” 　　曲悠老实道：“晚辈并不是想狡辩，晚辈是没听清楚。” 　　杀马特大哥眯了眯眼，审视目光落在她脸上。 　　围观路人陡然齐齐退后，修为低的甚至退了十数步。 　　曲悠对修真界的许多东西还是懵懂不知，她只觉得仿佛有股浪潮扑过来，压得她有些气闷。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可她不傻，看到众人后退，她心肝儿也跟着颤了。曲悠咽了口口水，颤巍巍问道：“前辈？”气闷感是这位杀马特大哥搞出来的吧？ 　　杀马特大哥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非常奇怪。 　　“你不怕我？”他问道。 　　曲悠小声道：“怕。”她只是个炼气期小修士，怎么可能不怕？关键是，怕也没用啊。 　　杀马特大哥上下打量她，视线在她脸上、脖子停留片刻。半晌，他问：“还未筑基？” 　　曲悠老老实实点头。 　　杀马特大哥挑了挑眉：“谅你不敢搞鬼。” 　　曲悠眼尖，看到这位大哥的袖子动了动。下一瞬，那股气闷感倏然消失。 　　曲悠微松口气。 　　一声响指。 　　空气倏地凝滞。 　　虽然方才周围无人吱声，但街道远处的热闹还在继续，喧嚣声清晰可闻。 　　而今，身周却仿佛连风声都被隔绝在外，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曲悠浑身汗毛都炸了。 　　只听杀马特大哥道：“我再说一次，把你手里东西交出来。” 　　声音清晰如在耳畔，加上那低沉微哑的性感音色，竟生出股耳鬓厮磨般的暧昧。 　　曲悠被那诡异错觉震得哆嗦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什、什么东西？” 　　杀马特大哥：“你手里的……高阶材料。” 　　后面四字，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一字一顿的。 　　曲悠茫然：“晚辈没有啊。”她这种穷逼，哪来的高阶材料？ 　　杀马特大哥不满，扬了扬拳头：“老实点，还想不想在大屿城混了？” 　　曲悠缩了缩脖子，哭丧着脸：“前辈，晚辈真的没有。”她抿了抿唇，指着面前的串串锅，道，“晚辈手里带灵气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杀马特大哥拳头捏得咔咔响：“耍我？” 　　“！”这误会大发了。曲悠慌忙摆手，“晚辈不敢！可晚辈真不知道您要找什么……” 　　杀马特大哥不耐烦了，视线扫过她腰侧，手指随意一划。 　　清晰可闻的布帛断裂声。 　　曲悠愣住。 　　下一瞬，她便看到自己系在腰间的储物袋凌空飞起，落在杀马特大哥手里。 　　曲悠大急：“我的灵石！！”她千辛万苦才攒下来的九百零六块灵石！ 　　可惜，她怂，没敢上去抢。 　　杀马特大哥看看手里朴素的储物袋，啧啧两声：“真穷。” 　　曲悠：……是，你最富了，那你怎么还抢？ 　　杀马特大哥抬眼，看到她眼眶泛红，皱眉：“难不成你以为本尊会贪图你这点石头？” 　　……是会还她吗？曲悠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储物袋。 　　杀马特大哥轻哼一声，将储物袋扔回给她：“看你这样也不像能取到高级材料的，说吧，你从哪沾来这一身味儿？” 　　曲悠却顾不得回答，接过储物袋立马开始数灵石。 　　杀马特大哥：…… 　　他身上随便一个配饰都比那荷包里的灵石贵重，小丫头眼瞎了吗？ 　　飞快数了遍灵石的曲悠终于松口气，抬起头，真诚地回答：“前辈，晚辈不太明白您的话。”什么味儿不味儿的？她又不是没洗澡。 　　总不会是身上的易容植液吧？那只是大山里不值钱的东西。 　　故而她理直气壮的很。 　　杀马特大哥盯着她看了半晌，谅她不敢撒谎，嗅了嗅，视线落在她面前的摊贩上，问：“你这些食物哪来的？” 　　曲悠忙回答：“菜是自己种的，肉跟熬汤的骨头都是在……”顿了顿，“霞光城买的。” 　　霞光城在大屿城西边，与她平日买肉的临江城刚好相反。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哥要找什么……但，安全为上。 　　杀马特大哥察觉到那一下停顿，眯眼：“霞光城何处？” 　　曲悠面不改色：“在西大街前门小巷，一个叫妖兽铺的小店，买十斤送半斤呢。” 　　许是听起来挺靠谱，杀马特大哥神色稍缓。 　　“行，我去看看。”他道。 　　曲悠肩膀微微放松。 　　杀马特大哥却忽然笑了，微微抬袖，朝她一甩：“倘若不对，我再来找你。” 　　曲悠：……大哥，再给一次机会！ 　　可惜，晚了。 　　未等她开口，咻地一下，杀马特大哥不见了。 　　与此同时，耳边掠过阵轻风，方才消失的喧哗声瞬间涌入耳朵，惊得曲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才，她是被那位杀马特大哥困在某种结界空间了吧？ 　　围观众人涌了上来。 　　“姑娘，那位是尊主吧？” 　　“姑娘您跟尊主什么关系啊？” 　　曲悠“啊”了声：“什么尊主？” 　　“方才那位不就是凌霄殿现任尊主吗？” 　　“散乱蓝发，不戴冠，还能在大屿城自由来去，不是尊主我立马口吞巨狒！” 　　曲悠真震惊了。凌霄殿尊主，竟然是个暴发户杀马特？ 　　众人犹自嚷嚷。 　　“没想到尊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距离他上回现身，已经是几十年前了吧？” 　　“对对，是上一次凌霄殿的立派大典。” 　　“一晃几十年了啊。” 　　“对了，尊主跟你说了什么呀？” 　　“尊主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 　　“我看到尊主搜查你的储物袋了，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啊？ 　　望过来的目光皆是探究、怀疑，还有人不停往她手上储物袋瞟。 　　曲悠头皮发麻，快手将储物袋塞进衣襟，干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尊主大概是来问路的吧？我这种小修士，怎会有东西让尊主看上眼的呢？” 　　不等众人再问，她迅速将话题扯开，开始推销自家产品，“前辈们，尝尝我家的冷锅串串吗？素的三块下品灵石，荤的五块，味儿好灵气足，尝尝不吃亏啊！” 　　众人：…… 　　修者们大都要面子，曲悠开口了，他们也不好意思不买，加上也不贵——有一个开头了，其他人便更抹不开面子，纷纷掏出灵石，这个买五串，那个买十串，买完还要品头论足一番。 　　“味儿还行，这食材品质倒是挺好的。” 　　“品相好，这等级的豚肉，能有这灵气不容易了。” 　　“溪黄叶的灵气也好。姑娘这价格良心啊。” 　　…… 　　如此多人聚集品尝，引来了不少路人跟着下手，很快，曲悠的串串便卖完了。 　　方才围观的修者们见问不到什么，也相继散开了。 　　曲悠心里还绷着根弦，收好摊子，也不着急回去，出了西街右拐，转进北街。 　　东边瞅瞅，西边摸摸，还奢侈地尝了几种小吃，直到把城里几条热闹街道转了遍，觉着身后无人跟着，曲悠才快速出城。 　　一路狂奔，回到卧虹山那座小山坡时，才将将过午时。 　　顶着烈日赶路的曲悠出了一身的汗，混着出门前抹的植液，糊得一身都是黄绿色。 　　时间还早，她索性沐浴更衣，顺带把长发洗了。 　　沐浴过后，曲悠看了下时间，离上值的时间还早，足够打个盹，索性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晾头发——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头顶上发光发热的玩意还能不能叫太阳了。 　　午后阳光暖融融，山野间的虫鸣鸟语也少，温暖又安谧。 　　曲悠双眼半阖，懒洋洋地坐在自制的摇椅上晃悠，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转动，琢磨着上午之事。 　　“师妹！” 　　一声叫唤打破宁静。 　　曲悠顿时皱眉。得，把这人给忘了…… 　　她停下摇椅，慢腾腾站起来。 　　一名蓝衫男子踏叶而来，翩然落到她面前。 　　“可算找着你了。”他道。 　　这名瘦高个、肤色略黑的男子，叫黎耀尘，是卧虹山掌门的关门小弟子，年仅三十有余，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是卧虹山这一辈里最有天赋的弟子。 　　外门弟子曲悠勉强笑了下：“师兄。” 　　黎耀尘的视线落在她披散的半干长发上，眼里闪过惊艳：“师妹，你怎么这个点沐浴？”接着视线下滑，落到她被湿发洇染了的薄衫上，他喉结动了动，“怎么不擦干？” 　　天气热，曲悠修为低，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夏衫，被头发洇湿后，隐隐约约透出些痕迹。 　　曲悠懊恼不已。她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往这偏僻地方跑。 　　在黎耀尘露骨的眼神中，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师兄，您找我有事？” 　　黎耀尘收回目光，笑道：“师妹你最近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几回，每回你都不在。” 　　曲悠神色淡淡，随口道：“四处逛逛，散散心。”上午摆摊，下午当值打扫，这丫不去她当值的地方找她，偏偏要来她这小屋，居心叵测。 　　黎耀尘却想歪了，温柔道：“我知道曲师叔坐化让你难过……下回你要出去，我陪你。” 　　黎耀尘口中的曲师叔是曲悠名义上的师父，曲怀新。 　　曲怀新虽未将曲悠收为亲传弟子，但曲悠原身这些年顺风顺水长大，确实是托他庇佑。 　　曲悠只见过这位便宜师父一面，他便寿岁殆尽，坐化离世。 　　故，黎耀尘有此一说。 　　“不必了。”曲悠拒绝，“师兄贵人事忙，不劳师兄大驾了。” 　　黎耀尘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师妹，你还不明白吗？你才是最重要的。” 　　曲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明白师兄在说什么。”她迅速转移话题，“我该去上值了，改日有空，再请师兄喝杯清茶。” 　　说完，她便打算转身进屋。 　　“等等。”黎耀尘一把抓住她胳膊，“师妹——” 　　曲悠挣开他的手，脸色微冷：“师兄，请自重！” 　　她排斥之态分明，黎耀尘便有些着恼，再次抓住她胳膊：“师妹，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修为比曲悠高太多，他用了力，曲悠自然挣脱不开。 　　但她挣扎的行为让黎耀尘脸色更难看了。 　　曲悠心里一凛，挤出笑容，道：“不是，师兄，我急着去上值——” 　　“师妹。”黎耀尘却笑了，“以前师兄不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天天干那些个粗活。以后，不用了。” 　　曲悠一怔，生出不详预感：“师兄何意？” 　　“我方才与外门管事说了，以后你都不用过去上值了。”黎耀尘语气温柔，“以后师兄照顾你。” 　　曲悠：…… 　　特么的，这份工作再怎么不好，也不是他这非亲非故的家伙能搅和的。 　　她忍怒，避重就轻道：“多谢师兄费心，但我是卧虹山的一份子，该当值就得当值，岂能偷懒耍滑。” 　　黎耀尘笑得暧昧，俯身压过来：“师妹若是当值，怎能与师兄日日厮磨——” 　　曲悠忍无可忍，一掌拍过去。 　　“啪”地一声，右手也落入黎耀尘掌控里。 　　曲悠心里慌得一笔：“放开我！” 　　黎耀尘：“师妹，以你的资质，当个外门弟子就顶天了，跟着我，这辈子必定衣食无忧，何苦呢？” 　　曲悠怒道：“我就喜欢当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你管不着吧？松手，否则，我定会向掌门师伯告状——” 　　“掌门？” 　　黎耀尘不痛不痒，甚至再次欺身上前：“告状？你看师父是帮你还是帮我？小小外门弟子，给我暖个床算是抬举你了，生就一副女表子模样——” 　　“砰！” 　　已经运起功法准备拼一把的曲悠愣住了。 　　“啧啧，瞧我看见了什么。”性感的低音炮从半空飘落，“小伙子，你这欺男霸女的做派演的还不错，大屿城的万花戏台考虑一下？” 　　灿烂的阳光下，那浑身上下挂满宝物的身影，晃得人眼疼。 　　曲悠：…… 　　完了，杀马特追过来了! 第3章 姘头 　　未等曲悠开口说话，摔出去的黎耀尘呻yin一声，挣扎着爬起来，瞪着这位不速之客，怒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动手？” 　　杀马特大哥讶异：“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我更不知道了。” 　　黎耀尘一哽，转头看向淡定站在门口的曲悠：“曲悠，这是你从哪儿招回来的野男人？你师父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玷污宗门之事，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被称为“野男人”的杀马特大哥翻了个白眼：“你——” 　　曲悠却开口了：“师兄多虑了，师父他老人家都坐化了，再怎么对不起他，他也不知道。” 　　杀马特大哥“噗”地笑出声。 　　黎耀尘脸都黑了：“怪不得装贞洁，合着是攀上高枝，勾搭上狗男人——啊！” 　　杀马特大哥一脚将他踹出两丈远：“小杂碎说什么呢？” 　　这一脚比方才那一下重多了，黎耀尘足足在地上滚了几圈，将将稳住，便吐出一口鲜血。 　　杀马特大哥犹嫌不足：“啧，还以为多能耐呢。” 　　殊不知，就是个菜逼。曲悠暗乐，心里帮他补了句。 　　黎耀尘涨红了脸。但他不敢硬刚。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他防备着，依然看不清楚这人的动作……说明这人的修为，起码比自己高一阶。 　　他咽下到嘴的咒骂，忍辱道：“我卧虹山虽不是什么大门派，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你今天在卧虹山闹事，不怕与卧虹山为敌吗？” 　　杀马特大哥摸摸下巴：“确实挺怕的。” 　　黎耀尘一喜—— 　　“万一卧虹山全是孬种，没人找我打架，怎么办？” 　　黎耀尘差点又吐血。 　　“你是谁？”他捂着胸腹，惊疑不定地看着杀马特。 　　杀马特：“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会儿问你是谁，一会儿问我是谁？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黎耀尘：…… 　　曲悠掩唇，勉强压下那股笑意。 　　黎耀尘却没错看，登时怒不可遏：“曲悠你身为卧虹山弟子，竟敢勾结外人侮辱本门师兄弟？” 　　杀马特大哥挑眉，跟着望向曲悠。 　　曲悠那点些微笑意已然褪去，她淡淡道：“师兄说的是，待会我定向掌门师伯负荆请罪，和盘托出。” 　　重点：和盘托出。 　　黎耀尘阴恻恻：“想告状？小小外门弟子，想见我师父？” 　　“这样吗？”曲悠神色愈发冷淡，“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黎耀尘皱眉。 　　杀马特大哥已经不耐烦了：“说完了吧？说完赶紧滚。” 　　黎耀尘：…… 　　杀马特大哥扬起拳头：“不服气？” 　　黎耀尘：“……你且等着！”捂着胸腹跃开数丈，转瞬离开。 　　目送其狼狈逃离，曲悠的心沉了几分。 　　“好了，别看了。”杀马特大哥已然转回来，“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曲悠：……差点忘了这位也是来找麻烦的。 　　杀马特大哥仿佛才看清楚她的脸，仔细打量她片刻，道：“现在这样不挺好嘛，做什么把自己折腾得丑兮兮的？” 　　曲悠：……故意的吗？刚什么情况看不见？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方才多谢前辈解围。”怎么说这人也间接帮了自己。 　　杀马特大哥不以为意：“看不惯那小子满口喷粪罢了。”脸一沉，“别说那些虚的，你这小丫头，修为低，胆子倒是不小，连本尊也敢骗？”他跑了趟霞光城，压根没找到什么前门小巷，更没有所谓的“妖兽铺”……他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曲悠默然。这不是，事急从权嘛。 　　不过，“本尊”一出，便知这位哥们不打算隐瞒身份，甚至，可能是打算拿身份压她…… 　　杀马特大哥冷哼：“若非本尊早有所料，在你身上下了追踪咒，岂不是白白让你跑了？”他将拳头捏得嘎达响，“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清楚，你这身味儿哪来的？” 　　那股气闷感又涌上来了。曲悠顿了顿，道：“实不相瞒，肉是在临江城买的——” 　　“打住！”杀马特大哥打断她，“同样的套路，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本尊是傻子吗？” 　　曲悠：“……临江城距离此处不到三十里。” 　　杀马特大哥嗅了嗅：“你这里的味儿比在大屿城还重，还拿灵肉糊弄本尊？东西放哪儿了？” 　　曲悠：“……不可能，晚辈压根没有高阶材料。” 　　“看本尊挖地三尺将其找出来。”杀马特大哥抽了抽鼻子，腾身而起，飞越屋子，直扑后院。 　　曲悠一怔，连忙追过去。 　　待她跑到后院，杀马特大哥已经在打量她那不足一亩地的小菜畦。 　　他甚至还踩进去，揪起一株巴掌高的菜苗，闻了闻，然后嫌弃地扔掉。 　　曲悠看着他大脚板下的几株菜苗，心里默念：打不过，打不过。 　　杀马特大哥接连揪了几株，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抬手—— 　　他动作一顿，不期然想起一双泛红的眼睛。 　　回头看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曲悠，他挠了挠乱糟糟的蓝发，转身，走过来。 　　“前辈？”曲悠看看菜畦，又看看他，不明所以。 　　杀马特大哥翻过手，朝她做了个抛掷的动作。 　　曲悠下意识伸手。 　　冰凉之物落入掌心。 　　她低头看去。是块通体晶莹的方形玉石。 　　“这块上等灵石，足够买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杀马特大哥问。 　　这就是上品灵石？曲悠惊喜地捏着玉石。有了这块上品灵石，她就可以…… 　　她定了定神，压下激动，抬头：“前辈，你要买什么？”她看了眼菜畦，“要是买菜，一百块下品灵石就够了，你这个我找不开——” 　　杀马特大哥：“够就行了。” 　　一挥袖—— 　　诡异的风平地而起，卷着幽蓝冷光，袭向菜畦。 　　曲悠种了近一个月的菜畦连菜苗带土，被这股诡风卷起，分割绞碎，转瞬消散于空中。 　　曲悠：……！！ 　　杀马特大哥仿佛也很满意：“还是这样好。” 　　曲悠：“前——” 　　杀马特大哥身影一晃，再次消失。 　　曲悠怔了怔，大惊，追进后厨：“前辈！！” 　　刚踏进厨房门口，正好看到她的煮锅、水瓢、水桶、碗筷……等物飞到半空，转瞬灰飞烟灭。 　　曲悠：……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上品灵石，她咽下到嘴的话。 　　她所有家当加起来还不够几块中品灵石，有这块上品灵石，这位大哥爱怎么砸怎么砸吧。 　　折腾完厨房，杀马特大哥又飞进屋里，曲悠已经看开了，索性站在院子中等着。 　　不过片刻，杀马特大哥再次飞出来，落到她面前，抽了抽鼻子。 　　曲悠顿生不祥预感。 　　思及方才那些菜畦、厨具的下场，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干笑：“前辈，有话好好——” 　　话音未落，她的储物袋再次落入杀马特大哥手里。 　　曲悠：…… 　　杀马特大哥半点也不客气，一件一件地将东西扔出来。 　　卖完串串的清汤锅底，喝水的竹筒杯，装灵菜的竹篮……泛蓝的诡异之风刮起，所有东西转瞬化为乌有。 　　曲悠咽了口口水。近距离看到这种场景，有点瘆。 　　熟悉的荷包扔进她怀里，曲悠下意识去检查里边的家当。 　　杀马特大哥：…… 　　他拧眉轻哼了声。 　　曲悠回神，忙拢紧荷包，抬头看他。 　　杀马特大哥下巴一点：“你，去洗刷。” 　　“啊？”曲悠茫然。 　　杀马特大哥：“你身上带着味儿。” 　　曲悠：“……前辈，晚辈刚洗过。”她抓起一缕半湿的头发，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杀马特大哥皱眉，正欲开口，突然转过头，望向天际：“有人过来了。” 　　曲悠怔了怔。思及方才忿忿离去的黎耀尘，她皱了皱眉，将灵石、储物袋收起来，转身朝外走。 　　杀马特大哥想了想，跟了上去，同时大方道：“估计是方才那臭小子……待会你再去洗刷吧！” 　　走在前边的曲悠：……谢您体谅咧。 　　穿过屋子时，杀马特大哥还不忘四处打量，完了啧啧两声：“真穷。” 　　曲悠翻了个白眼。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曲悠站定，往主峰方向望去，啥也看不见。 　　但杀马特大哥的修为比自己高，他说有人，必定是有人。 　　她转头，打算问上一句，却见到杀马特大哥走到墙根下，好奇地踢了踢她自制的竹制摇椅。 　　摇椅晃了两下，停了下来。 　　杀马特大哥挑了挑眉，又补一脚。 　　曲悠嘴角抽了抽：“……前辈，这是摇椅，您若是累了，可以坐下歇会。”而不是踢着玩儿。 　　杀马特大哥动作一顿，看向她。 　　曲悠识趣，立马扭头看向别处。 　　下一刻，吱呀吱呀的摇椅声响起。 　　曲悠用余光扫了下，就看到那位高大的杀马特大哥缩在仿佛小了一号的摇椅上，一晃一晃的。 　　曲悠唇角勾了勾，收回视线。 　　“来了。”杀马特大哥突然出声。 　　曲悠凛然，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天际出现两个黑点，由远及近，身影逐渐明显——着蓝衫那位，应当是黎耀尘没错。 　　曲悠凝神。 　　杀马特大哥又开始晃摇椅了：“啧，就带一个金丹期的过来？这是看不起我吗？” 　　曲悠：……大哥，知道你霸气了，但说话的时候能先从摇椅上起来吗？ 　　很快，那两道身影已至跟前，飘然落地。 　　曲悠这才看清楚黎耀尘带了谁——是外门弟子的大管事，她领导的领导，邹管事。 　　她迟疑了下，上前两步，行礼：“邹管事，黎师兄。” 　　黎耀尘轻哼一声。 　　邹管事却没管她，只惊疑不定地看着杀马特大哥。 　　后者头也不抬，大长腿支在地上，点一下，摇椅晃三晃，悠哉得堪比现代的退休老大爷。 　　黎耀尘张口欲斥，邹管事拦住他，走前两步，拱手：“敢问前辈，可是凌霄殿尊主大人？” 　　黎耀尘嗤笑：“师叔，您想多了，就凭曲悠那丫头，能跟凌霄殿尊主勾搭上？这就是她姘头！” 　　曲悠：“……” 　　杀马特大哥：“……” 第4章 小丫头撒什么泼？ 　　邹管事有几分动摇，但他确实看不出蓝发男人的修为。他斟酌片刻，谨慎道：“小辈不懂事，前辈万望见谅。” 　　只是，那不加掩饰的打量，多少还是泄了些态度。 　　摇椅停下，杀马特大哥懒洋洋的目光扫向俩人。 　　邹管事绷紧神经，黎耀尘直接后退半步，避到邹管事身侧。 　　曲悠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你这小杂碎还挺会挑事的。”杀马特大哥站起来，扒拉了下蓝毛，扫了眼黎耀尘，“嘴这么碎，怪不得你这位师妹不喜欢你。” 　　莫名躺枪的曲悠：“……” 　　黎耀尘涨红了脸：“你！” 　　杀马特大哥不再理他，下巴朝邹管事一点：“那小杂碎就是我打的。说吧，要怎么算账？” 　　邹管事脸色有些难看：“前辈，我卧虹山虽门第不高，在这六合八荒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前辈这般轻狂，不怕与我卧虹山为敌吗？” 　　杀马特大哥挑眉：“小有名气？”他指了下黎耀尘，“这小砸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张口就喷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卧虹山统领六合八荒，谁也不放在眼里呢。” 　　邹管事一窒，瞪向黎耀尘，后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顿时明白，这位师侄怕是没说实话。 　　他压下怒意，挤出笑容：“误会，都是误会。小辈不懂事，冲撞了前辈，请前辈万勿介怀。回头晚辈让人备份薄礼，向您致歉。” 　　“师叔！”黎耀尘不乐意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伤我——” 　　“闭嘴。”邹管事不傻。此蓝发男人的修为绝对在金丹之上，穿着打扮又与传闻中的凌霄殿尊主相似，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轻举妄动。 　　黎耀尘被斥，黑着脸闭上嘴。 　　邹管事看了眼旁边的曲悠：“敢问前辈，与我门……”他顿了顿，“这位弟子有何渊源？” 　　杀马特大哥：“与你无关。” 　　曲悠无语。这话说的，仿佛他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一样？ 　　邹管事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前辈此言差矣，她是我卧虹山的弟子，若是她对前辈有何冲撞之处，晚辈也好代她——” 　　“别跟我来这套了，既然你们不算账，我们就无话可说——等等。你是管事？管什么的？” 　　邹管事愣了愣，谦虚道：“只是管些琐碎事——” 　　“你就说你管不管她这个外门弟子吧。” 　　邹管事茫然：“这，自然是管的。” 　　“管就行了。”杀马特大哥指向曲悠，“那我把她带走了，跟你说一声。” 　　曲悠：！？ 　　邹管事微诧，暗自打量曲悠。这容貌虽然出彩，但修界不缺美人，不至于啊…… 　　黎耀尘语气酸溜溜：“师叔您看，我就说这俩人有女干情吧！哼，狗——”对上男人瞥过来的视线，他立马闭上嘴。 　　邹管事回神，问：“敢问前辈，您要带她去何处、所为何事？” 　　曲悠也想知道。 　　杀马特大哥皱眉：“你又不是她师父，管那么多干嘛？” 　　邹管事：“……毕竟是本门弟子，总得确保其安全——” 　　杀马特大哥摆手：“说得好听，这小子欺负人的时候，你这管事还不知道在哪儿歇凉呢。” 　　邹管事：“……”忍不住又瞪向黎耀尘。 　　“行了，我就跟你说一声。”杀马特大哥转身，走向曲悠。 　　曲悠心惊：“前辈，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 　　杀马特大哥挑眉：“谁说的？方才不是让你洗刷吗？” 　　这下，不光黎耀尘想歪，连邹管事的眼神也微妙起来。 　　曲悠也想起来了，脱口道：“难不成您要盯着晚辈洗？” 　　“废话！”说完，杀马特大哥伸手—— 　　“前辈！”邹管事察觉他意图，急欲留人。 　　曲悠不傻，飞快往后退。 　　杀马特大哥仿佛笑了声，身影一晃，他站在曲悠身侧，仿佛抓鸡仔似的，揪住了曲悠后领，同时一甩宽袖，将扑过来的邹管事扇开几步，拽着人，腾身而起。 　　曲悠只觉后领一紧，眼前一花，双脚便立地了。 　　她惊叫出声：“放我——”下一瞬，扑面而来的狂风便将她的话堵回了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 　　这还不算。 　　她的头发犹未干，半湿的长发被狂风吹得龙蛇乱舞，抽得她脸皮生疼。 　　还有被拽住的后衣领——杀马特大哥飞得太快了，她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勒住她脖子的衣领成了她唯一支撑点……她快要被勒死了。 　　这么飞下去她会死的。 　　求生意志让她拼劲全力，伸出手，用力摸向罪魁祸首。 　　于是，杀马特大哥便看到一只白嫩嫩的小爪子在面前晃啊晃，也不知道作甚。 　　他顺势低头扫了眼，明白了。 　　“啧，真麻烦。”他动动手指，甩了个护身术。 　　狂风顿熄。 　　曲悠重重喘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下来了。 　　她扒拉开满脸的头发，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恰好看到一片云絮飘到跟前，仿佛被什么挡了一下，瞬间四散，飘到后面。 　　曲悠：……这是有多高？ 　　她胆战心惊往下瞟，头皮麻了。 　　还是闭着眼睛吧。 　　杀马特大哥看了她好几眼，不解：“你为何闭眼？” 　　曲悠：“……无事。”抿了抿唇，她颤巍巍睁开眼，侧头，视线在那头乱翘的蓝色乱毛上停留一瞬，收回视线，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多谢前辈体贴。” 　　狂风不会无端停下，除了面前的杀马特，别无他人。 　　杀马特大哥挑眉：“方才不是不乐意吗？”这丫头方才还要跑呢，转头就谢他？ 　　“……现在也不乐意。”曲悠顿了顿，问，“前辈要带晚辈去何处？” 　　“大屿城。”杀马特大哥随口道。 　　“……哦。”弄死她不需如此麻烦，那她应该是安全的。曲悠略微放心些。 　　赶路无趣，杀马特大哥又看了她几眼，觉出不对：“你看上面作甚？” 　　曲悠面无表情：“上面风景好。” 　　杀马特大哥不信，晃了晃她后衣领：“说实话。” 　　曲悠差点被勒死，赶紧拽住前边衣领：“……晚辈畏高。” 　　畏高？杀马特大哥琢磨了下，明白了，顿时无语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等你以后修为上来了，难道还在地面蹦跶吗？” 　　曲悠：“……晚辈可以飞低一点。” 　　杀马特大哥：“……”视线一扫，看见她抓住衣领的指节用力得发白，登时不悦，“护着衣领做什么？难不成本尊还会对你不轨吗？” 　　曲悠：“……不是，晚辈快要被勒死了。” 　　杀马特大哥：“。” 　　衣领上的力道终于松开。 　　曲悠松了口气，迅速整理衣服，顺手扒拉了下长发，再将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 　　杀马特大哥移开视线，暗忖：手小耳朵也小，打架肯定不中用。 　　俩人安静了下来。 　　曲悠迟疑片刻，开口：“前辈带——” 　　“到了。” 　　杀马特大哥甩袖，带着人飞速降落。 　　失重感骤然传来，曲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大佬的飞行，比特么的云霄飞车还刺激。 　　杀马特大哥甫一落地，便听到旁边丫头“呕”了声。 　　杀马特大哥：“……”怎么能菜成这样…… 　　当然，曲悠没吐。她在最后一刻想起自己修仙者的身份，迅速运起功法，好歹是将那股吐意压了下去。 　　再抬头，就看到聚灵阁硕大的金字招牌。 　　聚灵阁，大屿城最大的客栈。 　　……等等，客栈？ 　　未等曲悠想明白，杀马特大哥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拽了进去。 　　在柜台后打盹的小二眼皮也不抬：“丁字房，一月仅需一百块下品灵石，丙字——” 　　一块上品灵石摔到台上。 　　小二“蹭”地一下站起来：“前辈好——” 　　“来套干净的。”低沉嗓音如是道。 　　……开房？！曲悠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二看清说话者，愣了下，狂喜道：“尊——” 　　杀马特大哥不耐烦，敲敲桌子：“牌子拿来！” 　　小二一激灵：“是！”迅速掏出一块牌子，恭敬地递给他，“前辈，这是甲字级的院落，位置好，清静，灵气也足，最适合您了。” 　　“那就它了。” 　　曲悠脸都白了，扭头就要跑。 　　立马被杀马特大哥拽住后衣领：“跑什么？”另一手接过小二的牌子。 　　曲悠挣扎：“放开我！”往后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又掐又打。 　　杀马特大哥不痛不痒：“别闹。”一挥袖，拽着她绕过屏风，迅速飘向后院。 　　“放开我！” 　　“你特么放开我！！” 　　小二目送俩人拉拉扯扯地离开，咽了口口水，抓出一张通讯符：“天啊！！凌霄阁尊主强抢女修！！带到聚云阁开房了！！！” 　　…… 　　曲悠压根挣不开杀马特的禁锢。 　　飘过重重院子，俩人停在一扇院门前。 　　曲悠挣扎得更用力了：“垃圾！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杀马特听得直皱眉：“吵吵嚷嚷作甚。”顺手在木牌里注入灵力，打开院子结界，提着人飘过大门，直奔后院。 　　曲悠气红了眼，索性将他胳膊当杠杆，灵力聚足，踢腿—— 　　杀马特大哥一个不防，腰上挨了一脚。他登时不耐烦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胳膊吊着个不停折腾的人，也半点没影响他的速度。他嗅了嗅，找到方向后，飘过一排屋子，直接落在其中一间，一踹—— 　　满屋缭绕水雾，还有一泓清澈池水。 　　曲悠又气又急，咬牙再踹一脚，怒骂道：“堂堂凌霄殿尊主，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杀马特大哥拧着眉，右手抓住她腰带，把她从自己左臂上拽下来。 　　曲悠尖叫：“你要干什么——啊！” 　　“哗啦！” 　　曲悠狠狠摔进莲花池里。 　　“艹——咳咳！” 　　不会游泳的她被呛着了。 　　好在池子不深，她扑腾两下，好歹是站稳了。 　　她抹掉脸上水珠，朝杀马特怒吼：“王八——” 　　被吵了一路的杀马特大哥不悦极了：“小丫头撒什么泼？当本尊是你爹呢？”他下巴一点，“给你一刻钟，赶紧把你身上的味儿洗干净！” 　　他重重一哼，嫌弃不已地转过身，走出屋子。 　　房门无风自动，“啪”地一声，关上了。 　　狼狈站在池子里的曲悠：……啊？ 　　被吵得头大的杀马特大哥拧眉走了两步，陡然顿住—— 第5章 资质太差，嫌弃 　　暴跳如雷的吼声从外头传进来—— 　　“死丫头，竟然以为本尊——毛都没长齐，想什么呢？话本看多了吗？赶紧洗干净！” 　　男人吼完，气也没下来，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走开。 　　屋里的曲悠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去世。 　　若不是全身湿透跑不了……好吧，没湿她也跑不了。 　　曲悠默默爬出莲花池，落了门栓，脱光衣服再次跳下池子，把自己从头发丝到脚板底都洗了一遍，确保杀马特大哥的狗鼻子闻不出味儿了。 　　磨磨蹭蹭洗完，换上干净衣裳，曲悠摸了摸湿漉漉的长发，不期然想起今日黎耀尘的眼光。 　　她迟疑了下，翻出件旧衣服，将长发包上，才慢腾腾出门。 　　杀马特大哥却不在厅堂里。 　　曲悠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在花厅里找到人。 　　她踌躇片刻，硬着头皮走进去。 　　“前辈。”她站在门边，低声唤了句。 　　靠在软枕上假寐的杀马特大哥掀起眼皮，视线在她那块裹着长发的旧布料上停留片刻。 　　曲悠等了会儿没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往里偷觑一眼。 　　杀马特大哥收回视线，懒洋洋问道：“洗干净了？” 　　曲悠：“好了。”这对话听起来真特么暧昧，真不怪她胡思乱想。 　　杀马特大哥又瞅她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曲悠磨磨蹭蹭往前挪了几步。 　　杀马特大哥哼了声：“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方才骂本尊骂得不是挺欢快的吗？” 　　曲悠羞愧：“是晚辈的错……” 　　杀马特大哥敲敲小几：“别废话，过来！” 　　……这丫都不觉尴尬，她尴尬什么？曲悠心一横，大步过去，停在卧榻前，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道：“前辈，来吧！” 　　杀马特大哥：“……” 　　曲悠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正欲睁眼，就听他没好气地开口：“你这丫头又阳奉阴违？怎么还有味儿？” 　　曲悠连忙睁眼：“前辈，您若是对晚辈方才的……误会不满，晚辈向您道歉。或者您需要什么赔偿，晚辈也会尽力……大可不必刁难报复。” 　　杀马特大哥无语：“……本尊看起来像是如此小气之人吗？” 　　曲悠暗忖：像。 　　杀马特大哥望向莲花池方向，摸了摸下巴：“难不成是水的问题？”他思索片刻，起身，“走。” 　　不祥预感浮上心头。曲悠：“……去哪？” 　　杀马特大哥衣袂翻飞，走得大步流星，头也不回道：“给你换池水，再洗一遍！” 　　曲悠：……她就知道。 　　“速速跟上。” 　　曲悠不想去。她偷偷瞄向前院。 　　“要是敢跑，腿打折！”低沉嗓音从前方飘来。 　　人菜被人欺！菜逼曲悠拍飞逃跑的念头，不甘不愿跟上去。 　　片刻后，俩人再次站在水池前。 　　杀马特大哥扫视一圈莲花池，了然：“加热阵法做得不错，水却是死水。”言罢，轻甩宽袖。 　　一莲花池的水，在曲悠的目瞪口呆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殆尽。 　　然后，干涸的莲花池低开始出现清水，逐步增长，几个呼吸后，满至八分。 　　“好了。”杀马特大哥朝曲悠点了点下巴，“下去。” 　　曲悠犹自挣扎：“……前辈，晚辈今日已经洗了两回了。” 　　杀马特大哥伸手：“那本尊便——” 　　熟悉的动作激起曲悠被扔的记忆。她飞快改口：“晚辈自己来！” 　　杀马特大哥的大掌停在半空。 　　曲悠盯着他的手，哭丧着脸求饶：“晚辈就两身衣裳，再弄湿，就没衣裳换了。” 　　杀马特大哥：“……” 　　许是她的贫穷震惊了这位大哥，他没再说话，摆摆手出去了。 　　于是，曲悠开始今日第三回 的沐浴。 　　这回她什么都不敢加，清水擦洗，将自己搓得浑身红通通的，就差上锅蒸了。 　　结果一踏出屋门，就看到杀马特大哥盯着她。 　　曲悠停下擦头发，抬手打招呼：“前辈。” 　　杀马特大哥听而不闻，盯着她……抽了抽鼻子。 　　然后，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狠狠拧起。 　　曲悠心里一咯噔，跨过门槛的左脚试图往回收。 　　杀马特大哥沉下脸，朝她勾了勾手指。 　　曲悠怂了，抬起的左脚再次放下，慢吞吞往外挪。 　　杀马特大哥甩袖。 　　曲悠察觉身侧掠过阵清风，回头一看，莲花池里的水又没了。 　　她眨了眨眼。 　　杀马特大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你……” 　　曲悠连忙转回来：“晚辈在。” 　　杀马特大哥：“……”一甩袖，“随我来。” 　　“……哦。”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旁边的小凉亭。 　　杀马特大哥掀袍落座，右手搭在石桌上，陷入沉思。 　　曲悠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看了眼他对面的石凳，想了想，还是老实站着。 　　站久了就有些无聊，她便忍不住偷偷打量面前的杀马特大哥。 　　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剑眉入鬓，薄唇微抿，幽如深潭的黑眸仿佛泛着蓝晕，望着人自有股不怒自威—— 　　曲悠倏地惊醒，敛眉垂目，假装无事发生。偷看人被抓包什么的，太羞耻了…… 　　杀马特大哥却不吭声，盯着她裹着布巾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悠顶着对方的视线，尴尬得脸上都要冒烟了。 　　好在，没多久，就听杀马特大哥泄气般长舒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曲悠连忙答话：“晚辈曲悠。”黎耀尘不是提过几回吗？这位大哥记性真差。 　　杀马特大哥轻叩石桌：“哪个屈，哪个悠？” 　　“戏曲的曲，悠然的悠。” 　　杀马特大哥又问：“几岁了。” 　　“二十二了。” 　　杀马特大哥的脸僵了：“二十二？你才二十二？” 　　曲悠翻了下原身的记忆，确认道：“我出生那年被师父捡回卧虹山，距今二十二年，应当错不了。” 　　杀马特大哥又不吭声了。 　　曲悠不解，小声问道：“前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杀马特大哥抹了把脸，恨声道：“没问题！”完了嘀咕了句，“人类幼崽好像只有短短……” 　　曲悠没听清：“什么？” 　　杀马特咳了声：“无事。” 　　曲悠：……神神叨叨的。 　　杀马特大哥伸手，掌心向上，道：“手给我。” 　　曲悠戒备心顿起，下意识把手往后放。 　　杀马特大哥顿时想起方才的误会，脸黑了：“我只是要看看你修为。” 　　曲悠不信：“前辈早上已经看出来了。”这丫可是一见面就点出她未筑基的水平。 　　杀马特大哥的脸僵了僵，干巴巴道：“那只能看个大概，我要查你经脉体质。” 　　曲悠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要查她的经脉体质？ 　　“手！”杀马特大哥瞪她。 　　曲悠慑于黑恶势力，只得慢慢伸手。 　　杀马特大哥不耐烦，伸长胳膊，一把握住。 　　曲悠如今身量比上辈子高，手比原来也几乎大了一号，但落在杀马特大哥手里，却怎么看怎么小。加上俩人肤色相距甚大，握在一起，显得曲悠的手愈发小，男人的手愈发宽厚…… 　　还有，杀马特大哥的手，真热乎…… 　　曲悠有些走神。 　　掌心陡然涌进一股热流。 　　她瞬间回神，看向杀马特大哥。 　　坐在石凳上的杀马特大哥蓝发依旧凌乱，神情却有些严肃。 　　曲悠定了定神，感受那股热流慢慢游走全身。 　　绕行一周天后，那股热流慢慢退出。 　　杀马特大哥眉心拧起，再次陷入沉思。 　　曲悠看看他，再看看俩人交握的手，挣了挣—— 　　手心一紧，杀马特大哥掀眼：“作甚？” 　　曲悠：“……前辈不是查完了吗？” 　　“……”杀马特大哥顿了顿，慢吞吞松开她的手。 　　曲悠：……这家伙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杀马特大哥倒是神色轻松了许多，道：“你的体质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好好调整一番，也是能起来的。” 　　曲悠越听越奇怪。但杀马特大哥话里的好意，她能听出来。她扶了扶自己包头发的帕子，乖乖点头：“晚辈知道了，以后会努力修炼的。” 　　杀马特大哥顿住，扫了她一眼。 　　曲悠缩了缩脖子。她说的不对吗？ 　　杀马特大哥撇嘴，索性转移话题：“知道我是谁吗？” 　　曲悠点头：“大概知道。” 　　杀马特大哥哼了声：“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大概？” 　　曲悠：“……前辈可是凌霄殿尊主？” 　　杀马特大哥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清了清嗓子：“没错，我叫玄冥，‘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之玄，冥是‘冥火薄天，兵车雷运’的冥，乃现任凌霄殿尊主。” 　　曲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如此正经？ 　　杀马特大哥，哦不，玄冥似乎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反正，记住我叫玄冥就行了。” 　　“……哦。” 　　玄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曲悠：“？？” 　　玄冥：“你师父不是死了吗？你打算再拜师吗？” 　　“嗯。”发丝上的水滴滑落，滴到曲悠脖子上，她下意识按住帕子搓了搓，随口道，“那是记名师父，晚辈只是卧虹山的外门弟子，以晚辈现在的修为资质，拜师什么的，估计比较难，随缘吧，慢慢练着就是了。” 　　玄冥视线在她半湿的长发上打了个转，不满道：“你还想回卧虹山？”姓黎那臭小子还盯着她呢。 　　曲悠无奈：“不想回也得回。” 　　玄冥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曲悠动作一顿。有这等好事？ 　　“但是……” 　　曲悠心道：果然。 　　玄冥：“我有个条件。” 　　曲悠放下手，恭敬道：“您请说。”只要能把她搞出卧虹山。 　　“你得跟着我，我带你修行。” 　　曲悠：“……您要收我为徒？” 　　玄冥一脸嫌弃：“我为何要收你为徒？你资质太差，我不要。” 　　曲悠：……？？？ 第6章 说好的安全呢？ 　　前面说她资质还勉强可以，后面又嫌她太糟糕。玩她呢？ 　　曲悠脸色不太好看：“前辈此言何意？” 　　玄冥神色仿佛有些别扭：“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不会害你。” 　　曲悠神色转冷：“晚辈考虑考虑。”不害人……谁害人还提前打声招呼呢？ 　　玄冥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不解：“有什么可考虑的？我合体期的修为，难道还教不了你这个炼气期吗？” 　　曲悠婉拒：“承蒙厚爱，前辈修为太高，教导晚辈，是大材小用。” 　　玄冥愕然。这丫头知道合体期的教导有多珍贵吗？竟然拒绝他？ 　　曲悠将擦得半湿的旧布扔回储物袋，随手拽出一根布条，三两下将长发束起，然后道：“若是前辈别无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玄冥顿时皱眉：“我让你走了吗？” 　　曲悠想了想，道：“前辈可是担心那不知在何处的高阶材料？但晚辈确实对其一无所知。晚辈居所沾到味儿的东西已被您销毁了，晚辈也沐浴多回尽力清洗，倘若前辈依然不满意，晚辈也别无他法。” 　　玄冥：“。” 　　曲悠以为他依然不满，忙又补充：“晚辈所用肉类，皆是在临江城购买，晚辈可将地址——” 　　玄冥摆摆手：“跟你买的肉没关系。” 　　曲悠：“？” 　　玄冥轻咳一声：“这事过去了，你别管就是了。” 　　曲悠轻舒了口气：“那就好，那晚辈便告辞了。” 　　玄冥皱眉：“告什么辞？你想去哪里？”他敲了敲石桌，“不管你答应与否，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无功不受禄。”曲悠礼貌但疏离，“晚辈的事会自行处理，不敢劳动前辈大驾。” 　　玄冥盯着她：“难不成……你觉得我教不好？” 　　曲悠头疼：“前辈，外头修为低的人遍地是，您何苦——” 　　玄冥懒得跟她车轱辘话，直接打断她：“我现在去趟卧虹山，把那边搞定了，以后你就专心跟着我。”起身，掏出这套院子的木牌，朝她一抛，“在这里等我。” 　　曲悠下意识接住，愣了愣：“不是，前辈——” 　　一阵风过，面前已没有了人影。 　　曲悠：“……” 　　她是想脱离卧虹山，可也不想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玄冥的态度转变得太突兀，肯定有问题。 　　虽然她觉得玄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皮子底下打得什么主意？ 　　她孤身一人，还是多加小心较好。 　　曲悠摩挲着手里木牌，思考片刻，果断出门。 　　在聚灵阁复杂的后院里左拐右绕，转了半天，曲悠才找到充当前台的小楼。 　　柜台后还是那位店小二。 　　看到她，小二眼睛一亮，热情地凑过来：“姑娘，院里是不是缺点什么？ ” 　　曲悠问：“提前退房能不能退钱？” 　　“……啊？” 　　曲悠拿出木牌：“我们这院子开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块上品灵石可以租住一天，那我现在退房，能不能只算一个时辰？” 　　小二：“……抱歉，姑娘，就算只是进去洗个澡，只花一刻钟，我们聚灵阁也得收一天的钱。” 　　曲悠：……她还真是进去洗澡的。 　　她又问：“那我若是再开一个房，能给我些优惠吗？” 　　小二不解：“为何如此麻烦？若是现在这处院子住着不舒服，小的可以给您换一套，不需要再花钱的。” 　　“不是。”曲悠抿了抿唇，直言道，“我要租一间最低阶的房。”扫了眼他后墙上挂着的木牌，“就丁字房。” 　　小二愕然：“丁字房？”他脱口而出，“尊主阁下怎能住丁字房呢？” 　　曲悠：“……他已经走了。” 　　玄冥的外形实在太明显了，在大屿城几乎无人不识。他既然不加掩饰，自己也没必要替他遮掩。 　　“……哦。”小二忍不住偷偷打量面前人，忍不住猜测，尊主阁下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那方面是不是不太行啊？ 　　正飞往卧虹山的玄冥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老四说的感染风寒？” 　　玄冥这边如何不说，这厢，曲悠还在与小二打商量。 　　“一间丁字房，一个月租金只需要一百块下品灵石，我租两个月，一共两百块。如今我们这间上房还剩下十一个时辰，我也不需要你退钱，你按照价格差，将这甲字房剩余的时间，给我续成丁字房的租期里，如何？” 　　多年贫困，让她早早学会精打细算，面子问题，在金钱面前，微不足道。 　　小二有些为难：“这个，聚灵阁从未试过这样换房换时长啊……” 　　曲悠理直气壮：“从未试过不代表不可以。你现在腾出这套甲字房，指不定待会就能租出去，赚更多上品灵石，不比空置十一个时辰强？再者，我现在换成丁级房，你又多了一百块下品灵石。一边多赚上品灵石，一边多赚下品灵石，怎么想都是赚的吧？” 　　小二有点被绕晕了：“谁知道这甲字房什么时候能租出去啊？” 　　曲悠见他意动，再加一筹码：“尊主阁下住过的房，你就算把价格往上抬几倍，也必定不愁卖。” 　　小二犹自挣扎：“可是，尊主阁下会不会，不高兴啊？” 　　“大哥，别可是了。”曲悠使劲忽悠，“我可是跟尊主阁下一块儿过来的，我都站在这儿了，他怎么会有意见呢？” 　　她赌玄冥不会计较这点小钱。 　　小二想起俩人刚进门那架势，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他一咬牙：“好吧，看在尊主大人的份上，小的破例给您换一次。”顿了顿，忙又补充，“可不能对着价格换，要是全换了，小的可要挨骂的。” 　　能换就行。曲悠大喜，面上一副勉强不已的模样：“好吧，想必尊主阁下也不会计较这一点。” 　　抬出尊主阁下的名号狐假虎威一把，省得这小二压价太狠。 　　小二有些惴惴。他暗自盘算了下，小心翼翼问道：“给您续上一年的丁级房，您看够吗？” 　　一年！！太爽了！！ 　　曲悠压下激动，佯装不满：“那也差太多了吧？一颗上品灵石，少说能住几十年丁字房了。” 　　小二愁得抓头发：“你不是还要租两个月吗？这样，你那两百块下品灵石的费用，小的也给您免了，您看成不成？统共一年零两个月，不能再多了，再多我铁定得挨骂了。” 　　又省了两百块下品灵石！！ 　　曲悠装模作样般叹口气：“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换个丁字房吧。”顺手将手里甲字牌递过去。 　　小二“诶”了声，麻溜地给她换了块丁字木牌，同时介绍道：“这丁字房可不比甲字，没有院子也没有厢房，只有一间隔出里外间的套间，您若是住着不满意，欢迎来找小的更换……咳，可不能再按此方法续过去了。” 　　曲悠笑眯眯：“放心，我不会换的。”换房目的达成，她假装不经意般问了句，“对了，你们聚灵阁的防护阵法如何？” 　　小二：“姑娘放心，在这大屿城，咱家的防护阵法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您尽管放心住着。” 　　曲悠想到玄冥那身实力，不放心：“能隐匿行踪吗？” 　　“那是自然，要是谁都能摸过来，哪还有人敢在聚灵阁里修炼闭关？不要命吗？”小二拍拍胸脯，“六合八荒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咱大屿城，大屿城里最安全可靠的，除了凌霄阁就数我们家聚灵阁，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拿凌霄阁来比较，曲悠更不放心了。但想到那一年多的免费房，她决定选择相信。 　　丁字房都在前台小楼上，绕过前厅，从侧边楼梯上去，寻着木牌号码，曲悠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间。 　　她试着去推门，连门都没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搁在她与门板之间，让她的手难以寸进。 　　曲悠放心不少。 　　回忆玄冥的动作，她往木牌里注入些许灵气。 　　木牌颤了颤。 　　曲悠再次推门，果真一推便开。 　　曲悠满意极了——虽然不知原理是啥，但感觉比现代的门锁要靠谱。 　　关门落栓，曲悠才开始打量这屋子。 　　进门是小厅，桌椅条几齐全，墙上还挂了字画，几上摆着花瓶，看起来简单素雅。 　　小厅两侧各有一扇门，左边进去是浴间，右边是卧室。 　　每个屋子里都摆着盏荧石灯，照得室内亮堂堂的——荧石不值钱，只能发光，修者们习惯拿来照明。 　　原来她囊中羞涩，一块下品灵石都得掰开两块来用，萤石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以后可以备上一二预防万一。 　　转完房间，曲悠满意极了。 　　小二说这丁字房简陋不堪，她原本还有些担心。 　　现在看，这丁字房哪里简陋？都快比得上现代的套间了。宽敞舒适，还充满灵气——虽说比不上甲字院，对她这种炼气修为的渣渣而言，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月只需要一百块下品灵石。 　　多划算！ 　　身怀足足一整块上品灵石的曲悠膨胀了。 　　她甚至开始想：修界地广人稀，地价便宜，要不要去搞块地，自己盖房子住？ 　　琢磨片刻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有实力的她，不管住哪里，都挺危险的。 　　好在，托玄冥的福，她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暂时无需担忧住处，吃喝也能应付一二。 　　倘若玄冥真的帮她把卧虹山搞定，她岂不是可以空出许多时间？ 　　思及此，曲悠忙打开储物袋，翻出自己压在灵石底下的牌子—— 　　一块正面刻着“招”字，底下有块繁复祥云纹的木牌。 　　曲悠翻开另一面，盯着上面“癸酉年八月初八敬候”字样看了半晌，抿了抿唇。 　　或许，她可以试着冲一下筑基期——在癸酉年八月初八前。 　　也就是两个月内。 　　要是过了，她就多了许多路。若是失败，也不会比现在糟糕。 　　打定主意，曲悠收起木牌，打算翻出竹杯喝口水，对上空了大半的储物袋，她才想起自己的东西都被玄冥销毁了，顿时无语。 　　扫了眼桌上摆着的茶具，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没有容器，她索性直接抬手，仰头——汩汩细流带着澎湃灵力，涌入体内。 　　曲悠咽了好几口才收手，爬上床榻，盘腿端坐，开始运行功法。 　　灵气比卧虹山那小山坡要充裕，又有灵泉辅助，曲悠这回运功，比往常要更为得心应手。 　　一口气运行数个周天，直至将灵泉灵力彻底吸收干净。 　　曲悠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头乱糟糟的蓝发。 　　“可算好了，等得我都犯困了。”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的蓝毛男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曲悠：……？？？ 　　说好的安全？说好的隐匿行踪呢？ 第7章 你才几岁？！ 　　曲悠忍下找店家投诉的冲动。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这里是拳头社会。 　　眼前的蓝毛杀马特，是六合八荒里最牛逼的凌霄阁尊主，就算投诉，店家也不能把他怎样。 　　没错，坐在曲悠面前的，就是去而复返的玄冥。 　　不说她的修为，就她方才的入定状态……但凡这位哥们有一分恶意，她怕是已经死了N回了。 　　曲悠压下阵阵后怕，忍怒问道：“前辈是如何进来的？” 　　玄冥揉了揉鼻子，慢腾腾掏出一块木牌，晃了晃：“这样进来。” 　　那块牌子……曲悠慌忙掏出自己的房牌，看了两眼，再看对方手里的——也不是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曲悠面无表情：“为什么您会有门牌？” 　　玄冥挑眉：“当然是小二给的，难不成我会去偷去抢？” 　　曲悠：“……”看起来确实像。 　　不过，以这厮的身份，他若是要，店小二确实不敢不给。 　　失策了。 　　曲悠深吸口气，端坐在床上，摆出不欢迎的姿态，委婉问道：“前辈寻来，可是有何要事？” 　　她都被压着洗了两回澡了，家当也被销毁得干干净净，总不会来跟她计较这十一个时辰的甲字房吧？ 　　玄冥回瞪她：“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曲悠敢怒不敢言。 　　带火明眸直勾勾瞪过来，玄冥挑了挑眉，见好就收：“行了，说正事。”收起木牌，起身，腰间配饰一通乱晃。 　　曲悠伤眼极了，果断移开视线。 　　玄冥没注意，双手往后一背，略有些得意：“方才我不是说去卧虹山吗？卧虹山那小老头已经把你的名儿划了，以后你就不是卧虹山的弟子了。”他看向曲悠，“怎样，是不是很感激我？” 　　他下巴微抬，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在……邀功？ 　　曲悠被自己诡异的错觉惊得愣了愣，下意识接道：“前辈真厉害——”发现不妥，赶紧咽下去，转口问道，“晚辈不用回去一趟，走个流程、办个手续什么的吗？而且，晚辈手里还拿着宗门令牌呢。” 　　玄冥似乎挺高兴的：“还回去作甚？我亲自上门，卧虹山那小老头还敢造假不成？你手里那块牌子，小老头说了，你毕竟在那边长大，这弟子牌就让你留着当个念想，日后想回去了，随时可以回去看看你那些师兄姐们。” 　　曲悠默然。 　　玄冥以为她不舍得，斜睨她：“这么不舍得？想回去见见那位黎师兄？” 　　曲悠无语：“前辈说笑了，晚辈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罢了，估计手里的外门弟子牌并没有太大权限，拿着就拿着吧。 　　玄冥点头：“那就得了。不过，十几年未见，卧虹山那小老头愈发小家子气，一块弟子牌就把你打发了……以后他要是找你，别搭理他。” 　　曲悠眨眨眼：“您是说掌门？”听他“嗯”了声，她轻松道，“不会的，原来在卧虹山，晚辈想见他们一面都难。如今我都不是卧虹山弟子了，更见不着了。” 　　她跟那位掌门，这辈子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哪来什么搭理不搭理的。 　　玄冥默了片刻，摆手：“你记着就是了。” 　　“哦。”曲悠现在对他满心感激，自然不会跟他杠。 　　对原身而言，卧虹山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玩伴，有亲近的师兄、师姐，有照顾有加的长辈。 　　只是这些年来，师父仙逝，其他人挨个筑基、结丹，都在往上爬。 　　原身资质差，性子木讷又自卑，与玩伴、师姐们的关系便渐渐淡了。 　　但再疏离，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 　　穿越过来的曲悠，与原身性子截然不同。她能伪装一时，却无法伪装一世。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偏偏这里不是讲科学讲人伦的法制社会。 　　这里有离魂夺舍的功法，有占人躯壳的阴损丹药……还有心怀不轨的黎耀尘在旁虎视眈眈…… 　　她若是暴露，迎接她的，会是什么结局？她不敢赌。 　　如此，离开卧虹山便是她短期内最迫切的愿望。 　　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实现。 　　全托面前这位大佬的福。 　　玄冥与她非亲非故，却愿意出手相助……他一定是个好人。 　　思及此，曲悠露出俩人见面以来第一个微笑：“多谢前辈相助，前辈日后但有驱使，只要不是伤及人伦良知，晚辈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管玄冥目的为何，她是实实在在受益，承了情，自然该有所回报。 　　短期内或许做不到，以后总有机会。 　　玄冥扫了眼她弯弯的眉眼，撇过脸去，道：“你修为太低，帮不了我……好好修炼便是帮我了。” 　　曲悠：“……” 　　好好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得那么讨人嫌呢？ 　　她暗吸了口气：“修炼之事，晚辈自会努力。若是没有其他事，晚辈想——”向您要个联系方式。 　　“谁说的？”玄冥打断她，“我没事坐在这儿等你老半天？” 　　曲悠：“……前辈有事尽管吩咐。”说完，她才想起自己尚未下榻，这会儿还仰着脑袋跟男人说话。 　　方才真是气晕头，太没礼貌了。 　　她慌忙以手撑床，意欲下榻：“抱歉，晚辈失礼——” 　　玄冥走前两步，按住她脑袋：“别动。” 　　曲悠：“？” 　　低沉的嗓音从脑袋上方传来：“卧虹山功法稳当为上，却太过保守，寻常人练起来尚且吃力……总之，不适合你。我现在带你走一遍，你仔细感受，以后按照我教的法子练习。” 　　“……啊？” 　　未等她发问，澎湃热流自百会穴冲入，撞得经脉刺麻颤疼，她顿时一个哆嗦—— 　　“收敛心神！”玄冥低喝。 　　曲悠咬牙，闭上眼睛。 　　她除了这副躯壳，身上别无她物。玄冥若是看上她，抬抬手指，自己便只能受着……以他合体期修为，无需拐着弯来折腾自己。 　　加上今日种种……她觉得玄冥对自己没有恶意。 　　此间想法不过瞬息，澎湃灵力在经脉里冲撞，曲悠很快收敛心神，认命地跟着那股热流记行走路径。 　　她修为低，玄冥即便将灵力压得极细，依然让她浑身经脉充盈到近乎涨疼，一周天下来，她便疼出一身痛汗，不亚于大夏天跑完一千米。 　　还未等她松口气，便听男人沉声道：“再来。” 　　曲悠：……还来？ 　　玄冥扫了眼她汗湿的鬓发，顿了顿，忍住将灵力再次压细的念头，狠心继续。 　　曲悠的修为差，运行的功法不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的经脉太窄。他得用稍强一些的灵力冲撞刺激，让她的经脉尽快适应更强壮的灵力。 　　经脉拓宽、拓厚了，日后受用无穷。 　　玄冥压着曲悠接连运转了三周天，直至她汗湿重衫、脸色发白，才收回手。 　　曲悠将他留下的灵力收拢至丹田，留待以后炼化吸收，慢慢睁开眼。 　　虽然她不太懂，全身经脉也疼得厉害，但，经脉和丹田里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她抿了抿唇，望向男人，问：“前辈，您为何帮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玄冥皱眉：“你这什么记性？说了以后都是我教你。” 　　曲悠：“。” 　　她顺着话往下问，“前辈不是嫌晚辈资质不佳，不收晚辈为徒吗？” 　　玄冥一窒，硬声道：“谁说一定要收徒才能教？！我想教便教！” 　　曲悠：……行，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她懒得再做口舌之争，手撑床榻打算下地，甫一动，酸麻不堪的手臂经脉便发出抗议，身体往侧后方倒去—— 　　一胳膊从旁伸来，托在她肩背处。 　　“你怎么这么弱？”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手倒是稳稳当当地支在那儿。 　　曲悠下意识绷紧身体，发现他是掌心朝下，只用胳膊半扶半拦，没有半分逾矩，便慢慢放松下来。 　　她抬头笑道：“谢谢前辈。”因为全身经脉酸麻发胀，她的声音有点虚软，“晚辈确实是太弱了。” 　　玄冥扫过她苍白的脸，眉峰微微拧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曲悠笑意更大了些：“晚辈知道。” 　　这位大佬虽然外形杀马特、非主流，人却挺好的……唔，除了偶尔说话挺气人的。 　　她缓了片刻，坐直身体，避开男人的手。 　　玄冥眉峰拧得更紧了，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手，仿佛解释般道：“我方才带你运行功法，略微加了些力道，是为了拓宽你的经脉……或许会有些疼，也不能用药，你暂且忍一忍，日后会受用无穷。” 　　曲悠顿了顿，小声道：“晚辈知道了。” 　　玄冥盯着她，确认她神色间不带恼意，微松了口气。 　　曲悠没注意，身体缓和下来后，她便扶着床榻下地，慢吞吞套上鞋子。 　　俩人一左一右站在床前，相距不到一米。 　　曲悠觉得不太妥，往外边走了几步，一回身，差点撞上无声无息跟上来的玄冥。 　　她心跳慢了一拍，立马疾退两步，道：“你——”跟过来干嘛？ 　　“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吓着人的玄冥倒是发制人，拧眉看她。 　　曲悠：“……”这什么人啊。她无奈，再次将方才被打断的话题拉出来，“前辈，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玄冥顿时松开眉峰：“为何？” 　　曲悠耐心解释：“前辈助我良多，日后有机会，晚辈想报答一二。” 　　玄冥撇嘴：“不用了。” 　　曲悠以为他不想给，有些失望：“是吗？”下一刻又振奋起来，“那前辈若是有事，可以来聚灵阁——”找她。 　　“没事来这儿作甚？”玄冥拧眉，“你的东西呢？都收一收。” 　　曲悠诧异：“……什么东西？”她环顾一周，茫然道，“晚辈的东西大都被您毁了，还未来得及采购一番，这屋里没有我的东西啊。” 　　听到被毁那句，玄冥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回头给你补上……既然不用收拾，那便随我去凌霄殿吧。” 　　曲悠：“……为何要去凌霄殿？” 　　玄冥理所当然：“你既要随我修行，自然要跟我回去。” 　　曲悠：“……”她已经被教了运行功法，自然不会再拒绝他的教导。但，跟他回去？ 　　她委婉拒绝，“前辈，这样不太合适，晚辈留在此处就好。这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离凌霄阁也近，前辈若是有何差遣，来此寻晚辈即可。” 　　玄冥眉峰拧起：“这破屋子，连个伸脚的地儿都没有，哪能住人？” 　　曲悠：“……”抬起一脚左右晃一晃，示意道，“前辈，晚辈伸脚还是足够的。” 　　玄冥：“。” 　　他沉下脸，“让你走，你跟着走便是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曲悠深吸口气，压着性子道：“前辈，你我非亲非故，晚辈岂能贸贸然跟您回去——”余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玄冥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似的，脸红脖子粗，瞪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失足不良少女。 　　曲悠懵了。这、这是怎么了？ 　　半晌，玄冥仿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恶声恶气道：“别以为打着非亲非故的旗号，我就会——”他痛心疾首，“你这小丫头……你才几岁？！这些问题是你现在能考虑的吗？！” 　　曲悠：“？” 　　什么问题？她说什么了？？ 第8章 继续光棍数千年 　　曲悠一脸茫然。 　　玄冥瞪了她半晌，终于觉察她并没有那个意思，顿感失望，嘟囔句什么。 　　曲悠没听清，不妨碍她知道这位大哥误会了，顿觉无语。 　　玄冥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反正，你在外头说话要注意些。外头坏人如此多，万一你说错话，被别人拿来当把柄要挟你，你怎么办？” 　　曲悠面无表情：“耍赖。”只要脸皮足够厚，什么话赖不掉？ 　　玄冥：“。” 　　俩人对视片刻。 　　曲悠有点尴尬：“前辈不要见怪，晚辈只是开个玩笑——” 　　玄冥终于觉出不对，拧眉：“你叫我什么？” 　　“……前辈？” 　　玄冥不悦：“我没有名字吗？” 　　直呼其名？曲悠哑然：“前辈，这于礼不合。” 　　“谁家的礼？” 　　曲悠：“……” 　　“既然是我的名字，我许你叫你便叫，谁敢多话？”玄冥轻哼，“还有，也别一句一个晚辈的，你我相称就可以了，别学外面那些老头子，听着烦。” 　　“……哦。”大佬都不介意，曲悠自然没意见。她还嫌弃这样说话太过文绉绉呢。 　　她乖乖应承的模样，让玄冥心情大好。 　　“走吧。”玄冥一挥袖，“带你——” 　　“前辈——”曲悠被瞪，立马改口，“不是，玄、玄大哥——”话音未落，她仿佛看到玄冥的蓝发……仿佛突然通了电似的，炸开了些？ 　　玄冥仿佛也被吓了一跳，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蓝发。 　　他的头发本就四处乱翘，这么一炸，更显凌乱，乍一看，跟疯子没什么区别。 　　曲悠好奇极了，想问，又觉得俩人没熟到那个地步。 　　她只得压下好奇，继续方才的话：“玄大哥，”有一便有二，叫了一次，再开口就自然多了。她开始给玄冥讲道理，“您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所谓无功不受禄……”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差点没把口水说干，一抬头，却看到玄冥盯着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曲悠微怒：“玄大哥！”这人竟然走神？她说话有这么无聊吗？ 　　玄冥眨眨眼，回过神来：“什么？” 　　曲悠：“……”她挤出笑容，“我说，我不去凌霄殿。” 　　“……哦。”玄冥有些失望，下一瞬又似乎很开心，道，“算了，你想住就住着吧。”小丫头既然不想走，也不勉强了。 　　反正他过来也挺近的。 　　曲悠松了口气。太好了，玄大哥果然是个好人。 　　思及此，她巴巴地看向玄冥：“玄大哥，您帮了我许多，我现在能力有限，没法回报您……您若是不嫌弃，我想先请您吃顿饭，可以吗？” 　　玄冥诧异：“你这么穷，还要请我吃饭？”这丫头储物袋里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请得起吗？ 　　曲悠：“……” 　　这家伙的嘴真是！她暗自磨牙，强笑道，“吃不起酒楼饭馆，可以去野外打猎自己做。” 　　玄冥更惊奇了：“你做？” 　　曲悠：“……自然是我。”难不成是他做吗？顿了顿，她有点勉强，“你若是嫌弃，也可以吃外边的。”没钱了，想办法再挣就是了。 　　玄冥连忙道：“就吃你做的。” 　　曲悠眨眨眼：“哦……那，您什么时候方便？或者，我怎么才能联系到您？” 　　玄冥想了想，五指一抓一翻，掌心便多了块上品灵石。 　　曲悠看着他一手托着灵石，一手飞快掐诀。 　　几个呼吸后，灵石爆出阵淡黄光晕。待那光晕消失，灵石表面便多了些繁复纹路。 　　玄冥将灵石递给她：“我在上面加了传声阵法，你输入灵力，阵法便能启动，可向我传递消息。我收到消息会来找你。” 　　曲悠：“……只能单方面联系您啊？”太落后了，还不如手机好使。 　　她本意只是嫌弃，落在玄冥耳中，却仿佛有了别的意思。玄冥连忙解释：“我以往不太喜欢研究这些，了解不多……回头我去查查，看看有没有别的方式。” 　　曲悠被他求知若渴、学而不厌的态度惊了下，下意识点了下头：“哦。” 　　玄冥怕她不信，再次肯定：“我会尽快的。” 　　曲悠：“。” 　　玄冥看了她两眼，确定她没有别的意思，便转头开始研究屋子。 　　他方才没打算让曲悠住这里，便没在意，如今拗不过，自然得好好看看。 　　他仿佛视察地盘般，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大爷步伐，走一步停一下，仔细打量各处布置。 　　曲悠主随客便，跟在后头晃悠。 　　转完一圈，玄冥那斜飞入鬓的剑眉都快要打成麻花结了。 　　“这种地方怎能住人？”他抱怨道。 　　曲悠有些好笑：“已经比我原来的住处好多了，是您要求太高了。” 　　玄冥回忆起卧虹山那几间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石屋，哑然，半天他才干巴巴安慰道：“以后会好的。” 　　曲悠莞尔：“我不介意的。”于她而言，只要有片瓦遮头，哪儿不是一样。 　　“……哦。”玄冥扫她一眼，揉了揉鼻子，嘟囔了句，“屋子小，味儿……” 　　曲悠没听清：“什么？” 　　玄冥撇了撇嘴：“没什么。”他想了想，问，“你住在这里，还去街上卖那个、那个……” 　　曲悠了然：“您是说串串？” 　　“嗯。” 　　“暂时不卖了。”无需他问，曲悠乖乖解释，“我想在此闭关一段时间，冲击筑基期。” 　　玄冥微讶，继而点头：“也好，你现在离筑基就差一点，按照我方才教你的功法运行，筑基没有问题。” 　　曲悠双眼一亮：“真的吗？” 　　玄冥怔住。 　　曲悠眼巴巴看着他，又问：“那，有希望在两个月内突破吗？” 　　玄冥停顿片刻，慢吞吞移开视线，道：“应该，没问题。” 　　得到合体期大佬的肯定，曲悠忍不住捏着拳头“耶”了声，兴奋道：“那我要抓紧时间了。” 　　卧虹山的师兄姐们，包括原身那便宜师父，都说她根骨差悟性低，短时间内难以晋升，甚至筑基艰难。但现在，合体期的玄冥说可以…… 　　她肯定可以的。 　　或许大部分功劳来自灵泉。但，管他呢，能筑基就行了。 　　她畅想着筑基后的美好未来，没发现玄冥的视线已再次落到她脸上。 　　玄冥盯着她笑意盈盈的眉眼，下意识问道：“你为何着急筑基？”话音刚落，他就为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而懊恼。 　　曲悠不以为意，认真作答：“当然是为了提升实力，不会受人欺负。”这里是个靠拳头说话的世界，她若是没有实力，岂不是任人欺凌？ 　　玄冥微松口气：“是这个道理。” 　　曲悠兴奋极了：“我要抓紧时间修炼，赶紧筑基！” 　　“嗯。”玄冥点头。 　　“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曲悠快步走到房门口，打开，巴巴地看着他，“玄大哥慢走。” 　　给自己挖了个坑的玄冥：“……” 　　…… 　　送走玄冥后，曲悠才想起忘了拿走他手里的房牌，转念又想，拿走了又如何，他若是跟店家要，店家敢不给吗？ 　　遂将此事撂开。 　　身上的家当都被玄冥毁了个七七八八，她得去采购。 　　还得买衣裳。她身上的衣服，是卧虹山的弟子服，不能再穿了。 　　还答应了要请玄冥吃饭，厨具炊具也得准备好。 　　她手上的灵石不多，只能挑重要的先买了。 　　盘算好要买的必需品，曲悠走出聚灵阁，前往北三街——北三街是小商铺聚集地，适合手头不宽裕的修者。 　　曲悠先去了趟钱庄，把玄冥给她的那块上品灵石，换成中品灵石。 　　若是按照货币兑换规则来说，一块上品灵石约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十万块下品灵石。 　　但这里是修真界，灵石不光是货币。除了可兑换、购买各种商品，灵石也是修者们修炼、补充灵力的绝佳用品。若是在危机情况下，一块上品灵石甚至能逆转胜败。 　　这种情况下，灵石品阶、灵力质量的差距，岂是低阶灵石堆叠数量可以比拟的？ 　　一块质量上佳的上品灵石，其购买力，比一百块中品灵石要高许多。 　　曲悠是担心在别处被人昧了价，便选了凌霄殿旗下的钱庄，将上品灵石兑换成中品灵石。 　　玄冥给的灵石灵气纯粹、含量充沛，钱庄直接给她换了一百三十块中品灵石。 　　比曲悠想象中要多。 　　想到她那些不值钱的家当换来这么多钱，她顿时觉得玄冥果真是个大好人——下乡扶贫的那种。 　　她一定要好好准备大餐以感谢玄冥。 　　当务之急，是要把锅碗瓢盆、调味料等买齐。 　　*** 　　此时，玄冥正靠在软枕上发呆，脑子里不停回放曲悠那双亮晶晶的杏眸。 　　小丫头开心的时候，脸上会发光……仿佛，比他收藏的宝石还要耀眼…… 　　“师兄——师兄诶——”呼喊声由远而近。 　　玄冥回神。 　　喊人的犹自继续：“人呢？我知道你回来了！别躲啊~~~~” 　　玄冥“啧”了声，懒洋洋打了个响指。 　　外头那人耳朵一动，立马循声追来。 　　一阵风刮过，玄冥卧榻前便多了道高大身影。 　　玉冠紫袍，修眉朗目，长身玉立，端的是仙人之姿。 　　看到卧榻上的玄冥，男人嘿嘿两声，搓着手凑过来，瞬间从仙人变成猥琐男。 　　“师兄啊，听说您在大街上强抢女修，白日宣淫——” 　　玄冥一口哈欠打到一半，差点被呛死。 　　“咳咳咳咳——”他一个甩袖，将对方扇开，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一个翻身又跳回来，挤眉弄眼地：“真没有吗？山下掌事说的可真了。” 　　“哪个掌事？我看是太闲了。”玄冥哼道，“正事不干，天天嚼舌根。” 　　“那就是没有？”男人失望了，“我还以为你这老光棍终于要开荤了呢。” 　　玄冥：“……” 　　男人一屁股坐到下首座椅，痛心疾首道：“哎，你再不努力，师父师娘就得绝后了。” 　　“岑之修！”玄冥磨牙，“你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男人，也即是玄冥师弟岑之修。他半点不惧玄冥的黑脸，嘿嘿笑凑上来：“这不是听说了点八卦，过来探探口风嘛……”他唉声叹气，“以为你终于开窍，我还打算过来给你传授几招呢。” 　　玄冥这才想起，这位师弟当年也是有过道侣的。虽然他的道侣早已香消玉殒…… 　　想到山下那个不肯随他上山的丫头，他坐直身体，问：“我还真有问题要问你。” 　　岑之修兴趣缺缺：“说吧，什么问题？” 　　玄冥：“我仿佛记得，人族的幼年期只有短短十数年？” 　　岑之修随口应了句：“是这样没错。” 　　玄冥犹自怀疑：“十来年，真的能长成吗？” 　　岑之修没好气：“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光幼年期就上百年？普通人寿岁不过百年，十来年从婴儿长成大人，不算短了吧？这么些年，凌霄殿可没少招收弟子，大多不是十来二十来岁进门的吗？” 　　玄冥自然知道。他就是……不太敢下手。 　　见他开始发呆，岑之修翻出茶盏茶叶，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泡了杯香茗，端起来慢慢品。 　　片刻后，玄冥仿佛终于想通，长舒了口气。 　　“你问这些作甚？跟你那位姑娘有关？”岑之修随口问了句，端起茶盏，再抿了口。 　　玄冥“嗯”了声，略有些苦恼：“我总得提前打算好，万一她哪天想交/配，我不好拒绝——” 　　“噗——”岑之修揩掉嘴角茶水，面无表情道，“师兄，我觉得你比较想……还有，冲你这话，我觉得你大概还能继续光棍数千年。” 　　玄冥：“……” 第9章 吃顿便饭？ 　　师兄弟当场打了一架——准确的说，岑之修挨了一顿揍。 　　完了玄冥拍拍衣袖，再度歪回软塌上。 　　岑之修哎呦哎呦地从地上爬起来：“师兄，你这分明是心虚。” 　　他这师兄被嘲光棍多少年了，往常都不当回事，今儿这么介意，妥妥是有问题。 　　再联系前面收到的传闻…… 　　岑之修凑过去：“师兄，你果真看上哪位姑娘了？” 　　玄冥斜他一眼：“你不是听说了吗？没让人去查？” 　　岑之修顿时精神了：“这么说，是真的？”他嘿嘿笑，“这是你的事，你没发话，我哪敢让人查啊。” 　　玄冥神色稍缓。 　　岑之修八卦兮兮：“究竟是哪家姑娘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玄冥：“告诉你作甚？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岑之修吹了声口哨：“人姑娘没看上你啊。”他闷笑，“前边还说担心人小姑娘想跟你……咳咳，我看分明是你这老光棍憋不住。” 　　玄冥拧眉：“休要胡说。她……她还小呢。” 　　岑之修思及他方才问的问题，随口道：“你那位姑娘不是人族吗？左右不差这几年。你有空操心她的岁数，倒不如多操心她的修为——”说完自己便怔住了。 　　玄冥看他一眼。 　　岑之修轻呼了口气，望向外头，状似随意般问道：“小姑娘什么修为？” 　　玄冥：“还未筑基。” 　　岑之修：“……”他一下跳了起来，“你该不会真的朝小孩儿下手吧？” 　　玄冥无语：“她二十二了。” 　　岑之修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师兄。”他深吸了口气，“二十有二尚未筑基，想必资质不是很好……你且三思。” 　　玄冥点头：“我知道，我验过她的根骨了。” 　　岑之修皱眉：“那你还一头撞上去？” 　　玄冥摆摆手：“你不懂。” 　　岑之修咬牙：“师兄，虽然你年纪不小修为也高，但这事，我比你懂。”他苦口婆心，“这姑娘，你就别沾了。” 　　玄冥觉出不对，掀起眼皮打量他，拧眉道：“你还惦记着那事？” 　　岑之修顿了顿，抹了把脸：“这种事想不开……所以我才要劝你。” 　　“我的情况与你不一样。” 　　“有何不同？你的情况比我当年还要——” 　　“不一样。”玄冥打断他，“你若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岑之修：“师兄——” 　　玄冥甩袖。 　　一股风浪平地而起，将岑之修卷着送出殿外。 　　“这事都快成你的心魔，你还是想办法搞定你自己吧。” 　　岑之修：“……” 　　玄冥又挥了两袖，嗅了嗅，确认将岑之修的味道都清干净了，才再次倚回软枕，继续发呆。 　　……小丫头竟然为了修炼把他撵出来……是不是因为害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会害羞也正常。 　　小丫头还说要为他亲自做饭……她什么时候才做饭呢？ 　　她会不会不好意思用传音石？要不还是他传音过去——不行，小丫头还得练功，他若是贸贸然传音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她？ 　　玄冥扒拉了下蓝发，苦恼不已。 　　难道真的只能等小丫头联系自己？ 　　小丫头手里的传音石只能用一次，她会不会不舍得用？ 　　啧，只能用一次，还只能等对方主动……这么看来，这传音石真真鸡肋。 　　想到自己已向小丫头承诺了要研究传音阵法，玄冥抿了抿唇，大步流星走向藏书阁。 　　*** 　　曲悠采购完东西，再找间小馆吃了碗面条，便转回聚灵阁，开始闭关的日子。 　　为了闭关，她还买了些烙饼、馒头，足够她吃上好些天。 　　若非储物袋空间不大，她势必要囤上两个月的食材，彻底闭关。 　　可惜，条件所限，她的储物空间塞完馒头烙饼，已经连一根灵菜叶子都塞不进去了。 　　曲悠想着，她都能修仙了，营养什么的，应当不需要再考虑了吧？ 　　这么一想，她看那些寡淡的烙饼馒头，也没有那么仇大苦深了。 　　闭关日子正式开始。 　　曲悠当真是拿出了当年高考的精神，头悬梁锥刺股，饿了啃馒头烙饼，渴了喝灵泉水。澡也不洗，一天给自己甩几遍清洁咒。除了每隔数日出去采购干粮，别的时间是半步也不曾踏出房门。 　　如此，她将所有的时间全部挤出来，不停地运行玄冥教导的功法——直至发现自己丹田充盈，却毫无寸进。 　　这些日子天天在练习，有一点点的不妥当，她自然能察觉出来。 　　曲悠懵了。 　　她猜测跟筑基相关，但原主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炼气期，估计从未接触过这类信息，记忆力丝毫没有相关内容。 　　曲悠苦恼不已，想继续修习，又感觉没啥用，不修习，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思索片刻，决定出去逛逛，看看食材，为请客提前打算一下。 　　收拾一番，她走出厢房。 　　熟络不少的小二正招呼着客人，曲悠便没上前打招呼，径自出门。 　　刚跨过门槛，便听得一声叫唤—— 　　“姑娘。” 　　曲悠顿足，循声望去，看到一老者站在台阶一侧打量自己。 　　老者鬓发如雪，看起来都有些憔悴，手里拉着一个瘦小孩儿，那小孩儿仿佛有些胆小，半缩在老者身后，怯怯弱弱地偷觑她。 　　俩人身上衣物洗的发白，但整洁干净，连头发丝都束得整整齐齐的。 　　曲悠顿了顿，温声问：“老人家是在叫我吗？” 　　“是，是。”老者连连点头，拉着小孩走过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敢问姑娘，可是认识尊主大人？” 　　曲悠心里一顿，果断否认：“老人家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认识尊主大人呢？” 　　老者脸现失望：“是吗？不认识啊……那打扰了。”他拉了拉小孩，语带颤意，“阿沉，我们走吧。” 　　小孩抬头，小声问：“阿爷，我们不再等等吗？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 　　老者摇头：“我们已经等了近一个月了……是我们无缘。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小孩沮丧：“哦。” 　　一老一小转身，相携离开。 　　曲悠抿了抿唇，上前两步：“老人家，你们要找尊主的话，可以去东街的玲珑阁问问，那是凌霄阁的店。” 　　她与玄冥非亲非故，不好越俎代庖给他找事，但指条路应该没问题。 　　毕竟，谁也知道玲珑阁与凌霄阁的关系。 　　老者停下，回头朝她笑笑：“多谢姑娘，老朽知道。” 　　曲悠明白了：“您已经试过了？” 　　老者苦笑：“若是这般就能找到尊主，我爷孙岂会守在此处。”他摇头，“罢了，是老朽奢望了。”他再次拱手，“多谢姑娘指点。” 　　曲悠迟疑了下，问：“老人家，您为什么要找尊主？如果您有难处，找别人不是更快吗？” 　　许是察觉她的善意，老者转回来，解释道：“老朽的孙儿中了魔界的血瘴毒雾，老朽打听了，只有尊主的玄冥幽火可解。”他摸着小孩脑袋，忍不住颤抖，“可怜我家阿沉，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还要受血瘴之苦，命不久矣……” 　　“阿爷，我没事。”叫阿沉的小孩儿懵懂地拉拉老者的手，“我不难受的。” 　　老者老泪纵横：“是阿爷没用……” 　　曲悠没遇到过这种阵仗，有些无措。 　　“让一让。”清脆嗓音从身后传来。 　　站在台阶上的曲悠忙不迭走下来，让出道路。 　　一名身量高挑的红裙姑娘从聚灵阁走出来，斜睨了眼曲悠，嗤道：“修为低就少管闲事，当心惹祸上身。” 　　曲悠凛然。 　　老者听了也不恼，只赔着笑脸道：“姑娘说的是，是老朽思虑不周，自家的事怎能劳烦别人呢……老朽这就走，这就走。”拽着小孩，快步离开。 　　曲悠看着他们走远，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红裙姑娘皱眉：“你是不是傻子？你难不成还想帮他们？” 　　曲悠诧异：“姑娘何处此言？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 　　红裙姑娘嗤笑：“那你跟他搭这么多话干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怎么？真认识尊主大人？” 　　曲悠连连摆手：“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被他们拦下说了两句而已。” 　　红裙姑娘语气恶劣：“长得不差，怎么蠢成这样？” 　　曲悠愕然：“姑娘你怎么骂人呢？” 　　红裙姑娘却不再多话，翻了个白眼，走了。 　　曲悠：“……” 　　不过是小小插曲，她转身就抛诸脑后。 　　在北三街逛了一个多时辰后，她已经拟定好宴客的菜色。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请玄冥吃饭吧……也不知道他今日有没有空。 　　曲悠想了想，匆匆赶回聚灵阁。 　　她不知道方才那老头的来意是善是恶，但能摸到聚灵阁，还守在门口…… 　　她不知道她与玄冥的联系有多少人知道，低调些总是没错。 　　回到聚灵阁的客房，关上房门，曲悠摸出玄冥留下的传音石，小心翼翼输入灵力—— 　　传音石漫出淡淡光晕。 　　曲悠明白这是阵法开启了，清了清嗓子，朝着石头道：“玄大哥，我是曲悠……” 　　*** 　　“我说师兄，”岑之修捏了捏眉心，“你若是呆得无聊，就找点事儿干，别在我这里唉声叹气的。” 　　没骨头般倚在宽椅上的玄冥懒洋洋扫他一眼：“你管我。”小丫头正闭关修炼呢，他怎么好去打扰？ 　　岑之修翻了个白眼：“行，你就继续躺着吧，躺到小姑娘被拐跑——” 　　玄冥朝他弹了下手指：“吵死了，好好干活。” 　　正低头看卷宗的岑之修脑门顿时挨了一记狠的。 　　“好家伙，我为你鞍前马后、忙死忙活的，你还嫌我吵？” 　　岑之修扔了卷宗，腾身而起，飞扑过来。 　　眼看一场兄友弟恭的切磋即将展开—— 　　玄冥陡然坐直身体，宽袖一甩，将岑之修挥开，同时打了个响指。 　　轻柔女声凭空出现。 　　“玄大哥，我是曲悠。请问您今日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便饭……若是不方便的话，改天也行。” 　　不知何时飞回来的岑之修吹了声口哨：“小姑娘原来叫曲悠啊。” 　　玄冥听而不闻，眉飞色舞道：“小丫头想我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我走了。” 　　咻地一下，原地消失。 　　岑之修：“……” 　　要点脸，什么小姑娘想他……分明是自己想小姑娘了…… 第10章 吐了 　　曲悠发出了讯息，便将传音石扔到一边，开始清点自己采购的锅碗瓢盆和调味料。 　　毕竟是丁字房，屋里没有水。居住的修者若要用水，纯靠自己功法，或去外边带回来。 　　曲悠买回来的厨具炊具，还没清洗过。若要做饭，也没有水——万一玄冥到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倒腾灵泉吧？ 　　她还要命呢。 　　她琢磨了下，决定先出城找找水源，弄点水回来。 　　将东西搁在屋里，曲悠打开门—— 　　一阵风过，高大身影倏然出现在面前。 　　“咳，要出门？” 　　蓝色长发依然四处乱翘，玄色长袍依然绣满金线，身上依然布灵布灵。 　　曲悠顿了顿，将视线定在他脸上，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玄冥：“……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曲悠：“……啊，是。”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抱歉，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她摸出传音石，“我以为你会先跟我联系。” 　　玄冥径自从她手里拿过传音石，指尖擦过柔软的触感让他顿了顿，才道：“这玩意不好用。”翻手，拿出一块新的传音石，“以后用这个。我刚研究出来，比市面上的传音符好用。” 　　曲悠接过新的传音石，好奇不已：“市面上的比你原来做的那个好吗？” 　　玄冥僵了僵，老实道：“嗯，我以前没研究过传音阵法，随便做的。” 　　曲悠震惊：“你以前从未了解过就能做？” 　　玄冥挠头：“不难啊。”他看着曲悠，想了想，补了句，“你若是想学，我教你。” 　　“不用了。”曲悠举了举手里的传音石，“我不是有了吗？” 　　“……哦。”玄冥干巴巴应了声。 　　曲悠犹在好奇翻看传音石：“这个有什么功效？” 　　“输入灵气，便可直接联系我，不限制次数。” 　　曲悠眨了眨眼：“跟市面上的有什么区别？” 　　玄冥想了想，翻出一块灵石，输入灵气。 　　曲悠手里的传音符立马开始震动，还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曲悠：“？” 　　玄冥提醒她：“你输入灵气试试。” 　　曲悠依言而行，同时紧盯着传音石。 　　玄冥：“曲悠。” 　　“嗯？”曲悠下意识抬头。 　　玄冥勾唇看她：“听到声音了吗？” 　　曲悠看着他薄唇一张一合，声音却……从手上传来？ 　　她看看对面，再看看石头：“实时通话？” 　　“嗯。市面上的只能传音留讯，麻烦。”玄冥的声音从传音石传来，“这样以后联系就方便了。” 　　曲悠：……这不就是手机吗？ 　　玄冥撤掉静音咒，灼灼地看着她：“要不要学？我阵法很厉害的。” 　　曲悠：……为何总有种诱拐的感觉。 　　“不了。”她果断转移话题，“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还没准备食材……”她抿了抿唇，迟疑道，“要不，我们一起去采购？” 　　玄冥二话不说：“好！” 　　曲悠心里一松，回身关上房门：“走吧。” 　　玄冥跟着她往外走，随口问：“你打算做什么？” 　　曲悠掰着手指开始数：“红烧豘排、盐焗稚鸦、砂锅煨鹿筋、酸甜松子鱼、紫瓜煲、素炒白木花，还有个豘骨金珍珠汤。”她歪头看玄冥，“可以吗？有没有不爱吃的食材？” 　　她这段时间逛街特地研究过食材，这些与她在现世吃过的食材类似，加上自带灵气，做成菜品后，应该不会比原来食材差……吧？ 　　玄冥直接点头：“可以。”听起来就挺好吃的。 　　曲悠顿时笑眯了眼：“好，那我们就去采购食材吧。” 　　玄冥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耳朵微微发红。小丫头果然是喜欢上他了吧？啧，虽然是必然结果，可这丫头也太急切了吧？ 　　曲悠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 　　俩人绕过大堂，走出大门。 　　曲悠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白：“我没试过用这些食材，要是做得不好吃，劳烦玄大哥多多担待。” 　　“没事——” 　　“尊主大人！” 　　伴随着噗通两声轻响，一老一小跪在十步开外。 　　是早前那两位爷孙。 　　曲悠下意识停步。这爷孙俩……竟然还蹲守在此？ 　　玄冥跟着停下来，垂眸看着她：“……你尽管做，我不挑食。” 　　那位老者拉着小孩开始磕头：“恳请尊主大人救命！恳请尊主大人救孙儿一命！” 　　曲悠蹙眉，觉得有那么点点不舒服。她看看前后，有几名行人正偷偷往这边打量。 　　玄冥却听而不闻，只看着她：“怎么不走了？” 　　曲悠：“……”她指了指前面，“这，不管了？” 　　玄冥神色随意：“理他作甚。”率先抬脚，“是去北三街吗？” 　　曲悠傻乎乎“啊”了声，看看那犹自磕头的一老一小，迟疑跟上。 　　磕头的老者看到脚步愈近，心下大喜：“恳请尊主大人开恩，救救孙儿！” 　　脚步却径自绕过俩人。 　　老者一惊，慌忙抬头：“尊主大人——” 　　玄冥视而不见，只低头问身侧曲悠：“你以前用什么食材——” 　　“姑娘！”眼看玄冥就要离开，老头慌忙求助他身侧之人，“难道您忍心看我孙儿在此幼年命丧九泉吗？老朽早前与您交谈，便知您心地良善——” 　　玄冥脚步一顿。 　　曲悠以为他要大发善心，轻舒了口气。 　　却听玄冥沉声道：“你接触过他？” 　　“啊？”曲悠愣了愣，“就，早前在此处说了几句——” 　　玄冥瞬间扣上她的脉门，凛冽灵力瞬间涌入。 　　曲悠茫然：“怎么了？” 　　那位老者膝行两步，试图靠近：“求姑娘帮帮老朽，求尊主大人开恩——” 　　玄冥冷冷扫过去：“倘若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动。” 　　老者立马停下，老泪纵横：“求求尊主大人——” 　　“别废话了。”玄冥不耐烦，“回去告诉你主子，我无甚耐性，别再搞这些小把戏。” 　　老者一脸茫然：“尊主大人此言何解？”顿了顿，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拉过身旁孙儿，“尊主大人，老朽孙儿中了魔界的血瘴毒雾……” 　　还是早前与曲悠说的那番话。 　　玄冥却不再搭理他，灵力已经在曲悠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他顺势拉起曲悠的手：“走吧。” 　　曲悠向来不多管闲事，闻言只乖乖跟着走。 　　“尊主大人！姑娘！”膝行的动静从身后传来。 　　玄冥脚步不停，曲悠往后看了眼，开始考虑待会要问问小二，聚灵阁有没有后门侧门什么的—— 　　“砰”地一声闷响。 　　曲悠下意识回头。 　　猩红血雾扑面而来，血雾之后还有寒光乍现。 　　曲悠瞪大眼睛。 　　炙热狂风骤然而起，卷上那铺天盖地的血雾及血雾后的身影，一绞—— 　　天空瞬间清明。 　　还有倏然响起又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叫。 　　待曲悠看清楚，方才跪在他们后面的爷孙俩都消失了。 　　曲悠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玄冥放下手，低头提醒她：“以后不要随意——”对上曲悠惨白的脸，他停下话，后知后觉道，“怎么了？” 　　“玄、玄大哥，”曲悠颤声，“方才那俩人……” 　　玄冥随口道：“死了。” 　　“怎、怎么死的？” 　　玄冥回忆了下：“小的被爆了，老的我杀的。” 　　曲悠：“……”如此恐怖的事情，你为何说得如此轻巧？ 　　玄冥还安慰她：“别担心，他们不会再害人了。”完了解释，“这俩人应当是魔族人，虽不知他们用了什么遮掩的法子，身上没有魔族的气息，但我能闻到味儿……他们若是不惹事不犯事，我权当没看见，动手，不行。”尤其他身边还站着小丫头。 　　魔族在修界做的孽，倘若书写成册，能将六合八荒堆满。 　　曲悠虽是初来乍到，对此也有所耳闻。 　　但，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五讲四美三热爱……这样的她，眼睁睁看着玄冥挥挥衣袖，两条人命——魔命就没了…… 　　她忍不住回想那声闷闷的炸响、那片漫天血雾和凄厉惨叫……胃里一阵翻腾。 　　她下意识低头弯腰。 　　玄冥皱眉，按住她头顶，将她脑袋掰过来：“你怎么了？吓着——” 　　“呕——” 　　被吐了一身的玄冥：“……” 　　这丫头，真的太弱鸡了。 第11章 ——艹！！！ 　　玄冥的衣袍非凡品，曲悠吐出来的污秽自然沾不上。一个清洁咒下去，连地上也毫无痕迹。 　　只是，曲悠这遇事即吐的菜比属性，让玄冥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满。 　　吐完之后缓解许多的曲悠看到那些污秽转瞬即逝，她心虚地偷觑了眼玄冥，弱弱道：“抱歉……是我太没用了。” 　　还算有自知之明。玄冥神色稍缓：“是太弱了，以后再练。” 　　曲悠：……练什么？胆量吗？ 　　未等她问出口，玄冥揪住她后衣领：“先处理正事。” 　　“什么——” 　　失重感陡然传来，周围的房屋转眼变成虚空。 　　曲悠愣了愣，才明白自己被玄冥带着飞离大屿城。 　　就是没想到，玄冥这回竟然主动给她加了挡风的屏障…… 　　玄冥的速度很快，她不过失神片刻，前方便出现飞檐重重的险峻高峰。 　　玄冥带着她直奔险峰顶端，飞入一栋飞檐画栋、气派非凡的大殿里。 　　他急上急下的飞行方式再次让曲悠一阵胸闷欲吐。 　　玄冥将她带到椅边，松开手，打了个响指。 　　曲悠没有逞强，扶着椅子落座，然后小心打量四周。 　　气派的大殿空无一人，但陈设全是各种镶金银丝、嵌金玉石的名贵家具……一看就是玄冥的风格喜好。 　　她看向站在屋中沉思的玄冥，不解：“玄——” 　　外边突然响起笑声：“刚刚才把我撵出去，这会儿就迫不及待——” 　　曲悠欲要抬头，那声音就到了跟前。 　　“哟，这是把人——” 　　玄冥打断：“我遇到了魔族的。” 　　来者正是岑之修。 　　他的视线扫过曲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口道：“过两年就是三界大比，遇到魔族有什么奇怪的。” 　　曲悠这会儿已经缓过许多，忙起身，恭敬行礼——能跟玄冥来往的，指不定修为有多高、年纪有多大，她可不能托大。 　　岑之修颔首，权当回礼。 　　看起来颇为矜傲的态度反倒让曲悠松了口气。这恰恰说明眼前人的身份半点不低。 　　玄冥对他俩的小动作仿佛毫无所察，只淡淡道：“但用血咒刺杀我，不常见。” 　　岑之修神色一肃：“血咒？” 　　“嗯。”玄冥若有所思，“我闭关多年，刚出来就遇到刺杀……魔族是否早有此意？” 　　岑之修：“因为大比？” 　　玄冥摇头：“区区大比，应当不至于。”他掐指算了算，挑眉，“阴九浊恢复了？” 　　岑之修摸了摸下巴：“这么多年，大概吧……不过，他竟然还不死心吗？” 　　“换了你，你会死心？” 　　“说得也是。”岑之修抚掌，“既然都找到你头上了……接下来得小心防范了。” 　　“嗯。传讯各堂弟子……” 　　俩人毫不避讳地开始商议门派事务，曲悠有点尴尬，索性装作欣赏四处陈设，悄无声息还往外走了两步。 　　“……让刑侦堂——去哪？”玄冥侧头看她。 　　曲悠愣了愣，眼角看到岑之修探究的目光，有些尴尬：“我想去外面走走。” 　　玄冥想了想，道：“别走远。” 　　“哦。”曲悠朝岑之修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外走。 　　一路还能感受到身后两道视线，直至出了大殿。 　　她微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到身周环境里。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当就是凌霄殿的地盘。 　　身后是方才的大殿，身周是平整的云白玉石平台。往前，似乎有巍峨檐墙隐在遮天蔽日的巨木之后。两侧栽满花木，错落有致。 　　远山群绕，漫林碧透，云絮环绕，如诗如画。 　　地方还大。 　　曲悠叹为观止，忍不住左顾右盼，四处欣赏。 　　半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偌大的院子，种满花花草草的院子，竟然除了风拂草叶的沙沙声，竟然没有别的声气。 　　没有鸟，也没有虫子？ 　　又是一阵风过，沙沙声不绝入耳。周围愈显安静。 　　曲悠搓了搓胳膊，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从她落地至今，除了方才跟玄冥说话的帅前辈，她是真的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曲悠越想越瘆，开始往大殿方向退—— 　　“丫头。”熟悉的嗓音从后头传来。 　　曲悠精神一震，扭头就冲过去：“玄大哥！！” 　　玄冥顿了顿。 　　曲悠也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忙收起笑容，矜持地道：“前辈。” 　　岑之修笑了笑，并不接话，只对玄冥道：“那我先去忙了。” 　　玄冥随口应了声，视线却一直停在曲悠脸上。 　　岑之修暗叹了口气，转向曲悠，朝她点点头，腾空而去。 　　曲悠：……别说，这样飞来飞去的交通方式，还真特么挺帅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位帅前辈，似乎对她……不太喜欢？ 　　玄冥轻咳一声，拉回她的注意力：“走吧。” 　　曲悠以为是继续去采购，也没问，“哦”了一声，乖乖被带上天。 　　玄冥惯例的一路疾飞。 　　不过，这回飞得有点久。 　　曲悠暗忖，是不是方才事态紧急，玄冥回凌霄殿的速度比较快—— 　　“就这里吧。”玄冥突然开口。 　　曲悠一听，立马运行功法。 　　果不其然，这厢玄冥话音刚落，那股急速下降的失重感瞬间涌上来。 　　这回曲悠有所准备，体感依然难受，但反胃感确实比前几回轻缓许多， 　　玄冥也察觉了，满意不已：“果然就是要多练，下回我再快一点。” 　　曲悠：“……”正欲抗议，视线一扫，傻眼了，“这是哪？” 　　他们现在位于半山腰一处缓坡上，藤蔓杂草丛生，旁有清溪潺潺，远有林木葱葱——反正不是在大屿城。 　　她下意识四处张望，眼角余光仿佛看到身周草叶一阵乱颤，定睛再看，却仿佛什么也没有。 　　玄冥挥了挥衣袖，卷起股风浪将草地上脏污之物清掉，随口答道：“凌云山脉。” 　　凌云山脉，凌霄殿所在山脉，比邻大屿城，连绵上千里，灵气充足，珍兽异草无数，是无数修者历练寻宝之处。 　　曲悠自然知道凌云山脉是何地，问题是…… 　　“来这儿做什么？”她不明白，“不是去大屿城采买食材吗？” 　　玄冥：“那个不着急……你现在炼气巅峰了。” 　　曲悠傻傻点头：“啊，对。”她挠头，“就是不知道怎么筑基。” 　　玄冥淡定：“无事，我带你练练。” 　　曲悠懵了：“练什么？” 　　玄冥指了指只剩下草叶的地面，示意她坐下：“我先教你运行一道口诀。” 　　“……？” 　　玄冥索性按住她脑袋：“坐。” 　　曲悠无奈，只得盘腿坐下：“玄大哥，要教什么也不差这一两天吧？” 　　玄冥摇头：“此事比较重要。”不等她开口，他直接问，“你在野外是不是打不到猎物？” 　　曲悠眨了眨眼，迟疑道：“我只在卧虹山附近巡猎，别的地方没试过……卧虹山的猎物约莫比较少吧。” 　　她初来乍到之时，为了省钱，仗着自己有炼气修为，是试图打猎为生，减少开支的。奈何她在卧虹山翻腾了好几天……回回都找不到猎物，连只兔子都找不到，她只好死心。 　　玄冥又问：“那有蛇虫鼠蚁近过你的身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般问……曲悠仔细回忆了遍，点头：“没有。”她好奇，“不是因为修行，体质改变，导致蛇虫不近吗？” 　　玄冥摇头：“你不过区区炼气期，身体还是□□凡胎，何来体质改变？待你筑基之后，骨肉经受淬炼，灵力附体，才会将低等虫蚁之流排斥于身外。但筑基之后骨肉蕴含旺盛灵力，灵兽也会受到吸引，试图食肉噬骨，夺取灵力。”他语气有些淡漠，“就如修者喜食蕴含灵力的肉菜一般。” 　　曲悠悚然：“那、那以后在野外岂不是很危险？” 　　“不。”玄冥看着她，“对你而言，这些反倒不是问题。” 　　曲悠：“……所以，什么才是问题？” 　　玄冥停了片刻，斟酌道：“你身上会散发……一股气味，寻常蛇虫、灵兽会被这气息威吓，隔着老远就会躲开。” 　　曲悠顿悟：“所以我才打不了猎？” 　　“嗯。” 　　还真是？曲悠懵了，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我身上有什么气味？驱虫药吗？” 　　玄冥：“……”他面无表情，“不是。” 　　曲悠想起俩人刚见面时，玄冥追着她要东西的样子，小心翼翼问：“就是你之前说的，高级材料的味道？” 　　“……算是。”玄冥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反正你知道，只要你身上有这种气味，你在野外巡猎只能等修为上来。”修为上来了，猎物跑得不如她快，自然就躲不开了。 　　“那怎么办？”既然知道是这股味道阻止了她打猎，曲悠自然想解决。 　　“咳，我现在教你一道收敛气息的口诀，你记一下。”玄冥当即开始教导。 　　曲悠听完口诀，默念了十数遍才记下，到发招的时候，却还是磕磕巴巴，半天使不出来。 　　玄冥无奈，按住她脉门，引导她使出这招敛息术。 　　有了他的引导，不到一个时辰，曲悠便将这道术法运用自如，比她根据原主记忆施展清洁术等还要快。 　　曲悠顿时兴奋不已，向靠坐在树荫下的玄冥邀功：“我学会了。” 　　看她练习看到打瞌睡的玄冥掀起眼皮：“……可算学会了。” 　　满腔热情顿时退去。曲悠讪讪然看着玄冥：“很慢吗？” 　　玄冥：“也不算。”他长吁短叹，“这种小法术，难道不是听一遍就会了吗？” 　　曲悠：“。” 　　好吧，她果然资质不佳。 　　玄冥抹了把脸，起身，慢腾腾走过来。 　　曲悠迎上去，随口问：“是不是该回去了？” 　　玄冥挑眉：“回去？训练还未开始呢。” 　　曲悠：“？”不是练敛息术吗？ 　　玄冥抓住她胳膊，飞身钻入山林。 　　曲悠：“！” 　　这丫甚至没开屏障。 　　好在速度不快。 　　俩人在林中穿梭，两旁树影飞逝而过。 　　曲悠顶着风问：“玄大哥，你要带我去哪——” 　　玄冥突然停下。 　　“吼——” 　　野兽的咆哮声响彻山林。 　　曲悠愣了愣，下意识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一头牛般大小，形似野猪，身披长毛的四足兽出现眼前，吭哧吭哧地对着他俩刨地，敌意十足。 　　曲悠大惊，一把揪住玄冥的袖子：“玄大哥，快跑——” 　　玄冥：“不。” 　　“？” 　　玄冥勾唇，侧头看她：“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食材我来点。” 　　“什么——” 　　玄冥握在她胳膊上的大掌微微用力，一甩—— 　　“第一道，毛犇兽。” 　　曲悠瞬间朝着野兽飞去。 　　“吼——”那只野兽同时跃起，飞扑过来。 　　“——艹！！！” 　　狗日的玄冥！！ 第12章 想吃什么？（抓虫） 　　浑身没有一块好皮子的毛犇兽终于轰然倒地。 　　曲悠精神一松，脱力般坐倒在地，双腿更是毫无形象地敞着。 　　喘了片刻，她索性往后一倒，直接躺到枯叶满地的草地上。 　　高大男人飘然落地，皱眉俯视她。 　　“耗时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太弱了。”他嫌弃不已，“这毛犇兽才刚刚后进入通灵阶，比你的炼气巅峰低了不止一阶，你连它都打不过，筑基了也只是废物。” 　　曲悠有气无力地“哦”了声。 　　玄冥：“……”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盯着小丫头看了半晌，转向那头惨遭折磨的毛犇兽，语气更为嫌弃：“你的灵力控制不行，瞧瞧这头毛犇兽，连块好皮子都没有，看着就倒胃口……再打一头吧。” 　　曲悠：“……” 　　是人吗？是人吗？！ 　　她已经拼命了这么长时间，全身灵力都耗尽了，还要再来一只？！ 　　方才若不是她将最后一丝灵力凝成匕首，戳进毛犇兽的脑袋，这会儿她估计要凉了！！ 　　曲悠痛心疾首：“玄大哥你是不是看我哪里不顺眼？我改，我改行不行？” 　　玄冥一怔，不解道：“此话怎讲？” 　　曲悠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你看我还能爬得起来吗？” 　　玄冥冷酷无情：“不过是灵力耗尽，运功一周天便可恢复部分。”有他在旁，既不会受伤，还能放手锻炼，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没错，虽然曲悠方才与毛犇兽“生死搏斗”了一个多时辰，却只是耗尽了灵力，没有受伤。 　　曲悠听懂他的潜台词，下意识摸胳膊摸腿——疼是疼，却是肌肉使用过度的酸疼，和摔倒撞树时的淤疼。 　　衣裳上倒是有好些血污和破口，前者是毛犇兽的血，后者是在追逐过程中被树枝灌木勾破的。 　　她甚至连皮都没破。 　　对比旁边那只挨了无数灵力刀子的毛犇兽，她简直完好得令人惊叹。 　　倘若她记忆没有出错，与毛犇兽对抗的过程中，她确实是挨了毛犇兽好几记顶刺。 　　是玄冥在护着自己？ 　　曲悠顿时觉得这家伙太特么……诡异了。 　　说玄冥不好吧，这人几番出手帮自己。 　　可若说好吧，却天天嫌弃她弱，方才还把她扔向灵兽—— 　　可玄冥护着她，对她没有恶意。 　　曲悠仔细回忆俩人相识以来的细节…… 　　味道。 　　她爬坐起来。 　　玄冥以为她想通了，神色稍缓。 　　“玄大哥。”曲悠盘腿而坐，神色严肃地仰头看他，“我身上那股气味，是不是很像你身上的？” 　　玄冥迟疑了下，点头：“是。”他俩相识正是源于味道，这是瞒无可瞒，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曲悠若有所思，问：“玄大哥，也是因此，你才来指点我修行的吗？” 　　玄冥撇嘴：“是。” 　　曲悠恍然大悟，抚掌：“怪不得！！” 　　有黎耀尘的例子在前，她原先对玄冥是多有戒备。只是玄冥比黎耀尘规矩许多，她才不至于反感。 　　如今一想，或许是她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 　　若是按照她如今的思路，一切都是通的！ 　　玄冥：“……什么怪不得？” 　　曲悠没答话，只抬头看着他，问：“玄大哥，我们俩祖上是不是有些渊源啊？” 　　玄冥皱眉：“你说什么？” 　　曲悠解释：“我是说，你，跟我，是不是，祖上有点亲戚关系？”血脉渊源什么的。 　　玄冥被她的想法惊着了，斩钉截铁道：“没有。” 　　曲悠不相信：“你不是因为我俩身上气味相似才对我多加关照的吗？气味这玩意，大概率还是基因——血脉的问题。”她越想越靠谱，“说不定我俩是表亲。” 　　玄冥面无表情：“不可能。” 　　曲悠挥手，好脾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嫌弃我太废材，不想认我嘛，我无所谓的。” 　　玄冥：“……” 　　小丫头可真敢想。 　　曲悠犹自猜测：“我这边亲人估计是找不到了，要不，问问你父母？”方才在凌霄殿她可是听说了，玄冥的父母还健在呢。她嘿嘿笑，“说不定我辈分比你还——” 　　小腿挨了一记轻踢，曲悠停下说话，抬眸，对上玄冥不满的眼神。 　　“干嘛？”曲悠自觉参透了俩人的渊源，又被毛犇兽折磨了许久，此时放松下来，便有些随意了。 　　玄冥觉察出这几分随意，眯眼看她，半晌，没看出端倪，只淡声道：“胡思乱想要不得，好好练功才是正途。”然后冷酷无情下令，“给你一刻钟，速速运行功法。” 　　曲悠：“……我才刚歇下。” 　　玄冥：“歇了半刻钟了。”他冷酷无情，“一刻钟后，我会再次扔你出去。” 　　曲悠噎住。 　　她索性闭上眼睛，往后一躺：“我累了我要休息——” 　　玄冥气笑了，俯身，抓住她胳膊：“那我们现在就——” 　　“我练我练！”曲悠一秒认输，迅速拍开他爪子，挣扎着爬起来，“我现在就运功！” 　　玄冥挑了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小丫头弱是弱了点，胆子却着实不小。 　　地上的曲悠已盘腿坐好，开始运功。 　　玄冥这才作罢，背过手，站在旁边护法，同时哔哔：“炼气是要炼化灵气，但也是炼化骨肉。每一次将体内灵力耗尽再引入，都是对经脉血肉的锤炼，是为筑基做基础……” 　　运行功法的曲悠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玄冥果然说到做到，一刻钟后，将她拽起来，再次窜入林中。 　　…… 　　这一晌午，曲悠都耗在了这片深山老林里，还特么无法反抗。 　　休息时间一到，玄冥就会直接拽着她去找新灵兽，然后把她扔出去。 　　一晌午时间，她就磨死了两只毛犇兽、一只长毛豘、一只翼羊…… 　　直至暮色降临，玄冥才让她歇下。 　　曲悠累得脑袋发木，听说可以休息了，闭着眼睛就往地上倒。 　　“砰”地一声，荡起一阵落叶。 　　此处草木丛生，林间铺满落叶，摔也摔不疼，就是听个响。 　　玄冥：“……有这么累吗？” 　　“有！”曲悠瞬间睁开眼，恶狠狠剜他一眼，“你是不是要废了我？！” 　　玄冥：“但你的身法速度越来越快，灵力也能凝结成刀，杀伤力更大了。” 　　他说得对……曲悠噎住，放弃般闭上眼。 　　玄冥等了片刻，见她半分不动弹，皱眉：“这回可以休息四个时辰，你确定要歇在这里？” 　　曲悠有气无力：“我没力了……”她闭着眼睛伸手，“劳烦玄大哥带我回去了。” 　　玄冥看到她的胳膊在微微颤抖，顿了顿，难得生出几分心虚。他轻咳一声，道：“回去哪里？今晚在此歇着，明日一早继续练。” 　　曲悠：“！”她迅速睁眼，声音都变了，“明天还练？” 　　玄冥顿了顿，道：“当然。” 　　曲悠哀嚎一声：“大哥，要不你还是放弃我吧？我走出去绝对不会跟你攀亲戚、坠你名声的！！你就让我安心当一个废柴吧！” 　　玄冥：“……”他板起脸，“胡说八道。” 　　曲悠继续瘫着：“当废柴多好啊，既不需要努力，也不用挣扎，每天混吃等死——喂！！” 　　玄冥懒得再与她啰嗦，俯身，拽住她胳膊，腾空而起。 　　曲悠：“……” 　　打不过，还能咋地？ 　　而且，她真的太累了。 　　她今日不停聚集灵力于双腿、双手，腿要躲避灵兽攻击，不停跳跃腾挪，手要甩发灵力小刀，攻击灵兽。一天下来，她的胳膊跟腿都在微微颤抖。 　　既然玄冥非要拽她离开，她索性双手攀住他胳膊，整个人靠到他身上。 　　玄冥身体一僵，差点把她扔出去。 　　曲悠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半点没有察觉。 　　玄冥飞快扫了她那精致小巧的五官，抿了抿唇，放慢速度。 　　很快，玄冥就找到合适歇息的地方，迅速降落。 　　累得快睡着的曲悠被这失重感一激，下意识该抓为搂，紧紧抱住手里东西。 　　柔软的部位瞬间贴上结实的胳膊。 　　玄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迅速朝着地面挥出股袖风，才将身型稳住。 　　然后迅速抽出胳膊。 　　“你这丫头！！”玄冥气急败坏，“怎可如此轻浮——” 　　“砰！” 　　曲悠正面朝下，摔到地上。 　　此处是玄冥特地挑选的休息地，挨近溪流，草木稀少，裸露的地面还能看到些许石块。 　　曲悠这一摔，磕得比方才重多了。 　　玄冥：“……” 　　曲悠将自己脑袋从地里□□，生无可恋道：“大哥你真的跟我没仇吗？” 　　玄冥：“……” 　　曲悠慢腾腾坐起来，摸了摸额头：“嘶，起包了。”还被野草划了几道。 　　灵力耗尽，又毫无防备，可不就得遭殃。 　　真特么的……打了一天灵兽都没有受伤，倒是摔一跤受伤了。 　　玄冥的视线滑过她脸上的血痕和肿包，心虚得撇开视线，嘴硬道：“我就说你太弱了吧。” 　　曲悠瞅他一眼，发现几分端倪。她想了想，委屈兮兮道：“我灵力耗尽了还未恢复。” 　　玄冥一窒。 　　曲悠再接再厉：“我还只是炼气期，还未辟谷，还打了一天灵兽……” 　　玄冥：“……” 　　曲悠狠狠掐了把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我好饿。” 　　玄冥语气干巴巴的：“……你想怎样？” 　　曲悠双眼一亮，生怕露馅，连忙低下头，软声问道：“玄大哥有没有吃的？” 　　玄冥翻了翻芥子空间，抿唇：“……没有。”说完忙又补了句，“都不适合你这修为吃用。” 　　曲悠还未筑基，若是吃了阶层太高的灵物，吸收不了，会爆体而亡的。 　　曲悠自然知道。 　　她也不是图他那些高阶材料。 　　她装作擦拭眼泪，声音又委屈又可怜：“那玄大哥可不可以帮忙打只我能吃的灵兽回来？”她猎杀的那几只灵兽，全都血肉模糊，被玄冥从头嫌弃到尾，一头都没给留下来。 　　既然如此……趁他理亏，奴役他！ 　　玄冥看她擦拭眼泪，心里暗道，太弱了，不过是打几只灵兽、饿一饿肚子、再摔一跤……这就要哭了？还敢支使本尊？！换了别人，他早就一巴掌拍扁了。 　　他这般想着，便张口—— 　　“……哦。想吃什么？” 第13章 几岁？ 　　曲悠顿了顿，随口说了个灵兽名字。 　　玄冥抿了抿唇。他应该严厉呵斥这死丫头，让她体会世事艰辛、修途艰难…… 　　“在这等着。” 　　话一出口，他立马皱起剑眉，恼怒般甩袖离开。 　　看到那身金黑消失不见，曲悠慢慢放下揉眼睛的手，有些怔愣。 　　玄冥，这么好说话的吗？ 　　前面操/练她的时候那个冷酷无情，转头怎么就乖乖的？ 　　好像是从…… 　　曲悠下意识摸了摸额头肿包，再抚过那几道有些微刺疼的血痕。玄冥是不是—— 　　打住打住，冲玄冥训她那股狠劲，想啥呢？远房亲戚呢！ 　　曲悠拍了拍脸颊。 　　以玄冥的修为，打猎的速度不会慢，她得赶紧准备起来。 　　她刚才没撒谎，她是真的快饿死了。 　　顶着酸胀的经脉，曲悠咬牙推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飞快运转一周天后，终于是恢复些许力气。 　　她慢腾腾爬起来，打量周边环境。 　　脚下是处缓坡，丈许开外有道潺潺溪流。暮色渐浓，霞光洒在水面上，加上青山绿水的倒影，真真有几分山水诗意。 　　此处背阴，离林子又有些距离，地上藤蔓杂草稀疏，些许山石裸露，愈靠近溪流，草蔓越稀，石头越多。 　　曲悠抚掌。是个适合野炊的好地方啊！ 　　还等什么？ 　　曲悠麻溜走到溪流边，将储物袋里的炊具、厨具一一取出，就着溪水洗刷。 　　然后选了个合适位置，堆石垒灶。 　　正忙活灶台呢，一阵微风拂过—— 　　“你要的春山兽。” 　　玄冥回来了。 　　曲悠连忙回头，先看向他手里提着的春山兽，再看他，双眼亮晶晶地：“这么快？” 　　春山兽是一种似鹿似马的小灵兽，攻击力不高，不过速度奇快，尤擅匿踪，寻常很难找。 　　她方才是气不过想刁难玄冥，才特地提了这种猎物…… 　　她猜到以玄冥的修为速度会很快，但没想到这么快。 　　玄冥真厉害。 　　玄冥似乎愣了愣，然后移开视线，傲然道：“区区春山兽，自然手到擒来。” 　　“是是是，玄大哥最厉害了！”曲悠连连应和。 　　她应得自然，玄冥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曲悠没管他，继续倒腾手里的简陋土灶。 　　玄冥将春山兽扔到地上，转头再看，发现她还在慢慢砌灶，皱眉：“这等小事都弄不好。” 　　曲悠已然习惯他的日常嫌弃了，头也不抬道：“快了快了。” 　　玄冥走前两步，看她垒灶。 　　曲悠抽空瞅了他一眼，见他真站着不动，一努嘴：“你要是闲着没事，去把春山兽宰杀了呗。” 　　玄冥：“……春山兽是我打回来的。” 　　曲悠已经将注意力放回简陋灶台上：“我知道啊，可是，你看我今天真的太辛苦了……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就拜托你了！” 　　玄冥：“……你在支使我干活？”臭丫头这是要上天了！ 　　曲悠义正言辞：“怎么是支使了？我分明是在拜托你。你杀春山兽，我做饭，我俩同心协力，才能早早吃上晚饭！” 　　玄冥瞬间涨红了脸。 　　别以为他没看过市井小话本，话本里都是男人干粗活、女人做饭的。 　　还说什么“同心”协力…… 　　死丫头是不是又在勾引他？！ 　　玄冥张口便要训斥，视线落在她额上的红肿上，又把嘴闭上了——算了，这丫头还小，以后好好教吧。 　　曲悠凝聚灵力，将不规则的石头削平整，摆好，抬头：“你怎么还站着啊？一会儿要天黑了。” 　　玄冥：“……” 　　他在深渊暗狱那种地方都能来去自如，难不成天黑了他就看不见吗？ 　　死丫头这是看不起他！ 　　不过区区小兽！！ 　　玄冥眼底闪过厉芒，也不挪动，视线一转，看向那只被他扔在地上的春山兽。 　　下一瞬，春山兽腾空而起，飞向溪流。 　　曲悠等半天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他盯着溪流，顺势跟着转过去。 　　溪流潺潺，霞光灿灿，没有任何问题。 　　曲悠不解，正欲收回视线，眼角陡然发现不妥——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隐在某处溪流之下，飞快旋转。 　　若非溪水灵动，她应当第一眼就能看出。 　　她刚要仔细打量，那团黑影便“哗啦”一声从水里窜出，飞到她面前。 　　是一只剥光了皮毛、开膛破肚的春山兽。 　　“好了。”玄冥有些自得，“不过宰杀区区小兽，也值得你这般推三阻四的。” 　　曲悠急了：“内脏呢？你都给扔了？” 　　玄冥不以为意：“那些脏污之物——” 　　曲悠迅速指挥他：“肯定没冲远，赶紧捞回来！” 　　玄冥：“……” 　　最后，春山兽的内脏还是被神通广大的他给捞回来了。 　　曲悠眉飞色舞，拿盆装着这些东西哒哒哒跑去溪水边清洗。 　　玄冥欲言又止。 　　拿这个世界特有的竹盐将内脏洗吧洗吧干净，曲悠又哒哒哒跑回来，开始处理春山兽。 　　春山兽足有小猪仔那么大，一顿肯定吃不完。 　　曲悠挑了块平坦石头，拿溪水冲刷几遍，春山兽摆上去，翻出菜刀，“剁剁剁”几下，将其分成几大块，再挑出一部分，塞到储物袋里。 　　剩下的兽肉全部剁成小块，一股脑塞进锅里。 　　再从储物袋摸出调料品，洗切放入。 　　要加水的时候，曲悠下意识将手伸到锅上，好悬在最后一刻想起身边还有人。 　　她惊出一身冷汗，偷觑玄冥。 　　后者不知何时摆出张华丽卧榻，这会儿正靠在软枕上，惬意地翻着书册。 　　若不是他身周都是乱石杂草，还以为他躺在哪个休闲度假区里。 　　曲悠无语极了。 　　察觉她的视线，玄冥抬头，扫了眼她那堆锅碗瓢盆，问：“好了？” 　　曲悠：“……没有，稍等片刻。” 　　“哦。”玄冥再次低头，专注得仿佛在看什么高深秘籍、机密材料。 　　曲悠好奇他在看什么书，奈何封面朝向另一边，她完全看不见。 　　她皱了皱鼻子，悻悻然转回去，拿了盆去溪边装水。 　　故作淡定的玄冥扫了眼她的背影，再回到书册上时，唇角便忍不住勾起。一会儿功夫都看他几回了，小丫头一定很喜欢他吧？ 　　曲悠装了水回来，倒入锅里，再往临时灶台底下塞入火木，点燃，开始炖肉。 　　这么多兽肉，焖炖需要一点时间，曲悠翻出一个小锅，跑去溪流边装了大半锅溪水，小心端回来，架在另一口灶上，点火，开烧。 　　然后便没活儿了。没有空余的灶眼可用，没有做主食的食材，也没有素菜。 　　这世界特有的火木，手掌大小能烧一两个时辰，也不需要她看火…… 　　曲悠呆了片刻，瞅了眼犹自看书的玄冥，干脆盘腿打坐，运功恢复。 　　玄冥一直注意着这边，见她主动练功，满意极了。 　　放下当掩护的书册，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曲悠额头的肿包上。 　　他的视力很好，隔着老远，也能看见其肿包已由红转紫，落在曲悠白皙脸上，愈发刺眼。 　　啧，人族真是太弱了。 　　但那块紫色淤血，着实令人生厌。 　　玄冥想了想，摸出盒东西，扔到她怀里。 　　正在运功的曲悠吓了一跳，差点岔气。 　　待看清怀里只是一玉盒，她立马瞪向玄冥，恼然道：“你没看到我正在运功吗？突然砸个东西过来，我要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玄冥：“……你一炼气期，走什么火入什么魔？” 　　曲悠：“……” 　　修为太低，连走火入魔都不够格吗？ 　　曲悠憋屈，忿忿捡起玉盒，问：“这是什么？” 　　玄冥有些不自在：“伤药。”完了下巴一抬，嫌弃道，“看看你那脸，有碍观瞻。” 　　曲悠：“……”怎么会有人把关心的话说得真么欠揍？！ 　　她懒得搭理这家伙，低头观察玉盒。 　　玉质剔透冰凉，通体青碧色，上雕素雅的缠枝纹，是与玄冥身上衣物配饰截然不同的风格。 　　她顺口问了句：“这是别人给你的吧？” 　　玄冥已经低下头，极其自然地翻了页书：“用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曲悠：“……” 　　她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旋开玉盒，露出里头浅淡近乎透明的药膏，闻之还有淡淡清香。 　　曲悠看了眼仿佛在专心看书的玄冥，低下头，挖了点药膏，摸索着糊到额头肿块上，抹开。 　　清凉之感随之晕开，额上那股闷痛的肿胀之感瞬间消失。 　　曲悠下意识摸了摸，惊叹：“好像消下去了？这药好厉害啊！” 　　玄冥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得意：“那是自然。”他堂堂凌霄阁尊主，手里的药物岂是凡品？若不是她修为低，他还有更好的药呢。 　　曲悠连连点头。 　　玄冥又道：“这药太低级了，我用不上，你收着吧。” 　　曲悠放下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玄大哥。”顺手拧上玉盒，准备往储物袋塞。 　　玄冥的声音带着不悦：“你收起来作甚？脸上不是还有伤吗？” 　　诶？他不是在看书吗？怎么知道自己只擦了额头？ 　　等会，他还注意到自己脸上有擦伤？ 　　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曲悠想不明白，索性抬头看他。 　　对上玄冥不悦的神情，她下意识回答：“脸上的只是小擦伤，都已经结痂了，别浪费了好药。” 　　玄冥：“这算什么好药……让你擦便擦，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曲悠无语：“真是抱歉，我还真是娘们。” 　　玄冥：“……” 　　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胸部上——脸红了。 　　曲悠：“……” 　　她都没脸红，丫脸红个屁！！ 　　她面无表情：“玄大哥贵庚了？”都是成年人，装什么纯情少年？ 　　玄冥瞬间回神，飞速挪开视线，干巴巴道：“一千多了吧。记不清楚了。” 　　曲悠：哦，还是个老流氓。 　　——等等，几岁？？！！ 第14章 跺脚！（抓虫） 　　曲悠脱口而出：“你一千多岁？” 　　“当然。”玄冥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曲悠不信：“骗我的吧？” 　　玄冥转回来，眯眼看她：“我堂堂凌霄阁尊主，什么时候需要骗人？再者，大屿城何人不识我玄冥？我的年龄并非秘密……你为何不知？”是故意引他关注吗？ 　　曲悠心虚了一秒，立马又理直气壮：“我一直待在卧虹山，最远的地方就去过临江城，宗门里的人也不讨论这些……我从哪里知道啊？” 　　玄冥盯着她看了会，唇角勾起：“你撒谎。你不是在大屿城卖食物吗？”小丫头果然是故意的。 　　曲悠无语：“赚钱都来不及呢，谁有空去了解这些啊！”她很好奇，“所以，你真的一千多岁了？”她瞪大眼睛，努力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玄冥被看得不自在，佯装不耐烦：“看什么看？有没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曲悠：“……我瞻仰一千多岁的前辈，需要什么矜持？我才二十多，还是小姑娘，你想什么呢？” 　　玄冥顿时怒了：“你嫌我老？！” 　　重点是这里吗？！曲悠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上千岁。” 　　玄冥瞬间如春风化雨，傲然道：“那是自然，我正值青壮。” 　　曲悠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上千年的青壮年？亏他有脸说。 　　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尊主，自恋得一笔！ 　　好在锅子开始咕嘟咕嘟，曲悠顺势转回去，不再接这个话题。 　　烧开的是曲悠装水的小锅。 　　曲悠将烧了一半的火木扒拉出来，捣灭火，起身，端起一锅开水，走几步，搁进溪流里，用清凉的溪流给锅子降温。 　　玄冥见她不说话，抿了抿唇，继续捏着书本装模作样。看一眼文字，看一眼溪边；再看一眼文字，再看一眼溪边…… 　　半晌，他觉出不妥，忍不住问：“你蹲那儿作甚？” 　　曲悠头也不回：“等水晾凉。” 　　玄冥：“？” 　　曲悠解释般来了句：“我口渴，这样快一点。” 　　玄冥：“？” 　　听不明白，他索性翻身下榻，大步走至其身后，俯视她，及她面前的锅子，再问：“你在做什么？” 　　曲悠仰头，对上他微皱的眉峰，眨了眨眼，指了指跟前的小锅，道：“给烧开的水降降温，我要喝。” 　　玄冥低头看看她，再看看那小锅，眉峰皱得更紧了：“喝？” 　　曲悠仰得脖子酸，低下头，摸了摸锅沿，笑道：“对啊，我大半天没喝水了，渴死了。” 　　玄冥仿佛终于明白，疑惑地扫了眼她后脑勺，甩了甩袖子：“用寒冰术即可。” 　　话音刚落，小锅边沿流动的溪流陡然停滞，转瞬凝结成冰。 　　曲悠：“！” 　　牛逼！！ 　　再摸锅沿，已经由滚烫变成凉丝丝的。 　　曲悠开心极了：“可以了可以了！谢谢玄大哥！” 　　聚起灵力刀，手起刀落，破开冰块，取出锅子，搁到溪边卵石地。 　　接着掏出杯子，搁到地上，端锅倒水。 　　杯中水八分满后，她才放下锅，端起水杯，转身递给玄冥。 　　“呐，没有茶叶，玄大哥将就一下吧。” 　　玄冥不解：“这是何意？” 　　曲悠：“喝水啊……我知道你修为高，多少喝一点润润嘛，杯子是我新买的，没用过的呢。” 　　她家乡方言比较软和，说话习惯带尾音。 　　来到这里之后，发现大屿城、临江城都是讲类似的语言，只有口音有些许不同。 　　原主不爱说话，她除了在卧虹山几位熟悉的师姐、管事面前会注意些语音，别的时候还是按自己习惯说话。 　　加上这一天下来，她对玄冥的戒备早就去得七七八八，说话做事愈发放松。一不注意，家乡的语调就出来了。 　　落在玄冥耳中，便有了别的意思。 　　他唇角微扬，愉悦地接过杯子：“那我勉为其难喝一点吧。” 　　曲悠翻了个白眼。听听，多欠揍。 　　玄冥仰头将水干了，完了发现曲悠也蹲在那儿咕嘟咕嘟地喝水。 　　还连喝两杯。 　　玄冥看看手里陶杯的大小，回忆了下人族对食物、水源的需求量，皱起剑眉：“你既然如此口渴，为何不趁歇息时喝一点？难不成我会不许你喝吗？” 　　曲悠灌了两杯水后终于缓过来，闻言摇头：“你突然带我来训练，我没有准备，哪来的水？” 　　玄冥：“……？” 　　曲悠缓了渴意，终于顾得上别的。她就地坐在溪边石块上，翻出一个水囊，拧开塞子，用腿夹住，再端起旁边剩下大半凉白开的锅子，小心翼翼往水囊里灌。 　　玄冥看着她动作，一脸懵逼。 　　锅里剩下的水还不够灌满水囊，曲悠将水囊塞紧，扔回储物袋，又提起锅子，吭哧吭哧地去溪流里装水，抬回灶台，继续烧下一锅。 　　玄冥亦步亦趋跟着她，见她终于停下，忙问：“你倒腾这些作甚？” 　　曲悠正拿着勺子搅拌那锅春山兽肉，随口问了句：“什么？” 　　玄冥踢了踢刚上灶的小锅，将其踢得歪了歪，锅盖差点滑下来。 　　“这个。”他道。 　　曲悠吓了一跳，连忙扶正锅子，责怪道：“你干嘛？不就烧个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烧水？”玄冥不解，“为何要烧？” 　　曲悠眨眨眼，恍然大悟。是了，这些没学过科学理论的土著不知道水要烧开了喝…… 　　她站起来，仔细给他解释：“这是生水，没有经过消毒过滤，很多细菌、病菌的。要是不烧开，喝了容易闹肚子、生病的。” 　　玄冥：“……有毒？过滤是何物？细菌、病菌又是何物？” 　　曲悠轻咳一声：“毒不一定，预防万一而已。细菌、病菌啊……”她挠了挠腮，“大概就是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灵物？对身体有碍的那种。至于过滤，就是将这些东西筛掉、杀死的意思。” 　　她谆谆善诱，“所以，我们要养成良好的饮水习惯，保持健康的体态。” 　　玄冥听得一脸茫然：“修者筑基后，便脱离了凡人范畴，金丹后更是无病无疫。水中区区杂物，何须忌惮？即便这些对身体有碍，运功排出便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曲悠愣住。 　　玄冥犹自继续：“再者，凝水术是修行者基本的五行功法。凝水术凝结出来的水源，总不至于还有这些……毒物、病菌。” 　　曲悠：“……”她犹自挣扎，“空气中的水分子也会与灰尘结合的，不然你以为云是怎么来的？” 　　玄冥：“不可能，凝水术不是引水术，后者是引动、搬运水源，前者则是直接引动身周水元素，凝结成水，乃世上至纯至净之水……何来不洁之物？” 　　曲悠傻眼了。 　　玄冥低头看她：“你怎么干出这种傻事？被谁忽悠了？” 　　曲悠：“……是我洁癖，是我自讨苦吃。” 　　洁癖。听词辨意。 　　玄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 　　曲悠看着他呢，自然没有错漏他脸上的复杂，抿了抿唇，又补了句：“也是我凝水术没练好。” 　　她来到这里便有灵泉相伴，凝水术是什么东西？她用不上，自然没有练。 　　玄冥无语地看着她：“你还弱得理直气壮了？”连修者最基本的凝水术都没学好，怪不得弱成这副德性……她这些年都是怎么修行的？“我本以为你挺聪明，怎么半点分辨不出这些蠢事？” 　　讲卫生烧个水都要被嘲，曲悠恼羞成怒，一跺脚：“你管我！我就爱烧水喝！谁规定不许烧水喝的吗？” 　　玄冥呆了呆：“……没有。” 　　她方才跺脚了！ 　　话本里说了，姑娘家撒娇就爱跺脚！ 第15章 修真界碰瓷 　　曲悠只是一时恼怒，吼完便反应过来，心虚地低下头，乖乖等着挨骂。 　　玄冥嘴毒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以前也不是这般气性大的人，怎么今天就没忍住呢。 　　况且，人家好好儿给她解说常识，她做什么发脾？ 　　曲悠懊恼低头，半晌才发现玄冥一直没吭声。 　　她抿了抿唇，偷偷抬眼，对上玄冥直勾勾望过来的黑瞳。 　　实话说，玄冥长得不错，剑眉深目，高鼻薄唇，兼之身高腿长……若不是杀马特外形，他这模样，搁现代都是男神级别的。 　　但他若是不笑，站在那儿，便透出几分锋利之感。 　　总之，乍一看挺吓唬人的。 　　曲悠本就心虚，对上他那双黑瞳，以为他不高兴，再次低垂脑袋，乖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对您大吼大叫的。” 　　因生长环境，她打小乖巧不惹事，道歉次数极少。这回自觉理亏羞愧，道歉出口，脸上也跟着冒了热气。 　　“以后您再骂我，我一定不顶嘴……我也会好好练习术法，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无人回应，她越说越小声，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尴尬。 　　转念一想，玄冥都一千多岁，光按年龄就不知道是祖祖祖…几辈的人，她服个软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只是，这丫怎么还不说话？ 　　曲悠又等了半天，小声问道：“玄大哥？” 　　玄冥回神，视线从她泛红的耳朵尖上挪开，慢吞吞道：“谁生气了？我是这么心胸狭窄之人吗？” 　　曲悠心里一松，立马抬头，眼巴巴看着他：“真的吗？” 　　玄冥瞟了她一眼，想说什么，鼻子抽了抽，皱眉看向炉灶，提醒道：“赶紧看看你的春山兽肉，没闻着糊味吗？” 　　曲悠惊叫了声：“我的肉！”再顾不得他恼不恼，飞快转身蹲下，迅速将灶里的火木扒拉出来，然后拿勺子搅拌锅里的兽肉。 　　仔细翻找一遍，发现只有锅底几块肉微微焦黄，曲悠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糊了，幸好玄冥味觉灵敏。 　　肉炖好了，该开饭了。 　　闻着香喷喷的肉香，曲悠更饿了。 　　她迅速装满一碗肉，端去送给玄冥。 　　后者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那张卧榻上，正靠着软枕发呆，看到递到面前的碗筷，皱眉，问：“给我作甚？” 　　曲悠茫然：“啊？你不吃吗？” 　　玄冥：“……我已辟谷多年了。”再者，春山兽的灵力太低，他吃了还得费劲巴拉将其炼化排出杂质。 　　曲悠垂下眼睑，有些失望：“……哦。” 　　慢吞吞收回手，她准备将肉端回去自己解决。 　　垫在碗底的手指陡然被温热的大掌托住。 　　“算了。”玄冥坐起来，眉峰微皱，似有万分不乐意，大掌却稳稳托住她手上的碗，“给我吧。” 　　曲悠怔了怔，飞快缩回手：“啊，好。”待他接了碗筷，迅速转身往回走。 　　在玄冥看不到的地方，曲悠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总觉得上面还残余着隐隐约约的炙烫。 　　俩人各坐一边，低头吃肉。 　　没有配菜没有主食，曲悠吃了两碗就腻得不行，撂了筷子。 　　刚开始说辟谷不吃的玄冥，却连吃了两碗，见她撂筷子，问她：“你不吃了？” 　　曲悠摸了摸肚子，摇头：“饱了。” 　　玄冥点了点头，直接连锅端起，搁在石块上，他一甩衣摆席地而坐，就着大锅开始扫荡。 　　曲悠：“！？” 　　然后她才发现这位杀马特大哥的吃相有多彪悍——夹一块肉扔嘴里，咔吧咔吧嚼了，咽下，再夹一块…… 　　曲悠看得目瞪口呆。 　　她记得自己剁肉的时候，是连骨带肉的。 　　这丫是连骨带肉一块儿嚼了？ 　　修为高了不起啊？修为高就能啃骨头吗？ 　　曲悠不过恍了下神，剩下的半锅春山兽就全被玄冥吃光了。 　　因为明天还要接着训练，以今日的训练强度来看，明日玄冥估计不会给她留太多时间……所以她这一大锅，是打算留一大半当明天的口粮的。 　　真一大锅，足足半只春山兽。 　　全被玄冥吃了。 　　曲悠忍不住打量他那平坦的腹部，咽了口口水，问：“玄大哥，你还好吧？” 　　玄冥一抹嘴，不解：“什么好不好的？”完了开始点评菜色，“虽然肉质不好，味儿还算不错。下回做多点。” 　　曲悠：“你、你还没吃饱？” 　　玄冥：“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曲悠风中凌乱。难道修为越高，消化越好，所以胃口越大？ 　　玄冥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吃完东西，往嘴里扔了两个小水团，又回到卧榻上歪着。 　　曲悠带着震惊收拾东西，洗洗刷刷完毕，她蹲在溪水边，开始发呆。 　　半晌，她死心般长叹了口气，接连给自己扔了几个洁净术，慢吞吞站起来。 　　施了术法后，她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血渍、泥渍全都消失，只余下勾破的口子记录了她今天的浴血奋战。 　　玄冥飞快收回视线，假装看书。 　　曲悠开始四处转悠，东边看看，西边走走，不自觉便离溪岸越来越远。 　　玄冥眉峰越皱越紧，待看到她已经快扎进林子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找什么？” 　　“啊？”曲悠闻声回头，眨了眨眼，道，“我想找块平整的地儿歇息。” 　　这会儿都快天黑了，玄冥说了只给她四个时辰，她得抓紧时间。 　　只是荒郊野外的，溪水边乱石多，看着就不适合躺，她就往草叶茂盛的地方走了。 　　玄冥拧眉：“你这小身板能占多大地儿？”随手一指，“坐这儿。” 　　曲悠：“……坐？”她瞬间领会其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要睡觉，躺下来的那种。我现在才炼气期，需要充足的睡眠，你不能剥夺我睡觉的权利！” 　　丫是不是想让她直接打坐一整夜？是不是人？……哦，都上千岁了，还真不算是人。 　　“……”玄冥轻啧了声，“真是麻烦。” 　　曲悠听见了：“您自己都躺着——”卧榻呢。 　　“砰”地一声响，俩人中间多了张华丽卧榻，比玄冥身下那张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冥下巴点了点：“呐，躺吧。” 　　曲悠：“……”这位大哥究竟带了几张卧榻？ 　　她忍不住往其腰间扫视，对他的储物空间极其好奇。 　　玄冥挑了挑眉：“看什么？” 　　曲悠盯着他腰上那一串闪亮的宝物，随口问道：“您的储物袋究竟有多大？” 　　玄冥嗤笑：“什么储物袋？早八百年就不用这玩意了。” 　　“啊？” 　　玄冥拍拍丹田部位，道：“我有自行开辟的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 　　曲悠曾听师姐们讨论过，那是大能们在自己丹田紫府里开辟的一方小世界，在那个小世界，创造者能随意捏造自己想要的环境、气候，甚至还能圈养生物…… 　　除此之外，芥子空间是世界上最安全隐蔽的地方。若无主人引导，外人完全无法进出，更勿论偷取里面的东西。 　　想到自己那个仅有一米立方大小的储物袋，曲悠柠檬了。 　　玄冥仿佛察觉她的心情，勾唇：“羡慕？” 　　“那是自然。”可羡慕也羡慕不来。 　　玄冥轻咳一声：“以后带你看看。” 　　曲悠没有放在心上，还为他的大方道谢：“多谢啦，不过还是免了。您那里不知道塞了多少好东西，我怕我看了要酸死了。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玄冥：“……哦。” 　　曲悠已经麻溜爬上那张新卧榻，舒服地一躺，笑呵呵朝他道：“那我休息了，明儿还得训练呢。” 　　“去吧。”玄冥跟着歪回卧榻，望向夜空里闪烁的繁星。 　　曲悠见他也躺下了，抿了抿唇，轻声道：“玄大哥晚安。” 　　玄冥：“……嗯。” 　　曲悠是真的累，有睡觉的地方，又有玄冥在旁边，她安心得不得了，翻过身，闭上眼睛，没多会儿就睡过去了。 　　听到曲悠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缓，玄冥慢慢将视线转回来，落到她身上。 　　…… 　　接下来几天，玄冥带着曲悠一直泡在山林里，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除了晚上四个时辰的吃饭歇息时间，余下时间都在找怪打怪。 　　饿了吃肉，渴了凝水，脏了洁净术…… 　　几天下来，曲悠的灵力运转愈发熟练，身轻如燕、纵跃自如，聚灵匕首更是随心而发，与灵兽打斗时，再也不会被撵着跑，还能逮着灵兽的弱点伺机反击。 　　玄冥满不满意她不知道，曲悠自己是满意得不得了，对照顾她、教导她的玄冥更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感恩。 　　玄冥这几日不光护着她让她不曾受伤，还会时不时给她讲解一些运功、打斗的小技巧，让她的身法、功法进步神速。 　　原以为这种日子要持续一段时间……直到玄冥收到一张传讯符。 　　传讯符与传音石不一样，比较高阶的符法，不光需要金丹期的灵力支撑，还要求能测算出接收方的大概位置，寻常修者很难用。 　　彼时，曲悠正坐在旁边运功恢复，看到落在玄冥掌上的传音符，忙道：“我先回避一下——” 　　玄冥：“无妨。”随手往传音符上打了道灵力。 　　清朗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几分沉重和严肃。 　　“师兄，归一宗被灭门了。” 　　玄冥神色瞬间严肃，收掌，看向曲悠。 　　曲悠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训练，结束了。 　　*** 　　在玄冥离开后的第十六天，曲悠顺利筑基。 　　曲悠又在聚灵阁里巩固了几日，癸酉年八月初八到了。 　　曲悠换上干净的衣裙，带着那块刻着“招”字的祥云纹木牌，前往大屿城东街广场。 　　今天的大屿城非常热闹。修者如云，妖族出没，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修者便罢了，全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再长也长不出花儿来。让曲悠兴奋的是满大街的妖。 　　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妖族出没。 　　脸带斑纹的男人，摇着尾巴的妇人，背上带着翅膀的老者，竖着尖耳的姑娘…… 　　土包子曲悠恍惚以为自己撞进了什么cosplay聚会。 　　她一边随着人群慢慢向前，一边四处张望，兴奋得宛如在逛大观园。 　　这一心二用的，便撞上人了。 　　“啊——！”那人惨叫一声，就地一躺，捂着胸口直哎哟，“有、有人暗算我！！” 　　只是肩膀碰了人的曲悠：“……” 　　修真界，也兴碰瓷吗？ 第16章 考试 　　曲悠还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就听见破空声响—— 　　“啪！”细长黑影狠狠砸在那人身侧。 　　“哎哟阿雪你看着点啊！” 　　“起来！”娇斥声响起。 　　那人捂着胸口：“我都摔倒了你还凶我！” 　　女声：“你一天要摔十次八次，扶什么扶？没废就自己起来。” 　　躺在地上那人垮下脸，磨磨蹭蹭爬起来。 　　曲悠：“……”看来不是来讹她的。 　　“德行！”女声嗤道，转回来，看到边上站着的曲悠，顿了顿，“是你？” 　　曲悠眨了眨眼，望过去，也认出来了：“啊，小姐姐好！” 　　是之前在聚灵阁门口见过的红裙姑娘。 　　今日她没有穿那身鲜艳的红裙，而是换了身低调点的鹅黄短袄橘色长裙，鲜嫩俏丽，比上回见面倒是少了几分冷漠。 　　只见她上下打量曲悠，挑了挑眉：“筑基了？恭喜。” 　　语气冷冷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曲悠：“谢谢。”她也不问这位姑娘是什么修为。 　　她自己对修为这些东西还是一知半解，看不出来，不是比她高阶就是比她高阶，没啥好问的。 　　方才摔倒碰瓷的男人凑过来：“阿雪你认识这位姑娘啊？” 　　阿雪姑娘：“不认识。” 　　男人：“……” 　　曲悠有点好笑。 　　阿雪姑娘再次转回来：“你也是来参加遴选的？” 　　曲悠点头：“嗯，你们也是吗？” 　　“对啊。”男人站在阿雪姑娘身边，打量她一番，笑道，“小姑娘一个人呢？” 　　曲悠笑而不答，只看着阿雪姑娘：“上回谢谢小姐姐提醒。”她压低声音，“那俩人果真是魔族的。” 　　阿雪姑娘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嗤笑，“是不是着了那俩人的道？” 　　曲悠忙摇头：“没有……反正他们是已经死了。” 　　阿雪姑娘也不细问，点点头：“哦。” 　　虽然这位姑娘看起来又傲又凶，但曲悠对她却挺有好感，遂主动发问：“小姐姐现在还住在聚灵阁吗？” 　　“嗯，乙字九号。”阿雪姑娘说完看着她。 　　曲悠顿悟，笑道：“我住丁字十二，回头我去找小姐姐喝茶？” 　　阿雪姑娘：“好。” 　　半点没有歧视她住丁字房的意思。 　　曲悠好感更甚了。 　　俩人说了几句，陡然便没话了。 　　男人忍不住笑：“我说你们两个……” 　　曲悠俩人同时看他。 　　男人笑得不行：“你们都聊到下回相约了……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自己，交朋友也得知道朋友叫什么名字吧？” 　　曲悠：“……”不怪她，这位阿雪姑娘说话直来直去的，她被带歪了。 　　阿雪姑娘似乎毫不在意，转回来看她：“我叫高晴雪。” 　　曲悠：“我叫曲悠，曲艺的曲，悠然的悠。” 　　高晴雪点头：“走吧。” 　　曲悠：“？” 　　男人非常自觉地帮高晴雪解释：“你不是也要去参加遴选吗？阿雪的意思是，反正你独自一人，不如跟我们一块儿行动。” 　　高晴雪点头，领了这个解释。 　　曲悠心下好笑，点头：“好啊，我正愁没伴儿呢。” 　　遂三人并行。 　　站在高晴雪另一侧的男人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陆远宁，是阿雪的师弟。” 　　曲悠心里一顿。 　　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陆远宁接着又道：“严格来说算不上亲师弟。我师父跟阿雪的师父是知交好友，顺着叫的而已。” 　　原来如此，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怪不得方才这般打闹玩笑。 　　却听高晴雪朝她道：“阿宁顽劣，你别理他。” 　　陆远宁：“……” 　　曲悠有点尴尬。 　　陆远宁倒没生气，只越过高晴雪朝曲悠解释：“阿雪就是有点呆，其实人很好的。” 　　曲悠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溜了一圈，笑道：“两位感情真好。” 　　陆远宁挑了挑眉：“那是当然。” 　　他长得高，皮肤白皙、五官俊秀，这么一挑眉，还真有点偶像剧里霸道总裁的味道。 　　却远远不如玄冥—— 　　曲悠心里一顿。 　　“阿雪，你们方才说的魔族是怎么回事？”陆远宁问高晴雪。 　　“前段时间窝在聚灵阁门口，光守着曲悠出来。” 　　曲悠回神，眨眨眼：“怎么就守着我？” 　　高晴雪斜她一眼，嗤笑：“天天在门口蹲着，只跟你搭话，还不是守着你吗？” 　　曲悠：“……”怪不得当时她要出声提醒。她真心道，“当时多谢你。” 　　高晴雪“嗯”了声：“谁叫你看起来一脸蠢相。” 　　曲悠：“……” 　　陆远宁笑眯眯：“阿雪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太单纯了。” 　　高晴雪不吭声。 　　曲悠莞尔：“我知道，有些人是比较不善言辞。”比如玄冥。 　　……嘶，怎么又想到他？ 　　陆远宁倒是有几分诧异，看了她两眼：“你脾气倒是好。” 　　连高晴雪面上的冷意也去了几分。 　　曲悠笑笑不说话。 　　几句话功夫，东街广场到了。 　　一个，比曲悠现代见过的足球场还大的广场。 　　放眼望去，全是人，热闹程度堪比现代的演唱会盛况。 　　不愧是地广人稀的修□□！曲悠暗自感慨。 　　却见陆远宁挥了下手。 　　曲悠如今好歹是筑基期，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下意识看向他。 　　陆远宁解释道：“太吵了，加了个隔音屏障。” 　　曲悠明白了。 　　加了隔音屏障，三人也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大部分情况还是陆远宁向高晴雪说话，偶尔朝曲悠抛两个无关痛痒的小话题。 　　一路闲聊，三人穿越人海，走至广场对面的雄伟楼宇——凌霄阁。 　　这是凌霄阁在大屿城的一个分部。 　　曲悠今天，是来参加凌霄阁的入门遴选。 　　她与原身有许多不同，在卧虹山时是半句不敢多言，半点不敢多做，还要提防黎耀尘的骚扰，苦不堪言。 　　跑到大屿城打探市场时，恰好看到许多人在凌霄阁门口排队，她便小心问了几句，也就知道这是凌霄阁十年一次的门人招选。 　　凌霄阁作为六合八荒第一大宗门，门人众多，相应的，营生也很多。 　　但修者都要修行，若是遇上突破期，闭关时间更长。一来二去，凌霄阁便总是不够人手。 　　于是，每隔十年，凌霄阁便要广发“招”字牌，进行入门遴选。 　　低阶修为者需进入各处干活学习，运气好了可以被收为内门弟子。 　　高阶修为者直接成为门内客座，协理凌霄殿总部办理各种较为棘手的问题。 　　而入门的门槛，是筑基期。 　　这也是曲悠拼了命想筑基的原因。 　　言归正传。 　　凌霄殿前已有几列纵队，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到广场里，还不停地有人加入。 　　但不知道前头在做什么，队伍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曲悠还待看清楚，被高晴雪扯着，带进队伍里。 　　陆远宁低声道：“今天是遴选第一天，按照以往规矩，应该只是文考，耗时长短不一……待考完，我们在何处集合？” 　　高晴雪：“聚灵阁。” 　　陆远宁：“……” 　　曲悠暗笑。 　　眼前广场这么多人和妖，队伍行进速度这么快还一直维持几条长龙。考完出来肯定得淹没在人群里。 　　高晴雪这话说的半点不错。 　　陆远宁也转过弯来，捂着胸口道：“阿雪你忍心扔下师弟我一个人吗？我如此花容月貌，万一被那贪色的妖族掳了去——” 　　高晴雪面无表情：“我就当多个师弟妹了。” 　　陆远宁：“……” 　　曲悠：“噗——” 　　陆远宁：“……” 　　好在，差不多该轮到他们了。 　　越过排队的人群，曲悠终于看到前方景况—— 　　凌霄殿联排大门齐齐敞开，每扇门前均摆了张桌子、对应一队伍。排队之人走上前，领取一块木牌，便消失不见。 　　曲悠暗忖，既然今天是文考，那这些人应当是被传送到某处考场里去了吧？ 　　她往凌霄阁里头张望，试图看清楚考场在哪。 　　高晴雪拽住她：“走了。” 　　“诶！”曲悠回神，忙跟上前。 　　打头的陆远宁已经走到桌前，领了木牌，瞬间消失。 　　高晴雪跟上。 　　曲悠连忙跟上，心里慌得一笔——她没见过这种阵仗啊，要查考证吗？ 　　桌后坐着的人头也不抬，问：“什么修为？” 　　曲悠：“……筑基。” 　　那人从左边捡了块牌子，扔给她：“下一个。” 　　曲悠抱着牌子：“……” 　　就这样？然后呢？ 　　那人见她半天不动，抬头瞪她：“愣着干什么？输灵力进去啊。” 　　“……哦。”曲.没有常识.悠赶紧往牌子里送入股灵力。 　　眼前一黑，继而一亮。 　　曲悠下意识闭眼，想想不对，赶紧又睁开眼。 　　她现在身处一间空屋，四四方方，无窗无门，头上悬着荧石，身前一桌一椅，桌上铺着一沓厚厚的宣纸，还有笔墨纸砚—— 　　非常朴实无华，非常有考场氛围。 　　曲悠摸了摸身上依然健在的储物袋，暗忖：连储物袋都不收，不怕考生作弊？ 　　多想无益，曲悠上前落座，打算看看题。 　　最上面一张纸，横平竖直写着几个墨字：凌霄阁入门遴选之文科考卷。 　　曲悠默然。还真是考试啊。 　　翻开第一页，下面赫然是张目录—— 　　目录？！！ 　　曲悠定睛细看—— 　　甲：墨义 　　乙：策论 　　丙：算学 　　丁：各族风俗 　　戊：各族禁忌 　　己：…… 　　每一个标题，对应一本半寸厚的宣纸。全部考卷垒起来，足有一尺多高。 　　曲悠：……… 　　怪不得要筑基才能参加考试。考一场试要十天半个月的，不辟谷岂不是得饿死在这里？ 第17章 我也想考这么差 　　曲悠深吸了口气，翻开第一册 ——墨义。 　　倘若曲悠的理解，应当是要分析经籍典故里的名言名句。 　　她怀揣着忐忑，既怕是类似原来世界的四书五经，又怕是这个修仙世界独有的古籍——毕竟两者她都不通。 　　翻开一看，她顿时松了口大气。 　　所谓墨义，竟只是对日用词句的分辨、选择和释义，简单得，让曲悠怀疑自己被当成文盲。 　　她甚至开始猜测，凌霄阁是不是看菜下碟，给筑基期的小菜鸡都是用脱盲版考试卷。 　　想了想，她又把这个想法推翻了。 　　或许修真/世界，真的就这么文盲…… 　　因为，她翻了下记忆，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类似学校、学塾这样的机构。 　　比如原身，从小在卧虹山长大，除了师姐们教些许文字以便修习功法，别的真没教过正儿八经的文字。连许多经验都只是口口相传。 　　太……落后了吧？ 　　难不成，偌大修真界，真的文盲遍地走？ 　　……不可能，不可能。曲悠拍拍脸颊，收住发散的思维，将注意力放回考题上。 　　题册虽厚，题却是毛笔书写，足有A3大的纸张，正反两面算下来也就几道题。 　　曲悠捏着毛笔，小心翼翼地书写答案，尽量将墨字描写得清晰、工整，至于美观什么的，是顾不上了。 　　磨磨蹭蹭写完一册，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耽误在写字上。 　　曲悠心累不已，恨不得自己有孙大圣的七十二变，将毛笔变成圆珠笔。 　　当然，对她这种刚筑基的小菜鸡而言，真只能想想。 　　曲悠将墨义册放到一遍，捡起排第二的策论。 　　“策论”二字，实在太有科举味，曲悠被唬得很紧张。 　　她缓了半晌，做好心理准备后，才缓缓翻开册子—— 　　“你救了一名修为低微的人/妖修，却被人误会是施害者，遭到旁人讽刺和挖苦，这时你会如何处理？” 　　“宗门长老在弟子大会上说错一个重要的事件，如不纠正会影响弟子对长老的感官。这时你如何处理？” 　　“如甲同僚与乙同僚不合，当前有一任务必须与同僚合作，如何选择合作对象？” 　　“你手里管理一家濒临倒闭关门的布坊，突然收到一笔大订单，是从未做过的材质和样式，倘若出错，你及布坊门众会死于非命，倘若不接，布坊必定关门大吉。你会如何做？” 　　…… 　　曲悠脑子木了。 　　这是，策论？？策略论述？ 　　……这分明是企业面试题啊摔！！ 　　……也挺好，老娘这些年的社畜不是白当的！！ 　　曲悠面无表情，抓着毛笔摁进墨池，开始刷题。 　　厚厚一册策论刷完，曲悠宛如做了N套企业人事面试题，整个人都虚了。 　　索性这考试也没个时间限制，曲悠瘫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抹了把脸，她爬起来，接着翻算学。 　　算学题册里的，全都是实际案例。 　　比如，张三买了三只稚羽鸡、六只彩凤鸭、八只豚鼠……最后一共买了多少只灵兽。 　　曲悠倍感亲切。 　　九年义务、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加起来，这样的案例题，她没见过一千也见过五百了。 　　最重要，题目，非！常！简！单！ 　　最基本的加减乘除，略有难度的方程式、排列组合……最难不超过中学。 　　换了别人可能还要头疼许久，可曲悠受经济所困，大学四年一直都在兼职家教，语数是更是经常辅导的科目。 　　虽隔了些年……但她今日一翻题，往日的解题思路便源源不断冒出来，再看眼前题目，顿觉易如反掌。 　　曲悠听说筑基后记忆力会呈倍数增长，今日她是信了——连过去学过的东西都能想起来，可见一斑。 　　曲悠顿时信心高涨，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开始解题。 　　当然，思路明晰，不代表能下笔如风。 　　曲悠捏着不习惯的毛笔写得痛不欲生。 　　饶是如此，厚厚一沓算学题，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前三册答题都还算顺利，曲悠却知道，接下来便是重头戏。 　　打第四册 开始，曲悠便宛如文盲，每道题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写得什么玩意—— 　　洗心莲的五行属性是什么？！她怎么知道？她只知道穿心莲清热解毒！ 　　澄湖蛘的药用特性？药用？阳澄湖大闸蟹炒姜葱蒜挺香的，这样写行吗？ 　　焕灵菇的应用范围？煎炒煮炸应该都可以。 　　…… 　　前世考试习惯使然，曲悠每一题都不走空，面无表情瞎几把扯，一口气将后面几册全部做完。 　　全部做完后，半空中陡然浮现一张裱着云纹的精美卡片，上书“应试者启” 　　曲悠顿了顿，取下卡纸，翻看了遍——除了这几个字，并无他物。 　　她秒懂。学着入场的样子输入灵力。 　　卡纸闪过一层微光，纸面立马浮现几个小字：姓名、种族、修为，目前居所。 　　是不是写完考卷才会出现这个卡片？ 　　意思是她过关了？ 　　曲悠暗忖，随手填上信息。 　　刚撂下笔，那卡纸与考试的册子便无风自燃，转瞬消失。 　　曲悠：……这收卷方式还是挺方便的。 　　念头闪过，耳边立马响起喧哗声。 　　定睛一看，她已站在凌霄阁大门前的广场上。 　　天上闪着星辉，广场上聚着许多人，三三两两的，身边头顶几乎都随身飘着萤石，照得偌大广场亮如白昼。 　　还有许多人铺块兽皮就摆摊。 　　乍一看，跟夜市似的，那些萤石就仿佛夜市摊子上面的灯泡。 　　曲悠囧然。 　　她考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已经快要子时。 　　高晴雪他们应该已经早早回去了吧？曲悠回忆了下数个月前听说的流程—— 　　倘若没记错，文考当天，子时便开始出成绩？ 　　那还回什么聚灵阁！曲悠当即找到凌霄阁方向，大步前行。 　　一路过去，还能听到周围说话的声音。 　　“你考得怎样？” 　　“还不错，各族风俗我最拿手，应该能拿下这块。” 　　“你知道落渊兽的爪子能干嘛吗？我没听过这玩意呢。” 　　“花妖族的来往禁忌你写了几条？” 　　…… 　　曲悠越听越亲切。 　　这不是考场外对答案的场景吗？哎，修真界的人妖们跟现代的学生也无甚差别嘛。 　　曲悠脚步放慢，边听边晃过广场。 　　修真/世界少有日夜之分，此时的凌霄阁灯火通明。 　　早上排队的盛况已不复存在，那几张桌子也不见了。倒是左侧靠墙处，悬着一面足有两层楼高的莹白玉石墙。 　　好些人聚在墙下，不时往墙上望一眼。 　　曲悠好奇上前。却没发现任何端倪——白玉无瑕，墙上连粒灰尘都找不到。 　　周围人/妖们犹自交头接耳。 　　“怎么还没出来？” 　　“这不还没到子时嘛，快了——” 　　“当——当——当——” 　　三声悠然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广场上喧哗声起。 　　“开始了开始了。” 　　“快快，赶紧看看。” 　　“好紧张！” 　　“我也是我已经是第四次了！” 　　…… 　　耳边吵吵嚷嚷，曲悠却半点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那面白玉墙吸引了。 　　白玉墙最底端突然冒出几列墨字。从下往上，不停往上攀升。 　　曲悠踮起脚，越过人群凝神细看。 　　第一排文字加粗加大，分别写着各科目名称。 　　再往下，是……名字，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密密麻麻凑在上头。 　　字体有点小，曲悠看不太清楚。 　　“哎，墨义头名那个闻人慎，是不是衡书院的？” 　　“闻人这个姓少见，错不了。” 　　“算学今年应该也是七星门的——” 　　“快看，算学有个名字爬得好快——哇，头名了！曲悠？这是谁？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嘶，这个曲悠还是策论头名。” 　　“我靠，还是墨义第八！！” 　　“快看看其他科目……找到了吗？” 　　“没有没有，只有三科有名儿。” 　　“再等等，说不定凌霄阁还没批完呢……” 　　“哎，估计又是哪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 　　“没听说过哪个宗族有姓曲的啊。” 　　…… 　　曲悠心惊肉跳，强装镇定钻出人群，准备逃回聚灵阁，等明早再来参加武试。 　　“曲姑娘——”惊喜叫唤传来。 　　曲悠眼皮一跳，假装没听到，快步往前。 　　“曲姑娘——曲悠！” 　　周围的喧哗声陡然消停。 　　喊话的陆远宁略有疑惑，顿了顿，依然拉着高晴雪走到曲悠面前，道：“原来你早早过来了啊，阿雪敲了你房门好几次，你都没回来，还以为你没考完呢。” 　　高晴雪也皱眉看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曲悠：“……刚出来不到一刻钟。”她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隐晦视线了。 　　陆远宁“啊”了声：“你考这么久？怪不得没回客栈。”他脸带同情，“没想到你文科这么弱啊……没事没事，文科不行，后面还有武科呢。” 　　曲悠面无表情：“哦。” 　　高晴雪也安慰她：“没选上也没关系，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曲悠：“……好的。” 　　有人幽幽来了句：“两科榜首、一科前十……我也想考得这么差。” 　　曲悠：“……” 　　陆远宁&高晴雪：“……？？？” 第18章 无堪大用 　　三人左拐右绕，确定身后没有人跟随，才转回聚灵阁。 　　陆远宁有些郁闷：“哎，折腾一晚上，还是没看到成绩。” 　　高晴雪倒是无所谓：“前一百肯定能进。” 　　陆远宁：“嗨，我不就是想想看看名次嘛！” 　　曲悠觉得很不好意思：“抱歉，连累你们了。” 　　高晴雪打断她：“与你何干，难不成还不许你考到好成绩？” 　　曲悠：“……” 　　路远宁笑了：“怪我怪我，要不是我喊了你，这会儿我们还好好儿在那看成绩呢。” 　　曲悠忙摆手：“你也不知道情况——”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高晴雪打断她。 　　曲悠：“……”有点尴尬。 　　路远宁看看高晴雪，问曲悠：“要不要去我们那儿坐坐，说会儿话？” 　　曲悠迟疑了下：“可是……” 　　高晴雪皱眉：“你不是住丁字房吗？连个走动的地方都没有，回去作甚？我们院子大，去我们那边。” 　　曲悠：“……”姑娘，她也没说要去啊…… 　　陆远宁忍笑：“别介意，她的意思是说，你回去也无聊，不如去我们那边聊聊天。” 　　曲悠：“……” 　　高晴雪皱了皱眉：“我说错了吗？” 　　陆远宁正色：“没有！” 　　曲悠好笑不已。索性她确实有许多问题想请教，想了想，她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晴雪唇角微翘：“走。”当先走向后院。 　　因凌霄阁遴选，聚灵阁这段时间多了许多住客。虽是深夜，但文试成绩刚出来，还有不少人往外走。 　　曲悠三人便没有再说话，安静行走，直至高晴雪俩人的暂住院落。 　　这是套三面环屋的小院落，中间一个不小的花园，有花有树，树下还有石桌石凳，颇为雅致。 　　走在前面的高晴雪顿了顿，走到树下石桌。 　　随手扔了块萤石到桌上，高晴雪示意曲悠坐下：“你胆子小，我们在外边说话吧。” 　　曲悠了然：“好。”还是姑娘家体贴。他们毕竟不算太熟，在院子里还是安心点。 　　三人落座。 　　陆远宁翻出杯盏。 　　曲悠便看到半空中浮现水流，倾泻着落入壶中，壶里瞬间冒出白眼，竟是眨眼功夫就被加热了。 　　曲悠惊叹：“陆前辈功法真好。” 　　“承让承让。”陆远宁手里不停，还不忘客气。 　　曲悠还待仔细看，高晴雪敲敲桌子，问她：“你既然有此实力，为何在试场耗这么长时间？” 　　曲悠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我其实就只有三科好一点，剩下的，我都不会。” 　　后面几册考题她磨蹭了太久，再加上她那手烂毛笔字，可不就耽误了嘛。 　　高晴雪皱眉：“谦虚太过，便是虚伪。” 　　曲悠冤死了：“……是真的！” 　　连陆远宁也不信，将茶杯推到她面前，笑道：“考得好有什么好谦虚的，换了我，我铁定到处显摆。” 　　曲悠道了谢，接着道：“倘若我说的是真的，我其他科目都拿不到分，还有机会进凌霄阁吗？” 　　她若是早知道考这些，找个书店买些书恶补一番，也不会…… 　　陆远宁这回真诧异了：“你其他科目难不成真的……” 　　曲悠苦着脸点头。 　　陆远宁张了张口，半晌，才道：“倒是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情况……以往单科成绩极好的基本都会被选上，但这些人也不至于别的科目一塌糊涂。” 　　曲悠有些失望了。 　　陆远宁忙道：“也不好说，凌霄阁择人向来不按牌理，往常也有许多名次靠上的没选，反而择选后排名次的。” 　　曲悠点点头。反正都参考了，听天由命吧。 　　高晴雪跟着安慰她：“还有武试。实在不行，等我进去了，我给你走走门路。” 　　一副笃定会入选的样子，傲气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曲悠有点好笑：“那我提前多谢阿雪姐姐的提携了。” 　　高晴雪颇为矜持地点了下头。 　　曲悠抿了口茶，又问：“陆前辈，阿雪姐姐，后头的武试，可有什么讲究的？”她也不敢问太细，生怕哪儿漏了破绽。 　　陆远宁笑笑：“这里头倒是有许多说道……” 　　凌霄阁的比试并不是什么机密，陆远宁也没问曲悠为何不知，只是仔细将规则解释了一遍。 　　凌霄阁的武试持续九天，但并不是每人都能打足九天。每人每天随机分配三名对手，赢上两场就能接着往下打，输上两场就只能止步于此。 　　但，即便第一场就止步赛事，也不一定成绩会非常糟。 　　广场上这些擂台都加设了阵法，能够抓取比试双方比斗过程中的灵力波动，放到成绩里，做综合评估。 　　而且，因凌霄阁择人也不是全盘依照成绩，大部分人对武试还是比较轻松的。 　　…… 　　第二天一早，三人汇合后，再度前往凌霄阁。 　　东街广场已然大变样。 　　一夜之间，广场上多了许多擂台。 　　每个擂台外边罩着一层光晕，将诸多应试者、围观者挡在外头。 　　曲悠昨夜里被科普了武试规则，看到这些擂台，紧张得抿了抿唇。 　　今儿广场都被征用，仅留下一条路直通凌霄阁，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几人便没有多话，一路挤进去，排队，领牌子，站到边上等待开赛。 　　巳时正，钟声响。 　　捏着木牌的曲悠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然站在一处擂台上。 　　对面站着名长衫大袖的儒雅青年。 　　曲悠稳住心神，朝他拱手行礼。 　　对面回了一礼，翻出一把扇子…… 　　*** 　　“此事便劳您二位费心了。”长须老者起身，朝上座的岑之修拱了拱手，“若是尊主有何吩咐，岑长老尽管提出。” 　　其余人等跟着起身行礼。 　　岑之修连忙回礼：“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倘若真是魔族搞的鬼……百年前尊主能将他们赶回去，这回也定不会放过他们。诸位回去加强防备，若有情况，及时与我联系。” 　　众人纷纷道谢。 　　又是一番客套。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仙长，岑之修叹了口气，看向上首懒洋洋斜在椅背上的玄冥，无奈道：“您当甩手掌柜当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玄冥眼皮也不掀：“这不是有你吗？”他打了个哈欠，“折腾了这么些天，就得出一个加强防御的结果，还不如不管呢。” 　　岑之修没好气：“查也查了，看了看了，完全没看出来问题，总不能让大家都耗在此处吧？” 　　玄冥不予置评。 　　岑之修：“归一宗这些年如此低调，就那么几个人，还深居简出……为何会招来如此祸事？” 　　玄冥随口道：“说不定他们没死。” 　　“没死？”岑之修皱眉，“那人哪里去了？他们的护山阵法可都被破了。” 　　玄冥沉吟片刻，道：“不好说，这灭门案带着几分诡异。” 　　岑之修叹气：“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玄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 　　岑之修诧异：“刚从归一宗回来，你又要出去？”往常数个月都不见出门一次，怎么今儿如此积极？“可是有何线索？” 　　玄冥抬脚往外走：“没有。” 　　“那你去……” 　　话未说完，面前已经没了玄冥的踪影。 　　岑之修：“……” 　　殿外传来掌事的声音：“岑长老，知客堂有事禀告。” 　　知客堂是凌霄殿里负责人员安排、遴选的重要部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仿佛是新一届的人员遴选之日？ 　　岑之修捏了捏眉心：“进来。” 　　“岑长老，这届入门遴选的成绩出来了，这是知客堂初步拟定的人员名单，您请过目。” 　　岑之修接过名册，随口问：“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来者答：“一切正常。” 　　岑之修“嗯”了声，翻开名册：“这回有什么好苗子吗？” 　　来人迟疑了下，道：“方堂主选了位筑基修士，打算培养一番，送入行策堂。但其他堂主有些疑义。” 　　方堂主管着行策堂。 　　“筑基？”岑之修动作一顿，问，“可是有何长处？” 　　“此人策论、算学榜首，墨义行八。” 　　岑之修了然：“怪不得。文试成绩不错，是衡书院的弟子？倒没想到他们今年如此大方，将筑基弟子送上来。” 　　来人踌躇片刻：“……不是衡书院的弟子。” 　　“哦？”岑之修也无所谓，“不是更好，回头看看哪位有缘的，收做内门弟子。” 　　来人脸色更诡异了：“这，恐怕……” 　　岑之修察觉不妥：“可是有何问题？” 　　来人有些结巴：“此人偏科严重，除墨义、策论、算学，其余科目无一不是垫底。” 　　岑之修眯了眯眼：“武试呢？” 　　“……稍好一点，倒数二十七名。” 　　岑之修：“……”他皱眉，“这般成绩，岂能破格录入行策堂？” 　　行策堂乃是凌霄阁统筹商铺、财务的重要部门，一个无堪大用的小小筑基进入其中，有何用处？ 　　“方堂主是打算先让她进去学习，毕竟她的策论、算学实在太好——” 　　岑之修冷下脸：“既然算学可以，那便扔去营造堂。方致谦若是老糊涂了，让他自己来与我说道。” 　　“……是。” 第19章 把我家曲悠划掉？ 　　曲悠在收拾院落、打扫卫生。 　　今天是他们这批新弟子报道的第一天，掌事给他们分派好居所后，让他们在住处好好修整。 　　明日一早，要去凌霄阁大殿进行点香仪式——也就是所谓的入门仪式。 　　昨日收到凌霄阁的传召符后，她还不敢相信，跑去高雪晴的院子问了几遍，才确信自己真的以乱七八糟的成绩，被凌霄阁收了。 　　她兴奋得一夜未睡。 　　今天一大早就把聚灵阁的免费房给退了，跟着同样入选的高晴雪俩人，屁颠屁颠地到凌霄阁集合。 　　然后就被带到这里——真正的凌霄阁宗门地界。 　　当然，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只是外门弟子的居所，位于凌霄阁外围，离宗门大殿远得很。 　　管事给他们分派院子的时候还敲打他们，说凌霄阁不喜铺张浪费，克己勤俭才是正道云云，吓得她以为自己要梦回中学时代，一间宿舍要躺十二人。 　　好在，修□□的克己勤俭，与她想象中的克己勤俭完全是两码事。 　　两名筑基修士可以分到一处小院落，金丹以上则有单独院落。 　　只是院子都不大，墙砖也是半旧不新，院墙甚至还有些许青苔，颇有些岁月的痕迹。 　　与曲悠同院的是名道姑，道号妍贞，是来自无华观的小道姑，是名清秀小美女 　　“曲姑娘。”妍贞在后边绕了一圈回来，脆生生道，“后院我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先回去收拾屋子了。” 　　她俩进门就做好分工，妍贞负责后院和厨房，曲悠负责前院和堂屋，俩人分工合作，清理这座半旧的小院。 　　不过妍贞已经是筑基后期，她释放洁净咒，自然比曲悠要快、好。 　　曲悠半点也不意外，笑道：“好的，辛苦小师傅了。您自去忙吧。” 　　“曲姑娘客气了，唤我妍贞即可。”妍贞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曲悠目送她进了东厢，转回来，再次扔出一个洁净咒—— 　　悬在腰上的储物袋陡然震动起来。 　　卧槽？！ 　　曲悠一哆嗦，将洁净咒扔到墙根一株半死不活的小矮树上。 　　咻地一下，那株矮树瞬间变得绿油油——枯叶子全都不见了。 　　曲悠定了定神，将犹自震动的储物袋拽起来，小心翼翼探手进去—— 　　是玄冥给的传音石。 　　曲悠定了定神，将其摸了出来。 　　传音石在她手上轻微震动，还散发着淡淡光晕。 　　曲悠扫了眼东厢房，往另一处的院墙走了几步，觉得妍贞应当听不见了，才往石头送入股灵力—— 　　低音炮般的男声带着愤怒在耳边炸响：“死丫头跑哪儿去了？为何连房都退了？！” 　　曲悠：…… 　　“为何不说话？”对面的玄冥语气陡然一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曲悠：“……无事。” 　　玄冥：“在哪？” 　　曲悠看看左右，委婉道：“玄大哥，我现在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为何不方便？你是不是跟什么人呆在一起？！” 　　隔着石头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愤怒。 　　曲悠有点无奈：“没有，玄大哥，我现在是真的不方便，回头我再约你吧？” 　　“……” 　　许久没听到声音，曲悠疑惑低头，就发现原本散发光辉的传音石已然恢复。 　　她眨了眨眼，将石头收起来。 　　这是不搭理她的意思了？ 　　也罢。反正他俩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她欠下的那顿饭，还有那几天的指导之情……总会有机会还回去的。 　　曲悠轻吁了口气，将传音石扔回储物袋，淡定地继续打扫。 　　待她将院子收拾好，开始把房里的家具往外搬。 　　这院落不知多久没住人，屋里一股子霉味，洁净咒能去除，但她心里顶不住。 　　索性她有灵力在身，搬这些沉重的木头家具，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她便趁着日头好，将其搬出去晾晾。 　　八仙桌、木椅、茶几……连木板床都被她拆下来搬到外头。 　　全都搬好摆好后，曲悠拍了拍没有灰尘的双手，转身打算进屋打扫—— 　　“啊！”她短促惊叫，疾退几步，踢到地上的木板，身体顿时后仰。 　　黑金色身影往前一步，长臂一伸，立马将她拽回来。 　　曲悠惊魂未定，扶着其胳膊缓了缓神。 　　“走平地都摔跤，可见上回教的还没学好。” 　　曲悠瞬间回神，一跳三尺远。 　　“玄、玄、玄大哥！！”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黑金色身影，可不就是消失好多天的玄冥嘛。 　　曲悠的视线掠过他那头乱糟糟的蓝发，结结巴巴问道，“您、您怎么在这儿？” 　　方才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怎么片刻功夫就找上门来？ 　　还未等她细想，便听到玄冥问她：“你在此作甚？” 　　曲悠下意识扫了眼院子里摆着的桌椅木板，答道：“收拾屋子。” 　　玄冥：“……”他换了个说法，“你为何在此？” 　　曲悠眨了眨眼：“我、我明天要参加点香大会啊。” 　　点香大会，他知道的吧？ 　　玄冥重复了遍：“点香大会？”他果然瞬间明白，“你参加凌霄阁的新弟子遴选了？” 　　曲悠“嗯”了声，偷觑他神情，小声道：“虽然我挺菜的，侥幸还是被选上了……” 　　玄冥的神色变得诡异非常。 　　曲悠想起他嫌弃自己的评价，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玄大哥，我、我这是迫不得已的……” 　　玄冥却笑了。 　　不是嗤笑不是嘲笑，真正咧开嘴、眉眼带笑的那种。 　　曲悠愣住了。 　　玄冥帅则帅矣，但长相偏冷硬，加上那头蓝色乱发和满身布灵布灵饰物，整个人充斥着桀骜不驯的杀马特气质。 　　这一笑，瞬间将划去几分冷硬，多了几分阳光。 　　玄冥笑了好一会，笑得曲悠寒毛直竖。 　　“玄、玄大哥，您怎么了？” 　　玄冥笑容微敛，垂眸看她：“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 　　曲悠没听清：“什么？” 　　玄冥神情愉悦：“你放心，既然你归于我门下，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曲悠：“……那个，无功不受禄，玄大哥当我是个普通门人便好了。” 　　“那怎么——” 　　一声低呼从东侧传来。 　　曲悠俩人同时扭头望去。 　　听见说话声音走出房门的妍贞惊讶地望着玄冥。 　　曲悠注意到，她的视线是落在玄冥那头乱糟糟的蓝发上的。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玄冥身前。 　　玄冥挑了挑眉，看着她后脑勺那束高高的发束，不说话了。 　　妍贞没注意曲悠的动作，她惊疑不定，上前两步，轻声问：“请问是……尊主大人吗？” 　　曲悠顿时醒悟。靠了，这里是凌霄阁地盘，妍贞早晚会见到玄冥本尊。 　　她下意识回头看玄冥。 　　后者心情愉悦，开口道：“没错，正是本尊。” 　　妍贞仿佛有点紧张：“尊主驾临，是对弟子们有何吩咐吗？” 　　玄冥：“吩咐？没有，我是来找——” 　　曲悠立马打断：“尊主大人听说新弟子们今天搬进来，恰好路过此处，便下来视察一番。” 　　玄冥：“？” 　　妍贞信以为真：“只听闻尊主大人身怀大义、勇猛过人，不曾想，尊主大人竟然还对门徒子弟如此关怀……妍贞敬佩。” 　　曲悠转过身，干巴巴地跟着附和了句：“尊主大人确实令人敬佩。”然后借着身体遮挡，抬手推了下玄冥，嘴上则客客气气，“尊主大人事务繁忙，晚辈不敢多言，在此恭送尊主大人。” 　　玄冥：“……”小丫头这是不好意思了？ 　　妍贞跟着行礼：“恭送尊主大人。” 　　曲悠见他不动，又推了他一下，凶巴巴地瞪他，无声道：“快走！” 　　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小筑基，若是让人发现跟尊主大人有交情……以后铁定会有许多麻烦。 　　倒不如装不认识。 　　她这副急于摆脱关系的模样，让玄冥又好气又好笑。 　　扫了眼神情有些疑惑的小道姑，玄冥干咳一声，配合道：“若是有何困难，去找管事解决，你们既然入了我门，日后好好修炼。” 　　妍贞恭敬应喏：“是，谨遵尊主教诲。” 　　曲悠干巴巴跟着念了句。 　　玄冥戏谑地看着她，接收到她警告的瞪视后，哈哈大笑着腾身而去。 　　妍贞望着那道逐渐消失于天际的身影，与曲悠感慨：“尊主大人仿佛颇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竟是与传闻半分不符。” 　　“？”曲悠不解，“难不成玄、尊主大人的脾气很不好？” 　　妍贞感慨：“想必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吧。” 　　曲悠突然好奇了：“外边怎么评价尊主大人的？” 　　妍贞不解：“你不知道？” 　　曲悠连忙解释：“以往专注修炼，很少出门。” 　　妍贞点头：“怪不得……不过，既然外头是谣传，也就无需多言，我们知道尊主真性情便好。” 　　曲悠：“……”道观出身，连八卦都不爱聊吗？ 　　妍贞扫了眼院里家具，诧异：“你这是在晾晒家具？” 　　曲悠点头：“去去味儿。” 　　妍贞抚掌：“那我也晒一晒。” 　　“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不过几件轻巧玩意。” 　　“那我继续打扫了。” 　　…… 　　另一侧，玄冥带着好心情飘上主峰，寻到正在偏殿处理事务的岑之修。 　　后者刚看到他，正奇怪，劈头就被问了句：“新弟子名录呢？我看看怎么安排的。” 　　岑之修惊着了：“你竟然知道宗门刚选了批新弟子？”还要看安排……这是要管事了？他看向外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玄冥心情好，半点不理他的讽刺，道：“快点快点。” 　　岑之修无奈，将堆在长桌一脚的名册翻出来，扔给他：“看去吧。”他没好气，“我倒要看你能看出什么花儿。” 　　玄冥美滋滋翻开名册，第一眼看到那个被划掉的名字，目光一凝—— 　　“为何把我家曲悠划掉？” 第20章 出席 　　岑之修正在批阅卷宗，听了这话，笔锋一划，瞬间将污了纸页。 　　这特么还是加了术法防篡改的卷宗。 　　玄冥还把名册往桌上一拍，怒瞪他：“你是不是故意刁难她？” 　　岑之修额角抽了抽，扔下毛笔：“什么你家我家，你结侣了吗？” 　　玄冥脸上浮现可疑红晕，有些扭捏：“早晚的事。” 　　岑之修：“……”他就不该接话。“你是说那位小姑娘？我怎么她了？” 　　玄冥拍拍名册：“看看，行策堂下面的名字被划掉了。” 　　岑之修：？ 　　被划掉的名字只有一个。 　　他诧异，接过名册细看，还真是。 　　他顿时对那小姑娘有些许改观：“竟然是曲姑娘啊。” 　　玄冥盯着他：“你不知道？” 　　岑之修放下名册，老实道：“我不知道是曲姑娘。”想了想，补充道，“即便是曲姑娘，我依然是现在的决定。” 　　玄冥拧眉：“为何她不能去行策堂？” 　　岑之修无语：“你对你家那位小姑娘还不了解吗？行策堂里的最低都是金丹后期，她实力太低，不合适。” 　　玄冥不满意：“有何不合适的？既然下边人推选她，成绩肯定很好，你是不是嫉妒我，才故意刁难她？” 　　岑之修：……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没好气：“是方致谦看上曲姑娘的策论，想调她过去。曲姑娘修为太低了，她当前应该以修炼为主，所以我划掉她，把她调到清闲些的营造堂。” 　　玄冥却陡然大怒：“什么？方致歉那家伙竟然看上曲悠？！” 　　岑之修：……听得懂人话吗？！ 　　“你是——” 　　话音未落，玄冥已经不见了人影。 　　岑之修：？ 　　懒得理会这个不管事的尊主大人，他再次捡起毛笔—— 　　“轰——” 　　不远处传来墙壁倒塌之声。 　　岑之修脸色大变，下一瞬，便出现在声音现场。 　　“嗷嗷，误会，嗷嗷，尊主，这真是误会！” 　　那位统领行策堂、出了山门也能横着走的化神期堂主，正被愤怒的玄冥摁着揍。 　　岑之修：“……”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将附近在岗的堂主、长老都引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全都兴奋不已。 　　“哎哟，好久没见尊主揍人了，这回是因为什么？” 　　“老方怎么得罪尊主了？” 　　“哎呀，一段日子没见，尊主的动作越发快了。” 　　“哎真羡慕老方这运气……回头问问他怎么惹得祸，我也照葫芦画瓢去！” 　　“可不是，久没挨尊主的打，感觉境界都不会往上涨了。” 　　“啧，等尊主打完，我们再跟老方好好切磋切磋，说不定能跟着领悟一二。” 　　“妙，妙啊，就这么定了。” 　　岑之修：“……” 　　残垣断壁中的方致谦犹自艰难抵抗，痛并快乐着：“尊主，我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玄冥一脚把他踹到一面半倒不倒的墙面上：“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看上她那破烂资质？” 　　“嗷！”化神期的方致谦半点不顾脸面地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遭受什么非人折磨，“不差不差……再差我也可以教，对对，我可以收她为徒——” 　　玄冥蓝发瞬间炸开：“你敢？！” 　　岑之修暗道了声不好—— 　　“嗷，尊主！嗷嗷——” 　　岑之修：“……” 　　实力悬殊的打架斗殴在鸡飞狗跳里结束。 　　在岑之修这里得到些许消息的几位堂主讳莫如深，只提醒徒孙莫要靠近某位姑娘。 　　徒孙们不明所以，只好含含糊糊地将消息传给亲朋好友们。 　　…… 　　远在凌霄阁外围的曲悠对此半分不知。 　　她打扫干净屋子后，难得安心地睡了一觉。 　　起来时，天还未亮。 　　曲悠看看对面黑乎乎的窗格，犹豫片刻，开门出去，放轻步伐走向后院厨房。 　　这段日子，筑基跟入门遴选全赶上趟，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开伙了。 　　虽然筑基了就可以辟谷，但若能吃顿暖洋洋的早饭，也是不错的。 　　她不打算做太复杂的东西，淘了把灵米，点了火石熬上，才转去洗漱。 　　然后坐在灶台边运行周天。 　　一周天完毕，天际已现鱼肚白，米粥的香气也飘了出来。 　　曲悠睁开眼，恰好对上厨房外妍贞探头探脑的视线。 　　对方迟疑了下，走进来：“曲姑娘，早……”扫了眼散发米香的小锅，“你这是在……？” 　　“早。我刚熬了锅灵米粥，小师傅要不要来一碗？”曲悠扫了眼她身上的道袍，“灵米清香，我什么都没放。” 　　带灵力的香米熬出来的粥，又香又软，完全不需要任何配料。 　　妍贞笑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俩人各端了碗粥，并排坐在厨房门口的石阶上，小口小口地喝。 　　妍贞埋头喝完，长舒了口气，感慨道：“许久不曾喝这般清香的灵粥了……” 　　曲悠已经在喝第二碗了，闻言看了她一眼：“小师傅筑基很久了？” 　　妍贞失笑，侧头看她：“曲姑娘可以叫我妍贞。我既入凌霄阁，自当与凡夫俗子无异，曲姑娘这般称呼，倒是让我心虚了。” 　　曲悠从善如流：“好，你也称我曲悠即可。” 　　妍贞笑眯眯点头，然后看向天际，慢慢道：“两年多前筑基后，我便没再吃过这米粥了。” 　　曲悠顿时敬佩：“真有毅力。” 　　妍贞扯了扯唇角。 　　曲悠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低头继续喝粥。 　　妍贞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不知道我们会被分到哪里。” 　　曲悠咽下嘴里的粥，道：“我武试成绩不好，估计会被安排文书相关的活儿。” 　　妍贞似是想起什么，又笑了：“以你的成绩，估计要让管事们为难了。” 　　曲悠有些尴尬。 　　好在妍贞也没打算笑话她，拍拍裙摆站起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前峰吧。” 　　曲悠点点头，快速扒完剩下的粥。 　　收拾好厨房，俩人出发，前往昨日集合的前峰。 　　妍贞是道家出身，道家讲究的是圆融之道，体现在功法身法上，也会比别的派别要更为圆融自然。故而妍贞起跃的身法也是落落大方、飘然若仙。 　　反观曲悠，她是穿越过来后，按照记忆，一点一点摸索适应过来的，遇到问题不敢去请教，没有镜子供她对照查看，更无人指点……如此一来，这身法便不太准。 　　在深山老林里的那几天，倒是得了玄冥指点…… 　　至于玄冥的路子，从他把曲悠扔到灵兽面前的举动就知道，那都是实打实的战斗派—— 　　利索，快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因而，曲悠的身法落在旁人眼里，便多了几分野蛮味儿。 　　昨日是众人初初入门，心情都在激动之中，对其他情况不甚关注。 　　但毕竟是修行之人，能筑基，心境多少还是稳当的。 　　一夜过去，大部分人都冷静下来，也有余心去观察这些未来的同门师兄弟了。 　　曲悠、妍贞到的不算晚，但前峰已经有许多人了。 　　故而，当曲悠踏着晨光跃上前峰时，便也被许多人看到—— 　　“噗。”不知何人喷笑出声，“怪不得武试垫底。” 　　“也不知道怎么筑基的。” 　　“听说武试的时候只会一味逃跑，说不定就是这样出来的。” 　　“全程逃跑？她没学过攻击术法，难不成还没有武器吗？” 　　“看衣着打扮，估计是真没有。” 　　…… 　　筑基后的耳聪目明，让曲悠没有错过这些对话。 　　如今世界，实力为尊，曲悠虽然是策论、算学双榜首，但武试成绩太低，除了能得几分惊叹，对旁人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 　　曲悠敛下眉目，安静地站在那儿，静待管事们的到来， 　　妍贞扫了发声的人群一眼，转回来，低声安慰她：“别想太多，谁都是慢慢学起来的。” 　　曲悠顿了顿，微笑道：“无事。”这种阵仗她见过太多了。 　　妍贞仔细看她两眼，确定她不受影响才作罢。 　　好在，没多会儿，高晴雪、陆远宁俩人找了过来，那些细碎话语才隐了下去。 　　高晴雪一来就安慰她：“别紧张，我们打听好了，点香仪式很简单，不用打架的。” 　　盖因昨日曲悠紧张之余，向他们请教，问入选之后，还会不会有等级测试、心性测试之流——她以往看修仙小说，入大宗门大都如此，什么过幻境、同级PK，将选进来的弟子扔在一起，养蛊似的厮杀出来，才能拜入门下。 　　这番猜测当场逗得陆远宁哈哈大笑，连高晴雪也抿嘴笑了半天。 　　高晴雪正是为此来安抚她的，“点香仪式其实就是将弟子录入宗门名册，十年录一次，连宗门长老都不一定出席。” 　　曲悠窘然：“知道了……谢谢阿雪姐姐。”看到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妍贞，忙将人拽过来一番介绍，顺带扯开话题。 　　刚介绍完毕，数名身着蓝底云纹管事服的人便落在前峰。 　　他们还带来了一艘巨大船舫——是来接新弟子的飞行宝器。 　　一行人有序上船，疾飞主峰。 　　半刻钟后，顺利抵达主峰。 　　凌霄殿主峰雄伟险峻，四面临崖，船舫停靠之所，更是山风如刀。 　　饶是曲悠已然筑基，走出船舫依然被吓了一跳，笨拙地运起灵力，覆盖全身。 　　待适应些许后，曲悠才分出心神观察此处。 　　崖边一处高台，台上摆了茶几扶椅，待会应当会有宗门大能前来主持。 　　高台前有块灰白石头铺就的空地，占地辽阔。他们这批弟子足有百余人，站在此处，竟稍显寥寥。 　　眺目远望，山峰另一端矗立着数座气派宫殿，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船舫宝器、峰顶重楼……还有应试时候的大手笔。凌霄阁应当很有钱。 　　曲悠收回视线，暗忖：看来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噹——” 　　钟声响。 　　数道身影从远处踏云而来，飘然落在台上。 　　打头一人，蓝色长发杂乱四翘，云白绣金袍服错彩镂金，赤金蹬云靴华贵逼人，腰间蹀躞烁烁生辉——不是凌霄阁尊主还能是谁？ 　　领队管事吓了一大跳，急忙领着诸位管事上前，恭敬躬身。 　　“恭迎尊主、恭迎诸位长老。” 　　随着众人惊呼望向高台的曲悠：“……” 　　不是说连宗门长老都不会出席这等小活动吗？ 第21章 我并没有心悦于你(含入V…… 　　“是尊主大人！！天啊尊主大人来给我们主持点香大会吗？” 　　“那是赫连沉前辈！那是我最崇拜的风系大能！！” 　　“啊啊啊我看到季骁前辈了！” 　　“都说凌霄阁最是惜才，世人诚不欺我！” 　　“尊主大人跟传说中一样不束发啊……” 　　…… 　　曲悠仔细听着，努力吸收这个世界的常识。 　　BOSS跟顶头上司都到了，领队谢管事自然不敢擅专，恭恭敬敬地请玄冥说话。 　　玄冥扫视一圈，视线在某个低垂的脑袋上停留片刻，轻哼道：“没什么好说的，进了凌霄阁，好好修炼。否则，日后出去打架打输了，别说是凌霄阁出来的。” 　　声音不大，却传得极远，场上一百多号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就是这话……难不成进凌霄阁，只是来学打架的吗？ 　　众人有些无语。 　　谢管事抹了把汗，目光灼灼地看向玄冥身边的岑长老。 　　没错，岑之修也来了。 　　他本意是来看个热闹，想看看玄冥这家伙在曲悠面前会怎么装模作样……谁知这家伙依旧不按牌理出牌。 　　收到谢管事的求救目光，他无奈极了，只好开口找补，说了番场面话。 　　其余长老早就见怪不怪，老神在在地听着岑之修瞎编，视线不停巡视下方，试图找出目标人物。 　　“这回筑基弟子怎么这么多？”一派仙风道骨的季骁季长老低声抱怨。 　　坐在他旁边双鬓染霜的赫连沉哼道：“这回算少的了，十年收一批，哪有那么多好苗子可以收的，别的门派想要这么多都收不到呢。” 　　季骁瞅了眼中间的玄冥，凑过来，再次压低声音：“哪个是那个？” 　　赫连沉皱眉摇头：“只听说是筑基期。” 　　“哎早知道把方致谦叫过——”收到某人的瞪视，季骁闭上嘴。 　　岑之修的发言也恰好收尾。 　　“……骑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注1）。修行路漫漫，与诸君共勉。” 　　场中弟子被说得激情澎湃，管事也大大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点香仪式。 　　曲悠以为的仪式，是类似现代的作秀。开个大会，让领导说说话，再来个新生代表致辞，什么登录名册，应该都是小事。 　　听到岑长老说话后，她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然后，她就看到谢管事扔出一本巴掌大的金色薄册。 　　曲悠小心打量。那本册子薄得仿佛只有数页，能写完这么多人的名字吗？ 　　前头的谢管事开始掐法诀。 　　下一刻，凌空漂浮的册子瞬间膨胀变大，直至汽车般大小。 　　然后扉页缓缓翻开。 　　金光暴涨，慢慢归于沉寂。 　　“点香仪式，现在开始。” 　　在其余管事的安排下，百余名弟子五五一排，依序上前，将各自灵力输入金册。 　　每录入一次灵力，金册上便会冒出五个金色名字，闪烁一下后，隐入金册。 　　曲悠叹为观止。 　　原来，录入名册是这样录入啊…… 　　原主记忆里，每个人的灵力都各有不同，遴选考试的时候登记的灵力，应当是要跟今天的灵力是要一致的。 　　这么想，这名册录入，还能防止冒充。 　　许是察觉她的惊叹，旁边的妍贞低笑了声，道：“录入名册，实则是与凌霄阁签订命契。” 　　“？”曲悠侧头看她。 　　妍贞轻声解释：“签了这份命契，日后若是有背叛之举，会遭受天道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丧命。” 　　曲悠震惊：“这么严重？”她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大家都不怕被坑吗？” 　　妍贞：“……只要不叛出师门，有何问题？若是不签订协议，谁愿意白白培养你。” 　　曲悠眨眨眼，正想再问，就听到管事念她的名字。 　　百余号人，录入名册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谢管事暗松了口气，偷觑了眼台上还不离开的大佬们，再次绷紧神经。 　　他轻咳一声，收起名册，环视众人，道：“从今日起，诸位便正式成为凌霄阁弟子，望诸位风雨同舟、修行顺利、光耀门庭。” 　　说完，他不再废话，一挥手，一堆巴掌大小的锦囊瞬间出现，飞入人群。 　　曲悠被飘到面前的锦囊吓了一跳，看看左右。 　　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取下来，探手进去查看。 　　曲悠迟疑了下，跟着拿下，查看： 　　一块正面“凌霄阁”的木牌，一百块下品灵石，一瓶生肌丹，一瓶补灵丹，一块下品防御玉佩，两身散发淡淡灵力的宗门服，还有数本册子。 　　曲悠倒吸了口凉气。 　　不止她，其余众人也被凌霄阁的大手笔镇住了。 　　灵石不说，甚至那两身带洁净、防御的宗门服也不说，光是生肌丹和补灵丹，就得好几块中品灵石了。 　　最贵重的是那块玉佩。下品防御宝器，没有上百块中品灵石搞不下来。 　　连储物袋都足有十平米大！ 　　穷逼曲悠看得眼都直了。 　　她定了定神，看向前排金丹弟子，发现他们也是面露惊诧。 　　以他们的修为，估计他们收到的东西会更好更多吧。 　　众人犹自惊叹，谢管事见怪不怪，微笑道：“这是本门惯例，每位入门弟子皆会收到，都好好收着吧。”笑容一敛，严肃道，“这只是开始。以后日子如何，就得靠你们自己挣了。” 　　“是！”众人为之振奋。 　　谢管事开始讲正事。 　　“储物袋里有几本册子，功法之类的，你们日后可慢慢研读。今日内，需将《凌霄阁弟子规》熟记。宗门规矩、各峰各堂规矩、弟子在外行事准则等等，册上皆有详细条例，若有犯事，上面对应的惩戒，也列的清楚明白。” 　　“我们凌霄阁能屹立六合八荒之首数千年，不是只靠两任尊主的强大实力，也是有赖于我们森严的门规，希望你们此生都不会踏入惩戒堂。” 　　兴奋不已的众人顿时收敛心神，冷静了不少。 　　“当然，我们宗门也不仅仅有规矩。以后除了宗门任务，每隔五日，你们都需要前往山海峰，听你们的前辈们讲解功法、见闻、阵法、丹药等等。待会刘管事会带你们去认认路……” 　　旁人如何不说，曲悠是彻底松了口大气。 　　她现在缺的就是各种理论知识，以她的资质，即便有灵泉加持，也只是堪堪吊在平均值下……拿着功法没人指点，她估计也会学得很艰难。 　　要不，她怎么会逃离卧虹山呢？既无感情维系，又无资源，还学不到东西……换谁谁不跑？ 　　相比之下，凌霄阁既阔气又有实力，还注重人才培养……它不起来谁起来啊！ 　　人都是自私的。 　　思及此，曲悠抬眸看向台上的玄冥。 　　即便换了身华丽白金衣袍，玄冥依然带着浓浓的杀马特风。但这会儿再看他，曲悠突然就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二愣子……还挺高大的。 　　偌大凌霄阁能屹立不倒，他功不可没。 　　她在台上胡思乱想，台上的玄冥眉眼都带着笑意。 　　他拿胳膊撞了撞身边的岑之修，压低声音也掩不住那股子得意洋洋：“你看，那丫头一直看着我。” 　　岑之修：“……底下的弟子大部分都在看你。” 　　“不一样！”玄冥轻哼，“她偷看了好几遍了。” 　　岑之修：“……也有很多人一直看着你。” 　　玄冥不乐意了，瞪过去：“你是不是嫉妒了？”说完自己又乐了，“不过，你都单身几百年了，吃吃味是正常。呵呵，老光棍嘛，理解理解。” 　　边上传来几声笑声。 　　岑之修：“……” 　　他今日若是再接这厮的话，他立地改姓！！ 　　…… 　　谢管事简单介绍了下情况，便将他们一行移交给刘管事，由刘管事领着一百多号人，乘坐船舫飞来飞去，认路。 　　这么一认，足足认了一整天，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一天时间，让曲悠感受到什么叫门派底蕴、什么叫幅员辽阔、什么叫财力雄厚…… 　　好在都是修行之人，一天下来，大家只增强了门派荣誉感和充实了荷包，别的都没什么大碍。 　　天边飘起彩霞时，终于可以散了。 　　临走，刘管事提醒了一句：“你们手上的宗门牌子都有标志，明日巳时前，按照这个标志，前往各峰报道。” 　　“是。” 　　待刘管事腾身而去，众人立马翻出牌子，兴奋交流。 　　曲悠也第一时间翻出木牌。 　　木牌触手冰凉，似木似玉，四周饰以精致云纹，正刻“凌霄阁”三个篆字，背面—— 　　曲悠翻过来。 　　天工峰营造堂。 　　“你去哪儿？”妍贞探头过来，一看，有些失望，“哎呀，我跟你不在一处。” 　　曲悠看向她递过来的牌子：千里碧影百草园 　　妍贞：“刘管事说了，我们现在修为低，过去也是从打杂开始学……回头我学到什么教给你。” 　　曲悠一顿，笑道：“谢谢，我到时也教你。” 　　“曲悠。”前排的高晴雪又带着陆远宁过来了，“你去哪儿？” 　　曲悠将手上牌子递给她看了眼。 　　高晴雪点头，道：“我跟远宁都去炼器阁，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们。” 　　曲悠更高兴了：“好。” 　　她现在也有朋友了，真好。 　　*** 　　第二天一早，曲悠爬起来，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洗掉脸上脖子上手臂上的易容汁液，换上蓝灰色的宗门弟子服。 　　终于能堂堂正正走出去了。 　　曲悠轻吁了口气，慢慢走出房，招呼对面：“妍贞，好了吗？该出发了。” 　　“来了来了。”同样穿着蓝灰弟子服的妍贞笑着走出来，“我正想喊——你怎么变样了？” 　　曲悠笑眯眯：“这是我本来的模样。” 　　妍贞顿悟：“你之前易容了？”她飞扑过来，拉着曲悠仔细端详，“不光白了，眉毛、眼睛、鼻子都好看多了啊！你的易容术真厉害。” 　　曲悠：“其实就是化妆的小技巧，不光可以画丑，还可以画漂亮……你要想学，我回头教你。” 　　“学学学！”妍贞热切道，看看时辰，“你现在可以教我一点点啊，我们边走边说。” 　　曲悠莞尔。女人对漂亮果然是毫无抵抗力。 　　她们的舍院是筑基期弟子云集的秀竹苑，位于前峰附近，要去各峰各堂，都得宗门里面跑。 　　故而她俩虽不在一堂干活，有段路却是一起走的。 　　时间还早，妍贞拽着她慢悠悠往前飞。 　　但她并没有询问化妆知识，反而开始指点曲悠：“你试着分一点点灵力在腿、腰背、双臂，不要将灵力全压在脚尖。跳的时候……” 　　曲悠心里一顿。是因为昨天她被笑话了吗？ 　　妍贞还在继续细声解说。 　　这温柔的善意，她心领了。曲悠收敛心神认真听着，不明白的地方，也直接问出来。 　　路上偶尔会遇到其余筑基弟子，看到她俩相携而行，忍不住都看了几眼。 　　曲悠自是无惧旁人目光，但看起来有些许内敛温柔的妍贞，竟也毫不在意。 　　倒是看不出来。 　　曲悠只略一分神，便继续专心练习。 　　待到她倆要分开时，曲悠的起跃、落地姿势已经改善了许多。 　　“多谢了。”曲悠高兴极了。能不被人指指点点，谁都高兴。“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妍贞笑了：“好啊，那我们晚上见。” 　　告别妍贞，曲悠按照昨日记下来的方位，边练习边赶往天工峰。 　　天工峰虽称为峰，海拔却不高，坡度颇为平缓。从山脚到峰顶，是连绵不断的房屋院落。 　　曲悠在峰底界碑前落地，按照昨日所学，拿出宗门名牌，往前一贴。 　　名牌仿佛黏住一层绵软泡沫，停滞片刻。 　　一道微光闪过，那股凝滞感瞬间消失。 　　没错，凌霄阁不光全宗门被阵法覆盖，各峰还设置独立阵法，没有各峰名牌，除了前峰、主峰和住所，哪儿都去不了。 　　当然，听说大部分门派都会这样做。 　　只是凌霄阁的阵法比别人更稳妥而已。 　　曲悠对此满意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凌霄阁安全意识强啊！是好事啊！ 　　她愉悦地收起牌子，走进天工峰。 　　一名蓝衣青年候在前方，其身后还站着两名着蓝灰色、有些眼熟的年轻人。 　　蓝衣是管事服，蓝灰色是筑基弟子服，蓝灰色带云纹的，是金丹期但无职衔的弟子服。 　　曲悠忙走过去，朝蓝衣管事行礼：“管事好，弟子曲悠前来报道。” 　　那名青年打量她一番，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点头：“稍等片刻，还有四人。” 　　“是。” 　　曲悠往路边站了站，与那两名年轻人隔了几步距离，垂眸站定。 　　那两名年轻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盯得她极为难受。 　　好在，没多会儿，剩下四名弟子便陆续到来。 　　管事领着他们往上走，每走一段距离，便提溜一人出来，送入边上院子。 　　走到最后，只剩下曲悠。 　　最后曲悠进的是半山腰处的大院子。 　　院里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丝毫人气。 　　走在前头的管事皱眉，加快脚步，步入正院：“怎么——额，不知尊主大人莅临，弟子失礼了。” 　　跟在后头的曲悠：“……” 　　飞快扫了眼前方，她朝上座依然布灵布灵的某人行礼：“弟子拜见尊主大人。” 　　“咳。免礼了。”玄冥站起来，下意识拉了拉衣襟，视线扫过管事，落在曲悠身上，“本尊最近想弄些小玩意，过来看看，你们随意。” 　　曲悠暗地翻了个白眼：你在这里，谁能随意？ 　　管事自然不会反对，只小心问道：“尊主大人想做些什么？可需要弟子们为您分忧？” 　　“不用不用。你们忙去吧。本尊、四处溜达溜达！呵呵呵~”玄冥瞅了眼垂眸低眉的曲悠，轻咳一声，走到边上桌子，开始四处翻看。 　　管事没法，只得继续办正事。他转向屋里一名衣袍蓝灰带云纹的年轻人：“星洲，这是曲悠，刚入门的新弟子，你们几个带带她。”然后朝曲悠介绍，“这是简星洲，你称师兄就好。” 　　曲悠连忙上前：“简师兄好。” 　　简星洲看到曲悠，脸上闪过惊艳，顿了顿，才回以半礼：“曲师妹。” 　　管事：“那曲悠便交给你们了，我去忙了。尊主大人，弟子告退。” 　　玄冥摆摆手，视线在曲悠、简星洲俩人身上来回打转。 　　倘若视线是实物，曲悠觉得自己身上都被扎出窟窿了。 　　简星洲似乎也察觉了，僵了僵，依次给曲悠介绍屋里诸人：“樊弘义师弟，游景程师弟，颜雨真师妹，俞文广师弟。” 　　这几人全都穿着蓝灰色带云纹的金丹弟子服，曲悠自然不敢跟着称呼，忙行礼称师兄师姐。 　　几人僵硬地行礼问好，互称师兄妹、师姐妹。 　　“哼。”某位大爷发出不满的哼声。 　　简星洲顿了顿，接着道：“我们这里主要负责给天工峰各处提供制作想法和思路，分派任务、登记造册，偶尔还需要提供必要的指点。” 　　曲悠眨眨眼。 　　按照昨天介绍所说，天工峰主要设计制作各种供给宗门的、或可供售卖的各种物件。 　　听起来是后勤部门，又更像是设计兼制造并行的部门。 　　而简星洲的意思……这里是设计制造部的统筹组？！ 　　曲悠有点懵：“简师兄，我、我才刚筑基，是不是不太合适？” 　　简星洲神色淡然：“长老们既然把你安排在这里，自有他们的道理。呆着便是了。” 　　曲悠：“……是，多谢师兄指点。” 　　“哼。”又是一声轻哼。 　　简星洲努力无视，将曲悠引到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边，：“曲师妹，你暂坐此位……你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熟悉，你先看看这些资料。”将桌上一沓一尺多高的册子推到她面前，朝她笑笑，“若是有不明——” 　　“简星洲！”这回，声音里的不悦是掩都掩不住了。 　　简星洲顿住，仿佛叹了口气，转回去：“师伯有何吩咐？” 　　师伯？曲悠诧异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近的玄冥。 　　玄冥察觉她的视线，反倒哑口了：“……无事。” 　　简星洲：“……” 　　曲悠觉得玄冥有点烦人了。也不知道这厮在这里摆什么大爷款。 　　不想被打扰，她索性往简星洲身边靠，同时压低声音：“简师兄，这些——” 　　“砰！” 　　玄冥踹了下桌脚。 　　屋里众人齐齐屏气。 　　曲悠终于觉出不对了。这家伙，是不是在针对她？ 　　“师伯，”简星洲顶着压力开口，“我们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玄冥却打断他，指着曲悠：“你，出来！”说完，率先走出去。 　　众人错愕，齐齐看向曲悠。 　　曲悠抿了抿唇，朝众人挤出抹笑意，快步跟上。 　　玄冥疾步如风，走入院子，站定，回身，怒目直视曲悠。 　　曲悠察觉到身后数道视线，压着怒意，垂眸低眉：“尊主大人有何吩咐？” 　　“死丫——”玄冥的视线扫过屋子，打了个响指。 　　入耳声息瞬间凝滞。 　　曲悠知道，这丫又施展隔音咒语了。 　　“你这死丫头！”玄冥仿佛气急，“你既然心悦我，怎可与旁人勾勾缠缠？” 　　曲悠：“……？”她一脸茫然，“什么？” 　　玄冥跳脚：“你还想装傻？” 　　“不是。”曲悠扶了扶额角，“玄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还想狡辩？！” 　　曲悠放下手，直视他，一字一顿道：“我并没有心悦于你。你在我心里，只是一位靠谱的前辈。”她强调，“一位对我有恩的长辈。” 　　玄冥：“……” 　　玄冥呆住了。 第22章 你尽管吃，本尊买得起…… 　　玄冥走了。 　　曲悠站在那儿呆了会, 搓了搓脸，转身，快步走回屋子。 　　“简师兄, 抱歉，耽搁了会儿，我现在开始看资料。” 　　简星洲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只慢慢点了下头：“无事……你看吧，看完我再与你解说解说。” 　　曲悠：“是。”走至方才的座位, 落座，从那摞册子上拿下一本, 翻开，认真看起来。 　　其余人的目光还放在她身上。 　　简星洲轻咳一声, 道：“该干活了，别耽误了。” 　　大伙回神, 连忙挪开视线。 　　屋里另一名女修颜雨真率先开口，细声细气问道：“樊师兄, 戊组提的这款……” 　　几人或低声交谈，或书写文档，仿佛方才的插曲没有发生一样。 　　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终于消失, 佯装翻阅资料的曲悠暗松了口气，终于定下心, 埋首文档。 　　这是一份……简陋的产品策划书，用于申请制作防护指环。 　　薄薄的册子，都在阐述该指环用到什么阵法术法, 防护能力会有多牛逼。 　　没有目标客群，没有成本预算，甚至没有产品优点……在曲悠这种社畜眼里, 是妥妥要回炉重造的方案。 　　曲悠皱了皱眉，看了眼另一边与游景程低声说话的简星洲，决定看完再说。 　　将薄册搁到边上，她捡起下一本，继续翻看。 　　这一册写得略好一点，除了一堆术法功法，还增加了一点产品的优点。 　　曲悠一目十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所有册子翻完。 　　再看简星洲等人，还在忙碌。 　　她想了想，从储物袋里翻出纸和笔，按照那摞册子的顺序，开始落笔。 　　简星洲忙碌了一会，终于想起新人，忙转头看，就看到她正伏案疾书。 　　他愣了愣，放下手里东西。 　　“师兄。”游景程拦住他，朝他摇头。 　　简星洲不解：“怎么了？” 　　游景程扫了眼曲悠的背影，压低声音：“虽然不知她哪里惹了尊主……你别跟她太过亲近，当心连累你。” 　　谁人不知尊主大人脾气？这位可不会看在师侄身份就对简星洲有所优待。 　　简星洲神色诡异。 　　游景程以为他在犹豫，又劝了句：“她不过筑基期，要看明白那些东西，估计还得几年功夫……别浪费时间了。” 　　简星洲无奈，拍拍他肩膀：“我们要相信长老们的眼光。”说完，他迈步走向曲悠。 　　游景程皱眉看着。 　　颜雨真捏着手里册子敲了他脑袋一下：“还看？活儿干完了？” 　　游景程回神：“师姐，你说，她跟尊……” 　　颜雨真比了个“嘘”的动作：“闲谈莫论人非。” 　　“……哦。” 　　屋子很大，他们本就一直在讨论工作的事情，这回声音又压得极低，正专心写字的曲悠便没有注意他们说的内容。 　　“这些都看完了吗？” 　　简星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曲悠毛笔一抖，拉出一条墨线，污了好几个字。 　　简星洲看到了，皱了皱眉：“吓着你了？” 　　曲悠连忙放下笔起身：“没有。是我没注意……这些我都看完了。” 　　简星洲也没问她写什么，只问：“看完这些册子，你有什么想问的？” 　　曲悠斟酌了下：“册子里提到的功法我都不太了解……” 　　简星洲不意外。 　　“我不清楚天工峰是以什么标准去判定项目，但我觉得这些方案写得不够详尽。”曲悠拿起自己写的东西，“我给补了一些问题，师兄您看看。” 　　简星洲：……什么项目？什么方案？ 　　他咽下询问，接过纸张，随意扫了眼：“你当前最重要的是把天工——”话音戛然而止。 　　他专心看起手上墨字，一目十行快速翻过，看完犹觉不足，倒回去从头细细研究。 　　然后放下纸张，开始翻那摞册子。 　　简星洲这番举动，引得游景程几人不停张望。 　　感受到旁人探究的目光，曲悠垂眸敛眉，安静站着。 　　“还真是，怪不得我看的时候……”简星洲嘟囔了句，看向曲悠，“曲……师妹，听说你是策论头名？” 　　曲悠茫然：“……是。” 　　“怪不得，怪不得。”简星洲将那摞薄册往她面前推了推，目光灼灼，“就按你这些内容批复。” 　　曲悠：“……直接写上去？” 　　“当然。”简星洲理所当然，“这批都是我们看过觉得不合适的，但怎么写还得斟酌……你既然一眼就看出问题，便无需再慢慢熟悉，直接批复便可。” 　　曲悠暗松了口气。她修为低，除了上辈子带过来的策划文书能力，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幸好能帮上忙。 　　简星洲应当是这个部门的头儿，他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有发表意见。 　　曲悠定了定神：“好的。”坐下，提笔干活。 　　简星洲看她写了几行，眉峰皱起。 　　曲悠埋头苦写。 　　简星洲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你这字，是不是该练练？”方才只专注内容尚可忍受，批复之时还是这样字体，就不甚美观了。 　　曲悠：“……我知道了。” 　　简星洲看她显出几分沮丧，有些气虚，轻咳道：“也不着急，慢慢来。” 　　“是。”曲悠察觉他的好意，朝他笑笑，“师兄放心，我会努力的。” 　　笑靥如花。 　　简星洲不敢多看，忙转过头，大步离开。 　　曲悠没在意，再次埋头。 　　刚写几个字，简星洲又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箱子满满当当的册子：“这些都是有问题的，你批吧。” 　　曲悠：“……” 　　简星洲吩咐完便回到自己位置。 　　游景程凑过来，压低声音：“师兄，我只是让您离她远一点……你更狠，直接欺负人。” 　　简星洲错愕：“我何曾欺负人了？” 　　游景程朝另一边努了努嘴。 　　简星洲：“……只是给她安排工作。”他不要命啦敢欺负曲悠？ 　　游景程跟其他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嘀咕了句：“你说是便是咯。” 　　简星洲：“……” 　　…… 　　这里每天都会收到许多申请，一部分是天工峰的，一部分是宗门其他峰的。 　　天工峰内部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可商用的设计制作，比如防火耳饰、比如避水玉佩。 　　除此之外，宗门其他峰的，则是各种奇思妙想——凌霄阁实行鼓励政策，倘若提议通过采纳，可以拿到奖励。 　　别的不说，凌霄阁门下弟子，没有上万也有几千，每天送个百八十份过来，就够他们忙的。 　　因此，他们每日的文书审核量非常大。 　　还不能马虎行事。 　　天工峰制作的物件，大都是低等级的法器。 　　设计、申请、定稿，最后批量制作，再送到各地商铺售卖。 　　倘若卖得好，还会有门里的大佬们出手做成更高等级的宝器，甚至灵器。 　　这种要批量制作的单子，自然要经过重重审核。 　　简星洲这里是第一关，筛选完毕后呈递给天工峰管事，再到堂主确认，最后由掌管门派事务的岑长老批核。 　　而曲悠的到来，给简星洲几人减轻了很多的工作量。 　　曲悠对阵法、符咒、术法等知之甚少，但能一眼看出需求文稿的问题。 　　因此，简星洲将所有文稿都交给她，待她筛选出合适的部分，再由其余几人查看法阵、符咒是否适用。 　　刚开始简星洲还会检查一二，到后来直接全权交给曲悠——反正文稿给了批复意见，打回去修改修改，大部分还是会再送过来的。 　　如此一来，简星洲几人都轻省不少，腾出许多时间研究各种制作中的东西，比如符咒的嵌入、阵法的叠加。 　　而曲悠却每天埋头看文案、写批复。 　　忙碌得宛如当代社畜。 　　当然，也是能学到些许东西。 　　起码让她这个土包子知道了这世界的许多宝器。 　　一连刷了几天方案，曲悠连睡觉都觉得脑子里充斥着市场分析、市场定位、目标客群…… 　　好在，终于到了五天一次的修习日。 　　再次跟妍贞一块儿出发，曲悠感慨：“我这几天光写字，毛笔字突飞猛涨，进展神速，再过几天就能开个书法展览，成为一代书法大家了。” 　　妍贞被逗得咯咯笑：“不是挺好的吗？” 　　曲悠：“确实不算差。”就是闷了点，枯燥了点。 　　也不知道给不给工资。 　　俩人又前行了数米。 　　妍贞问：“我这几天都在练习灵雨灌溉……你要不要学？”她似乎有些赧然，“不过这术法比较鸡肋，只是用来浇灌灵植的。我看你在天工峰什么也学不成……” 　　曲悠有点感动：“你要是不嫌我笨，我肯定学的。”她乐观道，“法术这东西一通百通嘛，学成以后，把水换成刀啊箭啊，再上点速度，不就是暴雨梨花……针吗……” 　　妍贞满脸复杂地看着她 　　曲悠干巴巴：“怎，怎么了？” 　　妍贞：“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曲悠：“……” 　　好在，山海峰到了。 　　积土为山，积水为海，是为山海。（注1） 　　这是山海峰上的题刻，取其积少成多、坚持不懈之意。 　　山海峰是凌霄阁的培训中心——当然，这是曲悠自己定义的。 　　筑基弟子在凌霄阁是最底层，要学的东西也是最多。每隔五日的课程，会上足整整一天。 　　灵气运用原理、入门术法、入门阵法、入门符篆、百草通识、百兽图录…… 　　好在筑基之后记忆力强了不少，曲悠揣着自制小本本，边听边记，留着以后慢慢复习。 　　妍贞看了几眼她的笔记，也跟她讨了炭笔纸张，加入笨学生行列。 　　还引来些嗤笑。 　　可惜，曲悠俩人性子都稳，半点不受影响。 　　于是，待晚上散学后，其他人着急着慌回去巩固知识，俩人将纸笔一手，优哉游哉地晃回舍院。 　　妍贞没有梳洗的习惯，站在西厢门口，看着曲悠欲言又止：“阿悠啊……” 　　曲悠停住走向后院的脚步，问：“怎么了？” 　　妍贞期待地看着她：“明儿放假。” 　　凌霄阁的管理极为人性化，每隔半个月有一天假期。他们这批同时进来的筑基弟子也蹭到了这次假期。 　　曲悠：“……然后？” 　　妍贞赧然：“我听百草园的姐妹说，明天有集会……我想买点东西。” 　　是邀请她一起去？曲悠顿了顿，道：“我也想买点东西……我们一起去吧？” 　　“好呀！”妍贞雀跃，“我还想去万花戏台听曲儿。” 　　曲悠：“……我以为道门中人不去这种地方。” 　　妍贞笑呵呵：“你说的，都修仙了，别在意这种细节。” 　　曲悠：“……” 　　约好明日出发的时间，曲悠走去后院，凝水洗漱，再甩上两个洁净术，浑身便清爽了。 　　回到屋里，想翻出笔记复习今日的功课，发现自己储物袋里连萤石都没有。 　　明天得买几块备着。 　　黑灯瞎火，看书是不成了。 　　曲悠闭上眼睛，凭借筑基期的强大记忆力，开始将今日的课程尽数疏导了遍。 　　然后掏出水杯，往里灌灵泉。 　　掌心里的灵泉蕴含丰富灵力。 　　原身练了十几年，一直停滞在炼气中期，打她接手不到三月，就直奔炼气圆满，半年内突破筑基…… 　　资质还是原来的资质，她甚至还是摸索入门的半吊子，升级的功劳，得归灵泉。 　　但等级越高，对灵力的需求越高。 　　她原本以为，等她筑基，这灵泉便只能当她的移动水源。 　　待她真正筑基了，才发现，灵泉蕴含的灵力，比她想象中的还高。 　　炼气期时的她压根是无法尽数吸收灵泉中的灵力，剩余的大部分灵力，最后是随着□□排出体外。 　　故而，她如今每夜都要饮用灵泉一杯，再运行四五周天，尽可能吸收掉灵泉里的灵力，再合衣歇息一个多时辰，天亮又得赶往天工峰干活。 　　灵泉灵力太过浓郁，白日里她是半点不敢冒险，只使用凝水法术补充水分——想起懵懵懂懂混灵泉卖串串的日子，她至今都后背发凉。 　　…… 　　第二天，曲悠与妍贞到前峰找管事拿了通行牌，顺着人流走出宗门。 　　凌霄阁每日都有弟子轮休，山门处自然有许多人来去。曲悠俩人混在其中，半点也不显眼。 　　出了宗门，俩人运起功法，跃向大屿城，埋进市集里。 　　大屿城是凌霄阁大本营，俩人穿着凌霄阁弟子服，基本安全无虞，逛起来那个轻松惬意。 　　曲悠穿越以来，第一次不需要担忧安危地出门逛街，心情格外愉悦。妍贞似乎也松快了许多，脸上一直挂着笑。 　　俩人边逛边买，边买边吃，还跑到比武场看了几场电闪雷鸣、火来水去的比武，待时间差不多，又直奔万花戏台。 　　…… 　　岑之修极为烦恼。 　　这几日他已经让人修缮了十一栋楼、八座花园、六个演武场了。 　　虽然诸位长老同僚喜气洋洋，恨不得再来几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玄冥在发什么疯？ 　　岑之修不想再看到那一摞一摞的修缮账单了。 　　放出神识，循着动静奔到惊叶林，岑之修踢走鼻青脸肿、灵力接近耗尽的赫连沉，再扔出法宝、使尽全力，将打得浑身戾气的玄冥拽住。 　　“师兄，你怎么回事？！”岑之修痛心疾首，“你知道这几天多了多少修缮费吗？！” 　　玄冥蓝发张狂四散，眉宇间拧着股怒意：“我有钱。” 　　岑之修怒道：“这是钱的问题吗？你们毁一处地儿，既耽误里头的功夫，我还得从别处挪人过去修缮，这损失是钱能算出来的吗？” 　　玄冥气焰嚣张：“给你三倍。” 　　岑之修差点气死：“你闲得到处打架，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姑娘谈情说爱？” 　　玄冥哑火了。 　　岑之修懂了。合着问题出在曲悠这儿。 　　他轻哼道：“这么说，你是跟曲姑娘闹别扭了？” 　　玄冥嘴硬道：“宽宏大量如我，岂会跟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 　　“那就是她了。”岑之修点头，“说吧，她怎么了？” 　　玄冥僵了僵。 　　岑之修盯着他。 　　玄冥撇过头去。 　　岑之修摸了摸下巴，右手握拳轻捶掌心，了然道：“曲姑娘不喜欢你？” 　　玄冥倏地转回来，剑眉倒竖：“那是她不识好歹！” 　　岑之修：“呵呵。”毫不客气吐槽，“我早就觉出不对……分明是你心悦于人，非要把锅扣到别人头上。” 　　玄冥仿佛被针扎了似的蹦起来：“我没有！我会喜欢她？臭丫头毛都没长齐，又瘦又矮，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六合八荒里多少实力强大的女修士，我都没看上，我会看上这样一个死丫头？！” 　　若不是，若不是……他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岑之修：“……既然没有……我觉得曲姑娘还不错，刚好又在我那徒儿手下干活……”他慢吞吞摸出张传讯符，“那我跟我乖徒儿说一声，让他努努力，争取今年让我多个徒媳妇。” 　　轰—— 　　岑之修狼狈避开。 　　方才站立之地已经多了个一人多高的深坑。 　　“你敢？”凌厉拳风裹着炙热挥过来。 　　“艹——师兄你这是要谋杀？！”岑之修迅速躲开，嘴里犹自哔哔，“我要跟师父师娘告状，说你这怂货连个姑娘家都不敢追求——” 　　轰—— 　　“闭嘴！” 　　“都老光棍了就别挑三拣四，喜欢就上啊！” 　　轰—— 　　“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你讨不着媳妇儿！” 　　轰—— 　　“我们宗门优秀弟子不知凡几，曲姑娘天天跟他们待在一起，过个几年，估计都能当娘咯！” 　　玄冥站住了。 　　岑之修隔着漫天尘土观察他，还不忘继续挑衅：“不知道曲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呢？剑修还是法修？说不定还精通丹药……” 　　“你说得对。”玄冥拧眉，粗声粗气道，“她对我还不甚了解，不知好歹，也是正常。” 　　岑之修挑眉：“然后？” 　　玄冥语气自负：“那我便让她知道好歹。” 　　岑之修：“……？” 　　行吧，你高兴就好。 　　只要别再搞破坏。 　　岑之修回到主峰，继续忙碌。 　　刚翻完两册文档，一阵风刮了进来。 　　“今儿天气好，请你听戏。” 　　岑之修：“……” 　　大哥，就咱山下戏台的戏，您听了几百年，不腻吗？ 　　“你那位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呢？” 　　玄冥：“咳，听说下山听戏去了。” 　　岑之修：“……” 　　*** 　　“……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注2） 　　身着华丽戏服的旦角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周围还有各种法术做出来的声光特效，气氛一流。 　　妍贞看得目不转睛。 　　曲悠这种被流行歌曲熏陶了二十多年的审美，听了只觉吵得慌——人类的悲欢果真是不相通的。 　　她俩现坐在大堂一角，环形的三层木楼，坐满了观众。她们若不是来得早，又穿着凌霄阁弟子服，估计也蹭不进来。 　　“……听凄凄楚楚那声中，谁家夜月琴三弄（注3）……” 　　台上犹自咿咿呀呀。 　　曲悠被吵得头疼，索性翻出方才逛集市买的零嘴，捡了块梅子糕，递到专心致志的妍贞面前。 　　妍贞回神，接过梅子糕，朝她点点头，然后继续听曲儿。 　　曲悠也无所谓，捏着梅子糕慢慢啃，甚至有点后悔方才没买点瓜子。 　　“姑娘万安。” 　　曲悠咽下嘴里食物，扭头望去。 　　一名窄袖长袍的佩剑青年正笑吟吟看着她。 　　曲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放下梅子糕，压低声音：“兄台有事？” 　　青年跟着压低声音：“在下方浩司——” 　　“噗。”曲悠没忍住。house什么的，跟“fang”这个姓真的很搭呢。 　　方浩思微微诧异：“姑娘认识在下？” 　　曲悠连忙摆手：“并不……抱歉，我是想到别的事。” 　　妍贞听见动静，转回来打量该青年。 　　方浩司朝妍贞点点头，继续对曲悠道：“在下方才发现姑娘似乎甚爱这款梅子糕……这恰好是我家铺子出品，倘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想给姑娘送上几份不次于梅子糕的点心。” 　　曲悠：“……不用了，多谢兄台。” 　　方浩司也不气馁：“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手里的糕点比铺子里的要好上许多，乃是我家厨子精心制作——” 　　曲悠打断他：“那多谢你家厨子好意。兄台请回吧。” 　　方浩司：“……” 　　妍贞忍笑。 　　台上依旧在咿咿吖吖，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张望。 　　妍贞想了想，轻声道：“前辈有什么事，不妨等此曲结束再说？” 　　曲悠连连点头。对啊，别扰了别人看戏。 　　方浩司微笑拱手：“是，那在下在此等候吧。”一撩袍角，坦然落座。 　　曲悠：“……” 　　妍贞：“……” 　　方浩司正欲说话，后衣领一紧—— 　　他被人拽着衣领拖起身，踉跄两步，站到边上。 　　浑身布灵布灵的蓝发男人大马金刀坐在方浩司方才的位置上，然后摸出一块灵石，砸进他怀里。 　　“糕点呢？拿出来，有多少本尊都买了。”接着，玄冥转看向曲悠，下巴微抬，傲然道，“你尽管吃，本尊买得起！” 　　曲悠：“……”当她是猪吗？？ 　　方浩司：“……”当他是过来卖糕点的吗？？ 第23章 看她作甚？（抓虫） 　　方浩司正欲发作, 视线落在来人那头乱糟糟的蓝发上，再将此人方才的话回忆了遍，想说的话顿时哽在嗓子里, 不敢置信地瞪着对方。 　　妍贞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玄冥对此毫无所觉，巴巴地看着曲悠。 　　曲悠觉得脑壳更疼了：“你——” 　　“可是酥饴斋的公子？”清朗声线从玄冥身后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名摇着扇子、面如冠玉的白袍男子。 　　依然看不出对方修为。方浩司神态愈发恭谨：“正是, 敢问前辈……” 　　岑之修微笑，避重就轻道：“我与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 　　方浩司懂了。能跟他父亲来往的, 起码都是金丹以上。眼前俩人…… 　　玄冥不满敲桌：“别扯废话了。”朝方浩司勾了勾手指，“糕点呢？” 　　方浩司：“……”他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曲悠, 麻溜掏出几袋用油纸包裹的糕点，小心放到桌上, “请慢用。”咽了口口水，将灵石也搁到桌上, “这些是小子家里做的糕点，怎能收尊主大人的——”钱呢？ 　　玄冥眯眼：“难道本尊付不起吗？” 　　方浩司哆嗦了下：“当然不是。这是小的心意——” 　　“你什么心意？！”玄冥怒目, “这分明是本尊花钱买的！带着灵石——” 　　“别吓着人了。”岑之修捡起灵石温和地递给方浩司，“这些就当他买的吧，他钱多。” 　　方浩司攒住灵石, 呐呐不敢多言。 　　岑之修无奈，三言两语把他忽悠走, 待他回转身，发现这桌诡异的安静。 　　他扫了眼四周，收到许多打量视线, 临近几桌仿佛已经蠢蠢欲动。 　　“咳，要不，我们换个清静地方听曲儿？” 　　“对对。”玄冥恍然大悟, 立马起身，“这万花台是自家铺子，上面会给我们留位置……”看着曲悠，“比这儿清静。” 　　岑之修也看着她。 　　曲悠：“……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众目睽睽，她要是继续坐下去，就是个傻子。 　　玄冥眼底闪过欣喜，面上却故作矜持，傲然巡视一圈，慢吞吞站起来，宽袖一甩，拂过桌面—— 　　油纸包瞬间消失。 　　曲悠：“……” 　　拽起懵逼的妍贞，跟着玄大爷离开。 　　岑之修摇着扇子，朝四邻观众微微颔首，漫步跟上。 　　片刻后，一行在三楼雅间落座。 　　台下咿咿呀呀的戏曲清晰入耳，比寻常低许多的窗户大大敞开，一眼就能看到台下华丽的光影特效。 　　曲悠蹙眉，慢慢收回视线。 　　玄冥将纸包扔桌上，自以为大方道：“吃吧，不够再买。” 　　曲悠下意识看了眼玄冥身上装束。 　　嗯，非常贴合暴发户人设。 　　岑之修暗“啧”了声，收起扇子，敲敲玄冥胳膊：“你不解开油纸包，人姑娘家好意思动手吗？” 　　玄冥飞快瞅了眼曲悠：“……哦。”挑断系绳，揭开纸包，推到曲悠面前。 　　曲悠面无表情：“……前辈客气了。” 　　玄冥皱眉：“这里没有外人。” 　　曲悠：“？” 　　玄冥：“叫我玄大哥。” 　　收到妍贞惊诧的眼神，曲悠的脸僵住了：“……这不太合适。” 　　玄冥诧异：“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 　　妍贞倒抽了口凉气。 　　曲悠：“……” 　　“啪。”岑之修打开扇子，挡住脸上止不住的笑。光棍师兄也不算太傻嘛……瞧把人姑娘说得，脸都红了。 　　曲悠仿佛抓住救生绳，立马转向岑之修：“恕晚辈眼拙，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岑之修放下扇子，微笑：“在下岑之修，两位姑娘可称我——” 　　妍贞低呼一声：“是岑长老！”迅速站起来，紧张得朝他行礼，“弟子妍贞，拜见岑长老。” 　　点香大会时，岑之修也曾出席，但她们只远远见了一面，完全没想到…… 　　曲悠连忙跟着起身行礼：“弟子曲悠，拜见岑长老。” 　　岑之修颔首：“客气了，坐吧。” 　　玄冥不满了，敲敲桌子：“我呢？” 　　妍贞吓死了，急忙朝他行礼：“弟子妍贞拜见尊主大人。” 　　曲悠：“……弟子曲——” 　　玄冥摆手：“你凑什么热闹，又不是第一回 见。” 　　曲悠：“……” 　　妍贞：“……” 　　岑之修忍笑：“无需太过拘谨，坐下说话吧。” 　　“是。” 　　俩人再次落座。 　　岑之修担心有些人不会说话，索性自己打开话题。他也不找正尴尬的曲悠，而是看向拘谨的妍贞：“你们刚进宗门，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妍贞：“多谢岑长老关心，我们一切都好，师兄师兄姐们对我们都很关照，我们也学到很多东西——” 　　玄冥看向曲悠：“才几天功夫，你学到什么？” 　　妍贞：“……” 　　这难道不是客套话吗？ 　　曲悠暗自磨牙：“……我们昨儿上山海峰修习，学了点灵气运用、术法运行的原理，稍微了解了点阵法、符篆、认识了几种灵草、灵兽……前辈需要我展开仔细讲讲吗？” 　　玄冥：“。” 　　岑之修又想举扇子了。 　　妍贞心惊肉跳，借着桌子遮挡，扯了扯曲悠袖子。 　　曲悠压下郁闷，挤出微笑：“是弟子糊涂了，前辈们对这些内容想必都是信手拈来，说了徒惹两位前辈笑话了。” 　　玄冥半点不客气：“学那些玩意作甚，还不如找人多打几场架。打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曲悠：“……”她想起被灵兽追着跑的阴影了。 　　岑之修也很无语。怪不得打光棍，师兄以为他真是在教训晚辈吗？“这种野蛮法子只适合你，你别误人子弟。” 　　曲悠非常肯定地点了下头。 　　玄冥：“……” 　　妍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识趣地不吭声。 　　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台下咿咿呀呀的戏曲正唱着—— 　　“……把脸儿假狠，口儿里装做硬。我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注1）” 　　玄冥脸上郁闷顿时云销雨霁。他轻咳一声，将桌上糕点往前推了推：“不是爱吃糕点吗？快吃。” 　　……谁说喜欢吃了？曲悠差点没怼回去，好悬在最后一刻拉回理智。 　　咽下到嘴的话，她默默伸手，捻起一块糕点。 　　入口软糯，清甜透酸。 　　曲悠眼睛一亮。果然好吃。 　　正好借着吃东西不说话了。 　　玄冥看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咬，乖得像只小灵兔，手指痒痒的。 　　连头上乱翘的蓝毛都服帖了不少。 　　一个埋头吃东西，一个只盯着看不说话……气氛尴尬得一笔。 　　岑之修无奈，只得又去找妍贞说话：“你叫妍贞？姓什么？” 　　妍贞正襟危坐：“禀长老，弟子出身道门，妍字辈，取字贞。非是俗家名字。” 　　岑之修恍悟：“哪个道门？” 　　妍贞迟疑了下，道：“是霞光城南边一个无名小道观。” 　　岑之修识趣，没再往下问：“如今是在哪儿当差？” 　　“百草园。”妍贞看了眼低头的曲悠，补了句，“阿悠在天工峰。” 　　“都不错。我看你现在已经是筑基中期，再努力努力，结丹不是问题。” 　　妍贞顿时激动了：“是！弟子会努力的。” 　　岑之修：“修炼中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竟是要当场给开小灶的意思。 　　这下，妍贞更激动了。她知道分寸，先看向曲悠——这一连串下来，她若是还不清楚曲悠在此间的重要，她这些年都白活了。 　　曲悠也有点激动，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确实有许多修行上的问题，但她的问题，在这种大佬面前，就像是幼儿园小孩去问研究生1加1等于几……太羞耻了。 　　再者，对方这话明显就是客套，她何必当真。 　　因此，虽然她接收到妍贞激动灼热的视线，还是决定开口婉拒。 　　“弟子们基础浅薄，光是山海峰上师兄师姐们教导的东西，就够我们受用许久……岂敢劳动两位前辈解惑。” 　　岑之修挑眉，看了眼旁边失望不已却不吭声的妍贞，点了点头：“也行，日后若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这句更客套了。曲悠虚伪地笑笑：“多谢前辈关照。” 　　妍贞跟着谢了句。 　　岑之修见玄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笑道：“也没帮上忙……听曲儿吧。” 　　几人遂不再说话。 　　曲悠听了会儿咿咿呀呀的戏曲，又开始走神，回忆起方才那口甜中带酸的糕点。 　　她偷觑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玄冥，再次伸手摸向糕点。 　　还一次拿俩，分了一块给听戏的妍贞。 　　玄冥一回神，便注意到俩丫头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挑了挑眉，戏谑地盯着曲悠。 　　曲悠假装没看见，埋头继续啃糕点。 　　一场戏唱了接近一个时辰。 　　岑之修、妍贞俩人是听得全神贯注，甚至还能一起讨论几句。 　　曲悠对戏曲没兴趣，坐了半天，东啃一块，西咬一口的，对着两包糕点毫不手软。 　　对面的玄冥一直盯着她吃糕点，神色愉悦非常。 　　曲悠想到他即将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事，就不想给他一个眼色，只拿这美味的糕点泄愤。 　　这出《玉簪记》一停，早已解决两包糕点的曲悠立马拉起妍贞告辞——开玩笑，听一出戏就尽够了，难不成还要连听几天啊？万花戏台的人累不累她不知道，她现在就听得脑子累了。 　　何况还有面前这两位主儿，拘束得很。 　　好在，玄冥并没有为难，只勾着唇角看看桌面两张空了的油纸包，意有所指道：“你放心，我有很多钱。” 　　曲悠：“……”关她屁事！！ 　　她涨红了脸，拉着妍贞飞速逃跑。 　　回去路上，妍贞不停看她，欲言又止。 　　曲悠用脚指甲想都知道她会问什么，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拼命找话题，将妍贞的问话堵住。 　　一路东拉西扯的，回到舍院，她口水都快说干了。 　　终于回到舍院，妍贞伸了个懒腰：“今天——” 　　“我累了我先回去歇息了明儿见！” 　　话音未落，曲悠已经钻进自己屋。 　　妍贞尔康手：“……” 　　妍贞并不是那等嘴碎好奇之人，既然曲悠不想说，她便不再多问。 　　俩人再次回到早出晚归当社畜的日子。 　　一直到下一轮的修习日。 　　与上回一样，第一堂课，是灵气运行理论。 　　曲悠与妍贞来得有点早，就找了个角落位置盘腿坐下，再拿出各自笔记，低声交流心得。 　　直到一阵惊呼声响起。 　　俩人从笔记中抬头，顺着众人惊喜激动的视线望向授课高台。 　　上回授课的元婴期师兄正恭敬地站在台子边沿，一名身着月白绣银长袍的蓝发青年大摇大摆走到台中间，站定。 　　殿里四壁镶嵌着萤石，半人高的台子上光晕更甚，落在那人身上，照得其身上金丝银线、珠光宝气愈发刺眼。 　　蓝发张狂的青年环视一周，单手背在身后，傲然道：“今日，由本尊给你们授课。” 　　已有所预料的众人再次惊呼，这回呼声更加惊喜。 　　妍贞跟着哇了一声，扭头看曲悠。 　　曲悠：“……” 　　看她作甚？！跟她有何干系？！ 第24章 这怕不是个煞X吧？！…… 　　台上玄冥伸出右手, 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 　　众弟子迅速安静下来，期待地望着他。 　　妍贞也终于舍得转开脑袋。 　　曲悠暗松了口气，跟着看向台上那位暴发户杀马特——即便她心里别扭, 玄冥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 　　能听到大能的授课，她心里也很是期待……就怕这家伙搞事。 　　玄冥环视四周，在角落处停顿一息, 将某人专注望来的视线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顿觉满意无比。 　　果真是该让这丫头看清楚自己的厉害。 　　他心里得意, 对这授课也多了几分耐心。 　　“虽然本尊在筑基期待得时间不长，但修行之理来去就是那些, 本尊也是能说上几句。” 　　众弟子连连点头。若是连凌霄阁尊主都说不上来，这天下就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说上来了。 　　玄冥受用得很, 又看了眼角落，继续道：“筑基才是修行真正的开始。将天地灵力化为己用, 炼化己身。说来玄乎，做起来也不难。” 　　众弟子屏息, 等着听取大佬的经验。 　　曲悠也捏住炭笔，等着做笔记。 　　“既然是炼化己身，那便让灵力在体内多转几圈……但是, 整日打坐，是无法提升实力的。即便侥幸能上去, 没有对应的心境，结丹之时便是坐化之日。” 　　对对对，尊主大人说得太对了。众弟子连连点头, 神情愈发激动。 　　玄冥语气铿锵：“要洗炼经脉、要强大、要进阶，就要走出去，寻找强大的对手、寻找生死一线的感悟……整日窝在屋里孵蛋, 学那劳什子的灵力化用、灵力运转，简直是浪费时间。” 　　众弟子：“……？？” 　　原负责授课的元婴期青年：“……？？” 　　曲悠：……是这家伙的口吻了。 　　玄冥说完话，满意于众人的震惊。他想了想，道：“既然本尊过来授课……索性再多帮你们一点吧。”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他扔出杆一尺多高的彩色旗帜。 　　元婴期青年定睛一看，脱口而出：“万镜旗！！” 　　玄冥挑眉，赞了他一句：“还算有些眼力。” 　　元婴期青年愣了愣，正欲谦虚两句，玄冥已转回去，宽袖往漂在半空的旗帜一甩——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震荡开来。 　　元婴期青年脸色大变，迅速祭出本命法宝，飞逃出殿。 　　玄冥被这怂包气笑了：“你跑这么快作甚？你都元婴期了还怕闯个小阵？” 　　声儿不大，落在跃出殿外的元婴期青年耳里，却宛如近在身边。 　　他抹了把冷汗，加快速度，飞向主峰。 　　大殿内，阵法已成。 　　殿中众弟子已陷入玄冥布下的幻境。 　　当然，他也不是要弄死这些弟子。 　　随手扔了几个法决，确认每位弟子互不干扰、各自修炼，他便收了手，望向角落。 　　看到那边情景，玄冥勾了勾唇角。 　　跳下高台，他单手一背，老神在在地穿过许多或慌张、或戒备、或恐惧的弟子，走至曲悠面前。 　　曲悠不知看到何物，神情严肃，身影在玄冥设下的结界内不停跳跃，双手还不停发出灵力刃，打在结界上，击出一圈圈涟漪。 　　玄冥满意不已，右手捏了个法决，抚上那泛着涟漪的结界。 　　月白银丝袍上的光影仿佛晃了下。 　　下一瞬，玄冥便穿过涟漪，落在曲悠身前—— 　　…… 　　玄冥祭出彩旗之时，曲悠心头便冒出一股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后，满大殿的筑基弟子、壁上繁复华丽的异兽灵草纹……统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茂林森森、巨木虬结，以及一只，目露凶光的灵刺豹。 　　刺刃豹，迅疾如风，背生尖刺，爪如铁钩，擅口吐风刃，是实力堪比筑基初期的一种食肉灵兽。 　　恰好曲悠五天前学过。 　　曲悠心中满是疑惑。 　　不等她细想，那头刺刃豹从树上跃下，飞扑过来。 　　曲悠经受过玄冥的魔鬼训练后，反应极快。 　　那头刺刃豹出现在面前，她便下意识运起全身灵力，见此情景，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同时甩出灵力刃。 　　扑到半空的刺刃豹腰腹一扭，诡异躲开，落在丈许开外的枯草上。 　　此时曲悠仍在半空。 　　刺刃豹后腿一蹬，再次飞扑过来，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吼出一片夹杂着腥臭味的风刃。 　　曲悠神色一凛，就地一滚，以手撑地，迅速弹到另一侧。 　　刺刃豹紧随而来—— 　　“躲什么呢？” 　　曲悠一个哆嗦，差点被刺刃豹扑个正着。 　　没被扑上，是因为被人……抱走了。 　　拦腰的那种。 　　曲悠却完全没注意。 　　方才与她缠斗的刺刃豹突然停在半空，宛如漂浮在空中的雕像，连毛发都纹丝不动。 　　她被这诡异的情况整懵了，完全忽略了腰间铁臂。 　　来者正是玄冥。 　　贴着手臂的柔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好在多年的定力让他迅速回神。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人，开始训斥：“这只刺刃豹虽与你实力相当，但其速度快，还有风刃加持，你这般躲藏，只会被其耗空灵力。” 　　曲悠还有些愣愣然，她看看突然出现的玄冥，再看看半空中的刺刃豹，下意识问道：“你把它定住了？” 　　玄冥瞟了眼那只刺刃豹，随口“嗯”了声，解释道：“我先教你怎么对付它。” 　　曲悠悚然：“你怎么突然如此大方？”那几天的凄惨经历犹在眼前，这厮莫不是又想出什么新招折腾她？ 　　玄冥哽住。死丫头是什么态度？他这是在教她，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你还听不听了？”他有些憋屈。 　　曲悠觉得他那头蓝发仿佛耷拉了些。她眨了眨眼，迟疑道：“那，多谢前辈？” 　　玄冥拧眉：“叫玄大哥。” 　　曲悠：“……多谢玄大哥。” 　　玄冥眉峰松开，指了指刺刃豹：“对付这种速度快、攻击快的，别跟它绕圈子，灵力聚在手上，抡起拳头揍就是了。” 　　曲悠诧异：“那它的风刃呢？” 　　玄冥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自己胸膛，道：“摸摸看。” 　　曲悠：“！”她的脸瞬间滚上一层热意，气愤道，“你，龌龊。” 　　玄冥错愕：“你骂我作甚？” 　　曲悠瞪他：“你还有脸说？” 　　玄冥正欲怒斥，陡然发现曲悠脸上染了红，愣住了。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不是，我、我是说，我弄了个灵力屏障……我是让你摸下屏障。” 　　曲悠：“……” 　　这下好了。 　　她不光脸上滚热，连耳朵都快烤熟了。 　　“是、是吗？”曲悠语气干巴巴的，抬起手，胡乱往前边探了探。 　　玄冥瞬间抛开方才的几分不自在，抓住她手腕：“你往哪摸？这里，快点摸！” 　　曲悠：“……”这狗币是不是装直男？ 　　下一瞬她的手就摸到凉丝丝的物体。 　　准确来说，是一面无影无踪的透明墙。 　　曲悠好奇地摸了摸。 　　玄冥的手还圈着她手腕呢，见状只好松开，同时暗忖，小丫头的手腕真细啊，他两根指头都能圈起来了，还滑溜溜的……怪不得话本里都写男人/妖喜欢动手动脚的。 　　曲悠已经摸完那一块不大的灵力屏障。 　　她明白玄冥的意思了。她跟刺刃豹拼速度不现实，所以，该拼力量和防护。 　　倘若她身前能加上这道屏障，应当能挡一挡刺刃豹的风刃和爪子。 　　她兴奋抬眸，问：“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玄冥的视线落在那双亮晶晶的杏眸上，顿了顿：“说这个就是要教你的……你试试把灵力……” 　　曲悠仔细聆听，同时依照他的方法开始练习。 　　玄冥见她练得笨拙，满脸不耐，手却忍不住伸过去，握住她脉门，送进去一丝灵力，慢慢引导她。 　　一个真以为自己是在课堂中被玄冥扔到野外，专心致志地学东西，一个是浑然忘了外边众多被困幻境的弟子，专心教导。 　　直到脚下一阵震荡。 　　曲悠吓了一跳：“地震了？！” 　　紧接着，她便看到半空中的刺刃豹裂出几道缝隙，如同摔碎的雕塑，四分五裂，却依然定在半空。 　　曲悠：“！” 　　玄冥察觉掌中细腕哆嗦了下，以为她吓着了，忙安抚她：“无事，这里只是我设置的幻——” 　　无声的波动在身周震荡，吵杂声浪瞬间涌入耳中。 　　“吓死了我方才遇到猎魂兽了。” 　　“天啊我差点死在风蛇手里。” 　　“我我我我遇到一群咕咕怪！” 　　…… 　　曲悠愣愣然看着热热闹闹的大殿，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她她她不会是又穿越了吧？ 　　“尊主大人。”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何您会对着我门弟子开万境旗。” 　　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听见那声称呼，下意识闭嘴望过来—— 　　握着曲悠手腕的玄冥：“……” 　　被握着的曲悠：“……” 　　曲悠瞬间甩开玄冥的爪子，心里慌得一笔。应该，或许，可能……没几个人看见吧？ 　　她偷偷扫向隔壁妍贞，对上一双复杂的眸子。 　　曲悠：“。“ 　　低头装死。 　　玄冥瞅了眼她桃粉色的耳朵尖，收起心中那一丢丢的惋惜，转向岑之修，以及精通阵法的移星峰长老，魏书翰。 　　“你们过来作甚？”他非常不开心，“你们打扰到本尊授课了。” 　　岑之修咬牙切齿：“谁授课是把人扔万镜旗里的？”若不是周围徒孙众多，他顾忌脸面，这会儿他肯定要动手了。 　　玄冥浑不在意：“难不成扔去后山吗？这些弟子弱得很，真刀真木仓地打灵兽，指不定多少人丢命呢。” 　　岑之修差点气死，咆哮道：“他们本来也不需要去后山！！他们应该留在门里好好打基础！而不是闯幻阵、闯后山！” 　　玄冥责怪地看着他：“怪不得门里几百年都没什么好苗子，照你们这慢吞吞的训练法子，这些菜鸡什么时候能进阶？” 　　岑之修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见怪不怪的魏书翰忍笑，温声提醒道：“尊主，六合八荒里，咱们宗门弟子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进阶还是各类功法，基本都是我门弟子排在前端。” 　　玄冥：“每回都抢这么多弟子，数量碾压别人，胜之不武。” 　　魏书翰：“……”他无奈，但多年下来他已经深知其性，索性当没听见，转向旁边低头装鹌鹑的曲悠，微笑道，“这位便是曲姑娘了吧？久仰大名，在下魏书翰。” 　　正在构想一百零八种理由的曲悠：“……？” 　　久仰谁？ 　　她诧异抬头，刚要说话，月白银丝身影已迅速挡在她面前。 　　“你介绍自己作甚？你为何久仰她？”玄冥瞪着他的眼睛带着明显至极的防备，“别忘了你是有道侣之人！” 　　魏书翰：“。” 　　曲悠：“！” 　　对上妍贞瞪大的双眸，曲悠整个人都很绝望。 　　这货怕不是个煞笔吧？！ 第25章 禽兽！ 　　岑之修也没眼看了：“师兄你就别说话了。”没看人曲姑娘脸都黑了吗？ 　　玄冥尤不自知, 依旧站那儿哔哔：“本尊可有说错？” 　　魏书翰忍笑，轻咳一声，道：“没有, 是在下唐突了。”他朝其身后的曲悠道，“希望曲姑娘莫要介怀。” 　　玄冥微怒：“你不——” 　　“尊主大人！”他身后的曲悠打断他，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想必尊主大人事务繁忙，不宜在此久呆, 弟子恭送尊主大人。” 　　玄冥皱眉，扭头看她：“你说什么胡——” 　　岑之修看不下去了：“师兄你还是别说话了。”同时朝魏书翰交换了个眼神。 　　“本尊为何不能——” 　　岑之修俩人突然暴起, 一左一右挟住玄冥胳膊，飞身而起, 眨眼便消失在大殿。 　　众弟子：“……” 　　然后齐刷刷扭头，看向曲悠。 　　曲悠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憋了回去。 　　喊来救兵的元婴青年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曲悠, 跃回高台，轻咳一声：“还有些许时间, 我们接着上课吧。” 　　诸位弟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专心听课。 　　妍贞憋不住，又不敢说话, 翻出纸笔，在上面唰唰几下, 递到曲悠面前。 　　【你与尊主是何关系？】 　　虽然曾经搞了个小误会，不过……曲悠想了想，捏笔写道—— 　　【远房亲戚】 　　妍贞：“……” 　　堵住了妍贞的嘴, 堵不住众多弟子的好奇心。 　　曲悠顶着旁人若有似无的打量，心里早把玄冥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大家学习的念头比较强烈，台上授课的师兄姐们不停下,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神。 　　及至下午，此事的影响仿佛已然消弭。 　　但回到舍院，淡定如妍贞也顶不住好奇心了。 　　“你和尊主大人真的是远房亲戚？”倘若是，尊主大人方才的态度也算说得过去。 　　曲悠点头：“是啊，尊主大人跟我祖上有些渊源，所以颇为照顾我。”至于那个小误会，就让它过去吧。 　　妍贞懵逼地看着她：“你祖上有火狱幽莲的血脉？不是说该族血脉已经凋零了吗？” 　　曲悠：“？？” 　　妍贞皱眉：“总不能是龙族血脉吧？龙族血脉稀少，即便沾上一点，也是惊世天才，怎么可能……而且，两族对子嗣血脉极为珍重，断不可能有遗落在外的血脉亲人才对。” 　　曲悠：“……？？” 　　妍贞：“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个年纪才筑基，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曲悠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玄——尊主不是人？” 　　妍贞更懵逼了：“尊主大人一直不是人啊……三界谁不知道尊主大人是出生自带玄冥幽火、天赋极佳的神龙族？” 　　曲悠：“……” 　　妍贞看出来了：“你不知道前任尊主夫妇是黑龙和火狱幽莲？”她怀疑不已，“所以，你们真是远房亲戚？” 　　曲悠迟疑了：“……不，我现在不确定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 　　莫名心虚的曲悠慌得一笔，赶紧借故离开，钻进自己屋子不敢出门。 　　躲在屋里心不在焉地翻了半天笔迹，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专心运转周天。 　　转瞬第二天。 　　妍贞似乎已经忘记昨日之事，只与她探讨了几句昨日的知识点。 　　曲悠松了口气，与她聊了一番，便赶往天工峰。 　　甫一进门，屋里几人齐刷刷看过来。 　　曲悠脚步一顿。 　　“你怎么这么慢？”抱怨的声音从门内右侧传来。 　　那是曲悠办公的位置。 　　曲悠的脖子仿佛上了发条似的，咔咔咔地扭过去，对上一脸不满的蓝发杀马特。 　　曲悠：“……” 　　她僵硬地行了个礼，“见过尊主大人。”然后转过来，分别给屋里几人行礼。 　　简星洲几人仿佛比她更紧张，回礼回得小心翼翼的。 　　玄冥看他们慢悠悠行礼，嫌弃不已：“天天来回行礼的，累不累？” 　　曲悠当做没听见，走过去，咬牙问：“尊主到此有何贵干？” 　　玄冥抓起桌上翻阅过的卷宗，问：“你每天就看这玩意？” 　　曲悠：“……这是弟子的分内工作。”她都不敢去看简星洲几人的表情了。 　　玄冥没好气：“怪不得你现在还在筑基初期。”扔了卷宗，“行了，这些玩意你别管了，今天起，你跟着我。” 　　曲悠：“……” 　　玄冥起身：“走吧。” 　　竟是打算直接带走曲悠。 　　后者为难地看向他们部门的老大简星洲。 　　简星洲张了张口，硬着头皮道：“师伯，这样怕是不太好……” 　　玄冥摆手：“有什么问题让之修来跟我说。”说完，走向曲悠。 　　曲悠下意识后退一步，紧张拒绝：“尊、尊主大人，弟子才疏学浅——” 　　“知道。”玄冥抓住她胳膊，“所以，我来教你！” 　　“！” 　　下一瞬，曲悠便被拽到天上。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是否要跟管事们说一声？”游景程干巴巴问道。 　　简星洲沉重点头。 　　不过，他觉得他师父应该知道的……吧？ 　　毕竟昨儿那一场万境旗试炼，已经传遍全宗门了。曲悠这也不算……擅自离岗了。 　　…… 　　天工峰里如何情况曲悠不知。 　　一顿堪比云霄飞车的腾云驾雾，曲悠刚缓口气，一睁眼—— 　　还是熟悉的丛山峻岭，还是熟悉的葱郁森林。 　　曲悠：……不愧是玄冥。 　　她看向玄冥，气闷道：“玄大哥，你究竟想干什么？” 　　玄冥下巴微扬，理直气壮道：“带你修炼啊。”师弟说，大庭广众下不可太过放肆，那干脆就把曲悠带出来，俩人朝夕相处，她肯定很快会被自己的强大吸引的。 　　曲悠：“……我知道，可我在宗门里也能修炼！” 　　“靠那些无聊至极的宗卷吗？”玄冥不满，“浪费时间。” 　　曲悠深吸口气：“那是我的工作。” 　　玄冥大手一挥：“别管他们，这事我说了算。” 　　“玄大哥！” 　　玄冥察觉她的怒意，不解：“我带你修炼不好吗？旁人求都求不来，你为何……你若是担心有人闲话？”他抓抓凌乱蓝发，“我帮你揍回去？” 　　曲悠：“……不是这个问题。我受宗门庇佑、享宗门福利，为宗门做事是我该做的！” 　　玄冥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你要觉得对不住，回头我给之修干点活补上就是了。” 　　曲悠：“……”心累。她放弃理论，抹了把脸，“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玄冥随口：“等你结丹吧。” 　　“！！”曲悠震惊了，“我都不确定我能结——不是，我还要回去上课呢！”她以为玄冥只是拉她出来溜几天而已的！ 　　结丹？以她的资质，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回去凌霄阁了？ 　　玄冥也很无语：“上什么课？那劳什子的课有甚好上的？他们能比我厉害吗？” 　　虽然但是……昨天那场授课让她心有余悸啊。曲悠想了想：“……功法不说，你能教百兽图录吗？” 　　玄冥：“有何可教的？修习百兽图录，只是预防刚筑基的小修者遇到危险，好让他们知道如何应对……难不成你跟着我还怕遇到危险吗？” 　　有道理。“……那百草通识呢？” 　　玄冥不以为意：“也不过是为了了解其价值和属性，省得在路上看到都不知道采摘。” 　　曲悠开始动摇了：“那符篆、术法、丹药呢？” 　　玄冥不赞同地看着她：“等修为上来了，学什么不快？” 　　……是这个道理。曲悠犹自挣扎：“光学打架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试试便知。”玄冥神识一放，很快找到目标。他再次抓住曲悠胳膊，腾身，“开始了。” 　　曲悠：“……” 　　接下来，她仿佛回到筑基前那几天。 　　不，比之更甚。 　　因为她已然筑基，除了饮水、打坐，玄冥几乎不让她歇息，灵力一恢复就将她往灵兽面前扔……打完一只灵兽，便被玄冥拽着胳膊奔赴下一只。恨不得她一天打个几十场，完全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每次打斗，都有玄冥的真灵护法，待她逐渐适应与同期灵兽的打斗后，逐渐放开，让她各种扑腾。 　　玄冥只在边上掠阵，防止别的灵兽闯入，或者在曲悠被打飞之后，表演各种花式接人，什么拦腰、肩抗、搂抱——甚至还有提脚的。 　　若说曲悠还有那么几分旖旎想法，都被玄冥的各种折腾给磨平了。 　　即便不是远房亲戚，也定然有些渊源！反正是长辈没错了。还是对晚辈恨铁不成钢、拼命拔苗助长的那种。 　　…… 　　打怪不知时日过。一晃，一年过去了。 　　不管曲悠再怎么注意，身上衣裳也破了旧了，为了方便打怪，更是将长发束成马尾……如此一来，曲悠自觉跟野人没什么两样了。 　　反观玄冥，依然是一身布灵布灵的华丽装饰，让曲悠越看越不顺眼。 　　这日，又结束一场打斗，曲悠就地运行两周天，稍微缓了口气，见玄冥仿佛在神游，摸出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哎，她好久都喝自己的灵泉了……要不要找个机会弄一点出来呢？ 　　玄冥听见动静回神，见曲悠还在磨磨蹭蹭借喝水偷懒，心里暗喜，面上装出一副不满模样，大步过去，一把抓住胳膊。 　　“怎么还没恢复？是不是想偷懒？”他佯怒斥道，手微微用力，摁了摁指下柔软的肉肉……软绵绵的好可爱啊……然后送入一股灵力，助她恢复。 　　曲悠习以为常，边吸收灵力边瞪他：“你是不是人？我只是喝两口水！！” 　　玄冥都快习惯被她吼了，手上半分力道不松，只随口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喝完了吗？” 　　曲悠：“……”忿忿灌了几口，拧上塞子，“我看你是姓周名扒皮！” 　　玄冥把她拉起来：“这是什么名字？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就叫玄冥。” 　　曲悠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在说你残暴、冷酷、毫无人性！” 　　玄冥佯怒：“胡说八道。”然后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胳膊肉，道，“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筑基初期磨着呢。” 　　没错，经过一年与世隔绝的艰难锻炼，曲悠已经晋升到筑基后期了。 　　这期间，她是一口灵泉都没喝过，但得了玄冥不少的灵力，也吃了不少自己亲手打下来的灵兽。 　　术法更是学了不少。 　　打火犀兽得用土系术法，打刺刃豹可以用风盾，打冰系的水蚁兽最好用火系，打火系的烈焰鸟最好用水系……如是种种，她的五系术法不说多厉害，随心而发是必须的。 　　虽然不知凌霄阁里的筑基弟子们学到哪里，但看目前玄冥对她并没有初见时的嫌弃，那成绩应该还不错吧？ 　　这么一想，她手里的灵泉仿佛是个鸡肋，毫无用处。 　　多想无益，在玄冥的眼皮底下，她是没法喝灵泉水的了。 　　曲悠将玄冥那股灵力运化完毕，站直身体，道：“走吧，下一个打什么？” 　　玄冥：“你如今是筑基后期了……” 　　曲悠“嗯”了声：“这片山岭里的同阶灵兽差不多都打过了，是不是要换地图？” 　　“不，”玄冥低头看着她笑，“我们试试，单挑。” 　　“？” 　　不等她再问，玄冥已经拽着她飞向深林中。 　　片刻后，曲悠望着远处那一窝一看就是一家三口的刺刃豹，整个人都很绝望。 　　“你是让我单挑一群筑基后期的灵兽？” 　　玄冥捏捏她胳膊：“不傻嘛。” 　　曲悠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说吧，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玄冥随手把人扔出去，语气轻松：“好好打，打赢了给你好东西。” 　　曲悠直接迎上一整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风刃，气得破口大骂—— 　　“玄冥你个禽兽！！！” 第26章 不知道大小，你将就用…… 　　好不容易适应的打怪节奏, 再次被玄冥打破。 　　曲悠看着自己身上快成乞丐装的宗门衣裳，欲哭无泪。 　　“大哥，我也不指望返回人间了……能不能给我洗个澡啊？！” 　　玄冥不解：“你不是一天到晚扔洁净术吗？我看你的洁净术扔得比别的法术都好, 还需要洗什么。”他身为天性亲水的龙族，都没惦记着泡一泡呢。 　　曲悠：“……”别以为夸一夸就能糊弄她。 　　玄冥见她依然瞪着自己，想了想, 表扬道：“你的洁净术很好，虽然看不出来, 但你香香的，好闻。” 　　曲悠无语：“你是龙不是狗！”她起身, “你看看我这身——”熟悉的热流从体内涌出，她的话顿时哽在嗓子里。 　　卧槽不是吧？听说筑基后会减少……在山里混了快一年, 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玄冥以为她不信，犹自肯定：“真的, 香——”浓重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脸色大变。 　　曲悠正欲开口, 腰上一紧，便被人揽着放置枯草地，靠在男人身上。 　　“受伤了？是方才的刺刃豹伤了你？我怎么没有发现？”玄冥拧眉上下检查。 　　曲悠僵住了, 后背贴着温热厚实的胸膛，完全反应不过来。 　　玄冥着急不已：“你怎么不说话？哪里伤着了？为何不见伤口？”他抽了抽鼻子, 神色一凛，探手直奔某处—— 　　“别动！”曲悠瞬间回神，急忙挡住他的爪子, 有点尴尬，“我、我没受伤……我就是、就是……我需要洗个澡。” 　　玄冥怒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洗澡！？”甩开她的手，抓住她腰带—— 　　曲悠抓住他的手, 窘迫道：“我不是，我没有。”察觉他还待挣脱，连忙一把抱住，“我只是来月事了！” 　　“什么月——”玄冥僵住了。 　　诡异般的沉默在俩人之间漫开。 　　曲悠觉得背后有点炙热、腰侧的胳膊又勒又烫，连她怀抱里的胳膊也—— 　　她连忙松开手，视线躲闪道：“所以，我没事……”可以放开她了吗？ 　　“啊，好。”玄冥犹豫着放开她的腰，却没有起身，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血腥味好重……你会疼吗？要不要凝血丹？或者金创药？” 　　曲悠脸上飞红，低声道：“不用，不痛，就是有点累……还想洗澡。” 　　“好！”玄冥右手再次揽腰，另一手穿过她膝窝，直接将她横抱而起。 　　曲悠低呼一声，下意识扶上他肩背：“你——干什么？” 　　“带你去沐浴。” 　　玄冥腾空而起，穿过茂林，浮上半空。 　　速度不快，凉风拂面，清爽宜人，给曲悠绯红的脸降了降温。 　　但俩人贴的实在太近了。 　　曲悠扫了眼男人绣着金线的衣襟，下意识松开手。 　　光线一转—— 　　是玄冥抱着她走进一间散发淡淡光晕的屋子。 　　“这是我的飞行法器，我用得少，也没那马讲究，只得一间屋子。”玄冥欲要将她放置在卧榻上。 　　“等等。”曲悠抱住他肩膀，忍着脸上热烫，道，“放我在地上吧，一会儿脏了卧榻。” 　　玄冥拧眉，径自放下她：“脏了就扔洁净书，你不是最会这个吗？” 　　曲悠：“……”忘了。 　　玄冥将她安置好，抓了抓头发，道：“你先歇会，我给你弄个洗澡的玩意。” 　　“？” 　　玄冥不再多言，径自站在那儿微微阖眸，宛如发呆。 　　曲悠知道他是在翻储物空间，下意识往他腰上蹀躞、指上戒环瞄，好奇哪个是他的空间宝物。 　　还未看明白，玄冥仿佛终于找到合适之物，一块大如卧榻、剔透如玉的石块陡然出现。 　　玄冥屈起食指，轻轻一弹。 　　一股泛着蓝色幽光的火焰直扑巨石，后者转瞬软化成液，然后慢慢改变形状。 　　那造型，看着像是一个……浴缸。 　　还真是给她弄个洗澡的玩意。曲悠看看石块，再看看专心捏制造型的玄冥，抿了抿唇。 　　屋子里嵌了些萤石，照得室内光而不亮。 　　屋里除了一个卧榻，连个桌椅都没有，左边乱糟糟堆着些石头草木皮毛，右边扔了堆书册竹简，看起来确实不像经常居住使用的—— 　　“咔哒”一声玉石落地声。 　　曲悠回头望去。 　　那石块已然变成一个浴缸模样的造型，内外雕了腾云驾雾、气势逼人的五爪飞龙。缸体两侧还往外伸延近尺，可当副手可放置闲杂物品。 　　接着玄冥开始掐诀嵌阵。 　　曲悠对阵法没有研究，但她察觉到那个浴缸开始散发灵力。 　　玄冥最后一个甩袖，浴缸彻底成型。 　　“好了。”玄冥转头，看着外面，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我在外边等你。” 　　曲悠探头望去，缸里开始慢慢蓄入清水。 　　虽说现在已经筑基……曲悠抿了抿唇，小声问：“能不能加热？” 　　玄冥：“……”掐了个法决扔过去，“行了。” 　　虽然语气不耐烦，但……特地给她炼制了个大浴缸。曲悠抿了抿唇，忍不住看他一眼。 　　然后便发现—— 　　他的耳朵全红了。 　　她心里一动，盯着他后脑勺，慢慢又道：“我身上都是血，想先洗一遍，再泡一泡……中途能请你帮忙换水吗？” 　　玄冥仿佛被惊着了般跳了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粗声粗气道：“缸里加了恒温阵、蓄水阵，难不成你还不会弄吗？！你一个小丫头，沐浴洗澡还要本尊伺候不成？！” 　　曲悠睁大眼睛。玄冥，这是害羞了吗？ 　　她抿嘴无声笑了会，才接着道：“你那里有没有布料……普通的就行，我想做点东西。” 　　玄冥不知想到什么，连脖子都红了。他站那儿半天，闷声道：“没有……你先洗着，我去买。” 　　不等曲悠说话，呼地便飞出去了。 　　“砰”地一声，屋门被阖上。 　　“这法器除了我，无人能开，你且安心在里头……我去去就回。” 　　隔着法器，玄冥的声音闷闷的。 　　“好，麻烦您了。” 　　外头传来一声轻“嗯”，然后便没了声息。 　　曲悠站起身，感觉热流往下淌，连忙走到浴缸边，试了试水温，确定合适，赶紧脱衣服。 　　正欲躺进去，想想还是恶心，索性给自己甩了几个洁净术，清掉身上血渍，再爬进去。 　　足足一年没洗过澡，她略泡了泡，便翻出自己的帕子，慢慢搓洗。 　　待她搓洗完，换了缸水接着泡，玄冥终于回来了。 　　“咳咳。”玄冥在外头轻咳，不等曲悠说话，接着道，“你别动，我把衣物扔进去，你自己挑着用。” 　　曲悠有些紧张，拿帕子捂住前胸，轻应了声。 　　一阵风过，屋里凭空出现好几个大布包，噗通噗通往下掉，有一个还险些砸到浴缸里，好悬最后一刻被曲悠抱住，才没打湿。 　　听见她的惊呼声，玄冥差点冲进来，好在最后一刻想起不对，急急止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既着急又不敢进门。 　　曲悠将包裹扔到地上，回道：“没事，差点被砸了而已。” 　　玄冥：“……” 　　曲悠感觉自己皮肤都快泡皱了，看到衣物到了，忙不迭探身去解包裹，同时抱怨：“你买了什么这么多？” 　　拉开布结，唰地散出一地的衣袍。 　　云缎银线的凤穿牡丹裙，黑缎绣金线的金玉满堂裙，彩缎的百褶绣花裙，红袍的花开富贵…… 　　曲悠愣住，继而一惊，急忙去拆其他包裹。 　　三包的裙子，三包衣裳，两包内衫亵裤，一包褙子，三包袄子……还有月事带和肚兜。 　　看到最后两样，曲悠的脸瞬间涌上股热意——唔，一定是泡水泡太久了。 　　曲悠拍了拍脸颊，扫了眼满地衣物，忍不住吐槽，玄冥这是批发回来打算开店了吗？ 　　许是太久没听到屋里有动静，玄冥又开口了。 　　“你还没洗好吗？都多久了，还不赶紧起来……那些都是按着你的尺寸买的，应当错不了。” 　　曲悠：“……我的尺寸？”她眯眼看向门口方向，“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玄冥吱呜半天，粗声粗气道：“这有什么难的，随便摸两下便知了。” 　　曲悠：“……” 　　摸？ 　　电光火石之间，她陡然想到了什么—— 　　那些被救的时刻，那些或抱或抗或拽的……动作里……某些人全都暗搓搓藏了心思？？ 　　合着在山里这一年，她早被占光了便宜？！ 　　曲悠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那个不知道大小，你将就用着。”玄冥再次开口，这回语速略快，“不合适回头再换。” 　　哪个？ 　　曲悠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包略少一些衣料上—— 　　那是一包裹各色各样的肚兜。 　　曲悠：“……” 　　比不要脸，是她输了。 第27章 你用不着害羞 　　曲悠挑了身衣裙上身。 　　上衣是藕色薄绸, 衣襟、袖口、衣摆处绣着精致的小花纹。裙子是丁香色，缀着大片大片的华丽牡丹。 　　这已经是她能挑到的最素雅的衣裳了。 　　不过，衣裳确实很合身, 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紧。 　　除了肚兜。 　　曲悠方才又羞又恼，随手挑了件肚兜就系上, 这会儿冷静些许，才发现肚兜有点小了, 肚兜边沿压在两侧，勒得慌。 　　她暗骂了两句, 探手进去，将肚兜系带松开, 再系上。 　　折腾好衣服，她将浴缸里的水全部清空……想了想, 索性将浴缸收进自己储物袋，再把大大小小的包裹全部扔进储物袋, 确认没什么遗漏了，就拢了拢擦得半干的长发，打开大门。 　　背对着法器悬浮在半空的玄冥闻声转身, 视线落在她身上。 　　曲悠还想着尺寸的事，心里别扭, 只垂眸盯着脚上，道：“我好了……那个，我们是接着打怪吗？” 　　半天没得到回复。 　　曲悠皱了皱眉, 忍不住抬头，对上男人炙热万分的目光。 　　她顿了顿，低声唤了句：“玄大哥？” 　　玄冥回神, 微微移开视线，略有些不自在道：“你不是……那什么吗？歇息几天。” 　　身为一个现代人，谈及月事应该挺正常的。但玄冥不自在，曲悠脸上也就忍不住开始发热：“不碍事的……不影响打架。” 　　玄冥抽了抽鼻子，皱眉：“休息两天。”血腥味如此浓重，怎会不碍事？ 　　言罢，甩袖，越过她踏入屋里。 　　屋里还残余着些许氤氲水汽和淡淡血腥味，玄冥略顿了顿，挥了挥袖。 　　细风平地而起，在屋里卷了一圈，绕了出去。 　　曲悠的裙摆被风卷起一角，翻飞数下，慢慢垂落。 　　玄冥的视线被吸引，然后抬头，嫌弃道：“怎么穿这件？不是买了许多吗？” 　　隐约可见的暧昧和旖旎瞬间被打破。 　　曲悠下意识扯起裙摆看了两眼，不解：“怎么了？挺好看的啊。” 　　是好看……玄冥清了清嗓子，道：“这身太素了，没有其余的好看。” 　　曲悠：“……” 　　这家伙的审美没救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玄冥拧眉：“怎么？” 　　曲悠老实道：“我觉得这身是最好看，其他的太花哨了。” 　　玄冥不甚愉快：“你什么眼光？这身一点都不闪亮……唔，其他的也不怎么行，回头我让人给你做几身。” 　　跟他身上一样闪亮的？曲悠打了个哆嗦，连忙拒绝：“不了！你今天买的够我穿许久了……统共花了多少钱？我给回你吧——” 　　这些衣裙不光华丽，还全都嵌了防御、清洁、控温等阵法，一身少说数百灵石，一口气买这么多……卖了她也还不起。 　　曲悠脸有点青，连忙改口，“等我以后攒了钱再还你——还有浴缸……”她用过了，总不好给人。 　　反正欠一点也是欠，欠很多也是欠。 　　玄冥拧眉瞪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还什么，那就是给你的。”他粗声粗气道，然后掐了几个法决。 　　嵌着萤石的屋顶突然裂开，明晃晃的日光洒进来。 　　散开的屋顶往外延伸，窄小的屋子慢慢变大，只留下一道半人高的围栏。 　　栏杆外是偶尔飘过的云絮，头上是湛蓝天空，设置了阵法的法器里微风轻拂， 　　曲悠仔细打量了下头尾，好奇：“这是一艘船？” 　　“嗯。几百年没用过，有点旧了。”说着走向角落那堆书册，蹲下来开始翻。 　　曲悠绕着法器边边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顺手扔洁净术。待法器各处都干净了，才笑着转回来，道：“旧是没旧，脏了点而已。” 　　玄冥还在翻书。 　　曲悠好奇探头：“怎么了？” 　　“这些都是我几百年前看的，应当适合你。我先挑一挑。” 　　曲悠：“……不会过期吗？” 　　玄冥头也不抬：“什么过期？” 　　“就，内容过时、信息落后啊……毕竟都过去几百年了，很多东西应该都会变化吧？” 　　玄冥动作一顿，抬头，皱眉看她：“你傻了吗？” 　　“？” 　　“灵植、灵兽的生长期动辄百年，阵法符篆即便有改变，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区区几百年，影响不了什么。” 　　曲悠：“……”忘了这是时间流逝几乎毫无意义的修仙世界。 　　她不再废话，走至卧榻，坐上去等着。 　　玄冥看了她两眼，低头继续翻找，片刻后，他抱起一摞书册，一股脑扔到卧榻上：“好好看，这几天全部记下来。” 　　筑基期的记忆，看个两遍基本就能记住了。故而曲悠没有反驳，径自拿起书册。 　　大都是灵兽、妖族相关，还有两册是阵法。 　　曲悠翻完，诧异：“没有术法相关的吗？” 　　玄冥：“没必要，有基础术法就够了，五行术法皆是在基础上变化。” 　　“哦。” 　　既然不需要研究术法，只看类似百科全书的东西，曲悠相当淡定，随手捡起一本，便开始翻阅。 　　玄冥看她倚着榻上小几，一手支额，一手慢慢翻书，泛着湿意的发丝垂落脸颊，衬得莹白剔透的小脸愈发精致，唇色有些浅，脸泛着红晕…… 　　“你看够没有？！”被盯了半天的曲悠忍无可忍，抬头瞪他。 　　玄冥回神，发现她果真脸都红了，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脸红了？” 　　曲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分明是他一直盯着自己啊！她暗自磨牙，直接斥道，“你是不是太闲了？没别的事做了吗？” 　　玄冥一头雾水：“我确实很闲。” 　　曲悠：“……”她气得拍了下桌子，扫了眼周围，指向角落那堆树枝皮毛，直接下令，“既然闲着没事，就去收一下你那些东西，乱糟糟的，碍眼极了！” 　　小丫头竟然敢指使他？！活腻歪了吧？！ 　　玄冥气势汹汹回瞪过去，对上曲悠那双躲躲闪闪的水眸和粉扑扑的脸颊，呆了呆。 　　“……哦。” 　　玄冥僵硬转身，慢慢走到角落，背对着曲悠盘腿坐下。 　　凶了一把的曲悠见他终于走开，搓了搓滚烫的脸皮，继续埋头看书。 　　脑子却乱糟糟的，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呆了一会儿，恍惚听见旁边传来声响，她才回神，循声望去。 　　是玄冥开始扒拉他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开始从储物空间往外掏东西，将那片地方堆得更乱。 　　曲悠皱了皱眉，迅速移开视线，装作看不见。 　　不过身边多了磕磕碰碰的动静，她反倒静下心来，开始专心看书。 　　不一会儿，隔壁突然飘来药香。 　　曲悠诧异，抬头一看，玄冥竟然盘腿坐在那儿炼药。 　　幽蓝火焰在虚空中跳跃，火焰上方凝着几滴液状材料，随着焰火滴溜溜地转。 　　从曲悠的角度望去，玄冥腰背挺直，神色严肃，仿佛在炼制上品丹药。 　　曲悠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到玄冥正儿八经的做正事。 　　修炼，没见过；打架，只见过他单方面揍人；更别提什么炼器炼丹…… 　　她还以为玄冥只是武力值高呢。 　　说起来，她对玄冥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仿佛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很了解玄冥，但她除了知道他很厉害，别的都不知道。 　　嗯，还知道他不是人。 　　额角一疼。 　　曲悠瞬间回神，对上玄冥不满的视线。 　　“发什么呆？喊你好几回了。”玄冥收回手。 　　曲悠摸了摸被敲的地方，郁闷道：“干嘛？好疼啊。” 　　玄冥：“……我没用力气。” 　　曲悠瞪他，翻出小铜镜，对着额角位置照了照。 　　果真红了。 　　玄冥也发现了，心虚地捏了捏手指。 　　曲悠气愤地将脑袋往他面前凑：“看看，看清楚，你这修为，要是用上力气岂不是要给我收尸了？” 　　淡淡馨香混着些许血腥味涌上鼻尖，玄冥竟然不觉得难闻。 　　他盯着曲悠额角那块红了的地方，干巴巴道：“我，我下回注意点。” 　　曲悠这才放过他，收起铜镜，问：“叫我干嘛？” 　　玄冥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其上一枚花生粒大小的赤红丹药。 　　“吃了它。” 　　曲悠诧异，扫了眼他方才炼丹的位置，问：“你刚炼的？” 　　“嗯。” 　　哇，新鲜出炉的丹药。曲悠双眼放光，捏起来细细打量，随口问：“这是什么药？” 　　“宜花丹。” 　　名字真文雅。曲悠眨了眨眼：“吃什么的？” 　　玄冥神色有些古怪。 　　曲悠眯眼：“不能说？” 　　玄冥避开她视线，轻咳一声，道：“这是我娘当年常吃的丹药。” 　　曲悠愣了愣，想起来了：“你娘是火狱幽莲？” 　　玄冥点头，将掌上丹药往前递了递。 　　曲悠看看丹药，再看看他，皱眉：“可我是人族啊。花妖吃的丹药，不一定适合我吧？” 　　玄冥：“我改了丹方，可以吃。” 　　曲悠不懂了：“没事我为何要吃药……等等，你娘常吃？你娘身体还好吗？”最后一句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比你好。”玄冥没好气。见她叨叨叨的就是不接，索性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翻开，将丹药搁上去，“让你吃便吃，磨磨唧唧地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吗？” 　　松手之际，还趁机捏了捏小细爪子。 　　曲悠：“……” 　　她之前是傻，但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明目张胆了？ 　　玄冥被瞪也丝毫不心虚，还拧眉凶她：“快点吃。” 　　曲悠：“……” 　　行吧。 　　他若要害自己，跟捏死只蚂蚁无甚区别，没必要当场炼枚丹药阴她。 　　曲悠顺手将丹药扔进嘴里。 　　入口即溶，甜中带辣……唔？怎么有点像姜糖？ 　　未等她辨认清楚，那丹药便消失无踪，带着庞大的灵力涌入体/内。 　　稍息，一股暖流从上往下，汇入小腹，腹中那股隐隐约约的酸胀感顿时消失不见。 　　曲悠一顿，诡异地看向玄冥。 　　后者凶巴巴：“怎么？摸一下都不行吗？” 　　曲悠：“……”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 　　曲悠无语至极：“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玄冥跳了起来：“你说谁年纪大？你说谁年纪大？！按照龙族的算法，我还是头年轻龙！” 　　曲悠：“……”重点是这里吗？重点是没脸没皮！！ 　　她抹了把脸，“好好好，你年轻，你是龙族一枝花……你先说说刚才那枚宜花丹是吃什么的。” 　　玄冥一顿，视线有些躲闪：“你别管，反正对你身体有好处。” 　　曲悠神色诡异：“什么好处？” 　　玄冥竟然直接转身：“你是不是喜欢做饭？……我去四周转转。” 　　曲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衣袖：“别想跑！坦白从宽，撒谎不举！” 　　玄冥：“……”他震惊回头，“你哪学来的这等恶毒之语？我若是不举你以后怎么办？！” 　　曲悠：“……” 　　惊觉说错话，玄冥呐呐，赶紧补救：“不是，我是说我不会不举！” 　　曲悠：“……”她并不想知道他举不举！！！！ 　　玄冥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保证道：“我是说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 　　“闭嘴！”曲悠抓起本书扔过去，顶着爆红的脸低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她仿佛真的生气了，玄冥赶紧闭嘴。 　　曲悠深呼吸一口气，再问：“宜花丹究竟有什么功效？“” 　　玄冥：“……你保证不生气？” 　　曲悠心里顿生不祥预感：“你先说。” 　　玄冥闭嘴：“那我不说了。” 　　曲悠气笑了，跳下卧榻就往外走：“那我回宗门——” 　　玄冥拉住她：“我说！”他悻悻然，“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 　　曲悠瞪他。 　　玄冥无法，只得开始解释：“世人皆认为，女修/女妖精由血生，赤龙（经血）不断，修为难进。但阴阳之本乃天道法则，落于男身，则为精气，落于女身，是为元阴。人之既生，则气蕴于身。世人认为的斩赤龙，实则是斩断自己的先天元气。” 　　曲悠听得一脸茫然。不是问药吗？怎么突然讲天道和斩赤龙？ 　　“故而，世人推崇的斩赤龙不可取。相反，还得将其炼化吸收……咳，这个我不会，等我查清楚再教你。” 　　曲悠：“……”她真的不太想跟一头老色龙讨论月经之事。 　　玄冥看了两眼她红扑扑的脸蛋，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但元阴之气旺盛，会导致体内阳气减弱，于修为也确实不利。我娘便将民间一个……丹方加以改进，极阴之物，配上火狱极阳之物，炼制成宜花丹，滋养阴气、调和阳气。” 　　……言外之意，这宜花丹，其实是活血调经的丹药？曲悠无语：“就这？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这厮连肚兜都给她买了，难不成还会介意这个？ 　　玄冥瞅了她一眼：“我手上没有火狱的灵植，也没有滋阴之物。” 　　曲悠皱眉：“那你用了什么？” 　　玄冥再瞅她一眼，问她：“你知道我是龙吧？” 　　曲悠点头。 　　“许是我娘的体质影响，我是出生自带地心幽火的黑龙，黑龙属水，故而我是万年难遇的、水火属性兼容的龙。”谈及此，玄冥有些得意，“极阳极阴的属性，我身上都有。” 　　曲悠倒吸一口凉气：“你割肉炼丹？！” 　　玄冥：“……”他嘴角抽了抽，“你想什么呢？就算我敢割，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那你用了什么？”曲悠心底不祥预感更甚。 　　玄冥又瞅她一眼，不吭声。 　　曲悠柳眉倒竖：“说！” 　　玄冥嘿嘿笑：“用的龙涎……也就是口水。” 　　曲悠：“……”我靠好不讲卫生啊！！！ 　　玄冥拧眉：“你看你，非要问……我就用了一点点，还比不过亲亲的份儿，你用不着害羞。” 　　曲悠：“……？？” 　　谁特么害羞了？这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吗？ 　　你这头脑残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8章 带鳞片的条形生物 　　曲悠被气得头疼, 抬眼一看，就发现这头缺心眼的龙又瞅她。 　　曲悠正欲斥上两句，陡然发现不对。 　　玄冥的视线并不是落在她眼睛上, 也不是看她的脸……角度要更偏下一点。 　　仿佛在看她的……唇？ 　　曲悠一把捂住嘴巴，羞窘怒斥道：“你看哪里？你想干什么？！” 　　玄冥脸现可惜，撇嘴道：“炼药太麻烦了……”下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 “既然我具有极阳极阴之属性，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 　　曲悠：……什么意思？！这丫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 玄冥继续道：“直接亲亲多好。” 　　打曲悠吃了那枚加了龙涎的宜花丹后，他心里就痒得不行, 眼睛都快黏在她粉嫩嫩的樱唇上了……话本里说了，亲亲极为舒服…… 　　他舔了下嘴唇, “要不，我们试试吧？说不定亲亲药效更强呢。” 　　曲悠：“……你这猪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 　　她自以为气焰高涨, 兼披头散发如疯婆，落在玄冥眼里, 却觉得她长发披肩，柔美似水，加上脸红, 整个羞答答的小媳妇儿似的。 　　玄冥艰难地移开视线：“我是龙不是猪……你既要我正经些，便不要再勾引我。” 　　曲悠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玄冥飞快扫她一眼, 咽了口口水，理直气壮道：“你勾引我，为何还怪我多想？！” 　　曲悠肺都要气炸了, 提起裙摆踹过去：“你这老色痞！！” 　　玄冥不痛不痒，只是拧眉看她：“你踹我作甚？我说错了吗？”等等，话本里说了, 打是情骂是爱。 　　小丫头踢他，等同于打他，那就是说……嘿嘿，他知道了，她是在撒娇吧。 　　曲悠气得又踹了两脚，气愤道：“你……分明是你□□熏心，见谁都像勾引你！老色痞！！” 　　又听到这个词儿，玄冥不满极了：“我不老！”顺势抓住她折腾的脚丫子，“还有，不许撒娇！好好说话。” 　　曲悠差点摔倒，急忙抓住他胳膊，怒斥道：“王八蛋，放开我！” 　　玄冥松开她脚踝，扶着她，同样很生气：“你太不讲道理了！什么事情都倒打一耙！仗着我宠你便胡乱折腾。” 　　曲悠：“……” 　　宠……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曲悠又羞又恼，又隐隐泛着股甜…… 　　她急忙拍了拍额头，冷静冷静，别被傻龙带歪了。 　　她深吸两口气，甩开玄冥的手，扭头回到卧榻，坐下继续翻书。 　　玄冥不乐意了，屁颠屁颠凑过来：“你怎么不说话了？” 　　曲悠捧着书册转到另一边，后背对着他。 　　玄冥绕到另一边：“你这是生气了？你要是不想亲亲，我就继续炼药嘛。”语气还颇为委屈。 　　曲悠简直快被气笑了，瞪他：“我跟你什么关系，我为何要跟你亲？” 　　玄冥生气了：“你不跟我亲，你打算跟谁？” 　　曲悠：“……”捏着书册朝他胳膊就是一下，“你是不是傻？重点在前半句！！” 　　玄冥茫然片刻，恍然：“你是觉得没有名分？我也觉得不太好，要不我早就亲了。”提起这个，他还满腹委屈，“你还说我是你的长辈呢，我生气了吗？你现在倒来怪我不给你名分了。” 　　曲悠：“……” 　　她错了，她就不应该跟头傻龙讲道理。 　　玄冥继续叨叨：“你为何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内疚了？你要是内疚了就跟我道歉，我很大度的，肯定原谅你。” 　　曲悠捂住耳朵。 　　玄冥抓住她手腕：“你——” 　　曲悠甩开他，抓起书册，把小几砸得“砰砰”响：“干什么？干什么？不是你让我熟记这几本书的吗？还让不让我看书了？” 　　玄冥：“……” 　　曲悠恶狠狠瞪他，索性转过去，脱鞋上榻，背对着他哗啦哗啦地翻书。 　　玄冥：“……” 　　真生气了？ 　　他有些无措。 　　想了想，偷偷摸摸坐到另一边。 　　曲悠眼角看见了，果断再次转身，继续拿背对着他。 　　玄冥悻悻然。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 　　曲悠盯着膝盖上铺着的书册，注意力全在身后。 　　半晌，听到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她才慢慢长舒了口气。 　　然后便怔怔然望着书册发呆。 　　她跟玄冥……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啊…… 　　…… 　　许久后，曲悠睁开眼，盯着屋顶散发淡淡光晕的荧石发了会呆，才惊觉不对。 　　她倏地坐起来，紧张环视四周。 　　两边还是熟悉的纹路墙壁，墙角的书册和杂物都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嵌云石红木小桌和两把圈凳。 　　身下还是那张卧榻，榻中的小几被放置在脚下，睡前在翻的书册就摆在枕边—— 　　曲悠顿了顿，才发现卧榻上多了个软枕，身上也多了块软乎乎的锦被。 　　身上衣裙都穿得好好的，除了有点皱吧，没有半分不妥。 　　曲悠抿了抿唇。 　　她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玄冥呢？ 　　她还在玄冥的飞行法器里头，想必这家伙也不会跑远。 　　这般想着，曲悠便爬起来，将锦被叠吧叠吧摆好，把披散的长发束成高马尾，整了整衣服，感受了下/下/身的清爽，满意地盘腿坐好。 　　说起来，穿到这修仙世界也不是没有好处，月事带就是其一。 　　这个世界的月事带，都是加了洁净阵法、清爽阵法，自带洁净干爽功能，若是不介意，可以一直穿到破。 　　不需要更换、不需要清洗，特别方便。 　　曲悠动了动身体，满意地闭上眼，开始运行功法。 　　外面忽然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 　　宛如打雷，又像是重物坠地。隔着法器，声音闷闷的，听不太真切。 　　曲悠一顿。倘若打雷……这法器可是在半空，能避雷吗？ 　　担心被雷劈，曲悠连忙仔细倾听。 　　好在，那些动静，仿佛是从法器下方传来的。 　　曲悠顿时松了口气，跳下榻，走到门口，打算开门看看，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玄冥不在，外面也不知什么情况……她贸然开门，会不会遇到危险？ 　　正犹豫，那股轰隆之声与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停了。 　　曲悠贴到门上仔细听，确实很安静。 　　这里是玄冥的法器，她不踏出去，只是开个门，应当没问题吧？ 　　这么一想，好奇心便按捺不住。 　　曲悠当即运起功法，做好准备后，慢慢打开屋门。 　　橙黄的霞光扑面洒来。 　　她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傍晚了。 　　曲悠顿了顿，将屋门推开些许。 　　和风熙熙，并没有因为她打开门而涌入狂风。想来法器的阵法并不是靠这个屋门进出。 　　曲悠放心多了，探头往下看去。 　　法器竟是贴着山林缓慢前行，而她入睡前，分明还在高空，两边飘过的都是云絮。 　　而且，法器为何四处飘荡？玄冥呢？ 　　曲悠正四处寻找，面前黑影一闪—— 　　“你醒啦？”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曲悠盯着背光的高大身影眨了眨眼：“啊，你刚才去哪了？” 　　这人正是玄冥。 　　玄冥：“我太无聊了，四处晃了晃，顺便打了几只灵兽。”说着，他抬高右手，“这玩意太能躲了，还会幻形，颇费了些功夫才抓到……你要不要试试？” 　　曲悠顺势垂眸，看向坠在他右手上那条成人臂粗、五彩斑斓、长约数米，垂落半空的——蛇。 　　仿佛察觉到曲悠的视线，垂在下面的三角蛇头盘旋而起，朝她吐了吐细长的舌头。 　　“嘶嘶……” 　　“砰！” 　　头皮发麻的曲悠瞬间拍上房门。 　　玄冥：“……？”他敲了敲门，“你干什么？开门。” 　　曲悠抚了抚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道：“你把那玩意弄走！！” 　　玄冥：“……你怕蛇？” 　　曲悠：“废话！！” 　　玄冥低头，扫了眼那五彩斑斓的漂亮皮肤，皱眉道：“虽然不如我好看……但你不觉得这光滑的鳞片很漂亮、可随意弯曲的身型很可爱吗？” 　　曲悠：“……不觉得。这种带鳞片的条形生物最恶心了！！快弄走！！” 　　玄.带鳞片的条形生物.冥：“……” 第29章 说实话，挺爽的（抓虫）…… 　　玄冥很生气。 　　他顶着怒火推门而进, 气愤道：“你对带鳞片的条形生物有什么意见？你看不起我吗？” 　　曲悠完全忘了这屋子是他的法器，那门压根关不住他，一时不妨, 直接对上蛇头，急急退后几步，吓得脸都白了。 　　玄冥愣了愣, 一拳把五彩斑斓蛇揍晕，塞进储物空间, 呐呐道：“你、你真的怕蛇啊？” 　　曲悠看他一口气将那条蛇处理干净，呆了片刻, 才刺回去：“我没事骗你玩儿呢？” 　　玄冥拧眉想了想，道：“等你身体好点, 我们去沼泽谷。” 　　曲悠：“嗯？” 　　玄冥咧开嘴：“那边最多小可爱了。” 　　曲悠：“……” 　　玄冥看她脸都黑了，板起脸：“不许撒娇, 你再怕，也避免不了日后碰到, 这毛病得改。” 　　是这个道理。曲悠垮下脸：“……我知道了。”说完还是忍不住求情，“别一下搞太多，一条一条来啊！” 　　玄冥脸色缓和下来：“好。”看了她两眼, 又问，“真不试试吗？七彩幻蛇挺稀有的。” 　　曲悠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试试什么？” 　　“试试它的幻境啊。这一年你都是练习武力法术, 没有经历过幻阵，这七彩幻蛇与你修为相当，可以拿它练练手。” 　　“……哦。好吧。”曲悠干巴巴道。只练幻境, 大概不需要靠近吧？总得适应下来。 　　玄冥见她应下，喜滋滋道：“那我们这两天先玩这个。我帮你盯着它，你闯幻境。” 　　“不看书了吗？” 　　“那个花不了多少时间。”玄冥说完, 舔了舔嘴唇，“等你练好了，把它炖了……七彩幻蛇的肉可鲜美了。” 　　曲悠：“……”她面无表情，“不是说幻蛇光滑的鳞片、身型都很漂亮吗？” 　　玄冥：“。” 　　曲悠斜睨他：“说话啊。” 　　玄冥抓了抓乱糟糟的蓝发，迅速转移话题：“咳，我还抓了几只灵兽……你不是喜欢下厨吗？都给你。”说着就要往外掏。 　　曲悠连忙制止他：“别别。” 　　玄冥不高兴：“你不想要？” 　　曲悠：“放你那儿就行了……反正我俩天天都在一起，放你那儿也没差。”实则是她的储物袋太小，要是塞上几只灵兽，估计要满了。 　　不知道哪句戳了玄冥的点，他立马眉飞色舞：“好。”然后巴巴地看着她，“现在练幻阵吗？” 　　曲悠摇头：“晚一点……午间吃的宜花丹，还未吸收炼化。” 　　“……哦。”他忘了。 　　曲悠见他没有别的话，脚步一转，回到卧榻，盘腿而坐，开始运功。 　　玄冥再次进入无事可干的无聊状态，索性跟着坐上去，歪在旁边，盯着她安静的容颜发呆。 　　曲悠毫无所觉。 　　不管是在卧虹山，还是聚灵阁，甚至是凌霄阁的舍院，她始终留有三分神志，练功从来不敢全心全意。 　　但有玄冥在，她却很安心，坐下立马入定，躺下即可睡着。 　　大概是因为玄冥实力强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曲悠便将心思转入体内灵力。 　　她没有骗玄冥，午间那颗宜花丹，除了当场涌现的药力蕴养了她的身体，还有股庞大的灵力存在体内，等着她去炼化。 　　曲悠一运转周天，那股灵力便开始在体内涌动，卷着曲悠本身的灵力，在曲悠体内的小细经脉里翻滚。 　　曲悠知道自己资质不好、经脉细小。但这一年多来，玄冥隔三岔五给她送灵力，帮她疏通经脉……她自觉已经改善了许多，否则，她也不可能短短一年就冲到筑基中期。 　　可这一颗宜花丹着实厉害。 　　也不知是玄冥添加了什么天才地宝，还是龙涎蕴含的灵力当真如此厉害……比之玄冥特地压制的细小灵力，这股澎湃灵力仿佛浑身带刺，滚得曲悠浑身经脉刺疼酸胀。 　　平日运行一周天不到半个时辰，今天曲悠忍着疼慢慢推动灵力，耗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运行完一周天。 　　饶是如此，她也是汗湿重衫。 　　她缓了口气，欲要睁眼—— 　　“继续，不要停。”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严肃，在她耳边响起。 　　曲悠定了定神，再次运起功法。 　　也不知道运行了多少周功法，直到玄冥喊停，曲悠才慢慢睁开眼。 　　不知何时打开的屋顶变成了漫天星辉。 　　曲悠不由得怔住了。 　　这种夜空，在曾经的世界，几乎是看不见了。 　　而她在卧虹山时，独居一隅，早出晚归，连饭都掐着点吃，虽然头顶就是星空，却从无心情慢慢欣赏。 　　在聚云阁更不必说。 　　在凌霄阁倒是安逸了点，可又要当社畜又要学习，每日也是满满当当。 　　如此说来，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这片星空。 　　还是在半空中。 　　苍穹似顶，近在手边……她是法器万丈高，手可摘星辰。 　　太美了。 　　曲悠呆呆地看着漫天星辉，玄冥也在看着她——她的眼睛落满星星，像是会发光。 　　…… 　　曲悠被眼角的碰触惊醒，扭头看过来。 　　玄冥收手不及，指腹擦过她长长的睫毛。轻盈触感一扫而过，挠得心里发痒。 　　曲悠“啪”地一下拍开他的爪子：“干什么？” 　　玄冥回神，坦然道：“就摸一下。” 　　曲悠：“……” 　　玄冥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短期内都不能亲亲了。” 　　曲悠：“……”脸上涌上热意。 　　她不想搭理这头傻龙的，奈何心里着实好奇，忍不住还是问了出口，“为何？” 　　玄冥将拇指压在食指指腹上，掐了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地儿，道：“我只放了那么一点点的龙涎，你就睡了一下午，还要花一晚上功夫才能炼化。”他仰天长叹，“要是真亲了，你岂不是得睡上十天半个月的？” 　　曲悠：“。”怪她太菜咯？ 　　真没想到她跟玄冥之间还会有这种问题……曲悠心里有些别扭，下意识便怼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浑说。” 　　玄冥也很郁闷：“哎，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 　　曲悠：“？” 　　玄冥好意解释：“等你进入金丹期，应该就能亲亲了。” 　　曲悠：“。”她错了，她怎么能低估这头老色龙的色痞之心…… 　　玄冥一拍小几，神色严肃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修炼吧。” 　　曲悠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多嗑几粒宜花丹呢。” 　　将那颗宜花丹炼化之后，她的境界上升了一大截，仿佛，离筑基后期不远了。 　　可见宜花丹威力之大。 　　若是乘胜追击…… 　　玄冥却摇头：“不行。偶尔滋补是助益，靠滋补助长修为，却是本末倒置。凡事过犹不及。” 　　曲悠被他难得正经的模样唬住，呐呐道：“好吧。”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 　　玄冥被看得浑身舒坦，嘴角上扬，道：“修炼之事也不算太着急……再给你看一会吧。” 　　曲悠：“……” 　　当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嗯，若不是脸上顶着红晕，她的白眼会更有威力一些。 　　玄冥眉飞色舞，拽着她飞出法器，随手掐了个法决，收了法器。 　　刚收好，他仿佛想起什么，看了眼曲悠，再次将法器招出来。 　　曲悠只看到光影一闪，玄冥面前便多了块鸡蛋大小的小木块，上面仿佛还带着精致的雕刻纹路。 　　未等曲悠看明白，玄冥便打出一连串手决，然后抓起曲悠的手指，灵力针一刺—— 　　一枚血珠从曲悠指尖浮现，飞向木块，没入其中。 　　曲悠茫然：“怎、怎么了？” 　　玄冥收起木块，低头查看她手指，随口解释道：“给你绑上法器，这样你也能操控自如……不过这玩意是我以前随便玩玩的，没弄好，回头我再炼制一番，暂且放在我这里。”摸出盒药，给她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伤口抹了点。 　　曲悠惊了，急忙拒绝：“不用了！飞行法器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 　　玄冥捏着她手指左右看看，确定无大碍了，才放开，抬头道：“只是我拿来练手的玩意，不值钱。” 　　“可是——” 　　玄冥看着她：“等你到了元婴期，可以给我炼制一个。” 　　曲悠苦笑：“那得何年何月才到得了啊……再说，就算我到了元婴期，我炼制出来的东西也比不过你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玄冥不以为意：“品相不好，那就接着炼制……数百上千年，我还是等得起的。”说完，他心里一突，忍不住拿狐疑的眼神盯着她，“总不至于一千年都炼制不出来吧？你的阵法天赋有这般糟糕吗？” 　　曲悠恍了恍神，干巴巴道：“……不知道。” 　　玄冥长叹了口气，自觉妥协：“算了，不指望你的天赋了，有生之年能给我炼制一个就行了，我也不强求品相了。” 　　曲悠：“……” 　　被看不起，她应该生气才对。 　　但她心里仿佛缀了羽毛，随着玄冥的话，轻轻地在心尖上扫荡，带起一阵战栗。 　　玄冥说，数百上千年。 　　玄冥说，有生之年。 　　…… 　　玄冥带着她寻了处荒草平地，将七彩幻蛇放出来，开始磨幻阵。 　　按照玄冥的想法，曲悠如今实力在筑基期里算可以的，但心境缺了点，需要用幻阵磨一磨。 　　有玄冥掠阵，曲悠不用担心有别的灵兽袭击，更不用担心挨七彩幻蛇的咬。 　　确定幻境已出，曲悠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车水马龙出现在面前。 　　曲悠怔住，连忙低头看自己。 　　职业套裙，高跟鞋，一手挎包，一手提着电脑。 　　“发什么呆呢？客户等着呢。”有人撞了她一下，“要是这单子拿不下来，下个月的奖金就打水漂了。” 　　曲悠愣了愣，忙不迭跟上去：“今天去见哪家？” 　　“你傻了吗？今天见荣安的刘总啊，我跟你说，今天这份企划……” 　　曲悠边听边点头，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一路跟着同事走进前边大楼。 　　直到进了电梯，同事才停下叨叨，拿住小镜子口红补妆。 　　曲悠忍俊：“你怎么还是这样……够美了。” 　　同事叹气：“不捯饬好一点不行。”看电梯无人，她凑过来，低声道，“这位刘总出了名的好色，待会你注意点。” 　　曲悠蹙眉：“那你还提醒我化妆？” 　　“姐，好色说明他看脸下菜啊。不捯饬好一点，怎么拿下单子？”同事撇嘴，“反正被摸几下也不掉肉。” 　　曲悠抿了抿唇，心里厌烦不已。 　　“叮。” 　　电梯到了。 　　俩人走出电梯，早有人候在那儿，引着他们走进间华丽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的高大身影起身迎上来。 　　“刘总。” 　　“陈小姐，曲小姐。” 　　双方握手，在会客沙发上落座。 　　“刘总，上回您提及的项目，我们已经做了个大概方案，您请过目。” 　　“呵呵呵不着急，时间还早，我们先聊聊天。”刘总抚上曲悠搭在膝上的手，又揉又捏的，“曲小姐真漂亮，哪里人？今年几岁？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着话还凑过来，“要不要跟我亲亲啊？” 　　那看不清楚的容貌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瞪着那熟悉的、愈发接近的杀马特外形，曲悠忍无可忍，一巴掌拍过去—— 　　“啪！” 　　“老色龙你干什么？！” 　　浓雾瞬间散去。 　　披着夜色的玄冥站在十数步开外，愤怒地瞪着她。 　　“连在幻境里你也骂我？！” 　　曲悠：“……” 　　不光骂，她还打了。 　　说实话，挺爽的。 第30章 不该讨论正经问题 　　玄冥气不过, 大步过来，捏了捏她耳朵：“还笑？反了你！” 　　曲悠吓了一大跳，捂住耳朵急急退后两步, 羞恼道：“你干什么？” 　　玄冥瞪她：“你问我？” 　　想到幻境中的巴掌，曲悠略有些心虚：“我只是骂幻境里的……” 　　玄冥不接受糊弄：“幻由心生，若不是平日对我有意见, 岂会在幻境里出现？”他越想越气，“你这死丫头, 越发放肆了！” 　　曲悠嘟囔：“谁让你平日嘴里没个把门，还动手动脚的。” 　　玄冥顿时跳脚：“我怎么动手动脚了？我摸一下你就凶巴巴的！我能动吗？” 　　曲悠：“……”怪她咯？ 　　不是, 她怎么跟这头傻龙争论这些无聊话题？ 　　她捏了捏眉心，看向乖乖蜷缩在旁边的七彩幻蛇, 问，“我怎么突然出来了？” 　　玄冥恍然, 立马将注意力转过来：“是我把你弄出来的……你怎么回事？在里面老半天没动静，这幻境还不如我上回弄的万镜旗, 你是不是被迷晕头了？” 　　曲悠抿了抿唇：“走神了。” 　　玄冥狐疑地看着她。 　　曲悠垂眸：“再来一次。” 　　玄冥：“好。”一道指风弹向七彩幻蛇。 　　薄雾再现，遮住了玄冥的身影。 　　曲悠捏紧手指。 　　雾霭散去，熟悉的破旧大门缓缓显现, 连墙根下的青苔也带着熟悉的绿意。 　　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 　　曲悠心脏狂跳，飞快奔过去。 　　院子里摆了数张简陋大圆桌, 熟悉的面孔坐着低廉的塑料凳，就着桌上简单的农家大盆菜边吃便说笑。 　　“哎呦，阿悠回来啦。” 　　“阿悠好久没回来了啊, 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阿悠……” 　　曲悠心道，这是幻境，都是假的。 　　坐在上头的老院长看到她, 笑呵呵地朝她招手：“阿悠回来啦。” 　　曲悠眼眶一红：“诶，院长伯伯，我回来了。” 　　叹气声在耳边响起。 　　雾气消散，面前还是那片黑漆漆的旷野之地。 　　宽厚温热的大掌粗鲁地抹过她脸颊。 　　“算了，今晚不练了。”玄冥的声音比平日低了许多。 　　曲悠低下头，努力压下眼底的涩意。 　　玄冥正儿八经道：“你来着月信，身体虚，今晚好好休息。” 　　从中午就一直窝在卧榻上的曲悠心里涨涨的，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只好闷闷地“嗯”了声。 　　“这条蛇先养着吧……想不想吃烤肉？我今儿打了只折耳鹿，最适合烤着吃。”玄冥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曲悠胡乱点了点头：“好。” 　　玄冥收起七彩幻蛇，带着她找到水源，寻了块干爽的石子滩开始忙活。 　　远山近林乌漆嘛黑，潺潺流水配合着两岸虫鸣蛙叫，颇有一番乡野情趣。 　　曲悠有些恹恹，落了地就默不吭声地四处拾捡干柴枯枝——火木能烧许久，但大晚上的，亮度不够，多捡些柴火，篝火能旺一些。 　　待她抱着柴火回来时，玄冥已经将那头折耳鹿收拾好。 　　曲悠晃了会儿，心情已经平复许多，见状连忙收拾了块地方，燃起篝火。 　　玄冥不知从何处弄来根类似三叉戟的东西，直接将剥了皮的折耳鹿串起来，支在火上烤。 　　望着那只体长比她还高的折耳鹿，曲悠无语了。 　　即便折耳鹿已经开膛破肚，剩下的骨肉也有两三百斤吧？单手支着烤？ 　　“你这样不累吗？”她问。 　　玄冥不解：“有何可累的？” 　　曲悠：“……我看着累。”你顶着人类外形，单手支起几百斤的野物转来转去什么的，她心理承受不了。 　　玄冥：“……那我支个架子吧。” 　　曲悠见他小心翼翼看着自己，好笑又感动，无奈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玄冥看看曲悠的小身板，迟疑地叉戟递到她面前：“……这个，你拿着？” 　　曲悠：“……我试试。” 　　为防万一，她运转灵力至双手，再小心接过支架。 　　双手一坠—— 　　“算了。”玄冥挪开叉戟，另一手掏出把匕首塞入她手里，“你去砍几根合适的树枝吧。” 　　雪亮的锋刃，宝石闪闪的把手，一看就非常玄冥风。 　　曲悠：“……哦。”她也不逞强，抓起匕首，跃进林子。 　　支着叉戟的玄冥大马金刀坐在石头上，放出神识，紧随而上。 　　曲悠对此毫无知觉。 　　经过一年多的山野生活，她对夜晚的林子已经没有什么畏惧。 　　她习惯性地撤去敛息术，隐匿在草地林间的小虫子们转瞬退得干干净净。 　　曲悠听见动静，满意不已，开始专心挑选枝丫和藤蔓，砍砍修修，然后一口气全扛回来。 　　玄冥大马金刀坐在篝火旁，一手支着叉戟，一手转着把匕首。 　　仿佛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望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嫌弃道：“你怎么慢吞吞的？”刚说完，又仿佛想起什么，立马换了个语气，呐呐道，“我不是怪你……我一个人坐着怪无聊的。” 　　曲悠早就习惯他的臭嘴，结果他却突然改口。 　　一想便知是方才的落泪惊着他了。 　　曲悠有点别扭，抿了抿唇，不吭声，默默将树枝捆好架起来，支成一个三角形的架子。 　　玄冥顺手将叉戟搭上去，顺手扔了个固定术，将支架、叉戟定稳，省得猎物太重翻进火堆里。 　　刚弄好，他便醒过神来，问：“我为何不让这玩意飘在篝火上？” 　　曲悠：“……” 　　俩人面面相觑。 　　曲悠率先忍不住笑出声，安慰道：“你太久没烤肉，忘了也正常。” 　　玄冥瞬间恢复：“有道理。”他抓了抓蓝发，道，“我上回烤肉，好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忘了也正常。” 　　曲悠悚然：“……你还记得怎么烤吗？” 　　玄冥挺胸，傲然道：“这有什么难的？” 　　曲悠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别的不说，这么大只灵兽，能烤入味……吗？ 　　曲悠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没发现别的东西，连忙问：“调料呢？” 　　玄冥茫然看她。 　　曲悠：“……”得，她知道什么情况了。 　　她得自力更生。 　　曲悠认命地翻开自己的储物袋，将调料品一一拿出来，然后朝灵兽甩出数道风刃，均匀割开几道口子，最后拿刷子往上抹盐、油等。 　　玄冥眼巴巴地看着她忙活。 　　曲悠瞅他一眼，垂下眼睑，佯装专心刷调料，问：“上回在山海峰，我们在幻阵里遇到的场景，好像是你弄出来的？” 　　玄冥“嗯”了声，盯着她的侧脸，慢慢解说：“幻境大体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呢，是与上回相仿，通过操纵万镜旗这样的幻阵法宝，让人陷入设定好的场景；但是更普遍的做法，是将阵中人的心魔勾出来，加以放大。” 　　……心魔？曲悠刷调料的手顿住。 　　玄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你看到什么了？” 　　曲悠看着面前仍然带着血丝的灵兽肉，低声道：“我看到两个不同场景，是不是说明我的心魔有两个？” 　　玄冥：“什么场景？” 　　曲悠：“一个我曾经厌烦、想要逃离的地方，一个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玄冥：“……” 　　曲悠犹自继续：“心魔要怎么克服？是不是一定要消灭它？消灭了的话，是不是过去的记忆就会……消失？”她的声音有点低落，“我不想忘记过去，不管我是想念还是厌烦，那些都是我的过去。” 　　纤细又柔软的曲悠低垂脑袋，茫然又无措地说着这般沮丧的话…… 　　玄冥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一般，有点憋，又有点闷。 　　他沉声道：“不需要。” 　　曲悠抬头。 　　玄冥盯着她的杏眸，重复道：“不需要遗忘……心魔只是心魔，你只需要承认它，接受它。” 　　曲悠怔愣：“……这么简单？” 　　玄冥难得耐心：“方才试阵之前我便说了，只要你能发现幻阵中不妥当的地方，或者你知道幻阵是假的，那么幻阵里的一切便毫无意义。” 　　“但是，幻阵同时也是真的，里面的所有元素，都含有幻境的力量或施法者的力量，你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幻境，或，击散幻境。” 　　曲悠若有所思。所以，第一场幻境里，因为客户“色痞”的属性，让她不小心联想到玄冥，算是改变幻境？而她打出的那巴掌，算是击散？ 　　怪不得她突然就跳出来了。 　　倒是第二个…… 　　“修行路漫漫，修行者若是要练得无情无欲、无心无求，那与山野中的花花草草有何区别？” 　　温暖的篝火中，玄冥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和坚定，“我等修行，是要秉持本心、铭记来路，是要坚定自己的道。” 　　“不需要遗忘过去，接受它并记住它，但不要受其支配。” 　　曲悠愣愣然看着他。 　　许是初次印象影响，即便知道玄冥实力强大，可她一直以来，总觉得玄冥太过鲁莽和自恋，在感情上更是轻浮孟浪…… 　　与她惯来的行事准完全不一致。甚至，因为在职场上见过太多这样的客户，她对这些是厌恶的。 　　因此，即便知道玄冥一直对她不错，她都不愿意太过靠近。 　　可实际上，玄冥似乎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不堪。 　　他看似鲁莽，说打人就打人，说动手就动手，连在山海峰教导弟子，也是上来就教唆大家打架…… 　　可实际上，她确实是靠打架，才能以废柴体质，在一年时间里，从刚刚筑基，晋升到筑基中期——要知道，原身日夜修炼，花了十几年功夫，也只是进入炼气中期。 　　再看他的自恋……人堂堂凌霄阁尊主，仅仅千岁就踏入合体期，这般成就，为何不能自恋？ 　　至于轻浮孟浪……回忆起这一年里的各种相处细节，曲悠的脸有些热。唔，这个算了，这个还有待观察。 　　最主要的是，她方才突然发现，玄冥其实，非常可靠。 　　比如方才的答疑，高识远见，沉稳有道，让人信任。 　　可其实，玄冥的可靠早在过去一年里被验证了——她在山野中混了整整一年，与不同等级、不同种类的灵兽厮杀数百场……从未受伤。 　　每天奔波找怪，每天指点她术法、运用，每天保护她不被灵兽所伤……世间师长能做到的事情，他都做到了，甚至做得绝不比任何人差。 　　思绪飞转，实则不过瞬息。 　　曲悠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刷子，低声问：“玄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玄冥长叹了口气：“你才知道吗？” 　　曲悠：“……？” 　　玄冥义正言辞：“我堂堂凌霄阁尊主，竟然得屈尊降贵给你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外头肯定是流言蜚语遍地……指不定还要编排我是个无耻下流的采花大盗……我名声受到损污，你必须得为此负责！” 　　曲悠抿了抿唇，歉然道：“是我思虑不周，对不起你……日后你若是有何差遣，我定不——” 　　玄冥瞪大眼睛：“什么日后？什么差遣？你想用这些虚无缥缈的客套话糊弄我？” 　　曲悠垂下眼眸：“我修为尚低，身上也无一二财物，恐不能马上补偿您一二。” 　　玄冥哼道：“谁要你钱了，你有多穷我还不知道吗？” 　　曲悠有点难堪。 　　玄冥：“既要负责，那就拿出负责的态度。” 　　曲悠心里有点难受：“嗯，您说。” 　　“我要牵手！”玄冥压着激动，大声道。 　　曲悠：“……？”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玄冥有点紧张：“你自己说要负责的啊，不许耍赖！” 　　曲悠：“……我自然会负责，但两者有何关系？” 　　不是拒绝就好。玄冥煞有介事：“普天之下，除了我道侣，还有谁能支使我去采买这些东西？如今我还未结契成亲，道侣不明不白的，旁人定然会想歪……” 　　好像有点道理？曲悠迟疑地点了点头。 　　玄冥得了她的肯定，顿时眉飞色舞：“古话有云，道侣该携手并进。携手携手，那不就是牵手吗？只要你跟我在外面牵牵手，让大家知道我玄冥不是光棍——咳咳，这些流言蜚语自然就下去了。”他嘿嘿笑，“我给我道侣买衣物，多正常啊对吧？” 　　曲悠：“……” 　　她顿时觉得方才难受的自己是个煞笔。 　　她扶额：“我觉得这个方式不好。” 　　玄冥不服：“怎么不好了？……好吧，确实不如亲亲。但我俩现在不是不能亲亲嘛，这个可以留着以后再用。” 　　曲悠：“……”不是，为何话题又拐到这种地方？ 　　许是她的眼神透出些许意思，玄冥立马怒了：“你是不是又骂我？我方才没有摸你，不许偷偷骂我！” 　　曲悠：“……”什么逻辑？她也没说给摸啊！ 　　玄冥想了想，连忙又补了句：“我摸了你也不许骂，你现在是要负责任的人。” 　　曲悠：“……”给骂也不能摸！！ 　　玄冥视线下移，盯着她的手，真诚发问：“为免日后出去显得过于生疏……我们现在开始练习吧？” 　　曲悠：“……” 　　她为何要跟一头老色龙讨论如此正经的问题？ 　　麻烦就麻烦吧，她都被占了这么多便宜，麻烦点怎么了？！ 第31章 雷劫至 　　想通以后, 曲悠浑身都轻松许多。 　　玄冥的爪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摸了过来。 　　痒痒的触感惊醒曲悠。她低头一看，有只爪子正张开五指，试图往她指缝里塞。 　　曲悠：“……”杏眸一瞪, “没看到我在刷调料吗？” 　　玄冥是什么人啊！曲悠没点表示，他都能自己脑补一大堆，如今他都摸上手了, 曲悠却只是说她要刷调料…… 　　玄冥眉开眼笑，捏了捏那白嫩嫩的小软手, 道：“那我——” 　　焦糊味飘了出来。 　　曲悠立马甩开他的手，迅速将折耳鹿翻了个身：“幸好只焦了一点点。”然后指挥他, “把焦了的地方切了。” 　　玄冥悻悻然收回爪子：“……哦。”下一刻又巴巴地凑过来，挨着她问, “切哪儿？” 　　曲悠下意识抬头。 　　高她一个头的男人正低着头看她，略显凌厉的五官在篝火映照下柔和了不少, 甚至还透出几分憨气。 　　曲悠压住试图上扬的唇角，轻哼道：“自己看, 哪里黑了切掉哪里。” 　　“哦。”玄冥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挪开，开始寻找所谓“黑了”的地方。 　　曲悠没管他，继续往灵兽身上刷调料——这头灵兽太大了, 刷一遍就得老半天。 　　她吃的不多，这头灵兽想必大部分都是要进玄冥肚子……得好好烤。 　　省得他嫌弃。 　　曲悠暗自吐槽, 手里却愈发专注，不时还要往灵兽身上多开几道口子，省得里面不好入味。 　　玄冥很快切除掉焦黑的部分, 巴巴地跟在她身后绕圈：“这是什么调料？”他嗅了嗅，皱眉，“怎么味儿这般呛人？” 　　曲悠头也不抬：“我调的, 孜然味儿，烤肉最香了。” 　　“孜然？这是什么灵植？” 　　曲悠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自己取得名，其实就是土橛子。”她摆摊那几天遇到别人摆卖灵植，恰好发现味道像孜然的土厥子。 　　土厥子是低级灵植，只有几种丹药需要用到，用途不大，故而不贵，曲悠便将其全部买下了，没想到今儿用上了。 　　玄冥：“哦。” 　　曲悠刷完灵兽，顺手再调了下柴火，将篝火拉长，尽量照顾到灵兽的每一处地方。 　　弄完后，她拍拍手起身，不防玄冥竟站在她身后，她这一起身，便直直撞进他怀里。 　　曲悠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同时往后退—— 　　玄冥长臂一揽，单手将她抱离原地，走开两步，放下。 　　曲悠怔了怔，柳眉倒竖：“你干——” 　　玄冥的训斥劈头而来：“你傻了吗？再退就得踩进火堆里了。” 　　曲悠怔了怔，回头看了眼。方才她确实是站在火堆前…… 　　玄冥犹自哔哔：“你看看你，又弱又菜，还不注意危险，要不是有我看着——” 　　“嗯，谢谢。”曲悠看着他，露齿微笑。 　　玄冥傻眼，训到一半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 　　曲悠却转过头去：“外层的肉已经烤好了，我给你片下来吧？” 　　“……啊，好。”玄冥有点反应不过来。 　　曲悠低头偷笑，将方才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开始片肉。 　　“吃完我们接着练幻阵吧？”她问道。 　　玄冥想到方才的情景，拧眉：“再歇两天吧。” 　　曲悠瞅他一眼，摇头：“我没什么事，不用歇息……总是要练的。” 　　玄冥这才不说话。 　　曲悠慢条斯理片下满满一盘肉，转身递给他：“呐。” 　　玄冥：“都给我？” 　　“嗯。” 　　玄冥美滋滋接过来，捻起一片塞嘴里。“不错。” 　　曲悠笑了笑，拿起刷子，再次刷调料。 　　玄冥埋头吃了两块，抬头一看，发现她还在灵兽肉上刷刷刷，皱眉：“方才不是刷了吗？” 　　曲悠头也不抬：“肉太厚，得一层层刷。”眼角看到布灵布灵的衣袍凑过来，她忙道，“很快就好——” 　　被塞了一嘴的肉。 　　嘴唇还被轻轻摁了下？ 　　曲悠怔住，抬头望去，正好看到玄冥收回手指，舔了舔。 　　曲悠：“……” 　　察觉到曲悠的视线，玄冥耳朵瞬间红透了。 　　他视线躲闪，粗声粗气道：“这一盘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快点刷！” 　　曲悠挑了挑眉。 　　这头傻龙，似乎还挺……纯情的？ 　　她再看了眼那通红的耳朵，意味深长地移开视线，继续刷料。 　　玄冥暗松了口气，继而美滋滋。小丫头没发现~~ 　　他心里暗乐，果断继续吃肉。吃三块，再往曲悠嘴里塞一块，暗搓搓借机占便宜。 　　曲悠被连塞两口，差点噎死。 　　顾不得咽下嘴里的肉，她捂着嘴巴闷声道：“你慢点，我要噎死了。” 　　“……哦。”玄冥只得放慢速度，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察觉她吃完，立马塞进去一片，然后舔舔手指。 　　谁说这丫纯情的，眼瞎了吗？曲悠被折腾得又窘又恼，想骂人最后还是忍住了……嗯，肯定是因为嘴巴塞了食物。 　　一个拼命喂，一个默默吃，没多会儿，一大盘的肉片便被清空。 　　玄冥盯着她嘴巴，意犹未尽地砸吧嘴巴：“怎么慢吞吞的，还要多久？” 　　曲悠努力忽略热腾腾的脸，转过身去，不理他。 　　玄冥跟着绕过来：“是不是好了？我闻着味儿了。” 　　曲悠没法，将装着调料的碗塞进他手里，捡起匕首，再片了盘肉。 　　玄冥立马眉开眼笑，捻了块肉就要塞给她。 　　曲悠连忙避开：“我不要了，我饱了。” 　　玄冥拧眉：“你才吃了几片。” 　　曲悠：“……我筑基了，不吃也行。” 　　玄冥：“。” 　　曲悠端起调料碗，继续刷，有些郁闷道：“下回烤小只的，或者切成块了再烤，这样也太麻烦了。” 　　“好。”玄冥捻着肉片跟着她转，“再吃两块，折耳兽的肉是养血丹的材料之一，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尤其是她现在还处于月事中？是这个意思吗？ 　　曲悠瞅他一眼，松口道：“那我再吃点。” 　　玄冥立马将肉片递到她唇边，期待地看着她。 　　曲悠犹豫了下，启口咬下。 　　肉片只有两指宽，又切得薄薄的，曲悠一口下去，便将其纳入口中，不小心还咬了下某人的手指。 　　曲悠脸一热，假装不知道，转头继续刷调料。 　　半天没听见动静。 　　她迟疑了下，偷偷往后瞄—— 　　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曲悠心跳一顿，迅速扭过头。 　　玄冥双眼发亮，咻地一下凑过来，手指凑到她面前，半控诉半得意地道：“你咬我了。” 　　曲悠：“……你想怎样？” 　　玄冥嘿嘿笑：“你要负责。” 　　曲悠：“……” 　　谁说他是傻龙的？ 　　曲悠恼羞成怒，索性不理他。 　　不管他说什么，死活不肯张口。 　　玄冥心情依然大好，盯着她连吃N盘肉，到后面甚至直接将腿骨掰下来抓着啃，过程中不停发出嘿嘿傻笑。 　　曲悠已经懒得理他了。 　　吃完烤肉，略歇了歇，曲悠便再次投入幻境训练中。 　　心绪依旧会受到影响，但她已经开始学着转化幻境中的情景。 　　比如，将高楼大厦换成大屿城的万花戏台； 　　比如，将来来往往的车辆全部换成各种奔腾的灵兽； 　　比如，将言辞凿凿的NPC角色换成玄冥的脸…… 　　几回下来，曲悠便摸着了规律，破境速度慢慢加快。 　　待她熟悉了幻境，玄冥便开始教她如何在幻境里反击。 　　一路练下来，等到玄冥觉得OK，已是半个月后。 　　彼时，那头七彩幻蛇已经被曲悠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后变成俩人锅里的美食。 　　幻境过关，玄冥带着曲悠直奔千里外的沼泽谷…… 　　一年后。 　　曲悠面不改色地干掉石窟里最后一条奎石蛇，运起风系异能，将石窟内的蛇尸全部扫进储物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疾飞出洞。 　　待离了那阴森潮湿的石窟，再次回到绿树成荫、草密藤丰的森林，曲悠才觉得回到人间。 　　左右一扫，立马看到懒洋洋靠坐在半空树干上的玄冥。 　　她顿时放松下来，撤掉浑身覆满的护身灵力，散了身周360度环绕的风盾，飞身上去。 　　人未至，装满蛇尸的储物袋先扔了过去。 　　玄冥的神识一直放在她身上，半点没被惊着。随手接了储物袋，他先仔细打量她一遍，确认她身上完好无损，才赞许道：“不错，下回可以试试挑战却火蛇。” 　　曲悠稳稳落在他身前树干，闻言吓了一跳：“你不是说却火蛇的实力堪比金丹吗？我能行吗？” 　　玄冥挑眉：“你现在也是筑基巅峰，与金丹——”话音骤停，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曲悠：“怎么了？” 　　玄冥摸了摸下巴：“不打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 　　曲悠：“？” 　　玄冥神色愉悦：“你要结丹了。” 　　曲悠怔住，诧异道：“何以见得？” 　　玄冥：“你的灵力隐隐动荡，约莫就是这两日了。”他站起来，牵住曲悠的手，腾空而起，“走吧，找块风水宝地结丹去。” 　　曲悠顿时紧张了：“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准备法宝……雷劫怎么办？” 　　玄冥好整以暇：“我在呢，何须担心？” 　　曲悠急得团团转：“说什么傻话呢，你又不能帮我扛雷劫……哎呀，我们赶紧进城一趟，把那些灵兽蛇尸卖掉，好歹换几个低等法宝啊。” 　　玄冥拉着她慢悠悠飘在半空：“不着急，还有时间呢。” 　　“不是说就这两天吗？” 　　“两天足够了。” 　　“……” 　　玄冥最后找了个旷野平地，离最近的山头都有数里远。 　　“万一雷劫把山头劈下来，你还得摔一顿。找平地稳当，最糟糕不过把你劈进地里。”玄冥如是解释。 　　曲悠：“……”谢谢，压根没被安慰到。 　　她着急想去准备法宝符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玄冥却不紧不慢，甚至还压着她烤了只灵兽。 　　“你着急什么？多少人没法器也挨过雷劫顺利成丹的吗？雷劫带下来的浩然灵力，能让你脱胎换骨、改经易脉，你挡它作甚？挨着！” 　　曲悠：“……” 　　玄冥一通叨叨，就是不带她去买法器，也不放她离开。曲悠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烤肉吃肉，等着雷劫到来。 　　吃完收拾妥当，已然夜深。 　　玄冥似乎心情特别好，还放出飞行法器，让她进屋躺着，好好歇息。 　　曲悠试图打坐恢复灵力，玄冥立马恐吓她：“没睡好心绪不安，容易在结丹时遭受心魔吞噬。” 　　曲悠：“……” 　　她心里慌得一笔，也没细想，连忙躺下，盖上薄被，闭上眼睛，努力休息。 　　玄冥心里暗乐。 　　曲悠以为自己会紧张得睡不着，可不知为何，她竟真的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许久没有睡觉，她抱着被子还有些懵，直到听见外边传来隐隐雷声。 　　“！” 　　曲悠瞬间跳起来，扔开被子，开门出去。 　　法器上空已聚起一片乌云，偶尔还会出现几道雷蛇。 　　曲悠倒吸了口冷气。 　　艹她什么都没准备，雷劫就到了？ 　　等等，玄冥呢？ 第32章 补一补 　　曲悠急忙四处查看。 　　飞行法器离地仅有数丈, 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玄冥的身影。 　　因劫云遮挡，这片地方比别处要暗沉。 　　玄冥那道金光闪闪的身影在野草上跳跃腾挪, 格外扎眼。 　　曲悠不解，再看一眼慢慢扩大的劫云，心里着急, 迅速收起法器，朝他飞过去。 　　“玄大哥！” 　　玄冥抬头, 看她一眼：“醒了？稍等片刻，暂且别落地。”继续飞来飞去, 长袖翻飞，手掐法诀的动作快得只剩一片残影。 　　曲悠忙停在半空, 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在设阵？” 　　“嗯。”玄冥的身影飘忽，声音却在她耳边清晰响起, “雷劫蕴含世间最纯粹的灵气，适合用来洗炼经脉。我设个阵法, 将所有灵气困住，你根骨差，多吸收点准没错。” 　　曲悠：“……”她环视一周, 完全看不出阵法的痕迹。她咽了口口水，“困住雷劫灵气, 也会把雷劫困在阵里吗？” 　　玄冥：“我为何要困住雷劫？”低沉轻笑在耳边响起，“只要你站在阵里，雷劫自然会紧跟着你, 何须我出手？” 　　曲悠：“……” 　　头顶劫云愈发黑沉。 　　曲悠紧张得都快哆嗦了。 　　她收回视线，再次去寻找玄冥：“玄大哥，我真的能扛得住吗？不是说渡劫九死一生吗？” 　　玄冥语气轻松：“放心, 有我。” 　　他又不能帮自己挡雷劫。曲悠苦着脸：“不行，我紧张——” 　　“好了。”玄冥停下飞窜，悬在半空，飞快打出一串法诀，最后双手一合，低喝一声，“起！” 　　俩人脚下亮起一大片金线，诡异繁复的纹路构成一个数百平方的大阵。 　　曲悠惊叹，还未等她仔细欣赏，阵法闪烁了几下，渐渐消失。 　　“失败了吗？！”她愕然道。 　　脑袋挨了记轻的。 　　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玄冥语带不满：“这么看不起我？” 　　曲悠干笑回身：“没有……这不，吓一跳嘛。” 　　头顶传来阵阵低沉轰鸣，雷蛇愈发密集。 　　曲悠揪住玄冥的袖子，哭丧着脸道：“我等会是直接坐着挨劈，还是站着挨劈？” 　　十多年的科学教育告诉她，遭雷劈会死的。 　　玄冥哑然失笑：“不是有我吗？”反手牵住她，带着她一起落在地上，“我修为太高，待会若是站在你边上，会给你招来更强的雷劫。所以——” 　　“那你还说陪着我？！”曲悠脸都白了。 　　玄冥被她逗笑了，没好气道：“难不成我会扔下你独自应对雷劫吗？”说完开始掏东西，先翻出一样，递给她，“拿着。” 　　曲悠下意识接过来，低头查看——是块玉佩。 　　曲悠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防御法宝吗？” 　　“嗯。”玄冥再递，“拿着。” 　　又一枚玉佩。 　　曲悠迟疑了下，接过来。 　　玄冥继续：“拿着。” 　　还是玉佩。 　　曲悠：“？”这是搞批发吗？ 　　玄冥不停：“拿着。” 　　玉佩。 　　曲悠：“……” 　　最后，曲悠手里足足捧了八枚玉佩。 　　确定她双手快要拿不下了，玄冥满意点头：“这些应当能顶住——咳咳，前面的雷劫。” 　　曲悠震惊：“这么艰难？” 　　玄冥面不改色：“当然。最后一记雷劫才是重中之重。”继续掏东西。 　　掏出来一根金镂雕凤首衔红珠簪，华丽非凡。 　　玄冥拿着凤簪在她手上比划几下，摇头：“哎呀，你都拿不下了……我勉为其难帮帮你吧。”抬手，往她马尾上一插。 　　曲悠：“……这是挡最后雷劫的？” 　　玄冥含糊地嗯了声，接着掏出一枚耳饰，金累丝嵌红宝石耳坠。 　　他捏着耳坠在曲悠耳边比划片刻，皱眉：“怎么没耳洞？……我帮你吧。” 　　曲悠还未反应过来，耳垂微微一疼，便被戴上那枚华丽的耳坠。 　　曲悠：“嘶，你干嘛？” 　　玄冥似乎有点心虚，摸出药膏，往她耳朵上糊了点：“好了，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 　　曲悠：“……”是这个问题吗？！ 　　玄冥又掏出一枚金镶玉戒指，看了眼她捧着玉佩的手，捏起她一根手指，戳进去。 　　曲悠：“……” 　　玄冥掏出一个镶金嵌五彩珠宝手镯，盯着她捧着玉佩的手发呆。 　　曲悠戒备：“我拿不到了。” 　　玄冥沉吟片刻：“没事。”收起手镯，捡起玉佩，开始往她腰上系。 　　曲悠：“……我自己来！” 　　玄冥警告：“这些玉佩可贵了，砸了你可赔不起。” 　　曲悠：“……”当她傻的吗？都能挡雷劫了，难不成摔地上还会碎吗？ 　　她当即捧着玉佩去拦。 　　玄冥拧眉，动了动手指。 　　曲悠立马感觉胳膊仿佛被无形之物压住，动弹不得。 　　玄冥慢悠悠给她系玉佩，语气嚣张道：“我让你动了吗？” 　　曲悠：“……” 　　劫云上传来的轰鸣声愈发震耳。 　　曲悠看到这一堆的玉佩首饰，知道自己应当性命无忧，可心里还是慌，看他慢吞吞的模样，忍不住道：“快点，雷劫要来了。” 　　“着什么急？还没成气候呢。” 　　曲悠下意识抬头看。那乌泱泱滚着雷蛇的劫云，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颤……就这样还未成气候？ 　　手上一凉。 　　她连忙低头。 　　玄冥已经系了一半玉佩，顺手将镶金嵌五彩珠宝手镯套进她空了的右手。 　　曲悠：“……” 　　玄冥接着系玉佩。 　　系完后，他看看左右，又掏出一个花里胡哨的宝石手镯，套进她左手。 　　曲悠：“……”她严肃道，“我要准备应对雷劫，没工夫折腾这些！你赶紧走吧。”玄冥出手的法宝，肯定能挡雷劫……不，肯定不需要这么多法宝。 　　玄冥理所当然：“这些都是防御法器，多准备点无大错。”他煞有介事，“毕竟是雷劫，稍有差池，就会被劈死。” 　　曲悠：“……”你丫前面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这时候她若是不知道玄冥打什么主意，她的姓就倒过来写。 　　“我不要，雷劫要开始了，你快点走！” 　　玄冥慢悠悠：“不着急。”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又往她身上挂了个项圈、补了三个戒指、一对手镯，一副华胜。 　　曲悠觉得身上沉重非凡，仿佛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移动的珠宝展示柜。 　　玄冥终于满意了：“差不多了。” 　　曲悠深吸了口气：“雷劫过后还给你。”她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区区金丹雷劫，并不需要用到如此多法宝。 　　玄冥当做没听到：“我教你怎么催动法宝抵挡雷劫。” 　　这是正事。曲悠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听他讲解。 　　法宝太多，光是讲解就花了足足一刻钟。 　　好在所有法宝的催动方式都大同小异，时间大都是花在记忆和使用上。 　　头顶的雷鸣已有震天裂地之势。 　　玄冥确认她已经掌握了方法，拍拍她脑袋：“好了，等你成丹。” 　　听着仿佛近在耳边的雷鸣声，曲悠忍不住抓住他宽厚的大掌：“我，我……”她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玄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安抚她：“不用担心，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你若是实在害怕，就喊一声，我来帮你。” 　　只是他插手的话，这雷劫便有些难对付了。 　　曲悠也知道这个理。 　　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笑容：“不用，我有这么多法宝呢……” 　　但她就是害怕。这种对大自然的天然恐惧，岂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雷声再玄冥身后炸响，仿佛在警告他迅速离开。 　　玄冥瞅了眼劫云，俯身，凑到她面前，凝视她带着惧意的双眸，道：“别担心，好好渡劫……”他语气一换，低笑道，“成丹后就可以跟我亲亲了。” 　　曲悠：“……”这并不是什么了令人期待的事情。 　　正想着，后脑勺被托住，面前黑影袭来，接着唇角传来温热触感。 　　曲悠怔住。 　　玄冥松开她，飞身退后：“我等你……”他无声说了两个字。 　　隔着老远，曲悠也能看清那是“亲亲”的意思。 　　羞赧窘迫同时涌上来，惧怕紧张倒是消退些许。 　　雷鸣轰轰，闪电频频。 　　玄冥说，雷劫中的灵力最为纯粹，要尽力吸收。她不能辜负玄冥的这番努力。 　　曲悠看了眼黑压压的劫云，深吸口气，盘腿坐下，捏住一块玉佩，做好准备。 　　“轰隆——” 　　第一道雷劫劈了下来。 　　曲悠只觉耳朵都快震聋了，下一瞬是澎湃灵气涌入体内，撑得经脉胀痛无比。 　　她急忙运转周天，将灵气迅速压进气海，同时分出些许心神查看玉佩—— 　　晶莹剔透的玉佩完好无损。 　　曲悠微松了口气。 　　沉闷雷鸣持续不断，方才消散些许的劫云再次凝聚。 　　“轰隆——” 　　曲悠无瑕再顾，专心吸收凝聚灵气，同时抗衡雷劫。 　　雷劫一道一道往下劈，每劈下一道，威力便更上一层。 　　她手里的玉佩足足撑了四次，才堪堪裂出一道缝隙。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每劈下一道雷劫，体内便涌入一股强烈的、充满生机的灵气，拼命挤压曲悠那细小的经脉。 　　曲悠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痛叫的冲动，努力运转灵力，压抑经脉被撑裂再修复、反复进行的痛苦。 　　只剩下最后一道雷劫了。 　　曲悠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能忍。 　　她拼命运转功法，在反复破裂修复的经脉中，将灵气压进气海，直压得气海仿佛要炸裂一般。 　　隐隐作响的雷鸣预示着最后一道雷劫的不凡。 　　曲悠咬紧牙关，再次祭出一枚玉佩。 　　“轰隆——” 　　手里玉佩应声而碎。 　　狂涌而入的灵力仿佛要把她炸开。 　　喉间涌上股血腥味。 　　曲悠咬牙咽下，疯狂运转灵力。 　　气海成型，凝聚成丹，眼前陡然炸出一片白光。 　　混乱灵力终于稳定。 　　曲悠力竭，向后倒下。 　　熟悉的气息出现，将她整个人裹入其中。 　　“可算结丹了。”男人仿佛松了口气。 　　曲悠浑身放松，用力挤出微笑：“不负，厚望。” 　　玄冥摸了摸她脸颊：“嗯，很厉害。”未等曲悠再说话，他语气一换，陡然兴奋起来，“你刚渡劫，身体虚弱，亲几下补一补。” 　　曲悠：“……” 　　“你不说话便是赞同了。” 　　语音刚落，温热柔软便贴了上来。 　　被堵住嘴的曲悠：“……” 　　这速度，这脸皮……不愧是单身千年的老流氓！ 第33章 好愁啊 　　曲悠没把他拍开, 是因为同时从嘴上涌进来一股……暖融融的真元之力，然后一路向下，慢慢修复她因灵气鼓胀而受伤的经脉。 　　曲悠想到这股真元的来源, 瞬间便涨红了脸。 　　玄冥低笑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道：“快吸收灵气。”说完还是忍不住, 伸手捏了捏她通红的耳朵尖。 　　曲悠顶着满脸热意，瞪他一眼：“是谁打扰我的？” 　　玄冥脸皮巨厚：“嗯, 是我。” 　　曲悠：“……” 　　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结丹过程中, 她的经脉反复破裂又反复修复，过程太痛苦, 直到正式结丹才停下来。 　　结丹的强大修复力已经将她的经脉修补大半，但还有许多细碎的伤痕。 　　只需要将体内残余的灵力、阵法内抓住的散逸灵力吸收殆尽, 这些内伤约莫就能恢复了。 　　只是需要过程。 　　可当时她已经撑不住，差点昏厥过去了。 　　若不是玄冥…… 　　玄冥的……龙涎, 确实让她缓和了许多。 　　曲悠在玄冥的搀扶下，慢慢坐直身体，沉下心, 开始运转周天，吸收雷劫带来的澎湃灵气和散逸在四周的灵气。 　　玄冥本是半跪在旁边, 索性直接坐到地上，屈起长腿充当她的靠背，静静地等着。 　　曲悠这一坐, 足足坐了四天。 　　当她将最后一丝灵气吸收殆尽，金丹初期的修为已然凝实——全得益于玄冥在雷劫前设置的困灵阵法，将所有雷劫灵气都困住, 留给她慢慢吸收。 　　经脉已经恢复完好，也比原来要粗壮宽光许多。 　　小小内丹在灵气充盈的丹田里慢慢转动，周围的灵力被带动着缓缓移动，形成星云状的灵气团。 　　当然，曲悠还不会用神识看，只是感觉。 　　确认体内一切正常，曲悠缓缓睁开眼。 　　巨大土坑，飞尘漫天，而她正坐在这土坑之底。 　　曲悠：“？” 　　玄冥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眼角扫到灰扑扑的、看不出颜色的布料，她急忙扭头。 　　就看到玄冥正支着额头闭目养神，手肘靠在屈起的大长腿上，姿势随意又轻松。 　　就是一身灰扑扑的，连平日耀眼嚣张的蓝发也扑满灰尘，仿佛上了一层白霜……唔，比原来的蓝发顺眼不少。 　　仿佛察觉她的视线，玄冥突然抬头。 　　俩人对视片刻。 　　玄冥仿佛松了口气，放下手，感慨道：“你可算好了。” 　　曲悠：“……什么情况？” 　　玄冥环视一周，摊手：“就你看到的情况。” 　　曲悠懵逼。 　　玄冥视线移到她的头发上，一脸嫌弃：“你现在可真丑。”手却伸过来，掸了掸她的发尾。 　　曲悠：“……”她下意识扭头，发现她的马尾不知何时散了开来，上面落满灰尘。 　　曲悠呆了呆，想起什么，急忙去摸头上的发簪和华胜。 　　华胜还在，发簪没了。 　　她正着急，玄冥翻过手，伸到她面前——掌心处正是那根金镂雕凤首衔红珠簪。 　　曲悠松了口气：“还以为丢了。” 　　玄冥往她怀里一扔：“丢不了，收着。” 　　曲悠蹙眉，一手捡起来，另一手拿下头顶上的华胜，转手递给他：“我过了雷劫了，这些还你。” 　　玄冥扶着膝盖站起来：“行了，别墨迹了，你不嫌脏得慌吗？” 　　这提醒了曲悠。 　　她迅速往玄冥身上扔了几个洁净术。后者立马恢复布灵布灵的光鲜亮丽。 　　她满意不已，转头准备打理自己，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已经清爽干净了。 　　虽然衣裙多处破损焦黑，显得有些狼狈，曲悠仍然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玄冥心情更是愉悦非常，上下打量她：“现在顺眼多了。” 　　曲悠斜了他一眼：“不顺眼也忍着。”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看看左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玄冥随口道：“还能是哪？结丹雷劫的威力足以移山填海，你不会以为这里还能绿草如茵吧？” 　　曲悠瞠目结舌。这个大土坑竟然是雷劫砸出来的？而她竟然能活下来？ 　　果然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修仙世界。 　　玄冥好笑地敲了敲她脑袋：“结丹结傻了？” 　　曲悠：“……那你怎么这么狼狈？”她这个迎劫之人狼狈便罢了，玄冥怎么也灰扑扑脏兮兮的？ 　　玄冥慢吞吞：“雷劫灵气还未被你吸收尽，倘若在阵法中引动术法，容易影响你。” 　　“……哦。”为了不影响她稳定金丹，连洁净术、防护术都不放吗？曲悠张了张口，“你等了几天了？” 　　玄冥想了想：“四天了。” 　　曲悠：“。” 　　想必这四天里，阵法内的灵气一定很乱，才会激荡起如此多的灰尘，加上时间长，衣袍上的洁净阵法才没法发挥效用。 　　时间长……这几天他是寸步不离？ 　　曲悠心里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攥紧手，瞬间被手里的首饰刺回心神。 　　她忙将首饰往玄冥那边递：“你收好啊。” 　　玄冥不动，不满地看着她：“你嫌弃？” 　　曲悠不解：“不啊，这不是——” 　　“不嫌弃你给回我？”玄冥双手一背，倨傲道，“我玄冥给出去的东西，从不会要回来。” 　　曲悠：“……这算是我借的！你没给。” 　　“哦。那我玄冥借出去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归还。” 　　曲悠：“……”她看看身上满满当当的饰品，皱眉张口—— 　　“敢给回我，我就全砸了。”玄冥语带威胁地扬了扬拳头。 　　曲悠：“……” 　　低头开始摘戒指。 　　玄冥的蓝发炸起：“你当真——” 　　曲悠轻飘飘斜他一眼：“我收起来。” 　　“……哦。”蓝发瞬间服帖。玄冥见她把戒指全摘了扔储物袋，不乐意了，“为什么收起来？” 　　曲悠接着摘项圈，随口道：“不太喜欢戴首饰。”统共十根手指，戴上三个顶着硕大宝石的戒指，太丑了。 　　玄冥蔫蔫然：“……哦。”看她又要摘玉佩，忙道，“留一点，能保护你。” 　　曲悠顿了顿：“好。” 　　最后，她留下一枚玉佩，一对手镯，一枚耳坠。 　　玄冥犹自不满：“太少了，太素了。” 　　曲悠：“……还有发簪，等会再簪上去。” 　　玄冥拧眉：“才几个？” 　　曲悠不理他，收好首饰，放出飞行法器。 　　这一年，玄冥闲着无聊，将飞行法器重新炼制了一遍。 　　法器原只有一间屋子，被玄冥扩大成两倍，除了当中的起居室，两边各隔了间小屋子，左边给曲悠当浴间，右边是小厨房。 　　中间的起居室也漂亮了许多，前做厅堂，后当卧室，中间以一扇十二屏朝阳山水图隔开，非常大气，也非常雅致——曲悠觉得，玄冥选这扇屏风，必定是因为朝阳金光灿灿。 　　起居室两侧还各开了扇大窗，不管在里间还是外间，都能看到外边风景，加上萤石照耀，屋里明亮如昼。 　　屋顶依旧保持原来的方式，可以自由升降。屋顶降下去后，法器便变成一座船舫。 　　中部的厅堂卧室部分多了遮阳宝顶，左右延伸出去分别有个小平台，一处设茶座，一处设棋台。 　　这棋台茶座，还是曲悠的意见呢。 　　除此之外，玄冥还给各处加了许多精美雕饰，整个法器逼格高了不少。 　　曲悠拽着玄冥钻进法器里，让其在小厅里坐下。 　　“我换身衣服。”她扔下一句，转进屏风后。 　　她本想泡个澡，可刚刚结丹，她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换身衣服便算了。 　　玄冥听见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心里砰砰直跳，视线左右游移，最后还是忍不住，慢慢挪到屏风上。 　　应曲悠要求，内间墙上开了扇窗。 　　此时外头还是大白天，明亮光线透窗格洒进来，将屏风后的那道窈窕身影映在屏风上。 　　屏风后的身影仿佛察觉到什么，动作顿了顿，将脱下来的长裙往屏风上一挂—— 　　什么都看不见了。 　　玄冥失望得“啧”了声。 　　屏风另一侧的曲悠听见了，哼道：“老色龙。” 　　玄冥心情很好，权当做没听见，只盯着屏风，道：“你躲什么呢，早晚都得——” 　　一团物件越过屏风砸过来。 　　玄冥抬手接住，一看，是曲悠方才穿着的短袄。 　　他顿时笑了：“这是送我的？我更喜欢亲手——” 　　“你闭嘴！” 　　听出曲悠声音里的羞赧，玄冥果断闭嘴。 　　曲悠换好衣裳出来，就看到这厮捏着衣裳嘿嘿傻笑，活生生一个变*态。 　　曲悠大窘，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抢过那件破衫扔进储物袋，怒道：“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经的吗？” 　　玄冥的视线落在她难得束起的发髻上，看到那根熟悉的金簪，心情愉悦，随口道：“以后。” 　　曲悠气结。 　　玄冥伸手，将她拉至身边落座：“你结丹后，往常的训练法子得改一改了。” 　　这是说正事了。曲悠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金丹期往后，身手拳脚只是助力，丹药、阵法、符篆等手段，还有各系法术，都得学起来。” 　　曲悠不解：“这样不会分散精力吗？” 　　玄冥将她的柔荑抓在手里揉捏，笑道：“怎么会？万法万宗，天道归一。修行之路，究根到底，不过是学习之路。到你到了化神期后，甚至还要寻究天道悟创新法。” 　　曲悠若有所思。 　　玄冥：“还有法器……你是想学剑还是别的？” 　　曲悠想了想，老实道：“不知道。” 　　玄冥：“……不着急，你慢慢想。”说完忍不住又补了句，“要不跟我学拳法吧。我敢说第一，天下无人敢说第二。”他说得傲然，眼神却巴巴盯着曲悠。 　　曲悠蹙眉：“拳法？”她立马摇头，“我不喜欢。” 　　玄冥：“……”难过。 　　曲悠忍俊，抿了抿唇，压下笑意，问：“我想选剑法……是你教我吗？” 　　玄冥拧眉：“不然你希望谁教？” 　　曲悠眨眨眼：“你会？”说起来，她还未看过他动武器。 　　玄冥：“……教你还是足够的。” 　　“哦。那我选剑。” 　　玄冥仍然对她不选拳法耿耿于怀：“为何选剑法？” 　　曲悠眉眼弯弯：“打起来好看，潇洒飘逸！” 　　玄冥：“。” 　　好愁啊，小道侣学东西只图好看……如此不思进取，何日能再次进阶？ 　　哎，自己选的道侣，只能宠着了。 第34章 等着看笑话 　　想是这般想, 玄冥却不太高兴，索性抬手弹了下曲悠额头，教训了句：“修行可不是耍猴戏, 由得你挑三拣四呢？还找这样的理由。” 　　曲悠捂着额头低呼一声，也不高兴了，挣脱他的大掌, 佯怒道：“那我不找你学了，我去找别人。” 　　玄冥一把按住她的手, 眯眼看她：“你想找谁教？” 　　曲悠才不怕他，哼道：“我是凌霄阁弟子, 如今又已结丹，找位师姐或师兄指点一二, 想必不难。” 　　话音刚落，隔着张小几的男人已倾身靠过来, 低沉嗓音带着威胁：“师兄？你想找哪位师兄？简星洲？” 　　曲悠好一会儿才想起简星洲是哪位，眨了眨眼, 点头：“他是岑长老的弟子，修为不差，人也不错, 想必不会嫌弃——” 　　余下声音皆被堵住。 　　曲悠料定他必会不满，还以为就是平日一般吵个嘴什么的, 谁知这厮竟然直接动手。 　　按在后脑的大掌稳如磐石，亲下来的力道又凶又狠。 　　曲悠又气又羞。 　　结丹那会的事她还没跟他算账呢，又来？ 　　索性玄冥也抗揍, 她抡起拳头就上，半点没留余力。 　　玄冥一把扣住她的手，松开她, 贴着她的唇，语气含怒：“在我面前还敢说旁的男人不错？” 　　俩人贴的太近，呼吸交融，唇翼相摩……曲悠脸上热得快要冒烟，嘴上偏忍不住怼他：“你不还嫌我资质差，不乐意收我为徒吗？” 　　玄冥：“……”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下，气道，“你是傻瓜吗？老子是要收你为道侣！” 　　曲悠：“。” 　　虽说俩人现在也算那什么了，但这么直言道来，还是第一回 。 　　最重要的是，玄冥这么早就……那什么她了吗？ 　　曲悠心脏砰砰狂跳，杏眸直勾勾盯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玄冥被她看得心火直冒，再次堵住她的嘴。 　　曲悠心里软和了，红着脸闭上眼睛，随他了。 　　可这好家伙亲得跟打架似的，又咬又啃又吸又吮的，没多会，她嘴唇舌头都麻了。 　　曲悠被折腾得受不了，连捶了他好几下。 　　玄冥拧着眉松开她，凶巴巴道：“怎么了？” 　　曲悠顶着通红的脸，比他还凶：“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玄冥：“。” 　　曲悠起身：“我要休息——” 　　玄冥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拽。 　　曲悠低呼一声，跌在他长腿上。 　　“你干什么？！” 　　玄冥圈住她的腰，理直气壮道：“还没亲够。” 　　曲悠：“……” 　　玄冥神色动了动，突然看向外边。 　　曲悠察觉：“怎么了？” 　　玄冥：“有人找。”打了个响指。 　　曲悠诧异，跟着扭头看过去：“找到这儿？”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别人怎么找过来的？ 　　却见前方空气一阵扭曲，凭空出现一巴掌大小的纸鹤。 　　玄冥抓住纸鹤。 　　纸鹤那尖尖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人言：“什么时候回来？仙魔大比要开始了，你不在谁压场子？！赶紧滚回来！” 　　愤怒之语刚落，纸鹤便在玄冥掌心自/燃而尽。 　　玄冥“啧”了声。 　　曲悠扶着他胳膊仔细看，那纸鹤已毫无踪影。她惊诧不已：“这就是传音纸鹤？” 　　“嗯。” 　　“是岑长老吗？他怎么知道你在哪儿？” 　　玄冥解释：“你结丹后，我便将隐匿踪迹的术法解除，传音纸鹤方能找到我。” 　　曲悠眨眨眼。 　　玄冥郁闷道：“好日子到头了。” 　　曲悠：“？” 　　玄冥抚了抚她背后长发：“得回去了。” 　　曲悠无语：“回宗门吗？这算什么好日子到头？” 　　玄冥不答，圈在她腰上的胳膊微微用力，问：“回去后，搬到停云峰。” 　　曲悠：“……”挣脱他的手，起身退开，果断拒绝，“不要！” 　　玄冥抓住她的手，拧眉：“为何？” 　　曲悠拍开他爪子：“我有住处。” 　　玄冥不满：“你是我道侣，当与我住到一起——” 　　曲悠：“不要——谁是你道侣？不要脸！”说完咻地跑进内间，“我要歇息了，不许进来。” 　　玄冥：“……” 　　*** 　　虽说要回去，玄冥依旧不紧不慢，乘着飞行法器，优哉游哉地往回走，还盯着曲悠学了几个基础阵法。 　　曲悠被那仿佛几何题的阵法搅得晕乎乎的，抵达凌霄阁时，顿时大松口气。 　　玄冥被她气笑了：“瞧你这出息，区区几个基础阵法便将你搅晕了。” 　　曲悠瞪他：“你学了几百年，当然觉得简单。” 　　玄冥倨傲：“谁说的？当年我可是一看就会了。” 　　曲悠：“……是我笨行了吧？爱教不教。”她收起阵盘，看看底下，回头朝玄冥做了个鬼脸，“尊主大人自去忙吧，弟子告辞啦！” 　　说完纵身一跃，跳下法器。 　　玄冥：“……” 　　神识追过去，瞅见那窈窕身影欢快地在山野间跳跃，瞧那方向，是往处理杂事的前峰管事处。 　　他轻啧了声，脚下法器加速，飞向主峰。 　　刚至峰顶，尚未落地，便听得凌厉剑气劈来。 　　玄冥瞬间将法宝收起——这可是他家曲悠喜欢的飞行法宝，可不行坏了。 　　宽袖一甩，玄冥扫开剑气，皱眉看着来人，道：“我一回来你便动手……不是你让我回来吗？” 　　来者正是岑之修。 　　他唰唰两剑，怒道：“我叫你回来？我那传音纸鹤都发出去一年多了，你才回来？你怎么不等仙魔大比结束后再回来？” 　　玄冥轻松闪过，反手掐住他剑尖，挑眉看他：“大比还没开始吧？我这不回来得刚刚好吗？” 　　岑之修：“……” 　　论脸皮之厚，他输了。 　　索性停手。 　　玄冥松开剑尖：“我又不是第一回 不见人影，你如此生气作甚？” 　　岑之修收剑入鞘，皱眉道：“你忘了归一宗被灭门之事吗？” 　　玄冥：“找到凶手了？” 　　“没有。”岑之修神色凝重，“这两年接连几个小门派遭袭，人都不见了。” 　　玄冥不解：“不见了？” 　　“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玄冥拧眉：“你们查了两年多，一点线索也没有？” 　　岑之修沉吟片刻，道：“倒不算没有。”他神色迟疑，“我们发现，有几个门派的弟子，仿佛还活着。” 　　玄冥：“不是被灭门了？”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实际上，这些仍然活着的弟子，都拜入其他宗门了。” 　　玄冥若有所思。 　　“最重要的是，”岑之修看着他，“这些人，全都参加此次仙魔大比。” 　　*** 　　毕竟已经离开两年多，曲悠不知道天工峰还会不会留着她的岗位，索性直接往管理弟子进出、任职的管事处报道。 　　也不知是不是简星洲等人给她办了外出手续，给她登记的管事神情有些诡异，接连看了她好几眼，啥也没问，就给她消了外出记录。 　　做完这些，还主动给她更换名牌。 　　曲悠这才知道，筑基跟金丹期领的弟子名牌不一样，每月能领取的灵石、丹药也不一样。 　　曲悠当即欢快地换上金丹名牌，同时将这两年没领的筑基期物资给领了。 　　瞬间成为一个小富婆。 　　曲悠满面春风，美滋滋跃向舍院。 　　刚进门，就看到妍贞正使着洒水的术法给院子里的花木浇水。 　　曲悠诧异：“妍贞？你怎么在这？今天是休沐日吗？” 　　妍贞诧异回头：“阿悠？！” 　　曲悠笑眯眯招手：“对啊，我回来啦。” 　　妍贞兴奋冲过来，拽着她上下左右地打量：“哎哟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诶，你结丹了？” 　　曲悠仔细打量她，很高兴：“你也结丹了！” 　　妍贞抿嘴乐：“你走的时候我都筑基后期了，结丹很正常……但我没想到你两年时间就能从筑基初期直奔金丹期，太厉害了。”她感慨不已。 　　曲悠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玄——尊主指点有方。” 　　妍贞笑得揶揄：“我知道。全宗门都知道。” 　　曲悠：“……什么意思？” 　　“尊主大人把你带走的事啊。”妍贞打趣道，“现在宗门上下，谁不知道我们曲姑娘是未来的尊主夫人。” 　　曲悠：“……简师兄他们说的？”那几个大嘴巴子！ 　　妍贞哈哈大笑：“何止？山海峰万阵旗的事你忘了吗？万花戏台的事你也忘了吗？大家可都不是傻子。再说，还有简师兄给你办理的外出手续，报的同伴就是尊主大人……这不，全宗门都知道了。” 　　曲悠：“……” 　　妍贞乐不可支，忍不住又问了句：“所以，你回来，是要收拾东西搬去停云峰吗？” 　　曲悠：“……” 　　所以，她是被动宣告恋情了吗？ 　　妍贞见她满脸通红，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是赶回来参加仙魔大比的吗？” 　　又是仙魔大比。曲悠诧异：“这是什么赛事吗？我们能参加？” 　　妍贞也很诧异：“尊主大人没跟你说吗？” 　　曲悠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他是为此回来的。” 　　妍贞点头，然后解释道：“这是修真/界百年一次的盛会，金丹期才能参与。” 　　金丹期？曲悠：“是比赛吗？为何只限金丹期？” 　　妍贞：“因为这比试场地，是在凌霄阁后山的小洞天里进行的，小洞天因为设置了封禁阵法，只有金丹期才能进入其中。”她眼带期待，“听说小洞天因为蕴含驳杂的仙魔灵气，蕴养了许多天材地宝，还有许多机遇和挑战……从小洞天出来的，大都进阶飞快。” 　　曲悠若有所思，问：“那你参加了吗？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妍贞点头：“我已经报名了，过两天开始选拔，选上了，才能参加下月的仙魔大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选上。” 　　曲悠懂了：“你是说，得先报名宗门内部选拔，过了，才能参加仙魔大比，进入小洞天？” 　　“对。” 　　曲悠忙问：“那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妍贞眨眨眼：“你也要去？” 　　曲悠点头。 　　妍贞迟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得去管事处问问？” 　　曲悠当即拍板：“那我去问问。” 　　妍贞陪着她回到管事处。 　　管事爽快地给她报了名，半点不带啰嗦的。 　　曲悠很高兴，拿了比试令牌跟妍贞相携离开。 　　那名管事好整以暇地收起名单。 　　“那位就是尊主大人看上的人？她也想参加仙魔大比？”旁边管事凑过来。 　　“对。”管事嗤笑，“仙魔大比可是修真/界的大事，谁不想去？” 　　好事者摸摸下巴：“她不是跟着尊主大人游山玩水两年多吗？过得了宗门大比？” 　　“谁知道呢？听说她资质不太好……”管事语带轻视，“宗门内部选拔可不是儿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 　　谁不知道曲姑娘这两年都跟着尊主大人……这金丹期带有多少水分，谁知道呢？ 　　俩人相视而笑，都等着看某些人的笑话。 第35章 晚一辈 　　曲悠对此一无所知, 与妍贞告别后，又隔壁峰找高晴雪、陆远宁叙了下旧，然后跑去天工峰找简星洲报道…… 　　除了陆远宁性子外向打趣两句, 其他俩人都是不爱八卦的性子，除了恭喜她晋升和问问近况，倒是没有聊太多玄冥相关的事情, 让她大松了口气。 　　刚踏进舍院，就看到玄冥站在院中。她下意识看向妍贞的屋子, 隔着半开的窗户，与紧张不已的妍贞对了个正着。 　　妍贞看到她, 一顿挤眉弄眼，然后关上窗。 　　曲悠：“……” 　　玄冥顺着她的目光瞅了眼那屋子, 转回来，不悦道：“你去找谁了？怎么耽搁这么久？” 　　曲悠随口道：“离开这么久, 去跟朋友们打个招呼，顺便跟简师兄报道, 看看什么时候回去干活……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玄冥神色稍霁：“嗯。听说你报名仙魔大比了？” 　　曲悠看了眼妍贞屋子方向，点头：“对啊。”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年一直跟着你,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实力在哪，不是说参加仙魔大比的, 要先过宗门比试吗？我就想试试看。” 　　玄冥点头：“参加也好，能磨磨你的心态。” 　　曲悠连连点头。 　　玄冥：“反正你有许多防护法器，都戴上, 那些金丹期的菜鸡也伤不了你。” 　　曲悠：“……”不好意思，她也是金丹期的菜鸡。 　　玄冥完全没发现自己把小道侣也diss了一遍，犹自哔哔：“我记得你入门比试的时候, 武试成绩是倒数二十七名？听听，你这什么破成绩，差二十六个人你就垫底了，你——推我作甚？” 　　曲悠恼羞成怒：“我知道我菜鸡！不需要你反复提醒……你快走，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 　　玄冥：“……” 　　不是，他是来带人回停云峰的，怎么连话都没提，就被赶走呢？ 　　*** 　　因报名参加宗门大比，金丹期的弟子们都暂停工作，曲悠也就暂时不用回天工峰，只专心在舍院调理修习，准备迎接宗门比试。 　　玄冥来了两回都被撵走，最后被看不下去的岑之修压着去巡查各处阵法，还真发现了几处问题。 　　尤其是后山小洞天。 　　这座小洞天其实是后天形成的。 　　万年前，仙魔大战时，许多仙魔大能殒身，因其尸身带有各种禁咒和术法，无法坐化，被当时的龙族族长封禁在此。 　　为了守住阵法，龙族族长还创立了凌霄阁，镇守此阵。 　　数千年后，仙魔灵气经岁月轮转，竟然毫无消散痕迹，甚至撕裂空间，生成一个灵力驳杂的小洞天。 　　其出现的第一时间，上任尊主大人，也就是玄冥父亲便率人进去查探过。 　　但他们修为太高，甫一进入，便引起洞天境地内的动荡，差点让小洞天崩坏离析。 　　可洞天内的灵气又依然强大而驳杂，若是泄露出来，恐改天易地，伤亡巨大甚至千年不熄。 　　老尊主无法，只得将阵法加固，留着这座小洞天。 　　但他们进去一场，也不是毫无收获。 　　这座小洞天因仙魔之气而生，里面孕育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和灵兽灵禽。 　　老尊主觊觎里头的东西，索性将阵法改良一二，让金丹期修为进入期间，既不会引起洞天境地里的仙魔之气动荡，也不至于修为太低被里头的灵兽毒草弄死。 　　但有个问题，洞天境地是仙魔之气混合，数量众多的金丹期入内，也会引起洞天震荡…… 　　为了让这洞天境地长长久久地为修真/世界服务，老尊主索性与魔界合作，每百年，各出一批弟子，入内试炼——为此，当时的魔族首领还被狠狠宰了一笔。 　　这样，后山的洞天境地，便一直遗留下来。 　　既是与魔族一起进入，这洞天之行，自然是惊险万分。 　　故而，每个门派都是会现在自家门派内选拔，多的不说，好歹要能自保。 　　凌霄阁也不例外。 　　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凌霄阁还会提前一个月举办宗门大比，排名前列的，才能得到小洞天之行的名额。 　　既是为小洞天之行选拔名额，这比试，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比的就是纯实力，除了防护法器，所有攻击性的法器，只允许使用自行制作的。 　　比赛是复合淘汰制。 　　除了种子选手分开编排，其余人等随机配对，进行第一轮淘汰赛。 　　胜者直接进入下一轮；负方则会进行复活淘汰赛，胜出者，也能进入下一轮比赛。 　　每一轮比试，都会有一场加试的复活赛，直至决出五十强。 　　因为凌霄阁拥有五十位进入小洞天的名额。 　　由此可见，凌霄阁拥有的金丹期修者，数量何其可观。 　　玄冥被困后山，加固小洞天的阵法，曲悠则正式开始宗门大比了。 　　比赛场地设在山海峰，门内所有弟子皆能观战。 　　既然是淘汰赛制，少不了抽签。 　　妍贞抽中的是阵阁的师兄，高晴雪抽中惩戒堂的师弟，陆远宁的对手则是万兽苑的一名师妹。 　　最难搞的，是曲悠的对手。 　　她抽中惊叶林的一名师兄，金丹后期，名为许得贤。 　　妍贞忧心忡忡：“竟然是许师兄是……怎么第一关就抽中啊……” 　　无需明说，曲悠便知其意。 　　不管在哪个门派，但凡有剑修，基本都是各大宗门的武力担当。凌霄阁也不例外。 　　而许得贤，是赫连沉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凌霄阁金丹弟子里的佼佼者。 　　因此，看到抽签名单，三人都觉得曲悠这一关怕是有点悬。 　　陆远宁咋舌：“你也太倒霉了吧，金丹期的剑修统共才多少人，这就被你抽中一个。” 　　曲悠看看前方高台，没看到熟悉的人影，微微有些失望。她抿了抿唇：“事在人为，比了再说。” 　　已是金丹后期的高晴雪安慰她：“输了也没事，还有一次机会。” 　　“嗯。” 　　也没有太多时间闲聊，比赛便正式开始。 　　广阔的山海峰顶峰上，高高低低地设置了数十个擂台。 　　签纸上有编号，曲悠根据编号找到自己的阵台。 　　那位叫许得贤的师兄已手持长剑站在台上，窄袖长袍，若谦谦君子。 　　曲悠与管事核对了签号，换了开阵的令牌，跃入阵台。 　　她也不废话，当先行礼：“许师兄，请指教。” 　　许得贤回礼，温和道：“曲师妹。”他迟疑了下，还是委婉地补了句，“刀剑无眼，曲师妹年岁尚小，日后机会还有许多。” 　　曲悠微笑：“多谢师兄提点，不过，修行之人岂能知难而退，能跟师兄切磋，曲悠万分荣幸，断不会放弃的。” 　　许得贤无奈，拱了拱手：“那便多有得罪了。” 　　“师兄，请。” 　　许得贤有些无奈：“你先吧。” 　　没看周围都是人吗？他一金丹后期的师兄，对着金丹初期的小师妹先出手，别人还不得说他欺负师妹？ 　　曲悠扫了眼四周，轻咳一声：“那师妹得罪了。” 　　许得贤点了点头。 　　曲悠深吸口气，灵力运转，要害位置加上灵力盾，同时飞出数道风刃。 　　许得贤赞许：“不错。”剑不出鞘，横向一扫，那数道风刃便随风而散。 　　曲悠已借着这点机会，扑身过来，拳头直奔许得贤门面。 　　许得贤不慌不忙，脚尖一点，后退数步，剑鞘直指曲悠拳头。 　　后者瞬间后跃，翻身瞬间，脚尖朝许得贤扔出一轮风刃。 　　几个呼吸，曲悠已经连发几招，而许得贤的剑尚未出鞘。 　　围观者唏嘘。 　　“看来要输了。” 　　“毕竟是许师兄。” 　　“不过，没想到她的身法还挺好的，都说她全靠尊主的灵丹妙药拉起来，我看未必。” 　　“能结丹，应该差不多哪儿去。” 　　…… 　　曲悠自然没理会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她连试数招，都没碰着许得贤，便知道今天估计要输。 　　不过，该拼还是得拼。 　　曲悠脚尖一点，速度瞬间暴涨，挥出去的拳头裹着烈焰。 　　许得闲神色一凛，终于认真起来，侧头躲过拳头，顺势回剑。 　　却仿佛打在什么墙壁之上。 　　而曲悠的拳头侧着他的肩膀过去，瞬间将他肩胛骨上的衣衫燎下一块。 　　许得闲急急后退，终于祭出长剑。 　　曲悠一个土盾将剑招格挡，扭身再次扑上去。 　　一个剑气昂然，招招不落空，一个浑身裹着烈焰，不时还有风刃偷袭，格挡的土盾丝毫不乱…… 　　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舍。 　　围观群众惊呆了。 　　“天啊，她竟然跟许师兄打了这么久？” 　　“她的土盾用得好顺溜！” 　　“她竟然同时使用三系法术——哇四系了！太厉害了。” 　　“许师兄是想看她有什么招数吗？怎么还没解决她？” 　　“毕竟跨了两个阶，许师兄若是狠一点，她的土盾也挡不住。” 　　“哎，可惜了……要不是遇上许师兄，或许她还真能晋级。” 　　…… 　　果不其然。 　　虽然曲悠将玄冥这两年教导的东西使得淋漓尽致，可毕竟差了两个阶，实力的压制太大，一刻钟后，她被许得贤的剑尖划伤小臂。 　　曲悠暗叹口气，停下来，拱手：“多谢师兄手下留情。”若非切磋，许得贤这一招应当会断她手腕。 　　许得闲挽了个剑花，收剑，眼神中带着不遮掩的欣赏：“曲师妹客气了。我在你这个阶段的时候，不如你。”他有些惋惜，“祝你下一轮淘汰赛好运。” 　　曲悠抿嘴笑了笑：“承师兄贵言。” 　　别的组别要接着比赛，俩人遂跃下阵台。 　　曲悠准备去找妍贞，朝许得贤拱了拱手，准备告辞。 　　许得贤唤住她，温和道：“曲师妹于修行上若是有何疑问，可到惊叶林找我。我虽不才，还是希望能帮你一二。” 　　曲悠有些诧异，点点头：“多谢许师兄，那我日后定然——” 　　“你日后待怎样？”低沉嗓音带着浓浓不悦，从她身后传来。 　　曲悠看到面前惊诧的许得贤，扭头看去。 　　来人正是锦衣华服，浑身布灵的玄冥。 　　她瞬间弯了眉眼：“你来啦？”下一瞬又垮了，“我输了。” 　　玄冥拧眉：“你——” 　　许得贤以为她要挨训，忙不迭道：“尊主大人，是弟子侥幸赢了，曲姑娘身手不俗，下一轮定会顺利过关。” 　　玄冥话语一顿，眯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许得贤忙拱手：“弟子许得贤。” 　　玄冥点头：“赫连沉那小子的弟子？” 　　“是。” 　　玄冥指了指走过来的曲悠，问：“那你叫她去惊叶林作甚？” 　　许得贤有点尴尬：“那个，曲师妹的身法跟基础术法都很好，但是攻击招数有些软……我只是想给她些许建议——” 　　玄冥面无表情：“你既是赫连沉的弟子，当比她晚一辈，不合适。” 　　刚走到他身侧的曲悠：“……” 　　许得贤：“……” 第36章 自家灵菜被拱了 　　许得贤懂了, 看看曲悠，尴尬地拱了拱手，道：“是弟子僭越了……” 　　曲悠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要多谢师兄才是……我还要去参加下一轮比试, 许师兄回见。” 　　说完，借着身体遮挡拽了拽玄冥袖子，示意他跟着离开。 　　玄冥不肯动, 只拿那双冷眼盯着许得贤。 　　曲悠微恼，低声喝问：“走不走？” 　　玄冥不甘愿：“我还没说完——” 　　“你要说什么？”曲悠借着身体遮挡, 朝他胳膊就是一爪子，“走。” 　　玄冥：“……哦。” 　　许得贤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神色诡异看向曲悠。 　　后者窘然, 朝他尴尬地笑笑，扔下一句“许师兄告辞”, 忙不迭离开。 　　玄冥瞪了他一眼，巴巴跟了上去。 　　许得贤：“……”他竟然在尊主身上看出几分讨好？定然是他眼花。 　　另一头, 绕着阵台走开一段距离后，曲悠发现围观、探视之人不减反增, 顿时反应过来，回身瞪向后头的玄冥。 　　玄冥的外形特征太明显了。 　　“你别跟着我了。”她低声道。 　　玄冥登时怒了：“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去见那个小白脸？！” 　　曲悠：“……” 　　她顶着左右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压低声音：“你发什么疯？我还要参加下一轮比试的！” 　　玄冥不满：“那我为何不能跟着你。” 　　曲悠：“你看看周围, 全盯着我们了。” 　　玄冥无所谓：“让他们看。” 　　曲悠：“……”她磨了磨牙，“随便你！” 　　她索性不管这人, 扭头大步走向正殿。 　　因赛事还未结束，曲悠顶着众多打量视线，站在正殿门口等候。 　　玄冥仍然惦记着方才那家伙：“你输给那个谁, 为什么还要给他好脸？” 　　曲悠不想搭理他，默默走开数步。 　　玄冥亦步亦趋：“你是不是——” 　　曲悠咬牙切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围响起吸气声。 　　曲悠脸僵了。 　　玄冥毫无所觉，或者说, 是毫不在乎。他犹自哔哔：“你是不是心虚——” 　　“闭嘴！”一回生两回熟，曲悠破罐子破摔了。 　　玄冥：“你就是心——” 　　曲悠祭出爪子朝他胳膊啪啪几下：“闭嘴闭嘴！” 　　玄冥：“……” 　　众人：“……” 　　好在，第一轮赛事终于全面结束，落败者陆续过来排队。 　　曲悠迅速窜到队伍里。 　　玄冥欲要跟上，被她一记冷眼钉在原地。 　　曲悠很快抽到第二轮的对手：移星峰，屈盛，金丹中期。 　　“这回运气不错。” 　　曲悠愣了下，抬头。 　　陆远宁正盯着她手里的签子：“这家伙我认识，体术不行，全靠术法。你到时加大防御，带着他绕圈，耗尽他灵力你就赢了。” 　　高晴雪也站在边上：“嗯，他很好对付。” 　　曲悠：“……”知道你们都很牛逼了行吧。看这俩人的样子，铁定是过关了。“诶，妍贞呢？看见妍贞了吗？” 　　高晴雪道：“说是去看别人比试，若是能恰好看到下一轮的对手就更好。” 　　曲悠诧异：“是吗？”妍贞竟如此重视仙魔大比的吗？看不出来啊。“这仙魔大比很厉害吗？” 　　陆远宁莞尔：“不算厉害，在里面走一遭，约莫升个一两阶罢了。” 　　小洞天统共只开一个月，一个月升一两阶？ 　　曲悠惊了：“这么厉害啊，怪不得。”看了看手里的牌子，“哎，我还得先过关再说。” 　　陆远宁登时笑得不行，高晴雪也忍不住展眉。 　　站在不远处的玄冥一直想过来，接连吃了曲悠几记冷眼，只得站在原地放冷气。 　　没说几句话，第二轮淘汰赛便要开始。 　　过了首轮赛事的高晴雪俩人自然跟着一起去。 　　曲悠看了眼玄冥，见他满脸不愉地跟在后头，顿时头疼。 　　高晴雪是曲悠不说就懒得管，快被身后眼刀子戳死的陆远宁没法，只得开口问：“我们在此会不会不方便？” 　　曲悠：“？” 　　陆远宁比了比身后，揶揄道：“打扰你们了吧？” 　　曲悠：“……” 　　陆远宁看看左右：“反正全宗门都知道了，你也无需遮遮掩掩的。” 　　曲悠：“……” 　　然后，耳聪目明的玄冥便顺利站到她身侧。 　　曲悠假装不知道，继续拉着高晴雪讨论这次的对手。 　　后者也淡定地给她解说屈盛的比斗习惯。 　　一行来到签子对应的阵台。 　　站在台下的一名男子望过来。 　　曲悠便知道那就是屈盛。 　　双方对视一眼，后者的视线掠过高晴雪俩人，在玄冥身上停下来，拱了拱手。 　　玄冥倨傲地扫他一眼，转回曲悠身上。 　　世人皆知尊主性子，屈盛也不在意，站直身，看着曲悠，朝阵台伸出右手。 　　曲悠拱了拱手，跃上阵台。 　　屈盛紧随其后。 　　高晴雪俩人有些紧张。陆远宁偷觑了眼玄冥，发现他半点都不操心，淡定不已地看着台上。 　　他想了想，主动找了个话题：“尊主大人似乎对曲姑娘颇有信心？” 　　玄冥顿了顿，看他一眼，慢吞吞道：“是胜是败，皆无所谓。” 　　陆远宁怔住，继而失笑。是他执拗了，仙魔大比或许重要，在玄冥这种人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历练场所罢了。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玄冥突然皱眉，连忙看向台上。 　　台上曲悠正与屈盛打得难分难解。 　　玄冥神色愈发难看。 　　曲悠再次落空数招，心里开始有些着急，忍不住加大脚上灵力，试图加快身形—— 　　“你在搞什么？”玄冥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曲悠动作一顿，差点被屈盛的冰凌击中，好悬灵力护盾一直浮在身前。 　　耳边玄冥的声音犹自继续：“紧张什么？这是传音入耳。旁人听不见。” 　　曲悠再次躲开对方攻势，扫了眼台下的蓝发青年。 　　玄冥气愤不已：“你为何对他手下留情？” 　　曲悠的攻击再次被对手避开。 　　玄冥脸都黑了：“你都打到他面前了为何突然减缓攻势？” 　　他突然想到一点，“你难不成怕弄死他？” 　　他几乎要咆哮了：“他是金丹期，筋骨经过天劫淬炼，你那拳头就算全力一记，也不过让他躺几天！你在犹豫什么？！” 　　曲悠：“……” 　　因玄冥的关系，他们这个阵台聚集了不少观众。 　　众人只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眼见那位传说中的曲姑娘已然进入颓势，却在挨了几记攻击后，招式突然凌厉起来。 　　“砰”地一声，胜券在握的屈盛便被踹倒在地。 　　屈盛犹未反应过来，便见曲悠露出一副不堪折磨地模样，身影再次飞蹿过来。 　　又是“砰砰”几声，屈盛被打了好几下终于反应过来，护盾、术法齐齐往曲悠身上招呼。 　　曲悠却一改初始时的颓势，招招不落空，打在屈盛的护盾上，激起阵阵火光。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天啊这姑娘打架好生猛！ 　　方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试探对手？ 　　连陆远宁俩人都有些奇怪，但曲悠开始扭转局势，俩人是乐见其成。 　　台上俩人打得火花四射，但屈盛体术确实不太行，对上行动迅速、身影如风的曲悠，很快便沦为挨打的对象。 　　数十招后，他终于放弃，扔出自己的签牌，认输了。 　　曲悠顿松口气，停下来，朝浑身狼狈的他歉然行礼：“屈师兄承让了。” 　　屈盛摸了摸肿起来的脸颊，嘶了声，勉强笑道：“曲师妹好身手，屈某自愧弗如。”说罢，看了眼台下的玄冥，甩袖离开。 　　曲悠顿了顿，跃下阵台。 　　陆远宁：“恭喜——” 　　“上一场就是这么输的？”玄冥的声音打断了他。 　　曲悠干巴巴道：“怎么会呢？许师兄比我高两阶，我输了也正常……吧？” 　　玄冥气得戳了戳她额头：“你连成年的辟火犀都能搞定，别找借口。” 　　成年辟火犀实力与金丹后期无异，且犀皮的法术防御能力极佳，曲悠能搞定辟火犀，足见其实力。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连高晴雪俩人都诧异地望过来。 　　曲悠有点不好意思：“那回是侥幸，而且，我也与它打了许久，纯粹是磨死的。” 　　玄冥没好气：“听说你上一场打了不到半个时辰，你怎么不把人磨死？” 　　曲悠：“……” 　　玄冥身为尊主，他压根无需撒谎。 　　那便是真的了。 　　众人看过来的视线顿时恍然大悟——合着这两年，尊主大人真是在教她？ 　　还以为他们的尊主要迎娶道侣了呢。 　　原来是误会啊……也是，两年前曲悠还只是个筑基期的小姑娘呢。 　　曲悠只觉众人的视线有些诡异，但赢了第一轮赛事，让她轻松不少，也就不想多管。 　　高晴雪打量了眼玄冥，直接问出口：“尊主大人是打算收曲悠为徒吗？” 　　曲悠：“……” 　　玄冥：“……” 　　俩人皆回忆起当初玄冥那番义正言辞的拒收之语。 　　曲悠斜睨他一眼，玄冥心虚地掩唇轻咳。 　　高晴雪继续：“若有此打算，尊主还是早早开诚布公，没得吊着阿悠的名声在外头任人碎嘴。” 　　曲悠头皮发麻，赶紧道：“不是不是，我资质太差，玄大哥不收——” 　　“谁敢碎嘴？”玄冥黑了脸，“谁要想碎嘴，让他先来找本尊论道论道!” 　　曲悠扶额。大哥，重点不在这里吧？ 　　高晴雪的脸色不太好：“他嫌弃你资质，还把你带出去两年多？”她怒目直视玄冥，腕上缠着的鞭子垂落下来，“听说尊主大人实力高强，弟子不才，也想讨教一二——” 　　“不是……误会！误会！”曲悠连忙抓住她的手，连声道，“玄大哥没有欺负我。” 　　围观者众，曲悠可不想她俩人的私事被摊开给众人观看，连忙一手拉住高晴雪，一手毫不客气地拽住玄冥袖子，将人带离原地。 　　陆远宁若有所思地盯着曲悠手里那截袖子，以及乖乖跟着走的玄冥。 　　索性今日的赛事已通关，二轮赛事要明日才继续。曲悠直接拽着人躲到崖边一株松木之下。 　　这里离广场阵台有些距离，隐约能听见那边热闹的喝彩声，连人都看不大清。 　　曲悠看看左右，确定左右无人，松了口气。 　　高晴雪依旧抓着她手里鞭子：“阿悠你也不用怕他，我们三个金丹期联手，他也讨不着好。”她冷眼看向玄冥，“我生平最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登徒子，没想到堂堂尊主——” 　　“没有没有。”曲悠又头疼又开心，“阿雪姐姐，玄大哥真没有欺负我。”扭头拍了下玄冥，“你怎么不说句话？” 　　玄冥顿时委屈上了：“不是你不让说的吗？” 　　曲悠气死：“……我让你别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听了吗？” 　　玄冥嘟囔：“一会儿让我听话，一会儿让我别听话。女人就是麻烦。” 　　曲悠：“……” 　　这下，不光怀疑的陆远宁悟了，连高晴雪也转过来弯来。 　　她无语地瞟了眼曲悠，慢腾腾卷起鞭子，跟陆远宁叹气：“这是不是你说过的，嫁女儿般的感觉？果真跟自家灵菜被拱了似的。” 　　玄冥脸黑了。 　　曲.宛如女儿.悠：“……” 　　不要仗着她年纪小占她便宜啊摔！！ 第37章 对大佬的世界一无所知 　　其实, 高晴雪这话也是情有可原。 　　高晴雪俩人如今是金丹后期，自然不可能如外表般年轻，据他们所说, 俩人都已经奔六十了。 　　对比二十出头的曲悠，可不就是长辈。 　　只是曲悠一直当高晴雪俩人是朋友，没想到这俩人把她当晚辈？！ 　　曲悠很无奈, 但心里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玄冥却恼怒非常：“什么你们家的？悠悠何时成了你们家的？”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曲悠愣了愣。 　　高晴雪蹙眉：“你——” 　　陆远宁忙拽住她，出面打圆场：“这不过是玩笑话, 阿悠跟我们是朋友，我们关心一二罢了。至于阿悠是谁的人……阿悠说了算。”他看向脸红耳赤的曲悠, “对吧阿悠？” 　　曲悠暗瞪玄冥一眼，笑道：“他不太会说话, 你们别介意……他其实没有恶意的。” 　　玄冥：……其实还挺有的。 　　可惜不等他开口，便被曲悠偷偷拧了把胳膊, 只得忿忿闭上嘴。 　　曲悠可不管他，挽住高晴雪, 转移话题道：“阿雪姐姐，要是我能侥幸过了比试，仙魔大比的时候, 我们一起走啊。” 　　高晴雪点头：“本就是这般打算。” 　　陆远宁也笑道：“你的体术这般厉害，若是在小洞天遇到妖兽, 我们得靠你了。” 　　虽然知道陆远宁只是客气话，曲悠依然很高兴：“嗯，到时我打头阵！” 　　打头阵最为危险, 尤其是面对陌生的妖兽，稍有不慎便会丧命……陆远宁挑了挑眉，下意识看向玄冥, 后者却对此毫无异议，只蹙眉看着曲悠。 　　陆远宁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俩人挽着的胳膊上，顿觉无语。 　　高晴雪俩人已将话题转到妍贞身上。 　　“她符篆很厉害，这两年似乎一直专攻术法，天分有之，也很努力，这次仙魔大比，如无意外应当会过关。” 　　“哎，我跟妍贞还是差点，还是等比试结束了再说吧。”曲悠挽着高晴雪胳膊撒娇，“反正啊，我肯定是赖着你们俩了。” 　　“嗯。”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将明日可能抽到的对手做了一番分析，才两两分开。 　　目送高晴雪他们跃身离开，曲悠推了下一直不吭声的玄冥：“你怎么一直不吭声？” 　　玄冥抓住她手腕：“我说话你不高兴。” 　　曲悠吓了一跳，忙看看左右，确认近处无人，才略微松了口气。 　　然后将他拽到旁边巨松之后。 　　玄冥本就憋着股气，见状更是气愤：“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我见不得人？” 　　曲悠愣了愣：“不是啊……” 　　“那你为何要避开旁人？”玄冥盯着她，“为何不肯公诸于世？” 　　曲悠抿了抿唇，躲开他视线，道：“就，暂时不想……” 　　玄冥踏前一步。 　　曲悠急忙后退：“你干嘛？你你你……大庭广众不许乱来。” 　　玄冥恶霸般威胁她：“你若不说个正当理由，我现在就乱来。” 　　曲悠：“……” 　　她一脚踩上玄冥那刺金绣银的蟠龙靴，趁他愣住，一跃而逃。 　　“我要回舍院了，不许跟过来。” 　　玄冥：“……” 　　曲悠一溜烟回到舍院，撞上刚归来的妍贞。 　　“听说你过了啊！”妍贞开心地凑过来，“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 　　曲悠有点心虚：“啊，我比试完了就跟阿雪姐姐她们一起，估计走得比较偏，你没看见吧。” 　　“是吗？”妍贞也没打算细问，转而问起她比试的情况。 　　俩人略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屋，养精蓄锐准备第二轮晋级赛。 　　接下来几天，曲悠几人都全心投入这场比试当中，赛前养精蓄锐，赛后齐聚分析。 　　玄冥偶尔还会给他们几句点评之语，让高晴雪几人受益匪浅。 　　曲悠也终于好运许多，再没有抽到如许得贤那般厉害的师兄姐，加上每一场都有玄冥盯着，甚至还在场外指指点点……曲悠顿觉回到过去那两年训练的日子，打起来也不再束手束脚。 　　如此一来，竟是场场胜利，连淘汰赛都不需要，一路闯进前五十强。 　　虽然是吊车尾，顶着第四十九名进去。 　　最重要的是，妍贞三人都进了。 　　曲悠心满意足。 　　因为约定四人进入小洞天后一起行动，名单确定后，四人便开始训练默契和配合。 　　玄冥当陪练。 　　至此，其余三人才真切体会到曲悠这几年的辛酸。 　　再一次被玄冥的指风弹飞的陆远宁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阿悠啊……你这几年是不是都这样训练？” 　　“当然不是。”曲悠一口否定。 　　陆远宁：“果然啊，真是同人不同——” 　　曲悠打断他：“我实力太差，他压根不与我动手……他是直接把我扔进妖兽窝里。” 　　陆远宁：“……”他挣扎着爬起来，朝玄冥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尊主大人，够气魄！” 　　玄冥踢他一脚：“起来。” 　　陆远宁垮下脸，转朝曲悠竖起拇指：“姐姐，如此冷酷无情，也就你受得了了。” 　　曲悠幽幽道：“……有时候也挺想换掉的。” 　　玄冥：“……” 　　摔在另一侧的高晴雪缓了口气，长鞭再次甩出，娇斥道：“再来！” 　　其余三人认命爬起，齐齐攻向玄冥。 　　…… 　　训练的日子过得飞快，仿佛一下子，便到了小洞天开启之日。 　　一直在崇山峻岭中蹦跶的几人好一番梳洗更衣，随着领队管事来到后山禁地之前。 　　其余门派，连同魔族，皆已在几位管事长老的带领下，站在禁地前等候着。 　　曲悠站在人群里，好奇地打量不远处那群肤色偏黑、身形高大的魔族，还有各大门派里的妖族伙伴。 　　直到人群传来骚动。 　　曲悠随着大家的视线望去。 　　闪着金光的华丽衣袍从头上飘逸而过，落在众人之前。 　　来者正是玄冥。 　　他环视一周，确认曲悠好好儿站在人群里，才将视线落在魔族那边，问：“阴九浊呢？” 　　魔族领队是名耳朵尖尖的黝黑老者。他嘿嘿笑了两声：“区区金丹期的历练洞天，何需劳动我们魔尊？老夫过来便足够了。” 　　玄冥淡淡扫他一眼，不搭腔，转头问岑之修：“人都到齐了？” 　　岑之修拱手：“启禀尊主，各门派弟子皆以到齐。” 　　玄冥点头：“那便启阵吧。” 　　高大身影慢慢浮上半空。 　　众人齐齐仰头，望着神祇般的蓝发男人——宽袖翻飞，繁复法诀连串打出，古老咒语飘在上空。 　　隐约雷鸣仿佛从遥远之地传来。 　　恍惚间，仿佛还听闻龙吟虎啸之声。 　　雷声愈近。 　　最后一记轰隆声近在耳畔。 　　所有人看到玄冥面前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般，露出一个巨大的螺旋缺口。 　　透过缺口望去，里头五彩缤纷，竟与此处绿意葱葱的山林大相径庭。 　　这便是那仙魔之气混杂的小洞天了。 　　玄冥收手，转过来，扫视众人，沉声道：“一个月后，在出口处集合，逾时不候。” 　　众人齐声：“是。” 　　“出发吧。” 　　“是！” 　　魔族之人当先不让，跃然入内。 　　其余门派不屑与其争先，待他们走完，才有序入内。 　　玄冥落地，站在曲悠面前。 　　曲悠朝他笑笑，小声道：“我会注意安全的，等我回来。” 　　玄冥拧眉：“你有什么好注意的？” 　　曲悠：“？” 　　旁边三人也听见了，顿时侧目。 　　陆远宁忍不住问：“难不成您不担心阿悠吗？里头可是危机重重……” 　　玄冥负手而立，倨傲道：“她身上有我给的诸多法宝，哪个伤得了她？” 　　曲悠：“……” 　　陆远宁：“……” 　　对不起打扰了，是他对大佬的世界一无所知。 第38章 渊源 　　轮到他们了。 　　曲悠抬脚, 打算随着众人前行。 　　玄冥摁住她胳膊。 　　曲悠抬眸。 　　“遇到危险，撤了敛息术。” 　　…… 　　直到进了小洞天，曲悠还有些走神。 　　直到高晴雪拽了她一下。 　　“怎么了？” 　　高晴雪蹙眉看她：“你在发什么呆？我们得赶路了。” 　　曲悠愣了愣, 反应了过来。 　　各大门派弟子齐齐涌入小洞天，集中在一起，便容易出现纷争。 　　尤其还有逞凶好斗的魔族。 　　按照规矩, 各大门派进了小洞天后，需抽签挑方向, 行走三百里后，才能开始狩猎寻宝。 　　凌霄阁领队的金丹期大弟子是简星洲。 　　他已经抽好方向, 正让大伙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丹药，准备赶路。 　　小洞天之行仅有一个月, 他们得抓紧时间。 　　曲悠将袖口裤脚重新绑好，开启身上佩戴的玉佩防护, 最后再看一遍储物袋里提前装好的几缸灵泉水，轻舒了口气。 　　一刻钟后, 简星洲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速疾奔。 　　三百里路，金丹期的修者纯靠脚力, 也需要跑上一个多时辰。 　　他们一行五十人奔驰而过，稍有灵智的兽类都跑了, 但他们不熟悉地形，遇到流水得注意，遇到密林得谨慎, 还差点踏入沼泽坑。 　　如是，跑到三百里外之时，已然过午。 　　都是辟谷的金丹期,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要吃个午饭。 　　简星洲开始安排分队。 　　五十人一起确实安全，但他们是来历练，是来寻找机缘的。 　　队伍是选拔赛后敲定的，四人一组，或五人一组。 　　曲悠、高晴雪、陆远宁、妍贞一组。 　　简星洲给他们递传讯符的时候，看了眼曲悠，道：“若是有事，不要逞强。” 　　曲悠愣了愣，点头：“知道了。” 　　简星洲见她态度颇为随意，皱眉：“你修为低，凡事不可乱来……”压低声音，“你要是出事，会连累大家的。” 　　曲悠尴尬：“……知道了。” 　　身后有人喷笑出声。 　　简星洲扫了她后面一眼，走了。 　　曲悠转回来，横了眼捂嘴偷笑的陆远宁，朝另俩人道：“走了。” 　　按照简星洲的计划，大伙势必要分散，但都不会走得太远。 　　他们打算往前再走两百里，然后找个地方安顿，跟大伙避开些，但也不至于离开太远，有什么意外，发个讯号就能及时赶到。 　　跟几位领队师兄打好招呼后，四人便出发了。 　　这回他们没有赶路，而是慢悠悠前行。 　　一路走，一路欣赏周围的美景。 　　“真诡异。”陆远宁隔着灵力在一株樱粉色矮树上垫了下脚，咋舌道，“竟然没见着一株绿色的树木。” 　　曲悠扫了眼：“有绿草。” 　　陆远宁跟着打量地上：“还真是。前面都没有，到这里才看见，还真是稀罕。” 　　“不是草，是藤蔓。”妍贞加入话题。 　　前头领路的高晴雪四处打量：“好像越来越多了——不好！” 　　后面三人瞬间靠拢过来，背对背，巡视四方。 　　“怎么了？”陆远宁戒备道。 　　高晴雪盯着某处：“我方才看到一截藤蔓动了。” 　　三人懂了。 　　陆远宁想了想，道：“都到了这里，总会遇到……下去看看。”这会儿他们都挤在一棵树上呢。 　　四人飘落地面。 　　高晴雪接下长鞭，轻声道：“我先引出来。” 　　长鞭划破长空，“啪”地一下拍在前方地面那一片绿意盈盈的藤蔓上。 　　“吱——” 　　尖锐叫声划破寂林。 　　铺天盖地的藤蔓从地上窜起，扑向四人…… 　　…… 　　“阿雪！” 　　“嘶——我没事。” 　　“我拦住它！阿悠去看看。” 　　“好。” 　　曲悠挤出灵力扔出一排火针，将妖兽逼至陆远宁跟妍贞面前。 　　顾不上喘口气，曲悠跃到高晴雪身边，飞快翻出丹药，撕开她大腿上的伤口，洒上上好的丹药。 　　陆远宁和妍贞顶在前方扛着。 　　这是他们进入小洞天的第十四天。 　　这十几天，他们已经打了数十只妖兽、灵植，每个人都精疲力尽，连符篆、补灵丹药都用得差不多了。 　　他们早知道小洞天里危机重重，但没人跟他们说，是危机不停的那种重。 　　只要他们杀死灵兽走出数里，便会遇到另一只。死掉的灵兽气息也只能维持几个时辰，附近灵兽就会过来抢地盘。 　　就这样连轴转了十几天，遇到的灵兽一只比一只厉害。 　　几人身上，除了曲悠，都带了些伤。 　　当前拦在他们前边的，是一只四尾的灵兽，有点像狐狸，但体型更像豹子。 　　方才高晴雪正是被这玩意挠了一爪子，几乎见骨。 　　以高晴雪金丹后期的灵力防御，这爪子很厉害。 　　不光爪子厉害，还很难缠，防御高，速度快，怕是已经有元婴期的实力。 　　妍贞俩人都已经有些疲态了，甚至因为少了曲悠俩人，陆远宁也挨了一记。 　　曲悠焦急，飞快给高晴雪包扎好，道：“你先歇着，我去帮他们。” 　　高晴雪也不逞能，捏紧长鞭，道：“我缓一缓，等会去帮忙。” 　　“好。” 　　曲悠起身，迟疑了下，从储物袋取出一皮囊水，塞进她手里：“喝点。” 　　高晴雪皱眉，搁到一边：“喝什么，赶紧去帮忙。” 　　曲悠抿了抿唇：“这是玄大哥给我的水，加了东西，喝了能快速恢复灵力。” 　　高晴雪愕然。 　　东西都拿出来了，曲悠索性又拿出一水囊，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了好几口，一抹嘴，扭头奔向战场。 　　这两年她几乎没再动过灵泉。 　　灵泉水的灵力依旧澎湃而纯粹，仿佛最原始的天材地宝，又仿佛经过淬炼的灵丹妙药，灵水交融，入口即冲入经脉，堪比上品补灵丹。 　　而且，因为她已经金丹期了，吸收起来，比在筑基期时还要快。 　　灵力恢复，术法又可以了。 　　妍贞俩人突然看到一片火针冲向灵兽，都吓了一跳。 　　曲悠跃过俩人，扔下一句“轮流去休息”便冲向灵兽。 　　速度飞快，法术不停，精神得仿如刚进小洞天时一样。 　　陆远宁俩人都有些诧异。 　　妍贞飞快回神，道：“你受伤了回去上个药，等会来换我。” 　　说完已冲了上去。 　　陆远宁：“……好。” 　　他也担心高晴雪。 　　转身，刚好看到高晴雪咕嘟咕嘟喝水。 　　陆远宁：“……”飞跑过去，担忧地问，“伤口无大碍吗？” 　　高晴雪停下喝水，抹了下嘴角，将水囊递过去：“喝。” 　　陆远宁跪下来：“我看看伤口。” 　　高晴雪直接将水囊塞他手里：“有阿悠的药你还担心什么？死不了。快喝。” 　　陆远宁：“不是我就——” 　　高晴雪索性捏住他下颔，往他嘴里灌。 　　陆远宁：“……” 　　下一刻他便明白其中意义。 　　他接过水囊灌了几口，缓了经脉的空虚之后，叹道，“托阿悠的福，我们全都被尊主大人照顾上了。” 　　高晴雪点头：“出去后送点东西给他。” 　　陆远宁捏了捏她的手，摇头：“不用，尊主不差我们这点东西。”见她蹙眉，解释了句，“送给阿悠就好了。” 　　高晴雪怔了怔。还真是。 　　陆远宁又喝了几口，将水囊塞给她，道：“我去替妍贞。” 　　“嗯。” 　　有了曲悠的水囊，三人轮流回来补充灵力。 　　术法跟不要钱似的往灵兽身上扔，耗费半天功夫，终于把这只灵兽磨死。 　　灵兽倒下的瞬间，陆远宁也直接躺下了。 　　“累死了……什么时候能歇歇啊。” 　　高晴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起来处理伤口。” 　　陆远宁认命爬起来，扶着她坐下。 　　妍贞也毫无形象地就地而坐：“不行，真的得缓缓，我的符篆都用光了。” 　　曲悠拖着灵兽尸体回来，扔到几人中间，道：“今晚也别找什么合适地方了，就这儿呆着吧……这只灵兽实力如此强横，说不定能多撑几个时辰。” 　　说完，她迟疑了下，解了身上的敛息咒。 　　陆远宁撕开袖子：“撑不住也没法，抓紧时间休息吧。”翻出伤药准备往上倒。 　　曲悠掏出伤药扔给高晴雪：“用我的。” 　　陆远宁顿时眉开眼笑，毫不客气道：“哎哟，那就谢谢尊主夫人了。” 　　曲悠：“……还是给回我吧。” 　　陆远宁嬉皮笑脸：“这里就我们几个，你害羞什么？” 　　高晴雪朝他后背就是一巴掌：“上你的药！” 　　“哎呦阿雪，我背后有伤啊啊！” 　　高晴雪不理他，看向曲悠，问：“尊主对你挺好的……别做那等抛夫小人。” 　　妍贞也缓过气，爬起来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闻言八卦地盯着曲悠。 　　曲悠尴尬：“……我没有这个打算。” 　　陆远宁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看她：“那你怎么——” 　　高晴雪打断他：“那是阿悠的事，你别多嘴。” 　　“……好吧。” 　　曲悠看得暗乐。 　　妍贞给自己上好药，整理了下衣衫，看看几人，道：“你们几个倒好，一队里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的。” 　　陆远宁失笑：“回头给你介绍个？” 　　妍贞：“……不了。” 　　这回连高晴雪都笑了。 　　陆远宁上下打量曲悠，双眼放光道：“来时尊主大人说不担心你，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他做出一副口水涟涟的模样，“现在我可想打劫你了。” 　　曲悠捏起腰间玉佩，道：“你得先打过玄大哥的法器。”才能打劫她。“哦，不止这一个。” 　　进来十几天了，这里的妖兽连她一块玉佩都没砸碎，想必接下来她应当都是安全的。 　　陆远宁巴巴地看了眼玉佩，再看看高晴雪，叹气：“真怕我家阿雪看了心里不平，把我给抛弃了——” 　　高晴雪一巴掌拍过去：“你再胡说八道，今天就抛弃你。” 　　陆远宁：“。” 　　妍贞哈哈大笑：“陆大哥你怎么这么怕阿雪姐姐啊？” 　　陆远宁苦着脸：“打小被管习惯了。” 　　高晴雪已经绕到他身后，拽开他衣衫，检查他后背的伤口。 　　陆远宁由她折腾。 　　妍贞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你们很小就在一起了？” 　　“我们师父是至交好友……” 　　几人坐在那儿调息，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曲悠盘腿打坐，仿佛累极了在闭目养神，实则心里正思考着一个问题—— 　　为何玄冥让她遇到危险撤下敛息术？ 　　曲悠怔怔然。 　　倘若没有搞错，玄冥正是因为气味，才对她另眼相看的…… 　　她身上的气味，与玄冥究竟有何渊源？ 第39章 被抓 　　聊了片刻, 几人便不再多说，皆盘腿打坐，争取时间调养休息。 　　时间飞逝, 转眼已天色近暮。 　　高晴雪察觉不妥，停下运功，问：“是不是过了许久？” 　　陆远宁睁眼, 立马翻开时刻符看了眼，惊讶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曲悠跟妍贞顿时反应过来。 　　“这只灵兽如此厉害？” 　　“不好说……抓紧时间调息,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嗯。” 　　几人再次进入调息状态，同时也分出一丝心神, 盯着周围动静。 　　这一等，便等到夜色深沉。 　　没有灵兽来袭。 　　陆远宁伸了个懒腰, 叹道：“难得休息这么长时间。” 　　妍贞蹙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陆远宁：“不管有什么问题，能养足精神, 都比疲劳迎战好。” 　　高晴雪环视四周，问：“是不是太安静了？” 　　曲悠心里一颤, 跟着左右四顾，佯装疑惑：“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灵兽过来了？” 　　众人一凛。 　　妍贞忙不迭翻出符纸：“那我抓紧时间准备。”她手里已经没有可用的符篆了。 　　高晴雪神色淡定：“我们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些，难不成还躲着不成？抓紧时间休息吧。” 　　陆远宁呱唧呱唧拍掌：“阿雪说得对。” 　　其余三人：“……” 　　曲悠想了想, 站起来：“我去拾些枯枝，烤肉吃。” 　　妍贞不赞同：“不好单独行动吧？我们也不是非要吃。” 　　曲悠安抚她：“我就在附近……吃不吃是其次, 权当歇歇了。” 　　妍贞这才作罢，其他俩人对曲悠的自卫能力更是放心。 　　曲悠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路捡着枯枝, 一边估算着距离和时间。 　　因撤了敛息术，细细碎碎的虫鸣声仿佛遥不可及。寂静的林子里，只有她踩踏落叶的动静。 　　队友那边毫无动静。 　　是不是她想多了呢？ 　　曲悠看看储物袋, 已经拾了一大堆枯枝，用来烤肉足够了。 　　算了，回去吧—— 　　“吼——” 　　咆哮声从队友休息的方向传来。 　　曲悠凛然，立马翻起时刻牌——距离她离开三名队友，只过去一炷香时间。 　　她深吸了口气，往回冲。 　　袭击他们的是只等阶接近金丹后期的吊睛白虎，虽攻势强猛，他们几人对付得也算轻松。 　　即便高晴雪等人都带着伤。 　　他们方才停驻之地，在与四尾灵兽打斗时，已被各种术法清出一大片平地。 　　曲悠隔着稀疏林木，远远便看到三人将那头灵兽围在中间，一看便知不落下风。 　　曲悠顺势便慢了下来。 　　“咦？它是不是想跑？”陆远宁突然开口。 　　曲悠惊了，加快速度冲出林子。 　　“嗷呜——” 　　那头虎形灵兽浑身炸毛，拼着被高晴雪甩上一鞭子，夹起尾巴飞逃而去。 　　曲悠：“……” 　　其余三人有点懵。 　　高晴雪拉起长鞭看了又看，皱眉：“只是带了层血皮，不至于被我抽走吧？” 　　妍贞也看着自己手里的符篆：“我还没放炸裂符呢。” 　　陆远宁：“……我砍中它了，但……”不至于。 　　几人面面相觑。 　　曲悠干巴巴道：“或许它有事先走。” 　　众人：“……” 　　戒备地等了许久，那只吊睛虎还是没有回来。 　　曲悠索性蹲下来，往外掏枯枝枯叶：“不管了，先点火烤肉吧。” 　　高晴雪想了想，跟着盘腿坐下：“嗯，等它回来再打也不迟。” 　　陆远宁自然听她的。 　　妍贞看看左右，没有意见。 　　三人围着曲悠搭起来的篝火，继续打坐休息。 　　曲悠翻出几只料理好的兔腿，架在火上慢慢烤，心里则慢慢分析起来。 　　她身上铁定没有龙族血脉，原身也没有驱兽驱虫的异能……她穿越过来后，与原身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掌心灵泉。 　　那，驱虫驱兽的气味，是不是从灵泉里散发出来的？ 　　那高晴雪三人下晌才喝了灵泉水。 　　难道，靠喝水，味道并不能持续太久？ 　　按照这个方向算的话……扣掉自己离开的时间，灵泉水的气味，在高晴雪三人身上持续不到两个时辰。 　　得找个机会试验一下。 　　还有半个月呢，不着急。 　　曲悠给手里的肉翻了个面，淡定地继续胡思乱想。 　　小洞天灵气魔气混杂，但格外浓郁，不管是魔族还是道修，在此处运功，吸收效率要比外界高许多，连灵兽灵植都成长得比外界要快许多。 　　但毕竟只是小洞天，地方不算大，每隔百年又要被修真界的人进来扫荡一番。一来二去，小洞天里的灵兽灵植，种类数量其多，但修为都不高。 　　他们进来十来天，就数今日这只四尾狐修为最高，也不过堪堪是金丹后期接近元婴的修为。 　　想到今夜里仓皇逃窜的那只吊睛虎，以及如今难得安静的夜晚……曲悠蹙眉。难道说，她身上的气息，可以吓退金丹期以内的灵兽？ 　　很快，不大的兔腿便烤制好了。 　　大伙一人啃着一只聊天。 　　“话说，”陆远宁突然停下来，“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三人齐齐望向他。 　　“怎么说？”高晴雪直接问。 　　陆远宁神色凝重：“这处小洞天，是以仙魔灵气混杂出名的。……但我们进来十多天，只遇到灵兽灵植。” 　　曲悠怔住。 　　高晴雪已然反应过来，冷静道：“岑长老说过，小洞天里灵兽魔兽混杂，让我们多加防范。” 　　划重点，混杂。 　　妍贞神色凛然：“我们进来后，没遇到一只魔兽。” 　　曲悠：“但灵兽特别密集。从未听说过会遭受灵兽日夜不停的袭击。” 　　陆远宁：“若不是灵兽天性，我们怕是要被群殴。” 　　曲悠忍不住四顾：“小洞天出问题了吗？” 　　妍贞捏紧拳头，冷声道：“是魔族，肯定是魔族搞的鬼。” 　　曲悠诧异。从未见过妍贞这模样啊…… 　　陆远宁的视线从妍贞脸上移开，道：“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接下来要多多注意。” 　　大家自然无异议。 　　曲悠想了想，道：“看情况今晚应当不会有灵兽过来……我值夜，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不等其他人提出意见，她又补了句，“你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伤，让我来吧。” 　　她身上有玄冥的法器护身，连衣物都没有破损。 　　看起来，这小洞天历练，跟她过去两两年打怪升级的模式也无甚差别，怪不得玄冥对此不痛不痒的。 　　其他三人也不是矫情之人，犹豫片刻，便点了头。 　　陆远宁道：“一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你叫我。” 　　曲悠莞尔：“好。” 　　其余三人毕竟都是金丹期，即便心里担心灵兽来袭，心态依然一等一的稳，该休息休息，该运功运功。 　　一夜无话。 　　天色大亮之后，四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可算是好好歇了一夜。” 　　“竟然真没有灵兽过来。” 　　“我们现在就打了点灵兽，出去就丢人了……走，去周围看看。” 　　四人收拾收拾，继续启程。 　　曲悠趁着给自己扔洁净术时，顺手补了个敛息术。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遇到昨夜里那只逃窜的吊睛虎。 　　与昨夜雄健威武的模样大相径庭，这只吊睛虎浑身血肉模糊，后脚一瘸一拐，连眼睛都瞎了一只。 　　看到他们，吊睛虎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犹如风箱的声音，充满着浓浓的警告和戒备。 　　妍贞诧异：“咦？周围有其他人？” 　　陆远宁戒备地举起长刀，道：“当心了……阿雪，阿悠你们掠阵。”进小洞天的人鱼龙混杂，小心无大错。 　　“好。” 　　话音刚落，吊睛虎后腿一蹬，扑了过来。 　　陆远宁二话不说，迎面而上。 　　妍贞的符篆同时扔了过去。 　　“桀桀桀~”诡异笑声由远而近，“小朋友，抢别人东西可是不对的哟~~~” 　　数道黑影飘然而至，几个呼吸便抵达面前。 　　高晴雪瞬间反应过来，喝道：“阿宁妍贞退后！”同时长鞭甩出，将狂躁的吊睛虎拦住。 　　曲悠跟着挥出风盾，将其往来者方向推了推。 　　陆远宁、妍贞配合默契，飞快退下。 　　这只吊睛虎如此狼狈，必是别人的猎物，他们自然不会争抢。 　　见他们如此识相，对面一行仿佛颇为满意。 　　为首一名干瘦男人“桀桀”笑道：“不错，还算知道规矩。” 　　曲悠注意到他双耳尖尖，双臂带着骨刺。其余几人不是脸上带着鳞片，就是发色异于常人，还有位是盘着长长蛇身的光头男人。 　　妍贞脸色冷凝，低声道：“是魔族。” 　　那男人尖耳动了动，看向妍贞：“小姑娘，魔族怎么了？” 　　妍贞捏紧拳头，冷笑：“没什么，就是看着碍眼。” 　　曲悠等人：“……” 　　对面几人脸黑了。 　　“小妞长得白白嫩嫩的，这嘴儿还是欠点调jiao。”尖耳男人桀桀两声，“既然碰上哥哥们了，就让哥哥们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魔族！” 　　长袖一甩，浓墨般的烟雾腾空出现，瞬间将四人罩入其中。 　　…… 　　曲悠是在说话声中醒来的。 　　“……已经差不多了，只剩西边北边还有几波。” 　　“需要多久？” 　　阴冷声音在空旷空间里回响，听得人不由得生出阵阵寒意。 　　“五天内必定——” 　　“太久了。”阴冷之声，“三天内我要准备妥当。” 　　“……是。” 　　曲悠努力保持平稳绵长的呼吸。 　　身下是温暖软和的东西，四周空气泛着冰凉水意，左右手不知贴着何人，还有什么东西挨着她脑袋……周围有清浅的呼吸声，很多。 　　方才说话的声音仿佛离他们有些距离。 　　曲悠闭着眼睛，极力冷静。 　　她们遇到魔族之人，一个照面就被人晕倒了……所以，他们是被抓了？ 　　既然没有杀他们，那应当是要留着他们有何用处。 　　思及此，她稳了稳心神，慢慢睁开一道眼缝。 第40章 太吵了 　　入目是黑漆漆的石壁。 　　确认无人监视, 曲悠慢慢睁开眼。 　　远处的微弱火光衬得眼前愈发漆黑，但足够她看出自己身处半空。 　　垫在身下的物体不太平坦，但是柔软有温度, 而且微微起伏。 　　曲悠觉得自己可能、或许、大概是躺在在人堆上。 　　幸亏能听到呼吸声。 　　曲悠微松口气。 　　虽然不知道妍贞他们在何处，想来，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得想办法找到她们, 然后逃出去。 　　她尝试运行功法，体内却空空如也。 　　曲悠大惊, 赶紧查看丹田，确定金丹还在, 才松了口气。 　　但全身灵力确实全空了。 　　怎么回事？ 　　中毒了还是—— 　　细微的、几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在附近响起。 　　曲悠迅速闭上眼。 　　有人倒抽了口冷气，然后是拍打之声。 　　曲悠暗自心惊。这些人不怕被发现吗？ 　　“醒醒。”那人仿佛毫不在乎, “再躺下去就没命了。” 　　接连数人被拍醒。 　　“师兄？” 　　“怎么回事？” 　　“这是哪里？” 　　惊诧问话接连响起，黑漆漆的山洞顿时吵杂起来。 　　曲悠：……这跟她想象中的状况不一样！ 　　感觉身下仿佛有动静, 她只得睁开眼—— 　　“啊——灵兽！” 　　“吼——” 　　曲悠一愣，然后被垫底的东西拱得摔落下去。 　　“啊啊怎么回事？别踩我！” 　　“吱吱！” 　　“嘎嘎！” 　　“快帮我扯开！” 　　“储物袋不见了！” 　　“嗷——死畜生别踢我！” 　　“我的法器也不见了。” 　　“啊啊, 把这畜生拉走！” 　　…… 　　鸡飞狗跳。 　　曲悠傻眼，瞬息回神，飞快爬到岩壁处, 懵逼地看着这灵兽修者满场乱窜的场景。 　　……不是被抓了吗？这些人怎么心这么大，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只懵逼了片刻, 想起储物袋和法器，赶紧摸自己腰间，再摸摸自己的脑袋…… 　　全都没了, 连她头上的金钗都被弄走了。 　　正郁闷，就看到陆远宁护着高晴雪飞快钻到她这个角落。 　　“呼……”陆远宁心惊胆战，“差点被那只大家伙给踩了。” 　　曲悠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看到一只堪比大象的长毛灵兽。 　　高晴雪还在四处巡视，发现目标后，立马招手高呼：“妍贞，这儿！” 　　曲悠都麻木了。 　　很快妍贞狼狈地穿过人群，爬到他们身边：“天啊，好多人。” 　　高晴雪那声呼喊，也引来许多人关注，陆续有人窜到岩壁边，将场地空了出来。 　　曲悠见场面逐渐稳定，咽了口口水，问：“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被抓了吗？不得谨慎低调点吗？” 　　不等伙伴回答，旁边有人嗤了声：“低调什么？再低调就没命了。” 　　曲悠诧异，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简星洲。 　　“简师兄！”她惊喜，“你也被抓了？” 　　简星洲：“……你很高兴吗？” 　　曲悠：“……不是。” 　　陆远宁看向简星洲：“简师兄，现下该如何是好？” 　　简星洲：“这阵法有抽灵阵、束缚阵的影子，但我们都没有灵力，解不了。” 　　高晴雪面无表情：“储物袋都被收走了。”没法补充灵力。 　　这么几句话功夫，场面终于稳定下来。 　　曲悠几人所在的岩壁区域挤挤攘攘全是凌霄阁的弟子，其他门派弟子则零零散散分布在其他两面，空出来中间数丈宽的地方，全是躁动不安的灵兽。 　　但没了灵力，这些灵兽，跟普通野兽也无甚区别了。 　　“桀桀桀~”诡异笑声回荡在岩洞里，刺得人耳朵生疼，“小可爱们都醒来啦~~可让哥哥好等啊~~~” 　　众人齐齐望向出口方向。 　　尖耳双臂带骨刺的干瘦魔族站在这处岩洞口，背对着火光，整个人阴森森的。 　　有人大喊：“魔族是要与修界为敌吗？” 　　“桀桀桀，小可爱~~~魔族与修界不是向来如此吗？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恭恭敬敬将你们迎过来？桀桀桀，你可真是可爱！” 　　“你！”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 　　简星洲盯着那位尖耳魔族，直指问题所在：“尔等修为已过金丹期，为何要私自进入小洞天？你们不怕小洞天因此崩塌吗？” 　　曲悠睁大眼睛。 　　这些魔族修为不止金丹期？怪不得一个照面就把他们队伍全拿下。 　　尖耳魔族转过头，上下打量简星洲，问：“你是凌霄阁弟子？” 　　简星洲淡淡道：“是又如何？” 　　尖耳魔族“桀桀”两声，道：“不如何，反正过几天都没命。” 　　简星洲：“多谢提醒。” 　　尖耳魔族：“……” 　　简星洲继续：“阴九浊也在小洞天？” 　　尖耳魔族“桀桀”道：“怕了吗？” 　　简星洲点头：“那就是在了。” 　　尖耳魔族：“……” 　　曲悠暗忖。那阴九浊想必就是她醒来时下令之人。 　　简星洲又问：“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为了平衡小洞天的仙魔之气吗？” 　　尖耳魔族：“……” 　　简星洲又点头：“知道了，感谢答疑。” 　　黑暗中传来几声喷笑。 　　尖耳魔族气得要命，甩袖离开。 　　曲悠忙低声道：“我方才听见，还有人未被抓住，有人要求他们三天内抓住。” 　　简星洲：“嗯。”说完，他就地而坐，背对着岩壁闭目养神。 　　曲悠愕然：“简师兄，不想办法离开吗？” 　　陆远宁苦笑接口：“走不了。你没听见吗？魔族圣主阴九浊在这里。我们就算逃出去了，也无济于事。” 　　简星洲眼也不抬：“这个阵法至少是化神期大能设置的，我们提不起丝毫灵力，没有法宝和丹药……什么也做不了。” 　　曲悠悚然，看向陆远宁，后者点了点头。 　　曲悠：“……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吗？” 　　简星洲不吭声。 　　陆远宁等人也不吭声。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场中焦躁走动的灵兽，偌大岩洞，竟然无人说话，方才的轻松仿佛只是曲悠的错觉。 　　安静了片刻，陆远宁又忍不住开口：“这些魔族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他们就在尊主的眼皮底下混进来？” 　　“倘若是阴九浊亲临，这可真是说不准……”有人接话。 　　曲悠听出这是许得贤的声音。 　　正说话，岩壁影子晃动。 　　几道身影沿着岩壁摸了过来。 　　“简师兄，我们商议一下对策吧……我是星宿楼的谢清山。” 　　“御虚门章峸。” 　　“千仞门刘山海。” 　　…… 　　都是各派的领队师兄。 　　简星洲无奈睁眼，起身行礼，苦笑道：“恕我无能，我想不到法子……这阵法太厉害，我方才试着运功，灵气一出现便被抽取……” 　　“难不成就这样坐以待毙？”有人忿忿，“我们这么多人，拼死一搏，说不定也能博个机会。” 　　有人叹气：“别想了，若是这么多元婴期还能折腾一二，我们这些金丹期，在阴九浊手里还不够他玩儿的。” 　　“元婴期估计也不行……这世间能压制阴九浊的，除了两任尊主，谁做得到？” 　　“关键是，外边压根不知道此处情况啊。” 　　“就算知道，尊主也不敢贸然进来，小洞天会崩的。” 　　“那阴九浊为何能在此处？” 　　“我听见魔族说三天时间，他们为什么抓我们？” 　　简星洲：“应当是为了稳定小洞天。” 　　有人顿悟：“阴九浊魔气太重，需要有一定的仙灵之气平衡……所以这阵法抽取我们的灵气，是散在小洞天里？” 　　“怪不得要将灵兽都扔进来。” 　　简星洲叹气：“靠我们这些人，大概不够……应当还用了别的法子。” 　　他看看四周，道，“若要出去，必须要破阵。如今我们没有法器丹药，没有灵力，如何破？” 　　完全无计可施。 　　众人沉默。 　　即便岩洞巨大，即便众人身上都失了灵气，但金丹修为毕竟还在。这边的说话声，整个岩洞的修者都听见了。 　　绝望的氛围弥漫岩洞之中。 　　一时间，只听见不安走动的灵兽们传来的低低咆哮声或撕打声。 　　曲悠怔怔然看着前方两只打在一起的灵兽。 　　灵药或者灵力……吗？ 　　沉默中，时间仿佛过得非常慢。 　　岩洞外边的火光变成明亮日光的时候，一串脚步声传来。 　　昨夜里出现的尖耳魔族领着一队魔族过来，手里都拖着人。 　　岩洞有人低呼：“是赫师兄他们。” 　　尖耳魔族动了动耳朵，桀桀桀几声，挥了挥手。 　　那些魔族便将人扔进阵中。 　　好不容易平息争斗各自戒备的灵兽群顿时躁动起来。 　　边上冲出几人，迅速将昏迷的修者拖到岩壁边。 　　简星洲叹了口气，喃喃道：“魔族这是要干什么？” 　　许得贤：“总归不是好事。” 　　陆远宁徒劳地扔了个水系法术，依旧毫无反应，也跟着叹气：“阴九浊是不是要毁了这个小洞天？” 　　简星洲眸光一闪，想起什么：“不，或许他是想取走埋骨此处的魔族尸骸。” 　　众人一怔。 　　昨夜里凑过来的各门派的领队依然坐在此处，听了这话，顿时来精神了。 　　“你是说，数千年前那些魔族的尸骸？” 　　“那、那为何还要抓我们？” 　　“或许，是为了拖延时间。”简星洲环顾四周，“他恐怕是需要时间炼化魔族尸骸……” 　　许得闲瞬间明白：“小洞天若是破了，尊主必定在外面候着他。” 　　“所以他需要时间炼化尸骸，实力提升后，才可与尊主一战？” 　　众人面面相觑。 　　简星洲低声道：“倘若阴九浊炼化尸骸，我们便毫无用处……”届时，将是他们的死期。 　　许得贤沉着脸补了句：“说不定到时，连尊主也无法阻止他了。” 　　能孕育出小洞天的大能尸骸，岂是那普通的大补之物……待阴九浊吸收完毕，说不定晋升几个阶呢。 　　众人悚然。 　　“我们要阻止他。” 　　“如何阻止？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问题又绕回原处。 　　曲悠听着他们的讨论，垂下眼睑，默默缩到高晴雪身后。 　　另一边的妍贞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胳膊，低声问：“怎么了？” 　　曲悠顿了顿，道：“我想睡一会，他们太吵了。” 　　妍贞&高晴雪：“……” 第41章 芥子空间有波动 　　方才尖耳魔族扔进来的数人陆续被弄醒, 洞中又是一番吵杂。 　　又过了许久。 　　简星洲几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讨。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破阵。”星宿楼的谢清山低声开口，“我门弟子擅长阵法，我们师兄弟经过一夜查看, 此阵法大概是这样搭建的。”他捡了块石子在地上划拉。 　　众人细看。 　　谢清山低声讲解，然后道：“倘若没有搞错，阵法生门在此, 强力打击此处，或有一线破阵希望。” 　　“如何强力？我们现在除了饿不死渴不死, 什么也做不了。” 　　“再者，这些魔修全都元婴期以上, 就算我们破阵了，如何打过去？” 　　“还有阴九浊在外面呢。”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简星洲沉吟片刻, 问：“小洞天里，能不能与外界联系？” 　　“你是说传音符？”有人皱眉, “以往不是没人试过，传音石与传音符都无法传讯出去。” 　　谢清山迟疑了下, 道：“其实……” 　　“师兄！”有人按住他。 　　谢清山摇了摇头，继续道：“我门弟子可以与外界联系。” 　　众人惊了。 　　既然说开了，谢清山索性说开：“我星宿楼本就擅长阵法, 往年我们也是这般联系宗门，并将此处的情景传送回去。” 　　御虚门的章峸恍然：“怪不得你们宗门的人总是收获颇丰。”每次进小洞天的信息都收集起来, 几次下来，后人再进来，想必都有详细地图和攻略了吧？ 　　众人钦羡地望着谢清山。 　　简星洲轻咳一声, 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道：“如此甚好。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考虑破阵——以及破阵之后, 如何拖延时间。” 　　问题是，如何破阵？ 　　众人沉默下来。 　　简星洲望向场中灵兽，压低声音：“跟那帮灵兽肉搏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场中那群躁动了一晚，却没有大肆闹腾的灵兽。 　　御虚门的章峸咽了口口水：“简师兄，您是说……我们直接生啃灵兽血肉，补充灵力？” 　　简星洲淡淡道：“总比死在这里好。” 　　众人：“……” 　　简星洲又补了句：“若是打不下来，都是空谈。” 　　许得贤看看众人的黑脸，苦笑道：“若是有别的法子更好，这些灵兽说不定还能帮我们挡一挡。”毕竟谁也不想生啃血肉。 　　讨论再次停滞。 　　他们这群人绞尽脑汁想办法，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商量着对策，还有灵兽时不时响起的各种声音。 　　岩洞半点也不安静。 　　曲悠看看身边好友。 　　陆远宁与高晴雪头靠着头低声细语，妍贞抱着双膝在发呆…… 　　无人注意自己。 　　她学着妍贞屈起双膝，低下头，借着膝盖裙子的遮挡，将左手伸到嘴边。 　　汩汩灵泉涌入嘴里，熟悉的灵力瞬间汇入经脉。 　　还未等曲悠欣喜，那些灵力便慢慢消散。 　　是阵法在抽取她的灵力。 　　曲悠皱了皱眉，运起功法，再试一次。 　　这回有功法辅助，吸收得更快，坚持的时间便稍微久一点。 　　曲悠估计了下时间。一口灵泉，约莫能坚持六秒。 　　若是喝下去一口，嘴里含着一口，两口叠加，能凑够十二秒。 　　对修行者而言，十二秒能干的事情太多了。 　　但不够。 　　十二秒只是给她一个人的话，没有丝毫用处。 　　曲悠深吸口气，掌心凝出一大滴灵泉。这一次，她没有马上喝掉，而是托在掌心。 　　默算十秒后，她将灵泉吞入嘴里。 　　丰沛的灵力再次涌入体内，丝毫没有损耗。 　　曲悠诧异。难道…… 　　她再次凝出灵泉，托在掌心。 　　这回她足足坚持了二十秒。 　　再喝进嘴里，依然是满满的灵力。 　　曲悠惊喜。 　　继续试验。 　　…… 　　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多番试验后，灵泉的灵力都不曾损耗。 　　曲悠想了想，不喝灵泉直接打坐。 　　功法运行，带动体内金丹气海旋转，经脉灵力渐丰——同时开始外泄。 　　换句话说，运功能恢复灵力，只是恢复的速度太慢，几乎与阵法吸收的速度齐平，压根没有作用。 　　由此可见，空气中的灵力，并没有因为阵法受到影响。 　　所以，灵力是吸收入活物体内，才会被阵法吸走。 　　空气中、水中、甚至丹药、灵石中的灵力，都不会被阵法抽走……而且，速度比运功快。 　　所以这些魔族，才要将他们的储物袋全部摘走，省得他们靠外物吸收灵力，然后夺得一份生机。 　　怪不得简星洲说要是有丹药就好。 　　这么说的话……她的灵泉…… 　　曲悠踌躇。 　　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她若是出头，日后指不定要会遭遇什么。 　　她看向简星洲那边——几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凝重和焦急，有几个定力较差的，已经是明显的沮丧。 　　曲悠收回目光，盯着掌心。 　　其实，她若是不出头，过几日，想必也是一死——与在座所有人一起。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赌玄冥看不上她的灵泉。 　　赌玄冥会保护她。 　　曲悠深吸口气，站起来。 　　“阿悠？”妍贞察觉动静，抬头看她。 　　曲悠拍拍她脑袋：“我去找简师兄说几句话。” 　　妍贞：“？” 　　曲悠没再说话，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摸到简星洲身后。 　　“简师兄，我有办法让大家恢复灵力。” 　　…… 　　片刻功夫后，各门派金丹期的翘楚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里突然冒出来的泉水。 　　简星洲怔愣了片刻，抓住她手腕便要凑上去。 　　许得贤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师兄，尊主会杀了你的！” 　　曲悠：“……” 　　简星洲：“……” 　　众人：“？” 　　许得贤自觉失言，干笑两声，顺手将曲悠掌心里的灵泉倒入自己掌心，再仰头喝下。 　　下一瞬，他双眼放光：“！” 　　简星洲立马灼灼地看向曲悠。 　　曲悠会意，再次凝出灵泉，落在他手上。 　　其他人也飞快伸掌凑过来。 　　待所有人都尝过后，曲悠想了想，道：“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弄出多少。” 　　简星洲沉吟片刻，直接拍板：“有多少放多少……总归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尽力而为便是了。” 　　“好。” 　　众人有了盼头，赶紧起来寻找合适的位置。 　　最后在周围寻了几处岩石地，确保灵泉不会渗入泥里，几人才半松口气。 　　在此之前，几人还得商量好接下来的对策，然后回去与各门派弟子通气。 　　总归灵泉是瞒不住了，曲悠便由得他们去安排。 　　期间魔族又扔了两回修者进来。 　　待所有细节都敲定好，外面已再次入夜。 　　简星洲深吸口气，道：“开始吧。” 　　曲悠领命，走向第一个点，简星洲、许得贤俩人紧跟在后。 　　谢清山已经领着一群星宿楼的弟子站在第一个凹点处。他们要防止场中那一大群灵兽过来抢夺。 　　曲悠却半点不担心——因灵力匮乏，她身上的敛息咒早就解了，要不然，那群灵兽种族各异，岂会如此安分地凑在一起。 　　为防止被魔族发现，曲悠蹲在岩凹地边，伸出左手，贴着地面—— 　　灵泉安安静静地汇入凹地。 　　场中灵兽传来几声低呜，瑟瑟发抖地躲向另一侧。 　　另一侧弟子被惊得浑身紧绷。 　　曲悠没管他们，最大水量下，凹地很快蓄满灵泉。 　　她朝谢清山点了点头，飞快走向下一个点。 　　岩洞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移动。 　　灵兽们则随着一个个灵泉凹洞的填满，各种炸毛和躁动，最后被迫紧缩在场中小小一片地方。 　　曲悠一晃眼，仿佛还看到一只老虎身上竟然缩着一只类似兔子的小灵兽。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惊诧。 　　放完所有规定的凹洞后，她手里灵泉仿佛还取之不绝。 　　她想了想，朝惊喜交加的简星洲道：“还有时间，我要不要再放多点，落在岩洞四处……若是阵法一击不破，还能随地取用。” 　　简星洲惊喜，继而皱眉：“会不会对你身体有损伤？” 　　曲悠感受了下，摇头：“没有感觉。” 　　简星洲沉吟片刻，终是点头：“那更好，有备无患。”然后找了几名弟子安排下去。 　　数名弟子飞快散开。 　　好在这是岩洞，四处都是岩石，适合存放灵泉的地点很多，也很快被找了出来。 　　曲悠便继续四处洒水。 　　…… 　　停云峰。 　　玄冥百无聊赖地躺在崖边假寐。 　　半晌，他掀起眼皮扫了眼后山方向，不耐烦地啧了声，继续闭眼。 　　小丫头不在他身边，他竟然连泡澡、睡觉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嗯？ 　　玄冥睁开眼。 　　他的芥子空间，有波动？ 第42章 竖子尔敢！（抓虫） 　　曲悠以一己之力, 将偌大岩洞整成了雨后的水洼地。 　　还有强大的体修捡了石块，徒手掏成碗状，装上满满一碗——毕竟是金丹期, 即便没有灵力，力道也非常人能及。 　　有这位体修带头，所有人纷纷醒悟, 或捡了石片，或捡落叶, 甚至摘了皮质指套、护腕等……做不成精细的碗，好歹能舀水, 不用趴在地上饮水。 　　只是大伙对这所谓灵水……抱有怀疑态度。 　　曲悠自然不管。 　　不管这些人信不信，这是破阵的唯一法子, 这些人为了性命总会试一试的。 　　她将灵水挪出来已是冒险，其他的事情, 自有简星洲等人去安排。 　　一切准备妥当，简星洲、谢清山等人站在阵眼前。 　　外面已然天亮, 离三日之期还剩下一天半。 　　阵眼位置已经给众人指得清楚明白，就等简星洲一声令下。 　　简星洲先朝谢清山道：“阵法一破，劳烦谢师弟传讯出去了。” 　　谢清山郑重道：“必不负所托。” 　　简星洲想了想, 转向曲悠，道：“你现在是我们的灵力保障, 站到后边去。” 　　曲悠犹豫了下，点头，果断撤到后方。 　　简星洲确认她位置安全, 深吸口气，抬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人齐齐喝下第一口灵泉。 　　然后皆被那充沛灵力震惊了。 　　简星洲早有所料, 低喝道：“运气！” 　　大伙瞬间回神，急急运功。 　　简星洲同时运气，倒数出声：“五，四，三，二——动手！” 　　上百道术法同时攻向阵眼。 　　“轰——” 　　巨大灵力冲击下，岩洞四周漾出一阵光晕。 　　但阵法并没有破。 　　众人心中一凉。 　　岩洞外守着的魔族被惊住了，愣了片刻立马飞身过来，齐刷刷一片落在岩洞口。 　　守卫的领队是个脸颊带有鳞片的魔族，他瞪着阵法中的修士，惊怒交加道：“你们竟然——” 　　简星洲神情凝重，心神丝毫不受影响。发现阵法未破，立马高喊：“他们进不来——再喝！” 　　众人瞬间回神，再度饮下一口灵泉。 　　简星洲将手中端着的灵泉咽下，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打！” 　　集齐众人之力的攻势再次落在阵眼上。 　　“轰——” 　　光晕再次激荡，甚至出现几丝裂缝。 　　那名带鳞魔族似乎对阵法束手无策，他迅速翻出道传讯符，嘴巴张合，符纸便在他掌心燃烧殆尽。 　　知道他在寻求援助，加上阵法两次不破，众人已经开始慌了。 　　半蹲在地上的简星洲大喝：“再喝——快点！”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由不得他们退后。 　　幸好曲悠弄了足够多的灵泉水。 　　众人咬牙，纷纷低头舀灵泉。 　　“喝！”简星洲当先饮下，“五，四，三，二，一，打！” 　　“轰——” 　　困了他们多日的阵法轰然破碎。 　　众人大喜。 　　这下无需简星洲再下令，灵泉水的威力大伙都知道，这阵法一破，所有人立马又灌了两口灵泉，努力恢复。 　　简星洲领着人堵在岩洞口。 　　岩洞外的魔族仅有八名。 　　简星洲微松口气。他们现在灵力全靠灵泉，实力还未全然恢复，魔族不多，他们才有时间缓口气。 　　脸带鳞片的魔族又惊又怒：“你们竟然——” 　　“吼——” 　　“叽——” 　　“嘶嘶——” 　　数十道影子越过人群飞窜而出。 　　金丹修士们早有所料，纷纷避开，魔族们则吓得不轻，下意识出手。 　　灵兽们却毫无恋战之心，除了几只被拦下的，其余灵兽纷纷窜入林中，转瞬不见踪影。 　　魔族与灵兽相斗期时，有修者试图上前，被简星洲拦了下来。 　　他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些魔族想不到他们能破阵，留守的护卫修为不高……得赶在阴九浊等人过来之前解决他们。 　　这些灵兽倒是给他们争取了些许恢复的时间。 　　躲在诸位修者后面的谢清山也半点没耽搁，阵破的刹那立马喝了灵泉，恢复些许灵气后，便就地画阵掐诀，争取时间传讯出去。 　　其余人等也全力运功，暗自戒备。 　　可惜，不知是何原因，那些灵兽并无恋战之意，留下的这几名魔族实力不高，转眼功夫就被其全部逃窜。 　　魔族诸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灵兽们溜了一圈，脸都黑了。 　　脸上带鳞的魔族急喘几口气，转向简星洲，色厉内荏道：“你们破阵了又能如何？待圣主回来，你们全都得丢命！倘若现在乖乖投降，我还会为你们美言几句，留你们个全尸。” 　　简星洲眉头一挑，毫不客气道：“满口胡言！阴九浊再厉害，如何能在我们尊主眼皮底下钻进小洞天？就算他偷偷摸摸进来了，以他的魔气，小洞天岂会依然安稳？” 　　鳞面魔族阴恻恻地看着简星洲，道：“我可没让你相信……你们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为尔等求个全尸。若是执意反抗，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简星洲冷哼：“束手就擒？这话我还给你们。要战便战，不要废话。” 　　鳞面魔族双手成爪，戒备地扫视众人，道：“你们没有武器法器，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简星洲正欲说话，谢清山走过来，碰了碰他。 　　他顿时了然——消息传出去了。 　　他神情一凛，立马道：“杀了他们！”说完，一马当先冲上去。 　　谢清山等人立马跟上。 　　虽然没有法宝武器，但在场的可是各门派金丹期精英，区区几名魔族守卫，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然后他们便要转移阵地。 　　临走前，简星洲还不忘带着人将地上的灵泉全部搜刮走。 　　如今他们有灵力有修为，现场捣鼓几个大水缸，地上灵泉一卷便全没了。 　　一行人急匆匆离开原地，往小洞天出口方向狂奔。 　　曲悠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路绷着神经。 　　都是金丹修为，御风而飞，速度飞快。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离岩洞数十里。 　　但魔族那边的大能至少有元婴期，甚至可能阴九浊还会出现，数十里当真是不够神识扫一遍的。 　　众人半分不敢停歇，甚至因灵力运转恢复，飞得愈发急速。 　　“桀桀桀~”鬼魅笑声从身后传来，“小友们要去何处呀~~” 　　众人悚然变色。 　　简星洲咬了咬牙，道：“停下迎战吧。” 　　有人自是不愿。 　　“为何要停下来？” 　　“停下来被抓回去吗？” 　　简星洲已然停下，转身面对来时方向。闻言头也不回，道：“你等若是逃得开，自管逃去。” 　　几人哑口。对方修为起码在元婴以上，他们如何逃得开？ 　　许得贤笑眯眯：“我们这些留下来的，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拦一拦。”这是赤luoluo的反讽。 　　抱怨的几人顿时不敢吭声。 　　别的不说，星宿楼能与外边联系，指不定什么时候救援就过来了，现在离开，万一遇到魔族，他们才是得不偿失。 　　如今百多号金丹修士聚在一起，怎么也比零散几个强。 　　他们不搭茬，许得贤等人更不搭理。 　　几句话功夫，天边已显露数个黑点，瞬息便到了跟前。 　　领队的还是那名尖耳双臂带骨刺的魔族修者。 　　“桀桀桀，竟然能从抽灵阵里出来……倒是我小看你们了！”尖耳魔族挥手，“全部抓回去。” 　　简星洲半句废话不讲，直接迎了上去。 　　追上来的魔修也不过七八人，修为却都是元婴以上。 　　简星洲、许得贤几人直接拦住尖耳魔修，其他人则一哄而上，十几号人拦住一个。 　　他们能练到金丹期，脑子都不傻。若是百多号金丹期都拦不住这些魔修，逃出去的结果也只是个死字，何不跟着大伙一起拼一把，只要坚持到救援到来，就是胜利。 　　故而，即便是方才试图逃跑的人，咬了咬牙也留了下来，跟着一起上场。 　　曲悠也跟着对上一名魔修。 　　妍贞三人一直伴在她左右，此刻自然与她一块应敌。 　　众人没有武器，全靠术法来回。一时间风来火去、土飞沙扬，对战场面混乱无比。 　　曲悠打筑基以来，都是以术法、体术为主，没有武器对她而言不是问题，在魔族的攻击下倒也是勉强躲避。 　　高晴雪没了鞭子，不知从何处拽来根藤蔓，好几次都甩在魔族身上。 　　与他们对战的是名背生双翼的魔族，被他们，尤其是高晴雪的藤蔓搅得烦不胜烦，忍无可忍，祭出两把大刀。 　　尖耳魔族余光一扫，立马怒斥：“赤牙你别乱来，要是杀了这些修士，圣主定不饶你！” 　　被唤作赤牙的双翼魔族迟疑了下：“这群人烦得很——” 　　“坏了主子大事，你怕是连这点烦恼都没有了！” 　　双翼魔族缩了缩脖子，将双刀收起。 　　这番对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好呀，这些魔族不敢杀他们，他们却可以放手一搏了。 　　他们攻势愈发凌厉，魔族几人就愈束手束脚。 　　尖耳魔族被不停攻上来的术法折腾的不行，忍不住也发狠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主子不让杀你们，可没说不能把你们弄残弄废！”他声音尖利，“都给我打残了！留半口气吊着给主子交差！” 　　魔族几人顿时来劲，很快，惨叫声便接连响起，不停有人被魔修拍飞落地，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伤得不轻。 　　魔族压力顿减，修士们则愈发吃力。 　　“砰！”曲悠挨了一掌，摔落在地，吐出口鲜血。 　　她随手擦了擦嘴角，伸手给自己灌了两口灵泉——顿了顿，她看看四周，爬起来，扑到旁边，掰过那名面如白纸的修士的脑袋，直接往他嘴里灌灵泉。 　　许是还未晕死过去，那名修士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拼命咽下两口，盘腿坐起。 　　曲悠接着赶往下一名修者。 　　得了她的灵泉，好几名修者缓过口气，再次爬起来冲向魔修。 　　魔修不傻，很快发现不妥。 　　尖耳魔修挥开众修士，巡视一番，目光落在背对他们的窈窕身影上。 　　简星洲几人暗道不好，意欲挡住他。 　　奈何尖耳魔修速度太快，身影一闪，便拽住曲悠悬在半空的左手腕，桀桀桀地笑起来：“怪道能逃出抽灵阵……竟是藏着宝贝？” 　　曲悠神色大变，另一手裹着灵力袭向魔修。 　　躺坐地上的修者也挤出灵力扑向他。 　　简星洲等人的攻击也抵达魔修背后。 　　尖耳魔修拽着曲悠腾空而起。 　　简星洲等人的攻击差点落到地上修者身上，好悬避开。 　　这么一错开，曲悠便彻底落入魔修手里。 　　其余修者还未有什么反应，凌霄阁诸弟子便齐齐变了脸色，顾不上其余魔修，瞬间冲了过来。 　　“放了她！” 　　“卑鄙小人！” 　　尖耳魔修眯了眯眼：“倒是怪哉……”他抓起曲悠的左手腕，细细打量其掌心，眯眼道，“难不成真是有什么宝物？” 　　简星洲投鼠忌器，盯着他不敢上前，胡乱掰扯道：“堂堂魔族竟然没见过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尖耳魔修桀桀两声，“你当我是傻子吗？”他手指一个用力。 　　曲悠痛哼一声，脸都白了。 　　简星洲心里更急，怒道：“放了她！” 　　尖耳魔修更兴奋了：“你们这般紧张，定是有什么秘密……”他盯着曲悠，“难不成你是天材地宝修炼而成的妖物？” 　　曲悠白着脸朝他笑笑，一拳挥过去。 　　尖耳魔修顺手将她右胳膊卸了。 　　“唔——”曲悠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凌霄阁诸位弟子怒极了，纷纷破口大骂。 　　这番变故，引得其他魔修都停下打斗，飞身过来。 　　“怎么回事？”有魔修问道。 　　尖耳魔修扫视众人一圈，道：“这丫头仿佛能弄出什么宝物，给这些家伙补充灵力。” 　　众人紧张地瞪着他，尤其是那群着凌霄阁弟子服的。 　　尖耳魔修桀桀两声：“看来我所料不差。”他托起曲悠左手，舔了舔嘴唇，威胁道，“让我看看。” 　　曲悠闭上眼不理他。 　　尖耳魔修也不恼，随手一甩—— 　　“啊——” 　　一名凌霄阁弟子惨叫着飞了出去。 　　“张师弟！” 　　尖耳魔修“桀桀”两声：“小姑娘，还要再来一个吗？” 　　众人敢怒不敢言。 　　曲悠咬牙，放出灵泉。 　　尖耳魔修瞪大眼睛，伸手点了一滴放入嘴里，双眼骤亮：“好家伙——” 　　话音未落，他身前陡然显出道身影。 　　蓝发华服，一身闪亮。 　　众人懵逼。 　　来者挑了挑眉，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尖耳魔修，以及被其禁锢的曲悠身上，脸色瞬间变了。 　　尖耳魔修惊诧：“你是——” 　　“砰”地一声，他被踹飞出去。 　　曲悠则落入来者怀里。 　　“竖子尔敢？！竟敢占我道侣便宜？！” 　　曲悠：“……” 　　众人：“……” 第43章 乌鸦嘴！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蓝发青年的外形太过明显了, 所有人都看向凌霄阁一众。 　　简星洲率先回神，朝青年行礼：“师伯——” 　　“你受伤了？！”来者正是玄冥。看到曲悠嘴角的血痕，他惊怒交加, 下意识收进胳膊，“是谁——” 　　被揽住的曲悠顿时痛哼出声，脸色煞白。 　　简星洲连忙提醒：“尊主, 曲悠姑娘的右手——” 　　玄冥已然察觉，摸到曲悠右胳膊, “咔嚓”一下，瞬间正骨。 　　曲悠冷汗都出来了。 　　玄冥压着怒意, 拧眉按住她手腕，查看她体内情况。 　　部分修者惊诧地看着谢清山, 眼神带着询问：你那传讯符是直接联系尊主的？ 　　谢清山比他们更茫然，连连摇头, 表示他毫不知情。 　　尖耳魔修惊惧，朝几名魔修递了个眼神, 试图往后退，脚步刚动，便被股强大灵力压制住。 　　玄冥神色冷沉, 头也不抬，道：“本尊允你们走了吗？” 　　尖耳魔修脸上神色变了几变, 不敢置信道：“你当真是玄冥？” 　　玄冥却不再搭理他，摸出一小瓷瓶，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丹药, 喂到曲悠嘴边，柔声道：“你伤了内腑，先吃点药, 回头我给你调息。” 　　看到他之后，曲悠的心便放了下来。见他这般，有些尴尬，接过丹药，将他的手往外推了推，再自己吞下药。 　　隐隐作痛的肺腑瞬间舒缓不少。 　　她顿了顿，低声问：“我们的储物袋都被魔修收了，你还有多少药？许多师兄师姐都受伤了。” 　　玄冥瞥了众人一眼，将手里药瓶往简星洲那边一抛：“去看看。” 　　简星洲欣喜：“谢谢师伯！” 　　玄冥这才扫向那几名魔修，眯了眯眼，将曲悠往简星洲方向推了推，道：“略等我片刻。” 　　曲悠眨眨眼，“嗯”了声。 　　一阵风掠过，原站在她身边的玄冥已然站在那尖耳魔修面前。 　　“元婴期魔修？”玄冥笑得意味不明，“不错，还能在我眼皮底下混进小洞天。” 　　刚服了丹药的陆远宁立马打小报告：“尊主，就是他卸了阿悠的胳膊。” 　　玄冥神色瞬间转冷。 　　接下来，各大宗门上百名修者，眼睁睁看着玄冥瞬间将所有魔修揍倒在地。 　　方才让他们挣扎求生的元婴期魔修们，连玄冥一拳头都挨不住，吐血倒在地上，丹田破碎，修为尽失。 　　卸了曲悠胳膊的尖耳魔族更是四肢俱废，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须臾之间。 　　所有人都木了。这就是合体期大能吗？ 　　玄冥打完人犹觉不足，扬了扬手。 　　所有魔族身上的东西同时飞起，悬浮在他面前。 　　玄冥略翻了遍，目光一凝，从尖耳魔修储物玉佩里翻出曲悠的东西。 　　他气得不行，再次踹了脚尖耳魔修，怒道：“本尊的东西你也敢抢？” 　　随手一挥，剩下的东西全部扔到简星洲那边。 　　他攥着东西巴巴凑到曲悠身边：“悠悠，我给你拿回来了。” 　　曲悠看了眼众人，发现大伙都围到简星洲那边扒拉东西，微松了口气，摸过玉佩、耳饰、发簪等，一一挂到身上，剩下的交回给他。 　　玄冥眼带不满：“你——” 　　曲悠打断他：“我的储物袋都没了，你帮我收着。” 　　她用的储物袋是宗门弟子统一发放的，估计这些魔修看不上，或是扔了，或是转手给低修为的魔修了。 　　玄冥下意识道：“回头给你练个——”话语一顿，他陡然想起什么，诡异地看着曲悠，“悠悠，你是不是能进我的芥子空间？” 　　曲悠茫然：“啊？”她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我不能，我要是能进你介子空间，以前就不会这么穷了。” 　　玄冥手里随便一件配饰都是镶金带银，还各种高阶法宝、高阶材料、高阶丹药，随便拿一件她都能换钱，何苦穷这么久？ 　　玄冥不解：“那你为何——” 　　“诶？”曲悠终于发现不妥，“你怎么过来的？不是说金丹期以上不能进小洞天吗？”想到那批元婴期以上的魔修，她又改口，“以你的修为进来，没有关系吗？” 　　玄冥不以为意：“与我何干？区区小洞天，我还看不上。” 　　曲悠：“……”看得上的人多了去啊！！她紧张兮兮地看看四周，又问，“是不是暂时还没引起反应？你要不要先出去？” 　　玄冥皱眉：“你还担心这破小洞天做什么？这里既然混入高修魔族，我岂能放心离开？” 　　曲悠脸上微热，忙看向四周，发现众人还聚在一边寻找各自遗失的东西，她微松口气，推了他一下，道：“那你去搞定那些魔族，然后出去……我还有十来天呢。” 　　除魔工具人玄冥：“……” 　　“哦对了，”曲悠想起什么，问，“你收到谢师兄的信了？没有其他人跟你一块进来吗？”她语气不满，“他们怎么只使唤你啊。” 　　维护的语气让玄冥瞬间一改方才的憋屈，笑道：“没有，不是他们使唤我过来的。” 　　曲悠：“啊？”那他怎么过来的？ 　　恰好简星洲走了过来，朝玄冥行礼：“师伯。” 　　玄冥捏了捏曲悠的手，示意待会再说，然后转向简星洲，板起脸，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魔族为何出现在小洞天里？” 　　简星洲将事件经过和他们的推测简单地说了遍。 　　玄冥神色诡异，看向曲悠，问：“他方才说，你能放出富含丰沛灵力的灵泉？” 　　曲悠点头，伸出左手：“我——” 　　森冷魔气凭空出现，爬上肌肤，惹得她打了个哆嗦。 　　玄冥拧眉，迅速挥手。 　　魔气瞬间消失。 　　玄冥将曲悠拉到身后，面向魔气袭来的方向。 　　犹在吵吵嚷嚷找东西的众修士刚觉出不妥，周遭已然恢复平静，只怔了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有武器的祭出武器，没有武器的也摆出架势。 　　所有人都跟着玄冥看向同一方向。 　　天际出现数道身影，眨眼功夫便到了跟前。 　　为首一人冠带飘飘，肤白如玉，凤眼斜挑，嘴角衔笑，端的是风流倜傥。 　　他凤目随意一扫：“你们倒是好胆，竟敢——”乱糟糟的蓝发映入双眸—— 　　他瞳孔一缩，快速飘飞的身形瞬间停住，扭头就跑。 　　玄冥冷笑一声：“阴九浊，跑什么呢？”朝简星洲扔下一句“看着悠悠”，飞身追上去。 　　其余魔族对玄冥也不陌生，惊吓之下，忙不迭跟着阴九浊一起逃。 　　跑的速度快，追的速度也不慢，眨眼功夫，便都不见了人影。 　　诸位弟子面面相觑。 　　谢清山呆站片刻，走过来，问：“简师兄，接下来该如何……？” 　　简星洲想了想，道：“往出口走。” 　　众人：“？” 　　有弟子不解：“既然尊主大人进来了，这些魔族应当翻不起什么水花。等他将事情解决，我们或许还能继续历练，为何还要离开？” 　　简星洲解释：“我师伯既然追着那阴九浊而去，必定少不了一场恶战，这俩人交战，估计会引起小洞天震荡，为防万一，我们在出口处等着。若是无事，我们在找我师伯申请延期，也是方便。” 　　谢清山皱眉：“万一尊主不答应延期呢？” 　　简星洲摆手：“怕甚，这不有曲师妹嘛。” 　　众人：“……”好不要脸！ 　　但眼神却着实坦诚，齐刷刷看向曲悠。 　　猝不及防被甩锅的曲悠：“……” 　　许得贤忍笑：“届时有劳师妹了。” 　　曲悠干笑：“我会尽力的。” 　　简星洲却又叹了口气：“不过，以师伯的性子……我们还是先祈祷小洞天不会被毁掉吧。” 　　众人：“……” 　　“轰——” 　　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远处炸开，震得众人站立不稳，天空仿佛也受到震荡，隐隐闪过数道碎光。 　　这动静……不用说，铁定是凌霄阁尊主倒腾出来的了。 　　众人立马瞪向简星洲：乌鸦嘴！！ 　　简星洲：“……”怪他吗？！ 第44章 种族天赋 　　那声巨响仿佛拉开了大战的帷幕。 　　轰隆声响此起彼伏, 时东时西，彷如成千上百人倒腾出来的动静。 　　地动山摇之感更是络绎不绝。 　　想到对战俩人的修为，众人对此并无诧异之感。 　　倒是天际隐隐约约出现的碎光, 让他们颇为担忧。 　　简星洲看了片刻，叹气道：“我们速速赶去出口吧。” 　　都是金丹期修士，也都不瞎不聋。如此境况, 这小洞天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大伙都有些郁郁, 收拾收拾，跟着简星洲赶往出口。 　　与魔修打斗时大伙多多少少都见伤, 得了玄冥的丹药，又有恢复的灵力支撑, 于赶路倒是无碍。有伤及骨头的，亦有师兄弟们的搀扶。 　　一路疾奔, 还未抵达出口，却迎来一群修者。 　　领头的简星洲一惊, 便听得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星洲。” 　　简星洲大喜，当即加快速度飞奔过去：“师父！” 　　却是小洞天外的各门师尊进来了。 　　双方汇合。 　　诸位长辈先查看了遍各自徒孙，确认无有伤亡, 才大大松了口气。 　　岑之修当先询问：“我们收到传讯，说阴九浊等人进来了, 是怎么回事？” 　　简星洲长话短说，将魔族的阴谋和做法简单说了遍，然后道：“师伯已经与阴九浊对上——” 　　远处的轰鸣让他话语停了下来。 　　众师长将目光望过去。 　　岑之修诧异：“师兄竟然已经进来了？”他盯着那边隐约传来的塌山之声, 皱眉道，“看来小洞天要出问题了。” 　　星宿楼长老跟着叹气：“往后要少一个历练之所了。” 　　岑之修收敛情绪，道：“孩子们安好便好, 万事皆有机缘，不差这个小洞天。” 　　“也是。” 　　其余尊长均豁达点头。 　　简星洲松了口气。 　　岑之修扫他一眼，好笑道：“你紧张什么？这事说到底还是魔族惹得祸，你倒是不必将责任揽上身。” 　　简星洲呐呐。 　　星宿楼长老跟着捋须，笑道：“你们能脱身传讯回来，已是出乎我们意料。”他的视线转向其身后的曲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岑之修轻咳一声：“好了，你们先去出口处候着，你赫连师叔接应你们。” 　　“是。” 　　双方正待分道扬镳，却听一弟子喊道：“尊主回来了。” 　　众人放眼望去。 　　打头一人顶着张牙舞爪的蓝发，身上是闪闪发亮的衣袍配饰——可不正是玄冥。 　　他拽着根混金丝粗绳，绳子另一端捆着一串粽子，全是那些魔族。 　　阴九浊亦在其中。 　　原本清风朗月般人物的阴九浊，如今发冠散乱，额角脸侧全是淤血，胳膊被卸了缚在身后……若不是眼如淬毒，哪能看出魔族圣主的影子？ 　　玄冥速度非常快，拽着一串粽子施施然落于人群之中。 　　岑之修惊讶地扫了眼阴九浊，问：“师兄你是不是又精进了？” 　　玄冥先看看曲悠，确定她完好无缺，才答道：“没有，是这家伙试图炼化魔族尸骸，遭到反噬。”所以才被他捡了便宜。他朝着怒目而视的阴九浊嗤笑，“那些魔修生前少说都有数千年修为，你一个不足千岁的小魔头，也敢去碰这些？傻不傻？” 　　他爹都没敢去挖坟呢。 　　阴九浊脸都白了，只觉肺腑之间的伤更痛了。 　　岑之修了然：“那这小洞天？” 　　玄冥摆手：“他搅了魔族先辈的尸骸，引得此处魔气过强，也算是他脑子没坏掉，留了这些金丹修士和灵兽的命，否则……我方才拿他练了下手，算是勉强平过去。” 　　星宿楼的长老惊喜：“小洞天渡过此劫了？孩子们还能继续历练吗？” 　　玄冥看他一眼，道：“那还真不行。”他打了个响指。 　　强大灵力由他身上往外扩散。 　　众人一凛。 　　只见周身景物隐隐震荡，天际甚至闪现碎光。 　　玄冥淡淡道：“小洞天如今不稳定，金丹期虽然弱小，打起来也是有影响，多打几只灵兽，指不定就要毁了。” 　　众人面面相觑。 　　岑之修无奈：“此次历练便到此结束吧……得让其休养生息。十年足够吗？”最后一句是问的玄冥。 　　玄冥斜他一眼：“十年？至少百年。” 　　众人：“……” 　　得，这小洞天算是被阴九浊给祸祸了。 　　诸位长老对此深表遗憾，倒是这次历练的金丹修士们气愤至极——他们不光被抓被打，连历练的机会都被弄没了。 　　原本是十年一次的历练，他们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阴九浊这一闹，生生推到百年之后……百年之后他们若是还在金丹期，那才是个笑话。 　　换句话说，这小洞天日后便与他们无缘了。 　　阴九浊收到众人怒目，掀了掀眼皮，嗤笑：“没了一个历练之所，小崽子就不知道怎么修炼了？” 　　众人气死。 　　玄冥拽了拽绳子：“老实点，别以为本尊不杀你，就没法子折腾你。” 　　阴九浊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玄冥将绳子扔给岑之修，道：“锁进思过峰，等我回去处理。” 　　岑之修不解：“师兄你不回去？” 　　玄冥理所当然道：“我家悠悠受伤了，我得先给她调息。” 　　众门派长老们下意识看向他身后的姑娘。 　　曲悠有点尴尬，垂眸敛眉假装不知。 　　阴九浊眯眼，顺着众人目光扫过去，顿时瞪大眼睛。他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抽灵阵失灵，搞半天是有内应。” 　　玄冥顿时眉飞眼笑：“什么内应，我家悠悠是堂堂正正进来历练的。她才刚结丹呢，是其他金丹期的孩子太菜了——” 　　见他越说越歪，曲悠赶紧拽了拽他袖子。 　　众人：“……” 　　阴九浊呵呵两声：“味儿这么冲……都不知道得了你多少好东西，要是比不过别的金丹期，你这头龙该一头撞死了。” 　　玄冥不以为意：“你嫉妒就直说，本尊不会笑话你。” 　　阴九浊差点气死。 　　眼见要谈及私事，岑之修忙转移话题，问玄冥：“师兄，我们接到消息立马进来，没想到您比我们还快……您也收到消息了？是不是您也研制出新的传讯术？” 　　玄冥随口道：“没有啊。” 　　众人：“？” 　　岑之修皱眉：“ 那您为何在此？” 　　星宿楼长老想起什么，凝神道：“小洞天也没有开启迹象……尊主如何进来的？” 　　玄冥挠了挠乱糟糟的蓝发，浑不在意道：“哦，本尊是通过芥子空间过来的。” 　　众人：“？” 　　玄冥仿佛想到什么，嘿嘿直乐。 　　岑之修眼皮跳了跳，提醒般唤了声：“师兄！” 　　玄冥回神，摆摆手：“害，你们不用知道这个。”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 　　“尊主所言虚也。”御虚门长老站出来，“魔族此次图谋甚大，若是成功，修界必定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这些魔族，是如何混进小洞天的？尊主的法子，可是与魔族的法子一样？” 　　千仞门长老跟着道：“虽然我们相信尊主，但世人多愚昧，尊主还是解释一二较好。” 　　形势一下转变，曲悠担忧地看向玄冥。 　　后者却浑然未觉，抬脚踹了下阴九浊：“问你呢，你们怎么摸进来的？” 　　阴九浊吃痛，脸白了两分，不理他。 　　玄冥威胁般挥了挥拳头。 　　阴九浊撇了撇嘴，斜了眼众人，道：“瞎猜什么呢？我怎会跟玄冥这种没脑子的家伙合作？我是直接在你们眼皮底下进来的。” 　　众人愕然。 　　“不可能。”御虚门长老率先反驳，“进入小洞天的那队魔族，绝对没有金丹期以上。” 　　阴九浊冷笑：“谁说我在魔族队伍里？我们可是由各位长老亲自送进小洞天的呢。” 　　众人既惊悚又茫然。 　　玄冥若有所思，问：“是血咒？” 　　阴九浊皱眉：“你如何得知？” 　　玄冥与岑之修交换了个眼神。 　　岑之修：“前些年有数个小门派被灭，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你们魔族所为吧？” 　　阴九浊：“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问。” 　　岑之修：“。” 　　星宿楼长老忙问：“岑长老，怎么回事？” 　　岑之修：“前几年有魔族出现在大屿城，身带血咒，外观气息与魔族毫无干系……我跟师兄研究过，他们应当是通过献祭修界活人，不光掩盖魔气，还能掠取献祭者的灵力波动，伪装成普通修士。”言外之意，前些年被灭的小宗门，正是被魔族献祭了。 　　混在弟子中的妍贞面露恨意，捏紧拳头。 　　高晴雪似有所察，拍了拍她胳膊。 　　妍贞顿了顿，慢慢放松下来。 　　曲悠收回目光，心下暗叹。他们其实早有所料，妍贞一个道门弟子，何苦转道入门凌霄阁…… 　　这厢不过是些小动作，各宗门的长老却都震惊不已。 　　千仞门长老不敢置信：“所以他们……伪装成散修混入我们宗门里？” 　　岑之修苦笑：“想必我们凌霄阁也不例外。”他转向简星洲，“我门弟子全都在此了吗？” 　　简星洲连忙道：“禀师父，不全然在此。这回进小洞天的弟子统共六十五名，如今只剩五十八名，至今没有收到失踪弟子的讯息。” 　　所以，他一直以为那些弟子都陨落了。 　　岑之修又问：“你对那些弟子有何印象？” 　　简星洲呐呐：“都是平日不爱说话，也不爱与师兄弟们来往的……” 　　岑之修点头：“看来那些弟子，都是魔族伪装的。” 　　简星洲张了张嘴，不知作何反应。 　　其余宗门也赶紧询问各自情况。 　　一排查，各门派果真或多或少都少了数名弟子，也都是不要旁人来往者。 　　岑之修看向阴九浊，忍怒道：“阴前辈布得一手好计谋。” 　　阴九浊毫不客气：“好说好说。” 　　玄冥冷哼：“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阴九浊怼他：“你看不过可以杀了我啊。” 　　玄冥怒道：“别以为本尊不知你芥子空间里藏了许多修者！” 　　众人：“？” 　　玄冥见众人茫然，解释道：“他要取魔骸，靠这些历练的金丹期弟子，如何稳得住小洞天？那些被灭门的小宗门可不止这么几十号人。” 　　妍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惊喜道：“那些人都没死？” 　　玄冥看她一眼，耐心道：“死肯定是死了，毕竟献祭了不少。应该只留了一批，供他抽取灵气放入小洞天。” 　　妍贞眼眶瞬间转红。她强忍泪水，急切问道：“可有清玄观的人？” 　　又有别的弟子跟着问：“有没有长山门的人？” 　　“有无飞霞阁的？” 　　玄冥皱眉，不耐烦摆手：“不知不知。”指向阴九浊，“得看这家伙放不放人。” 　　诸人这才明白。怪不得尊主抓了这些魔族却不杀掉。 　　众长老面面相觑。 　　御虚门长老率先朝玄冥作揖：“方才是晚辈唐突，竟怀疑尊主与魔族使用同样的法子……” 　　玄冥难得好脾气：“怪不得你们……嘿嘿，不怕告诉你们，本尊进小洞天靠的是种族天赋，旁人学不来。”说到后面，竟还有些骄傲显摆之意。 　　种族天赋。 　　星宿楼长老最快反应过来，若有所思般看向曲悠：“是因为曲姑娘？” 　　曲悠：“？” 　　众长老也接连反应过来。玄冥这话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只要活得足够久的，谁不知道点龙族的小秘密呢。 　　御虚门长老迟疑道：“尊主的天赋，难不成也是灵力共享？” 　　玄冥嘿嘿笑：“不是不是，那是老头子的，本尊岂会这般庸俗。” 　　众长老：……哪里庸俗了？！ 　　简星洲对自家师伯的事情略有了解。他看了眼依然懵逼的曲悠，忍不住问：“师伯，是不是跟曲师妹的灵泉有些干系？” 　　玄冥笑容一收，神色诡异地看着他：“灵泉？” 第45章 我这小身板怎么了？ 　　简星洲茫然：“怎、怎么了？灵力丰沛, 纯净如水，称为灵泉，应当没有问题……吧？” 　　玄冥嘴角抽了抽, 道：“你说是便是吧。” 　　这话听着不太对路。简星洲下意识想问。 　　但众长老并不知道此事，正好开口询问。 　　“怎么回事？” 　　“什么灵泉？” 　　简星洲遂抛开疑问，向诸位长老解释：“我们前几日被魔族抓入抽灵阵……” 　　他将被困前后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 　　玄冥的神色越来越诡异, 甚至还看了曲悠好几眼。 　　曲悠莫名其妙，反瞪了他一眼。 　　玄冥挠了挠乱糟糟的蓝发, 不吭声了。 　　那厢，简星洲说完后, 谢清山又跟着补充：“幸亏有曲师妹的灵泉，否则我们定然无法破阵, 更无法传出消息。” 　　诸位弟子连连点头。 　　“是啊，多亏曲师妹了。” 　　“若没有曲师妹, 说不定我们已经丧命了。” 　　听了弟子们七嘴八舌的感谢之语，诸位长老们面面相觑, 看向众弟子口中的“曲师妹”，客气开口，请曲悠弄点灵泉见识一番。 　　曲悠便又弄了点灵泉出来。 　　诸长老各自沾了点放入嘴里, 然后连连称奇。 　　玄冥嘴角抽了抽，撇过头去。 　　曲悠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家伙对她的事情不是向来专/制吗？怎么今天跟转了性似的？ 　　未等她开口, 便听岑之修道：“从未听说有人有如此幸运，抬手便能取得天材地宝……听你们之言，这灵泉不光灵力充沛, 还取之不尽？” 　　众人点头。若非他们急于逃命，又无器物在身，岩洞里那些灵泉, 足够他们人人分上一大碗了。 　　思及那些遗留下的灵泉水，众人扼腕不已。 　　岑之修转向曲悠，打量她，询问她：“对你的身体当真无碍？” 　　自觉身怀宝物的曲悠对受到众人瞩目的感觉格外心惊。她硬着头皮道：“我第一次这样，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能把话说死，省得日后不好找补。 　　岑之修皱了皱眉，看向一直沉默的玄冥，问：“师兄怎么看？” 　　玄冥：“什么怎么看？” 　　岑之修诧异：“你不担心曲姑娘的身体？” 　　玄冥看了眼紧张兮兮的曲悠，轻咳一声，道：“无事，她很安全。” 　　这话说得。 　　“你知道怎么回事？”岑之修若有所思。 　　玄冥含糊道：“反正没事。” 　　曲悠还未说什么呢，玄冥遮遮掩掩的态度倒是让几位长老紧张起来。 　　这批金丹弟子可都是他们宗门未来的希望，可不能乱吃东西吃出问题。 　　星宿楼长老：“这灵泉可是有何不妥？” 　　千仞门长老：“喝了会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损伤身体？” 　　御虚门长老：“尊主是不是知道灵泉出处？” 　　玄冥有些不耐了：“好了好了，反正喝了没坏处——” 　　岑之修：“……你知道曲姑娘的灵泉来自何处？” 　　众人目光骤亮，齐刷刷看向玄冥。 　　玄冥顿了顿，轻咳一声，看着曲悠，道：“不是我说的啊。” 　　曲悠：“？” 　　众人：“？” 　　对上众人怀疑的视线，曲悠戳了下玄冥后腰，低声道：“好好说话。” 　　玄冥低头看她：“你让我说啊？” 　　曲悠：“……” 　　“真说啊？”玄冥向她确认。 　　曲悠偷偷朝他龇了下牙，无声道：“快说！” 　　玄冥嘿嘿笑：“那我说了啊。” 　　曲悠想打人。 　　玄冥却已然转过去，面对目光灼灼之众人，略显得意道：“你们喝的灵泉水，正是我跟悠悠的通灵之处……我正是通过悠悠的、灵泉进入小洞天的。” 　　众人：……？ 　　曲悠：……？？？ 　　玄冥眉飞色舞：“是你们非要问的。哎，悠悠就是害羞——”他拉过曲悠的手，“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曲悠，几个月前刚结丹，年纪还小，日后我们办结侣大会的时候，记得过来喝杯喜酒啊！” 　　众人：“……” 　　曲悠：“……” 　　不是在说灵泉吗？怎么突然变成公布恋情？！！ 　　星宿楼长老率先回神，恭喜俩人并询问何时结侣。 　　玄冥终于收了笑容，撇嘴道：“还得等悠悠成婴。” 　　曲悠茫然：……她说过这话吗？ 　　星宿楼长老却仿佛明白其中缘由，捋了捋长须，道：“不着急，有您领着，元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玄冥下巴一扬：“那是自然。” 　　千仞门长老却扶着额角，道：“等会等会，这些暂且不说……先说说那灵泉？” 　　玄冥剑眉一拧：“怎么，你小子难道想打劫？” 　　以他的年岁和修为，各宗门领队的长老，在他面前还真是只能当一声“小子”。 　　千仞门长老自然不敢捋他虎须，连连摆手：“自然不是……不管这位姑娘的灵泉灵力如何充沛，到我们这种修为，都不过是锦上添花。”他话题一转，“晚辈只是好奇，灵泉既然是两位的通灵之处，那这灵泉……是在尊主的芥子空间里？” 　　玄冥轻咳一声，点头。 　　千仞门长老诧异：“您的芥子空间为何有如此多带灵气的水？” 　　玄冥神色有些诡异。 　　千仞门长老呐呐：“……可是不方便言说？” 　　玄冥扫了眼四周，慢悠悠道：“你们都喝了灵泉吧？” 　　众人点头。 　　玄冥嘴角勾起：“本尊在芥子空间里辟了个泡澡池子……” 　　众人：“？” 　　不是在说灵泉—— 　　诸宗门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诡异无比。 　　简星洲等人也都黑了脸。 　　曲悠慢半拍才醒过神来，想到自己过去有段时间天天喝……她身体晃了晃。 　　玄冥吓了一跳，一把搂住她：“怎么——” 　　曲悠扶住他胳膊：“呕——” 　　玄冥：“。” 　　*** 　　小洞天事件已然过去半个月，曲悠还没缓过神来。 　　任谁喝了几年、以为是天降福运的灵泉水，转头却发现，这特么竟然是别人的泡澡水……是个人都顶不住。 　　何况曲悠还有点小洁癖。 　　恶心得她接连半个月看到玄冥就反胃，导致玄冥也脸黑了半个月。 　　再一次被曲悠关在门外，玄冥忍无可忍，直接踹开门。 　　曲悠尖叫：“你干什——” 　　玄冥把人压到墙上，俯身堵住嘴。 　　半晌，他终于松开人，忿忿道：“你都吃了我多少口水，还差这点吗？” 　　曲悠：“……” 　　她又想起来了。 　　玄冥看她神情一变，立马又堵上去。 　　曲悠：“……” 　　如是反复，曲悠终于不谈灵泉而变色了。 　　舔了舔肿痛的唇瓣，曲悠无奈：“可以放开我了吧？” 　　玄冥的气都消了。亲了亲她唇角，他拉着人走进屋里，看看左右，选择坐在床上。 　　曲悠登时皱眉，看看破掉的木门，骂道：“你这是干什么？来我这里撒疯呢？” 　　玄冥直接把人拽过来，安置在腿上。 　　曲悠不乐意，挣扎着要下地。 　　玄冥长臂一环，稳稳压住她，然后郁闷道：“没事不能找你吗？又不是我害的你，你不能只怪我啊。” 　　提起这个曲悠就难受。她顾不得再挣扎，磨牙道：“你没事搞泡澡池子作甚？” 　　玄冥很无辜：“我本体是龙啊，还是最为亲水的黑龙，泡泡池子不是很正常吗？” 　　曲悠：“。” 　　玄冥继续抱怨：“那个池子打我破壳起就泡着了，等我成年开辟了芥子空间后，我就把它挪入空间里，算起来都泡了快八百年了……”他看看曲悠，叹了口气，“行吧，大不了以后我不泡了。” 　　曲悠：“……”她无奈，揪住男人乱糟糟的蓝发扯了扯，道，“我以后肯定不会喝了，你泡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事？” 　　玄冥由得她揪头发，气愤道：“你都多少天不理我了，还嫌我多事？” 　　曲悠：“……我犯恶心不行吗？回头让你喝点我泡澡水试试？！” 　　玄冥挑眉：“来啊。” 　　曲悠：“……”得，跟不要脸的家伙比什么呢。 　　玄冥亲亲她唇角，问：“要不要看看我的泡澡池子？” 　　曲悠诧异：“我能进去？” 　　“当然。” 　　曲悠顿时兴奋了，跳下地，拽着他的手催促：“走走，去看看！” 　　玄冥眼带笑意：“好。” 　　光线一转，俩人站在片绿茵之地上。 　　面前是林木葱葱的高山，身后是一望无垠、波光粼粼的湖泊，附近还有悠闲食草的野物。 　　曲悠“哇”了一声：“这就是你的芥子空间？这么大啊？” 　　玄冥牵着她转向湖泊，道：“嗯，我挪了一片山湖进来。” 　　曲悠羡慕：“真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玩儿？” 　　玄冥想了想，道：“约莫要等你结婴之后。” 　　曲悠皱眉：“不行吧？我记得要练就芥子空间，起码得炼虚期。” 　　玄冥低头看着她笑：“你不用。” 　　“？” 　　玄冥拉起她左手，点了点她掌心的云状疤，道：“你这里与我芥子空间相连……等你到了元婴期，我教你怎么进来。” 　　曲悠惊了：“真的能进来？” 　　“嗯。”玄冥得意，拍拍胸膛，“届时你就不需要储物袋了，要什么只管进来拿。” 　　曲悠看看左右，疑惑道：“所以，你那些布灵布灵的东西都放在哪儿？” 　　玄冥：“……布灵布灵？” 　　曲悠指向他身上配饰，道：“这样的，闪闪发光的。” 　　玄冥：“……这什么词儿？” 　　曲悠轻咳一声：“不要在意细节……东西什么的以后再看，我想看看你的池子。” 　　玄冥自然随她。 　　指了指面前望不到边的湖泊，他随口道：“这便是了。” 　　曲悠：“……”她嘴角抽了抽，问，“不是说池子吗？” 　　玄冥瞬间戒备起来：“可不许再嫌弃了，你已经折腾了半个月了。” 　　曲悠白他一眼：“你泡澡用这么大的池子？这分明是湖泊。” 　　玄冥：“？” 　　曲悠以手作檐，眺望这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叹道：“你早说是这么大片湖泊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小池子……早知如此，我就不用恶心这么久了。”只当自己喝了点生水呗。 　　玄冥：“……？” 　　“对了，湖里有没有鱼虾？要是有，我们抓一点来烤吧？” 　　“悠悠，”玄冥慢吞吞道，“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 　　“嗯？”曲悠回头，“湖里没鱼虾？” 　　不是。玄冥指着自己鼻子：“我是什么？” 　　曲悠眨眨眼：“……龙？” 　　玄冥：“那你觉得，世间何种鱼虾，敢在我的泡澡池子里生活？” 　　曲悠怀疑：“真的假的？你不用为了安慰我扯这样的谎，这么大片湖，不差你一个。” 　　玄冥没好气：“你忘了你日常使用的敛息术吗？”他捏了捏曲悠脸颊，道，“你只是通过灵泉沾了我些许气味，已是万兽莫敢近身，何况我？” 　　曲悠拍开他的爪子：“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然后质疑，“你那点气息能影响这么大片湖？你占着这湖几百年，说不定是被你吃光的吧？”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你看你泡了几百年，才把这么大片湖泊泡出味儿——呕，打住打住。” 　　玄冥：“……” 　　曲悠转开话题，继续叨叨：“这么大的湖，原来能养活多少生灵，你竟然挪到芥子空间，真是太浪费了……哎回头我们搞艘船舫，有空可以游湖——” 　　耳边风声掠过，遮天蔽日的黑影笼罩在天。 　　曲悠话语一顿，下意识抬头。 　　头如驼，角似鹿，目如铜铃，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黑鳞如铁，五爪如钩，粗壮蜿蜒之身一眼望不到头。（注1） 　　是头，巨大的黑龙。 　　曲悠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差点吓死。 　　龙首伏低，凑到曲悠面前，仿佛嗤笑了声，喷出的气息将曲悠裙摆头发全都吹了起来。 　　“悠悠，”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带着些许与往常不同的空灵和缥缈，“你说，我这小身板怎么了？泡不起这么大的池子吗？” 　　曲悠：“……” 　　小身板的是她。 　　她望了眼看不到头的黑龙躯体，在看看自己这小身板，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人兽殊途……现在换个对象来得及吗？ 第46章 正文完结 　　玄冥可不知道曲悠已经在考虑换对象。 　　说完那句话, 他晃了晃脑袋，往曲悠面前又凑近了几分，闷声道：“来, 我带你晃晃。” 　　曲悠被那个比房子还大的龙头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干笑道：“……怎么带？” 　　玄冥似乎笑了，喷出的龙息直接将她吹得左摇右晃。 　　玄冥只得侧过头, 带须髯的吻部轻柔擦过她胳膊，道：“上来。” 　　曲悠：“……哪里？” 　　玄冥硕大如铜铃的眼睛眨了眨, 道：“骑上来。” 　　曲悠：“……”她怀疑某人在搞车。 　　初始的震惊和害怕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 　　既然玄冥不在意, 她何必矫情。 　　于是她拉起裙摆，哼哧哼哧地爬上玄冥脑袋, 坐在他两角中间。 　　玄冥低笑：“抓稳了。” 　　曲悠连忙抱住他的角。 　　风声骤响，面前的青山绿水瞬间消失。 　　腾空而起的失重感, 让曲悠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抱住龙角。 　　低沉笑声从身/下传来。 　　“睁眼, 带你飞一遍芥子空间。”玄冥哄道，“我慢一点，不会摔着你的。” 　　曲悠这才睁开眼。 　　毕竟是芥子空间, 晴空无云，也无烈日当空。 　　玄冥果真飞得慢悠悠的, 和风如熙，吹得人清爽舒适。 　　曲悠缓了缓，微微松开龙角, 探头往下望。 　　青山绿水，碧意盎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小动物在草地上蹦跶。 　　方才湖畔也有…… 　　曲悠诧异：“不是说万兽莫敢近身吗？你这芥子空间充满龙息, 这些动物怎么……”如此轻松？ 　　玄冥：“这些都是未开智的普通兽，感受不到我的气息。” 　　曲悠恍然：“怪不得……那湖里真没鱼？普通的也行啊。” 　　玄冥无奈：“真没有。那是老头子给我铸的池子。因我体内水火属性混杂，老头子用的是火狱峰顶的雪水，至阳至阴，适合我……但世间稍有生物能在里头存活。” 　　曲悠好奇：“那我呢？” 　　玄冥轻笑：“你都能喝下去了，泡泡不碍事。” 　　曲悠：“……”她面无表情，“小洞天里的修者们都喝了，他们是不是也能泡？” 　　玄冥：“……那些人与我何干？” 　　曲悠：“。” 　　玄冥将爪子挪到她面前，问：“现在知道为何池子要这般大了吧？还会觉得我身板小吗？” 　　曲悠：“……你身板最大了行吧？”幼稚！ 　　玄冥心满意足，带着她慢慢往前飞，边给她介绍空间里的东西。 　　“这片灵植是我在风铃妖那边挖来的，结出来的果子闪亮闪亮，可漂亮了。” 　　曲悠：“能吃吗？” 　　玄冥：“……也能吃，还挺好吃的。但挂着更漂亮！” 　　曲悠：“哦。回头结果了我尝尝。” 　　玄冥：“。” 　　“这几株彩松是巨猿族领地的特色，松叶是七彩的，晚上看尤其漂亮。” 　　曲悠问：“晚上会发光？” 　　“会。” 　　曲悠：“是什么高级材料吗？” 　　“那倒不是，图其好看罢了。” 　　曲悠：“烧出来的烟也是七彩斑斓的吗？” 　　“……不知道。” 　　曲悠击掌：“改天试试。” 　　玄冥：“。” 　　接连让大黑龙吃瘪，曲悠暗乐。 　　“好啦，我就是随口说说。”她拍拍身/下龙首，安抚道。 　　玄冥嘿嘿笑，非常大度：“都给你，你想吃就吃，想烧就烧，要是不够，我们再去抢！” 　　曲悠：“……” 　　“等你结婴了，我带你去我出生的火狱看看，那里的灵植在夜里大都会发光，可漂亮了。” 　　曲悠好奇：“为何要等我结婴？”好几回都听他这么说来着。 　　“修为太低承受不住火狱的火系真灵。” 　　“哦……”曲悠不太相信，“那你上回为何说等我结婴再办结侣大会？” 　　玄冥惊喜：“你愿意现在办？” 　　曲悠：“当我没问。” 　　玄冥：“……”转眼他自己又开心起来，“也对，你现在修为尚低，不适合。” 　　曲悠拍了下他龙角：“嫌弃我修为低？” 　　玄冥：“你修为太低没法与我行周公之礼啊。哎，你连我的泡澡水都得吸收许久呢。” 　　曲悠：“……”她就不该跟这家伙讨论正经问题。 　　玄冥晃了晃龙首，得意道：“本来还以为要等你到化神期……如今知道你能跟我的芥子空间相连，我可以想办法，等你结婴，我们就——” 　　曲悠面无表情收回拳头，道：“不是要带我逛逛吗？好好飞，别说话。”她才结丹呢，结婴什么的，早得很。 　　玄冥：“。” 　　玄冥的芥子空间很大，最大的是占地近百里的辽阔湖泊，最壮观的则是玄冥建在湖底的宫殿——是依据他龙身建造的。 　　加了防护阵法的屋子，在水中静静矗立，高大巍峨，气势非凡。 　　屋顶铺了金瓦，墙壁镶着夜明珠，地板是莹莹白玉，垂帘全是各色宝石……整个屋子非常华丽、非常闪亮。 　　屋里的摆设也与寻常不同。 　　空旷得足以塞入整条龙身的屋子，堆着好多东西，最瞩目的是当中一座比人还高的金银珠宝。 　　玄冥恢复人身，拉着曲悠快步过去，显摆他最喜欢的藏品。金器可以炼化当各种法器，宝石可以嵌入阵法，珍珠最适合容纳攻击性术法，玛瑙玉石对防护阵法友好…… 　　好不容易说完金银珠宝，接着又是一堆堆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然后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物件。 　　曲悠被念得脑袋都晕了。 　　最后玄冥拉着她走进里间，站在桌边，打开桌上唯一一个盒子。 　　“这是我当初破壳的碎片。”玄冥将盒子呈递到曲悠面前，“按照龙族的传统，我会将这些碎片炼制成法宝，在结侣之日送给你。” 　　蛋壳？曲悠眨眨眼，忍不住摸了摸盒子里光滑的蛋壳碎片。 　　滑溜溜的，边沿有点刺手，看起来就是正常蛋壳。 　　玄冥握住她的手，眼底带笑：“可不许乱动，收了就要给我生小龙了。” 　　竟然是这个意思？曲悠立马收回手。 　　玄冥见她瞬间红了脸，忍不住俯身…… 　　…… 　　许久，曲悠受不了，用力把人推开，又气又无奈：“你轻点，是不是想咬死我？” 　　玄冥轻咳，声音低哑：“没控制住。” 　　曲悠：“……”为了掩饰羞赧，她随便抓了个话题，“话说，你为什么不奇怪我能连通你的泡——芥子空间？” 　　玄冥揽着她坐到卧榻上，抚了抚她长发，解释道：“龙族乃上古神兽，数量稀少，繁衍艰难，数万年前更是濒临灭绝。当时有数名先辈陨身献祭，打动天道，为龙族求来一个种族天赋……也算不上种族天赋，只是方便龙族寻找伴侣而出的天赋。” 　　曲悠若有所悟：“寻找？” 　　“嗯。”玄冥看着她，“龙族的伴侣，身上定会有一处与伴侣相通，身上也会因此沾染龙族的味道。老家伙——我父亲与我母亲是共享灵力，你与我则是空间相连。我听说有些龙族与伴侣是心意相通……哎，当时可让我羡慕极了。” 　　听起来有点儿戏啊。曲悠皱眉：“每一名龙族都没有例外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人与你有——” 　　“不可能。”玄冥低头看她，“你就是天道为了选择的，最适合我的人，独一无二的。” 　　曲悠伸出左手，盯着上面的疤痕，半晌，她道：“可我这道疤痕，是三年前才出现的……” 　　原主身上并没有这道疤痕，是她穿越过来后，才突然冒出来的……是不是说明，天道觉得她才是适合玄冥之人？ 　　但她毕竟顶着原主的壳子……万一呢？ 　　却听玄冥诧异道：“三年前？三年前你刚二十……”想到什么，他脸色转黑，“这是看你成年了天道才给你疤痕？难不成它觉得我会对小崽子动手？岂有此理！” 　　曲悠：“……”重点不在这里。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等等。 　　曲悠瞪大眼睛：“我当初在西市卖串串的时候，你明明闻着味儿了，还这么凶？” 　　玄冥怔住，然后心虚般移开视线，含糊道：“我当时没想到……我以为你偷了我东西。” 　　曲悠抱胸：“你还追到卧虹山找我麻烦。” 　　玄冥轻咳几声：“那不是都过去了嘛……后来我反应过来，不是开始教你练功了嘛！” 　　曲悠气愤：“你还有脸说？！当时你什么态度？既嫌我穷又嫌我资质差还嫌我弱！！”她想到当初的憋屈气愤，怒道，“你那是讨媳妇儿的态度吗？” 　　玄冥也不躲，理直气壮道：“那我也没说错啊，你资质这般差，要不是我媳妇儿，我才不教呢！” 　　“你还有脸说？！你还敢嫌弃？”曲悠跳起来，抬脚就踹。用力太过，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玄冥莞尔，嘴里还叨叨：“悠悠你修为这般差，踢也踢不动我，何苦费劲呢？踢疼了脚，回头还得我给你揉。” 　　曲悠气死了：“你有本事别揉！”不是，她为什么要跟这头傻龙争这些？她扭头就走，“我这就去找人给我揉脚。” 　　玄冥秒怂，一把将她抱起来搁到卧榻上，拉起裙摆，拽下她脚上的蝶穿花绣鞋，隔着棉布袜子揉她的脚丫子，嘴里还道：“我给你揉，我给你揉，揉完再踢我几脚消消气~” 　　曲悠：“……” 　　论不要脸，是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