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有家动物园》 作者：锦橙 文案： 从洪荒穿回来后，她发现自己从新晋影后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破鞋”。 结婚四次，小三插足，最后带着孩子净身出户，现状非常凄惨。 程落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她是倾听万物之音，还能号令百兽的万龙之祖。 ** 城中边郊有一家被废弃许久的动物园，动物园被传闹鬼，长久无人接近，不知何时起，这家闹鬼的动物园被一神秘人接手，搞得顺风顺水，风风火火。 后来有人发现…… 曾经的影后程落骑着雄狮招摇撞市出现在电视机上，表情异常欠揍：“现在臣服，还不晚。” ？？？？ 动物园的鬼X一众动物：只有天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QAQ哭唧唧 排雷：女主喜爱装逼，各种找机会装逼，尬装，一天不装逼就不舒服斯基，还自视甚高，自私自利，我即是正义，在意赶紧绕道！！！！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穿越时空 现代架空 主角：程落 ┃ 配角：程落的前夫和宠物们 ┃ 其它： 第1章 001 　　窗外是夜色。 　　室内是明亮的灯火还有浓郁的寂静。 　　沙发上的男人长腿交叠，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淬了寒冰。 　　桌上放着一份协议，黑色钢笔静躺旁边。 　　程落紧攥着拳，美艳的脸庞逐渐失了颜色， 　　她抬起眼皮，嘴唇牵扯，好一会儿才用那沙哑的声腔发出声音：“云理……” 　　“签吧，对你我都好。” 　　他声音清冷，近乎无情。 　　随着这句话落下，程落感觉自己被人在心口扎了一刀，鲜血淋漓，疼的蚀骨。 　　她咬紧牙关，脸色愈发苍白，张张嘴，说：“我不会签，随便你在外面怎么玩儿，可苏太太的位置……只能是我一个。” 　　说完，苏云理笑了，是嘲弄，更是不屑。 　　“程落，你是不是搞错了？”苏云理直视着她，“我和你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给你名气，你给我家庭，如今交易解除，你我各归各位，谁也不欠谁。” 　　程落死死拉扯着裙子，手背青筋凸起，凌乱的发丝下，看着他的一双眼涨红，无比狼狈。 　　她很清楚苏云理是什么样的人，高贵骄傲，冷漠无情，内心深处的城池仅住着一个人，可那个人不是她…… 　　就算这样…… 　　程落依旧深爱着他，哪怕死，也不想和这个人分开。 　　“云理……”程落起身过去跪在他面前，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拉上他的衣角。 　　她仰头看着他，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我们离婚了，糯糯怎么办？他还小，不能没有爸爸，我求求你，我不介意你和赵薇宁，真的不介意，你别不要我，求你了……” 　　苏云理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 　　曾经那个美艳万千，骄傲矜贵的女人在此刻变得卑微而又难堪，那双带着哀求的眼眸更让他厌恶。 　　苏云理拉开她的手，冷生生的说：“薇宁介意。” 　　程落的心彻底坠入了谷底。 　　他又说，表情更是漠然：“儿子？你跟过那么多男人，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种。” 　　说完，苏云理起身，只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 　　“签不签随便你。不过有件事要通知你，明天薇宁会搬进来，在这之前你最好带着你的孩子从这里离开，不然我不介意用特殊手段。” 　　* 　　记忆戛然而止。 　　程落平躺在床上，双眸直直盯着泛黄的天花板。 　　脑海中的那些画面来自于夺舍她身体的穿越者。 　　时隔太久，一些东西早已模糊。 　　她隐约记得自己刚拿下奖项，然后睡醒一觉就来到了个陌生的世界，那是个混沌世界，天地相连，万物虚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苍茫，而她囚困与一颗小小的圆球里，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直到盘古苏醒，开天辟地，历经千年游离的程落降生世间，成了宇宙洪荒里的第一条真龙和唯一的生命。 　　再后来，大地复苏，万神降临，程落成了洪荒之祖，神之上神。 　　因为年纪太高，又无人能敌，老祖程落定居在了水天一线，过上了闲懒的养老生活。 　　直到今天，一觉醒来又发现自己回来了。 　　程落在心里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怕时间太久丢了这段记忆，于是把现世的记忆储存在了记忆池中，无事的时候翻出来看看，权当是拿来解闷。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算到，在自己离开后会被其他人占据身体，并且搞得乱七八糟。 　　程落缓缓从床上爬起，四处环视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间房屋是临时租下的，狭小而又肮脏，尤其是从厕所传来的潮湿气味，顿时让老祖的眉头皱了起来。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从桌上拿起一面小镜子审视着现在的自己。 　　程落是个美人胚子，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要感叹一句她的美貌，可短短一个月，镜子里的女人就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长发散乱，发丝干枯，往日白皙的皮肤此时没有任何光泽，泛着一层不正常的蜡黄，她不知几天没喝水了，嘴唇干涩，渗着血丝。 　　再低头看去，身上的衣服早就传来臭味，皱皱巴巴裹着四肢，没一点形象可言。 　　程落自脑海搜寻着记忆，在身体被夺取的四年内，穿越者已结了四次婚，每段婚姻都以凄惨收尾，到了苏云理这里，更是将程落以往给大众留下的好感消费一空。 　　网上对她的评论从“天才演员”变成“破鞋”，“人人可上的公交车”，影评人说她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的确稀烂。 　　只要稍微聪明点的穿越者，就懂得利用她的优势，就算成为不了名留世界的芳华，也不至于落得现在人人喊打的地步。 　　如今唯一让她开心的是，她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青龙曾赠她的灵戒，里面放着些供灵兽吃的灵石和几株百草。 　　虽然戒指里没多少实用的东西，可胜在美观好看。 　　程落闭上眼，试着运气，感受着真气从任督二脉流通到四肢百骸，现在这幅身体已修炼不到原来的样子，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 　　那股潮湿的味道没办法让她平心静气。 　　程落刷的睁开眼，猛然对上了双黑漆漆的清澈眼眸。 　　不大点的小萝卜头趴在床边，正仰头看着她，表情怯生生的，又弱小又可怜。 　　程落颤了颤睫毛，想起这是穿越者代替自己生下的便宜儿子。 　　她不是没有照顾过小孩，相反照顾过很多，比如四方神之一的青龙，战绩显赫的应龙，最小的虬，脾气不太好的蛟，都是被她在龙地养大的。 　　然而龙和人类之子终有不同，她可以随便把龙从龙地丢到天外天，反正死不了；可要是把这小娃娃从楼上丢下去……怕就活不了了。 　　何况…… 　　程落将指尖抵靠在幼童眉心处，这孩子发育不太完善。 　　感受到触碰，奶娃娃吓得一个哆嗦，脚上不稳，噗通声跌坐在了地上，也没哭，就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程落眉梢跳了下，静默时，听到阵阵咕噜声。 　　声音是从奶娃娃肚子里传来的，又一会儿，她肚子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程落笑了，觉得新鲜。 　　刚破壳出来时，程落吃的是天地精气，后来世间有了生命，饮的是醴泉水，再后来，不吃不食，也不会感到饥饿，尤其真龙的肚子娇贵，王母的蟠桃都嫌弃。 　　像是现在的这种饥饿感，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程落拎着小娃娃上了床，起身开窗。 　　现在是深夜，只看到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程落闭上眼，静静感受着。 　　[世间万物，听吾之声。] 　　夜色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没一会儿，几只野猫聚集在阳台上。 　　程落睁开眼，对着眼前皮毛稀疏，皮包骨头的野猫陷入沉默。 　　“喵呜~~” 　　你是要当我的铲屎官吗？ 　　“喵呜！“ 　　人类你叫我？ 　　“喵呜？！” 　　你是要给我小鱼干吗？ 　　程落：“……” 　　看它们这样子，也不可能给她找来吃的。 　　程落一挥手将召来的野猫遣散，重新关上窗后，侧头看向在床上咬指头的奶娃娃。 　　她能倾听万物之声，可是无奈听不懂婴儿语。 　　她能知道他人内心所思所想，可无奈猜不透小孩子心思。 　　就算程落触碰到小婴儿，看到的也都是一片乱码。 　　“你叫……糯糯？” 　　她开了口，喑哑的声线中透着清冷。 　　糯糯瘪瘪嘴，继续啃手指头，没说话。 　　程落再次沉默，根据现在情势来看，那个叫苏云理的肯定是不认苏诺这个儿子，就算她把这孩子送到他们家，下场也是还回来，要不直接丢到孤儿院。 　　其实苏云理说的也没错，穿越者水性杨花，用她的身体搞了不少男人，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苏云理的亲生骨肉。 　　她凝视着糯糯，下了主意：“今晚不吃饭，你同意吗？” 　　糯糯歪头，表情懵懂。 　　“我这样说并不是征求你意见，而是通知。” 　　糯糯眨巴眨巴眼，嘴巴一咧，笑了。 　　笑容干净，酒窝很深，有些可爱。 　　程落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了那个总围在她脚边撒娇的虬，顿时心软，没在看他。 　　转身走进和狭窄的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一圈，最后只找到一盒牛奶，低头看了看盒底，还没过期。 　　可此刻她犯了难，这牛奶……怎么热来着？ 　　那些电器……都是怎么用来着？ 　　老古董当太久，除了一些基本的记忆外，这些电器使用方式都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想了想，程落又拉开窗，再次把那些野猫召了过来。 　　程落垂眸看着野猫：“帮我热个牛奶。”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野猫：“……” 　　野猫：“？？？？？” 　　这人类……他妈的有病吧？？？ 第2章 002 　　程落对人类小孩无感，甚至说是厌烦。 　　在程落看来，那脆弱的生命太过不堪一击，他们弱小，又不聪明，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不像是幼龙，就算是没人看管也能生活的很好。 　　思来想去，程落决定把孩子送出去。 　　从脑海残留的记忆来看，这个孩子很大程度上不是苏云理的，穿越者在和苏云理交往的那段时间里，还和前任纠缠不休，也产生过肉体关系。 　　可如果贸然去找对方，对方肯定不认账。 　　她有些烦。 　　入住水天一线后，程落已经不会为凡事忧愁，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其他神仙顶着，可现在竟要顾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还是当老祖好。 　　程落想着，不禁微微叹息。 　　此时天色已晚，稀疏的星光点缀在黑夜里，窗外静谧，偶有几声猫叫，非常清静。 　　她看了眼脏乱的房间，撸起袖子，摸索着如何打扫。 　　刚把桌子擦干净，那边饿了一天的糯糯终于忍不住的嚎哭出声，声音响亮而又刺耳。 　　程落抬眸瞥了他一眼，又拿起一边的扫把，开始扫地。 　　地扫完，哭累的糯糯没了力气，咬着手指头，抽抽搭搭，委屈巴巴看着她。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起来，听到动静的糯糯立马忍住眼泪，趴在婴儿车上眨巴着大眼睛朝声音所在方向看去。 　　程落放下扫把，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个大婶，体型微胖，模样非常和蔼可亲。 　　“你是昨天新搬来的吧？我是房东，昨天刚巧不在家，也没过来和你打个招呼。”说着，房东大婶上下打量着程落。 　　现在的程落和以前光鲜亮丽的她简直是两个反差。 　　程落身高179，模特出身的她骨肉均匀，腰身细软，可如今被糟蹋的没有一点美感，发福了不说，皮肤更是暗淡蜡黄，任谁也认不出她就是当初的影后程落。 　　房东大婶不上网，自然也不知道她是谁，笑眯眯说：“我比你大，你叫我燕婶好了。” 　　正说着，婶子注意到了程落身后咬手指头的糯糯。 　　糯糯长得非常精致讨喜，发丝柔软漆黑，小脸白净，粉雕玉琢的似是一尊瓷娃娃。 　　燕婶喜欢小孩，当下觉得糯糯可爱，绕过程落进了屋，弯腰逗弄着糯糯，一边逗一边说：“这娃儿可真漂亮，是你儿子？” 　　程落皱皱眉，没说话。 　　“我小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你都当妈了，我那混小子连个对象的影都不见。”燕婶是个自来熟，对着她自说自话起来。 　　“是不是饿了呀？”看糯糯一直咬手指头，燕婶不由问说。 　　程璐低低嗯了声：“家里没吃的。” 　　“啊呀，你怎么不早说。”燕婶拍了下大腿，“看你是一个人搬过来的，也不容易，你等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啊。” 　　说完，燕婶风风火火上了楼，没一会儿又拎着两个大袋子下来，一股脑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那里面有牛奶和儿童燕麦，都是给我外孙买的，还没喝，你先凑合着用。另外里面是我闺女带来的特产，你拿着尝尝，要是有啥需要就去楼上找婶婶。行了，这么晚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眼看对方要走，程落想了下叫住了她：“等一下，那个燕麦……怎么喝？” 　　燕婶愣了下，又想起她可能是没给小孩喝过这种东西，于是直接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程落看清她的步骤，一一记下。 　　“水开了冲泡，可以放点牛奶。” 　　燕婶泡好燕麦，等凉的差不多后，端着碗顺便把糯糯给喂了，动作熟练细腻，可见她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小孩儿。 　　饿了一天的糯糯没一会儿就狼吞虎咽吃个精光，吃完后老老实实躺下睡了过去。 　　燕婶把碗放下，说：“那婶子就回去了，看你家里什么都没有，最好早点布置全了。” 　　等燕婶离开，程落收罗着洗刷碗筷。 　　厨房中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突然间，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你是谁？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声音是是从脑海里传来的，隐隐伴随着神经被拉扯的疼痛。 　　她浸泡在水里的手指顿了下，不由勾起唇角。“你说……这是谁的身体？” 　　“我的！”那个和程落相同的声音尖锐，不罢休的挣扎着，“你给我滚出去！！” 　　“呵。”程落忍不住笑了出声，“有趣了，侵略者反倒成了受害者。” 　　那人总算觉得不对劲，小声问：“你、你是谁？” 　　“四年前，因为生病被你占据身体的原主人。” 　　她说着，继续冲刷碗筷。 　　程落总算记起了离开身体的原有，当初拿下大奖后的第二天，她毫无预兆生了一场重病，就在这灵魂最脆弱的时刻，一个冒失者抢夺了她的身体。 　　那个声音犹豫下去，也平静不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四年前，什么生病，我听不懂。我只想回到这具身体里，如果你不同意，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程落还真想看看她是怎么不客气，如何不客气。 　　“这位小姐，我奉劝你注意言辞。”将碗筷归位后，进了洗手间，打好香皂冲洗着手指，她看向镜子，透过那双凤眼在看着另外一个人的灵魂，“那个叫糯糯的是你的孩子吧？” 　　一说这话，对方立马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程落笑意深了深：“我曾经有十二个孩子，可最后一个也没留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那人在程落面前，现在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 　　取下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水渍，看向镜子的表情不变：“所以，你可以闭嘴了吗？” 　　“你、你别伤害糯糯。” 　　说完这句话，再没了动静。 　　程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心里又生出怀疑，那个人说得话不像是假话，难不成四年前夺取她身体的另有其人？现在这个是半路插插进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程落都不会将身体的控制权让出去，上次倒霉去了一颗蛋都没有的洪荒，孤苦伶仃过了万年，谁知道这次又会去什么地方，又或者直接魂飞魄散，得不偿失。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程落拿起钥匙去了顶楼天台。 　　春夜的晚风微凉，头顶月光如水。 　　天台已经很久没人上来，显得荒凉而又凌乱，程落随便找了个空地，直接坐下，闭目静静吸收着日月精华。 　　现如今日月精华已经不顶饿，更不能让她长生不老，增长修为，唯一的作用也只是增强体健，美容养颜。 　　待感觉清凉的气息顺着丹田从全身游走一圈后，程落深吸口气，转身下楼回了房间。 　　* 　　次日。 　　天刚蒙蒙亮时，程落就收拾好自己，用背袋装好还没醒的糯糯，拿起钥匙出门。 　　她住的地方偏远，又是清晨，路上不见车辆，更没有行人。 　　慢悠悠走了两里路，又上了辆公交，直接去了苏家。 　　苏家别墅在城中半山腰上，僻壤却又优美。 　　按响门铃，程落静静等待着。 　　没一会儿，里头传来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程落。” 　　沉默会儿，对方说：“抱歉，苏家不准闲人进入。” 　　程落有些不耐，语气隐隐带着烦躁：“你和苏云理说，我是找他离婚的。” 　　果真，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大门开了。 　　此时睡了一路的糯糯也醒了，打了个哈欠，懵懵懂懂看着她。 　　程落进去被领到后花园，刚过去，就听到一阵狗吠。 　　下一秒，一道矫捷的黑色身影似是闪电一样向程落扑来。 　　怀中的糯糯吓得直打哆嗦，扭头埋入到她的胸前。 　　程落双手插兜，表情无波无澜。 　　眼见那条德国黑背快咬过来时，从身旁传来的低沉声音叫住了它。 　　“停下，旋风。” 　　坐在花园椅上的苏云理长腿交叠，一手捧着杯咖啡，一手翻阅着桌上报纸，他没抬头，细碎光影下的侧脸英俊而又淡漠。 　　听到声音，烈犬没了动静，却依旧对程落露出獠牙，一副随时要攻过来的架势。 　　“旋风过来，你看你都把程小姐吓到了。” 　　坐在苏云理身边的女人发丝及肩，气质温婉而又高贵，细看之下，眉眼竟和程落有几分相似。 　　叫做旋风的烈犬摇着尾巴跑了过去，在她膝下摇尾乞怜。 　　程落勾了下唇，眉梢闪过嘲弄。 　　收敛视线，定定看向苏云理：“我饿了，让你的人给我准备份早餐。” 　　说完，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当下，旋风又冲她高吠起来。 　　程落眼角余光看去，眼底是蚀骨寒芒。 　　旋风呲着牙，威胁感十足。 　　程落望向赵薇宁，声音冷冷生生：“这畜生是你养的？” 　　畜生二字当下让赵薇宁变了脸，却不好发作，依旧柔着声音：“程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 　　苏云理让人给她准备的早餐已经上来，程落拿起刀叉，垂眉敛目，说：“这只畜生碍了我的眼，让它滚。” 　　“你……” 　　“旋风。”苏云理轻放下咖啡，“你去那边玩儿：” 　　旋风不情不愿叫了声，迈着蹄子跑向远处。 　　男人那双狭长的眸子看向她，语气不好不坏：“你今天过这儿，恐怕不仅仅为了吃顿早餐吧？” 第3章 003 　　苏云理望着眼前缄默不语的女人，对于程落，他只当她是心爱之人的替代品，如今正主回来，她这个冒牌货自然要滚蛋。虽然有些无情，可苏云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今天，他竟然觉得程落有些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脸，气质却多了冷静自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霸道。 　　“不，主要是为了吃顿早餐。”程落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其次和你商讨一下离婚。” 　　赵薇宁眉眼滑过喜色，就连苏云理都挑了挑眉头。 　　“我和你离婚，不过有个要求。” 　　“你说，要多少钱。” 　　钱？ 　　她才不会那么肤浅。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给她钱的人，何必在意苏云理的这点小钱。 　　程落垂眸看了眼怀中啃手指的糯糯，察觉到母亲视线，糯糯仰头给了个甜滋滋的笑，程落心下厌烦，收敛视线。 　　“我和你离婚的条件是——这孩子归你抚养。” 　　赵薇宁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苏云理黑眸深沉，迟迟没做言语。 　　“你是认真的？”苏云理轻声问，声线清冷低沉。 　　他还记得几天前，程落要死要活的护着这个孩子，结果没过多久，就突然改了主意？他不得不怀疑她的意图。 　　“认真的。” 　　“好。” 　　苏云理应的干脆，招呼来管家，说：“把我电脑拿来。” 　　“是。” 　　“云理……” 　　苏云理抬手打断赵薇宁，唇边含了抹浅笑，看着程落说：“我可以养这个孩子，不过你要净身出户，和公司的合约也要解除，除此之外，不能利用我的名义获得任何益处，对媒体也不能提及我的名字，如果你能答应这些条件，那么今天就可以拟定协议。” 　　听到这些，赵薇宁没了动静，缓缓靠在了椅子上。 　　“可以，没问题。” 　　此时管家将笔记本拿了过来，苏云理打开文档，修长的手指敲打键盘，片刻，合约拟好。 　　“一式三份，打印出来。” 　　合约打印好后，管家连同黑色钢笔一同送了过来。 　　白字黑字，清清楚楚，程落手腕用力，在上面签下自己大名。 　　然后解开背带，毫不犹豫的将糯糯塞到了苏云理怀里。 　　幼童的身体柔软，带着浅浅奶香，像是一块面包，一不留神就会弄伤，苏云理瞬间绷紧脊梁，几秒后才回过神。 　　他闭了闭眼，把这个从出生起就没好好看过的孩子送到管家手上，微舒出一口气，拿起纸巾细细擦拭着手指。 　　“早餐很好吃。”解决完一大麻烦的程落心情颇好，颊边带着浅浅笑意，她起身，“再见了，苏先生。” 　　“等一下。”苏云理突然叫住了她。 　　程落回眸：“还有事？” 　　男人深沉的双眸扫过她的身体，言语淡漠：“我的要求是净身出户，你现在穿的是我给你买的衣服。” 　　意味很是明显。 　　日光挥洒而下，将他修长的身影笼罩其中，显得缱绻而又温柔。 　　程落感觉自己灵魂深处发出阵阵悲鸣，甚至能听到那个女孩儿不甘隐忍的哭泣。 　　她面无表情看着苏云理，当着他的面一下一下解开扣子，脱去衬衫丢在地上，又拉开裤链，最后踢掉鞋子，只留一身内衣静立着。 　　程落的身材已经走了样，这样的她绝对不会激起男性的欲望，可她脊梁笔直，哪怕近乎赤.裸，也生出不可亵渎的高贵来。 　　苏云理看着那双眼，突然抿紧唇瓣，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气闷。 　　“苏先生，你满意了吗？“ 　　苏云理没说话。 　　她嗤笑声，在离开时，对赵薇宁嘲弄道：“你们两个挺般配的，不过我好意提醒下，你最好用自己的钱多买几身衣服。” 　　赵薇宁脸色变了。 　　望着程落背影，赵薇宁眸光闪了闪，她轻轻敲了三下桌子，听到讯号的旋风竖起耳朵，嚎叫着向程落扑去，这下，苏云理没有阻拦。 　　旋风如同的它的名字一样，体型庞大而又矫捷，凡是见过它的人总要赞叹它发达的四肢和流露出杀气的眼眸。 　　此刻，旋风露出獠牙，四肢迸发向着目标攻去。 　　程落步伐顿住，没有回头。 　　“停下。” 　　女人的声音不大，平静，淡漠，却透着难以抗拒的气魄。 　　旋风眼底透露出恐惧，嚎叫声变成呜咽声，慢慢收起锐利的牙齿，耷拉着尾巴不敢动弹。 　　注意到旋风举动的赵薇宁惊呆了，这条狗是天生的恶犬，当初花了高价从德国购来，苏云理为了训练它用了近乎半年的时间，此后，恶犬成了看门狗，来者就咬，只听苏云理和赵薇宁的命令。 　　现在竟然……怕一个女人？ 　　苏云理皱眉看向程落，女人已经回了头，一脸慵懒，双眸淡然无波。 　　赵薇宁咬咬牙，又敲了三下桌子。 　　旋风回过神，再次做出了攻击的架势。 　　“如果你敢咬，我就捏碎你的喉咙。” 　　她说，脸上带着浓郁的杀气。 　　“呜……汪。” 　　旋风快吓哭了，刚开始就觉得这人类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不对劲，因为它完全没办法抗拒她的命令。 　　可是……把它养大的主人在这儿，总不能丢了恶犬的面子不是。 　　于是…… 　　“汪！” 　　旋风摆起架势，龇牙咧嘴咬叫几声。 　　这狗语翻译过来就是：人类你快跑吧，我超凶的！ 　　程落觉得这狗有趣，不由笑了。 　　“汪汪汪！” 　　请给我个面子，假装害怕一下。 　　程落走过去，弯腰拎起旋风的两只前蹄，让它直立起来。 　　注意到这个动作的赵薇宁倒吸一口凉气。 　　旋风脾气那么暴，就连她都不敢做出这种动作。 　　赵薇宁几乎看到了旋风咬断她脖子的画面。 　　然而…… 　　所想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恶犬变成了宠物狗，吐着舌头，耷拉着耳朵，乖巧听话的不得了。 　　“我挺中意你的，允许你这畜生当我的看门狗。” 　　“汪……？” 　　“我不喜欢看上的东西跟了别人。”程落笑眯眯揉着旋风狗头，轻轻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只能在这儿弄死你了。” 　　“汪——嗷！” 　　日了人了！这人他妈的有毛病吧！ 　　“嗯？” 　　“……” 　　糟，忘记她听懂它的话。 　　旋风左右权衡，觉得在这大院子也没什么意思，每天好吃好喝一点都不刺激，虽然对不起原来主人，可是……坏狗是不需要原则的！性命就是原则！！！ 　　“汪汪！” 　　好呀，汪跟你走。 　　于是旋风蹭了蹭她的手心，摇着尾巴在程落脚边打转，那狗腿的样子和先前凶神恶煞的它形成鲜明对比。 　　眼看养了多年的宠物要投奔曾经的情敌，赵薇宁再也冷静不了，起身就向程落走去，低吼出声：”旋风，你给我回来！” 　　“旋风。” 　　程落使了个眼色，旋风皮毛立起，将程落挡在身后，凶相十足的对着赵薇宁。 　　赵薇宁的一颗心瞬间凉了。 　　她不由看向苏云理，眼神透着委屈：“云理……” 　　苏云理闭了闭眼，这旋风攻击力十足，就算有五个大汉也难挡住它，只是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旋风这么听话。 　　“算了，薇宁。” 　　“可是……” 　　“我说算了。”苏云理态度强硬，“一条狗而已。” 　　赵薇宁不甘心的瞪了程落眼。 　　程落牵着旋风已经走远，察觉到什么的糯糯突然趴在管家肩上张望着，看着程落越来越远的背影，糯糯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等身影完全不见后，他终于嚎哭出声，满是难过。 　　糯糯的哭声徘徊耳边，程落不为所动，倒是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在不安挣扎着，妄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她灵魂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撼动到程落丝毫。 　　快出大门时，后头传来个和蔼的身影：“太太，请等一下。” 　　程落回过头，发现是苏云理的老管家。 　　“有事？” 　　管家李叔将外套脱下，恭恭敬敬递到程落面前，说：“太太穿上吧，这样出去不好。” 　　“我已经不是苏云理的妻子了。” 　　“我知道。”李叔笑了下，“可在我心里，苏家的太太只有一个。” 　　她沉默一会儿，什么都不说的接过衣服，扭头离开。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李叔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 　　“人类你为什么能听懂我的话？” 　　旋风颠颠儿跟着程落回了家，一边用狗语交谈着。 　　“吾乃万物之主，苍生之母，可倾听世界之语。” 　　那一刻，旋风看到程落身后迸发出了刺眼的金光。 　　于是心里越发期待万物之主，苍生之母的生活，可是—— 　　“汪汪汪？” 　　万物之主您就住这儿？ 　　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公寓，含着金汤勺的旋风开始怀疑狗生。 　　程落面无表情掏出钥匙开门：“躯体只是肉身，住在宫殿还是住在茅屋都没什么区别，重要的是灵魂的安处。” 　　“……” 　　好他妈深奥啊，听不懂。 　　它可以理解为……万物之主其实是个穷逼没钱吗？ 第4章 004 　　旋风正式在程落家里扎了窝，不过它深深担忧起未来的生活。 　　它的新主人已经穷到每天晚上喝西北风，真.喝西北风，晚上九点准时上天台，10点半再准时下来，一日三餐只有两颗苹果和一杯白开水，再这样下去，旋风很怕新主人饿死，然后它流落街头，被狗贩子抓走卖给餐厅，它的最后一次露脸可能是在饭店的餐厅上…… 　　想到那个画面，旋风的狗头开始疼了。 　　程落对它是放养状态，不打不骂也不亲昵，和当初带走它时说的一样，完全把它当普通的看门狗来对待，于是旋风的自由活动时间很多。 　　旋风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下去，既然主人不养它，那它就另谋出路！ 　　打定主意的旋风当下叼起狗盘子，晃着尾巴跑下楼，到了不远处的广场，找了个风水宝地后一屁股坐下，再把狗狗盆子放在面前。 　　可惜旋风的狗爪子不能写字，不然它一定要戴块儿牌子，上面写——要饭。 　　正想着，旋风瞥到身边还跪着个小年轻，他面前放着块白布，上面潦草写着红字，偶尔有人过来冲他面前丢钱，小年轻连连拜谢。 　　旋风吐着舌头，突然临机一动。 　　它昂首挺胸过去，将狗爪子往白布上一按，对小年轻露出獠牙以作威胁。 　　旋风被富豪养的皮毛锃亮，体型比一般的大型犬还要高大一些，加上那威风凛凛的姿态和凶恶十足的眼神，顿时将行骗的小年轻吓个不轻，一时之间也顾不了其他，收罗起零钱就是跑。 　　赶走小年轻的旋风心情颇好的晃了晃尾巴，将狗盆子扒拉过来，直接鸠占鹊巢，占地为主。 　　这年头要饭的人不少，要饭的狗可没见过，原本晨起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瞬间被角落里霸气的旋风吸引，三三俩俩围了过来，有人认出它是烈犬，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就在不远处看着。 　　“这谁家的狗啊？” 　　“不像是流浪狗，走丢的吧？” 　　“下面有字呢。”一个大爷低头念出了白布上写的东西，“身患绝症，孤苦无依，求好心人施舍一顿饭钱，谢谢！” 　　旋风吐着舌头，用爪子将狗盆子往前推了推，暗示性十足。 　　一群大爷大妈和围观群众们立马乐坏了，现在骗子手段越来越高超了，直接让宠物出面，别说，他们都挺吃这套的，一时之间，路纷纷往里面塞零钱，有一块的，也有十块的，短短一会儿工夫，狗盆子就满了。 　　正当人们凑热闹凑的开心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城管来了！！！” 　　城管？！ 　　旋风立起耳朵，叼起盆子和白布条，撒开丫子就是跑，转眼间，狗影消失在人海。 　　真他妈刺激！ 　　这年头狗都不好当。 　　一路狂奔回家，旋风用爪子拍了拍门。 　　程落起身开门，看着风风火火的旋风，问：“你去哪儿了？” 　　旋风把狗盆子放在了程落脚边。 　　“汪！” 　　不用表扬朕，买点皇家狗粮就好。 　　看着嘚瑟的旋风，程落不由皱起眉头：“你去要饭了？” 　　旋风晃着尾巴一顿乱嚎：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明明去卖色了。 　　程落：“……” 　　她将盘子往过踢了踢，说：“那你这色是白卖了。” 　　“……”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狗盆子，旋风尾巴不晃了，耳朵不竖了，耷拉着眼皮，狗脸上是大写的四个字——生无可恋。 　　程落觉得好笑，像旋风这种高智商的烈犬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饿不死你的，狗老大。” 　　最后那声狗老大，完全是调侃意味的。 　　旋风蔫蔫的趴在地上，他不是怕饿死自己，而是怕饿死新主人。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旋风脑海。 　　新主人是如此贫穷，每天光喝西北风，却给它买狗粮，难不成—— 　　难不成新主人省吃俭用是为了它？ 　　哎呀妈呀，真是太感狗了！ 　　旋风嗷呜一声扑到了程落身上，抱着她就是一顿乱舔。 　　程落皱着眉推开它：“脏死了，不要过来。” 　　旋风委屈的哼唧两声，跑到边儿上去吃狗粮，虽然这狗粮比不上原来的，可此刻，旋风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山珍海味。 　　* 　　程落先去浴室洗了个澡，这一周她杂粮不食，每日只吃一颗苹果，到了夜里就吸收日月精华。 　　这样做的效果是显着的，她原本微微隆起的腹部已逐渐平坦，蜡黄的皮肤渐渐恢复光泽，干枯的发丝也变得柔顺滑亮，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有的样貌。 　　洗好澡出来，久久没有响起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来电显示是[朱丽丽] 　　程落看了眼，直接接通。 　　“程落姐，你……你真的和华城娱乐解约了？” 　　华城娱乐是苏云理旗下公司，她曾经签约再此，程落这才想起这个朱丽丽是她原本的助理。 　　“嗯。” 　　“那……你们离婚也是真的？” 　　“嗯。” 　　朱丽丽的声音略显失落：“看到新闻我还吓了一跳呢，那程落姐你现在在哪儿？” 　　“白桦街130号。” 　　“那个地方很偏僻的，糯糯还好吗？” 　　程落说：“给苏云理了。” 　　电话那头的朱丽丽怔了下，想起糯糯那张小脸和程落苍白的神色，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抚。 　　“那……程落姐发个详细地址来，我过去看看你。”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想一个人安静些日子。” 　　她一个人过了万儿八千年，早就习惯了寂寞，就算曾经身为人类，可早就忘了如何与人类相处，换句话说，程落高高在上惯了，不愿意再与凡人平起平坐。 　　朱丽丽是个有眼力见的女孩子，听她这样说也没在强求。 　　“那好吧，程落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打给我。还有……网上一些言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挂断了电话。 　　程落原本不好奇这事儿，听她这样说，倒是好奇起来。 　　也不知道这四年，网络上变成什么样了。 　　想着，程落凭借着记忆登陆了个人微博。 　　她微博的头像换成了很俗气的自拍，往下翻了翻，看到了第一条微博。 　　【程落V：爱一个人没有错。】 　　矫情…… 　　程落又点开评论，清一色的讨伐。 　　——[呕吐]你快别恶心人了，要点脸好吗？ 　　——破鞋还谈爱情？ 　　——别人上公交车还要交一块钱，您到好，免费 倒贴啊。 　　——挺可惜的，原本那么有天赋的人，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 　　——可惜 1，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她变好的。 　　——sao货。 　　“……” 　　“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话是对身体里另外一个灵魂说的。 　　对方显然心虚了，没敢作声。 　　结果没一会儿，低低说：“能……能把糯糯带回来吗？” 　　程落嘲讽道：“你养？” 　　“我可以养的！” 　　“呵。”程落将那条微博删除，眼不见心不烦，问，“你怎么养？” 　　“你把身体给我……一会会儿。” 　　她还想的挺美。 　　现在程落的灵魂和身体还不吻合，等再过些日子，体内的夺舍者就会被程落强大的灵魂完全吸收吞噬，相信她蹦跶不了多久。 　　夺舍者变乖了不少，就算心里挂念儿子，也不敢触怒程落，见她沉默，再也没敢说话。 　　晚上。 　　程落按照以往时间上了天台。 　　她屏息凝神坐在角落里吸收着日月光辉，万物声音被她隔绝，就算察觉到有人过来，程落也没有发出响动。 　　“我已经决定了，接手那家动物园。” 　　“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有信心。” 　　“嗯，好……” 　　“……” 　　青年的声音在身后，干干净净，像是一块清润的玉。 　　挂断电话，何止余光一扫，看到不远处有抹身影，她坐在天台边缘，衣摆在夜风中摇曳，背影苍凉，透着缕缕孤寂。 　　何止心跳快了几秒，想也没想的扑过去，从后死死抱住了她。 　　陌生男人侵略而来的气息让程落皱起眉头，她握紧拳头，朝后扬去。 　　砰！ 　　拳头稳稳当当砸在了何止的左眼。 　　“哼。”他握着酸痛的眼睛，痛苦的蜷下了身。 　　“小姐，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不要想不开啊。” 　　程落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何止。 　　月色微凉，他穿着牛仔外套，很高大结实。 　　何止费力睁开一只眼，看向程落。 　　光影很暗，隐约看到她五官轮廓，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眼神透着犀利，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接触的女人。 　　“你还好吗？”待疼痛有所缓解后，何止直起身子，冲她伸出手，“那边很危险的，你过我这里来。” 　　程落不屑的哼了声，绕过何止向门的方向走去。 　　何止眨眨眼，表情茫然。 　　难不成…… 　　她只是上来看看风景？ 　　说起来…… 　　何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那张脸有点眼熟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第5章 005 　　喝了几天西北风后，程落终于盘算起日后的生计来。 　　她现在已经不是洪荒老祖，也不会挥一挥手就有满天神佛过来伺候她，更不会打个喷嚏就引起地动山摇，她现在是个人。 　　可是让她屈居人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程落合计了一会儿，问：“你说会有人送我一座公司吗？” 　　追着尾巴玩儿的旋风：？？？？？ 　　程落皱眉，有些不满旋风的反应：“他们凭什么不送我？” 　　“……” 　　他们凭什么送你啊！ 　　程落嗤了声，就算重新回到人身，她依旧觉得自己应当继续被人宠爱着。 　　因为她聪明，美貌，生来高贵。 　　旋风懒得搭理看似高傲冷艳，实则脑子少根筋的主人。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继续今天的“散步。” 　　“能往我脖子上挂个塑料袋吗？” 　　狗盘子不太好用，昨天没风还好，要是有风，里面的钱一准被吹去。 　　程落斜睨它一眼：“你自己没长手？” 　　“……” 　　敲你妈！老子要是长了，还用得着你？ 　　程落眉峰微扬，找了根绳，将白色塑料袋穿过，挂在了它脖子上。 　　套好后，旋风晃着尾巴跑了出去。 　　旋风离开不久后，门铃声响起。 　　程落起身开门。 　　站在门外的青年穿着白色T恤，深色牛仔，气质十分清朗干净。 　　他琥珀色的眼眸凝望程落，表情有瞬间的松怔，紧接着脸上露出笑来，爽朗的声音徘徊耳侧：“昨天晚上的天台小姐。” 　　“是你啊。”比起他的热情来，程落有些冷漠，“有事？” 　　“我妈让我来和你打个招呼，这些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说着，将手上的篮子递了过来。 　　“拿到里面去吧。”程落让开了路。 　　何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进去。 　　他并没有随意打量女孩儿的房间，乖乖巧巧将篮子放在桌上后，说：“我叫何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我。” 　　“没什么需要的，就是缺亿万家产。” 　　何止怔了下，哈哈笑了：“你真会开玩笑。” 　　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何止突然笑不出来了，急忙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程落。” 　　何止笑着搭话：“好巧啊，有个女明星也叫程落，不过风评不是很好……” 　　程落淡漠的脸上突然勾出了笑意，双眸促狭，声线婉转：“不巧，我就是那个程落。” 　　何止脸色果然变了，显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程落饶有兴趣看着他神色的落差，老实说任谁都不会把现在的程落和以前那个结婚后就靡靡不振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气质可以由内而外的改变一个人，程落本身就是一个强势冷艳的女人，自从被满脑子恋爱观的侵入者占据身体后，原本的她和以前判若两人。如今程落自洪荒归来，那过于强大的气质早就盖住了她的长相，就算熟知她的人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更别提是刚见面的陌生人了。 　　“真、真没想到……” 　　何止有些尴尬，他之前在电视上匆匆一瞥，镜头里的女人长发凌乱，衣衫褶皱，尚好的五官是浓郁的疲惫不堪，面对记者的刁难问题，她双眸略显无神，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时何止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于是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的程落…… 　　虽然是一身简单的打扮，却干净利落，依旧长发披肩，随意慵懒，看着他的眼眸带着其他女人所没有的幽深，很是蛊惑人心。 　　的确是相同的脸…… 　　然而眼前的她气质迷人，透着不可触及的高贵，让何止都不敢细看她一眼。 　　“我那句话不是认真的，媒体本身就爱乱写文章。” 　　他着急忙慌做着解释，清透的双眸渗着不安。 　　程落不由笑出了声：“你很像我曾经照顾过的一个小兔崽子。” 　　何止张大眼睛：“嗯？” 　　“没什么……” 　　她只是想起了青龙，在成为四方神之前，那条小龙崽子由她照料，每天咋咋呼呼，无法无天，在九重天上惹了不少祸端。这样的问题小子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单纯腼腆，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清澈见底的河，稍微有点坏主意，就全写在了里头。 　　何止尴尬挠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好。” 　　他刚开门，就见一个黑色影子飞快而过，何止心里跳了下，扭头一看，发现一条等人高的德国黑背匍匐在程落脚边，一条毛耸耸的尾巴讨好似的来回晃着。 　　察觉到何止视线，旋风立马看了过来，眼见是陌生人，立马跳起来护在程落身前，眼神写满威胁。 　　冷汗刷的从何止额头滑落，这狗一看就是性子烈，不好惹。 　　程落踢了踢旋风的小腿肚子，冷着声说：“坐着。” 　　“汪！”旋风坐了。 　　何止吞咽口唾沫：“这狗是名犬啊，花色非常正宗。” 　　程落淡淡说：“看门狗而已。” 　　看门狗…… 　　旋风委屈了：谁家看门狗有这么帅啊。 　　何止注意到了旋风的表情，轻声说：“它不开心了，你还是多夸奖夸奖，免得出现反叛心理。像是这种烈犬，要格外注意情绪。” 　　程落睨了旋风一眼，转而收敛视线看向何止：“你看起来很懂。” 　　何止不好意思说：“我学动物心理学的。” 　　动物心理？ 　　程落总算拿正眼看他了。 　　何止抿抿唇，低低说：“人类要是情绪失常，可以找心理医生，可是动物不一样，它们不会说，也无法做，总要有人帮助它们。” 　　听到这番话，旋风对何止的敌意消解不少。 　　程落觉得这孩子意外的有趣，免不得多问几句：“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吗？”何止笑得更加腼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距离我们这里不远处有一家私人动物园，园长去世前将动物园交给亲戚打理，我不久前得知，那家人早在半年前就去了国外，至于里面的动物也无人看管，而其他动物管理中心根本不会接纳这里，于是我接手了那里。” 　　何止海外留学归国，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毅然决然拒绝了年薪百万的工作，不顾家人和朋友反对接手了那家动物园。何止知道这个举动很愚蠢，可是……总要有人去做。 　　程落敛眸想了想，去开动物园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人类很无趣，更不会听从她指挥；动物就不一样了，作为真龙之祖的转世，就算雄狮站在她面前都要乖地像是小猫咪，还能让她再享受一把支配的乐趣。 　　“那好吧。”程落看向何止，突然说，“看你这么不容易，我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 　　何止：？？？？ 　　程落唇瓣微扬，笑容耀眼：“那家动物园，我承包了。” 　　何止：？？？？？ 　　旋风：？？？？ 　　一人一狗，同时懵逼。 　　见他不说话，程落挑眉，问：“还有什么问题？” 　　“等等……”何止半天没缓过神，“你、你说你要和我一起？” 　　他别是弄错了？今天不过是代替母亲过来问候新邻居，怎么就……就莫名其妙拉了个合作伙伴。 　　程落眼神轻蔑，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注意你的用词，是我主动帮你，不是一起，你只能成为我的下属。“ 　　何止：“……” 　　旋风：“……” 　　这个雄性人类脾气真好，它要是这个雄性，早就揍上去了。 　　旋风舔了舔爪子，安静看戏。 　　“程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何止并没有生气于她的语气，“里面关押着很多动物，其中有很多凶兽，我虽然很高兴你的诚意，可是……” 　　程落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你是担心我的安危？” 　　“你可以这么认为。” 　　就算是从小和动物打交道的何止都不敢保证能否不发生意外，更别提没有一点基础的程落了，尤其……她还是演艺圈出生的。 　　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何止担待不起。 　　程落伸手揪了下旋风耳朵，声音低浅：“那好吧……” 　　正当何止以为她放弃时，又听程落说：“我可以和你去动物园走一趟，然后你再做决定。” 　　程落双眸坚定，竟让何止哑口无言。 　　看她这个样子是铁了心要和他去动物园了，何止觉得带她去看看也挺好，那里荒废了那么久，用脑子想一下都知道肯定不成样子儿了，等带她去过，不用他说，程落就该主动放弃了。 　　打定主意后，何止点点头，说：“我下午刚好要过去，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第6章 006 　　那家名叫森林之家的动物园非常偏远，开车抵达那里要四五十分钟的路程。 　　程落坐在后驾驶，她的狗在她身边，越往里走，越看不到人烟，茵茵绿草与天边相连，风吹稻田，春意顿生。 　　微暖的风透过敞开的车窗吹入，轻撩起她黑色的发丝。 　　何止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她精致的侧脸笼罩光晕里，让平日骄傲冷艳的女人多了些许温柔。、 　　何止心中一跳，忙不慌移开视线。 　　“快到了。” 　　“嗯。” 　　前面土路难走，何止放慢车速。 　　窗外有风拂动树叶的摩挲声，还有黄鹂低低的鸣翠声，鸟叫声逐渐接近，只见一只小小地嫩黄色的鸟儿盘旋而来。 　　她眉眼揉了揉，将手探了出去。 　　那鸟儿撷了只野花放到她手上，又拍打着翅膀飞向天边。 　　前面开车的何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处破旧的大门前停下。 　　程落开门下车，这动物园显然有了年头，大门生锈，两边的铁护栏歪歪倒倒，风吹雨淋中，门上的牌匾早就破旧不堪，衬着两边荒野，看起来格外凄惨荒凉。 　　何止对程落说：“这里面还留守几个工作人员，我和他们约定这个时间见面。” 　　正说着，身穿深蓝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三四十岁的样子，留着大胡子，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你是新园长？”大胡子叼着根烟，边给他们开门边说，“这年头还真有闲的蛋疼的人。” 　　大胡子态度很是不好，何止不在乎笑笑：“我是何止，这是和我同行的程落。” 　　“程落？” 　　大胡子对这个名字起了不小的反应，眼睛扫过她，认真审视番后，说：“和我前妻粉的那个女明星的名字一模一样。” 　　何止有些尴尬。 　　程落倒是满不在乎。 　　“进来吧，我叫大川，这里的动物饲养员。” 　　程落跟在两人身后，不动神色打量着周边。 　　这家动物园占地面积不小，可破旧不堪，一些护栏早就倒下，地上四处可见动物粪便，再往两边的平地上杂草横生，到处彰显着早已荒废的事实。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可此情此景还是让何止讶异，这里的环境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都不能细想那些动物如何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 　　“大川，这里除了你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之前是有。”大川吐出口烟圈，“后来全跑了。谁家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营生啊，傻逼才留下，没错，我就是那个傻逼。” 　　没工资，没假期，没五险一金，除此之外还要支付动物的开销，那可是笔重金。 　　正在此时，程落听到阵狮子的咆哮声。 　　她顿下脚步，朝声音传来之地看去。 　　“那边关着老大他们，带你们去看看。” 　　程落跟上去，这可能是整个动物园最坚固的设施，铁质的围栏非常粗壮，里里外外共上了五把锁，估计是怕动物从上面跳出去，主人又在头顶又加固了一层铁皮。 　　这无疑是个监牢，而关押在里面的犯人是一头雄狮，一头孟加拉虎，还有一头灰熊和非洲猎豹。 　　最为起眼的是那头猎豹，它的身材比一般体型的猎豹还要瘦削，没有一点光泽的皮毛如同张破旧的地毯般包裹着它的四肢和躯干。 　　猎豹匍匐于一块石头上，它眯着眼，享受着从细缝穿过的日光，在它的左颊上，一道深见骨的伤疤横过耳边，无比狰狞。 　　其余的几只动物都围在它身边，和谐听话的不得了。 　　何止很是震惊，说：“你把它们关在一起？” 　　大川解释说：“这几个小家伙从来动物园前就在一起了，感情好的不得了，老大是它们的BOSS，就是那头豹子。” 　　何止惊住了。 　　“这几头都被人类虐待过，很不相信人类，曾经还攻击过我们的饲养员，后来我把围墙加固，开了个口，吃的就从那儿送。因为它们太凶残，其他的动物园和管理中心都不接收，没办法只能继续在这儿了。” 　　说话间，里面的几只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叫做老大的猎豹的眯眯眼，锐利的眸光落了过来。 　　旋风是个不怕事儿的，当下嚎叫出声。 　　旋风的叫声在它们看来简直就是挑衅，处于最后方的大灰熊直立起身体，朝天发出阵阵咆哮，下一秒，另外一只老虎也呲着牙向着这边扑来。 　　何止急忙拉着程落后退几步，那头大老虎张嘴咬上了铁栏杆，攻击的意味很是明显。 　　大川嘲讽道：“看吧，这些畜生都是养不熟的。” 　　“汪！”旋风也被吓了跳，由于顾忌面子，硬是壮着胆多叫了两声。 　　大川看着虚张声势的旋风，笑道：“这是你的狗？” 　　程落敛下眸子：“嗯。” 　　“胆子还挺大的。” 　　不，只是好面儿。 　　程落并没有点破，继续看着里面的神奇组合。 　　她上前几步，正要接近时，何止拦在她面前，“别去，很危险的。” 　　何止警惕朝里面看了几眼：“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要糟的多，我都应付不来，更别提是你了。” 　　程落自从过滤了他的话，收敛视线：“再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行，你们和我来。” 　　二人又跟着大川去了别处，临走时，旋风还冲里面的几只大块头呲牙挑衅。 　　“前面那片区域有些危险，女士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说着，大川的视线扫过程落。 　　程落低眉敛目，没有应他。 　　依旧是铁网护起的区域，内部种植着植被树木，因为长久没人打理，内里的人工河流早就干涸。 　　“这是黑斑蟒的住所。”大川介绍说。 　　程落看到门敞开着，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等大川和何止回过神，程落早就去了正中央。 　　大川倒吸口凉气，吓掉了嘴里烟头，扒在护栏上冲程落急吼出声：“快出来！这两条巨蟒咬人的！” 　　居住在森林之家的两条黑斑蟒有着巨大的体格和狂躁的脾气，就算它们的獠牙没有毒，一口下去也会咬断人的脖子。 　　大川只是凭着一丝善意留下的饲养员，他可不想惹上什么事端。 　　何止脸色也变了，转头就跑进里面拉住了程落臂膀，“趁它们没注意，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一股凉意从身后传来。 　　窸窸窣窣的响动徘徊耳侧，树叶摩挲，隐约有吐舌声。 　　程落眸光微闪，向前看去。 　　黑色的身影不疾不徐从黑暗中窜动而出，它巨大，身体好似强壮的树干，尾巴在地上摇摆，看着二人的竖瞳是彻骨的冷意。 　　紧接着，另外一条黑斑蟒从相反的方向爬来，同样的体格，它身体的斑纹却更加深邃危险。 　　何止拉着程落的手在哆嗦，一张脸早就吓得惨白，他不动神色护住程落，脚下一动不动。 　　程落看着这两头巨蟒，长睫微颤，冲它们伸出手：“过来。” 　　何止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挡在她前面，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紧张：“我数到三，你就往回跑，我会在你身后，你不用怕。” 　　这小子…… 　　这种时候还照料她？ 　　“1……” 　　何止脚步往后移了下，紧紧盯着巨蟒视线，冷汗簌簌流了下来。 　　“2……” 　　巨蟒带着压迫的危险之息缓慢接近，何止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他喉结上下翻动一番，拉着程落的手不断锁紧。 　　“3！快跑！” 　　话音刚落，何止就被一股外力拉扯到一旁，再一眨眼的功夫，就见那个原本在身边的女人跑到了巨蟒身前！ 　　何止瞪大双眼，低吼出声：“你在干什么？！” 　　野生动物不是家养的宠物，它们不温和，充满警惕和攻击，排斥着除了同类外的一切生物，更憎恨着对它们实施过暴力的人类，如今程落的这个行为在它们看来是□□裸的挑衅。 　　地上的两条巨蟒仰起头颅，蛇信飒飒。 　　对比巨大体型的巨蟒，站在它们面前的程落像是主动送到嘴边的肥羊，充满诱惑。 　　尤其…… 　　这两条蛇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嘶……” 　　叫声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很厚重，听在耳朵，让人脚底生寒。 　　站在外面的大川已经拿起一把铁锹，敲动栏杆，用声音吸引着它们。 　　然而它们纹丝不动，依旧定定看着眼前的程落。 　　何止不敢动，就怕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会触怒巨蟒敏感的神经，从而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四月的太阳还很柔和，却让何止和大川出了一身的冷汗。 　　万物寂静中，何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振铃。 　　与之僵持的巨蟒竖瞳一缩，视线从程落移动到了何止身上…… 第7章 007 　　突兀刺耳的振铃显然触怒了面前的巨蟒，它吐着猩红色的蛇信，张开血盆大口便向何止袭来。 　　面对着野生动物的袭击，哪怕是何止也动弹不得。 　　如今情形愈发失控起来，围栏外面的大川急的面容扭曲，暗叫不好，却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就在此时，一抹高挑的身影挡在了何止面前。 　　她眼睑微抬，深黑的瞳眸中酝酿着阴沉之气。 　　突然出现的程落让何止惊了半晌，回神就想让程落离开，然而过于惊惧的内心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别动。” 　　很轻的两个字，奇异的让两条蛇停下了动作。 　　程落懒懒说：“我挺中意你们的。” 　　场外的旋风耷拉着尾巴，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巨蟒歪歪头：“嘶……” 　　程落耷拉着眼皮，依旧是那种懒洋洋，欠揍的语调：“我现在是这家动物园的头儿，你们当然也要归我管辖。” 　　“嘶嘶嘶！” 　　“不同意？”程落眉梢微挑，唇边勾起一抹弧度，“那我只能使用不人道的办法了。” 　　场外的旋风：嗯，这个模式的确在哪里看到过。 　　程落和巨蟒你一嘶我一句的交谈着，完全看傻了何止和大川。 　　如果不是他们眼花就是脑子有病，程落……貌似在和动物说话？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两人傻眼，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程落乃龙祖转世，就算没了原来的身体和修为，依然能号令百兽，何况这个时代的动物远不及洪荒凶兽，如今只要她一个眼神，它们就会匍匐于她的脚下，乖乖奉她为主。 　　人类的肉眼可能发现不了，眼前巨蟒却清楚看到程落身后盘旋着一条玄色大龙，大龙慵懒闭眼，身上的金色玄纹散发着浅浅金光，它一吐一息，缄默假寐间，竟有气盖山河之气…… 　　巨蟒竖瞳顿时收紧，蛇尾疯狂摆动，庞大的身体不住后缩，眼神中是浓郁的恐惧。 　　程落伸手过去，两条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脑袋靠在了她的掌心。 　　何止和大川已经彻底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大川做了大半辈子的动物饲养员，也见过和动物亲昵的人类，可是从没见过不受束缚的蟒蛇会像是宠物一样惧怕人类，并且甘愿臣服。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你叫大川？”程落看了过去。 　　大川回过神，点点头：“啊，是……” 　　“这家动物园以后交给我看管，你觉得可以吗？” 　　何止猛然回神，拉住程落：“等……” 　　“何先生。”程落打断他的话，笑着看向他，“这里的全貌我看到了，差不多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觉得凭你个人，可以重建这里吗？” 　　何止哑口无言。 　　程落抚了抚巨蟒冰凉的额头，声音柔和不少：“大川，它们有名字吗？” 　　大川呆呆回答：“没有，还没来记得起。” 　　“嗯……”程落思索片刻，说，“这条花纹深的叫绵绵，那条花纹浅的叫羊羊。” 　　大川：“……” 　　何止：“……” 　　蟒蛇：“……” 　　旋风：他妈的，幸好前主人给起了名字。 　　大川显然觉得不妥：“不太……适合吧？” 　　“我觉得挺适合的。”说着，程落拍了下巨蟒身体，“你们觉得呢？” 　　两条蟒蛇露出愉快的表情，忙不迭点了点头。 　　何止又是倒吸口气凉气，终于按耐不住问出了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程小姐，你能……听懂它们的话？” 　　“只是动物缘比较好。” 　　程落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 　　罢了转移开话题：“走吧，再去看看别处。” 　　最后拍了拍两条蛇的脑袋后，程落率先出去。 　　大川朝程落看了几眼，眼神比第一次见她时多了其他东西。 　　她维持着淡漠的表情，实则内心早就膨胀骄傲的不成样子。 　　人类就是见识浅薄，不就驯服了两条虫虫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想当初，她可是把小青龙拧成蝴蝶结来玩儿的。 　　唉，烦。 　　没龙给她玩儿，烦。 　　* 　　这家动物园被搁浅太久，加上资金不足，设备不全，已经死了不少动物，留下的一部分要不得了抑郁不轻信他人，要不生患重病奄奄一息。 　　饶是程落，看到她的孩子们这个德行，心里都不太好过，也更加坚定了留在这里的决心。 　　“后面是人住的房屋，不过空了很久，听说还闹鬼。” 　　正因如此，大川才不留在这里过夜。 　　说话间，三人一狗已经来到了建立在马场边缘的一处小型别墅。 　　这座屋子很大，上下两层楼，内里家具齐全，因为长久无人居住，蒙了层厚厚的灰尘。 　　屋里很是阴暗，从进来开始，旋风便不安的打着转，时不时朝楼上乱吠几声 。 　　程落抬眸朝楼上看去，一片阴影中，一团黑气蜷缩在墙壁角落。 　　她安抚性的拍了拍旋风的脑袋，跟着何止打量别处。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何止天生阳气重，又是科学主义者，自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反倒是很满意这里。 　　他推开窗，春风带入青草香气，将房间阴霾如数驱散。 　　“我明天会搬进来。” 　　大川苦笑说：“随便你们，要是发生什么，可别来找我。” 　　“当然不会。” 　　“既然都确定下来，看看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下周我就会离开这里。” 　　何止有些意外：“你不留在这里了？我会支付你酬劳。” 　　“不了。”大川摇摇头，“我已经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想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孩子们身上。” 　　大川为这份职业放弃了太多，也是时候回归原本的生活。 　　何止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并没有强求他留下。 　　参观完大体后，二人离开。 　　到了车上，程落没有啰嗦，直入主题：“怎么样，现在就你一个人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何止说，“搬进来后，我再去找员工。” 　　“可是动物园这个情况，恐怕没几个人愿意过来。”程落眉眼带笑，“就算有，可能也坚持不了几天。” 　　“……” 　　程落挠了挠旋风下巴，语气慵懒：“我们合伙，日后动物园赚取的钱三七分，我七你三。” 　　何止握紧方向盘，眼角余光朝后瞄去。 　　她敛目，神色淡淡，话里不像是说假。 　　“程小姐……” 　　“你也看到了。”程落打断他，“我可以让巨蟒服从我，自然也能让雄狮听命我。大川说那里的孩子们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你觉得凭你一个人，可以管理好它们？” 　　何止抿着唇，迟迟没有开口。 　　她唇角扬了下，身子往后靠了靠，不紧不慢道：“你花了大价钱承下这片土地，想来是真心为动物考虑；我不一样，我只是为了钱，一小部分觉得有趣。如果你同意，明天我和你一起搬过来，建设的部分资金我也会出。你觉得呢，何先生？” 　　最后那声“何先生”尾音上挑，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何止也是觉得奇怪，程落长得是不错，可比她好看的大有人在，偏偏……偏偏她气质出落，单是一个眼神就勾魂夺魄，何止不是沉迷美色的男人，然而对于这个只认识一天的女人却难设心防。 　　他深吸口气静了静心，思绪转动，最后打定主意。 　　“你都这样说了，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同意你的要求。” 　　预料之中的回答。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好好地大明星不当，为什么要和我来这种偏僻小地？” 　　何止想不明白，就算程落声名狼藉，可也是拿过影后的人，再者她包养的并不差，想要翻身也不是不可以，如今却屈居在那一亩三分地，还要过来和他开动物园。 　　程落闭了闭眼，轻声说：“无聊而已。”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女人略显平淡的表情，她的眼底弥漫着层深邃的雾，如同孤寡了千年的老人。 　　* 　　回到家，程落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在整理的过程中，程落发现了行李箱里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相册。 　　她翻开看了看，照片的主人都是苏云理和糯糯。 　　糯糯看起来刚生下，正被占据她身体的“程落”抱在怀里。 　　那个女人的表情是由内而外的欢喜，眼神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母爱。 　　程落扬了下眉，便要将相册丢到垃圾桶。 　　突然间，她的手腕被一股外力捏紧。 　　一个声音徘徊脑海：“别扔掉，求你……” 　　程落嗤笑声，说：“你的儿子我都给你丢了，凭什么不能丢掉一个相册。” 　　她听起来像是要马上哭出来一样，声腔带着不安和无助：“糯糯……糯糯在苏云理那里会过的很好，就算苏云理不爱他，也不至于饿肚子；可是这些照片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的记忆，我求求你……别扔掉。” 　　程落睫毛颤了下，面色冷了不少：“你说这是你唯一的记忆？” 　　“是、是的。” 　　程落听后，眼角眉梢突然带上笑意。 　　占据者一个咯噔，猛然觉得不好。 　　她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浅笑盈盈将照片一张接着一张剪碎。 　　望着如雪花般飘落的碎屑，程落眼神轻蔑，“可惜了，你唯一的回忆也没了，不过死人不需要什么回忆。” 　　“你——！” 　　她的灵魂拼命挣扎，波动的情绪影响到了程落，让她大脑泛起阵阵疼痛。 　　程落依旧维持着冷酷无情的表情，说出的话似是淬了毒的刀子：“对了，忘记和你说，那个女人已经搬到了苏云理家里，她不像什么好人，恐怕你儿子……不能如你意愿了。” 第8章 008 　　这话说完，穿越者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疯狂在程落体内挣扎，动作剧烈狰狞到像是要撕裂她的血肉，从心脏里破裂而出，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质问着程落，声音尖锐，冲破耳膜。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只是想留一张照片而已，为什么不给我照片——！” 　　程落觉得可笑。 　　她放下剪刀，垂眸看着一地碎屑，嗤笑道：“狠心？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善心，再说了，我为什么这样做，你心里没点数吗？” 　　话音落下，体内的穿越者貌似冷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说话。 　　她本身是个又矮又胖的高中学生，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分开，而她像皮球一样的被丢给了乡下外婆。从那天起，父母再也没有回来，她清楚明白自己被抛弃了。而因为外貌关系，同学们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取悦地对象。 　　现实生活是如此苍白，日复一日的校园欺凌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 　　最后她迷上了网络小说，最爱看的就是豪门总裁，甚至不断幻想自己要是女主角就好了，这样她就会有很多人疼爱。 　　估计是她的信念感动到了上天，在一天夜里，她穿越了…… 　　她叫程落，模特出生，拿过影后，五官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样子。 　　她借用着别人的身体和经历如愿以偿嫁入豪门，生下一子，虽然老公不爱她，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像其他小说总裁那样回心转意，对她死心塌地。 　　可是…… 　　“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声音猛然冷静下去，语气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实话和你说吧，在我穿到你身体前，已经有三个人用过你的身体了，最后我们打了一架，我赢了。” 　　“我可以走，不过我死后，你会承担一切后果，人人会骂你，会打你，会辱你，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原来？不可能的，你现在就是只四五个男人睡过的破鞋！” 　　“你把我赶走了你就会过的舒心吗？不会！！永远不会！！！你就是个肮脏的贱.货！” 　　最后，女人已经变得癫狂。 　　程落静静听着，眼神冷漠。 　　“说完了？” 　　“你活该这样！！！我咒你一辈子孤苦无依！！” 　　体内灵魂的气息已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这是它最脆弱的时候。 　　程落闭上眼，调动经脉，一点一点将那残破的灵魂吸收，她慢慢呼气，又慢慢吐气，随着呼吸，灵魂的声音归于寂静，缓缓与之相融，合二为一。 　　等一切都结束后，程落睁开了眼，抬手拿起面小镜子细细端详着自己。 　　吃完一个灵魂的程落有了细微的变化，她的眼神光更加明亮，往日略显干枯的发丝有了浅浅光泽，淡淡粉红从腮上透出。程落深吸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解决完一大麻烦事儿的程落心情颇好，干脆利落收拾好行李后，拎着箱子出了门。 　　“旋风，我们走了。” 　　冲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旋风唤了一声，程落转身下楼。 　　* 　　今天日头有些大，刺目的光线层层坠落炙烤大地。 　　旋风吐着舌头跳上后驾驶座，探出头看着帮程落放行李的何止。 　　何止身高，穿着条纹断袖和黑色长裤，露出发达的二头肌和线条好看的小腿肚子，旋风瞪着何止的小腿，眼冒精光，哈喇子啪嗒声耷拉在了地上。 　　程落余光扫过旋风，淡淡一笑：“何先生真的很受动物欢迎。” 　　她毫无预兆的夸赞让何止腼腆地红了脸，不好意思说：“估计是体质问题。” 　　“你有女朋友吗？” 　　何止怔了下，摇摇头：“还没有。” 　　程落绕过何止，上前捏上了旋风毛茸茸的脸，来回拉了拉后，说：“我这条狗好像想和你谈一场跨种族恋爱。” 　　旋风很配合的：“汪！” 　　“旋风说你的小腿肌肉很性感。” 　　“……” 　　“…………” 　　“程小姐，我是正常男人。” 　　对人兽什么的…… 　　完全没兴趣！ 　　“这样啊……”阳光升高，愈发灼热。 　　程落不由眯起细长的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旋风耳垂，她舔了下唇，弯腰凑到旋风耳边，声线低沉：“可以用强的。”、 　　“汪？” 旋风慢慢扭头看向何止，眼神中的意味很是明显。 　　正在开车门的何止后背一凉，手上一僵，看着程落的眼神复杂起来，他嘴唇嗫嚅，半晌说：“程小姐，我都听到了……” 　　“……” 　　“请您不要教坏旋风。” 　　“……” 　　“它会当真的。” 　　“……” 　　程落扇动长睫，默不作声上了车。 　　见她总算停止那个话题后，何止不禁松了口气。 　　“我明天要去一趟英国，大概走三个月左右。” 　　何止边说边从后视镜打量着程落。 　　她长腿交叠，牛仔裤下的双腿修长结实，好像比之前瘦了不少，白色吊带下的腰身明显变得纤细盈柔。 　　对于何止的话，程落脸上并没有多少触动，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旋风光滑细软的皮毛。 　　“我也是临时接到的消息，因为太过突然，所以……” 　　“嗯。”程落接过话，“没关系，你一路走好。” 　　何止要是离开，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可以更放得开去做动物园的建设和改造。 　　她的话让何止微微皱眉，眼神来回扫过她后，终于开口：“程小姐，你可以换个措辞……” 　　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前去赴死，一去不回一样。 　　看女人还是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何止微微叹息：“算了。” 　　他不放心说：“快的话两个月就会回来，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工人和饲养员，他们下周就会到。我有些担心你一个人住在那里不安全，不如先把东西放进去，再回我妈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等饲养员来了后……” 　　“不用那么麻烦。”程落打断他，“我有分寸。” 　　之前的房子又小又破，她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何况旋风早就受不了那狭小的环境，不止一次期待着新的游乐场所，如果现在改变主意，别说她了，旋风也不会开心。 　　想起程落之前在动物园的表现，何止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好吧，随你开心。” 　　* 　　抵达动物园后，何止将车子停在了小洋楼后面的车库里，程落最先拎着箱子进去。 　　“你住朝阳的房间。” 　　何止很绅士的将光线最好，也是最大的房间让给了程落。 　　到了二楼卧房，程落眼神打量着周遭。 　　虽然长久没人居住，可屋子算是干净。 　　正中是一张复古的大床，悬挂在两边的幔帐随着穿透而入的风轻轻摇曳，再旁边是宽阔的阳台，上面摆放了一张很小的桌子和藤椅。 　　她四处转悠一圈，伸手抚摸着眼前古老的家具。 　　就在此时，程落注意到面前的高桌上倒扣着张相框，她拿起相框，擦拭去上面灰尘。 　　玻璃框已有了裂痕，藏在里面的照片泛起老旧的枯黄，照片的主人公是一家四口，高瘦的男人着有灰褐色西装，面无表情站在面貌柔美的妻子身边，两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双胞胎抱着小熊布偶跟在妈妈身前，冲镜头露出甜甜的笑脸。 　　“女主人和孩子们都被爸爸杀死了……” 　　相框发出细细的尖锐声音。 　　程落垂着长睫，无动于衷。 　　“我知道，妹妹开始躲在了我的身体里。”衣柜说，“可惜被发现了，跑不了了。” 　　沙发说：“跑不了了……” 　　墙壁上的壁画突然动了一下：“跑不了了，血溅在了我身上，他们还以为是玫瑰花纹。” 　　“尸体就埋在院子后面的槐树下哦~”窗帘随风晃动着，慢慢飘向窗外，“我都看到了，妈妈还被吊死在了那颗树上。” 　　啪嗒。 　　程落重新将照片合在了桌子上，刚还在进行大合唱的家具们立马恢复如常，无比安静。 　　“你们说……她会不会听到我们说话？” 　　“不可能的吧……？” 　　程落掀了下眼皮，默不作声将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到衣柜里，她眼角余光扫过，发现柜门上面有几道长长的抓痕和干涸已久的血迹。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 　　七个八个可爱小朋友，一起手拉手玩雪球。 　　一本书看到第八页，一首歌谣唱完第四句。 　　一颗糖果只了半口，还剩五个小朋友。” 　　“……” 　　耳边突然传来歌声，用稚嫩的童音断断续续唱着。 　　“一双拖鞋弄丢了一只，一部法典背完第二卷 。 　　一把猎.枪.弹已上膛，还剩两个小朋友。 　　一个故事还没说开头，一个小朋友睁开眼……” 　　“……” 　　砰。 　　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程落跟前。 　　风声猛然停了，万物陷入深沉的寂静。 　　呛鼻的血腥味将她紧紧包围，程落听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呢喃声。 　　“姐姐，可以捡一下我的皮球吗？” 　　她低头看去。 　　一颗带血的男性头颅静静贴在她的脚边…… 第9章 　　猛然间，一股强风从窗户涌入，瞬间撩乱她的发丝，同时带进阵阵阴寒之气。 　　咕噜。 　　头颅的眼睛动了。 　　然后咧嘴，露出个诡异至极的笑。 　　“姐姐，能帮我们捡一下皮球吗？” 　　双胞胎姐妹手拉着手，她们没了半个头，血液源源不断从伤口溢出，连带蠕动的驱虫一起滴落到早已肮脏不堪的白色连衣裙上。那双空洞的眼眸看着程落，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僵硬，没有一丝表情。 　　“……” 　　“程落，你收拾好了吗？” 　　咯吱声，门被人从外推开。 　　双胞胎姐妹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面面相觑，随后捡起头颅跑到了衣柜里。 　　一切恢复如常。 　　何止站在门口，他一进来就嗅到了股奇怪的潮湿气味，眉头皱了皱，忍不住说：“看样子要好好通通风。” 　　程落没说话，视线落向了窗外。 　　从进门到现在，旋风一直蹲在院子里那颗粗壮的老槐树下，尾巴耷拉着，仰头死死盯着树干，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一样。 　　程落眯了眯眼，忽然看到抹干瘦的身影在树上摇晃，她脖子上套着麻绳，身子缓缓转动。 　　“汪——！” 　　旋风摆起架势，朝着树干吼叫起来。 　　“旋风好像有些不安。” 　　程落瞥了眼槐树，上前几步：“旋风，回来。” 　　听到程落声音，他竖起的皮毛瞬间软了下去，屁颠屁颠转身上来。 　　“你明天几点走？”程落问。 　　“早上八点的飞机。” 　　程落低头思索片刻，说：“那不如今晚回去好好陪一下你妈妈。” 　　“唉？”何止怔了下，“那你呢？” 　　“我没事的，不过走前把房子打扫好。” 　　说完，程落绕开何止出了门。 　　看着她高挑的背影，何止挠挠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 　　下午六点，收拾好房间的何止离开了森林之家，临走前还帮程落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餐，可谓非常尽责。 　　晚上九点，程落独自去了浴室。 　　这座洋房的浴室建在走廊尽头，大而空阔，正面是落地窗，可以清楚看清外面的模样。浴室装修的非常复古，随着不断流逝的时间，暗红色花纹的壁纸已有了脱落的痕迹。 　　她泡在椭圆形的浴缸里，雾气腾升，将她的身影缓缓笼罩。周边安静，隐约从水池里传来滴滴答答地水流声。 　　越是安静，越是诡异。 　　程落一手半捧咖啡，一手翻看着本泛旧发黄的书，这是她刚才从卧室柜子里翻出来的，私人着作，出版时间不详，上面详细记录了几个家族的盛景与灭亡。 　　书上写：这是一片诅咒之地，地下埋葬着成百上千的冤魂，他们生前饱受摧残，死后化为厉鬼，永生永世诅咒着这片土地。不久后，一个李姓男子买下了这片地皮，在上面建立房屋，然而没多久，诅咒开始生效，在一个夜里，他拿起手.枪，亲手杀了他的孩子和妻子；又过几年，房屋转手，再次经历了同样的不幸…… 　　程落抿了口咖啡，翻阅开最后一页—— 　　[一个下着雨的晴天里，死去的男孩邀请瘸腿的丽丽跳舞； 　　断手的老人奏起钢琴；没眼睛的青年说看到彩虹。 　　哑巴的女孩唱了明天快乐；耳聋的少年说听到希望； 　　穿着制服的牧师觉得有些吵，拔枪杀死了死掉的小孩。] 　　至此后，书页后面全是诡异的人体彩绘。 　　程落把书本放在一边儿，见时间差不多后，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刚把门打开，就见旋风怂哈哈的扑了过来。 　　“呜……” 　　狗老大旋风不见往日的雄风烈烈，反而像是可怜无助又弱小的猫咪一样，抓着抱着她的大腿迟迟没有松开。 　　看它这个模样，程落忍不住哼笑出声：“瞧你这点胆子，你不是可厉害呢？” 　　“汪！” 　　旋风晃了晃尾巴，它是挺厉害的，可是……这地方明显是别的东西的地盘啊！ 　　从进门到现在，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一直徘徊鼻尖，怎么都散不开，闻得它头晕目眩。尤其还能看到四处飘的影子和啪嗒啪嗒的凌乱的脚步声，吵的狗更是烦躁。 　　程落伸手拍了拍旋风的头，牵着它回了卧室：“允许你和我睡。” 　　旋风一听来了劲儿，乐颠颠扑上床，蜷成一团靠在了程落身边。 　　夜色深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山野安静异常。 　　旁边动物园的动物们早就水霞，除了偶尔传来的猫头鹰的叫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响动。 　　程落睡不着，也没有出去的意思。 　　从之前那本记录和最后的诗词来看，这座宅子脚下的土地应该是百鬼居住之地，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诗词最后提及牧师，程落猜测，这可能和某个宗教仪式有关。 　　诗里那个死去的小孩是他们供奉的“神灵”，名叫丽丽的女孩是祭品，那些残缺的老人青年是陪葬者，可如果真是这样，牧师又为何杀死他们的“神灵”？ 　　程落想着，不由皱起眉头。 　　正在此时，那个熟悉的歌声再次传来，同时还有咚咚咚的拍打声。 　　声音渐渐进了，最后停在床边。 　　旋风刷的下睁开眼，护着程落就开始吠叫，叫声尖锐而又透着丝丝恐惧。 　　小姑娘咯咯笑着，完全无视了旋风，最后贴到程落耳边：“姐姐，和我们一起玩儿皮球吧。” 　　“玩儿皮球……” 　　“和我们玩儿皮球……” 　　“你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儿吗？”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程落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只听啪嗒声，程落打开了台灯。 　　灯光昏暗下，那双锐利的眼眸直勾勾落在了两个头爆脑浆的小姑娘身上。 　　人头皮球在她们怀里，眼珠子上下咕噜咕噜转动，很是可怖，再配合着双胞胎苍白的面容，无比惊怖诡异。 　　旋风受不了眼前这个冲突，委屈的嗷呜了几声后，庞大的身体麻溜的滚到了被子里，躲在里头瑟瑟发抖。 　　“你们家长呢？” 　　程落靠着枕头，平静的面容是压抑的不耐和烦躁。 　　两个双胞胎惊呆了。 　　她们当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问：你家长呢？ 第10章 [捉虫] 　　“说啊，你家长呢。” 　　见两个小鬼一直在沉默，程落微微提高了音量，眼神里的不耐已经不加掩饰。 　　她气势很强。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双胞胎竟然看到一层浅浅金光把程落环绕，那道金光不刺眼，渐隐渐现，竟让她们不由自主产生恐惧。 　　“在、在外面。”其中一个双胞胎抱着头颅，小心翼翼倒退一步后，软乎乎说。 　　“外面哪儿？” 　　“树、树上，绳子吊的那个就是。” 　　“让她过来。” 　　“啊？”双胞胎瞪大眼，“过、过来？” 　　见两个小孩儿明显是畏惧的样子，程落忍不住嘲笑出声，“怎么，现在怕了？刚才你们吵得时候怎么不懂得怕？” 　　双胞胎憋着嘴，低头没说话。 　　另外一个比她高点的小姑娘明显更横，再程落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她便张牙舞爪向程落扑来，声音尖锐恐怖。 　　“姐姐！我也把你的头拧下来做成皮球吧！！！” 　　她身影飞快，只看到一道黑红色的残影，下一秒，露出利爪的双胞胎姐姐闪跃到了程落身前，然而没等她把手放在程落脖子上，就觉得自己的腰被人控制住。 　　双胞胎姐姐懵懂茫然的眨眨眼，不由自主低下头。 　　只见程落双手扣着她的腰，明明没感觉她用多大力气，可自己就是没办法动弹，她收起手挣扎两下，发现依旧没办法从程落手上挣脱。 　　看着神色明显不稳的双胞胎姐姐，程落唇边泛起冷笑，手腕一转，把小鬼扣到床上，然后拉开她身上那条脏兮兮的裙子，对着她的屁股狠狠打了上去。 　　“你要拧谁的头？” 　　程落问，巴掌不轻反重。 　　“既然你妈妈不教训你，那我来教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小鬼瞪着眼睛没说话，一副被打懵逼的样子。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人为什么能打她？ 　　鬼是没有实体的，正因没有实体，所以她们才可以按为所欲为，为所欲为，各种为所欲为。平常只有她们打人类的份儿，哪有人类打她们的份。 　　关键是…… 　　打的好疼！ 　　她疼的有些受不了，双腿来回晃，再也忍不住的嚎哭出声。 　　鬼魂的哭喊是凄厉的，更是凄惨的。 　　周边感知到的动物们都从梦中惊醒，发出不安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回答我，现在几点了。” 　　双胞胎姐姐抽抽搭搭哭着，迟迟没有说话。 　　看姐姐在受苦，一边的妹妹也跟着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十二、十二点，姐姐你不要打我姐姐，呜……” 　　她眨巴着眼睛上前，把手上的男性头颅递了过来，依旧抽抽搭搭：“姐姐，我……我把爸爸的头颅给你玩儿，你放过我姐姐。” 　　这竟然是她们的爸爸…… 　　看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饶是程落都有些惊讶。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她隐约觉得五官是和今早上看到的照片里的男主人相似。 　　双胞胎姐妹一个在挨打，一个猛个劲儿哭，加上外面动物的嘶吼，可谓是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正在此时，阵阵阴风拍打窗户，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只听噼里啪啦的响动后，窗户碎了，四散的玻璃片溅落到整个房间。 　　月光凄凉，穿着白色印花旗袍的女人站在阳台上，她身体凹凸，发丝盘起，似血的红唇装点在那苍白的脸上，成为唯一一抹艳丽诡异的色彩。 　　比起其他女鬼来，这位夫人意外的干净高贵。 　　“妈妈！”妹妹抱着头扑了过去，埋在她怀里就是阵委屈的抽泣。 　　“你叫素晚？”通过她内心，程落知道了女鬼名字。 　　“这是你的孩子吗？”程落停下动作，拎起袖子把双胞胎姐姐丢了过去，“你知道你的孩子做了什么吗？” 　　素晚眼睛一眨不眨，弯下腰面无表情看着双胞胎，声音空灵，更干干巴巴。 　　“妈妈不是说过，不能玩儿爸爸的头颅吗？”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其他皮球了。”姐姐抹干净眼泪，“爸爸说没关系的。” 　　素晚直立起身子，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程落：“你是什么人？” 　　“那天我们见过面了，陈太太。”程落靠着枕头，眼睛扫过躲在素晚身后的两个小鬼，嗤笑声，收敛视线，“你的女儿们让我很不愉快。今天是我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她们白天在我房间里玩儿就算了，可半夜三更还要骚扰我，这未免有些过分。” 　　比起小鬼，成年鬼的素晚要聪明的多。 　　那天程落第一次过来参观房子，她就躲在楼梯口，原本想给程落一个下马威，哪想到她根本无法接近程落。 　　素晚死了百年之久，一般的驱魔人和大师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然而她在程落的身上感觉到了恐惧。最让素晚恐惧的还是程落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上像是渡了一层气，那股气息让她不敢直视程落，甚至只要靠近半步，就能察觉出戒指带给她的警告和威胁。 　　“你打都打了，还想怎样？”素晚多少有些不开心，她活着的时候都没打过她们，结果今天被一个人类打了，更气的是，她不敢找这个人类麻烦。 　　程落闭闭眼，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们毕竟是房子原来的主人，就算你们死了，我也不能把你们赶出去。” 　　“……” 　　“我看这样吧。”程落冲几鬼露出个笑来，“这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收拾起来未免麻烦，你就让你的其他朋友搬进来，白天睡在地下室，晚上就给我把房子打扫干净了。对了，我这个人怕吵，打扫的时候安静点，顺便隔壁动物园也是我的，饲养员下周才会来，就麻烦你们晚上把饲料弄好，可以的话再帮它们清理一下身体和伤口。” 　　“还有，那些小家伙胆子小，你们照顾的时候千万不要露出死相，免得吓到她们。” 　　“至于你的孩子……”程落挑了下眉，“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小孩，你最好看住她们，不要让她们出现在我面前，明白吗？” 　　素晚一左一右护着两个孩子，声音嘶哑：“我凭什么听你的？” 　　程落脸上的笑顿时没了。 　　她最讨厌别人说的话就是凭什么听你的。 　　以前小青龙就喜欢说我凭什么听你的，后来程落让他切身体会到凭什么，结果今天，又被一个小小女鬼看不起。 　　想她在天外天的时候，这种程度的女鬼一天吃一百个好不好！ 　　程落有些不开心，柔软的指腹压上那枚从洪荒带过来的戒指，“我的这件法器叫饮血，人类的血可以滋养它，鬼魂的血可以强化她，陈太太，你说鬼魂……还会流血吗？” 　　话音刚落，程落手上的那枚戒指竟发出类似老人的喘息声，威慑力十足，登时让小鬼停止住啼哭。 　　素晚不动神色把小孩儿护在身后：“我知道了，如果是清理房子的话，我会按照你说的做，那么我们先走了，我保证我的孩子们不会再吵到你。“ 　　她们扭头正要离开时，程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叫住了她。 　　“等一下。” 　　“您还有事吗？” 　　“我今天在这房里发现了一本书，这本书是你们写的吗？”说着，程落把床头柜上的书本丢了过去。 　　素晚低头看了两眼，摇摇头：“这本书在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就在了。” 　　“那你知道最后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素晚翻阅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已泛起枯黄，她张张嘴，说：“这件事我也是死后才知道的。” 　　程落来了兴趣，不禁直起身体：“你继续。” 　　“在战争时期，这片土地上建着日军的研究病院，名叫黑山精神病院，那时很多人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疾病，然后强行押送到这里。说着是精神病院，实则是他们的人体研究所。” 　　“再后来战争胜利，侵略者被赶出华夏，又过了十几年，一座基督教堂取代了原来的研究病院。然而这座基督教是一个名为黑弥撒的邪教，他们崇拜撒旦，奉恶魔为主，以耶稣之名去寻找合适的祭品。他们相信那个祭品可以唤醒这片土地下的亡灵，更能让它们的撒旦从地狱苏醒，然而……祭祀发生意外，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离奇死亡。因为这件事发生的诡异，上面的人利用手段压了下去，再然后，我们搬了进来……” 　　说到这儿，素晚不禁发出叹息：“那天晚上我的丈夫像中邪一样，杀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们遭遇了相同的诅咒，灵魂被永生永世囚困在此，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最好离开这儿，这个地方死了太多的人，有太多不甘的灵魂。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是它们的怨气所化，死的人越多，怨气就越多。” 　　“我知道了。” 程落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看着程落背影，素晚张张嘴，最终欲言又止。 　　正要带着两个孩子从窗户离开时，听到她漫不经心说。 　　“我看到书柜里还有几本数学练习册，不如拿回去给你孩子看看，不能因为当了鬼就忽略教育。” 　　素晚：“……” 　　一脸狰狞的双胞胎：“……” 　　你他妈是魔鬼吗！！ 第11章 011 　　何止在八点时向她发来了登机的短信，程落回复了一个好后，独自去了书房。 　　书房被空了许久，四面的书柜上堆积着灰尘，程落上前把窗帘，阳光穿透而入，瞬间驱散潮湿的阴霾。 　　然后，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李雷说英语》和一张地图，把书本收好准备回去给双胞胎后，程落打开了那张皱巴巴的地图。 　　这是这家动物园和周边土地的全貌。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从地图上看，发现这里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动物园只占用了一小部分，另外没扩建的区域成了路上所见的无人荒野，而因为闹鬼原因，并没有开发商愿意收购这片土地，也就是说，现在这片偌大的地皮都成了程落的财产。 　　把地图收好后，程落转身去了洋房对面的动物园。 　　除了那天看到的巨蟒和老虎外，还有关押着孔雀的鸟笼，再不远处是一头大象的栖息地，左边是几只金丝猴和一网之隔的狼窝，程落数了数，动物园的动物们约莫有四五十只，数量很少。 　　它们蔫蔫趴在地上，眼神无光，透着死寂，即使人类从眼前经过，也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是一动不动，淡淡看着，像是病入骨膏，等待死亡的老人。 　　程落只一瞬间就听到了它们心里的话。 　　“死了就能找到同伴了……” 　　“人类来杀我了。” 　　“她来杀我们了……” 　　“好可怕……” 　　“……” 　　如此的声音凌乱又模糊的涌入她的耳朵里，每一声都牵引起她身为万物之主的怜悯之心。 　　她可能对一些人类不会有太强烈的感情，可这些情感单纯的动物却是被她真真切切疼爱着的。 　　程落上前几步，弯腰抱起了只瑟瑟发抖地小白猪。 　　小白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招摇撞市在动物园四处晃悠，也不担心自己成为雄狮的饲料。 　　它在程落怀中哼唧了两声，沾着土的猪鼻子拱了拱程落的手臂。 　　她眉眼柔了柔，低头用脸颊在它耳朵上蹭了下，也不嫌弃小猪身上的灰尘和沾着脚爪上的动物粪便。 　　“旋风。”程落把自己的仆人召唤了过来。 　　“汪！！” 　　“这个给你。” 　　看着程落手上白花花的小猪，旋风狗眼发光：“汪！！” 　　主人你要给我做红烧小乳猪了吗！？哎呀妈呀，真感动！ 　　“叼去那边的水池，把它洗干净。” 　　接着程落又说：“不准吃。” 　　“……” 　　“…………” 　　旋风不服，汪汪叫唤两声：“猪不就是吃的吗？主人你要是不喜欢红烧小乳猪，那我们可以清蒸小乳猪，炭烧小乳猪，烤猪排也不错！我原来那家就喜欢给我做烤猪排。” 　　她迟迟没有说话。 　　旋风尾巴摇晃的欢快，看主人这个样子，恐怕是在清蒸和炭烧中挣扎，当然，它还是更喜欢红烧。 　　程落摸摸下巴，双眸深邃：“我觉得红烧狗肉也挺好吃的。” 　　旋风二话不说，叼起小白猪往后背一丢，撒丫子向水池跑去。 　　到了水池，旋风用爪子扒拉开水龙头，水声哗哗，池子里被清洗下灰尘的小乳猪更加粉嫩也更加可口。 　　望着小乳猪卷卷的，短短的猪尾巴，旋风吐着舌头，眼神饥渴。 　　见四下无人，顿时心生歹意，它吞了口唾沫，呲着牙就向小乳猪的屁股咬去。 　　“哼唧……”你是狗吗？你的毛好漂亮呀。 　　哎…… 　　哎？？？？ 　　旋风还维持着张开大口的动作，可延伸却愣住了。 　　“哼唧哼唧……”哇！你的牙齿好尖锐，肯定能一口咬死我，好羡慕哦，我也想要尖尖的牙齿。 　　小乳猪黄豆大小的眼直勾勾盯着旋风，眼神中满是崇拜和羡慕。 　　被它这么一顿猛夸的旋风立马飘飘然起来，更忘了自己原本的使命。它趴在水池边上，用湿漉漉的黑鼻子蹭了下它的猪鼻子，“你这只猪怎么就爱说实话，我很和善，不吃肉的。” 　　“对了，你叫什么？”旋风问。 　　“我是储备粮，没名字。” 　　旋风歪歪头：“你不是叫储备粮，为什么没名字？” 　　“我的意思是……我是储备粮。” 　　旋风：“是啊，你是储备粮啊。” 　　“我不是储备粮……” 　　“那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 　　旋风耳朵耷拉了下去：“你到底叫没名字，还是叫储备粮。” 　　小乳猪：“……” 　　小乳猪：“……我叫储备粮。” 　　“好的，储备粮，我是旋风。”旋风将狗爪子耷在猪耳朵上，气势很是威风凛凛，“我是第一个跟着主人的，你是第二个，所以我是你大哥，从此以后我罩着你，有人欺负你就和大哥说，大哥帮你揍它们！”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于是，旋风和储备粮在水池里达成了完美交易。 　　等它们再出现在程落面前时，程落发现旋风有了明显的变化。 　　它趾高气扬走在小乳猪前面，狗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更奇怪的是，小乳猪竟和地上路过的蚂蚁吵了起来，程落离得远，只听到一句猪猪哼唧声。 　　“没长眼啊，你挡住我大哥走路了！” 　　程落：“……” 　　懒得搭理自家犯神经的宠物们，程落扭头又去参观别处。 　　现代的动物园大多是全封闭式，所有动物都关在笼子里，若不挡在铁丝网里，说白了就是供人参观的展览品。望着眼前凌乱的环境，程落眸心敛了敛。 　　首先她要把所有铁丝网和栏杆撤离，然后将这里恢复成纯天然的自然森林，保证每一处环境都适合所有动物生长。她的戒指里刚好有几株百草，百草随主人心愿而生，而长，形成森林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是它们的身体，因为被虐待原因，这里大部分宠物的身体机能都不同往日，可以说活下来就是一种奇迹，如果没记错的话，戒指里还剩下一些供动物所食的灵丹，到时候就磨碎放在它们的饲料里好了。虽然不能让它们变成洪荒的灵兽，可恢复强大机能还是轻轻松松的。 　　最后…… 　　就是如何处理围绕在房屋四周的这些冤魂野鬼，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怨鬼不除，那怨气便不会散，怨气不散，就无法实施动物园建设，夜晚这些怨气更会惊扰到动物们。 　　程落皱着眉，和素晚一起的鬼魂应该是冤死的好鬼，可死在战争时期的那批就不一定了。 　　它们死太久，承受太多怨气，随着流逝的时间，积累的怨气成为别人口中的诅咒，永生永世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现如今只能完完全全除去它们，想感化怨鬼是不可能的了…… 　　程落垂下长睫，修长的指尖不由抚上食指那枚浅红色的圆环戒指。 　　这枚“饮血”原本的颜色是天蓝色，它吃的恶鬼和怨气越多，戒指的颜色便越红，能力也越大。如今程落肉体凡胎，如果真让它吃下这里的怨气，那戒指的能力必定大增，更甚会有人类的情感，就是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能不能驾驭的了它。 　　正想着，旋风突然跑向门口，对着大门一阵吠叫，储备粮不甘示弱，也哼唧哼唧叫唤着，只不过没什么威慑力。 　　程落扭头看去。 　　只见这荒山野岭外，几辆名贵的黑色轿车毫无预兆出现眼前，并且稳稳当当停在了门口。 　　很显然，他们为她而来。 第12章 012 　　车门打开，最先下车的是人高马大的保镖，他面无表情绕到后座，弯腰开门，神色恭敬。 　　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阳光细碎下，他的面容格外清冷。 　　他很高，足有一米九，一身黑色西装笔直，衬着双腿修长，气质高贵。 　　最勾人的还是那张脸，浓眉，桃花眼细长，薄唇性感撩人，一颗黑痣点缀在鼻翼右侧，更显眉目清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漆黑的瞳眸似是枯井幽潭，尽是深邃和不染尘世的淡漠。 　　男人走在保镖前面，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魄顿时压住了身边的其他人，就连守在门口的旋风都不由往后撤了撤。 　　程落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遇见过一样，可时隔许久，记忆早已变得破碎模糊。 　　他按响了门铃，程落踱步上前，隔着栏杆与之相望。 　　“有事？” 　　男人垂下眼睑，对上了程落视线。 　　她掀起眼皮，登时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凡人的肉眼可能无法发现，可程落清楚看到笼罩在他身体四周的黑气，乌沉沉地，压迫感十足。更让程落惊喜意外的是他的眼睛，纯粹的黑，像藏了银河，这是双天生的阴阳眼。 　　换言之，他能见鬼。 　　程落不由挑起秀丽的眉，这片土地上别的没，就是鬼多，怨气更多，要是其他鬼魂知道这人能看见他们，估计会很意外也很开心。 　　毕竟这个世上除了他们意愿外，能主动看见鬼的少之又少，程落能看见，然而他们不敢惹；如今来了个敢惹的，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儿呢。 　　想着，她脸上挂了笑，干脆利落的开了门：“虽然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不过请进。” 　　他敛目，迈开长腿走进了动物园。 　　“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斜睨程落一眼，说：“程小姐的忘性真大。” 　　他的声音淡淡，又清冷干净：“我叫时墨，几年前我们有过一次合作。” 　　时墨…… 　　的确听过，可是记不太清。 　　如果是在她穿越前的合作对象的话，那么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毕竟她经历了万年光阴，对此还有印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找我有事？” 　　时墨没说话，只是拧着眉打量着周围。 　　他现在的感觉很不好。 　　距离这房子有段距离时，时墨就注意到上方天空压着一团红云，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距离越近，那团红光越清晰。如今站着这儿，除了能看到头顶压迫的怨气外，还有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 　　难受，想吐。 　　时墨不由掩鼻，眸光一瞥，看到地面深陷，一只残缺灰白的断肢从下面延伸而出，他不动神色收敛视线。 　　“方便进去说吗？” 　　“当然。”程落嘴角撇了下，心里失望：看样子这个男人并不害怕这些孤魂野怪，想来也是，天生阴阳眼，从小到大还不知看过多少鬼魂，恐怕早就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 　　谁知没走两步，时墨就被看门的挡住。 　　“汪——！！！” 　　“哼唧哼唧——！” 　　旋风头上骑着储备粮，虽然模样滑稽，可露出的牙齿却不是开玩笑的。 　　“你去玩儿，我没事的。” 　　“汪——！”旋风依旧不让路，敌意十足。 　　时墨不禁轻笑出声：“你这狗貌似不喜欢我。” 　　程落说：“你要是肌肉男的话，它应该会喜欢。” 　　男人骤然沉默。 　　“去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旋风抖了抖耳朵，不甘心的让开路，程落隐约听到它骂了句：小白脸。 　　小白脸？ 　　程落不由看向时墨，他侧脸英俊，阳光下的皮肤比一般女生还要白上一些，说是小白脸也不为过。 　　进了屋，时墨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程落从冰箱里拿了瓶奶放在他面前：“抱歉，只有这个。” 　　看着那瓶旺旺，时墨再次陷入沉默。 　　她坐到他对面，背靠沙发，长腿交叠，吊梢凤眼慵懒迷人：“时先生，可以说正事了吗？” 　　时墨从钱夹里掏出张照片，修长的手指将之推送到她面前：“你认识这孩子吗？” 　　程落垂眸看去。 　　照片上，穿着吊带裤的小男孩发丝乌黑，大眼睛干净澄澈，叼着奶嘴看镜头的样子可爱又憨厚。 　　她收敛视线，毫不犹豫说：“不认识。” 　　时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是吗……”他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收敛这嘲讽的笑，说，“一个月前，我结束完工作已是半夜1点，那天下着雨，我在路上捡到了这个小孩。他高烧七天未退，健康状态也不是很好。报警后，这孩子暂且由我照料，小家伙不太开心，每天哭，也拒绝进食和玩耍，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妈妈，等哭累睡着后，梦话喊得还是妈妈” 　　她听着，表情漠然。 　　“所以呢？” 　　时墨继续道：“然后有一天，他不哭了，对着电视喊妈妈，那时播的是关于你的新闻。” 　　“程落。”男人眉目锐利，“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你的过往也与我无关，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你的孩子带回去。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医生说他很有可能患上了小儿自闭，需要母亲在他身旁。” 　　程落没说话。 　　只是有些烦躁。 　　早知道那两个人不是好心的主，所以也没指望孩子到他们那儿能过的有多好，只是她没有想到，苏云理竟然会这么狠心的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她攥了攥拳，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你不如去找苏云理。” 　　“什么意思？” 　　“我和苏云理离婚了，离婚协议是我净身出户，孩子归他养，一切都和我无关。” 　　时墨喉结动了动，突然哑口无言。 　　他很诧异。 　　对于程落，他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颁奖典礼上。 　　那天的她盛装出行，气质高贵，看着镜头的眼神落落大方，笑容温和而又惊艳。 　　没人能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时墨也不例外。 　　他看过她拍的电影，也关注过她平日里的动态，程落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善良而又谦让，隐忍而又知晓分寸，即使后来曝光了各种关于她的不好传言，他对此依旧保持着信任的态度。 　　在颁奖台上那般自信高贵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低俗的事。 　　时墨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天…… 　　他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失望。 　　眼前这个神色傲然，眼神冷漠的女人，不再是昔日那个笑容温暖，眼中有光，让他为之心动的人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有一口气梗着，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紧。 　　“现在你掌管着这家动物园？” 　　“算是。” 　　“开发动物园是一笔不小的投资，我相信以你的条件没办法承受那笔开销。” 　　程落挑眉：“你什么意思？” 　　时墨看着她，说：“我愿意做你的投资方。” 　　顿时沉默。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糯糯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他，如果你答应，明天我就拟定合约。” 　　“……” 　　这人什么毛病？ 　　程落有些不理解。 　　亲生父亲赶着把儿子往外推，后来捡的却掏心掏肺的好。 　　可不得不说，程落心动了。 　　如果只是动物园建设的话，何止的钱也许会够，可整个地皮就不一定了，动物园加上周边地区，所需的建立资金起码几个亿，她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动物心理学家有这么多钱。 　　思来想去，程落点头了：“好，我答应。” 　　见她应下，眼前的男人竟长舒口气。 　　“不过先说好，这里除了我外，还有一个男人，他才是收购动物园的人。” 　　“我相信他会答应的。”时墨朝后打了个响指，“让人把糯糯带进来。” 　　“是，先生。” 　　听后，程落不由笑了：“敢情你这算盘早就打好了。” 　　他淡淡道：“只是不希望小孩子受苦。” 　　说完，程落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身后。 　　她余光睨去，原本做练习题的两个双胞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正一左一右站在她后面，手上依旧抱着自家爸爸的头颅。 　　除了两个双胞胎外，还有四五个不大点的小鬼，面容惨白，气场阴森，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受不了。 　　“大哥哥，和我们玩儿皮球吧……” 　　说着，手上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红色的弧线，啪嗒声滚落在时墨怀里。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 　　头颅眼睛上下转动，最后固定在时墨脸上。 　　他的嘴角直接裂开到耳后，猩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往出流着，用那沙哑的声音说：“我杀了我女儿，你要来一起吗？” 　　嗝—— 　　时墨后背一僵，眼前一黑，心理的最后一丝防线瞬间击溃，他闭上眼，竟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望着晕倒也保持着高贵坐姿的男人，程落不由发出嗤笑。 　　这货……原来怕鬼的啊。 第13章 013 　　“不是说不准过来这里了吗？！”素晚不知何时出来，一左一右拧着两个小姑娘就是一顿教训，“练习册没做完瞎跑什么？” 　　“那个叔叔能看到我们。”双胞胎指着时墨，委屈巴巴说，“人家不想做练习册，想和叔叔玩儿……” 　　“就是！”大点儿的一边挣扎，一边不怕死的说，“我们不要做练习册，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们来，小杰他们也恶作剧了，你怎么不骂小杰。” 　　“小杰？” 　　“他们和我一起来的，就在我……”双胞胎一扭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她愣了几秒，瘪嘴暗骂句没有道义精神，低着头再也不敢顶嘴。 　　素晚叹了口气，女儿这幅样子彻底激起了她的火气：“快点给我回去做题！” 　　说完，素晚又看向程落，一脸抱歉：“我会教训她们的，打扰到您真的非常对不起。” 　　程落叫住素晚：“你可以带她们去楼上书房，我又找出几本英语练习册，当鬼也要学门外语，万一那天遇到外国鬼语言不通，那就麻烦了。” 　　素晚一合计，觉得有些道理。 　　自从她们死后，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整蛊人，完全忘记文化才是最主要的，就算做了鬼，也要做只有文化的鬼不是？不然到时候那些文化人死了变成文化鬼，看到她孩子还是文盲，指不定怎么取笑呢。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走吧，上去做题。” 　　两个双胞胎心如死灰，看着程落的眼神满是控诉。 　　你他妈……果然是个魔鬼啊！ 　　小鬼们前脚刚走，后脚保镖就带着糯糯进来了。 　　糯糯蜷缩在保镖怀里，一动不动乖巧至极。 　　然而注意到沙发上的程落时，小家伙再也没崩住，瘪着嘴嚎哭出声，向她张开双臂求抱抱。 　　程落一脸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程小姐，你的孩子。”保镖直接把糯糯放到了程落身边，转而看向时墨，“时先生，我们可以离开了。” 　　“……” 　　没有得到回应，保镖又叫了声：“时先生？” 　　“……”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晕了。”程落不动神色避开往她身上蹭的糯糯，冷着脸说，“赶紧带他走，看着烦。” 　　保镖觉得纳闷，又不敢多问，二话不说抱起失去知觉的时墨，扭头离开。 　　“妈妈……” 　　糯糯两眼泪汪汪，小手一个劲拉扯着程落衣袖，蹬着双腿儿往她身上怀里爬。 　　他的眼睛随了程落，因为小还没长开，圆圆溜溜特别可爱，此时这双眼看着程落，满是期盼和委屈。 　　她微微抬起下巴，低敛的眉眼是一派厌烦和冷漠，程落张开唇瓣，只说了一个字：“滚。” 　　讨厌小孩，无比讨厌。 　　只要一看到他，就想起那个穿越者嚣张丑陋的嘴脸。如果她最后安分离开，不说那番话挑衅她，那程落可能会对这个野种产生出些许怜悯，然而现在，她对这个孩子留下的只有厌恶和不耐。 　　就算是用她身体生出来的孩子，就算流着相同的血液，可她依旧无法对他产生感情，更不会因为孩子的眼泪动容丝毫。 　　察觉到程落的排斥，糯糯抽抽鼻子，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后退两步，试探性伸出手触上了程落小拇指。 　　“滚开，别碰我。”程落一巴掌拍开糯糯，起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 　　她静静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办法，这小崽子总是让人养的，问题是谁来养…… 　　突然，一个点子浮上心头。 　　程落上前抱起糯糯，小家伙看到母亲愿意抱他，当下笑了起来，歪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妈妈……”糯糯环住程落脖子，对着她下巴亲了口。 　　小孩儿嘴唇香软，清甜，她怔了下，一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入住天外天时，程落已上了年纪，整个人都变得无喜无悲，无欲无求，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趴在山崖上看日升日落。只记得那日的黄昏特别好看，尚未化形的小青龙在初晓撷来一朵花，那朵花开的不美，甚至将快凋零，他将它放置到程落头顶，并且用龙须触上她的脸颊。 　　那时候，程落听到这个向来无法无天，嚣张到极致的小家伙用害羞的语气说：“谢谢你的照顾，龙祖。” 　　程落从回忆里走出来，幽幽叹了口气。 　　明明在的时候还觉着吵，如今不在了，又有些想念。 　　到了楼上书房，程落看到了围在桌前读ABCD的双胞胎们，她将糯糯放到素晚怀里，说：“他叫糯糯，你照顾你女儿的时候顺便帮我看一下孩子。” 　　素晚：？？？？？ 　　“到点喂点东西吃就好，死了也不碍事。” 　　素晚：？？？？？ 　　“交给你了，拜。” 　　程落挥挥手，潇洒离去。 　　素晚呆呆看着怀里这个一岁不大点的孩子，一脸懵逼：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一会儿没见，程小姐就搞了个娃儿出来？ 　　* 　　没人打扰后，程落从戒指里掏出了剩下几颗的灵丹，准备捣碎放在饲料里，好给动物吃下。她一边捣着灵丹，一边打开电视翻看着节目。 　　电视原本播放的是娱乐频道，可报道的却是新闻。 　　她索然无趣，低头细心做着手上工作。 　　“今天早上八点，一艘飞往英国的航班遭遇气流，目前……” 　　“我回来了。” 　　她磨药的手一顿，关闭电视抬头看去。 　　何止站在门口，笑容爽朗。 　　程落垂眸扫了眼他脚下，眉头微微一蹙，抿唇没说话。 　　“航班出了问题，今天飞不了了。” 　　“是吗……”程落说，“那你回家了吗？” 　　“回去了一趟，可是我妈不在家，我有些不放心你，就先回来看看。”说着，何止把包包摘下来放在一边。 　　“今天好热啊。”何止拉开领子扇了扇，上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程落抬起眼睑，自外回来的何止看起来非常狼狈，衣角破开几处，手上隐约有干涸的血迹，她又朝嗲电视屏幕扫了眼，投落出的倒影里，没有何止的影子。 　　她低头继续捣药，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有一个叫时墨的过来，说愿意给动物园投资。” 　　“时墨？”何止怔了下，“是我知道的那个时墨吗？” 　　“你认识？” 　　何止坐到程落身边，笑着说：“恐怕没人不认识他吧。” 　　说起时墨，也是个传奇人物。 　　传闻他官家出身，背景硬到无人敢惹，本人更是娱乐圈的“不可说”，虽然出道多年，可拍的影视作品并不多，但是每一部都成为获奖无数的经典。 　　这样一个长相英俊，家室庞大的男人，想攀上高枝的自然数不胜数，然而他为人高傲，性子冷僻，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如今竟然愿意来投资这家破旧的动物园？ 　　何止怎么都不敢相信。 　　“他是突然过来的吗？” 　　“嗯。” 　　“真意外，不过也好……”何止靠着椅背，长长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回事，从机场回来就非常疲惫，更口干舌燥。 　　他又倒了杯水，再次一口气喝光后，何止喘息着说：“那挺好的，其实买下这里已花光我所有积蓄了。我妈知道后，差点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程落没说话，静静听着。 　　“我妈一直想让我当个医生，也一直往这方面培养，然后我在上学回家的路上捡到了只小狗，灰色的，很可爱，我把它带回了家。”说到这儿，何止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笑意。 　　“可是看起来不太开心，我们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一天雨夜……”他说，“这只小狗从八楼阳台上跳了下去，它自杀了。” 　　“我们在整理小狗的遗物时，发现狗粮被它藏在了狗窝和沙发下面。这件事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于是我在网上搜索了许多关于宠物心理相关的事件，发现宠物自杀并不是一例，为此，我转离了所学的医学系，告别家人去了英国，就连这次买下动物园都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其实我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正确，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何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指间冰凉，没有一点多余的温度，“遇到你后我觉得这一切是正确的，你可以听懂动物的话，你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程落，你会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见程落沉默，何止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也是奇怪，从机场回来后他就心神不宁，总觉得要把这些话交代清楚。 　　“抱歉，我叨叨了好多。”何止收起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家了，等明天再过来，再见了，程落。” 　　说完，何止挥挥手转身离开。 　　背着包的青年渐渐走在深沉的暮色里，身影被血色的残阳笼罩，他走的很慢，程落的目光追随着他，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14章 014 　　这次空难在全球引起了轰动，乘坐那趟航班的无一活口，死亡人数共计197人。 　　程落去了何止的葬礼。 　　这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万物笼罩在阴霾之中。 　　她见到了燕婶，那个初见时笑嘻嘻的女人在短短几天就苍白了发丝。 　　燕婶呆呆坐在灵堂上，黑色礼服下的身体佝偻枯槁。 　　程落走到燕婶身边，抬眸看向挂在正中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青年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眼睛仿若有光，如同太阳。 　　察觉到有人过来，燕婶抬起了头，她双眼红肿，眼中遍布血丝，从儿子去世到现在，她已经几日没合眼，哭干了眼泪，再也流不出一滴。 　　“我们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这个。”燕婶从包里抽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 　　程落接过翻看，发现那是遗书。 　　“估计是看自己没盼头了，何止在飞机上匆忙写的……”说着，燕婶的嘴唇颤抖起来，她看着儿子的照片，心情悲恸，整个牙关都在打着战。 　　程落握着纸，上面的字迹无比凌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颠簸晃动的机舱，惊恐吼叫的人群，幼儿尖锐的啼哭…… 　　她看到何止从背包里拿出纸笔，怀着将死死之心写下了这些字。 　　[动物园所有资产归我的合作方程落小姐所有，当上天赋予你这项能力时，你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我相信你。] 　　[何止，2020年五月二十日留。] 　　“何止他从小就不听我的话，我不让他去英国，他非要去，现在好了，连个骨灰都没留……一根头发丝都没给我留。” 　　“何止，你让你妈以后怎么活啊……” 　　燕婶一头磕在了地上，接连撞击着自己的额头，就算皮开肉绽也没停止。 　　“妈！”大女儿过来赶忙拦住燕婶，“你别这样，还有我呢，还有小安陪着你呢，你别这样……” 　　大女儿抱着燕婶哭作一团，一旁年幼的小安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到外婆和妈妈哭，当下也跟着哭了出来。 　　场面混乱之时，一个干瘦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眉眼与何止有几分相似，两鬓干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相比起燕婶，看起来还有几分残存的理智。 　　“你是程落？” 　　“是的。” 　　“你能过来我很开心。”何爸爸扫了眼几乎要晕过去的燕婶，“看到那份遗书我们挺意外的，既然那是何止的临终心愿，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爸爸和燕婶都是心思善良的老人，他幽幽叹息，眼眶泛红：“何止这孩子从小心善，对小猫小狗格外的好，你说这么好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 　　程落没办法回答。 　　黑白照上的何止还冲她笑着，她又想到了那个黄昏日暮时，不甘的青年怀着心愿来见她最后一面。 　　程落也体会不到何爸爸和燕婶的心情，她隐约自己是个孤儿，全凭着一股傲气进了娱乐圈，慢慢闯荡出一番事业。那时的程落想，就算有一天自己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为她摆设灵堂。 　　结果…… 　　她真的死了。 　　一个人去了天地未开的混沌，度过了太久太久的漫长岁月，也许是五万年，也许是十万年，又也许是十五万年，记不太清。当她孤单久了，她就化为孤单，当体会过洪荒演变，生死交替，便再也无法对死亡产生共鸣。 　　哪怕那个叫何止的青年曾站在她身侧，曾对她展开微笑，伸出援手，她也依旧无法生出悲伤的情绪。 　　真无情，又真可悲。 　　“你会、会好好照顾那家动物园的，对不对？”何爸爸看着程落，眼神中又希翼，也有恐慌。 　　程落指尖微动，点点头：“何止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他走了，我来替他完成。” 　　何爸爸牵扯唇角，勾出一勒苍白无力的笑。 　　他用指尖揩去眼泪：“谢谢，何止知道会开心的……” 　　“嗯。”程落转身准备离开，想了想，轻轻留下两个字：“保重。” 　　没有再看何爸爸的神色，她悄然无息的离开了灵堂上。 　　蒙蒙细雨还在下，空阔的路上了无一人。 　　她禹禹独行，没有前路，没有归途，漫无目的。 　　脑海中始终是何止临死前的画面，他用尽力气留下的是他的梦想，而那个梦想交给了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梦想…… 　　程落原来的梦想是什么呢？ 　　是夺得奖项，拿到视后，拍出人人喜欢的作品，事实上她也是一步一步往那个方向努力着。那个时候的她善良爱笑，聪明开朗，喜欢交际，也喜欢穿着美丽，发个自拍。 　　可是…… 　　她努力来的一切都被夺走了，她的梦想，身体，未来，全都没了。 　　而程落呢？上天把她安排到了其他地方。 　　没有人能忍受那般蚀骨的孤独，没有人能忍受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辰更没有时间概念的生活。程落想过死，然而作为宇宙初开的第一条生命，连死都不被允许。 　　没有尽头的生命夺取了她生为人的情感，让她渐渐化作万物景仰的神。 　　他们叫她龙祖。 　　“程落……” 　　恍惚间，程落听到有人再叫她。 　　她微一抬头，看到穿着白衬衫，黑牛仔的青年站在雨雾朦胧处。 　　“我要走了。”何止依旧白白净净，笑容爽朗，“有空的话就去看看我父母，我妈妈很喜欢你。” 　　程落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天台小姐。” 　　何止比了个手势，转身潇洒离去。 　　她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衣领，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说：“再见，被我家旋风看上的何先生。” 　　* 　　程落回到森林之家已是晚上10点，估计是因为这场空灾的原因，答应过来送合约的时墨一直没有出现，程落也不太在意，那个人既然是个大人物，就不怕他空口白话。 　　进了家门，程落拿出了之前磨好的灵丹，如数洒在饲料里后，交给了喂食动物的小鬼。 　　紧接着，程落来到了洋房后院，这里是怨气聚集的主要之地。 　　下过雨的天气更是阴沉，空旷的院落只有风的嘶吼，那颗矗立在地面上的老槐树笼罩在黑夜里，树叶拂动，宛如鬼魅。 　　程落环视一圈，缓缓抚上戒指，明天何止招来工人就会到，她必须在今天处理好这一切。打定主意，直接走到了槐树下。然后摘下戒指，放在脚边。 　　“吃吧，饮血。” 　　得到主人命令，地面的饮血散发出浅浅红光，戒指扩大出的空间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张一缩慢慢吸收着这片土地的怨气，血色的怨气源源不断被饮血吸收，有的怨鬼心有不甘，发出阵阵可怕的嘶吼。 　　藏在房屋里的鬼魂互相抱着瑟瑟发抖，双胞胎蜷缩在素晚身边，瘪嘴哭都不敢哭。 　　窗外红光来回闪烁，逐渐变淡。 　　突然间，素晚看到原本睡着的糯糯爬到了窗台上，她心里一个咯噔，上前就是拦。 　　“妈、妈妈……” 　　“啊呀，糯糯！！”双胞胎着急就是往过赶，然而她们只拉到一个衣角。 　　糯糯趴在窗户看着窗外的程落，他小脸上露出一个笑，迫不及待向她伸出手—— 　　“砰！” 　　他的身体前倾，直直从窗户上滚落而下。 　　望着坠下来的糯糯，趴在不远处的旋风叫了一声，撒丫子跑了过来。只听咚的一声，糯糯稳稳当当掉在了旋风身上。 　　“汪——！” 　　旋风的痛呼和过大的动静早就影响到了程落的注意力，她不由看去，当看到掉在地面的糯糯和旋风时，心里一紧，对饮血的控制顿时松了。就在此时，程落感觉身体传来猛烈的剧痛。 　　这是灵魂从身体剥离的现象。 　　她收敛神色，用力咬向舌尖，疼痛使她重新恢复理智。程落再也不敢分心，继续专注着戒指。 　　见没有办法夺取程落的灵魂后，饮血又继续乖乖吸收着怨气。 　　片刻，吸收完怨气的饮血重归沉寂。 　　静静躺在地上的戒指已呈现暗红，阴冷的月色下，散发出的光泽格外诡谲，程落整个人失了力，费力捡起戒指重新戴好，摇摇晃晃向糯糯的方向走去。 　　“对、对不起，我们没拉住他。”双胞胎站在素晚身边就是哭，她们自责的很，最怕的还是程落教训她们。 　　程落没说话，只是苍白着脸色看着。 　　糯糯趴在旋风身上一动一动，看起来还有气，倒是承受一击的旋风惨的多，耷拉着舌头，双眸紧闭，血迹和白沫从它口腔溢流而出 ，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把他们搬进车里，我去拿车钥匙。” 　　程落揉着泛痛的太阳穴，转身进了屋。 　　“你……你脸色不是很好。”素晚有些担心的跟了上来，“医院离这儿有些距离，又黑。” 　　“不碍事。”她垂着眸拿起钥匙，绕过素晚离开。 　　素晚拧紧眉头，小跑着过来，看着程落渐渐离开的背影，她神色挣扎，不由问：“你为什么不把我们也带走？” 　　程落停下脚步，扭头冲她露出一抹笑：“你要是想走，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算、算了。” 　　她哼笑声，开门上车。 　　目送着车影远去，藏在洋房里的男鬼女鬼和小鬼们接二连三出来。 　　双胞胎站在素晚身侧，小声说：“她是不舍得让我们走吧？” 　　“其实落姐也挺好的……” 　　“她赶走了那些欺负我们的怨鬼……” 　　“要是不做数学题就更好了。” 　　沉默几秒，齐齐发出一声“唉”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谁说了句：“她……会开车吗？” 　　“会……会吧？” 　　“…………” 　　会、会的吧？？？？？？？？ 第15章 015 　　宠物医院刚好挨着儿童医院，程落把一人一狗分别送进去后，在医院走廊默默等待着。 　　头顶的灯光忽闪，夜里的医院空阔寂寥。 　　先前忙乱时还没觉得，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全身的骨头都疼，她闭了闭眼静下心，摇摇晃晃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程落低头凝视着手指上的戒指，绚白的光源下，宝石红的似血，周身凝聚着一圈瑰丽的色彩，她指尖轻轻触碰，戒指发出嗡鸣，如同回应。 　　吃了那么多怨气，这戒指早就不是一般的空间戒指了，她倒是不怕戒指有自己的感情。只怕它生出戒灵，找准机会夺取她的身体，吸收她的灵魂，像是今天，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定，恐怕早就被饮血吸收了。 　　程落有些累，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下，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头，好不让她身子下滑。 　　“糯糯家属！” 　　护士的声音顿时让她清醒过来，程落睁开眼四下环视，无人。 　　她不甚在意，起身走了过去。 　　“轻伤，有点发烧，今晚先住院观察。”护士将写好的单子递了过来，“你先去缴费吧，他现在睡着了，最好不要过去吵醒他。” 　　程落没多说，拿过单子缴好费用后，又去了隔壁的宠物医院。 　　比起只受了轻伤的糯糯来，旋风伤情严重不少。 　　它的左爪打了石膏，脖子上套了防止它乱动的固定头套，此时正躺在小小的病床上，呆滞看着头顶输液管，也不知道是脑补到了什么剧情，一脸的心如死灰。 　　“旋风。” 　　听到程落声音，旋风的尾巴登时翘了起来，开始猛个劲儿晃动。 　　“汪汪汪——！” 　　主人你来找我腊，人家刚才是不是超勇猛！！ 　　“傻狗。”听懂它话的程落上前几步，伸手在它耳朵上揉了揉，然后看向医生，“它没事吧？” 　　“受了点内伤，不过没什么大问题。”看着一脸谄媚的旋风，医生笑道，“您这狗挺有意思的，给它正骨的时候明明疼的要死，偏偏忍着不叫唤，那小表情可好玩儿了。” 　　他这宠物医生也当了好些年，有趣的狗见过不少，可这么通人性还死要面子的却是第一只，估计以后也不会遇到第二只。 　　“旁边有只博美和他一块来的，那只博美刚剃毛，光秃秃不太好看，您这狗见了，一直在人家面前炫耀，搞得对方主人都生气了，可又不敢说什么。” 　　程落忍俊不止，抚上旋风：“它也就这点本事了。” 　　“……” 　　胡说！！朕的牙齿和爪子也很厉害！！ 　　旋风不服气，冲医生咧开了一口大白牙，正要亮爪子时，想起还打着点滴，于是乖乖趴下，一动不敢动。 　　“汪汪汪……”小主人没事儿吧？ 　　这功夫竟然还关系那个小崽子。 　　“没事儿，死不了。”程落拍拍旋风的狗头，和医生说，“它也要留院观吗？” 　　“要住院一周，看它这伤像是被重物砸的，我能冒昧问一下怎么回事吗？” 　　程落也没瞒着，直接说：“一个小孩从楼上摔下来，它跑过去去接，被砸了。” 　　话音落下，医生看着旋风的眼神明显不同，忍不住赞道：“狗如其名，还挺勇敢的。” 　　被夸赞的旋风立马嘚瑟的不成样子，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程落见旋风生龙活虎没什么事儿，于是也放心了，抬眸看了眼时间，说：“我先去那边看看，你乖点。” 　　“汪！” 　　旋风抬起爪子当做告别手势，目送程落离开后，旋风重新闭上了眼。 　　儿童病院里。 　　糯糯躺在病床上一动一动，程落拉开把椅子坐下，双手环胸静静看着床上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崽子。 　　她实在想不通那个蠢女人为什么生下这个孩子，妄想用孩子捆绑住男人的心，这是世界上最愚傻的手段。现在好了，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了她。 　　程落心烦，索性闭上眼不看糯糯一眼。 　　正她假寐时，原本昏睡去的糯糯突然动了动手指头，他长而翘的睫毛颤颤，转而，悠悠睁开了眼。 　　糯糯黑亮的双眸盯着天花板，他有些迷茫，再也一扭头，望着程落出了神。 　　“龙……祖？” 　　幼童的声音又细又软，宛如蚊鸣般低不可闻。糯糯呆呆看着程落，眼神中的不可置信逐渐化作委屈和欣喜，他瘪着嘴不说话，竟在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很难过，又很开心。 　　作为四象之一，他从生下来就万人景仰，为了让他成为合格的东方之主，青龙早早被丢到了天外天，由真龙之祖管教，小青龙为此很不开心，凭什么白虎玄武他们在天上天，只有他在天外天？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和那个老祖宗一起。 　　然而小青龙的反抗没什么用，他还是被残忍丢去了只有龙祖一人居住的天外天里。 　　第一次见到龙祖时，他是排斥却也畏惧的。 　　传说中的上古之神有着好似麒麟山的巨大体魄，她盘卧在云雾缭绕的龙岛上，身体如同高耸起的丘陵，仙气笼罩中，玄色龙鳞散发着浅浅金光。 　　她睡着，万物匍匐于身下，时间停滞，天地血脉都由她掌控。 　　那一幕是小青龙自生下来见到过的最震撼的光景。 　　她看到了他，缓缓睁目，灿金色的瞳眸蕴含着整个洪荒宇宙。 　　龙祖的苏醒顿时惊动天地神兽，那一刻万鸟齐鸣，海水呼啸，而小青龙……活活被龙之吐息吓晕了。 　　最后小青龙听到一声苍老的喟叹：“四方神？还看守东方？吾看也就配看个茅房。” 　　从此，记仇的小青龙默默把龙祖记在了小本本上。 　　天外天是个无聊的地方，这里在九重天之上，天上天之外，是四海八荒最孤寂之地。龙祖也不是个正经龙祖，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把不会化形的他打成蝴蝶结，要不当跳绳丢给其他没长大的龙崽子玩儿，再要不把他当成围巾裹在脖子上。 　　小青龙：记仇.JPG。 　　然后有一天，龙祖再也没有醒来。 　　哪怕扯她的龙须，抠她的鼻子，往她的脸上画小人儿，她也没有醒来。 　　众神让他走，让他去天上天找白虎玄武，可是他不想走，要是走了，龙祖一个人可怎么办？ 　　于是他守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守到她的龙须化作天上之海；龙身变做人间丘陵，又看到她的龙骨化作细沙，四处飞散…… 　　所有神仙都说：“最后的古神也走了。” 　　他们说：“她见证了天地初开，万物诞生，她就是天地，就是宙宇。” 　　他们说：“她的神格会庇佑天庭人间。” 　　他们又说：“青龙不必痴念，万物皆有定数。” 　　这不是龙祖的定数。 　　龙祖是神上神，怎会屈于定数？ 　　哪里来的定数？谁定的定数？ 　　他太难过了，眼泪流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流完，白虎和玄武还来取笑他，他气的把这些家伙统统记在了小本本上，想着等龙祖回来再报复这几个没礼貌的坏崽子。 　　现在，他真的又见到龙祖了。 　　虽然神魄变暗不少，可气息总不会错。 　　小青龙瘪嘴低低啜泣着，泪珠子源源不断从他眼眶滑落，他不敢发出声音，主要觉得被看见丢人。 　　然而那小小的哭声还是吵到了程落。 　　她刷的下睁开眼，望着那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孩儿，瞳眸一派淡然：“哭丧呢？” 　　听到声音，小青龙再也没忍住的嚎哭出声：“龙祖，玄武、玄武他们咒你！” 　　“本座、本座要抽他们筋，扒他们皮嘤嘤嘤！” 　　“嘤嘤嘤，龙祖我的声音好奇怪。” 　　“呜呜呜呜，头好疼，肯定是白虎趁本座不注意打本座了！” 　　“龙祖我好想你！” 　　“我、我给你当围巾，当帽子，当小棉袄，你、你别走了好不好？”小青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委屈又无助，“再不行，就……就把我打成花结，虽然有点难解，不过我不在意的。” 　　“……” 　　“…………” 　　突然觉得那个糯糯还不错，起码不吵。 　　微笑.JPG 第16章 016 　　小青龙哭完了，才发现眼前情况有些不对。 　　他懵懵懂懂看着四周，眨眨眼，指着头顶的输液管说：“这根绳子是什么呀？” 　　程落悠悠叹气，微微变换了下坐姿：“你不在天外天，是怎么跑来的？” 　　她能穿回来还能理解，可小青龙突然过来就理解不了了。 　　这小子愚笨顽劣，不会化形，每天没头没脑像是小傻子，如今突然过来，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小青龙的神色瞬间黯淡，轻轻说：“我很想龙祖，就对着院落的那颗神树许愿说，希望能再见到龙祖，然后我睡着了，梦里还看到一个小男孩飞到了我这里。” 　　程落沉着眸把镜子递到小青龙面前，“是不是这个小男孩？” 　　镜子里的小家伙模样软萌，眉眼精致，和小青龙睡梦时所见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他惊喜点头，“是，哎……？” 　　他怎么和这个人长得一样！！！！ 　　程落明了。 　　恐怕小青龙的执念太深，触动了神树之力，这才让两个人互相换了身体。 　　她并不担心糯糯一个人类会在神界活不下去，相反，那个小傻子会活的更好，就不说青龙自带的四方神之力，还有各路众神的庇佑，就算他暂时开发不出青龙的能力，也没人欺负未来的东方之主。 　　倒是青龙…… 　　突然从神变成了人，不知会不会适应。 　　刚穿越过来的青龙还留有倾听他人之言的能力，当下就听到了程落心神。 　　小青龙聪明，立马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冲程落绽开笑颜，“只要能和龙祖在一起，就算变成草履也没关系。” 　　小青龙干净的笑容和真挚的眼神让她沉了眸，那颗向来坚硬的内心在此刻突然融化一角。 　　“你为什么惦念我？天外天的时候，我对你并不好。” 　　时打时骂，冷眼相待。 　　他说，“因为龙祖的身边只有我，没有我的话，龙祖会很寂寞的。”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寂寞？” 　　小青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一直一个人的话，当然会寂寞。白虎说您活了那么久的岁月，已经不需要别人陪伴了，可是我觉得……有人陪着您的话，您应该会开心许多。” 　　她忽的攥紧指骨，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程落眉眼深沉，声线喑哑，“你呢，陪着我你会开心？” 　　“是啊。” 　　“我死了你会难过？” 　　小青龙郑重点头：“嗯，难过的不得了。” 　　“……”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情绪，就连她自己都不会在意。 　　对于众神来说，她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高贵的真龙之祖不需要一切情绪，所有悲伤，开心，难过，寂寞都与之无关。可此时此刻，程落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回人了，她无需端着，更无需承担真神之责。 　　“过来。”程落向小青龙张开双臂。 　　他歪歪头，从病床上爬起，小心翼翼凑到了程落怀里。 　　她身上有着浅浅的香气，小青龙说不出那种味道是什么，因为以前的龙祖冰冰凉凉，没有一点体温和气息。 　　程落缓缓抱住小青龙，下巴轻轻在他柔软的发丝上蹭了蹭，两颗心贴的很近，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心跳，平稳有力，生命的律动。 　　“变成人的话，寿命只有几十年。” 　　“嗯。” 　　“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嗯。” 　　“我要是有一天死了，你不能像今天这样哭哭啼啼，丢人。” 　　“……嗯。”小青龙很艰难点头，“我会、会努力不哭的。” 　　就算哭也躲起来偷偷哭，挖个洞洞好了，白虎哭的时候就会挖个洞洞把自己的脑袋瓜子埋进去，虽然有些不耻，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 　　又过几日，小青龙和旋风出了院。程落带着他们回到了森林之家，同一天，时墨带着助理一起抵达。 　　男人依旧西装革履，神色淡漠。 　　只是看着程落的眼神怪异些许，也是奇怪，明明刚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大群的孤魂野怪，可是一到动物园门口，那些孤魂野怪就像是见了神仙般作鸟兽散。 　　“时先生好。” 　　站在他面前的程落挽着黑色长发，素白长裙将之托衬高贵，一尘不染，她眉如远山含黛，眼似近水含烟，波光潋滟中，映照出清冷与骨子里的自傲。 　　女人气势强大，竟生生把时墨压了下去，让身边所有都成为了她独一的陪衬。 　　时墨眸光微闪，视线转动，看到了一边玩闹的苏诺，现已改名叫程诺。 　　“他看起来很开心。”时墨上前几步，刚要把手放在程诺头顶时，却换来小青龙轻蔑一瞥。 　　“凡人！离本座远点！哼！” 　　说完，小青龙骑坐在旋风身上颠颠儿跑远。 　　吃瘪的时墨僵了下神后，直起腰身，“变活泼了。” 　　刚开始还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嘴巴就这么利落了，果然母亲的教育很重要。 　　程落哼笑声，“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谈谈合同。” 　　“当然。” 　　两人一同进了屋。 　　时墨四处环视，见没有那一群小鬼后，他暗暗松了口气。 　　程落坐在正中沙发，长腿交叠，言语冷冽，“这地儿你应该听说过，它曾是日军所开的研究病院，后来发生多起命案，一直荒废至今。” 　　“当然。” 　　“后来有人开了动物园，可没多久被废弃，最后被我的朋友低价收购，然而不久前，我的朋友发生空灾。” 　　时墨有些惊讶。 　　最近几天他都在处理这次航班失事的事件，万万没想到程落口中的合作伙伴会在那列飞机上。 　　“抱歉……” 　　“动物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地面广，然而因为传言和种种原因并不能盈利，这里共有四十多只动物，多是病原体，需花费大量费用，就算重建，也未必能赚钱，你确定要做这门归亏本买卖？” 　　看着眼前的男人，程落说，“我知道你那天打下承诺是为了糯糯，如今我愿意养这个孩子，就算收回你当初的话也没关系。” 　　时墨没想到她如今会劝说自己，可是既然答应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合约我已经带来。”时墨命助理把合约递过去，“只需你签字了。” 　　话已至此，程落也没有矫情，干脆利落签下了自己大名。 　　“因为我的合作方去世原因，所以后期盈利的一部分会交由死者的家人，时先生没意见吧？” 　　“当然，这都是应该的。” 　　合约签好，万事尘埃落定。 　　“我已经带来了宠物医生，可以让他们帮助动物治疗。” 　　谁知程落淡淡说，“不用了，我已经把它们都治好了。” 　　灵丹的药力可不收益说笑的，只一晚上功夫，所有动物都生龙活虎，聪明伶俐。 　　时墨：？？？？ 　　“好吧……”时墨很快回神，“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为了后期盈利，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做动物园的宣传。” 　　“具体呢？” 　　“我已和一家网络综艺公司联系好，他们会在网上直播动物园重建，期间你只要和温婉的动物做一些互动就好。” 　　时墨知道程落现在名气不好，也不指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宣传力度，然而作为合作商之一，她不出面又说不过去，只能拍几幕和动物的亲密画面，虽然免不了被网友吐槽，但也有可能借此洗白一下她的形象。 　　“好，我没什么意见。” 　　尽管程落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其实心里早就迫不及待了。 　　想她洪荒孤苦无依十几万年，现在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那下周开始施工，你做好准备。” 　　“等一下，有件事我要说清楚。”程落睨着时墨，“动物园的施工建设由我说了算，你无权插手，如若不听我的，那我们就终止合作。” 　　“……” 　　还真是霸道。 　　偏生她眼底有光，胜券在握，让时墨不敢不答应。 　　“你说了算。” 　　他怂怂的妥协了。 　　程落觉得这小子挺又眼力见，顿时看他顺眼不少。 　　想了想，对时墨勾起手指，“你过来，我给你点东西。” 　　时墨歪歪头，不明所以的弯腰凑上前。 　　离得近了，时墨更发现女人眼底淡漠，气质冷冽，他惊与气魄，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程落在手心上哈了口气，然后松松手骨，只听“啪”的清脆一声，五个红红的指头印烙在了时墨那俊美的侧颜上。 　　这巴掌来的毫无预兆，一下惊愣住了在场的助理，保镖和当事人时墨， 　　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神色间分明是不可置信。 　　时.天子骄子.大公司总裁.墨被女人打了？？？？？ 　　这就是她给的点东西？？？？ 　　他活这么大，就连他爸妈都不会给这种东西！！！ 　　打完巴掌的程落微扬下巴，神色是不变的傲慢，“不用谢我，应该的。” 　　“……” 　　“………………” 　　还……谢你？ 　　这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的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时墨气的全身哆嗦，哑口无言，就差没哭。 　　半晌，他才重新组织起语言能力，颤声质问：“你为什么……打我脸？” 　　程落微一挑眉，“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打你屁股。” 　　“……” 　　时墨，一个高贵的蓝子，一个体面人，一个帝国总裁，此时此刻却……委屈难受弱小无助。 　　“别生气。”程落拍了下他的肩，“到时候你会谢谢我这一巴掌的。” 　　时墨：“呵呵。” 　　我谢你个棒槌。 第17章 017 　　结果三天后，时墨自己把自己打脸了，他真的又来了，并且恳请程落再给一巴掌。 　　说也奇怪，自从程落打了他之后，往日纠缠在身边的男鬼女鬼小鬼恶鬼全部不敢靠近，凡是有他经过，那些鬼魂必定退避三舍，后来他没忍住，拉住个小姑娘一问，才知道原因。 　　那个早死的小鬼说：“你被标记了。” 　　标、标记？ 　　这个词让时墨有些不爽，转而想，可能是程落巴掌的锅。 　　“你打了我之后，它们再也不会踩着我的鞋上床，也不会在我洗澡时用头发扫我，更不会在我看电视的时候从里面冒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程落，时墨表情肃穆。 　　作为一个从生下来就能见到鬼的高冷男子，他的人生是痛苦的。 　　按理说从小见鬼早就有了抵抗，可随着年龄增长，时墨越来越怕，越来越怕，越来越怕。开始身边只出现小鬼，后来是成年鬼，再后来就是死相凄厉的厉鬼，前两者都不会把他怎么样，可后者不同，它们爱捉弄时墨，晚上睡觉拉一下脚踝都是轻的，更甚者会在耳边低喃，说找个机会夺取他的身体。 　　吓尿了好吗！！！！！！ 　　由于见鬼这事儿太惊世骇俗，家人都不太相信，甚至痛斥时墨，说他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应该崇尚科学，打倒一切妖魔鬼怪。 　　好吧，时墨佛了。 　　然而这三天，时墨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新人生！！！ 　　虽然还能看到，但它们不敢接近了，见鬼史上史诗级的进步！ 　　程落微一挑眉，体态慵懒，“喜欢吗？” 　　“额……” 　　她这个姿态，这个话，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时墨左右环顾，确认无人后，正襟危坐到程落身旁，低低道：“程小姐，难不成……你是道士？” 　　“……” 　　神他妈道士。 　　她只是把自己的气息通过肌肤相亲传给了时墨一些，因为只是暂时性的，所以并不会持续太久，像香水一样，到点儿就自己消散。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就不用说了。”时墨看着程落的眼神逐渐深沉，他早知程落不一般，却未想到她有神力（？）。 　　“所以……” 　　“脸凑过来。”程落对时墨淡淡说。 　　时墨将自己的手心摊开，“手心成吗？” 　　三天前他顶着张肿脸回去就被家人齐齐质问，这次可不想再重复当天情形。 　　程落耷拉着眼角，“每天打巴掌多麻烦，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神水，能持续半个月。” 　　“神……什么？” 　　程落不耐烦：“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口水。” 　　口…… 　　水？？？？ 　　“……” 　　“………………” 　　口水就口水，为啥说的那么清丽脱俗。 　　时墨认真想了下，摇摇头，“不必了，巴掌挺好的。” 　　作为一个爱干净的处女座，时墨实在接受不了别人的口水。 　　“好吧。” 　　程落懒得说什么，朝时墨的掌心拍了下巴掌。 　　被打过的掌心酥麻，时墨攥攥修长的指骨，向来淡漠的脸上有了些许柔和，那双深邃瞳眸望着程落，脸上缓缓展露笑意，就声音都轻柔不少，“谢谢你，程落。” 　　直接呼了名字。 　　“唔……”她眯眯眼，“没关系。” 　　“我为我三天前的粗俗向你道歉。” 　　程落凝眸。 　　这小子果然识大体，比那个苏什么强多了。 　　她玩弄着食指血红色的戒指，有生以来第一次好好打量一个人。 　　老实说，眼前的男人很合程落口味，那头黑发似墨染的，瞳眸晶亮，倒映着她冷淡的眉眼。程落视线下滑，扫过他的高鼻，黑痣，薄唇，最后停留在他性感凸起的喉结上。 　　然后神色深沉，眸光探究。 　　作为洪荒第一条存在的生命，程落刚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自然不屑双修这种增长神力的道法，再后来，她佛了，年复一年缩在天外天，动都懒得动…… 　　没穿越前…… 　　她有过男人吗？ 　　程落蹙着眉，很认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时墨被她盯地头皮发麻，抿唇静默几秒后，起了身，“明天工人和摄影团队会过来，你先做好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糯糯多露脸，网友们看到可爱的孩子会转移注意力，也会念在你是母亲的份上对你留情。” 　　说完，时墨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双冰凉而又柔弱无骨的手拉上了他手腕。 　　时墨一扭头，对上了女人那细长上挑的吊梢凤眼，她笑着，眼神却很淡漠，嗓音淡淡，“时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时墨怔了下，摇头道：“没有。” 　　“之前呢？” 　　他不知道程落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诚实说，“也没有。” 　　因为体质太过奇怪，时墨母胎solo至今。 　　她笑了下，缓缓松开手，“没事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感受着空下的手腕，时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落，他没告诉过程落，在她四年前上台颁奖时，自己的目光就被她深深吸引，那时的时墨忽略了这种悸动，哪怕后来听说她结婚，也只是有短暂的茫然，再然后……二人再无相交。 　　直到不久前，他与之重逢。 　　如今的程落不像是四年前那样光华绽放，宛若骄阳，她甚至很少笑了，就算笑着，也达不到眼底，他在她脸上看到的是死海一样的沉寂，甚至能感觉到程落那颗孤如枯井的心。 　　时光将她磨炼成冷淡自私的女人，可时墨发现……他没办法讨厌她。 　　“时先生。”程落忽然起身，她179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经拔高，可还是比时墨矮小半个头。 　　程落伸出手细细整理着他胸前歪掉的领带，罢了收手，说：“你挺顺眼的。” 　　“……” 　　哎？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 　　她笑得意味深长，不禁让时墨生出一丝丝旖旎的想法，然而很快打住。 　　“官方、官方晚上会在微博公布直播的事，你记得上你账号转发一下。”时墨抿抿唇，小小后退几步，“我先走了。” 　　他步伐匆忙，背影狼狈，有几分则仓皇逃离的意味。 　　见人走了，躲在阴影里的双胞胎开开和心心跳了出来。 　　“姐姐，他喜欢你。” 　　“你们要上床了吗？”开开很认真询问。 　　“你们两个！”素晚拉着女儿就是一顿猛扯，“不是说过不准白天出来的吗？过来学习！” 　　双胞胎呼痛，踉踉跄跄被扯了回去。 　　* 　　晚八点，程落登录了微博。 　　头像还是那个头像，第一条置顶还是穿越者无病呻吟的自嘲，程落往下翻着，穿越者似乎很少用她的微博，翻到第三页就到了四年前，然后她对着那条微博出了神。 　　[程落V：从进演艺圈到现在，走了很多艰难的路，吃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苦，可拿到这座沉甸甸的奖杯时，突然觉得一切值得。我爱你们，[心]] 　　配图是四年前的程落，她穿着鱼尾长裙，手捧奖杯，眼底藏有星星，整个人耀眼温柔到不可思议。 　　程落点开评论。 　　[程落粉丝后援会V：恭喜我们落落！小星星你是最棒的！！！] 　　[为女王打call：啊啊啊啊啊，获奖那一刻我都要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你看有星星：小星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星星，眼底真的有星星啊！！] 　　[永远爱你：你可以为一个角色去学戏剧，为了解自闭症患者把自己封锁房间半个月，也可以为女性权利呐喊，为留守儿童捐助百万，你是光，是世界上最好的星星。] 　　[看，有繁星：不管前路多远，我们都会陪着你。] 　　[RNG牛逼：再翻到现在看这条微博，突然觉得可惜，程落这么好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 　　[国足没完：我相信她是被夺舍了，要不被下蛊了，不然这么温暖的小姐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希望小星星快点回家，我们在等你。] 　　“……” 　　快点回家，我们等你。 　　扫到这句话时，感觉有液体从眼眶滑落，程落不由伸手去摸，一片凉意。 　　她眨眨眼，神色分明是茫然。 　　泪？ 　　程落长睫微颤，滚动鼠标将所有微博清空，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如数抛弃。 　　然后拿起手机，对着趴在地上熟睡的旋风拍了一张照片，当做头像传了上去。 　　她对着空白的输入栏斟酌许久，最终只打下了四个字。 　　[程落V：我回来了。] 　　她在盛名时远去，在落魄时归来。 　　程落并不颓丧，她坚信—— 　　跌入泥土的真龙，终有一天会重归浩瀚。 第18章 018 　　程落这条微博很快引起轩然大波，刚过没多久，黑粉和喷子便闻讯而来，连同新头像都一起骂了一遍。 　　[新世界的卡米亚：woc，你还有脸发微博？] 　　[月色很美：你这次又看上谁了？] 　　[ 锦橙今天更新了吗：不要脸，滚好吗？你还有脸回来。] 　　[小仙女今天更新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是不是要回娱乐圈？] 　　[就不更新打我啊：woc！快滚好吗！！！！] 　　[想不出ID：妈呀！！！快去看[网页链接]这个狐狸精和我男神合作了！！开动物园啊握草！！！！] 　　“……” 　　网友刚骂没多久，就发现另一方的狸猫直播TV官方发布微博，并且光明正大艾特了时墨和程落。 　　[狸猫直播TV官方网站：第一次尝试新风格直播，三天后早十点到晚六点，全程不间断直播#森林之家#重建，直播房间号：3023，@时墨，@程落，感谢二位，尽情期待。] 　　[时墨转发：新的尝试，希望一切顺利，@程落。] 　　[你比月色美：？？？这他妈什么情况！！！] 　　[吾皇万万岁：目瞪口呆，森林之家是个啥玩意？] 　　[锦橙是个小仙女：森林之家是个废弃的动物园，建在那个闹鬼圣地上面，疯了吧！] 　　[好想要猫啊：握草！！是那个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研究病院吗？！！我记得有人去过，然后再也没出来！时墨疯了吧？] 　　[好想要狗啊：程落这女人简直有毒啊，先勾引了我们千泽，现在由要勾引我们高岭之花，不要脸。] 　　[时墨正牌老婆：我不接受！！！！！] 　　“……” 　　时墨的回应顿时让墨粉疯了，纷纷去程落微博下谴责辱骂，紧接着，到了三天后的直播时间。 　　早六点，狸猫TV便带着团队抵达森林之家。 　　几辆大型汽车整整齐齐停在动物园外，天色早已放白，可森林之家这片荒野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晨雾和阴霾，加上远离喧嚣，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隔着围栏望着里面晨雾渐隐的洋楼，导演助理周峰蹭了蹭胳膊，凑到导演耳边，小声道：“导演，这地儿不太吉利，我们真要在这儿录？” 　　导演说：“上头的要求，没办法，照做就好。” 　　接到这次任务的导演颇有微词，谁不知道那个程落是圈儿里的害虫，尤其还得罪了多家大佬，现如今她就是过街老鼠，城中瘟疫，人人避之不及，可怪就怪在，圈里的“不可说”时墨竟和程落有了关联？作为狸猫TV的幕后老大，公司高层自然不会反抗时墨决定。 　　“导演，无人机准备好了。” 　　摄像组扭头说：“已做好最后直播准备。” 　　“一切OK吗？” 　　“没问题！”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宾利徐徐而来，导演眯起眼，认出那是时墨车牌号，赶紧放下手上刚端起的水杯，匆匆迎了上去。 　　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高挑颀长，气质矜贵，他神色淡淡，瞳眸略过导演，直接拿出钥匙打开宅院大门，“进吧。” 　　导演招了下手，汽车接二连三进入。 　　工作人员刚从车里出来到洋楼门前，就被一狗一猪挡住了去路。 　　那狗体型庞大，黑色皮毛覆盖后背它眼皮耷拉，露出的獠牙颇有威慑，另外一只小红猪不过到它大腿位置，爬在烈犬身边，有模有样学着那凶神恶煞的表情。 　　“汪！” 　　“哼唧！” 　　工作人员：“……” 　　看门狗听说过，看门猪还是头一遭。 　　正僵持不下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小缝，导演左右张望，最后一低头，对上了双圆溜溜的眼睛。 　　小家伙一岁多点的样子，发丝微卷乌黑，粉雕玉琢的样子像是樽金贵的娃娃。 　　导演见过不少好看漂亮的孩子，但这么好看精致的还是头一次。 　　他弯下腰，笑眯眯看着他，轻声说：“能让叔叔们进去吗？” 　　叔叔？ 　　小青龙上下扫过导演，鼻尖发出不屑的嗤声，但还是乖乖拉开了门。 　　他挡在门前，仰头看着导演，最后又望向时墨。 　　“你们是来录节目的吗？” 　　小孩儿说话奶声奶气，偏偏表情庄重，不由惹人发笑。 　　“是啊，你妈妈和你说了？” 　　妈妈……？ 　　小青龙拧了下眉，点头道：“嗯，妈妈说了。” 　　“你好懂事啊。”导演忍不住摸了下他软乎乎的小脑袋，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一袋原本给小女儿买的糖果递过去，“送给你。” 　　瞥着那袋糖果，小青龙迟迟没接，他扬起下巴，傲慢说：“本座才不会接受凡人的恩惠呢，哼！” 　　“……” 　　“…………” 　　这小子玄幻剧看多了吧？ 　　接着又说：“算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说完，小青龙乐颠颠的捧着糖果跑出了门。 　　“……” 　　“…………” 　　嗯，很有发展前途。 　　说话间，脚步声不疾不徐从楼上传来，众人抬眼看去，对上了女人如星海般的深邃双眸。 第19章 019 　　她海藻般的发散落肩头，五官明艳，眼神却清冷异常，她步伐缓缓，流露出的傲气不禁让导演几人小小后退几步。再回神，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霸气高贵的女人是被全网唾骂的“破鞋”程落。 　　自离婚后，程落那穿着臃肿，五官扭曲的照片便在网络流传，那副狼狈的形象很快替代了曾经明艳似火的她，就算还有一些死忠粉，也对此深感失望，甚至不屑为之辩解。 　　可如今，她身形高瘦，眉眼淡淡，和当日为爱癫狂的她判若两人。 　　导演咕噜声吞咽口唾沫，内心生出小小预感：说不定……程落真的会借此机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工人八点半会抵达现场，直播时间八点开始，中间的半个小时你可以带我们熟悉一下森林之家和周边环境。”时墨上前，垂眸凝视着程落，“你觉得可以吗？” 　　时墨这幅温柔询问的姿态顿时惊到了导演和工作人员。 　　他号称“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平日里少言寡语，眼神冷漠，对一些前来献殷勤的女演员更是爱答不理。因为后台放那儿，就算有人对时墨不满，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 　　导演看着程落的眼神更加复杂：难不成真像是网上说的那样，时墨是她下一个目标？可不能啊，时墨冷静睿智，怎么想都不会被一个结婚多次的女人迷惑…… 　　“可以。” 　　“嗯。”时墨勾了下唇，“那就好，这是这次的导演方导，他一会儿会给你看台本。” 　　任何直播和综艺节目都有台本，虽然直播无需像节目那样有固定的台词，可为了直播效果，还是会准备大体的方纲。程落也曾参加过这类型的节目，然而时隔太久，早忘了具体过程。 　　“不需要台本。” 　　“这个可不行。”方导有些为难，“如果不拿台本……” 　　“台本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对吧？” 　　方导怔了下，点点头：“是这样……” 　　程落勾唇，说：“我自带效果。” 　　“……” 　　方导两条粗眉毛拧成一团，最终将求救的眼神放在了时墨身上，原本以为这位影帝会帮自己说个话，谁知—— 　　高岭之花语气温柔：“听她的。” 　　“……” 　　“………………” 　　方导重重叹气，瞬觉前路渺茫。 　　听说程落从结婚后就变得精神不正常，也是，哪个精神正常的会想不开买一片废弃的荒野，毫无经验就来建设动物园？这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进了水。 　　算了，反正公司是时墨家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大不了换公司。 　　自我安慰一顿后，方导想开了。 　　* 　　距离正式直播还有十分钟，房间里已涌入三十万观众，这个数字并且在持续增长。 　　网友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其中七成是为了见他们男神时墨，剩下三成是等着机会黑程落。 　　程落先一步在手机上下了狸猫TV，找到直播间进入，由于直播还没有开始，网友们都在下面刷着评论。 　　[不码字会死吗：时墨粉别打我，我怀疑时墨脑子进水，干嘛想不开和公交车合作啊。] 　　[ID是为了水字数：肯定是好上呗。] 　　[熊猫熊猫：哈哈哈，上一个生完孩子的大妈？这多他妈重口？] 　　[锦橙今天更新了：房管能把上面的X出去吗，真他妈恶心，猥琐男。] 　　[锦橙貌美如花：我不是程落粉，但还是要说，生孩子就是大妈了？那你妈是不是入土为安了？] 　　“……” 　　直播还没开始，评论区就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程落，要开始了。” 　　她收起手机，扒拉了两下发丝，在沙发上坐好。 　　开始她要在房间里说明一些大体情况，然后跟着出去溜达一圈，让观众了解森林之家全景，然后工人抵达，与建筑设计师商议森林之家重建计划，然而这些进程注定不会顺利。 　　程落长腿交叠看着镜头，时墨如同管家一样坐在他身侧，双腿并拢，坐姿乖巧。 　　待方导打了个OK手势好，时墨微微颔首：“可以开始了。” 　　摄像机的红点微闪，她的身形映照镜头里。 　　手持摄像机的摄影师有些呆滞。 　　镜头里的程落……竟比真人还要美！ 　　她出众的气质被镜头凸显的淋漓尽致，闪烁的灯光下，眉眼清冷而又淡漠，一双看着镜头红点的凤眼满是抵挡不住的傲气。 　　此时房车里操控网络的工作人员，看到弹幕飞一样的增长。 　　[握草！这他妈是谁？！] 　　[程……程落？] 　　[妖怪吧！！！] 　　[吓得我赶紧去百度了一下程落照片，是程落没错！！！] 　　[骗人的吧！她两个月前还是个臃肿的胖子！] 　　[前面的，也不能说是胖子啊……程落模特出身，身高在那儿，有点肉就显出来了，现在恢复原来的身材而已。] 　　[只有我注意到乖巧坐姿的时墨男神吗_(:з」∠)_] 　　[破鞋破鞋破鞋破鞋，滚远点！] 　　“……” 　　果然都是骂的。 　　工作人员无奈摇头，抓起把薯片塞到嘴里，然后开始删除违规弹幕。 　　“我是程落，今天……” 　　话音未落，只觉一道厉风从耳后划过，程落伸出手，面无表情将那个从后飞来的飞镖握在掌心。 　　镜头里，一个小豆丁很是灵活的跑到程落面前。 　　“旋风丢的。”他指着躲在角落的旋风，特别的正气凌然，“龙……妈你放心，我会收拾它的。” 　　“……” 　　“汪！！” 　　不是我，储备粮丢的。 　　远在门口外的储备粮：？？？ 　　程落垂眸，手上把玩着那个红色的飞镖，见她缄默不语，小青龙有些心虚，低头搅着衣角，一脸委屈巴巴。 　　观众原本都在撕逼，结果看到小青龙和旋风出来时，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老阿姨被萌出一脸血。] 　　[哈哈哈哈哈，旋风是那只墙角暗中观察的黑背吗？] 　　[这狗……有点眼熟？] 　　[天下牧羊犬都一样。] 　　[不！这么威风凛凛的黑背我绝对没见过第二只！] 　　[那个……前面的，你确定它很威风凛凛？] 　　镜头巧妙的移动到了墙角的旋风身上，只见它吐着舌头，肚皮朝天，一边装死一边向门口龟速蠕动。 　　观众：“……” 　　看错你了！ 　　“好吧，是我丢的。”小青龙深吸口气，认了。 　　他半扬着头，您接着把裤子往下一拉，双手叉腰，眼神凌凌，颇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吧，我准你打我屁股。” 　　程落：“……” 　　节目组：“……” 　　观众：“……” 　　好一个……能屈能伸。 第20章 020 　　小青龙的出场成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太好看了吧！这孩子！] 　　[我记得之前程落抱着这孩儿去找苏云理算账, 当时没看清脸。] 　　[哈哈哈哈，宝贝你露点了啊。] 　　[截图截图, 留着长大当筹码，让他娶我。] 　　[前面的住口, 这孩子已经被我承包了！] 　　[好吧, 那我只能承包后面那只旋风了。] 　　[等等，你们是不是重点错？] 　　眼看话题要歪到十万八千里，程落已带着摄影组出了门。 　　无人机将整片荒野的全貌展现在众人的镜头里。 　　这无疑是一片不祥之地，入目所到之处多是荒芜。已是夏至，这片土地却没有任何生命之迹, 就连森林之家都是残破不堪的模样，与其说是动物园, 不如说是被遗弃的废墟。 　　看完全景后，建筑设计师抵达会场。 　　院子正中放了张桌, 设计师将整张设计图摊开来。 　　“等重建之后，我们会再引进部分动物, 我们会将食肉类和素食类动物分开, 孔雀将有单独区域, 另外一边会建立景园区……” 　　程落站在中间，设计师已将整片荒野分好区域, 她眸光沉了沉, 白皙的手指压了上去, 顿时打断了设计师的款款而谈。 　　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程落身上。 　　“这些都不需要。” 　　设计师怔了下, 赶忙问：“程落小姐有什么不满？” 　　她说：“全都不满。” 　　设计师：“……” 　　“工人到了吗？”程落看向时墨, 问。 　　时墨点头：“到了，都在门外。” 　　“让他们拆除所有围栏和铁丝网。” 　　设计师当下摆手：“不行，动物都会跑出来的。” 　　“不用去管。”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就连时墨都不明白程落意图。 　　时墨原本想将动物们暂且关在笼子里，然后把它们运输到其他地方，免得嘈杂的工地会吵到它们，引起动物癫狂，可看程落的意思，显然不准备这么干。 　　他皱着好看的眉头，轻轻拉上程落纤盈的手骨，“程落，围栏和铁丝网我们会拆掉重建，可再者之前，要先把动物运输走。” 　　她摇头，不动神色挣开时墨的手，淡淡道：“我要建设全自由的动物园，在森林之家，它们不需要铁网，不用被围栏禁锢，它们可以在这片区域里自由活动，所以……” 　　程落地眉敛目，手指轻轻一推，把那张设计图纸推送到对方面前，声音坚定：“我会全盘否定这份设计。” 　　“程落。”时墨语气强势，“这不是小孩子扮家家的游戏，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样，你知道有多混乱吗？” 　　时墨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原本以为程落已经恢复到原来理性的样子，然而看现在……显然并没有。 　　就连五岁的小孩都知道老虎是危险的生物，它们奔跑的地方仅限草原和原野。如今他们建立的不是原野也不是草原，而是动物园，供人观赏的游乐场所，只要有人类出现，这些危险的生物就不能轻易放任。 　　说句难听的：从它们被捕捉开始，就注定不会有自由。 　　所以程落的那番提议是可笑也是愚蠢的。 　　“就连驯兽师都不会让他的野兽招摇撞市走在大街上……” 　　她缄默不语，气氛突然有些沉寂。 　　设计师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导演挠挠头，小声问身边助理：“直播间怎么样了？” 　　助理手捧电脑，看了眼程落，然后将屏幕向导演眼前倾泄。 　　里面正是现场画面，而弹幕密密麻麻将整个屏幕霸占，果不其然全都是骂程落幼稚愚蠢的。 　　[果然一孕傻三年……] 　　[我不久前竟然以为她正常了！] 　　[傻逼吧！傻逼吧！] 　　[这种傻逼动物园爱谁去谁去，老子不去。] 　　[别傻了，就算建好也会拆的，违章建筑！上头会让你建一个没围栏的动物园，开什么玩笑？] 　　[……前面的，时墨就是上头的，如果时墨点头……] 　　[时墨又不是傻逼……] 　　[墨墨要真的做了，那我就脱粉。] 　　[前面的你赶紧脱！] 　　[放心吧，墨墨不是傻逼，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会答应吧。] 　　“……” 　　“时墨。” 　　观众吵得水深火热时，程落开口了。 　　她微抬眼睑，神色自若：“你当初说过，要听我的。” 　　“我……” 　　时墨哑口无言。 　　他当初……好像的确说过这句话。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决定。”时墨微微弯腰，不由间对她放低姿态，“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只有这件事，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同。” 　　她移开视线，目光落向远处。 　　“和我过来。” 　　说着，程落踱步向前方走去。 　　时墨喟叹声，只得跟上，见人开始动了，导演挥挥手，让工作人员一同上前。 　　住宅区和动物园不过几步地的距离，中间有一道围墙和铁门阻挡，门没锁，一推就开，然后……众人看清了里面全貌。 　　破旧生锈的笼子一个接着一个，铁丝网歪歪扭扭，狮子的叫声和鸟鸣声混合，四处飞舞的蚊虫不断穿过铁栏杆，啃咬着关押在里的动物。 　　时墨从来没有进来过里面，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里面的状态，眼前这幅情形早就超出预想，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动物还是被程落治疗后的样子。 　　摄影师将镜头移动到左边围墙里的孔雀，只有两只，一公一母，闭屏窝在角落里，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 　　察觉到生人靠近后，关押在里面的动物开始疯狂撞击铁丝网，发出的剧烈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程落带着他们绕了一圈，旁人只能看到肉眼所看到的，可她却清楚听到这里面所有动物的内心。 　　人类让它们的肉体受尽折磨，更让它们的内心千疮百孔。只要一闭上眼，程落就能看到它们隐藏在心底里的黑暗面，那是愤恨，那是恐惧，更是向往自由的期盼。 　　“没有什么是生来就关在笼子里的。” 　　程落很清楚这一点。 　　“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所以决定了它们的生杀大权，然而森林之家属于我，关在笼子里还是放在外面，都应由我决定。” 　　“……” 　　突然觉得……有些道理。 　　可是…… 　　“我们应该为来到这里的客人负责。” 　　程落冷笑声，“那也没见得客人为他的行为负责过，就算狮子关在笼子里，还是有不长记性的跑出去送外卖。” 　　“……” 　　“…………” 　　时.嘴笨.高冷影帝.墨要被说服了。 　　_(:з」∠)_。 　　“不行不行。”眼看时墨要倒戈，导演赶忙站了出来，他怕自己要是再不出来会出事儿。 　　“那只是个别，如果你现在把围栏拆了，别说等重建后，恐怕现在就要倒闭了。程落，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人命关天，警惕为重。” 　　导演正说着，就觉得头顶太阳被一片黑影遮挡。 　　啪嗒。 　　一串黏糊糊的液体顺着头发丝滑落脸下。 　　导演伸手一摸，动物唾液。 　　现场毫无预兆陷入诡异的寂静，方导咕噜声吞咽口唾沫，战战兢兢抬头—— 　　“嘶——” 　　巨蟒露着尖牙，吐着信子，竖瞳居高临下看着方导…… 　　方导张张嘴，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野兽所产的恐惧占据他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双腿的腿骨像是顷刻间断掉一样，已经无法支撑起他全身的重量，扑通一声，方导身下不稳，直直跌坐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惊呆了，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握草！！！这么大的蟒蛇我只在《狂蟒之灾》里看过啊！！] 　　[完了，程落这个碧池！！] 　　[啊啊啊啊啊啊 ，男神你快跑啊！！] 　　[我报警了！！！] 　　[慌什么，万一是节目效果呢。] 　　[楼上长点脑子，为了节目效果命都不要了吗？] 　　[妈呀！！还有一条！！！！！这条更大！！！] 　　[woc！！！！这他妈是在演侏罗纪世界吗？！！！！] 　　[你清醒一点！！！！侏罗纪世界是恐龙！！！！] 　　[我说一句程落傻逼没人反对吧？] 　　[这女人本来就疯了啊，碧池一个！！碧池！！自己去死啊别拉着我男神。] 　　“……” 　　视线里，另外一条巨蟒摇晃着尾巴，略深的花纹在阳光下更显诡谲，它比另外一条大一点，也更威武霸气。 　　一条已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和恐惧，更别提两条，在场几人连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僵在原地呆呆看着。 　　正在此时，程落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男人手心宽大，冷汗津津贴在他冰凉的皮肤上，他手指微颤，力量却坚定有力。 　　程落抬了下眼皮，身旁的时墨抿着唇，就算颤栗惊惧，依然没有犹豫的挡在了她和设计师的面前。 　　她眸光微沉，恍惚间想起了不久前去世的青年，自认为坚硬的内心，在此刻有了些许松动和疑虑。 　　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他与何止不同别人？ 　　在她不久前做了他们所认为的愚蠢举动，曾经过往也是破碎不堪，事到如今依旧像个英雄一样挡在她身前。 　　如果是苏云理…… 　　估计早跑了。 　　程落自嘲一笑，反手拉住时墨手指，然后在他的瞩目中，轻轻唤住巨蟒。 　　“绵绵，羊羊。” 第21章 021 　　听到声音, 两条巨蟒齐齐抬头朝向程落。 　　它们先歪歪头，然后摇动双尾, 欢快的绕过方导向程落跑来。 　　[咬死这个碧池！] 　　[就这样吃了这个碧池我应该会很开心。] 　　[瓜子准备好了。] 　　[前面太恶毒了吧，怎么说都是生命……] 　　[旁边还有我们墨墨呢, 墨墨真好, 这女人都那样，还保护着。] 　　[咬死程落碧池就好，别动我们男神。] 　　“……” 　　恶意评论还在持续增长，并且都在期待巨蟒将程落生吞活剥。 　　然而意想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 　　只见两条蟒蛇一左一右跑到程落两边，俯下身子将脑袋凑了过去, 亦然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程落勾起唇角，白皙的手指抚上绵绵和羊羊冰冷的蛇鳞, 顺着摸了两下，接着拉起时墨的手触了上去。 　　正陷入呆滞的时墨在感受到这不同于人类的温度后, 吓得身子一个激灵，长睫微颤, 黑色的瞳眸逐渐有了温度, 紧接着对上了蟒蛇深邃的竖瞳。 　　他呼吸一窒, 血液逆流，心跳加速, 然后保持着直立姿势, 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程落面无表情：“吓晕了。” 　　方导：“……” 　　助理：“……” 　　设计师：“……” 　　观众：“……” 　　[神他妈吓晕了！] 　　[完了, 高冷人设崩了。] 　　[你竟然是这样的影帝……] 　　[所以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英雄救美挡在程婊面前的？] 　　[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 情况不对！] 　　[那个……我到底要不要报警_(:з」∠)_。] 　　[等等, 只有我注意到这两条蛇在听程婊的话吗？] 　　[前面的，我也注意到了！] 　　有了提醒，观众的视线这才从时墨身上移到程落那边。 　　她神色依旧淡漠，表情丝毫不为巨蟒所撼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的前额。突然间，站在身侧的时墨歪歪向程落方向倒来。 　　程落脚下未动，淡定伸出手臂，稳稳当当接搂住晕倒的时墨。 　　观众：“……” 　　[崩了，影帝人设彻底崩了。] 　　[高冷，高冷个棒槌。] 　　[目瞪狗呆，还真晕了啊。] 　　[弱弱说一句，我竟然觉得程婊有些撩_(:з」∠)_。] 　　[我也……觉得有些撩。] 　　[前面去看眼睛吧，这女人就是个心机婊，肯定是想勾引我男神。] 　　[程婊滚。] 　　[被程婊的脏手碰到了。] 　　[真的看不下去了，就算我也讨厌程落，也不要恶意黑吧？明明是程落好心扶墨墨啊。] 　　[前面看眼科，明明是程婊故意接近墨墨的。] 　　[时墨粉没救了，屏蔽弹幕。] 　　“……” 　　“方导，先把他带回房间吧。” 　　看着睁眼睛晕过去的时墨，倒坐在地上的方导点点头，半晌才在助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后退几步，盯着巨蟒的眼神一脸警惕。 　　绵绵和羊羊正缠绕在程落身边，争相讨好，没有过来攻击他们的意思。 　　难不成这两条蟒蛇被驯服了？ 　　眼前的景象不由让方导生出这个想法。 　　程落眼神扫过方导，“的确被我驯服了。” 　　方导一惊，眼神惊惧，这女人……别是有读心术？不可能不可能，这又不是玄幻现代小说，怎么会有人有读心术。 　　“小李，你……你把时影帝抬回屋。” 　　助理呆呆点头，双手并拢小心挪动步伐，绕过蟒蛇来到程落身边，战战兢兢看着那两个巨大的蛇脑袋，然后小心翼翼把时墨扛在肩上。 　　“蛇——！” 　　突然的一嗓子吓得助理一个哆嗦，手上松动，只听噗通声，刚背起的时墨被他重重甩在了地上……蛇的脚边。 　　程落垂眸看着时墨，语气慵懒：“醒了？” 　　“有蛇，你快跑。” 　　时墨条件反射说完这句话后，脑袋一歪，再次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 　　方导眼神复杂，也顾不上怕，半晌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时影帝，真是善良。” 　　“……” 　　[人晕了，导演你就不要拍马屁了吧。] 　　[完了，高冷男神一秒变羸弱小白花。] 　　[墨墨，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啊！！！] 　　[曾经有人爆料，墨墨胆儿小，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我不管！！墨墨你是女装大佬我都爱！！] 　　[神他妈女装大佬！我墨堂堂七尺男儿！！不过，女装大佬意外的有些带感_(:з」∠)_！] 　　[等等！！你们重点又错了！！！] 　　“……” 　　因为一直没人下达命令，早早抵达的工人都围在院里，三三两两坐在阴影下抽烟聊天。 　　眼看中午，又因时墨发生意外，导演只能先几个小时掐断直播，准备等时墨醒来再继续。 　　把时墨抬回来到洋楼后，那两条蟒蛇也跟着进来，一左一右像护卫般守在大门两侧，惹得旁人无法接近，就连摄影师都不敢进门，只好在角落找块石头坐下，警惕看着那两条巨蟒。 　　中午太阳逐渐火辣，摄像师一边摘下帽子扇着风，一边看着那边情况，突然间，一狗一猪出现视线，缓缓向蟒蛇接近。 　　摄像师犹豫几秒，拿起摄影机开始拍摄。 　　旋风晃着蓬松的尾巴，高扬着头颅威风凛凛到蟒蛇面前，它拍了下爪子，示意绵绵和羊羊低头。 　　绵绵和羊羊当真听话，慢慢悠悠把脑袋低了下来。 　　“汪！”旋风坐在地下，眼神傲慢。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先来的，我是老大。 　　储备粮学着大哥的样子，瞪着黄豆眼：“哼唧。“ 　　我是你们二哥，你要是不听我们大哥的话，我就咬你们！ 　　说着，猪鼻子往过拱了拱。 　　绵绵和羊羊歪歪头，相互对视，轻轻交流。 　　“嘶……”饿了。 　　“嘶嘶……”我也是。 　　“嘶嘶……”吃吗？ 　　“嘶……”吃吧。 　　互相点头后，两条蛇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共识。 　　旋风抖抖尾巴，不动神色往后退了步，“储备粮，你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 　　储备粮哼唧两声，一脸茫然。 　　“汪！！！” 　　大哥先跑，你殿后！来世做兄弟！汪！ 　　愿天堂没有巨蟒！ 　　说罢，旋风撒丫子向远跑去，再眨眼的功夫，狗影已消失在远方。 　　储备粮：“……” 　　去你妈的兄弟情，愿天堂没有大哥。 　　记录下此镜头的摄影师眼角抽搐，心情复杂。 　　刚刚……那个狗是不是卖了它兄弟？不对啊，狗为什么会和家养猪崽子成为兄弟！ 　　这个动物园真是太奇怪了！！ 　　* 　　时墨已被送到了二楼客房，小青龙双手托腮，眼睛眨巴，爬在他床前一动一动的打量着他。 　　他有时墨的记忆，这应该是原来糯糯留下的记忆。 　　这个时墨是个好人，给吃的，给玩儿的，晚上还给讲故事，小青龙并不愿回想，因为那些故事都非常奇怪。 　　看了会儿后，小青龙小声开口：“龙祖，他真是个小男人。” 　　坐在椅子上的程落合上书本，抬眸看去，“小男人？” 　　“你不是让我成为大男子汉吗？那他这么胆小，就是小男人啦。” 　　刚醒过来的时墨好巧不巧听到了这句话，然后理性的保持沉默，继续装睡。 　　程落低低笑了声，宠溺摸了下小青龙柔软的发丝，“嗯，你说的有点道理。” 　　“蛇蛇那么可爱，他为什么要怕蛇蛇？”小青龙仰头问着程落。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不理解，可小青龙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这里的动物们，他知道蛇蛇只是体型巨大，可人类才是当今世界的主宰，主宰又为什么惧怕区区蛇类？ 　　程落犹豫片刻，说：“就和兔兔可爱却好吃是一个道理。” 　　时墨：“……” 　　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兔子和蛇能一样吗？！ 　　小青龙了然：“我懂了。” 　　时墨：“……” 　　你懂个鬼啊，你懂什么就懂了！ 　　再说了，兔兔可爱还能理解，那蛇蛇可爱个鬼！！ 　　时墨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床上，他应该在床底。 　　这话题太奇怪了，程落也太奇怪了，程落的儿子也太奇怪了！ 　　他早就想问，明明糯糯不久前还只会说妈妈，现在嘴巴怎么这么利落？一般的一岁半儿童有这么丰富的词汇量吗？ 　　对于此问题，时墨曾在两天前问过他的母亲。 　　他母亲回答：“你问我？你五岁才会说话。” 　　时墨表示不信：“您一直说我是个一岁能言，三岁能武的天才。” 　　母亲一脸关爱弱智的眼神，“我的傻儿砸，动动你那生锈的小脑袋，你又不是小说里的天才男主，怎么可能那么聪明。” 　　时墨：“……” 　　对哦，他只是区区有点家境，有点小钱，有点小帅，有点人气的影帝，怎么可能是人人都爱，为之痴狂的霸道总裁男主角。 　　唉，失落。 　　如今…… 　　糯糯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男主角？ 　　时墨闭着眼，思绪已歪到十万八千里。 　　作为能倾晓人类内心的程落早已忍俊不禁。 　　她长腿交叠，饶有兴趣看着床上闭目装晕的时墨，眼神促狭，唇边带了浅浅笑意。 　　“要吃午餐了，不知道有点家境，有点小钱，有点小帅，有点人气的时墨影帝喜欢吃什么，我好让人准备。” 　　时墨：“……” 　　时墨：“…………” 　　时墨：“…………………………” 　　他、他刚说出来了吗？？？ 第22章 022 　　时墨纠结的往上拉扯着被子, 嘴唇嗫嚅，看着她的眼神复杂。 　　“什么都行……” 　　其实时墨很挑食, 作为出道多年还保持着[全网最性感男性TOP]第一的男星，自然要严格控制饮食和生活规律, 每天躺那儿可不会长出六块腹肌和公狗腰。 　　公狗腰？ 　　程落视线下瞥, 他还公狗腰？ 　　果真人不可貌相，身材不可眼量。 　　程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让时墨心里发慌，手骨微动，声线虚弱喑哑，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她托着腮, 眸光不似先前冰冷，“突然想和你游泳。” 　　时墨：“……嗯？” 　　“开玩笑的。”她啪的声把书本合上放在桌上, 缓缓从座位上坐起，“我去让人准备些清淡的, 吃着下火。” 　　时墨：“……”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墨总觉得她言语间带有玩味。 　　临近门口时, 女人脚步停下, 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徐徐收回, 紧接着扭头向床边踱步而来，到了时墨面前, 女人微凉且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下一秒, 时墨的唇瓣被一双柔软堵住。 　　她往他嘴里轻轻吹了口气, 唇瓣与之摩挲。 　　时墨猛地收紧双手, 手背青筋凸起，黑眸中满是措不及防的愕然。 　　亲…… 　　亲他了？ 　　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单纯的肌肉相亲。 　　她的动作里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只是心血来潮的调戏或是单纯的想要触碰。 　　程落很快离开时墨，深沉的凤眼与他对视，略显着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这是七天份，作为今天的歉礼。” 　　歉礼？ 　　她指什么？晕倒？还是有关动物园重建。 　　时墨彻底蒙了，等她离开后还没有回神，不过托了程落福，他发现鬼魂更不敢接近了。 　　微笑.JPG。 　　从客房离开后，程落心情意外的舒坦，倒是小青龙不太开心的样子。 　　小青龙拉扯着衣角小步跟在程落身上，他时不时抬头看着程落背影，接着又低头看向脚尖，如此反复，就是不轻易开口说话。 　　程落停下脚步，扭头伸手抵住小青龙脑袋，以防他不注意撞过来。 　　他堪堪停下，仰头对上程落双眸。 　　“怎么了？” 　　小青龙嘴角耷拉了下去，一会儿后，委屈巴巴啜泣出声。 　　程落知道他的性格，虽然顽劣，可胆子小极了，每次做错事儿没等程落教训，就开始哭，哭的程度也不尽相同，做错大事是嚎啕大哭，做错小事儿是嘤嘤嘤小哭，像现在这种压抑的哭，她还是第一次见。 　　程落细细想他是不是做了很无法挽回的错事，所以才这样子哭？ 　　“如果是飞镖的话，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程落的手心扣在他头顶，微微用力，强迫小青龙与自己对视。 　　“你现在哭哭啼啼的也是小男人了。” 　　“我、我是龙！”小青龙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就算是、也是小龙人！” 　　她有些无奈，半蹲下身子，手指擦拭去他眼角泪水，语气柔和不少：“所以能告诉我原因吗？” 　　小青龙搅动着衣角迟迟没有开口。 　　他觉得丢脸！ 　　总不能告诉龙祖：因为她从来没有亲亲过他……这种愚蠢的理由。 　　身为未来四方神，怎么能……能在乎这种事。 　　就在小青龙皱眉嘟嘴陷入纠结时，程落早已拉住他的胳膊，凑过去在他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亲了下。 　　“这样可以了吗？” 　　哎…… 　　哎？！！！！！ 　　小青龙瞪大浑圆的眼睛，脸蛋红红，陷入当机状态。 　　龙…… 　　龙祖…… 　　龙祖亲亲他了！！！！！！！！！ 　　他摸着脸，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 　　看他这个样子，程落难免有些好笑。 　　“你是未来的四方神，终有一天会离开我，所以我不能放任你的任性；可现在……你我都是平等的，就算偶尔一次也没有关系。” 　　初到这个世界时程落还不懂这个道理，现在她懂了，就看她能不能接受往后的漫漫岁月。 　　听完这番话，小青龙眼眶再次红了。 　　他咬着下唇，委屈巴巴：“龙祖，对不起……” 　　“嗯？” 　　“我以前不应该在背地里骂你的。” 　　“……” 　　“我不应该和白虎说你是个老不死的。” 　　“也不应该和玄武要生跳蚤符贴在你身上。” 　　“……” 　　怪不得那段时间觉得屁股毛有些痒。 　　“你的龙须其实是我扯的，和朱雀没关系。” 　　“……” 　　她就说小青龙什么时候长了花花毛，当初还没多想，现在…… 　　“龙祖！”小青龙嚎哭着扑在程落怀里，“我要和龙祖在一起一辈子，你能……能在亲亲我吗？！” 　　程落面无表情拎起小青龙，顺势到三楼书房，然后开门将她丢了进去。 　　对着寒窗苦读的开心双胞胎和素晚说。 　　“这孩子需要学习一下为人修养和ABCD，交给你了。” 　　一点也不开心的开开：“……” 　　一点也不开心的心心：“……” 　　当老师很开心的素晚：“ojbk。” 　　小青龙：？？？？？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关门前，程落又最后补刀，“他不听话的话可以采取适当手段。” 　　适当手段……是什么手段！ 　　啪嗒。 　　门关了。 　　小青龙觉得后背一凉，一回头，看到开开心心握着笔，笑的阴测测。 　　他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蔫儿了。 　　* 　　午餐时间，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去了外面，此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程落和时墨两个人。 　　她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素菜，素三鲜，海带汤，凉拌竹笋，清炒西瓜皮，非常养生健康。 　　看着满桌绿油油，时墨突然饱了。 　　他毫无胃口，满心挂念的只有程落那个吻，他很想问那个吻是什么意思，然而对上她冷静的神色时，一切言语都化作泡影，能做的只有沉默。 　　“关于动物园……”最终，时墨打破静谧。 　　程落吃得慢条斯理，听到这句话时，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而说：“我坚持原来的想法。” 　　“你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详细计划吗？” 　　程落有些意外，不禁笑了下：“如果我说了，你会同意？” 　　他摸摸莫名发烫的耳朵，声线低沉，“我同不同意……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程落：“不重要。” 　　“……” 　　好吧，尽管是意料中的回答，可时墨一颗心水晶少男心还是碎成了渣渣。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看，没有是最好的。”她突然说。 　　时墨怔了下，静静听她继续。 　　“我曾经和你说过，这家动物园的主人不是我。” 　　“嗯。” 　　“那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动物心理学家，手头并没有多少钱，他不顾父母意愿，接手了这家快要倒闭的动物园，我相信他接手的意图并不是为了盈利，你想想，除了一些恐怖分子外，谁会来这种凶杀圣地。” 　　“……” 　　她说的有道理。 　　时墨自然听过这里的土地，如果是正常地区，这么大一片地方早就被人争相收购了，哪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事实上就连他都不愿接这个烂摊子，如果真按程落说的那样，那买下这里的那个人定有颗菩萨心肠。 　　“它们利爪所对的是心怀不善之人，放开围栏是为了让它们体会自由。你，我，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关着它们。” 　　她眼中有星火，驱散先前淡漠，尽是耀眼的光。 　　时墨突然想起了那夜的颁奖台上。 　　她脚下是星光，头顶是浩瀚，笑容眼底藏有整个太阳。 　　眼前的程落突然与那天重叠，让他回想起那份埋与心底的悸动，与那天相同的悸动。 　　“可是……” 　　“你可以撤资。”程落打断时墨，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笋片，“你当初是送上门的，我选择接受，你现在离开，我也接受。因为我本来不需要帮助。” 　　他敛下长睫，抿着唇没说话。 　　内心挣扎几秒后，理性的天秤逐渐倾斜。 　　时墨抬起眼睑，语气认真：“你怎么保证它们不会伤害别人？” 　　程落眉梢带笑：“如果我说我能听懂万物之言，你信吗？” 　　她这是句玩笑话，没有半点成分在里面，然而—— 　　“信。”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任何怀疑的一个字。 　　程落笑容凝固，有些讶异。 　　半晌。 　　时墨小心翼翼：“那……我心里想的，你也听到了？” 　　换来程落一个点头。 　　时墨眼角狠狠跳了下，心情复杂，难以言喻，只想快点找个洞跳进去，回头让人研发一个时空机好了，说不定还能逆转未来。 　　“时空机有用的话，还要我干嘛。” 　　“够了。” 　　时墨深吸口气，单手扶额，神态无力。 　　他信了，真信了。 　　别说个区区动物园，程落说飞升成仙，一统六界他都信。 　　程落摸了摸下巴：“这个实施起来要点时间。” 　　“程落。”时墨抬起眼皮，“够了。” 　　“……” 　　再这样下去，他严重怀疑自己处于的世界是玄幻现代文学，而不是现代写实向。 第23章 　　吃过午饭后, 节目组在房间里开了个会。 　　时墨没有啰嗦，直入主题：“关于动物园重建方案, 我接受程落提议。” 　　“……？？？” 　　这他妈还真是脑子进水了？ 　　在场所有人都像是看活体沙雕一样看着时墨。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默默坐在原地, 全然当做没看见。 　　“时先生……”毫无存在感的设计师举了下手, 弱弱道，“就算我们同意，外面的工人也未必同意……” 　　人家过来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送命，有点脑子的就不会过去拆狮笼。 　　时墨皱眉, 看向程落，“他说的对, 工人那边怎么办？” 　　程落双手环胸，眉眼沉思, 半晌，说：“他们不愿意拆, 你们去拆, 节目组后勤也有不少人吧。” 　　导演：“……” 　　万万没想到这个邪恶的女人会把注意打到节目组身上。 　　见他们缄默不语, 程落嗤笑：“你们几个大男人总不能连笼子都不会拆。” 　　“……” 　　“我会拆！”时墨从沙发上站起，“我愿意去做。” 　　虽然心里发悚, 可他愿意相信程落, 相信这个女人会保护好自己和其他人。 　　这人是什么毛病…… 　　导演和设计师都沉默了, 怎么总觉得时墨醒过来就像变了个人, 说好的高冷人设呢？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哪家的影帝会去给人拆笼子？ 　　时墨这幅殷勤劲儿让在场几人齐齐叹气, 顿觉前路渺茫，没有任何希望。 　　程落笑了下，显然满意时墨决定。 　　“有老板以身作则，工人也会驱散恐惧，主动帮忙。” 　　“……” 　　他们并不想要以身作则。 　　时墨：“程落想的真是周到。” 　　“……” 　　你快闭嘴吧，马屁精。 　　“那以后的规划呢？” 　　“我想把这里变成一片小型丛林，马场那边修建成游乐场。”程落说，看向设计师，“你可以在两天内递交新的图纸吗？” 　　“我……” 　　没等设计师回答，一道清冷的声线便突兀的插了进来：“他可以。” 　　设计师：“……” 　　“他是顶尖的建筑设计师，这种小问题难不倒他的。” 　　设计师：“……” 　　去你妈的！ 　　你也说是建筑设计！建筑！！！丛林什么的已经不在他的职业范围内了！还有！动物园里为什么要有游乐场！！！ 　　设计师闷闷不乐坐在沙发上，皱眉的样子如同缺氧，如果不是因为时家有背景不敢招惹，加上支付不起违约金，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妈的，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妈的，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算了算了。”导演拍肩安抚着设计师，“想开点。” 　　“好。”时墨拍了下手，“今天先把所有笼子和铁丝网拆开，可动物要怎么处理？” 　　程落起身向外走去，留下清浅一句：“它们也会帮忙。” 　　“……？” 　　“………………？？？” 　　谁、谁帮忙？！ 　　* 　　下午2点，直播继续。 　　看到重新连接起的直播频道，观众们都精神了。 　　从程落说出那个提议再到蟒蛇出动，原本来嘲程落的观众们意外觉得这档直播有点意思，最起码比唱歌跳舞那些有意思，尤其—— 　　看到了高冷影帝吓晕的画面，怎么说都值了！ 　　直播开启没一会儿，时墨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换好了衣服。 　　衣服是门口工人的，宽大的蓝色工作服再加上艳红色安全帽，土味感十足，尤其工作人员都是没吃过苦的，不是瘦成麻杆，就是胖成肘子，穿这衣服十分滑稽可笑。 　　然而在这一群野鸡里，偏偏出了一只凤凰。 　　时墨肤白貌美，长手长脚，这宽阔没有版型可言的工衣非但没拉低他的颜值，还让他多了几丝颓废的气质，尤其一双眼深邃幽沉，不禁让人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时墨演过王权，演过富贵，就是没演过老婆卷着财产和小叔子跑了的落魄男人，此时这等形象远远戳中了弹幕观众的G点，一时间也不关心那两条蛇有没有伤着男神，纷纷在弹幕里对时墨的农民工形象展热切讨论。 　　[别说，男神穿抹布都好看。] 　　[男神莫不是要去出演《落魄王子贵族妻》] 　　[高贵的王子被老婆骗走了财产，一个人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八十岁的老母，还有家里那条下了五只崽儿的二哈，生活所迫，王子脱下礼服，卷起袖子去了工地搬砖，因此结识了霸道工头王翠花……]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好烦！] 　　[墨墨：我不是我没有。] 　　[你们男神知道你们这样黑他吗？] 　　[所以那两条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兄弟们！] 　　[我们来看直播的目的不是为了黑程婊吗！] 　　[前面的，我们程婊黑粉群现在罢工了，都在认真看直播，保持围笑。] 　　[所以……男神穿成这样是为了？] 　　“……” 　　很快，观众就知道为了什么。 　　只见一群人拿着工具进入动物园，从孔雀围栏开始，几人齐齐动手拆卸。 　　作为一个高贵的蓝子，时墨这双手拉过小提琴，弹过钢琴，翻阅过新华大字典和没什么卵用的食谱，就是没拿过切割机！！ 　　他阴沉着脸色，当初答应的快，完全没想到自己压根不会这玩意…… 　　可应都应下了，总不能让程落看不起…… 　　正想着，时墨猛然察觉到一道灼目的视线。 　　他顺着感觉看去，人群不远处，程落笑容淡淡，眉眼玩味，他心里一个咯噔。 　　【我会这个的。】 　　【我知道。】 　　惊了！ 　　时墨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困惑问：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她回答：因为我允许。 　　“……” 　　程落原本以为自己的能力只剩下小小几项，没想到慢慢地，其他力量也回来了，虽然微不足道，但总比没有的强。 　　时墨皱着眉，很小心问：你能不要再听我的心声了吗？ 　　程落人忍不住笑了下，轻声开口：“时墨先生身体还没好，就先去一旁歇着吧。” 　　她看向门口工人，“不如各位来做，早点做完早点下班。” 　　工人们原本有些犹豫，谁不知道动物园关的都是狮子老虎什么的，之前得知老板要拆开围栏，一群人都想甩手不干，钱重要，命更重要。可看到这些蔫蔫儿的动物和时墨等人的举动后，他们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人家老板都亲自动手，说明真的安全，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些动物无精打采，想暴动也没那个力气，一群人想开后，纷纷撸起袖子，齐齐上场。 　　很快，围栏和铁栏杆被拆了大半。 　　这一幕让吃瓜观众都惊呆了。 　　之前还说谁答应程落提议谁就是傻逼，时墨又不是脑子进水答应这么危险的提议，可看现在这个情况……时墨脑子就是进水了！ 　　[疯……疯了吧？] 　　[前面说时墨不是傻逼的过来，你被打脸了。] 　　[我是那个坚信男神不是傻逼的，现在我相信我男神是个傻逼，男神，就算你脑子进水我也爱你。] 　　[墨墨脑子进水那就是……墨水？？？] 　　[哈哈哈哈哈哈，墨水那个你是要笑死我吗！！！] 　　[你们清醒一点！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墨水的哈哈哈哈，够我笑一年。] 　　[就算你是墨水我也爱你。] 　　“……” 　　时墨并不知道短短半天功夫，他的爱称就从墨墨变成了脑子进水的墨水。 　　工人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拆了一半，最后来到了角落里的牢笼处。 　　这个牢笼建的比任何一处围栏都要结实，墙上铁皮焊了一层又一层，栏杆粗壮，相连紧密，就连屋顶部分都修建的密不透风。为首的工人朝里面张望几眼，顿时对上了双阴冷的兽眸。 　　“吼——！” 　　浑厚的野兽叫声惊的人一个激灵，工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眼神惊惧，“这个……也要拆？” 　　周边沉默，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程落眼神扫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勾着在食指晃动两圈后，说：“我要先把它们放出来。” 　　放……放出来？！ 　　疯了吧！ 　　工人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刚才那叫声让方导头皮发麻，走上前说：“程落，这个还是别拆了。” 　　“嗯？” 　　“里面关的……是老虎吧。” 　　那叫声凶猛有力，一听便知不是病虎，野兽被关押已久，如果轻易放出，会让解除兽性的它们大开杀戒。哪怕时墨相信程落，方导和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轻易把生命交付给一个女人。 　　“这事儿太危险了，程落……” 　　“起开！”没等方导把话说完，就见程落推开工人走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牢笼的门开了。 　　哗啦—— 　　程落用力推开长久无人打开的铁门。 　　午后阳光倾泄而入，驱散浓郁的黑暗和阴霾，同时让众人看清了牢笼里面的样貌…… 　　近乎封闭的圆形房间里，潮湿空阔，雄狮匍匐在地面，微眯的金色兽瞳慵懒威严，它紧靠着一头灰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灰熊的体型已支撑不起那厚重的皮毛，像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让它看起来臃肿而又滑稽，唯一不变的是它身为野兽的戾气和不可触碰的气势。 　　众人视线一转，看向另外的方向。 　　那是一头猎豹，消瘦，健美，却也更加危险的凶兽，它盯着众人，眼神闪烁着寒芒。 　　“嗷吼！” 　　正在人群僵愣之时，一道金色身影突然从眼前闪过，他们扭头看去，日光熠熠下，孟加拉虎干枯暗淡的皮毛折返出浅浅光泽。它对着人群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垂落下的尾巴慵懒晃了晃。它好似在阳光下优雅散步的健美冠军一样，缓缓绕过人群，踱步向程落走来。 　　“嗷……”孟加拉虎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咽，眯着眼睛，亲昵的用脑袋蹭上她的大腿。 　　他们还没对眼前情景做出反应时，关在笼子里的凶兽便接二连三出来，亲热环绕在程落身边，又是摆尾，又是抖耳，若不就是用舌尖舔舐她的手指。 　　“吼！”体型巨大却也干瘦的灰熊直立起身子，在数双惊愕恐惧的眼神中朝后抱住了程落，罢了，弯起眼角将脑袋搭在了她头顶。 　　“……” 　　望着被动物众星捧月的程落，方导和其他工人全部目瞪口呆，就连早就见过大世面的时墨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他妈、不是在做梦吧？ 　　方导在自个儿腿上狠狠掐了把，疼，说明不是在做梦。 　　这年头……21世纪，还真有这种能人？ 　　程落别是驯兽师出生的吧？ 　　在场所有人都和方导抱有相同想法。 　　寂静之时，只听头顶传来阵阵鸟鸣，众人抬头看去，晴天碧空之下，黄鹂鸟接连成线，拍打羽翼飞越头顶，绕着程落飞舞几圈之后，朝向远方再也没有回头…… 　　手持摄影机的摄影机低低呢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从昨天守护在门口的巨蟒到今天所看到的画面，一切都在挑战着他们的认知。 　　难不成……程落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 　　神他妈天选之人，这又不是玄幻修真文！ 　　不单单是在场的，就连看直播的观众都惊掉了手上的瓜。 　　[这种画面我只在电影里看过！！] 　　[那么多黄鹂鸟的吗！！] 　　[我……我刚才以为灰熊会吃掉程落，结果万万没想到。] 　　[所以程落是驯兽师吗？] 　　[驯兽师也不敢这么亲密接触吧！尤其还有孟加拉虎！] 　　[那头熊大都瘦成那样了，突然心疼……] 　　[原本很心疼，结果看到熊大笑出声。] 　　[说出来怕被骂，我……我想对程落转粉了。] 　　[前面的你别走，我也……] 　　[估计是剧本吧，或者给动物下药了，下药的可能性比较大。] 　　[动物也能吃迷魂药？] 　　“……” 　　他们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耳畔传来男人清冷自若的声线，语气还带了丝丝骄傲：“大惊小怪，都说了相信她。” 　　摄影师给了时墨一个镜头。 　　他微扬下巴，就算面无表情，也难挡眼神里的得意洋洋。 　　这一幕顿时让一群人回过神来。 　　[不行了，墨水你骄傲个鬼。] 　　[哈哈啊哈，墨水你骄傲个鬼。] 　　[这个傲娇的小表情像是在说：我老婆最棒。] 　　[前面ky你妈，我男神不需要这种老婆谢谢。] 　　[我男神不需要这种老婆谢谢，谁知道程落怎么搞的鬼。] 　　[听说有种味道会吸引动物，说不定程婊身上故意抹了这个。] 　　[凉了，我们程婊黑粉群，竟有人转粉了！！内心真是不坚定。] 　　[那个……我可能就是那个不坚定的程婊粉_(:з」∠)_] 　　[前面的带我一个，我也是…………] 　　“……” 　　在观众们持续争吵时，镜头里的程落伸手抚上了狮子的脑袋，说：“之前忘记给它们取名字了，现在取一个吧。“ 　　说完，陷入沉默，像是在认真思索。 　　一会儿后，程落开口：“你叫向日葵。” 　　狮子：“……？” 　　接着看向孟加拉虎：“大咪好了。” 　　大……大咪？ 　　又指向四兄弟里的颜值担当，外号老大的猎豹：“斑点帽，和你很配。” 　　猎豹：“……” 　　它觉得它可以叫大黄风，也很般配。 　　最后抚上灰熊，眉眼温柔不少，“你是它们里面最小的一个，就叫你小咪好了。” 　　“嗷呜~”灰熊最老实，也不挑，抱着程落一顿开心猛蹭，显然对这个新名字满意极了。 　　[这熊是不是缺爱啊？] 　　[缺不缺爱不知道，但肯定缺心眼。] 　　[对于这个起名能力，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她憋了那么老半天，我以为会起多牛逼的名字，结果……] 　　[给大佬递茶_(:з」∠)_。] 　　[所以……还骂不骂程婊啊？] 　　[骂啊！程落碧池！] 　　“……” 　　“现在可以拆了吧？”程落带着动物们让开路，“快点拆，当着它们面儿拆。” 　　工人们咕噜声吞咽口唾沫，也不敢耽误，赶紧准备工具开始拆牢笼。 　　日头有些大，程落去了角落，舒舒服服窝在了灰熊怀里，小咪伸出爪子挡住头顶太阳，灰眼珠子看向了施工基地。 　　铁栏杆已经被剧断了，大门也倒了。 　　铁壁撕裂，墙壁轰然倒塌…… 　　它吐着舌头，脑海中久远的记忆不甚清晰。 　　只记得那日大雨瓢泼，它还不大点，中了一枪，被运上了个巨大的黑匣子里，里面关着现在的三兄弟。 　　冷，孤单，害怕，恐惧。 　　从那天起…… 　　再也没见过太阳。 　　“嗷——！” 　　灰熊突然抬头仰天，发出巨大咆哮。 　　正当工人们以为它发狂要伤人时，却见灰熊抽抽搭搭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程落心中微动，白皙的指尖轻轻抚上塔的熊掌，低低道：“别怕。” 　　猎豹瞥睨黑豹一眼，尾巴向灰熊的方向勾了下，如同无言的安慰。 　　“我会重建一个家园，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们……” 　　* 　　晚六点，一天的直播终止，工人散场，各回各家。 　　忙了一天大伙都累了，时墨揉酸痛的后颈，有些担心：“你准备把它们都安置在主宅后的马场吗？” 　　马场是动物园最空阔也最干净的地面，是唯一适合安顿它们的地方。 　　程落点点头：“我不放心把它们送去其他地方，反正没多少，放在一起也没事。” 　　时墨皱眉：“互相残杀怎么办？” 　　她低低笑了：“你放心，不会的。” 　　时墨挠挠头，总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既然程落能听懂无动物们的话，自然也能号令它们，又何来自相残杀怎么一说。 　　他低头看着程落，目光灼灼：“那我先回去了。” 　　“嗯。” 　　“明天要去参加其他活动，可能就不过来了……” 　　“好。” 　　她全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时墨肩膀不由耷拉下去，内心毫无预兆陷入低潮。 　　“你今天为什么亲我？” 　　终于，时墨问出了困扰一天的问题。 　　这下子，程落肯抬头了。 　　他的样子挣扎委屈，像是陷入情感困扰的青少年一样。 　　程落长眉微挑，笑得玩味：“我说了，歉礼。” 　　“你可以使用其他方式，而不是……” 　　“时墨先生。” 程落语气慵懒，“你该不会认为我亲吻你，就是对你有意思吧？” 　　“难道……”不是吗？ 　　她笑出了声：“那如果有一天，我想得到你，你会不会认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时墨怔愕，万万想不到程落突然将话题引到这么大尺度上。 　　看着她那双迷人懒散的吊梢凤眼，时墨心跳不由加快，喉结翻滚亮番，迟迟没有开口。 　　“我当时只是单纯的碰了你的嘴唇，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有一天我们肌肤相亲，也只是单纯的欲.望吸引，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程落一个人孤苦伶仃那么久的岁月，如今终于穿了回来，重新做回了人，自然也想体会一下其他感觉，比如肉.体上的情感。 　　然而现在为时过早，无欲无求久了的程落还没有那个意思，只有小丢丢想法。 　　时墨阴沉着脸，怎么都觉得这话不对味。 　　“你……只是单纯想找我当你炮.友？” 　　所谓单纯肌肤相亲，没有心理上的情感，可不就是肉体上的朋友关系。 　　时墨不知怎的有些气，也没等程落回答，冷哼声扬长而去。 　　望着时墨逐渐远去的背影，程落皱了下眉，抚摸上落在肩头的鹦鹉，“那个小男人可真奇怪……” 　　无奈叹气，转身回了屋，准备上网看看直播的效果和无视了一天的小青龙。 第24章 　　一天直播结束后, “森林之家”，“动物园”, “程落”这些字眼迅速占领热搜和各大头条，她的微博粉丝在短短一天就增长了五十万, 包括最后所发的那条微博都有了七八万的评论, 然而……都不是好评。 　　程落大体扫了下，评论无疑都是辱骂程落为人的，还有拿出她曾经过往说事儿的，若不讽刺她捆绑时墨炒作的，乱七八糟, 应有尽有。 　　其中他们讨论最多的还是程落吸引野兽的能力。 　　不管是巨蟒还是猎豹四兄弟，那几场画面都让观众为之震撼了一把, 当下有人认为程落是天选之人，还有扯犊子说她从远古森林穿越回来的, 所以才有这种神奇的体质，然而由于这条评论没有科学依据, 很快被刷了下去。最终黑粉一锤定音：程落往自己身上涂抹了某种吸引野兽的药水, 这才让它们如此听话。 　　这场直播除了程落外, 意外还火了旋风和储备粮。 　　摄影师回去不久，就加快处理后期, 把中午休息时间所拍摄的那段视频发在了网上。 　　清晰的镜头画面里, 毛发锃亮的旋风带着小弟储备粮雄赳赳气昂昂出现在守在门口的两条巨蟒身边, 由于人类听不懂动物语言, 所以旋风当时的行为被众人理解为对巨蟒的挑衅。 　　尤其最后结尾防不胜防, 望着丢下小弟逃跑的旋风，一群人都乐疯了。 　　[你是草莓味：哈哈哈哈哈，旋风：装完逼就跑，真他妈刺激。] 　　[不想更新：旋风：来呀来呀来打我啊。] 　　[不想码字：小猪佩奇：脸上笑眯眯，心里妈卖批。] 　　[不想码字不想码字：哈哈哈哈，所以储备粮到底有没有被吃？我真的很想知道。] 　　[不更新没饭吃：同想知道储备粮有没有被吃。] 　　[今晚太阳很大：握草！所以程婊的微博新头像是旋风？我当初还嘲人家来着……] 　　[白天月亮很圆：突然有点想转粉是怎么回事？] 　　“……” 　　于是一群人的注意力又神奇的转移了，纷纷跑到程落微博下刷了还几波留言。 　　[狗年吉祥：那个……小猪佩奇怎么样了？] 　　[数学做完了吗：程婊我虽然是你黑粉，但还是关注你了，我就是想问那头粉红猪小妹怎么样了？] 　　[高考加油：我也……也是黑粉，不过我也想问小猪佩奇怎么样了_(:з」∠)_。] 　　[2333：可能我重点错，我想问……您还缺媳妇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这次新来的评论迅速刷掉了原来阴阳怪气，恶意辱骂的。 　　正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的程落不由勾了下唇，想了想，招呼来地上的储备粮和旋风，然后对着它们来了一张合照，紧接着发布微博。 　　[程落V：它叫储备粮，旋风给起的。] 　　[想不出ID了：哈哈哈，我见识少，旋风给起的储备粮？] 　　[不想码字：前面的，说不定程婊能听懂动物语言呢。] 　　[不想更新：前面的你清醒一点！！这不是玄幻小说！] 　　[我真是黑粉：别纠结这个了！你们快去看时墨那边，我快笑死了。] 　　[我也是黑粉：我刚从墨墨那边回来，哦，是墨水，笑死了哈哈哈哈。] 　　[我要名字长长长长的：哈哈哈哈，墨墨表示怀疑人生，为什么只有他的画风不太对。] 　　在这场直播节目里，所有人不同程度的火了一把，而时墨的画风最为清奇…… 　　时墨正双手托腮，盯着电脑屏幕怀疑人生。 　　从程落那边回来后，时墨就迫不及待上网看反响，结果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被做成了表情包，晕倒在地的被截图成动图，下面配字[谁还不是个虚弱的仙女]，穿着工衣的被做成[我偷电瓶车养你.JPG]。等等等等就不列举了，最不让时墨接受的就是…… 　　他的爱称从墨墨变成了墨水。 　　墨水=脑子进水。 　　脑子进水？ 　　脑子进水？？？？ 　　时墨发出喟叹，忍不住点开微博。 　　[时墨V：今天很热，有点中暑，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墨水我爱你：你不用解释，我懂得，么么哒。] 　　[墨水全球粉丝后援会：墨水我爱你，么么哒。] 　　[时光不减墨水：墨墨，就算你脑子进水我也爱你。] 　　[想和锦橙生猴子：影帝，你人设已经崩了。_(:з」∠)_。] 　　[锦橙今天更新了吗：虽然你晕倒，但是我爱你。] 　　[锦橙今天更新了好多字：哈哈哈哈，意外觉得不高冷的墨水有点萌，虽然你和我讨厌的程婊合作，但是我爱你。] 　　除了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的网友粉丝外，时墨的官方微博跟着皮了一把，并且把ID改成了[墨水官方工作室] 　　[墨水官方工作室V：@时墨，我们支持你，@程落，感谢程落让大家看到清纯不做作的影帝，最后大家配合一下，注意身体健康，别中暑。[谁不不是个虚弱的仙女.JPG]] 　　[脑残粉：感谢程落。] 　　[脑残粉2号：感谢程落。] 　　[我萌故我在：无比感谢程落。] 　　[希望橙子回复留言的小瑾：无比感谢程落，突然转粉。] 　　时墨：“……” 　　保持围笑。 　　“哥哥，吃饭啦~” 　　对着屏幕出神时，门被人敲了三敲，然后一个小萝莉走了进来。 　　小萝莉四五岁，一头卷卷的黑发及肩，生得白白嫩嫩，精致可爱。 　　时墨关闭页面，柔声道：“我换个衣服就出去，果果先下去吧。” 　　时果嘟了下嘴巴，不情不愿的蹭了过来，“我要哥哥抱着我下去……” 　　他有些无奈的揉揉果果柔软的发丝，弯腰将她抱起，径直向楼下走去。 　　时墨父母老当益壮，又盼望个女儿，于是在五年前给时墨生出来一个妹妹，刚开始时墨很难接受，一方面担心母亲的身体，一方面又担心有了妹妹后他们会更diss自己。 　　事实证明时墨的担心是正常的，果果出生后，时墨的家庭地位一跃至底层，可慢慢的，聪明又懂事的妹妹逐渐让他体会到做哥哥的乐趣，那点唯一的不满也随着时间消失殆尽。 　　下楼，入座，家人接二抵达。 　　“哥哥，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墨水呀？你是墨水做的吗？”今天用阿姨平板玩儿游戏时，果果刚巧看到了弹窗新闻，于是暗暗几下，准备找机会问个清楚。 　　没且等时墨回答，他那貌美如花的歌唱家妈妈便说：“不，你哥哥是脑子进了水。” 　　时墨眼角一抽，保持缄默。 　　“明天还要去那个动物园？”时墨的父亲时岩林看向时墨，问。 　　时岩林军人出生，上过战场带过兵，退役后任职军参谋长，眉眼间正气凛凛，气势更是威严。 　　时墨从小畏惧父亲，当下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明天不去，要去参加个活动。” 　　时岩林点点头，说：“直播我看了。” 　　时墨：“……” 　　“和你合作那个姑娘，叫程落是吧？挺好的。” 　　时墨：“……” 　　“不像你，怂的像坨鼠，要搁战场上，你这种就是被俘虏的份。”时岩林很不客气的损着自家儿子。 　　“……” 　　说话就说话，干嘛人身攻击啊。 　　他低低叹气，扒拉着饭再也没有抬头。 　　* 　　夜色渐浓。 　　苏家别墅却是灯火通明。 　　赵薇宁着着紫罗兰色睡衣，坐在床上盯着平板上的新闻出神。 　　看着里面低头摇尾的牧羊犬，她咬紧了轻薄的下唇，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死狗。” 　　可不就是死狗，把它带回来辛苦养大，说和人跑就跑了，没有一点忠诚可言。 　　这个程落也不知道什么神仙上了身，先前还是一副可笑的愚蠢模样，现在却…… 　　“怎么还不睡？” 　　正想着，男人从浴室出来。 　　褐色睡袍裹着他颀长的身体，黑色的发丝尚未擦干，发尾贴在脖间，无比性感。 　　赵薇宁轻柔一笑，不动神色关闭页面，娇媚说：“在等你。” 　　苏云理眉眼冷淡，解开睡袍上了床，转而将她压在身下，闭目轻嗅着她发丝的香气，“刚才在看什么？” 　　她眉头微皱，犹豫几秒，最终说：“程落买下了城郊的那片地，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些，怎么了？” 　　“她还包了那家动物园。” 　　苏云理挑了下眉：“森林之家？” 　　赵薇宁愕然：“你知道？” 　　他点点头，说：“之前有个人，好像叫何止，想从我这里拉拢投资，我没有答应，结果他不死心，又打来电话，那会儿我刚好在英国开会，就让他见面谈。” 　　赵薇宁嘴唇嗫嚅，不由扯紧身下床单，“那空灾……” 　　“是啊。”苏云理眼神中皆是漫不经心，“没想到他运气不好。” 　　赵薇宁张张嘴，不由问：“既然你要求和他见面，最后是决定帮助森林之家吗？” 　　“怎么会。”他嗤笑声，眼底淡漠更浓，“那时我无意查到程落和这个何止有关系，他之所以来找我，只是为了和程落联合起来寻我开心，你说，我让吗？” 　　他见多了程落那样的女人，假装放手，欲擒故纵，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找到下家，只是下家的命不好，还没消过美人恩，就早早离世，天命如此，苏云理并不觉得可惜，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与歉意。 　　若说有的话，只是很遗憾没能当面羞辱那个人。 　　赵薇宁侧过身子，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她现在很慌，作为苏云理第一个爱过的女人，她清楚知道身边男人是个怎样的人，可如今，赵薇宁觉得自私冷漠已经形容不了他了。 　　明明一条生命因他而死，他非但没有愧疚，反而理所当然。 　　如果…… 　　如果有一天苏云理知道，糯糯并不是被程落接回去，而是被她故意丢弃的，苏云理会不会…… 　　赵薇宁攥紧拳头，有些不敢再想。 　　* 　　第二天一大早，门口就涌来记者和媒体，他们拥挤成一团，严重影响到了道路交通，没办法，工人只能拉起黄条，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随着越来越多前来采访的记者，动物园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工头摘下帽子，满头大汗来到程落身边，无奈说：“这样下去拉车没办法进来。” 　　她朝后看去，又多了几辆保姆车，察觉到程落目光，镜头哗哗落了过来。 　　她思绪微转，伸手招呼来不远处的绵绵和羊羊。 　　两条巨蟒扭动着巨大的身形，慢慢悠悠爬动到她身边。 　　工人心里发怵，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你们守在门口。”说着，程落摸了下巨蟒冰凉的蛇身，“除了工人和节目组外，不准任何人进入。” 　　“嘶。” 　　两头蛇乖巧点点头，表示了解。 　　看到程落和巨蟒交谈后，记者拍的愈发起劲，下一秒，他们发现镜头里的蟒蛇正在放大，且逐渐接近。 　　绵绵和羊羊顺着半开的大门出来，一左一右盘旋在门口，吐着舌信，竖瞳里的警告味十足。 　　两条蟒蛇的震慑力是巨大的，一群人齐齐后退几步，吞咽着口水惊惧看着巨蟒，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好了，你们可以继续工作了。” 　　工人眼底惊愕，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程落无视周围视线，转身进了屋。 　　此时，节目组已做好最后开拍准备，而设计师拿出了连夜赶出的新草图。 　　“你看看，还满意吗？”将图纸在桌上折叠开来，盯着两个黑眼圈的设计师满怀期待问道。 　　昨天他又是询问园林设计好友，又是打跨国电话请求海外支援，这才有了灵感，匆匆画下草图，他自认为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程落满不满意。 　　在设计师包含期待的眼神中，程落细细看着那张图纸。 　　周边树木将整个森林之家包围环绕，数条人工河纵横交错，最为有趣的是，正中的部分有植被串联起花园迷宫，优美又有趣味性。森林之家里，每处区域清晰划分，动物可以自由穿梭草木中，雄狮也可以在山林中酣睡捕猎。 　　“后面马场按照你说的，可以建设成游客休息区。”设计师指着马场部分，“我准备在这里建一个超豪华摩天轮，到时候不单单是成人，儿童也很乐意来。” 　　“嗯。”程落想了下，指向另外一片空地，“这里我要建鬼屋。” 　　“好的。”设计师点头，掏出笔在上面标上记号，“鬼屋……” 　　“鬼屋！！！！？？” 　　落完笔，设计师才意识到不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程落，“你、你在说一边？你要建啥？” 　　程落理所应当的表情：“鬼屋。” 　　设计师：“……” 　　这他妈有病吧！ 　　动物园旁边建游乐场就很奇怪了，现在又来个鬼屋？？？？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动物园！ 　　“还有。”程落抽出设计师手上的笔，在标记的地方打了个X，“这里建剧院。” 　　“……” 　　“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你要建什么。” 　　她抬头看向设计师双眸，重复说：“大剧院。” 　　“……” 　　“你知道你这里是什么吗？” 　　“我知道，动物园。”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要建剧院！！” 　　程落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双手环胸靠着柔软的沙发，眉眼凌厉，言辞里已带了警告，“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设计师双腿一软，立马放低姿态，小声劝说，“我觉得……我们和时墨先生商量一下比较好。” 　　设计师是真的接受不了，就算这片地面真的大，建个现代森林公园也没什么，多个游乐场也没什么，可歌剧院就说不过去了，她难不成还要找一批专业演员过来表演？等动物园逛腻了，在进剧院看个舞台剧？这不是扯淡呢。 　　“是的，我就是准备招一批演员，在里面表演舞台剧。” 　　“……” 　　“…………？？” 　　他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 　　程落自有打算。 　　自从怨气被饮血吸收后，还有一部分孤魂野怪蜗居在房屋里，程落不介意他们在地下室住几天，毕竟他们会帮忙清理垃圾，照顾动物，尤其现在天气热了，还能制制冷，问题就是……死去的怨鬼身上有股腐臭的味道，短时间可能闻不出来，可时间长了，那种味道让洁癖的程落无法接受。 　　左右空地多，它们又喜欢吓唬人，不如多建个鬼屋和恐怖剧院，爱恶作剧的可以去鬼屋，比如双胞胎姐妹；有文化是戏精的可以去剧院真鬼表演，这样住房问题解决了，日常消遣也解决了，顺便还能赚点小钱，岂不美哉？ 　　程落越想越觉得可行，一锤定音，“好的，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去按照我说的再重新画一份，后续有什么需要再联系你。” 　　“我觉得……我们还是找时墨先生商谈一下……” 　　设计师话音刚落，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便匆匆跑来，喘着粗气说：“不好了，出事儿了。” 第25章 　　设计师忙问：“怎么了？” 　　他平复下呼吸, 着急忙慌说：“一群说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来了，还带来了警察和鉴定专家。” 　　“鉴定专家？他们要鉴定什么？” 　　工人人员的眼神复杂起来, 唯唯诺诺道：“说……说是程落虐待动物，总之外面乱的很, 方导正在和他们交涉。” 　　设计师看向程落, 觉得大事不好，今天来的可不单单只有他们节目组，包括各大媒体的记者，不管这事儿程落有没有做，都对程落的影响不好, 尤其程落还落了不少黑历史在外面。 　　程落没说话，默不作声出门看情况。 　　正如工作人员所说, 动物园外十分混乱，三四辆大型汽车招摇撞市横在路边, 统一穿着红色制服的年轻男女高举着牌子围绕在门口，程落抬眸一扫, 牌子上写的字是：反对动物虐待！ 　　虐待二字大写加红, 很是刺眼。 　　另一边, 方导正和警察进行交涉。 　　方导余光一瞥，扫到程落, 似是看到救星般, 方导着急绕过人群走向程落面前, 指着程落说：“这是这里的主办方, 程落。” 　　站在门外的警察隔着铁丝网冲她打了招呼：“你好, 我们是警察，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说完，意有所指瞄向看门的绵绵和羊羊。 　　“他们非说我们在进行不正当交易，还说你虐待动物，你说说，你要是虐待动物，我还能答应直播吗？百八万观众看着呢。”方导心里憋屈，有了昨天的热度，今天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直达三百万，并且持续上升，方导几乎预想到自己一飞冲天的画面，然而没且飞呢，搞事的就来了。 　　程落眉眼不见慌乱，言语表情依旧淡淡：“直播还开着吗？” 　　“我让人发了公告，说系统错误，正在抢修，估计要推迟直播。” 　　“嗯。”她低低应了声，踱步上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吹了个口哨，绵绵和羊羊顺着声音跑到了她身后。 　　看到这画面，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齐齐高.潮了。 　　“还说没用药，一般这么大蟒蛇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程落你就是个虐待动物的凶手！” 　　“对！凶手！” 　　“我们强烈要求对森林之家进行查处！” 　　“……” 　　一伙人面红耳赤，情绪高涨，越喊越来劲。 　　驻扎在门口的媒体记者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拿起手上相机，开始咔嚓咔嚓一顿猛拍。 　　方导气的头都快秃了，狠狠拍了几下大腿，吼道：“别拍了，别拍了，没什么好拍的 　　！” 　　“没事。” 　　清冷的声音横插而入。 　　程落说：“记者可以一起进来，不过最好保持安静，不然我不确定惧生的动物会对你们做出什么。” 　　说罢，扭头回屋。 　　记者们面面相觑，最终放下相机，井然有序的跟上了程落步伐，其他人见了，也齐齐跟上。 　　森林之家刚拆除了铁丝网和围墙，让原本就大的地面更显宽阔辽阔，各种颜色，各种品种的生物悠闲散步在碧空之下，场面一片祥和。由于怕摄影机的闪光惊扰到两边散步的动物，于是记者们拿出手机对准两边，悄然按下拍摄。 　　程落见后，并没有阻止。 　　* 　　一路抵达洋楼，众人鱼贯而入。 　　程落所住的是有名的凶宅，曾有人统计过，这里共发生命案十几起，其中最为有名的是《丈夫虐杀家里妻小，最后挥刀断脖》，从此后，洋楼怪事不断，让本就诡谲的土地更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大伙刚进屋，就感觉到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本是六月天，却让人脊背生凉，毛骨悚然。 　　“空调开得是不是有些大？”警察小心问。 　　程落似笑非笑：“你觉得我这屋子像是有空调吗？” 　　“……” 　　的确不像，家具装修都是最复古的，别说空调，连个电风扇都没有。 　　“随便坐。” 　　程落坐到正中沙发，方导在她身侧，几位警察和动协的代表人在她对面，其余人都站着。 　　由于人数太大，瞬间让偌大的客厅拥挤起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你这个虐待动物的凶手！”没且等程落开口，站在后面的一个红衣女生便激动的骂了起来，说着，还把手上没喝完的矿泉水丢了过来。 　　她微微敛目，只听啪的一声，矿泉水瓶稳稳当当落在程落手上。 　　四下静默，鸦雀无声。 　　她长腿交叠，精致美颜的脸如同雕刻出的石像，没有一丝波动与表情，唯有一双眼，酝酿着惊涛骇浪，生生让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丢矿泉水瓶的女生看着程落双眸，也不知怎的，透过那双人类的瞳眸，她竟感受到不同人类的气息，那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息，渐渐地，女生一身气焰如数顿失。 　　她有些听不见周边声音，感觉不到身旁的人事，只能看见程落，唯有程落。 　　最后双腿一软，直直向身旁倒去。 　　女生竟然被程落活生生吓晕了。 　　“小云，你没事儿吧？” 　　程落收敛目光，白玉般的手指捧起桌上茶水，声音浅淡：“天热，估计是中暑了。” 　　女生同伴看了程落一眼，找了两个人把晕倒的女生带了出去。 　　“你们说我虐待动物，有什么证据？” 　　“昨天所有画面都是证据！”另一个代表站了出来，“野兽之所以叫做野兽，是因为他们没有为人的情感，可你，竟然让它们那么听你的话，你肯定往它们身体里注射了药物。” 　　话音刚落，程落哼笑出声。 　　“你怎么知道野兽没有为人的情感？” 　　他挺胸：“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狮子危险，不可靠近。” 　　“人类也是一种野兽，你这头野兽有情感，就不允许其他野兽有情感？” 　　“请你不要混为一谈。” 　　她笑容淡了不少，“我偏要混为一谈。” 　　这嚣张的模样让那人哑口无言，更让其他人说不出一句话。 　　人类是如今社会的统治者，驾驭在生物链之上，而“情感”与“理性”是人类特有的特征，所以人类不同于狮子，不同于老虎，不同于小猫小狗，可这个女人……混为一谈？ 　　程落把他们内心想法看的清楚，更为不屑。 　　若说起的话，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叫她一声：老祖宗，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在程落眼里都一个样，唯一不同的是，动物讨喜点，没那么多弯弯肠子，看着让人生厌。 　　“总之……”警察很为难的看着两方，“先不要吵了。程落女士，动物协会说的不无道理，今天我们带了动物类的医学鉴定专家，可否让他给你的动物们做个鉴定？” 　　她抬起眼睑，“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是做贼心虚！” 　　“好啊。”她话头一转，突然答应，浅笑盈盈看着动物协会的代表，“我可以答应你给我的孩子们做鉴定，不过在这之前，我也要对你们做鉴定。” 　　对方蒙了几秒：“你要对我们鉴定什么？” 　　程落说，语气不紧不慢：“我要鉴定一下你们人类有没有携带病菌，免得感染到它们身上。” 　　“你凭什么对我们做鉴定！” 　　“那你又凭什么对它们做鉴定！” 　　刷的一下—— 　　程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中的威慑力强大，硬生生让后方拿着摄影机的记者抖了下手，更让气焰嚣张的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安静下去。 　　“口口声声说着保护，那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如今过来，不过是想打着保护动物的幌子找我不痛快，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 　　“……” 　　又是缄默。 　　还真是这个理。 　　程落黑粉遍布大江南北，尤其看到她和时墨亲密的画面，更让人心里不痛快，联合动物们的反常表现，于是一群人拉帮结派，召集警察，大清早就赶了过来。 　　被程落这么一顿猛怼后，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僵持时，一人突然向外走来。 　　他身形颀长，眉眼清冷，身上还穿着没来记得换下的深褐色西装，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从其他地方匆匆赶来。 　　“墨……墨墨？” 　　人堆里发出个细小的声音。 　　时墨没有施舍给旁人一个眼神，穿越人群径直走来，最后在程落身前站定。 　　“我接到助理电话就赶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专注的眼神顿时让在场迷妹的心碎成了玻璃渣。 　　“您来的正好。”动协代表站了起来，对时墨的态度与之前形成巨大反差，“我们要求给动物做个鉴定，可程落女士不太配合。” 　　“鉴定？” 　　时墨浓眉一挑，联合网上言论，一时间全懂了。 　　“从直播来看，动物的行为非常反常，我们怀疑程落女士给动物们注射了某种药物并且对它们进行身体虐待，所以希望提取些许粪便和血液带回去进行鉴定。” 　　那人话刚说完，时墨就忍不住笑了。 　　“我是这家动物园的投资方之一，请你们不要单指程落，最好也把我带上。” 　　“这……” 　　他笑容淡了不少：“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 　　“我不答应。” 　　时墨眸光微闪，上前拉住程落，将她带到角落的位置，确定那些人听不到后，时墨才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如果这次不解决，他们又会纠缠下次。” 　　程落冷哼：“他们敢。” 　　时墨低声说：“永远不要小看这些人的无耻。” 　　“……” 　　时墨瞥了眼后方人群，指尖轻轻拉了拉程落衣袖：“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可以吗？” 　　“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因为我是森林之家的投资商，我有权参与关于这家动物园的所有事宜。” 　　程落唇边带笑，语气缓缓：“我要是不乐意呢？” 　　他抿抿唇，罢了叹气：“那我只能听你的。” 　　语气无奈，眼神却有些小委屈。 　　时墨也觉得自己没一丁点原则可言，也是奇怪，只要面对程落，他那点理智就全烟消云散。时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程落，也许是因为四年前的她让他魂牵梦萦至今，又也许她能力特殊，让他不得不特殊对待。 　　程落指尖勾了下：“好，这次听你的。不过你记住，这一次是我对你的恩惠，日后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肯定不会。” 　　见她答应，时墨总算松了口气。 　　“警察先生，我们答应各位要求，让这位专家做鉴定。” 　　众人还没来得及喜，就听时墨话头一转：“不过我有个要求。” 　　“请说。” 　　“到时我们会开启直播，如果程落不像是你们说的那样，你们必须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和程落道歉，并且承诺日后不干涉森林之家，可以做到吗？” 　　没等代表回答，身后几个冲动的年轻人就开始起哄。 　　“好，我们答应。” 　　“上镜头就上镜头，谁怕谁啊。” 　　“那走呗，我们现在就去。” 　　时墨冲方导点头致意，方导立马明白时墨的意思，出去让工作人员准备。 　　* 　　一群人三五成行再次聚集到了洋楼后面的马场。 　　马场上，雄狮与烈犬追逐嬉闹，前面跑的最为欢快的旋风一不留神踩到了老虎的尾巴，躺在地上酣歇的老虎睁开眼，身体翻滚，迅猛将旋风压在身下。 　　旋风龇牙咧嘴，汪汪只叫，叫声凄惨。 　　孟加拉虎的爪子正好落在旋风的动脉处：“叫爸爸。” 　　旋风：“爸爸！” 　　大丈夫能屈能伸，狗活一世，谁还没有个当儿子的时候。 　　大咪满意哼了声，慢慢悠悠松开爪子，蹲在地上舔起了肉垫。 　　得以逃脱后，旋风松了口气，赶忙从地上起来，跑远几步后，猛然刹车，对着大咪的方向直立起前肢，然后：“大咪儿子，爸爸爱你！” 　　大咪的舌头僵住，冲后面的三兄弟呦呵一声，听到兄弟的求救信号，斑点帽，小咪和向日葵开始从四面包抄旋风。 　　旋风一看情势不对，顿时吓尿。 　　“爸爸，我错了！我开玩笑的！” 　　“叫祖宗也没用！” 　　旋风：“祖宗我错了！！” 　　然而它的求救并没有什么用，一会儿工夫，旋风就被四大只按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来回摩擦，它挣扎无果，最终放弃抵抗，眼神凄惨，宛如死狗。 　　看到此画面的动协：“……” 　　看到此画面的记者：“……” 　　直播刚开就看到此画面的观众：“……” 　　[震惊！四大肌肉猛兽竟对无辜少男做出这种事？！] 　　[前面的UC震惊部报道。] 　　[哈哈哈哈哈，不枉我等一个小时。] 　　[刚开电脑就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真他妈刺激。] 　　[我默默戴上了耳机，等等，Σ(⊙▽⊙\"a，我戴耳机干嘛？] 　　[马场の群欢.aiv] 　　[旋风马场群P， V信23456。] 　　[哈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啊你们。] 　　[房管！有人公然麦片！还管不管了！]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旋风要被吃了吧！] 　　[你们注意看，大咪它们的爪子都是收回的，牙齿咬的地方都是屁股爪子之类的，还没用力，旋风虽然脸上心如死灰，可尾巴摇的很欢乐啊！显然它们玩儿的很开心，老实说我也惊呆了，说不定动物界，真的有跨种族友情。] 　　被这么一分析，观众才发现的确是这个理。 　　程落扶额，觉得丢人。 　　她打了个响指，听到动静的动物们齐齐向程落所在方向跑来，带起阵阵风尘。 　　动协和记者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时间心里发发怵，不禁后退几步。 　　程落更觉得可笑，这些人说着保护，竟还畏惧他们所保护的对象。 　　四十多动物并排站好，十分乖巧。 　　“好了，你们可以检查了。” 　　眼前这一幕让直播间的观众们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检查？？？] 　　[那衣服好像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吧？] 　　[我知道了！我朋友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他们怀疑程落虐待动物，昨晚就开始召集志愿者了。] 　　[握草！这么劲爆！] 　　[是应该查一下了，我看这个程落不正常，肯定给这些动物注射东西了。] 　　[看那头灰熊，瘦成那样，程婊要是没虐待，我直播吃屎。] 　　鉴定专家吞咽口唾沫，掏出手套戴好后，却迟迟不敢接近。 　　一般做鉴定时，动物都会进行麻醉处理，身边也会有专业的安保人员，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别说安保，连个围栏都没有。 　　正僵在原地时，忽听一阵冷笑。 　　专家身子一个激灵，不由扭头看去。 　　人群里，她笑得嘲弄，眼神里分明是不屑。 　　专家莫名觉得脸上发烫。 　　“放心，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攻击任何人。” 　　有人哼了声，像是看不起她说的话。 　　鉴定专家深吸口气，怀着紧张的心情走上前去，确定动物都很安静后，他这才大着胆子把手放在它们身上。 　　这里的动物不同程度受过人类虐待，陌生人的触碰让它们很不舒服，可程落在那儿，她治好了它们上的疼痛，夜不能寐时，甚至能在脑袋里听到她的声音，她说着不要怕，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它们。 　　如果它们的信任只有十分，那么如今全给了程落。 　　半天后，鉴定专家做好检查，摇摇头：“没问题，它们都很健康。” 　　当然健康。 　　程落每隔三天就会往它们的食物里添加灵丹，让它们快速恢复受损的内脏，并且补回原来损失的营养，因为只是普通动物，所以程落不敢多给食用，免得引起反效果。 　　动协的人听了，有些不甘：“从外表也看不出什么，程落女士，能否让我们提取动物血液和粪便，好让我们带回去做检验。” 　　程落挑眉，这好像和时墨先前与之商谈的不太一样。 　　对方也想到了这点，说：“如果确定无恙，我们会亲自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 　　程落看向专家：“鉴定结果多久能出？” 　　“三天。” 　　“好，三天。”她挥挥手，将大咪叫了前来，“就用大咪的血液好了。丑话放在前头。我答应你们做鉴定，可如果你们敢在鉴定报告上做文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站在老虎身侧，眼神却比任何野兽都要冷酷锐利。 　　“程落女士，你放心，我们会全程监督，保证不出现问题。” 　　有了警方打包票，程落没再多说什么。 　　血液和粪便样本拿好后，一群人总算离开了森林之家。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记者们也接连离开。 　　这个时候刚好中午，方导掐断直播，进屋瘫坐在了沙发上，有气无力抱怨着：“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那些人哪搞来的？” 　　“抱歉，这都是我的原因。”时墨低眉顺眼，干脆将责任揽在了自个儿身上，“我的很多粉丝都不太理智，估计看我和程落亲密，所以……” 　　“亲密？”程落抬起眼眸，“时墨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 　　时墨：“……” 　　他这个用词有什么不对吗？ 　　之前莫名其妙上来亲他的人不就是你吗，现在怎么搞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下午停播吧。” 　　“哎？”导演一怔，“为什么？我们势头大好，不应该停啊。” 　　她冷生生说：“我不想播还要理由吗？你势头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 　　望着全然是一幅女王模样的程落，方导将求助的眼神落在了时墨身上。 　　时墨嘴唇嗫嚅，未等开口，就见方导叹了口气，“算了，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个王八。” 　　昨天刚被自个儿父亲比作一坨耗子的时墨：“………………” 　　就不能让他做个人吗？ 　　“你们开心就好。” 　　短短几天，方导从一个少林武僧进化到了一个和尚，换言之——佛了。 　　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还是那句话，公司又不是他家开的，大不了换一家，哼。 　　想开后，方导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方导刚走，楼梯口就传来啪嗒嗒的脚步声，时墨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不久前吓唬自己的双胞胎，顿时，后背僵住，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好了！” 　　程落眉心微微一跳，语气已有些无奈：“又怎么了？” 　　双胞胎惊呼说：“糯糯学数学学的吐了！” 　　“……” 　　“……？？？？” 　　怎么、怎么吐了？ 第26章 026 　　“我上去看看。” 　　和时墨说了声后, 程落起身向楼上走去。 　　小青龙已被抱到了房间，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哼唧着, 见程落进来，眼神更是委屈。 　　“龙祖……”弱弱叫了声后, 抱着桶又是一阵猛吐。 　　程落皱眉, 走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有些烫。 　　素晚站在身侧，淡淡道：“他刚才就这样了，不过因为你忙，我没去找你。” 　　程落问素晚：“突然这样？” 　　素晚嘴角抽了下, 语气无奈：“他说是数学学的。” 　　听到数学两字，小青龙身子一个激灵, 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然后抱着桶的手臂紧了紧, 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堆酸水。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时墨颀长的身影倚靠门侧, 单手插兜, 浅薄的眸落了进来，淡声问：“去医院吧, 我车在下面, 可以送他过去。” 　　程落瞥了眼小青龙,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和素晚叮嘱几句后, 程落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把小青龙裹住, 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小青龙搂着程落脖颈，小脑袋埋在程落肩窝里，眼眶泛红，模样可怜极了。 　　小青龙的这幅样子不由让时墨想起妹妹生病的时候，心下怜惜，宽厚的掌心抚上小青龙柔软的发丝，柔声安抚说：“看过医生叔叔就没事了。” 　　结果—— 　　“哼。” 　　小青龙给了时墨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时墨：“……” 　　他好说也救过这小子的命，没必要这么不待见他吧，_(:з」∠)_。 　　* 　　到达医院后，程落就让时墨先回去了。 　　今天周六，医院人满为患。 　　大厅有人认出了程落，对着她一阵指指点点，眼神或鄙夷或打量，却没人敢明着靠近。 　　很快做完检查后，医生把程落叫进了办公室。 　　“你是程诺家属？” 　　“是。” 　　“急性肠胃炎，需住院。”医生将单子开好，“出去办理手续吧。” 　　程落接过单子，正要离开时，医生突然叫住了程落，打开抽屉抽出个小本本递上去，语气比先前温和不少，“能给签个名吗？我女儿很喜欢你。” 　　程落略显意外。 　　“她十二岁，那天看你直播，觉得你很了不起。” 　　她沉默几秒后，接过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程落下笔有力，笔锋苍劲，收尾处带着磅礴大气，医生也是懂书法的，不由感叹：“您这字可真漂亮，像游龙惊鸿。” 　　她握紧单子，默不作声离开办公室。 　　交完费，又办理好手续，程落进了小青龙病房。 　　这是间双人儿童病房，墙壁上贴着向日葵壁纸，让充满消毒水的房间显得温暖又温柔，小青龙的病床在最外侧，他正乖乖打着点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身旁的位置。 　　程落顺着小青龙视线看去。 　　他的隔壁病床躺着个三两岁的小姑娘，剃着短短的寸头，皮肤青白，眉毛很淡，宽大病服下的身体瘦骨嶙峋，唯有一双眼又大又圆，如同星辰。她正抱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鱼缸里有一只巴西龟，隔着玻璃与之对望。 　　程落已经看到了不久后降临在她身上的死亡，于是收敛目光，拉开椅子坐到了小青龙身边。 　　“好些了吗？” 　　“不学数学就好些了。”小青龙嘟着嘴，软乎乎撒着娇，“龙祖，我饿了。” 　　“医生说你不能吃东西。” 　　她眸光微闪，悄悄从戒指里取出颗小小的灵丹送过去，“给，吃这个补补。” 　　小青龙：“……龙祖你别驴我，这是给动物吃的吧？” 　　“你不也是动物吗。” 　　小青龙骄傲挺胸：“我是四方神，怎么可能是动物。” 　　程落不禁笑了：“那你这个四方神还会怕数学？” 　　这话说完，小青龙就又蔫儿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是四方神了，现在的四方神是数学英语历史语文，哎，数学最难。 　　说话间，两名护士小姐从外走了进来。 　　“乐乐，要打针了。” 　　她睫毛颤了下，小心把鱼缸放在桌上，听话把手送了过去。 　　小青龙晃了下脚丫子，歪过头：“你也是肠胃炎吗？” 　　她摇摇头，抿着唇默不作声。 　　“那、你是感冒了？” 　　她又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了？” 　　乐乐依旧缄默，闭着嘴一句都不肯说。 　　小青龙觉得无聊，扭头看向了别处。 　　“龙……妈妈你回去吧。”小青龙拉了拉程落衣袖，说，“你去着照顾大咪他们。” 　　“那你呢？” 　　“我是男子汉，不需要人照顾。” 　　他的话不由让给乐乐打完针的护士小姐笑出了声，二人交头接耳呢喃两句后，推着药车离开了病房。 　　“中午会有护士小姐给送吃的，晚上我会早早睡觉，你不用担心。” 　　程落挑眉：“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走？” 　　小青龙叹了口气，“我偶尔也要有自己的时间，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要老是依赖自己的孩子。” 　　“……” 　　好吧，看他这样子是真的不想然她留这儿。 　　程落也没刻意叮嘱，最后看了眼病床对面的乐乐后，起身出了病房。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小青龙翻了个身，面对乐乐，“他们现在都走了，你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 　　她小小的手指轻轻点着玻璃鱼缸，里面的小乌龟慢慢悠悠过来，探出头轻轻碰了碰她指尖。 　　乐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刚才那个是你妈妈吗？” 　　“唔……”小青龙思索会儿，点头，“是妈妈，你妈妈哪里去了？” 　　乐乐摇摇头：“我妈妈说去给我赚钱看病了，她说等小巴长大，就会回来。” 　　“小巴是你的乌龟吗？” 　　“嗯。” 　　小青龙瘪瘪嘴，“那你妈可能不会回来了，这种龟长不大。” 　　乐乐涨红着张脸，气恼道：“你胡说，小巴会长很大的！” 　　小青龙更是不屑：“能长大的那是王八。” 　　“你才是王八！你是王八蛋！” 　　“你才是王八蛋！”小青龙也生气了，“我明明是龙蛋！” 　　虽然都是蛋里出来的，可王八蛋和龙蛋还是有区别的。 　　“那你是王八龙蛋！” 　　“都说了我不是王八，你再这样我打你了！” 　　没等小青龙开始上去打，乐乐就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扑上来对着小青龙一阵啃咬。 　　年龄差和身高放那儿，一岁半的小青龙哪是乐乐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趴在了床上，正当小青龙准备奋力回击时，身上的乐乐突然没了动静。 　　诡异的几秒钟后，只听砰的声，乐乐重重从床上摔到了地下。 　　她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眼神流露出痛苦，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几分。 　　“喂……”小青龙探头去看，眨眨眼，声音弱了不少，“你不要假装哦，该晕的是我吧？” 　　“……” 　　“喂，乐乐……”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嘴唇已是青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小青龙终于慌了，手忙脚乱按了响铃。 　　突兀的铃声在房间响起，一会儿后，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接踵而入，他们神色肃穆，把乐乐抬上小床后，推着病床离开。 　　小青龙急忙叫住最后的护士，“乐乐怎么了？” 　　“没事。”护士笑得安抚，“糯糯要乖喔，有事叫姐姐。” 　　说完，带上门离开。 　　他很茫然，更多的是焦躁不安。 　　乐乐打他的力气很大，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难不成……被他气晕了？ 　　小青龙瘪着嘴，女孩子果然小肚鸡肠，这要是白虎，大不了找地儿决斗，打过又是兄弟。 　　想着，他看向桌上小巴，悄悄问：“乐乐怎么了？” 　　小青龙没有程落厉害，可以倾听万物之言，号令天下百兽，但是和小动物交谈是没什么问题的，前提是这些小动物比他小，比他弱，比如耗子小奶猫什么的。 　　“乐乐被妈妈抛弃了。”小巴趴在鱼缸上，说，“我在客厅里看到乐乐的爸爸妈妈每天打架，他们说乐乐是赔钱货。” 　　小青龙拧着眉，“赔钱货是啥？” 　　小巴：“我就是赔钱大甩卖卖给的乐乐。” 　　“那乐乐也被赔钱大甩卖了？” 　　小巴摇头：“他们商量把乐乐丢在桥洞下，然后回老家，后来乐乐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他们总说乐乐治不好了，活着也是等死。”小乌龟语气慢慢悠悠，“你说……我要是、要是把一半生命分给乐乐，乐乐是不是就能长命百岁了？人类不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 　　小青龙实在不忍心告诉小乌龟，它最多能活25年，大部分龟15年就入土为安了，尤其看它一脸热切，更不忍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它。 第27章 027 　　等晚上时, 乐乐被带了回来。 　　她身上多了呼吸器，还有乱七八糟其他管子, 那些透明的管子密密麻麻接连在她身上，让本就娇小的她看起来更加瘦弱。 　　“护士姐姐, 乐乐没事吧？”小青龙收敛视线, 很关切的向护士询问着。 　　给乐乐换完药的护士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人走了，夜色深了。 　　医院静寂，仪器滴滴的声响响在房间。 　　小青龙盘腿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乐乐。 　　半晌, 乐乐睁开了眼：“糯糯，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你醒啦？”小青龙眼睛一亮, 掀开被子下床，拉过椅子跳了上去, 近距离看着床上的乐乐。 　　“你好些了吗？” 　　“嗯。”她看过来，“好多了。” 　　“我家是开动物园的。”小青龙双手环膝, 下巴抵在膝盖上, 轻声回答着乐乐问题, “不过刚开始重建，动物也没有多少。” 　　“那也好……”隔着呼吸机,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 　　“等你出院后, 我就带你去, 我妈还养了一只狗, 叫旋风，顶你们家一千个小巴。” 　　鱼缸里的小巴不开心的挠了下玻璃，慢悠悠移开头，缩给小青龙一个怨念的龟壳。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乐乐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糯糯，这里的护士姐姐和医生叔叔都是好人，其实他们瞒着我，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害怕着。 　　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在门外争吵，每次噼里啪啦砸碎碗筷和花瓶，隔着门缝，她看到了眼神狰狞的父亲和癫狂哭泣的母亲。 　　——“她就是个赔钱货！！” 　　赔钱货是什么？ 　　乐乐不知道，只是每次爸爸说这句话时，母亲哭的格外委屈痛苦。 　　——“医生说她是复杂性心脏疾病，活不过成年，就算能看，我们也没钱看，更看不好，扔了算，让她自生自灭去！” 　　于是第二天，乐乐难得被带出了门。 　　屋外的世界有霓虹灯闪，有车水龙马，有牵着狗散步的老爷爷，也有草坪玩耍的同龄男孩，五彩缤纷，可乐乐知道……这一切不属于她。 　　如果她离开……爸爸妈妈会好受点的话，就走好了。 　　只是桥洞的夜晚黑漆漆的，树上枝丫将月光剪碎，如同鬼魅，乐乐害怕，总觉得自己会被书上拿着镰刀的小人儿抓走。 　　“糯糯……”乐乐费力的睁开眼，“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儿？” 　　“哎？”小青龙被问懵了，挠挠头，“我没死过，等我死过再告诉你。” 　　小青龙有些烦躁，一把扯过乐乐的手，死死攥在掌心，眼神坚定说：“等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儿，带你去森林之家，带你去看老虎，看狮子，还有一头很大的灰熊。” 　　“……” 　　乐乐看起来很累，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她灯光下映照的小脸更加青灰，嘴唇已变至惨白，小青龙握着乐乐的手，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很难过。 　　现在的乐乐让他想起了龙祖离开的那一天。 　　龙祖说她累了，要睡一下，于是闭着眼再也没睁开。 　　“乐乐……”小青龙推了推乐乐的肩膀，“你不要睡，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好一会儿，乐乐才回应：“……嗯？” 　　“我让我妈妈养你，我妈妈可厉害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青龙悄咪咪凑到乐乐身边，“她是真龙转世，现在虽然肉体凡胎，可有神魂仙魄，不管你生什么病，一定能治好你。” 　　“可她是你妈妈……” 　　小青龙满不在乎：“以后也能当你妈妈。” 　　“不行。”乐乐突然坚定，“你妈妈就是你妈妈，当不了别人的妈妈。” 　　“……” 　　“既然你妈妈这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要惹她不开心。” 　　“我没有……” 　　话未说话，乐乐突然哽咽出声，“不听话的话，会被丢掉的。” 　　小青龙闭了嘴。 　　“糯糯，我困了。”乐乐抽了抽鼻子，冲小青龙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等我明天醒来，你就带我去动物园。” 　　小青龙瘪瘪嘴，小小的手指勾了过去，轻轻拉扯，“那我们说好了。” 　　“嗯！” 　　见她点头，小青龙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他心里有事儿，辗转反复睡不着，等月头升高时，最终抵不过层层倦意，闭着眼睡了过去。 　　* 第28章 请假条 　　夜的底子白了。 　　小青龙还记着和乐乐的约定, 于是早早醒来。 　　今天没有了那种困乏恶心的感觉, 小青龙开心的在床上蹦跶几圈后, 蹦到床下, 伸手推了推她，小声叫道：“乐乐, 起来啦。” 　　乐乐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小青龙，脸上露出了笑，“早上好，糯糯。” 　　轻薄的日光从夹缝而入, 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落下细碎的黑影。 　　乐乐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瞳底有了光，笑容淡淡, 胜过骄阳。 　　不大会儿, 护士进门，给乐乐做检查, 惊喜说：“今天好很多了，乐乐真棒。” 　　说完, 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 　　“护士姐姐……”小青龙拉拉她的衣袖，“我能带乐乐出去玩儿吗？下午就回来了。” 　　“可以是可以, 不过要有人陪着哦。” 　　“我妈妈会陪着我们。” 　　话音刚落，程落从外面进来。 　　她穿着白衬衫, 阔腿裤, 高跟鞋将她的腿型修的纤长漂亮, 一头乌黑微卷的发松松垮垮系着，五官仿若玉雕般清冷精致，一双眼狭长，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程落气势过强，让护士愣了几秒，盯着她迟迟没有回神。 　　“妈妈！”小青龙开心扑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猛个劲儿撒娇，“我可以出院了吗？” 　　“大夫说可以了。” 　　小青龙一听，更是喜上眉梢，又跑过去牵起乐乐的手，“这是乐乐，我们昨天约好去动物园，您可以带我们去吗？” 　　他一脸殷勤热切，程落却皱起眉头。 　　她望着乐乐，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将至的死期。 　　收敛目光，摇头：“不行。” 　　闻言，乐乐失望的垂下了睫毛。 　　小青龙憋着嘴，眼神像是要立马哭出来一样，“为什么不行？” 　　“妈妈，你就带我们去看看。” 　　“乐乐好可怜，她都没去过动物园。” 　　“带我们去嘛……” 　　小青龙又是撒泼又是打滚吗，她皱皱眉，眼角余光扫过，威胁的眼神立马让小青龙停止胡闹，乖乖立正一动不敢动。 　　“她生病了，不方便出去。” 　　“护士姐姐说没关系……” 　　程落看向护士：“你是这样说的？” 　　不知怎的，护士莫名心虚，硬着头皮说：“今天状况很好，出去走走有利于恢复，其实我们早想着带乐乐出去看看，可是工作忙，不方便……” 　　她没说话。 　　从护士的内心里，程落了解了全程经过。 　　乐乐被父母遗弃在桥洞里，被人发现时已昏迷不醒，救助者将乐乐送往医院很快消失，即使医生发动媒体，也依旧没找到乐乐父母的下落。因为乐乐乖巧又懂事，所以医生们自费让乐乐留在医院，检查得出，她患上了极为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开刀风险大，医生们不敢擅自行动。 　　“妈妈，求你了……” 　　他的腮帮子抵靠在程落的手背上，眼巴巴看着她。 　　程落心里无奈，抽出手摸了下他柔软的发丝，应了，“只准一次。” 　　听后，两个小孩都开心的笑了出来。 　　护士给乐乐换上了一条粉色的小裙子，这裙子是医院护士们自发买的，她瘦瘦小小一团，经过简单梳洗也有了其他孩童的天真可爱。 　　“妈妈从来没给我买过裙子。”乐乐爱怜的抚摸着裙子，干净澄澈的眼神让护士一阵默然。 　　“阿姨。”乐乐看向程落，“谢谢你带乐乐出去。” 　　她没说话。 　　最后穿上小鞋，背上小书包，又和小巴告别后，两个孩子小手拉小手出了病院。 　　“程落女士。”护士神色犹豫的叫住了她。 　　“怎么？” 　　她压低声音：“乐乐的情况不太乐观……” 　　“我知道……” 　　“可能都挺不过下个月。她和糯糯玩儿的挺好的，要是能开心过这一天，对她来说也无憾了。” 　　“嗯。” 　　“这是医院电话，有事就打这个。” 　　程落收下纸条，转身离开。 　　她今天是开车过来的，先把小青龙抱上后座，接着是乐乐，当程落的手触碰到乐乐时，明显感觉到了孩子的紧张和不自然。 　　她坐上驾驶座，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乐乐。 　　乐乐快四岁，可言语和举止却不似其他孩童，她张望四周的眼神总是小心翼翼的，说话很轻，生怕打扰到周围人，就连手摆放的位置都是很小心很警惕。 　　但她很乖，挺直腰板动也不动。 　　程落收敛目光，“我们先去吃饭，乐乐想吃什么？” 　　听到程落问她，乐乐猛然涨红了小脸。 　　“我都行，看糯糯想吃什么。” 　　说话间，一家KFC从眼前划过，小青龙清楚捕捉到了乐乐眼底的期盼。 　　“妈……”小青龙爬过去，“我们去吃那个……KEC吧。” 　　“是KFC。”程落纠正道，打了个方向盘，直接驶入身旁停车场。 　　这个时候并不是高峰期，KFC也没多少人，当程落带着俩个孩子进入时，瞬间引起一阵风波。 　　“那个是不是程落？” 　　“就是那个离婚四次的女明星？” 　　“好像是她。” 　　“现在变化这么大，肯定是整容了。” 　　“整不整容都那样……” 　　几个女生在身旁桌子肆意讨论着，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小青龙攥紧拳头，松开乐乐走了过去，仰起头奶声奶气警告说：“你们不准说我妈妈坏话！” 　　小孩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他发丝乌黑，五官精致，漂亮可爱的不成样子。 　　几个女生怔了下，迟迟没有回神。 　　“你们要和妈妈道歉。” 　　他表情严肃，语气坚定，让几人哑然，最后喃喃的说了句对不起。 　　小青龙满意点点头：“俗话说船里面撑宰相，我原谅你们了。” 　　说完，又颠颠儿跑回到乐乐身边，重新牵起她的小手。 　　“……” 　　程落忍不住微笑，转身去服务台点餐。 　　队伍不算长，她等的很耐心，想到小青龙肠胃还没好，于是餐后甜点只点了一个圣代。 　　结完账，拿好东西，程落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一回头，发现是刚才那几个女生。 　　她们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刚才那俩个孩子，跑出去了……” 　　程落皱眉，眼神环视，果然没了小青龙和乐乐的影子。 　　“跑去十字路口那边了。” 　　程落拿好东西，绕过人群向外追去。 　　眼前是车水马龙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程落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小青龙气息，最后顺着气息找去，一眼看到了费力迈着两条小短腿儿的小青龙。 　　她松了口气，大步上前扯住小青龙，将他从地上抱起：“你跑什么？” 　　“乐乐跑了！”小青龙气喘吁吁说，“我都追不住。” 　　“别急。”程落安抚着小青龙，“我看看。” 　　她的感知穿越人群，越过车辆店家，最后清楚看到了不远处的乐乐。 　　乐乐哭的满脸泪水，因为跑得太急，已被绊倒好几次，膝盖和手肘博擦破，不断往出涌着血珠子，就连好看的粉裙子都变得脏兮兮。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乐乐哽咽着，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乐乐听话，乐乐也不要看病，乐乐只要妈妈。” 　　“妈妈，我想你了，你不要走了……” 　　在她前面，出租车越来越远。 　　坐在后座的男人眉眼狰狞，暗暗唾骂：“真他妈晦气。” 　　乐乐妈唯唯诺诺坐在跟前，眼圈已泛红，她拉扯着衣角，忍不住说：“老公，我看把乐乐带上来吧……” 　　“带上来个屁！”他大骂出声，“你看她现在穿的，比和我们那会儿好多了，想都知道过的不错。” 　　“可是……” 　　“司机师傅，开快点，我们赶车呢。” 　　司机加大马力，问：“刚跟着跑的是你们孩子？” 　　乐乐妈正要说话，乐乐爸就狠狠踩了她一脚，笑眯眯说：“那是我妹妹家的孩子，之前托我们照顾，就认我婆娘当妈了，这次妹妹回来领了回去，你说孩子也不懂事……” 　　“娃儿乖可怜的，要不你们下去看看？” 　　“算了，我怕现在不走更舍不得，麻烦师傅你开快点啊。” 　　“……” 　　乐乐的体力已到了极限，看着消失在眼底的红色出租车，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膝盖一软，直挺挺摔倒在了地上。 　　妈妈为什么不要她…… 　　是不是因为她做错什么了？ 　　乐乐不知道，很茫然。 　　胸口很疼，呼吸正一点一点被剥夺，她的身子被人翻了一圈，头顶烈日让她一阵眩晕。 　　“乐乐！”小青龙跌跌撞撞到她眼前，看着她凄惨的模样，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乐乐你别怕，妈妈、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事发突然，周围路人停下脚步，将探究的目光落了过来。 　　程落抱起乐乐，疾步上车，最后把小青龙抱上来后，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她知道没什么用，乐乐的生命只有最后三分钟，甚至连去医院的这段路都撑不过去。 　　可是小青龙的表情太过难过，她要是不做些什么，这孩子的内心一定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乐乐，你醒醒，我们马上、马上就去医院了。”小青龙咬紧牙关忍着眼泪，稚嫩的嗓音颤成一团。 　　“糯糯……” 　　乐乐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靠着椅背，小手被小青龙紧紧攥着。 　　乐乐的眼神有些迷离，青紫的唇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我看到妈妈了……” 　　“呜……” 　　“她走了。” 　　“你放心，等你好了。”小青龙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找妈妈。” 　　“乐乐不想要花裙子…”她说。“也不想吃肯德基，也不想去幼儿园，乐乐什么都不要……” 　　最后她说：“我想要妈妈……” 　　她还太小，不懂得什么叫遗弃，甚至不明白死亡的含义，就连胸口那憋闷的感觉叫难过都不知道。 　　程落眼神扫过身旁的袋子，上面印着肯德基老爷爷的头像，乐乐还没来记得吃下。 　　程落眸光微沉，从里面掏出那盒快要融化的冰激凌丢过去。 　　“喂给乐乐吃。” 　　小青龙抽抽搭搭打开盖子，挖了一勺子冰激凌送到乐乐嘴边。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草莓味的冰激凌在舌尖缓缓化开，冷到心里，也甜到心里。 　　乐乐眼角带笑，阴霾驱散：“好吃。谢谢你，糯糯。” 　　笑完，乐乐闭上了眼：“你能帮我照顾一天小巴吗？我有点想睡觉。” 　　他通红着鼻子，轻轻点头，又摇摇头：“我们一起照顾小巴。” 　　“好。”乐乐长舒一口气，声音渐渐弱了，“等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动物园，带着小巴，看狮子，看老虎，看……” 　　她小小的手慢慢从小青龙掌心滑落，眼睛缓缓闭上，身子歪歪倒向一边，再也没动弹丝毫。 　　呼吸停止，心跳消失。 　　不过四岁的生命，还未绽放，便已凋零。 　　程落看到白色的魂魄从她身上剥离，慢慢、慢慢飞上天空，与挥洒下来的日光合二为一。 　　从此后，她化为太阳，再也不任何束缚。 第29章 029 　　程落把乐乐送往医院后, 医生很快宣布乐乐死亡。 　　小青龙还记着乐乐临死时的挂念，所以一进医院就去病房接小巴, 等待的功夫，程落就把乐乐父母的行踪告诉了医院, 护士听后，二话不说联络警方，并且对程落表达出谢意和歉意。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小青龙一直闷闷不乐。 　　程落清楚知道他为何难过, 对于一生下就是神明的小青龙来说，死亡一词对他太过遥远, 稍微算算, 小青龙不过五百岁，按照人类年龄来算也只有五岁, 尤其他生来就在天外天, 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无比残酷。 　　“龙祖。”他坐在儿童座椅上，通红的眼眸看了过来, “你也会死吗？” 　　“嗯。” 　　“人死后……会去哪儿？” 　　程落透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只说了淡淡四字：“自有归处。” 　　自有归处…… 　　小青龙品不出意思, 挠了挠柔软的发丝，忽的松了口气, 说：“乐乐在这里不开心, 那她应该会去一个开心的地方。” 　　说着, 小青龙低下头，指尖轻轻点了点玻璃鱼缸，“对不对，小巴？” 　　从主人离开后，小巴的脑袋便一直缩在龟壳里一动一动。 　　小青龙心酸，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弯腰用双臂紧紧把鱼缸护在怀里，低低道：“没关系，以后你跟着我混。” 　　小巴：“……” 　　#一点都不想跟着你混。# 　　快到森林之家，两边的高楼人烟渐隐，逐渐被平原树木替代。 　　小青龙突然放下鱼缸，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扣，颠颠撞撞从后面爬到了前面副驾驶位，然后仰起头看向程落。 　　“龙祖，你说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像乐乐一样。” 　　“嗯？” 　　“他们过得不开心，一辈子也没去过动物园。” 　　“大概吧。” 　　小青龙低头晃了晃小脚丫子，眼角余光往程落的脸上瞄了瞄，他抿抿唇，鼓起勇气说：“龙祖，动物园重建是不是要很长时间呀？” 　　“最快一到两年。” 　　“那……我们开个移动动物园好不好？” 　　移动动物园？ 　　程落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我们把森林之家带出去。”小青龙比了个手势，“去带给很多个乐乐看。” 　　程落沉思。 　　在森林之家重建的时间里，动物们有很大可能无法习惯人来人往的动物园，她本想着让一部分动物参加重建，另外一部分暂且安置在马场，如果按照小青龙说的成立一个移动动物园，那么二者可以交替，刚好也可以带着小青龙熟悉下如今社会。 　　程落是站在动物们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而小青龙是单纯的想要小朋友们体会到快乐，见程落沉默，便知八成有戏，于是捂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单纯可爱，惹得程落内心柔软，轻声说：“这件事以后讨论。” 　　小青龙眸光暗淡下去。 　　接着程落说：“先要处理完动协的事。” 　　闻言，小家伙鼓动腮帮，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 　　* 　　动协的鉴定结果将会在次日出来，晚上，程落联系了时墨。 　　她刚洗好澡，身上只裹了件粉白色的丝绸浴袍，胸口散着，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她坐在窗前，夏风轻柔而入，带进阵阵青草香气。 　　动物们齐齐蜷缩在马场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熟睡，一派安详。 　　嘟了两声后，电话接通。 　　“动物协会的人明天会过来。” 　　时墨抬头看了眼时间，11点，他打开台灯，骨骼分明的手指拧了拧眉心，声线喑哑：“嗯，我一早也会过去。” 　　“来的时候帮我联系一队医生，最好带上医疗车。” 　　时墨松怔：“兽医？” 　　“人医。” 　　时墨：“……”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明天见。” 　　啪嗒。 　　几乎没给时墨拒绝的机会，这头的程落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随手将电话扔到桌上，程落解开浴袍，赤身钻上了床。 　　她习惯裸.睡，紧贴的衣物会让她的身体有所束缚，更让她的毛孔喘不上气。很快进入睡眠，万物同时陷入寂静，即使在沉睡时，程落依旧能听到周边事物的呼吸，衣柜的呼吸，沙发的呼吸，月亮的呼吸，动物们的呼吸，清清楚楚，徘徊耳侧。 　　凌晨一点十分，她微微翻了个身，丝被顺着身体下滑，露出浑圆精致的肩膀和白皙纤细的胳膊。 　　夜风大了，卷起幔帐，略显冷意。 　　正在此时，程落食指上殷红的戒指突然散发出幽幽暗光，紧接着，一个透明缥缈的身影缓缓从里面飘了出来，他如同一缕青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从身形来看，这是个男人，长发，白衣，眼上蒙着层白纱，长睫若隐若现。 　　他如同空气般没有任何气息，更没有呼吸和心跳，完完全全融入到周围的环境里，他弯下腰，小心翼翼把被子给程落盖好，然后飘到窗前关上半掩的窗，又收罗起散落在地上的浴衣，接着打开衣柜，将程落第二日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架上，最后看了程落眼，慢慢悠悠飘到了门外…… 　　*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程落准时醒来。 　　她从床上爬起，看着紧拉的窗帘和干净的房屋陷入沉思。 　　赤脚下床，发现崭新的内衣裤整整齐齐叠在身边，程落把内衣穿好，视线瞥过，看到灰色的套装静静挂在一边。 　　程落皱皱眉，开门下楼。 　　餐厅后，热气腾腾的早餐静静躺在桌面上。 　　“素晚！”程落朝地下室的位置吼了声。 　　白天是鬼魂们休息的时候，过了好久素晚才披头散发上来。 　　“怎么了？” 　　“你今早去打扫我房间了？” 　　“你不是让我每天晚上六点去打扫吗？” 　　她长睫颤颤，拉开椅子坐下，“那谢谢你的早餐。” 　　素晚懵了下：“今天不是我做的，估计是别的鬼。” 　　她怔了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素晚打了个哈欠，转身重新回到地下室。 　　程落隐约觉得奇怪，草草吃了几口后，着急去看马场上的动物，惊讶发现它们竟全被喂过了，就连粪便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程落细细看去，发现四十多只动物每只都被清洗了一遍，阳光下的皮毛亮到发光。 　　住宅里面的那群鬼又懒又胆小，单让他们喂动物们吃饭就难于登天，更别提热心肠的给它们洗澡，打扫窝…… 　　可是她并没有感受到其他陌生的气息，要是有生人或生鬼闯入，她不可能不知道。 　　程落越想越觉得奇怪，上前拉过旋风，“你守夜的时候有看到奇怪的人或者鬼过来吗？” 　　旋风耷拉下的眼皮艰难抬了抬后，最终没有回应，发出重重鼾声。 　　储备粮：“主人主人，我觉得它应该叫猪，你看我改名叫旋风怎么样？” 　　程落啪的声松开手，倒地的旋风翻了个身，睡得更香。 　　“那你有看到奇怪的人吗？” 　　储备粮哼了声，没等回答，舔着爪子的大咪就说：“它和那头傻狗一起睡到天亮。” 　　程落：“……” 　　大咪一脸殷勤：“主人，它们这么笨，我帮你内消掉好不好？” 　　“……” 　　内消，内部消化，没毛病。 　　“没人来……”最终还是老实的灰熊回答了程落的问题，它拍着肚皮，慢悠悠说，“不过今天的饭很好吃，身上清清爽爽也很舒服。” 　　“……” 　　看样子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洗过毛了。 　　程落在心里发出叹息，不由为日后的森林之家忧愁起来，原本以为遭受过迫害的它们会持有一颗警惕心，万万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傻，怪不得能被人骗过来。 　　“算了。” 　　程落彻底放弃追究，不管做这种事的是哪路神仙，只要他还继续，她迟早有一天能把这人抓出来，眼下要解决的是动物协会的那群人。 　　正想着，送信的白鸽落到程落肩头，叽叽喳喳说：“有好多人来啦，时墨叔叔还带来一辆大白车。” 　　看样子是到了…… 　　程落勾唇，眼角下瞥，一脚踹上了旋风的肚子，冷生生说：“蠢货，不要睡了。” 　　正陷入香甜梦境的旋风一下子醒了过来，它茫然环视周遭，最后歪了歪头，看向程落。 　　“和我来，其余的可以自由活动，记住我的命令，不准攻击任何人。”视线一转，看向斑点帽四兄弟，“尤其是你们，不准盯着马儿的屁股和储备粮，它们不能吃。” 　　大咪默默把刀叉踢到了屁股后面，向日葵晃晃尾巴，咕噜声咽了口唾沫，而斑点帽不动神色的把自己的嘴从储备粮的猪耳朵上移开，最后小咪收回长满倒刺的舌头，眼神是不变的憨厚。 　　四兄弟齐齐坐好，一脸乖巧；储备粮瑟瑟发抖，前途无望。 　　程落满意收回视线，拍了拍旋风的狗头，“走了。” 　　“汪！”我要做什么？ 　　程落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旋风眨眨眼，不明所以的跟在了程落身后。 第30章 030 　　医疗车就停在洋房后面, 时墨连带着六名医生一同等候着程落。 　　见程落过来，时墨疾步走来，双眸有些担忧：“医生我都带来了，你哪里不舒服, 让他们抓紧给你检查。” 　　程落摇摇头，一会儿后, 节目组就绪。 　　方导从车上下来，对着穿有白大褂的医生懵了几秒, 不解问：“什么情况？” 　　时墨回了一个同样茫然的眼神。 　　“动协的人估计一会儿带鉴定结果过来，我们要开直播吗？” 　　方导有些担心。 　　如今今天这场直播开了，无疑会爆，可反响却未必好，不过结果如何, 对程落来说都是不利的。 　　“开。” 　　没等时墨说话，程落就给出了答案。 　　“到时间就开。” 　　“好吧。” 　　方导点点头, 转身去准备。 　　八点整, 直播准时开始，而动物协会的人迟迟没有到达。 　　一会儿后, 拉有木材的运输车缓缓而人。 　　动物园的重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太阳珠江高升，门口除了前来的记者外没有一点动静。 　　“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 　　“不,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行驶而入。 　　车子停在医疗车旁边, 然后四人从上面下来。 　　这次来的只有当日的鉴定专家和三个生脸, 其中动协代表并不在里面，想也知道对方是没脸过来。 　　此情此景让直播间的观众都沸腾了。 　　[这是送鉴定报告来了。] 　　[那个动协代表没来。] 　　[不用想了，肯定是结果没问题，不好意思来呗。] 　　[心里突然有些小期待。] 　　[我还是觉得程婊有问题，不然动物为什么听她的话。] 　　“……” 　　观众们讨论的功夫，几人就走到了程落面前。 　　比起几个神色忐忑的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员来说，鉴定专家的神色要淡然从容的多。 　　他走到程落面前，说：“程落小姐，结果出来了。” 　　程落脸上带笑，“怎么说？” 　　“动物们整体都很健康，这是鉴定报告。” 　　说着，把一个文件夹送到了程落面前。 　　她拆开随便扫了几眼，然后将报告展露在镜头前，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动协的人身上。 　　他们表情是明显的不安和忐忑，相互对望，揪扯着衣服就是不看程落的脸。 　　程落听到了这些人的心里话。 　　“□□。” 　　“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对我做点什么，撕破她的脸。” 　　如此等等，一个比一个嚣张。 　　程落眉心微敛，淡淡说：“你们的代表吗？” 　　“代表有事，我们替她过来。” 　　“哦。”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有事啊……” 　　几人心虚，再次地低下了头。 　　“按照当初约定，你们需要向我道歉。” 　　他们看了眼 镜头，小声说：“对不起，是我们的莽撞伤害到了你，是我们误会你了。” 　　听起来毫无诚意，事实也是如此。 　　程落懒得和他们多言，勾勾手把等候再旁的医生招呼过来。 　　“既然鉴定结果显示我的动物们没问题，那么该轮到我对你们做鉴定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有病吧？] 　　[这得理不饶人啊！] 　　[这波操作……] 　　[这么多人好意思欺负几个女孩子吗。] 　　[一群双标狗，当初他们还一群人欺负程落呢，人多势众谁不会啊？] 　　[可能是我三观不正，我很支持做坚定。] 　　“……” 　　观众们各持一词，有的觉得程落做的过分，有的觉得她没什么问题，原本和谐的弹幕再次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现场的几个人包括鉴定专家都不镇定了。 　　“抱歉，我没听清，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程落耐着性子重复一遍，“你们需要做个身体检查才能走。” 　　“我们为什么要做？” 　　“现在我的动物没什么病，保不准你们走了就病了，那病很可能是你们给传染过来的，所以我要留一份体检报告，这样对你我都好。” 　　齐齐哑然。 　　望着脸颊涨的通红的几名女生，时墨皱眉拉过程落，垂眸望她，压低声音：“你让我带医疗队来就是这个意思？” 　　程落眼神不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时墨长舒口气，“你有没有想多，你这样做了，别人会怎么看你？” 　　程落抬了抬下巴，“你口中的别人是谁？是那些满口破鞋叫我的黑粉，还是等我落马的观众？或者是你？”、“ 　　“我……” 　　“时墨先生。”程落的眼神已冷了下去，就连声音都疏远凌冽不少，“我不需要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心，这让我非常厌恶。” 　　做惯了高高在上的龙祖，又岂会在意他人的口舌之谈。 　　时墨抿抿唇，乖乖退在了后面。 　　程落上前几步，凭借着身高优势，她居高临下的气场更是压迫。 　　“你们可以不做体检，可如若我的动物明天病了倒了，那我就默认是你们动协搞的鬼。” 　　其中一个动协的人咬咬牙，鼓足勇气梗起脖子，咬牙说：“你凭什么给我们做检查？就算出了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没接触过你的动……” 　　话还没说完，女生就感觉手上一阵粘腻，低头看去，对上了吐着舌头的旋风。 　　当着女生的面，旋风又舔了下她的手指。 　　程落哼笑出声：“现在有了。” 　　“……” 　　这下好了，不想做也要做了。 　　“行，不就是抽血化验吗，我去做。” 　　女生掏出纸巾愤愤擦了擦被舔过的手指，扭头进了医疗车，其他人见了，面面相觑，最后也跟着进去。 　　[这明显是故意为难吧……] 　　[就不能报警吗！] 　　[报警？怎么说？“歪，110吗，我被绑架做体检？] 　　[前面的哈哈哈，突然想笑。] 　　[挺好的呀，你确定了我的动物没事儿，我也要确定你是否健康。] 　　[要我看，这群志愿者真的挺嚣张的。] 　　[是啊，里面有几个人渣，万一他们气不过，晚上悄咪咪摸进来给动物们注射什么病毒呢。] 　　“……” 　　几人很快抽完血，又在车里做好了几项体检。 　　过了会儿后，医生把打出的单子交到了程落手上，“亚健康，没什么问题。” 　　程落随意扫了眼后，揉碎单子丢在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好了，我确定你们健康，欢迎再来森林之家。” 　　最后那段话成功让几人感受到了憋屈。 　　他们算是明白了，程落的意图并不是什么体检，什么为了动物考虑，单纯为了他们憋屈，没任何理由，就是想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几人攥攥拳头，不甘心的扭头离开。 　　结果其中一个人一不留神踩上了身后旋风的大尾巴。 　　从屁股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旋风奥的一嗓子嚎叫出声，整个狗脸都开始扭曲。 　　旋风那高亢的叫声顿时吓住了动协里唯一的男生，条件反射的一脚踹了过去，旋风岂是那种坐以待毙的狗，它灵敏朝后跳开，躲开攻击，正在此时，旋风想起了程落的叮嘱，眼珠子转了两圈后，嗷呜一嗓子倒在地上。 　　只见那条庞大的黑背四脚朝天，白眼上翻，整个身体痛苦抽搐。 　　旋风耷拉着舌头，哈喇子不断往下流着，哼唧声不断从喉腔传出。 　　它的模样顿时吓坏了踢狗的男生和看直播的观众。 　　[啊啊啊啊啊旋风！] 　　[他竟然踹我旋风！] 　　[还故意踩我旋风的狗尾巴！] 　　[天哪！什么动物保护协会，是故意伤动物协会吧。] 　　[好像揣在胸口了，旋风没事儿吧……] 　　[一脸懵逼，这可不像是没事儿的呀！！!] 　　[我要是程落可就报警了。] 　　正在此时，储备粮也跑来了。 　　看着大哥那凄惨的模样，储备粮心里急了，围着旋风转了两圈，猪鼻子不住往它身上滚着，最后朝天嗷了声，趴在旋风身边一脸悲伤。 　　“哼唧哼唧……” 　　大哥你要死了吗？死了后能我能继承你埋在草垛下的遗产吗？ 　　旋风：“……” 　　储备粮：“大哥，你告诉我是谁伤你的，我帮你报仇！” 　　“那边那个黄衣服的。” 　　黄衣服…… 　　储备粮很快在人群里锁定了黄衣服男生，它眼睛一凌，猪鼻子一拱，迈着小短腿向黄衣服男生冲去。 　　望着前来的小猪佩奇，吓呆的黄衣服男生又是朝天一脚…… 　　咚！ 　　储备粮被踹倒在了旋风身边，不动了。 　　“汪！”二弟？ 　　“汪汪？！”二弟你可不能死啊！！！ 　　眼前场面一度失控，程落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有些想笑…… 第31章 031 　　不管动协的人有意还是无意，小肚鸡肠的程落都不准备放过他们, 当下联系安保人员, 把几人整整齐齐送进了警察局，见此, 原本对动物园有其他念头的黑粉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下午我不播了。” 　　动协的人刚走，程落就对方导说了这话。 　　方导懵了几懵, 急忙上前：“怎、怎么又不播了？” 　　程落冷生生说：“狗被打了, 猪快死了，没心情。” 　　“……” 　　好吧, 这也算是个理由。 　　方导毕竟只是一个导演, 旁边的老板时墨都没啥开口, 他更不敢有啥意见, 和工作人员说了声后, 努努嘴离开了洋楼。 　　等人全走光, 旋风和储备粮立马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得意洋洋, 围着程落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那副谄媚相，时墨忍俊不止：“如果动物界有奥斯卡奖，非他们莫属。” 　　程落勾了下唇, 显然满意他这句夸赞。 　　“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 　　“我想开个移动动物园，在森林之家重建的这段功夫, 带着它们出去转转。” 　　程落原本以为时墨会拒绝, 哪成想男人很快点头答应, “听你的。” 　　程落略显意外：“我以为你会拒绝。” 　　时墨一副看淡的样子：“反正我的意见不重要。” 　　程落走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自知之明。” 　　时墨：“……” 　　说话间，电话铃响起。 　　时墨给了程落一个抱歉的眼神后，转身去接电话。 　　片刻，他进了屋。 　　时墨眼神带着明显的犹豫，沉着几许后，轻轻开口：“我晚上有个宴会，你可以当我的女伴吗？” 　　事实上除了必要的工作晚宴外，时墨很少接受其他人的聚会邀请，如果是一般人，他早就拒绝了，偏偏这次的举办方是他的亲姑姑时茜。 　　见程落迟迟没有开口，时墨就知道自己唐突了，微舒口气，说：“不愿意就算了。” 　　她长睫扇动，微哑的声线像是含了蜜糖。 　　“你说我穿红色的礼裙好看，还是黑色的。” 　　时墨怔了下，忙答：“黑色。” 　　程落轻笑，“那我现在去换衣服，可能要些时间。” 　　“不急。” 　　* 　　回了房，程落打开了衣柜，对着那一柜子衣服出了神。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从洪荒回来后就没有买过衣服，穿的都是原来剩下的，至于四年前那些各种各样款式的昂贵礼服早就被穿越者卖掉了，要不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正为难着，素晚从房外走了进来。 　　“不介意的话，我那里有几套衣服。” 　　“你那衣服还能穿吗？” 　　“能是能，只不过搁浅的有些久。”素晚说，“我们死后也没人再来这里，衣服啊首饰啊都被放在了地下室，现在我可以带你去挑几件。” 　　程落没有拒绝，跟着素晚进了去了地下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儿。 　　自从程落鸠占鹊巢，素晚便和孩子转移到了这里，因为要居住，收拾的非常干净。正中是床，边儿上摆放着古老的雕花梳妆台。 　　素晚打开柜子，爱怜抚摸着上面的衣服，眼神柔和又带着些许怀念，“我死后，想穿都穿不了了。” 　　死人没有办法拿活物，若想要得到生前的东西，只能让死者家属烧过去，可素晚的家人都来了阴间，留在地上的其他亲人也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把她们遗忘，而她只能看着生前的事物徒留伤悲。 　　素晚那细长的手指慢慢滑过衣服，最后挑选出一条黑色旗袍。 　　旗袍的款式有些老旧，胜在布料细腻，做工精致，尤其是绣在下摆的孔雀，栩栩如生，金贵动人。 　　“你看这条怎么样？” 　　程落扫过，只说了两字：“挺好。 　　素晚笑说：“那我给你换上。” 　　说着，上前几步解开了她胸前衣扣。 　　两人都是女人，程落又是个被伺候惯了的，此刻没有一丁点不习惯。 　　地下室阴冷潮湿，壁灯昏昏暗暗。 　　她的身体笼罩在一片微黄的雾光中，散发着如同琥珀石般暧昧的光泽。 　　素晚冰冷的指尖触过程落奶油一样的皮肤，不由感叹：“你身材真好，皮肤也好，完全看不出生了孩子。” 　　程落不语，她可记得自己刚回来的那副惨样，现在之所以变回来，多亏了每天晚上的月亮光辉。 　　“我就不一样了。”素晚边说边给她穿衣服，“脸上还看不出来，身上可有好多尸斑，你说神仙水能去尸斑吗？” 　　程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神仙水是啥，隐约觉得这词儿耳熟，最后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素晚带着程落来到落地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站在残破的环境中，黑色旗袍勾出身形，瘦高，窈窕，比例惑人。一头长发松松垮垮系着，眼角细长，慵懒迷人又气势凌人—— 　　极美，让周边环境都跟着蓬荜生辉。 　　“参加宴会的话还是要化个妆，我都不见你化妆。”素晚又把程落拉坐到梳妆台前。 　　程落是不化妆。 　　她以前是画的，不同妆容配不同小裙子，闲来无事还会发个美妆测评，和其他小女生没什么两样，直到去了洪荒，万儿八千年都没个实体，后来可以化形了，又懒得动弹，整日以龙形态匍匐在天外天中。见到她人形态的神仙近乎没有，就连小青龙都没有看过。 　　程落想了下，如果洪荒的本体过来，那宇宙第一美没的跑了，哪儿用得着化妆，化妆品压根配不上她。 　　素晚的化妆品都是从其他年轻女鬼那里要来的，全是念不上名字的国际大牌。 　　她先给程落修眉，程落眉形修长，眉山微挑，配上那双细长的吊梢凤眼和唇珠微凸的性感双唇，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劲儿，偏生她气质冷绝，硬生生将眉眼的性感冶艳压了下去。 　　妆容画好，素晚盯着镜子里的女人出了神。 　　“你当明星可惜了。” 　　程落细长的眼尾抬了抬，声音是一成不变的漫不经心，“怎么说？” 　　“凭你这幅模样，应该去当女王。” 　　程落哼笑声，手指卷了卷垂落在腮前的发丝，不屑道：“还没有哪个王宫能配得上我。” 　　素晚：“……” 　　妆化了，发型也整理完了，程落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还真是王。” 　　“……？” 　　她笑说：“四海八荒，三山九州，都在我脚下。” 　　那时所有生灵都称她为—— 　　最后的龙神。 第32章 032 第1章 　　程落从上面下来, 看到时墨坐在沙发上, 无所事事用手指勾着手上的青花瓷水杯。 　　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微微略过冰冷的楼梯, 高跟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动。沙发上的男人明显察觉到了后方动静，回头望来，程落发现他眸中闪过微光, 然后再也听不到时墨心声。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美到一片空白。 　　呆滞只是瞬间的事儿, 时墨清清嗓子起身, 矜贵清冷的男人在程落面前突然手足无措，略红的耳垂像是陷入情窦初开时的毛头小子。 　　程落觉得好笑, 在他面前止步，稍稍抬眸，眼尾晕着柔情万种。 　　“好看吗？” 　　时墨停顿几秒, 说：“好看。” 　　声音都在抖, 垂着眼睑, 遮着眼眸, 紧张忐忑的不成样子。 　　时墨没谈过恋爱，认真点说除了拍戏外，私下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 这辈子唯一一次动心还是四年前，那是对颁奖台上的程落。后来那股细微的感觉被他掩藏心底。 　　此时此刻,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种原本埋藏于心的欲望突然苏醒, 毫无预兆增长成庞然大物, 让他不由恐惧又期待着。 　　程落眸光忽的淡了, 双唇微碰，轻轻道：“你对我一见钟情？” 　　时墨愣怔，猛然意识到程落能听懂他心里话，当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时墨斟酌如何开口时，程落又笑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 　　“如果你当时和我说了，说不定……” 　　话音至此，她眼眸中的苍凉更加浓郁。 　　时墨心疼了一下，紧抿着唇陷入缄默。 　　“傻瓜。”程落挽上时墨臂弯，“走吧，我好久没参加过宴会了。” 　　“嗯。” 　　* 　　目送着黑色保姆车远离的身影，左右护法绵绵和羊羊齐齐看向正中的旋风。 　　绵绵：“老大，什么想法。” 　　旋风鼻孔扩大，眼睛眯起，颇有世外高狗的神态韵味。 　　“主人一般不上野男人的车的。” 　　半窝在它头顶的储备粮哼了声：“时墨哥来过好几次了，不算野男人。” 　　“不准叫他哥，只有我才是你哥。” 　　储备粮斟酌道：“那……爷爷？” 　　旋风点头：“阔以。” 　　绵绵羊羊：“……“ 　　#这辈分跨越还能再这大一点吗？” 　　“看主人穿那么好看，万一有人对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绵绵垂着头，满不在乎说：“没事儿，主人吹个口哨就能叫来五百个莽汉。” 　　“胡说！我们主人那么弱小，” 　　“……” 　　“………………” 　　绵绵羊羊和储备粮都惊了。 　　弱小…… 　　它是认真的吗？ 　　像是打定什么主意一样，旋风猛然站了起来，在它头顶的储备粮一个不稳，翻滚几圈到了绵绵身边，绵绵眼睛一亮，张嘴就准备咬上储备粮屁股。 　　储备粮菊花一紧，一个悠长的空气□□脱肛而出。 　　储备粮舒了口气，“舒服，刚才在大哥头顶，一直没好意思放。” 　　旋风：“好兄弟。” 　　绵绵：“……” 　　羊羊：活该，让你惦记猪屁股。 　　“我不太放心。”旋风晃晃尾巴，“容我跟去看看，森林之家就交给二位了。” 　　说完，旋风闻着味道追了出去。 　　旋风一走，储备粮就感觉身边传来浓郁的杀气，它咕噜声吞咽口唾沫，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跟了出去。 　　绵绵和羊羊面面相觑，最终耷拉着脑袋闭上了眼。 　　森林之家距离晚宴会场有些距离，旋风和储备粮走走停停，下午才出了那片荒野。 　　身为德国牧羊犬，旋风体力自然是没的说的，跑了这么远的路，除了有点口渴外，依旧像条没事儿狗，精神劲儿十足。 　　储备粮就惨了，它的四条小短腿儿打着战，又渴又饿如同废猪。 　　“瞧你那点出息，我还以为你是猪猪侠，结果你是佩奇。”旋风走在前头，毫不客气吐槽着。 　　储备粮委屈巴巴：“我本来就叫佩奇。” 　　“你别胡扯，你不是叫储备粮吗，改啥都不能改名儿，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储备粮：“……” 　　她真的叫佩奇。 　　哪个短命的想要自己当一辈子储备粮呀。 　　储备粮也没力气反驳，瘫软在土地上一动不动。 　　旋风走过来给它遮住太阳，居高临下看着储备粮：“所以你跟过来干嘛。” 　　“你和主人都不在，绵绵和羊羊吃了我怎么办。”储备粮苦哈哈说，“就算绵绵和羊羊不吃，斑点帽那四兄弟都会吃了我，我这么小身板儿，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吃。” 　　储备粮哼唧着：“你要问我妈，凭什么把我生成一头猪。” 　　“……” 　　这问题，还真没得答。 　　歇够了，储备粮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旋风看不过去，趴在地下背过身子：“上来吧。” 　　“啊？” 　　“大哥背你。” 　　储备粮没动，眼眶却红了。 　　“没出息。”旋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小猪耳朵，“哭什么，快点上来。” 　　储备粮心里暖洋洋的，慢慢悠悠爬上去俯在了他身上。旋风的皮毛很厚，很暖，让原本热烘烘的储备粮更热了，但是他不嫌弃，相反还觉得很舒服。 　　走了一段，旋风听到头顶传来小猪的哼唧声，“大哥，你真好。” 　　“废话，当大哥就要照顾小弟。” 　　“其实……”储备粮低低说，“我真的是储备粮。” 　　“我知道啊，你是储备粮。” 　　“不是。”储备粮摇摇头，“是吃的那种储备粮，那个高高的人类原本要宰了我的，没想到有人买了动物园，他说留着庆祝吃。” 　　“然后呢？” 　　“然后我跑进了仓库。”说到这儿，储备粮的语气就轻松不少，“我们动物园有个小仓库，封的可严实了，要是着了火谁都出不来，不过我发现墙上开了个小洞，那会儿我踩着木头桩子钻了进去，像你这样的估计就进不去了。” 　　“那你怎么出来的？” 　　储备粮骄傲脸：“我快饿死的时候，发现仓库门没锁，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旋风：“……” 　　旋风：“……………………”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傻兄弟。# 　　#算了，小猪猪不需要拯救。# 　　旋风一边驮着傻兄弟，一边低头闻着气味，很快就到了城镇里，而此刻天也黑了。 　　储备粮趴在旋风背上已没了音儿，到这儿后，就算是旋风也没了再皮的力气。 　　“大哥，我渴。” 　　“我也渴。” 　　“大哥，我饿。” 　　“我也饿。” 　　“大哥，我们会不会死。” 　　“……” 　　“大哥，你要不把我吃了吧，指不定你还能活。” 　　“别说丧气话。”旋风四处环视，“放心吧，你死不了的。” 　　城市夜景繁华，头顶霓虹灯来回闪烁，街边有摆摊的，烧烤的，混合着车辆尾气，各种味道夹杂，让程落的气息逐渐变淡。 　　突然，旋风瞥到路边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拿着碗，步履瞒珊，挨家挨户要着饭。 　　旋风耳朵一晃，灵机一动，注意来了。 　　对呀，他可以故技重施去要饭啊。 　　* 　　正是高峰期，一辆银灰色轿车夹杂在车流之中。 　　后驾驶座的女人穿着条红颜的裙子，歪歪扭扭斜靠一边，眉眼冷淡看着车外行人。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过，发现道熟悉的影子。 　　准确来说那是一只狗。 　　它蹲坐在路边，面前摆放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碗，往日油亮的皮毛在此刻黯淡无光，更可笑的是，它身边还坐了头小乳猪。 　　前方的司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稀奇的一幕，不由说：“这年头，狗都出来要饭了。” 　　赵薇宁哼笑声，闭着眼睛没说话。 　　前面堵的厉害，司机小心把车窗开了条缝，探头向外望着。 　　“这狗不像是流浪狗啊。” 　　当然不是流浪狗。 　　这货可是她花大价钱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还请了专门的宠物训练员，这才让它长成现在这样威风凛凛，结果这个白眼狗转眼就跟别人了，跟的还是他最看不惯的程落。 　　赵薇宁越想越气，扭头狠狠瞪过去。 　　那头巨大的狗引起了行人恐慌，凡是路过的都齐齐绕道，也有的掏出手机拍照，就是没人靠近，更没人敢给吃的。 　　它显然饿坏了，耷着耳朵趴在了地上。 　　赵薇宁眼睫颤颤，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币，递给前面司机：“小王，去帮我买些东西。” 　　小王接过钱，“好的，买什么？” 　　她看向窗外旋风，眸光晦暗不明。 第33章 033 　　赵薇宁收起视线, 和司机说：“你去那边宠物店买点宠物粮。” 　　司机怔了下：“给、给谁？” 　　她有些不耐烦, “路边那只狗，再弄点水。” 　　司机吞咽口唾沫，望着窗外旋风，心里发怵：“那狗……咬人怎么办？” 　　“不会咬的, 没有命令它不会攻击任何人。” 　　赵薇宁养了旋风这么多年, 最清楚那条狗的性格，虽然凶横暴戾, 可较为听话更服从管教, 如果没有主人命令，它看都懒得看，别提动口咬了。 　　老板下达的工作也不好拒绝，司机拿上钱下车去了对街宠物店, 买好东西好, 小心翼翼走到旋风跟前，离得近了, 才发现这狗大得多，眼神也凶狠的多。司机挪步慢晃晃接近, 警惕把狗粮和水倒在了旋风面前的盘子里。 　　嗅到食物香气，旋风和储备粮疯了般的狼吞虎咽。 　　果然，这年头还是好心人多, 旋风一边吃一边想。 　　见它们吃的香, 又没有攻击的意思, 司机松了口气, 不敢逗留，扭头就要离开。 　　正在此时，三个城管模样地男人走了过来。 　　它们看了旋风一眼，又看向司机，“我们刚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只烈犬，这狗是你们的吗？” 　　司机都懵了，连连摇头：“不是，我就是看它可怜，过来给送点吃的。” 　　“那你可真有爱心。”城管眼神满是怀疑，对他的说辞显然不相信。 　　司机看了眼腕表，好声好气：“各位大哥，我就是个司机，老板要去参加个聚会，她还在车里等着呢，你们看……” 　　“这狗真不是你们的？” 　　司机急了，“真不是，我就是做个好事。” 　　两方纠缠的功夫，坐在车里的赵薇宁已经有些不耐。 　　她本来可以一起和苏云理去晚宴上，哪成想临时接到公司那边的活动，现在已经迟了半个钟头。赵薇宁蹙眉，戴好墨镜，开门下车。 　　赵薇宁是模特，身高176，穿着身红色鱼尾长裙。她的出现让整个街头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不一会儿，有人认出了赵薇宁。 　　“明星啊。” 　　有人感叹着。 　　赵薇宁上前几步，看向城管：“这狗是我们的，丢了好几天，我司机不知道，以为是流浪狗。” 　　说完，赵薇宁冲旋风吹了个口哨：“旋风，过来。” 　　吃饱喝足的旋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情况，它仰起头，对着赵薇宁愣了几秒。 　　储备粮哼唧着靠向旋风，“大哥，谁啊？” 　　旋风歪歪头：“……有点眼熟。” 　　几秒后，身子一个激灵。 　　“我、前主人。” 　　“啊？她当初把你丢了？” 　　旋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和主人跑了。” 　　储备粮嗤了声，“大哥，你这是汉奸行径，不厚道。” 　　“……” 　　旋风也不是个傻的。 　　当初没少在电视上看到这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们凶神恶煞，抓着狗就往屠宰场送，老话说得好，狗要随遇而安，现在情况可不是耍忠诚的时候，于是晃着尾巴跑到了赵薇宁脚边，很是亲热。 　　储备粮更是不屑，“汉奸。” 　　旋风：“二弟，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不可逞强啊二弟。你看看那些制服，我们要是被他们抓住，一准送到宠物收管中心旁边的屠宰场。” 　　储备粮听了，也摇着小尾巴绕到了赵薇宁脚边。 　　小畜生…… 　　赵薇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有事，能走了吗？” 　　“成，以后可注意点，这大型犬跑出来伤到人就不好了。” 　　点点头，赵薇宁带着旋风它们回到车前，然后把旋风和储备粮安顿到车子后备箱里。 　　司机重新发动引擎，忍不住问，“还真是您丢失的宠物？” 　　赵薇宁闭着眼，没说话。 　　她毒死它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乱棍打死也是轻而易举。然而赵薇宁对旋风有感情，虽然不深，但也做不出杀害它的行径。 　　倒是苏云理…… 　　如果苏云理知道她重新带回了旋风，肯定会活剥了旋风的皮。 　　后备箱摇摇晃晃，储备粮心里忐忑，不由搭话旋风，“大哥，我们怎么办呀？” 　　“别说话。” 　　旋风狗鼻子动了动，心中一喜，“是主人的味道，我们快找到主人了！” 　　储备粮跟着闻闻，“真的，我们终于可以见主人了！” 　　一狗一猪突然觉得前途有了希望，于是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跳车离开，哪成想，它们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 　　快到目的地时，时墨突然问起：“你还想过重回演艺圈吗？” 　　“没想过。” 　　程落回答干脆，她的一腔热情在经历了漫长岁月后，早就沉淀成死水，曾经致力追求的梦想在此刻变得漠然随意。 　　“可惜了。”时墨叹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最优秀的女演员。” 　　程落曾是演艺界的传奇，甚至有人说她是“天赐的礼物”。程落16岁凭借选美成为最美模特，不久后签约天使秀，成为第一个中国女超模，而后进军演艺圈，拍摄了第一部 微电影《八面镜》，年轻的程落在里面饰演八重人格的女精神病人，从没有修过表演的程落只凭那一部戏就惊艳也征服了众人，并给她安上了天才女演员的称号。 　　再然后，程落出演《被人厌弃的罗美珍》，她饰演的罗美珍乐观开朗，然而因感染艾滋却被整个乡镇的人厌恶排斥，罗美珍从不去恨，善解人意的她通过微不足道的小事逐渐让乡民接受自己，就在观众以为电影将已HE结尾时，罗美珍选择了自杀。 　　即使隔了四年，时墨也清晰记得那一幕。 　　穿着碎花旗袍的她步伐摇曳像是盛开的莲花，她走过烟雨朦胧，走过长街古巷。最后脱掉旗袍，一跃进了冰冷的月牙河里，再也没上来。 　　罗美珍让所有人接受了自己，只有她还囚困围城，宁愿赤.身离开，也不忍玷污那身她最爱的衣裳。 　　她的善良和宽容给了侮辱过她的乡民，给了冷漠无光的乡镇，给了碎花旗袍，给了歹徒，唯独没有给她自己。 　　那部电影是美丽的，也是沉重的，更让程落斩获最佳女演员，成为最年轻的影后。 　　时墨原本以为这是她的开始，没成想成了她的结束。 　　后来她拍的片子越来越烂，人气一路下滑，最后竟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歌手结了婚，令人大跌眼镜。 　　“我姑姑刚成见一个明星工作室，现在正缺人手……” 　　程落斜眼看他，“你根本就不缺女伴吧。” 　　被看穿的时墨有些尴尬。 　　“我只是觉得演艺界才是你的归宿。” 　　“不。”她看向窗外，侧脸隐在阴影中，长睫下的漆黑瞳眸幽深如夜，“我没有归宿。” 　　一人来，一人走，如同她最后饰演的罗美珍，沉入江海，再无回路。 　　时墨始终不懂她此刻眼神的意思，直到很久后，他才从自己身上看清今天程落的心境。 　　* 　　晚宴的举办点在时茜所开的酒庄里。 　　当时墨带着程落出现时，宾客只有寥寥，然而他们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落挽着时墨，墨色旗袍勾勒出她身材诱人，眉眼清冷，像是整个冬季的雪花都融入她的双眸。在她出现的那一刻，金碧辉煌的大礼堂都失去色彩，成为黯淡的背景。 　　接着，有人认出程落，只一秒，眼神便从惊艳变为不屑。 　　“我带你去见我的姑姑。”无视各种视线，时墨领着程落穿过人群，直直向后院走去。 　　夜色的酒庄迷人异常，正中的游泳池波光粼粼，眩晕倒映，衬着花卉美艳。 　　群星环簇中，着有紫色长裙的女人眉眼柔美，气质温婉，像是江南水乡走出的书香闺秀。 　　她眼光一扫，看到了时墨，和宾客说了声后，径直向他走来。 　　“今天怪准时的。” 　　时墨性子冷，像是这种聚会从来不来，今天还真是头一遭。 　　“姑姑好。”时墨微微颔首，“这是程落，我今天的女伴。” 　　时茜上下扫过程落，她名声早在圈里黄了，同是圈里人的时茜对程落过往很是清楚，如今被时墨带来，倒是让她意外，但面儿上也没表现出不屑和瞧不起，依旧笑意盈盈—— 　　“程小姐好，我是时茜，墨墨的姑姑。” 　　“你好。”淡淡两字，疏远高傲的很。 　　时茜继续说：“今天是我私人举办的聚会，你不用拘谨，随便看看，酒庄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想去哪儿就让墨墨领着你去。” 　　“好。” 　　“时总。”助理走到时茜身边，低声说，“盛远公司的魏导和华娱的苏总到了。” 　　魏迟和苏云理。 　　听到这两人的名号，时茜和时墨同时变了脸色。 　　前者是盛远电影公司的幕后投资者，演艺圈的金牌导演；后者是华城娱乐的董事，年轻有望的CEO，这两人都是圈里名利双收，有头有脸的人物，同时也是—— 　　程落的前夫。 第34章 034 　　男人跟在侍应生身后, 三十几岁的样子，身材不算高大, 可气质十分沉稳，他西装笔直，大背头, 五官硬朗冷峻, 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遮去了他眉眼里的锐气。 　　再接着, 程落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苏云理。 　　他一如既往的淡漠，眼底像是淬了寒冰, 高傲又不近人情。 　　他们显然都发现了时墨身边的程落, 表情同时凝了下, 收敛神色, 踱步走来。 　　此时宾客已经多了，不少人都把目光放了过来，谁都知道这两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是程落的前夫, 于是交头接耳，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时总好，路上有些堵，所以慢了一步。” 　　“不耽误, 你们二位能赏脸过来, 我已经很开心了。”说完, 时茜担忧看向程落。 　　她静静伫立在灯光下, 脊梁挺直, 微耷着眼角，似是盛开的冰莲。 　　“好久不见，时墨。”魏迟走到时墨跟前，眼角余光扫向程落，顿了下，开口，“好久不见，程落。” 　　他声音浑厚，态度像是对待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 　　程落眉心跳了下。眼神全然是冷淡和陌生，“我们认识？” 　　魏迟：“……” 　　只四个字，就堵住了魏迟的嘴。 　　程落曾经是魏迟的暗恋对象，在程落刚进入演艺圈时，魏迟早已有所成就，他惊艳于她的外貌，忠诚于她的才华，多次向程落告白，然而程落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直到有一天，二人宴会相遇，私下小聚，酒后乱性发生了关系。 　　说是乱性，不如说是魏迟假装失去意识。 　　那天过后，魏迟和程落正式交往，不久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多久，魏迟发现，结婚后的程落暗淡了起来，她不有趣，很多话题都谈不在一起，她沉默寡言，床上更像是快木头，激不起他一点兴趣。 　　尤其因为程落先前有过段婚姻，就算嘴里说着不在意，心里也过不去那段坎儿，于是他和她提起离婚，二人和平分手。 　　今天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能在这里遇到程落，魏迟是意外的。 　　酒杯微晃，灯光迷醉，笼罩在光影下的女人像是蒙了层朦胧的纱，神秘而又迷人。 　　他镜片下的眼神凝视着她，却发现女人双眸坦然，只剩傲慢。 　　她估计是怪罪他的…… 　　魏迟难得生出几丝愧疚，忍不住问：“你过得好吗？” 　　程落皱眉，眼角余光是落向时墨，“他谁。” 　　时墨在心里：你前夫。 　　程落：第几个？ 　　时墨已经无奈：第二个。 　　斟酌半晌，程落开口：“你都是我前前夫了，四舍五入就是陌生人，没必要关心我过得好坏。” 　　前前夫的魏迟：“……” 　　他牵强笑了下，“几年不见，你这嘴倒是变厉害了。” 　　程落勾唇，“我的拳脚也变厉害了，想试试吗？” 　　周围注意他们谈话的吃瓜群众不由笑出声，魏迟紧了下拳头，长舒口气，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哼了声，不屑移开视线。 　　看着程落对魏迟的态度，时墨没由来的开心，唇角不由扬起，“我还以为你会对他动恻隐之心呢。” 　　“你希望我对他动恻隐之心？” 　　见时墨不语，程落不由调戏：“如果是你的话，我八成会有。” 　　——恻隐之心。 　　时墨听出了话里头的意思，耳垂发烫，匆匆把目光落在了别处。 　　注意到侄子的这个表情，时茜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探究的眼神扫向程落。 　　时茜并不是个传统保守的女人，她不认为女人这年头离过婚有什么，可这不包括她四年内离婚四次。如果时墨真和程落在一起，她不会拒绝，但也绝不接受。 　　调戏完时墨的程落心情很好，她移开双眸，径直向那边和其他人谈话的苏云理走去。 　　“苏先生。”穿着高跟鞋的程落有一米八多，光是身高就压住了周围其他人，让人不得不注意她。 　　程落并没有看其他人，平视着苏云理，“我们谈一下。” 　　苏云理微抿着唇，冷淡说：“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她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离婚协议。” 　　苏云理眸光凌冽，“走吧，我们去那边。” 　　她满意一笑，踏着高跟鞋跟到了他身边。 　　注意到这一幕的魏迟和时墨同时咬紧了牙。 　　魏迟愤愤，和前前夫没什么说的，和前夫就有说的？ 　　时墨想的是—— 　　说好的恻隐之心呢？ 　　到了无人的角落后，二人停下步伐。 　　苏云理双手插兜，黑夜中的双眸淡漠深邃，“我不认为我们的离婚协议有什么问题。” 　　“当时协议是我净身出户，糯糯归你养，然而苏先生并没有遵守承诺，在我把孩子交给你的几天后，你就将孩子遗弃。如果这都不算没问题的话，我就不知道什么算有问题。” 　　苏云理听后，眉心皱动：“你再开玩笑吗？糯糯明明是你接回去的，我没算你违约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两人静默，同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人。 　　程落觉得可笑，“既然你和赵小姐结了婚，自然也要承担共同的责任，苏先生不会想这样算了？” 　　苏云理自知理亏，深吸口气：“你想怎样？” 　　“我要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做梦。” 　　苏云理觉得程落疯了，所以才脑子不清醒提出这种愚蠢的要求。 　　程落歪歪斜斜倚着墙壁，细细的眉梢透着慵懒，一双眼却是犀利冷漠。 　　“你不答应？” 　　苏云理感到可笑，嘲弄道：“你觉得我会答应？” 　　她微扬下巴，“如果你不给我百分之二十股份也可以，我还有另外一个提议。” 　　“你说。” 　　程落笑着说，“从明天起，你做下属，我做华城娱乐的董事。” 　　他神色一凌，眸心带着深究。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苏云理平静无波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我和程落好说做过同床夫妻，她什么性格，什么样子，我是清楚的。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她那样的女人即使是死都不会离开我，因为没了男人，她会生不如死。更别提会拿自己的孩子当筹码。” 　　苏云理步伐逼近，大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你不是我的前妻。” 　　“我的确不是你前妻。” 　　大方承认的程落倒是让苏云理意外。 　　下一秒听到她说：“我是你祖宗。” 　　“……” 　　“………………” 　　苏云理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复下自己暴躁的心情，他松开程落，缓缓后退两步，一时间思绪乱飞。 　　苏云理是个无神论者，穿越夺舍什么的太扯淡，剩下只有一个可能，程落有双重人格。 　　在没接触到程落前，苏云理也听过关于程落的传言，听说她是个自信开朗的女人，在表演上造诣颇高，后来和程落结了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躺在他身边的程落空有几分姿势，愚蠢，愚不可及。 　　如今站在他眼前的程落和愚蠢扯不上关系，也自信开朗也扯不上关系，联想之前她控制旋风的对话，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 　　程落是多重人格。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程落的第三人格，说不定还有第四第五人格。 　　他的想法被程落听得一清二楚，程落面无表情，有些想笑。 　　“苏先生，你不如相信我是穿越的呢。” 　　苏云理冷哼：“你的冷笑话说的很好。” 　　程落：“其实我是从洪荒来的，上面……”她指指天空，“都要叫我声祖宗，你的话，应该叫我老祖宗。” 　　“疯子。” 　　“事实总是玄幻不切实际的。我叫你来这里并不是讨论我是谁，刚才的要求我都提了，1还是2。” 　　“我都不接受。” 　　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的财产拱手让人，苏云理又不是傻子。 　　“你可以把这事情曝光给媒体，就是不知道他们信不信了。” 　　程落身上的黑料多到数不清，早几年前就有人曝出程落婚内出轨，并且栽赃陷害自己的丈夫，从那件事后，这这她的路人好感和名声全部败光，苏云理并不怕她将这事儿捅出去，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如果他想，现在就可惜联系人，让程落再也混不下去。 　　“那我们是谈崩了。”程落支起身子，于苏云理擦身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笑意盈盈，“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不然会有其他东西跑进去的。” 　　苏云理并未把她威胁的话放在心上，绕开程落直接离开。 　　目送苏云理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忽的轻松起来。 　　本来就想找他麻烦却没什么借口，这下好了，可以名正言顺找前夫不痛快。 　　竟敢不叫她祖宗，这是在瞧不起谁呀。 　　等苏云理走远后，程落斜眼瞥向身后，“出来吧，不用再藏着了。”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身材高挑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被抓个正着的时墨脸上发烫，眼珠子乱窜，样子心虚的很。 　　迟疑许久后，时墨干巴巴吐出几个字：“今晚月色很好。” 第35章 035 　　程落似笑非笑：“所以？” 　　“所以、出来走走。” 　　怪傻的…… 　　傻到让程落不由想起了在家的傻儿子。 　　当下心软, 语气跟着温和不少：“你都听到了？” 　　他喉结滚动，“差不多吧……” 　　“那就是全听到了。” 　　“……” 　　“那你觉得苏云理说的正确吗？” 　　时墨瞳眸专注，“你是程落，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程落有些意外，又觉得可笑。 　　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程落, 这个人竟然如此笃定。 　　“我很奇怪，如果让研究所的人知道我的存在, 应该会把我抓出去，你就不觉得害怕？” 　　时墨笑出了声, 嗓音哑哑：“我也很奇怪, 这世上能见鬼的没几个。” 　　那一瞬间，程落从他内心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种自嘲的情绪。 　　“其实我不喜欢你。”程落的眼睛如同冰霜, “你为了糯糯指责我的样子像是个怜悯苍生的圣父，那是最让我厌恶的姿态。” 　　时墨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接着听到程落说。 　　“不过现在有点不讨厌了。” 　　“你为什么那么同情小孩子？” 　　“我能看见鬼。” 　　程落点头：“我知道。” 　　时墨走到程落身边，背靠着墙壁，颀长的身影为她遮挡住一片月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见到的鬼魂中，小孩多于成人，有的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婴, 有的是身体残缺的男童, 最大的十五岁。女婴多是被活埋溺亡, 男童多是身体缺陷, 被父母抛弃。” 　　时墨顿了下，说：“医生给糯糯做检查时，说他的大脑发育有些迟钝，我就以为……” 　　他见了太多人间见不到的事，有的人见的多了，会漠视，心如磐石；有的却感同身受，愈发慈悲，时墨属于后者。 　　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大好未来断送在父母身上，他就难过的夜不能寐。 　　其实时墨怕的不是鬼魂，而是每个鬼魂后面的黑暗过往，那是比恐惧本身还要恐惧的事。 　　“不过你不是那样的人。” 　　像是松了口气，时墨笑容轻松柔和。 　　“我若是呢？” 　　他愣怔。 　　程落抬起手抚摸上时墨的脸颊，嗓音柔哑：“你这么善良，可千万不要对我动了真情。” 　　“……” 　　她凝望着他：“不然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该多可怜。” 　　痴情辜负，这是世上最凄惨的事。 　　“走吧。”程落挽上时墨臂弯，“舞会要开始了。” 　　时墨如同机器人一样，乖乖被程落牵引着。 　　大厅的光芒越来越刺眼，快要进去时，耳边传来时墨低低的呢喃，“我要是对你动了真情呢？” 　　“我会接受。” 　　随着这简短四字，时墨胸膛里的心脏禁不住剧烈跳动起来，幽深的黑眸直直凝视着程落。 　　她侧脸精致，唇瓣诱人，微微翕动：“但不会回应。” 　　如果时墨告白，那么程落会接受他的喜欢和宠爱，但永远不会回应等同的爱。 　　时墨努力忽略去内心酸涩的情感，颤着嗓音，“那你准备怎么接受？” 　　程落抬了抬眼睑看，“你要是愿意，等晚上……我就可以让你接受。” 　　时墨琢磨了下程落话里的意思，顿悟了，脸红了，不敢抬头说话了。 　　二人这进入宴会。 　　酒宴中觥筹交错，衣鬓生香，音符奏响，气氛优雅又暧昧。 　　时墨放下手，向程落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可以和我跳支舞吗？” 　　“当然。” 　　袖长的手指搭放在时墨掌心，二人步入舞池中央。 　　两人的外貌都是出色的，气势更胜一筹，瞬间，周围的人齐齐让开，给他们留下一片宽阔的空地。 　　她的发丝缠上他黑色的领带，衣摆随着舞步微动，身体紧贴，密不可分。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她五官透着惊人和美，每一个旋转，身体的动作，都勾人诱惑。 　　苏云理站在角落，眸子静静看着。 　　结婚后，他从不带程落去宴会，那个女人只会听一些没营养的网络歌曲，舞步僵硬如同僵尸，即使把礼服和舞鞋给她穿上，也像是土地主家的傻春花，毫无气质可言。 　　人的气质不会骗人，眼神也不会骗人。 　　看着身边对程落垂涎三尺的男人们，苏云理内心突然生出一丝丝希翼。 　　如果当初嫁给他的是现在的程落—— 　　他估计不会把她扫地出门。 　　视线转移，发现一旁的魏迟同样注视着程落，想必是抱有相同的想法。 　　正想着，脚步声接近，女人微喘的声音徘徊耳边，“云理，我来晚了。” 　　苏云理扫过，赵薇宁和程落有五成相似，甚至说赵薇宁是驾驭在程落之上的，不然也不会让苏云理那么迷恋她，可在见识到今天盛装出席的程落后，苏云理突然觉得—— 　　淡了。 　　气质，身材，五官，声音，全部输给了程落。 　　轻飘飘一眼后，苏云理收敛视线，“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我知道。”赵薇宁低下头，愧疚道吗，“路上堵车……” 　　还在旋风那里耽误了会儿功夫。 　　想到睡在车里的那头死狗和那头蠢猪，赵薇宁没由来的暴躁。 　　“云理，你生气了吗？” 　　赵薇宁小心翼翼抬眸看去，却见苏云理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他看向别处，专注的模样根本没去听她在说什么。 　　赵薇宁顺向苏云理视线，顿时喉头一梗，胸口憋了口郁气。 　　伸手拉了拉苏云理衣袖，小声撒娇，“云理，你在看什么呀？” 　　他避开赵薇宁的手，在赵薇宁为这个小小举动难过时，又被她揽入怀中，“她身上那件旗袍，比较配你。” 　　赵薇宁抬眼过去，这才注意到程落今天穿的是一件古典韵味的旗袍。 　　即使不想承认，也必须得认，程落的身材的确比她好，以前容貌还能比下去，现在仔细看，气质和程落差了一大截，也不知那女人这么搞得，短短时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赵薇宁气的很，闷闷不乐说：“我才不要穿和她一样的衣服呢。” 　　“我是说款式。” 　　“那款式老了，我不喜欢。”赵薇宁拍开苏云理的手，转身离开。 　　“去哪儿？” 　　她说：“厕所。” 　　苏云理没多问，移回了视线。 　　厕所在走廊尽头，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任何声音，大厅的喧闹逐渐远离，周边随之陷入安静。 　　赵薇宁四处环视，见没人后，从包包里取出电话，拨通给司机，对面传来阵阵嘟声，迟迟没有人接。赵薇宁双手环胸，指尖轻点，略有不耐。 　　好半天，那头才接通，隔着话筒，司机的嗓音听起来困倦异常。 　　赵薇宁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吼道：“我让你看着狗，你现在睡着了？” 　　她的怒气隔着手机传来，司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唯唯诺诺道：“抱歉啊赵小姐，我太困了，没忍住就……” 　　赵薇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别废话，狗还在吗？” 　　司机揉揉眼，下车去看，然后对着空掉的后备箱发楞，哆哆嗦嗦说：“不、不在了。” 　　“……” 　　“估计是刚才跑的。“司机几乎要哭了，“这天气这么热，我怕它们在后面热死，就、就想着打开点，反正他们睡得这么熟……” 　　“……” 　　“………………” 　　“对不起啊赵小姐，我又把你的狗弄丢了，我现在就去找，现在就去。”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赵薇宁叹了口气，“算了，不用去找了，这件事你不用去管，也不要告诉苏云理，知道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说罢，赵薇宁合上手机。 　　她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处置那条狗，家肯定是不能带回去的，如果带回去，分分钟被苏云理做成狗肉火锅。原本想带回到自己没结婚前的公寓，让人照顾着，可想到旋风白眼狼的行径，那点心思全部消失。 　　跑就跑了。 　　赵薇宁把手机放到背包里，踩着高跟鞋走进厕所，那蠢狗死了最好。 　　* 　　也不知怎的，赵薇宁总觉得这厕所有些阴冷。 　　也许是因为没窗户又不朝阳的原因，她摸了摸胳膊，匆匆上完厕所后，来到镜前拉开化妆包补妆。 　　此时偌大的厕所只有她一个人，明亮透明的镜子倒影出她的脸颊，水龙头传来抵达抵达的水声，在这静谧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诡异。 　　赵薇宁有些怕，觉得毛骨悚然。 　　她吞咽口唾沫，小心拧好水龙头，结果一抬头，就见自己身后出现了个苍白诡异的笑脸。 　　啪嗒。 　　手上口红顺着指尖滑落，赵薇宁瞳孔紧缩，嘴唇颤抖，一会儿后，尖叫破嗓而出—— 　　“啊——！” 　　她的叫声很快引起了巡逻保安的注意，也顾不上其他，保安直接破门而入。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只见她呆呆站在镜前，眼神无光，表情凝滞。 　　保安纳闷，不由摸上别在腰上的电棍，小心接近，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保安刻意放轻声，多问了遍。 　　镜子里的赵薇宁眨了下眼，眼珠子朝上转了圈，干巴巴的声音没有一丁点感情：“没事。” 　　说完，推开保安，拎包出了厕所。 　　保安挠挠头，视线一瞥，看到了滚落在墙角处的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口红…… 第36章 第一更 　　宴会还在继续, 程落端着高脚杯，里面液体贴着杯身微微晃动。 　　视线一转，瞥到从厕所方向出来的赵薇宁, 她看了眼，淡淡错开视线。 　　“赵薇宁……有些不对劲。”从时墨这个方向去看，她身后投落下的影子有两个, 目光上移，身体顿时僵住。 　　只见一双手自后控制着赵薇宁，看不到脸，只有一片虚影。 　　“女人……” 　　“女人……” 　　赵薇宁嘴里呢喃，如同木偶一样的眼睛空洞无光, 她转动着脖子, 无视看过来的苏云理, 直勾勾望向人群外的程落, 眼神光亮了下，同手同脚向她走来。 　　时墨皱眉，便要挡在身前。 　　“让她过来。” 　　“可是……” 　　“没事的。” 　　时墨神色闪烁，最终缄默着后退。 　　被鬼上身的赵薇宁缓缓上前, 注意到她这个举动的苏云理拧起眉心，和身边人：“抱歉, 我去一下。” 　　“仙女……仙女……” 　　她眼冒绿光, 眼看伸出的手要触碰到程落时, 被人拉住。 　　苏云理垂下眼睑, “薇宁, 你在做什么？” 　　被阻挡的艳鬼眸色一厉，大力将苏云理推搡开：“滚开！” 　　他生前是个喜欢偷看女厕所的流浪汉，后来一次偷窥过程中因为太刺激死在了女厕所，老实说做厕所里的男鬼挺好，就是只能看摸不着，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八字相配的活人，可以体验一下上身的感觉，还遇到了活着的仙女，怎么着都要摸一下。 　　被这么一吼，周围人的视线齐刷刷落了过来。 　　苏云理绷紧下巴，声音冷冽不少：“赵薇宁，注意你的态度。” 　　“老子说滚开！”赵薇宁粗声喊，手上用力，竟把苏云理推搡着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情况？” 　　“现任出轨前妻了？” 　　“这么刺激的？” 　　听着你一言她一语，苏云理黑着脸哑口无言。 　　见苏云理吃瘪，时墨心情颇好，连看那个上身的男鬼都顺眼不少。 　　“能让我请你跳支舞吗？”“赵薇宁”从一旁的花瓶里取出只沾染着水珠的玫瑰送到程落面前，深情款款，“我死前……”觉得用词不对，急忙改口，“我从前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得了，现在看这个男鬼不太顺眼了。 　　时墨自然揽住程落纤细的蛮腰，将她往身后带了带，“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赵薇宁”深情款款：“我中意你。” 　　中意你个棒槌。 　　时墨声音冷了下去：“苏总，你不准备管管你的妻子吗？” 　　苏云理：“……” 　　他倒是想管，可不知怎的，赵薇宁手劲儿比以往大了十倍。 　　“薇宁……” 　　“闭嘴！你这个出轨的人渣！” 　　鬼上身后，可以接受一些宿主的身体记忆，她看着苏云理的眼神带着浓郁的杀气，周边一片嘘声，苏云理眼神微沉，不由攥紧拳头。 　　“敢情这苏云理又出轨了？” 　　“谁知道呢，现在的人说不准。” 　　“以前还觉得程落可恶，现在看来倒是可怜了……” 　　“……” 　　苏云理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今天可能是撞鬼了，先是程落，接着是自己的妻子。 　　“你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就要拉赵薇宁的手，不曾想被程落打断。 　　“赵小姐想和我跳舞？”她声音慵慵懒懒，眼神玩味。 　　时墨和苏云理同时僵住身子，不可置信看着她。 　　“赵薇宁”眼睛刷的下亮了，连连点头：“您……您答应了？” 　　“好啊。”程落把酒杯送到时墨手上，“跳就跳嘛。” 　　喜色浮现“赵薇宁”脸上，迫不及待就要牵过程落。 　　她的手自然搭载赵薇宁掌心，牵引着她进入舞池中央。其他人瞪大眼，神色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 　　“现任老婆和前任老婆跳舞，活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苏云理能耐啊，说不定想重新把程落带回去。” 　　“啧，我要是苏云理，也想把程落带回去。” 　　“……” 　　旁人的闲言碎语在时墨听来无比嘲讽，冷笑声，斜睨苏云理，“您这夫妻两还真是会玩儿。” 　　苏云理眉心狠狠一跳，强压火气：“怎么，你心疼？” 　　时墨没说话。 　　“你之所以投资那家像垃圾站一样的动物园，是为了得到程落吧。”苏云理笑了下，“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玩弄男人的心倒是一流。作为过来人叮嘱你一句，程落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别到时候被骗了，跑来我这里哭。” 　　时墨冷生生说：“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来你这里哭的。” 　　两人相互对视，齐齐移开视线。 　　大提琴的声音悠扬缓慢，舞池中的两人赏心悦目，其他人也不跳了，光看着程落和赵薇宁。 　　她握着赵薇宁的手微微收紧，步伐旋转，抬起高跟鞋狠狠踩上了赵薇宁的脚面，只听一声低喝，上身的男鬼脱离了一半。 　　正当程落要来第二脚时，一道黑色影子从门前穿过，连同响起的还有保镖着急的惊呼。 　　“快躲开！有狗进来了！！” 　　狗？ 　　众人看去，那可不是一只狗。 　　黑色皮毛，四肢黄毛，吐着舌头，脚下生风，直直向大厅中央跑去，四周的宾客尖叫声，推搡着后退，一脸惊恐看着旋风和……身后的荷兰猪？ 　　“汪——！” 　　历经千辛万苦的旋风见到主人那一刻差点就要流下激动的泪水，然而没等激动的泪水流下，旋风就发现不对劲。 　　和主人跳舞的…… 　　貌似不是人啊！！！ 　　旋风好说是在鬼堆里长大的，也没畏惧，弓起身子，呲牙瞪眼，一跃而起。 　　“嗷汪！！” 　　跳起来的旋风直接扯上了赵薇宁腰身上的衣服，本就因疼痛而失神的男鬼在此刻，彻底被吓得脱离赵薇宁身体，仓皇逃离。 　　见鬼走了，旋风仍不罢休，依旧咬着衣服不松口。 　　重新回归意识的赵薇宁头晕目眩，手指抚上太阳穴，眼睛闭了闭后睁开，待视线清明后，对上了旋风凶横的视线。 　　赵薇宁一怔，不由后退步，紧接着刺痛从脚掌处传来，她闷哼声，腰身发软，下盘不稳，身子踉踉跄跄，竟直挺挺摔倒在了地上，同时听到撕拉一声，她腰上的衣服破了—— 　　显然是被旋风拉开的。 　　裂开的衣襟从腰部蔓延到大腿根部，只要她稍加动弹，里面的情形就会被看的一清二楚，混进来的媒体见后，赶忙掏出手机对着赵薇宁一顿猛拍，其他人也是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前帮忙。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屈辱感让赵薇宁红了眼眶，尤其看旋风在程落脚边摇尾讨好，心里的不甘于委屈瞬间化作愤恨。 　　果然，这畜生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37章 第二更 　　眼见别人还在议论自己, 而苏云理没有一点动作后，赵薇宁终于忍不住吼骂出声：“你老婆被人欺负了，你就看着？” 　　骂完, 她嘴唇颤颤，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苏云理瞳眸淡然，抬手解开衣扣, 上前几步把衣服披在了赵薇宁身上。 　　此时时茜也过来了，看了眼眼前凌乱的画面后，扣着赵薇宁肩膀柔声安抚：“我还有新的礼服没有穿，和我上去换一下吧。” 　　“不用。”赵薇宁冷脸挥开时茜的手，搭着苏云理的臂膀站起, 视线转动, 看向了程落。 　　“看到我现在这样难堪, 你是不是很开心。” 　　程落挑眉, 不语。 　　“从此后，你这条混账狗如果再出现在我面前，那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它。”咬咬牙，赵薇宁拉上了苏云理, “我们走。” 　　苏云理最后看了程落一眼，搀着赵薇宁离开酒庄。 　　上车后, 赵薇宁再也没按捺住情绪的大哭出声。 　　一边哭, 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源源不断流下的眼泪。比起她的悲恸, 坐在身边的苏云理显得格外淡漠沉默。 　　赵薇宁瞥向苏云理, 望着男人那英俊的侧脸, 火气顿时涌现：“刚才你就那样看着吗？” 　　他没抬头：“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赵薇宁啪的声摔掉手帕，“你说说、我怎么就咎由自取了。” 　　“那你说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程落跳舞？”苏云理冷着眼看她，“这不是你咎由自取是什么？” 　　邀请程落跳舞？ 　　赵薇宁懵了。 　　她怎么可能邀请程落跳舞，再说了，两个女人有什么好跳的，就算邀请女人跳舞，也不会邀请程落那个倒霉鬼。 　　这时赵薇宁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低着头，手指轻轻揉着泛痛的太阳穴，只记得自己去了厕所，然后……然后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紧接着就陷入一片黑暗，等意识重归时，自己就出现在了舞池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薇宁越想越后怕，越想越不对劲，也顾不上其他，侧目看向苏云理，“云理，我和你说……” 　　“行了。”他不耐烦打断，“这件事就算了，我们和时茜有合作关系，如果纠缠下去，脸上不好看的是我们。” 　　听着这番言论，赵薇宁的一颗心冷到了谷底。 　　她奇迹般的平静下去，腰身缓缓后靠到柔软的座椅里，嘲弄说：“敢情我还不如你的一个合作对象。” 　　“……” 　　“苏云理，你以为你现在能好看到哪儿去？你老婆都被人看光了，你像个孬种一样站在哪儿，还想着脸上好看？” 　　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哪怕对象是她的丈夫，有些事该说还是要说。 　　这番话显然触到了苏云理的神经，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了攥，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一样。 　　“我说了，这件事揭过。” 　　“揭过？”赵薇宁瞪大眼睛吼道，“怎么揭过？你看看那条狗是怎么对我的？好说我养了它那么多年，它就是那样对我的！算来算去，还是你的错，当初是你让旋风和那个死女人走的！” 　　话音落下，苏云理反身把赵薇宁按在身上，有力的手骨死死卡主她的腮帮，掐的赵薇宁脸颊生疼，更惊惧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充斥着血丝，像是冷血的野兽般凶横暴力。 　　“这事揭过，明白吗？” 　　他一字一句，很是平静，却硬生生让赵薇宁打了个冷战。 　　咕噜声吞咽口唾沫，呆滞的点了点头。 　　苏云理微舒口气，从她身上离开。 　　赵薇宁呼吸急促，陷入恐惧的她迟迟没有回过神，最后才缓缓坐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人啜泣。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感觉—— 　　苏云理可能……不爱她了。 　　他们认识了很久，足有七年，赵薇宁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苏云理的画面，白衬衫，黑头发，眼珠像是沏了墨，冷漠又高贵。 　　后来为了自己的模特生涯，赵薇宁毅然决然离开了苏云理，再回来，就听说了他结婚的消息。 　　那时的她是失魂落魄的，直到见到他的妻子程落，发现那个女人不过是自己的替身，于是被感动冲昏头脑的她不管不顾重新投入到了苏云理的怀抱里，成了人人唾骂的“小三”，索性这个正牌名气不好，把自己搅入到各种黑泥里，有了衬托，媒体自然偏向她这个有名有貌的超模身上。 　　可从今天看…… 　　赵薇宁不确定媒体日后还向不向着自己。 　　尤其是苏云理的态度，让她很是心酸难过。 　　“云理。”哭够了，人也冷静了下来，赵薇宁擦干净眼泪，“如果有一天你敢背叛我，我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他低低嗯了声，不像是回应，倒像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 　　赵薇宁和苏云理离开后，整个酒会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宾客看着程落的目光也带有探究和警惕，明显他们一致认为是程落指示旋风攻击赵薇宁的。 　　围着程落打转的傻狗并灭有意识到事情不对，满心欢喜在她身上蹭啊蹭，时不时还哼唧两声。 　　看着眼前的混乱，时茜脑袋都大了。索性今天没出什么事儿，如果真出什么，到时候被媒体报道出来，她算是扯不清了。 　　“时墨，和我过来。” 　　时茜神色里是无法掩饰的不满，晓知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时墨乖乖跟上时茜。 　　“姑姑，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进了房间，时茜把门关上，“那程落和那只狗是怎么回事？” 　　时墨皱眉：“您不会也认为是程落策划的吧？” 　　“我倒是想不那么认为。”尽管四下无人，时茜依旧控制着和自己的声调，一面隔墙有耳被人听到，“那么多人看着，如果那狗真的咬伤咬死了赵薇宁，那我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那么多眼睛看着，一张嘴随口一张，就能扯出些有的没的，尤其圈里不少人看她不顺眼，若是扯着这事不放，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我倒是想知道你这酒庄的安保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一条狗，还能让它跑进来？” 　　时茜气的拧上了时墨耳朵，叉腰骂：“我说你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和人家怎么着呢，就想着给她开脱了？” 　　“疼！”时墨五官扭曲，就是不敢反抗，“我这是实事求是，姑姑你先松手。” 　　“时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程落？” 　　“是有怎样。” 　　“怎样？”时茜松开时墨，冷哼道，“我不会把你怎样，但你爸我就不知道了。” 　　时墨揉着泛红的耳朵，委屈抿嘴，不敢搭话。 第38章 038 　　“被训了？” 　　程落似笑非笑, 让时墨心生尴尬。 　　“也没有。” 　　她哼了声，抬手抚上旋风的头，轻轻摸了摸,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时墨张张嘴，还没开口, 就被人打断。 　　“程落小姐您好，我是聚华公司的导演钱海，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男人径直到程落面前，双手把这名片送了过来。 　　她扫了眼，抬手接过。 　　“这狗是您养的吗？” 　　“是我养的。” 　　钱海搓搓掌心, 说：“我下面要筹拍一部关于狗狗的公益广告, 您这狗我刚才看了, 身姿非常漂亮, 看着也聪明，不知能否与我们合作。您放心，广告拍摄时间只有一周，不会耽误您多少工夫。” 　　拍摄广告？ 　　趴在程落脚边的旋风歪歪头, 好奇看着钱海。 　　“大哥。”储备粮睁开眼，“是电视里播的那种广告吗？” 　　“应该是吧。” 　　“那太好了。”储备粮两只黄豆眼全亮了, “到时候可以买好多好多高级宠物粮。” 　　“瞧你这点出息, 就知道吃, 我肯定买一个高级的窝, 远离大咪它们。” 　　程落：“……” 　　见程落一直不说话, 钱海有些着急。 　　旋风在网上红了好些天，现在视频还在同行里来回流传，当初就想找程落合作，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如果错过这次，那以后就没什么希望了。 　　忐忑时，钱海听到程落开口了，“我不能做主。” 　　“那……”前海眨眨眼，看向时墨，“您？” 　　程落：“他更不能做主。” 　　时墨：“……” 　　“你问它。”程落踢了踢脚边的旋风，“它要是答应，我就没什么意见。” 　　钱海：“………………” 　　钱海：“……？？？？？？” 　　这年头……宠物狗都能做主意了？ 　　见程落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钱海吞咽口唾沫，小心弯下腰平视着旋风，问：“你……愿意和我拍广告吗？” 　　问完，钱海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不光是钱海自己，其他人也觉得钱海脑子有问题。然而下一秒，一伙人齐齐惊呆了。 　　只见旋风蹲坐下，点点头，并且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程落好心解释：“只要你们握手，就是合作关系了。” 　　钱海呆呆把手心送了过去，旋风搭上去，晃了晃后，又傲娇的趴在地上。 　　“……” 　　“…………” 　　这是成精了吧！！！ 　　不顾钱海惊愕的眼神，程落淡淡道：“那我们择日签约。” 　　钱海小心翼翼：“找谁？” 　　程落：“当然是旋风。” 　　“……” 　　这年头，狗都可以签约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儿。 　　目送钱海离开后，程落差不多也要走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惊彻一道闷雷，下一秒，漂泊大雨从天而降。 　　看着雨珠拍打玻璃窗，时墨心中斟酌，小声说：“下雨天路不好走，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去我那儿住一晚。” 　　她掀起眼帘：“嗯？” 　　时墨红了脸：“我没有别的意思。” 　　程落不禁笑出声：“我也没别的意思。” 　　他摸摸微烫的耳垂，“那……” 　　“走吧。” 　　“……” 　　“去你家。” 　　“……” 　　* 　　时墨的公寓在城中富人区，紧靠着时代广场，虽然处于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可小区非常清幽寂静。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小区，整个雨夜静谧，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徘徊车外。 　　车子在车库停下后，时墨贴心的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程落肩上。 　　女人眉眼淡淡，垂下的西装外衣竟离奇的和她搭配。 　　进了电梯，按下数字15，时墨双手插兜，透过电梯墙壁的反光看她。 　　她好像累了，身子松松散散靠在扶栏上，挽起的黑色卷发泄出几缕，慵懒贴在她白如玉的脸颊，细长的眼角耷拉，半阖着眸。 　　很美，让人移不开眼。 　　时墨睫毛颤了颤，忽略掉狂跳的心脏，敛目看向上跳的楼层，“你要是男人，肯定很受欢迎。” 　　“你可以把我当成男人。” 　　程落现在没什么性别观念，因为她所化的那条龙就没有性别，她既可以成为万物之母，也可以成为苍天之父，所以那些龙孩和上仙都叫她龙祖，而不是龙母或者龙父。 　　其实若是她想，也可以让自己变成男人或者女人，然而那没什么意义。 　　叮。 　　楼层到了，旋风打了个哈欠，拖着储备粮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时墨掏出钥匙进门，弯腰拍了拍旋风的头，“你可以睡在沙发。” 　　“汪！” 　　程落耷着眼皮，“它说现在掉毛，睡在地上就成。” 　　时墨：“……” 　　这狗还挺讲究的。 　　“那我给你找个地毯铺一下。” 　　“汪汪汪！” 　　程落：“不用，我又不是奶油小狗，不需要那么矫情。” 　　“……” 　　嗯，这狗不止讲究，还挺爱面儿。 　　“你睡主卧吧，我去客房。” 　　时墨食指微微松了松领带，转身就要领着程落向房间走去，未走几步，女人就扯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因为疲倦显得沙哑，更迷人性感。 　　“我晚上穿什么？” 　　他怔了下：“我去给你拿一件我的衬衫，你要是不介意……” 　　“嗯。”松开手，程落把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挂在了衣架，“走吧，带我去房间。” 　　盯着她的背影，时墨喉结滚动，踱步上前。 　　进了房，他打开衣帽间的门，从里面翻找出一件自己没穿过的黑色衬衫，低头嗅嗅，确定没什么气味后，才放心给她拿出去。 　　“浴室的毛巾是新的，我还没用。” 　　衬衫的料子柔软，程落指腹轻轻摩挲，睫毛垂下，又抬起，脸上依旧是冷淡的表情，“要和我一起洗吗？” 　　噗！ 　　时墨鼻子一热，差点栽了个跟头。 　　好半天才平复下心情，结结巴巴说：“你别开玩笑。” 　　紧接着时墨沉默，因为他发现程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依旧看着他，凤眼幽邃，让时墨全身的皮肤都变得滚烫。 　　“你、认真的吗？” 　　“我都和你回来了。” 　　“我说了，我带你回家没别的意思。” 　　程落说：“如果没别的意思，我是不会和你回来的。” 　　“……” 　　“你和我回家，是为了和我……” 　　“嗯。”她点点头，“和你上床。” 第39章 039 　　时墨呆滞，迟迟没回神。 　　她勾着脚尖, 细长的眉梢烟雨朦胧, 尽是女儿家的媚态, “上吗？” 　　“……” 　　时墨定定神，说：“太早了……” 　　“不早了，你都三十多了。” 　　“……” 　　时墨挠挠头，心里尴尬又羞涩, 虽说都是成年人，这事儿也没必要难堪纠结。可如今摆在了台面上，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原本只是想和程落发展一下普通朋友，哪里想到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正沉思着, 时墨的衣服一角被人勾住, 身子不稳, 踉踉跄跄走前几步, 被程落拉扯着倒在正中那张柔软的灰蓝色大床上。 　　他双臂支撑着身体，垂下的碎发半遮眼睑, 她的面容清晰，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程落慢悠悠拉下他的胸前的领带，挺起身，闭上眼亲吻上他的喉结，然后缓缓移到他的唇角。 　　女人的唇瓣柔软冰凉, 像是蜜糖, 让他刚一尝试, 便不想放开。 　　“你四年前就喜欢我。” 　　程落听到了, 哪怕他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位置，也被她偷窥的一干二净。 　　时墨微凸的喉结上下翻动，骨骼分明的手掌紧扣她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那个吻。他舌尖勾勒过她的唇形，顺微张的唇齿钻入，细细密密品尝着她舌腔的每一寸。 　　程落半睁着眼，神色染着情熏，眼底却淡淡，像是冬天融不开的冰雪。 　　旗袍的扣子被拉开，黑色的绸缎更衬她皮肤胜雪，时墨指尖一勾，头顶的发被他扯开，乌黑浓密的卷发散漫身后。 　　此时的程落是充满诱惑的，更让时墨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指尖轻轻抚上程落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神深情，喑哑的声线里带着浅浅性感，“程落，我可以停下的。” 　　她眯眼，倾起身子吻上时墨的唇，用行动回应了他。 　　“……” 　　卧室的房门半掩，光影倾泻，连同暧昧的惹人遐想的画面 　　储备粮趴在旋风的爪子上，一会儿后被声音吵醒，打了个哈欠，起身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向里面走去，趴在门口像里面张望，在看到里面情形时，储备粮彻底情形，脚底打滑向旋风跑来，推推旋风，低低叫着—— 　　“大哥，不好啦！！” 　　旋风睡得迷迷糊糊，没睁眼，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主人、主人在打时墨叔叔，我们要不要去救一下？时墨叔叔在里面看起来很惨。” 　　旋风眨眨眼，朝卧室方向看了眼，停顿几秒，和着急的储备粮说：“大惊小怪。” 　　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怎么就大惊小怪啦？你这个狗真冷血。” 　　“他们在交流配合，大惊小怪。” 　　“交……” 　　尚未成年的储备粮很快明白意思，红了猪耳朵，也不吵了，重新靠着旋风躺下，叹道：“那以后，时墨叔叔是不是就是我们的男主人了？我还挺喜欢他的。” 　　旋风翻了个身：“除非他们结婚，不然不会是我们的男主人，你想太多了，快睡吧。” 　　储备粮不依不饶，“大哥，你有喜欢的狗小姐吗？” 　　这问题一出来，旋风精神了。 　　“那是想当然的，当初你大哥没被割蛋蛋的时候，十里八村的漂亮母汪都要成为你大哥唯一的汪，那可真是……” 　　储备粮一脸天真：“原来大哥你没蛋蛋了啊。” 　　旋风：“……” 　　储备粮依旧一脸天真：“大哥你蛋蛋是怎么没的？” 　　旋风：“……” 　　储备粮还是一脸天真：“车祸吗？” 　　“去你的。”旋风用爪子推开储备粮，蔫蔫趴在地上，“睡觉。” 　　“大哥，你蛋蛋到底怎么没的？你告诉我啊？” 　　“大哥！” 　　“大哥你醒醒！” 　　“……” 　　看着旋风背影，储备粮叹了口气，怪不得大哥总是这么坚强自立，原来它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痛苦往事，等回去就告诉动物园的小伙伴们，以后让它们有好吃的多让着旋风，免得它心里难过。 　　储备粮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兄弟。 　　*** 　　翻云覆雨过后，程落翻身睡去。 　　他伸手关下台灯，小心把身边的女人拥入怀中，嗅着女人香，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难挡睡意，才沉沉闭上眼睛。 　　雨夜安静，一缕幽烟从那枚红色的戒指里飘出，它小心的把被子给程落盖好，半空中的身体停顿几秒后，飘到时墨面前，然后勾住时墨脖子，狠狠一拉。 　　睡梦中的时墨身子一个激灵，手忙脚乱打开台灯，对着空空的房间愣神。 　　见鬼了…… 　　不对，程落在，这房子哪来的鬼。 　　打了个哈欠，转而又倒在床上。 　　黑暗中，听到个小小的冷哼，时墨心里怀疑，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 　　这场大雨持续整夜，直到早六点才停。 　　大雨刚停，程落便睁了眼。 　　窗外阳光清清冷冷，她拉开时墨环在腰上的手，慢慢起身，拿起桌上皮套把头发扎起，然后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了起来。 　　身旁的位置动了一动，紧接着传来时墨带着困倦的声音，“你醒了？” 　　“你继续睡。” 　　时墨揉了揉眼，拉开被子坐了起来，“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不用，我要先回去了。” 　　看着一脸冷淡的程落，清醒过来的时墨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们都发生了关系，情况应该有所改变，可程落对他的态度显然和以前一样，不温不火。 　　“我也去吧，今天要开工了。” 　　衣服穿好，程落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意识瞬间清明起来。 　　“你没工作吗？整天窝在动物园不太好吧。” 　　“刚结束完一部戏，这段时间都在休息。”时墨换着衣服，说，“再说，你一个人带着猪狗也不方便回去。” 　　她嗯了声，算是答应。 　　时墨抿唇偷笑，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 　　助理很快开车过来，二人接连上车，时墨瞥向身边程落，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望着那殷红如同滴血的宝石，不由问：“这戒指不太适合你。” 　　程落摩挲着戒指，感受着那微微震动，就知道它有些不开心。 　　于是垂着眼眸，说了淡淡三个字：“我喜欢。” 　　时墨收敛视线，说：“你要是喜欢戒指，我可以送你更漂亮的。” 　　程落斜睨过去，“再漂亮的戒指都配不上我，能配上我的只有我喜欢的。” 　　碰了墙壁的时墨尴尬摸了摸鼻头，不敢再开口说话。 第40章 040 　　回了动物园, 旋风和储备粮撒欢向里头跑去, 程落刚下车, 小青龙便张开双臂向程落扑来，她稳稳当当接了满怀，抬手揉了揉他微乱的发丝：“你乖吗？” 　　“我很乖, 您昨天哪里去了, 留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说着, 小青龙嘟起嘴，眼神里写满不满。 　　她没说话, 抱着小青龙进了门。 　　程落先上去换了身衣服，等把自己收拾干净后, 就收到通电话, 是门卫：“有个聚华的导演说要见您。” 　　想必是为了昨天的合约。 　　“让他进来。” 　　挂断电话, 沙发上的时墨开口：“钱导倒是动作快。” 　　“他是怕我临时反悔。” 　　现在最热的话题是什么？ 　　无疑是程落和她的动物园, 包括意外火起来的旋风，虽然程落名气烂了，可只要有热度，有话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才不管你名声烂到什么程度。 　　钱海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要先下手。 　　没一会儿，钱海带着助理进门。 　　“打扰了, 程小姐。”钱海满脸堆笑, “您这不是八点多要开播, 所以我想着先来，免得耽误你工作。” 　　程落点点头，和时墨说：“帮我把旋风带来。” 　　时墨二话不说，起身出门。 　　跟在钱海身边的小助理有些懵，听说这时墨是个高冷的男神，人们把他比作天上的月亮，冰山上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现在倒好，这天上月亮冰山雪莲在这儿成了跑腿的？他还看起来还美美滋滋，没有一点不满的？ 　　几分钟后，时墨带着旋风进屋。 　　“这是合约，请您过目。”钱海把合约放到她面前，也许是因为时墨原因，上面酬劳给的非常丰厚，甚至还包了旋风下半年的所有高级狗粮和零食。 　　程落看完，又把合约放到旋风面前，“你看一下。” 　　注意到这幕的助理抽了下嘴角，拉拉钱海衣袖：“这狗识字儿？” 　　钱海白了他一眼，说：“大惊小怪的，狗识字很奇怪吗？” 　　助理：“……” 　　狗也不是不能识字，不过……识字还看懂合约的狗是真没见过。 　　旋风一目十行扫过—— 　　嗯，一个字都没认识。 　　既然主人没说什么，那就是没问题，于是冲钱海点了点头。 　　钱海弯起眯眯眼：“旋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吧。” 　　“汪！” 　　“那好，就在这签名按爪印。” 　　程落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旋风就着红墨，在上面按上了自己萌萌哒的印子。 　　“妈妈！！” 　　钱海刚把合约收好，就听一个哭哭唧唧的声音从后传来，一回头，发现是个小孩儿。 　　不大点，背带裤的袋子滑下一条，白嫩的小脸上蹭着几条黑印，他边抹眼泪边向程落走来，那小模样可怜委屈极了。 　　一旁的时墨见了，急忙掏出手帕过去，“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小青龙抽抽搭搭说：“小、小咪欺负我。” 　　程落双手环胸，不为所动：“你怎么它了？” 　　小青龙鼓了鼓腮帮：“这天气这么热，我也怕它热，想给它把毛脱下来。” 　　“……” 　　“ 主要是……”小青龙笑容甜甜，“妈妈你没有毛大衣，不如回收利用，嘿嘿嘿。” 　　“……” 　　这小子还挺有头脑。 　　程落脑壳疼，“小咪不需要你的关心，以后不准做这种事。” 　　幸好是小咪脾气好，要是一般的灰熊，恐怕早就一口把这个熊孩子吞到肚子里了。 　　钱海盯着小青龙迟迟没回神，他想了想，扭头看向程落：“程小姐，这是你孩子？”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钱海连连摆手，说，“其实吧，我这个公益广告还差一个小男演员，原来那个小男演员因为一些事辞演了，这不一直没来得及找人，如果你接受的话，我想让您儿子出演这部公益广告的小男主。” 　　钱海的算盘打得特别响。 　　首先这孩子是程落的儿子，其次长得好看能带来话题，然后从刚才对话得知，他是一个很聪明又懂事的男孩子，到时候记台词学东西肯定快。 　　“别问我，问他。” 　　有是这句话。 　　钱海摩拳擦掌，笑眯眯看着小青龙：“小朋友，和叔叔一起拍戏好不好？” 　　钱海本来就张了一张猥琐的脸，加上油腔滑调的声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小青龙机灵躲在就近的时墨身后，看着钱海的眼神满是警惕。 　　小青龙的这个反应让钱海面子有些挂不住，依旧堆笑说：“小朋友，你可以和你的小狗狗一起来哦。” 　　旋风不乐意了：“汪！” 　　你才是小狗狗呢，老子这么大一个，哪里小了，除了蛋蛋没有全都齐活好不好。 　　“我不懂，你问我妈。”小青龙扯着时墨，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肯看钱海。 　　钱海有些尴尬，当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钱导。” 　　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钱海一抬头，对上了时墨深邃的瞳眸，他气场向来强，不过刚才被程落压了下去，此时正视，才让钱海注意到时墨，急忙起身，站的笔直。 　　“糯糯小，不适合拍戏。” 　　“其实……就是一个关于动物保护的小短片，一周左右的事儿。” 　　小青龙眼珠子转了转，小脑袋探了出去：“叔叔，你刚才说拍保护动物的短片？” 　　“是的是的，这是一则公益广告，没任何利益相关的。” 　　才怪。 　　程落当初又不是没拍过公益广告，这里面的利益不比拍电视剧和电影来的少。 　　“这样吧，我今天带了剧本，你可以让你妈妈读给你听，然后再做决定。”钱海冲助理招呼着，“小刘，快把剧本拿出来给程落小姐看看。” 　　“好好好。” 　　助理不敢耽误，着急忙慌从文件包里取出剧本送到程落面前。 　　“程落小姐，这部广告的播放版权已经被央视买走了，如果你的孩子拍了，肯定会轰动全国啊。” 　　程落没说话，伸手翻开，一目十行快速扫过。 　　这部公益广告的名字叫《回家的路》。 　　故事很简短，讲述一条名叫波波的狗的一生，它一直陪伴着它先天性失明的小主人，当他的眼睛，和他一直玩耍，无时不刻不陪伴在他身边，可有一天，小主人们搬家了，只留下了波波，就这样，波波踏上了回家的路。 　　它的这条路走了足二十年，然后在最后一刻，波波找到了已经成家并且有了自己孩子的小主人…… 　　总的来说，这个故事很俗套，刻意煽情的成分也很多，可观众就吃这一套，如果拍摄的好，想必能引起话题。 　　“我也看看。” 　　小青龙扯过这剧本，啃着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读过，他很聪明，这些天认识了不少字，除了一些生涩难懂的外，差不多都认识。 　　看完后，小青龙一拍桌子，说：“我拍！” 　　钱海眼睛刷的亮了，激动出声：“真的？” 　　“嗯。”小青龙点头，“真的。” 　　看着兴致冲冲的小青龙和准备回去拟定合约的钱海，时墨太阳穴嗡嗡作痛，“程落，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娱乐圈那趟浑水只要一脚迈进去就很难出来，程落也是混迹过得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而糯糯只是个快2岁的小宝宝，让他涉足那个圈子未免过早。 　　尤其他身份特殊，到时候拍摄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时墨说的这些程落自然考虑过，她看向小青龙，柔声说：“程诺，你想好了，拍戏不像是玩游戏，很辛苦的。” 　　“男子汉不怕辛苦！”小青龙拍着胸脯打包票，“我要继承妈妈的衣钵！” 　　继承是个圣神的词，小青龙原本想继承程落龙脉，好好修炼成为日后伟大的四方神，可是没那个机会了；如今穿越过来，自然要继承程落的演艺生涯，尤其他快在这动物园憋出鸟蛋了，怎么着都要脱离母亲买的怀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见他打定主意，程落也没在说什么，目视导演，“好，我答应了。” 　　“真的！”钱海激动跳了起来，“您真的答应了？” 　　“嗯。” 　　钱海暗暗比了个胜利手势，“那我回去拟定合约，明天再来找您。”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发我电子合约。”程落把自己的邮箱账号写过去，“我打印出来传真给你。” 　　“好好，那最好不过了。” 　　钱海连连道谢，拿好东西美滋滋出门。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时墨拧紧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我觉得你有欠妥当。” 　　程落瞥过和旋风玩闹的小青龙，眸心浅浅，“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她一意孤行，时墨微微叹息，没再继续劝说。 第41章 041 　　这则广告的拍摄时间是在十天后, 因为没多少台词, 所以并不需要准备太多，然而正因为没有台词，才更加考验演员的演技，尤其小青龙只是个不大点的孩子, 若想演好瞎子，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台词只有一百个字, 你去找素晚全部学会，然后背下来。” 　　小青龙正在兴头上, 也不在乎背不背东西，当下拿着剧本, 颠颠向素晚的方向跑去。 　　“拍摄地点在橙花乡, 人少蚊子多，你忍心让她去？”糯糯走后, 时墨依然不死心的希望能让程落改变注意。 　　“到时候我会和糯糯一起去。” 　　“那动物园怎么办？” 　　“方导会管。” 　　时墨静默, 人家方导只是个导演，又不管家婆。 　　刚巧方导进门, 听到程落这话，纳闷说：“我管什么？” 　　时墨视线扫过去, 言简意赅道：“程落给糯糯接了个公益广告, 过几天开拍, 要走一周左右, 她说准备把动物园交给你管。” 　　方导瞪大眼睛：“不成！我们这个直播是拍你重建动物园, 你要是走了, 我们拍啥！！” 　　这就好像一部电视剧没了女主角，没了女主角谁还会看啊！ 　　方导脑袋都大了，坐过去唉声叹气：“程落，你可不能走，再说了，糯糯那么小一个孩子……” 　　话音未落，就觉得身上一阵刺痛，抬头看去，发现程落眼神如锋如芒，方导身子打了个激灵，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安静了，整个空气都变得舒坦起来。 　　程落双腿交叠，上身依靠着柔软的沙发，“还有一件事。” 　　“您说。”方导抚着心脏，一脸悲痛，“我受的住。” 　　自从经历了原来的事后，方导早就练就了颗强大的心脏，不管程落说什么他都能承受的来。 　　“在动物园重建这段时间里，我要筹办一个移动动物园，带着糯糯四处走走，到时候我会找人来管理这里，差不多拍摄完开始，一切就交给你了。” 　　“……” 　　“………………” 　　方导表示，并不能承受的来！！！ 　　几人商讨完后，直播也正式开始。 　　刚一准备后，工地的工头就急冲冲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不好了，所有动物都守在工地前，它们不走我们没办法开工啊。” 　　“还有这事儿？走，去看看。” 　　几人一前一后来到工地。 　　只见各种动物围绕在木材和车辆上，场景意外和谐，倒是苦了施工的工人，退缩在一旁没一个敢靠近的。 　　摄像师已架好了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中央。 　　观众就绪，一来看到这场面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 　　【我听说过医闹，没听说过动物闹。】 　　【昨天一天没见程表，竟然离奇的有些想念。】 　　【前面被走，我也离奇的有些想念。】 　　【哈哈哈哈，看这个直播的乐趣就是看弹幕。】 　　“……” 　　程落上前几步，说：“它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忙。” 　　方导和工头都惊了，“帮……帮忙？” 　　“嗯。”程落点点头，“你们随便安排点它们工作就好。” 　　“……” 　　随便安排点工作？ 　　安排这些动物工作？？？？ 　　工头呆呆看着正中那头比他大五倍的灰熊和那眼神凶煞的老虎，怀疑人生。 　　“您……您是认真的？” 　　程落：“认真的。” 　　森林之家会是它们以后的家园，作为一份子，它们自然希望有所作为。 　　【动物帮忙66666】 　　【不知道的还以为再看《冒牌天神》】 　　【前面冒牌天神的别走，程落不会是被选中的神仙吧？】 　　【卧槽！程落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你的，别惩罚我。】 　　【你们真是戏好多，哪来那么多神仙，如果这些动物真的帮忙重建，我就直播吃屎。】 　　【嗨呀，现在我比较想看前面那个兄弟直播吃屎。】 　　【我也想看那个兄弟吃屎。】 　　“……” 　　别说弹幕观众想看按兄弟吃屎，就连屏幕这头的节目组都想看那兄弟吃屎。 　　眼前的情形有些复杂，如果不答应程落要求，那这些动物可能要守到天黑，那他们也啥都别干了，可如果答应，又觉得害怕。 　　这怎么说都是畜生，一不留神伤着人怎么办，就算伤不着人，机器运作的时候伤害到它们怎么办？要真是发生那种事，他们这些打工的可赔偿不起。 　　正想着，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你们放心，它们不会伤害到你们，你们也不用担心机器伤害到它们，动物有一套自带的感知系统，会帮忙它们避免危险。” 　　“……” 　　神了，她怎么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试试看吧。”为了节目效果，方导站了程落的队，“之前你们也见了，它们都听程落的话，没程落命令是不会做什么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工头心里叹了口气，“成吧，那就……先试试。” 　　工人们重新开工，工头也不敢安排它们太困难的工作，只让它们帮忙运输点木材，搬搬材料什么的，轻松无压力。安排好后，接下来众人发现了无比惊奇的一幕。 　　只见它们有条不紊，个头大的类似小咪帮忙搬重物，再由绵绵羊羊运输，然后金丝猴帮忙递给上头的工人。 　　眼前发生的所有都无法用科学来解答，若不是在现场，他们真的认为这是电影里的惊奇画面。 　　一群人瞠目结舌，完全忘记了手头上的工作。 　　【目瞪狗呆。】 　　【前面的那个兄弟，你妈喊你吃屎了！！】 　　【程落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我跪下了真的是，以后再也不敢黑程落了。】 　　【作为一个黑粉，我为自己曾经的行为道歉，希望程落神仙既往不咎。】 　　【我们黑粉群已经改名程落神仙群了，就怕神仙一个不开心找一群动物挠我们的门。】 　　【作为程落的粉丝，突然有些激动是什么回事？】 　　【其实我也是程落粉丝，自从程落变成那样，就不敢为爱豆说话，现在也有些激动。】 　　“……” 　　因为有了动物出马帮忙，工人们觉得新鲜，工作上也轻松不少，一天下来，进度赶上了一个星期。 　　大咪它们也很开心，之前都是被关在笼子里被人参观，要不就是被虐待，像是这样没有任何束缚的和人类接触还是头一遭。 　　动物本身就是单纯的生物，加上今天的经历和程落的呵护，它们日渐活泼，对人类的恨意逐渐消散。 　　晚六点，直播结束。 　　动物们在马场排排站，等吃饭。 　　食物要一会儿才能准备好，闲得无聊，一群动物开始用各种动物语交谈。 　　“旋风，听说你要拍广告上电视了？”坐在旋风身边的老虎大咪撞了撞旋风，一脸八卦。 　　小咪哼了声，慢吞吞说：“你要拍什么？拍一条车祸失去蛋蛋的狗吗？” 　　旋风一听不乐意了，“去你的，我是要上电视的，怎么可能会拍一条没蛋蛋的狗。” 　　“可是你的蛋蛋真的没了啊。” 　　“对啊旋风，你的蛋蛋到底是怎么没的？” 　　“人类管这个叫太监，那你又不是人，难不成你叫……”绵绵琢磨了下，“狗太监？” 　　羊羊沉思，摇头：“不应该，应该是太监狗。” 　　旋风彻底怒了，要不是因为挑衅它的都是大家伙，它早就上爪子挠了。 　　“注意你们说话的态度，不就是没个蛋蛋吗，难不成你们有？！” 　　说完，各种眼睛都落在了旋风身上。 　　感受着这诡异的沉默，旋风缩了下脖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弱弱： ”你们、都有？” 　　毫无动物情味的：“是的，我们都有，只要你没有。” 　　“……” 　　“……………………” 　　“所以你蛋蛋到底是怎么没的？” 　　“……” 　　“………………” 　　嗷！狗生无望，想自杀！ 　　“大哥想开点，蛋大点事儿。” 　　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旋风一扫先前的颓废沮丧，它从地上蹦起，扑过去就把储备粮压在身下，爪子来回拨弄旋转着它的身体。 　　“你小子怎么这么嘴贱呢？” 　　“不说话你会死吗！” 　　“你还当我是你大哥吗？虽然我没蛋蛋，还是可以咬你！！” 　　“嗷呜~~咬死你！！” 　　储备粮惨叫：“啊——杀猪了！！！！” 　　“……” 　　这看着可怜兮兮的储备粮，四兄弟连同绵绵羊羊齐齐摇头，“它也就能欺负一下那头猪了。” 　　唉，丢人！ 第42章 042 　　“背的怎么样了？” 　　忙完一天工作后, 程落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 　　素晚说：“挺聪明的，看一遍就记住了，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怎么样。” 　　“来。” 程落拉了把椅子在小青龙面前坐下， “你把记好的台词和我说一遍。” 　　小青龙原本都烂记于心，可当程落坐在她面前时, 那股压迫力便让小青龙大脑一片空白，任凭那些字在唇边流转, 就是说不出来。 　　他吞吞吐吐半天，急出一头冷汗。 　　最后扯着衣角低垂着头, 委屈巴巴：“我说不出来……” 　　程落早已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也没凶他，柔声说：“现在你对着我都说不出来, 那到时候对着那么多人和摄像头，更加说不出来, 尤其我只是让你背台词。” 　　小青龙瘪瘪嘴, “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倒是想给你时间，可剧组不会给你时间, 你的搭档也不会等你。” 　　程落抽空去看了下演员表，广告里饰演小青龙爸爸妈妈的戏份虽然只有两个镜头，可那两个人都是大人物, 一个是上一届的视后, 一个是凭演技爆红的新晋小生。 　　这俩个人都是二十几岁, 加上红的早, 面对一无所知的小青龙自然不会有太多耐性。 　　“再给你一次机会，背出来。” 　　如今程落严厉的样子又让小青龙回想起了曾经被她支配过得恐惧。想当初在天外天，只要小青龙不勤加修炼，就会被程落一顿训，至今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耷拉着肩膀，事到如今也不敢分神，结结巴巴把那只有几句的台词说了出来。 　　小孩子的声音是如此稚嫩青涩，看着小青龙说台词的样子，那些封存在时光最深处的记忆突然苏醒，脑海里清晰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她第一次去试镜的样子，和现在的小青龙一样，宛如一张白纸，空有一腔天真和热血。 　　一遍说完，小青龙松了口气，仰头满是期待看着程落，却发现她像是陷入回忆一样，脸上挂着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温柔笑容。 　　小青龙小心翼翼开口：“龙祖，我都……背完了。” 　　程落回过神，脸上的笑意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一样，很快消失不见。 　　“再来一遍。” 　　有了第一遍，第二遍要轻松不少，这一次小青龙背的很快。 　　“继续，直到我说停。” 　　虽然不明白程落要做什么，小青龙依旧听话懂事的把那几句的台词来回反复的背诵。 　　沉浸其中的小青龙没发现，站在身边的素晚却看了清楚。 　　这个孩子的语调越来越快，咬字也越来越清楚，完全没有了2岁小孩的模糊声，虽然奶声奶气，可听着清晰不少，更惊喜的是，他已最短的时间内摆脱了不自信和茫然，昂首挺胸的模样像是个小英雄。 　　“停。” 　　小青龙早已口干舌燥，看着程落也不敢抱怨，只是弱弱说：“龙祖，怎么样？” 　　眼神水亮亮的，那是期待的目光。 　　程落眉眼温柔，“嗯，挺好的，那你知道你演的是什么吗？” 　　“男主。”骄傲挺胸。 　　“不，我指的是你的角色定位。” 　　小青龙琢磨了下：“瞎子。” 　　“现在给我表演一下你认为的瞎子。” 　　小青龙咬了咬手指头，暗暗想了想后，仰起头，“我准备好了。” 　　“那你开始。” 　　只见小青龙目视前方，双眼呆滞，表情放空，然后再也不动弹了。 　　程落叹了口气，“你这不是瞎子。” 　　小青龙觉得自己演的挺好的，由于面对的是自己的龙祖，他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挠着头问，“那……那是什么？” 　　“智障。” 　　“……” 　　“…………” 　　龙祖变了，龙祖开始说他是智障了。 　　小青龙委屈难过心里苦。 　　程落看了眼悬在墙上的时钟，起身用力揉了揉他的发丝，“时间差不多了，先下去吃晚餐吧，明天我再教你。” 　　听到可以休息，小青龙差点没激动的跳起来。 　　程落没什么胃口，安顿好小青龙后，一个人先回了屋，洗漱完毕直接上床，刚开电脑，就注意到了两条热门。 　　第一条：#名模赵薇宁走光# 　　第二条：#神仙程落# 　　这两条话题连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嘲讽。 　　曝光赵薇宁走光的微博是圈里知名的狗仔一哥，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了赵薇宁的走光图，其中她的脸加缪算在乌漆抹黑中都能认出是赵薇宁，时下的评论也非常精彩。 　　【今天月亮很美：清纯人设崩了。】 　　【想不出合适的ID了：真刺激，不过苏云理就在旁边看着，还真不是人。】 　　【锦橙今天爆肝：小道消息，听说CL也在那个酒会上，现在程落那么好看，我一个女的都要弯，别是想吃回头草吧？】 　　【不想码字不想码字：别说，还真的有那个可能，一直觉得苏云理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想更新不想更新：觉得苏云理不是好东西的 1，虽然程落一身黑，可苏云理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脚刚和程落离婚，后脚就娶了白月光，这要是说之前没联系，我都不相信。】 　　【hdehogndaoughn：话题歪了，只有我好奇赵薇宁是怎么走光的吗？看那衣服破损的程度像是和人打架一样。】 　　“……” 　　程落翻了几翻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准备关闭电脑早早睡下，然而就在此时，微信上时墨发来消息。 　　【时墨：网上的话题你看了吗？】 　　【程落：赵薇宁的？】 　　【时墨：嗯，我一直奇怪赵薇宁为什么不让苏云理撤掉话题和走光照，直到我看到他们公关发的微博。】 　　【程落：我去看看。】 　　回复完时墨后，程落重新点开微博，搜索到赵薇宁工作室的公众号，看到了最新的置顶微博。 　　【赵薇宁工作室V：关于今天的事，赵小姐将会在今夜10点给出回应。】 　　程落勾了下唇，切换到微信开始打字：她是想把旋风的事曝光出来。 　　【时墨：顺便添油加火黑你一把，然后网友看她可怜，由看好戏的心理转变成同情，然后再把所有矛头对准你。】 　　卖惨的白莲人设在娱乐圈里永远吃香，尤其像赵薇宁这种国外归来，长相清纯，又没什么黑点的，更容易让人产生同情和怜惜。 　　再对比程落，离婚四次的女人，婚内出轨，蛮不讲理，刁钻霸道。虽然因为动物园洗白不少，可仍有人不死心的想找机会黑上一波。 　　如果这次赵薇宁曝光，那不用想，网友和路人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还要糟糕。 　　【程落：嗯，我知道。】 　　【时墨：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程落：你想让你姑姑出面，对吗。】 　　只要时茜出面说是酒庄保安的失责，把责任推到保安和不负责任转发带节奏的营销号身上，是会吸引一部分火力，虽然还是有人攻击程落，但情形还是可以控制的。 　　【时墨：我姑姑那边的确是有责任，后来我得知是保安睡着没看监控，所以才让旋风有机可趁。】 　　程落垂眸深思，说：不，旋风并不是在保安睡着的那段时间进来的，应该在这之前。 　　就算安保睡着了，那么大一条狗进来也会引起轰动，怎么会无声无息冲入会场，显然是有人带它进来，或者是旋风浑水摸鱼跟进来的。之前程落都在忙其他事，也没在意，现在想想，才发现应该好好问一下旋风。 　　于是下床打开窗户，冲窝在楼下的旋风唤了声：“旋风，你上来。” 　　听到主人声音，旋风撒丫子向上跑来，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程落眼前。 　　“汪！！” 　　“你过来。” 　　程落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吓到了旋风，当下夹着尾巴委屈巴巴坐在了床对面。 　　“我问你。”程落直视着旋风，“宴会那天你是怎么进来的？” 　　“……” 　　“…………” 　　旋风尾巴来回晃了晃，暗叫不好。 　　这要是让主人知道它不但吃了前主人的狗粮还坐了前主人的车…… 　　会把它打死的吧！ 　　“成了。”程落挥了下手，回复时墨—— 　　【程落：旋风是被赵薇宁带进来的。】 　　【时墨：…………】 　　【时墨：它为什么会在赵薇宁车上。】 　　【程落：一直没和你说，旋风是我从赵薇宁那里抢来的，它原来的主人就是赵薇宁和苏云理。】 　　【时墨：……】 　　【时墨：…………认真的？？？】 　　他听说过和情敌抢男人，就是没听说过和情敌抢狗的，尤其这狗也太容易被抢了吧！ 第43章 043 　　【时墨：旋风是从动物园出来的, 这么说来旋风是赵薇宁半路上发现的, 那肯定有蛛丝马迹，我去找找, 你等我。】 　　一个小时后, 时墨还真找到了线索。 　　有好几个人在论坛上发了偶遇赵薇宁的帖子，包括微博都有赵薇宁出现在街头的照片，其中和牵引旋风上车的那一幕也定格在了镜头里。 　　时墨联系好自家公关, 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赵薇宁街头遛狗#这条话题顶上热门。 　　到时候一旦赵薇宁曝光是旋风咬的她, 那么看到这条热门的观众就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就会站在理性的一方去多家思考。 　　就算赵薇宁说出程落抢了她的狗也没事，那更对他们有利, 想想看, 狗是忠诚的生物，尤其是聪明的, 服从性及高的德国牧羊犬，怎么着都不会咬一个喂养过自己的人。 　　【时墨：马上十点，等等看她怎么说。】 　　程落笑意不减，慢悠悠打字：你好像对我的事很上心。 　　看着屏幕上那黑色字体, 时墨微微一楞，正犹豫怎么回答时, 她又发来。 　　【程落：难不成因为那天晚上？】 　　【时墨：我不是。】 　　【时墨：我没有。】 　　“……” 　　看着他那想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辩解的模样, 程落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靠着松软的枕头, 继续回应着：“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过夜的。” 　　时墨耳根隐隐有发热的趋势：我不回家我爸妈会问的。 　　程落：哦, 那晚安吧，时墨同学。 　　时墨：……我没说要睡觉。 　　程落：我以为你爸妈也会控制你的睡眠时间。 　　时墨：…… 　　程落：好孩子是不会超过十点睡觉的。 　　时墨：…… 　　她变了。 　　现实里的程落可不会这么爱说笑，难不成隔着屏幕，会激发出她属性的其他性格？ 　　很快十点整，程落兴致勃勃守在工作室的微博下，时刻刷新着动态。 　　然后看到工作室转发了赵薇宁刚发表的微博。 　　【赵薇宁：又不是没见过我穿比基尼的样子，大惊小怪。[微笑]】 　　这倒是逗笑了程落，原本以为赵薇宁会长篇大论一番，或者破罐子破摔爆出事情起因经过，若不就是利用人设一顿哭诉卖惨，可怎么着都没想过会是这种说辞。 　　等了一晚上的吃瓜众都觉得被骗了。 　　【西瓜真好吃：我的瓜都准备了，就这个？】 　　【永远的宁宁：所以也没说自己为什么走光？】 　　【垃圾桶桶桶：尴尬，我竟然觉得宁宁说的很有道理。】 　　【你是星空：各位柠檬不要被营销号带乱节奏，那明显是在黑我们宁宁啊！】 　　【你是月亮：不说了，我要去看我们宁宁的秀了，老实说那也不算是走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想更新：原本不是赵薇宁的粉，现在粉了粉了，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性格。】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所以……衣服到底是怎么破的？】 　　【我是仙女呀：继穿啥压到底说了什么和景易的结婚证到底藏在那里后，娱乐圈又多了个新的未解之谜：赵薇宁的衣服到底是怎么破的。】 　　【不想考试不想考试：哈哈哈哈，景易结婚证的那个你别走！！！】 　　【恶魔恶魔别说话：我竟然觉得这样的宁宁有些霸气！宁宁我们永远爱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的重点全部都在我的女神和旋风同窗了！！！！！！】 　　【锦橙永远是我的小仙女：大家不用在意事情经过了，既然宁宁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没事儿，不要再跟着营销号一起带节奏，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算过去了，最后希望我们家宁宁越来越好。】 　　“……” 　　程落：看样子你的姑姑不用出面了。 　　时墨：…… 　　#万万没想到赵薇宁是这么个破罐子破摔法# 　　程落：晚安。 　　时墨：晚安。 　　见没什么担心的了，时墨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心，关闭电脑和手机，翻身睡了过去。自从和程落发生过肉体关系后，他睡得比之前还药安稳，方圆百里没任何孤魂野鬼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若不是那天看到一个偷偷摸摸藏在厨房偷吃的饿死鬼，时墨真以为自己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他在感叹的同时，又在回味那夜程落的滋味，然后牵肠挂肚，再也不能安稳。 　　比见鬼还要难受…… 　　* 　　关于赵薇宁的这段风波算是过去，作为当事人的赵薇宁不卖惨不哭诉不解释，但还是意外的吸了一波粉。可赵薇宁依旧不甘心，如果不是路人偷拍她的画面曝光，她早就放出了那提前写好的一千字！ 　　想起那日旋风的所作所为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种种的奇怪事，赵薇宁依旧气的牙痒痒，早知道就买包耗子药毒死那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还会出现现在这种事？ 　　“怎么，还在生气？”见赵薇宁还是气鼓鼓的样子，苏云理不由开口调侃，“我还以为你想开了呢。” 　　赵薇宁狠狠瞪了苏云理一眼，“要是你，你能想开吗？” 　　“我的话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苏云理笑容淡淡，“对于背叛者，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我都不会让他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不会再给他们一次背叛我的机会。” 　　苏云理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当天旋风遇到的不是赵薇宁而是苏云理，那么它将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死路。 　　苏云理的话不禁让赵薇宁陷入沉思，她张张嘴，很想问他：自己也是背叛者，那苏云理为什么会让她再次回到她身边？ 　　然而她不敢问，她很怕在苏云理眼底看到冷漠，看到敷衍，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投资了一部新戏，准备让你去参演女主。” 　　赵薇宁回过神，“我又不会演戏。” 　　“正因为你不会演戏，所以我才让你去。” 　　“什么意思？” 　　“现在播放的电视剧要的都是热度和流量，真正在意演技的没有几个。模特转行演艺界将是一个很好的新闻，尤其这次和你合作的男星是正值当红的国名男神，把你们捆绑炒作的话，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利益。” 　　利益…… 　　赵薇宁缄默，停顿好一会儿后才说，“如果我演技差，收视率自然烂，你说的恐怕不会发生。” 　　苏云理低笑两声，“你错了，你的烂演技会给你带来话题，话题会给电视剧带来热度，不管是他们打着批判的眼神去看，还是审视的眼神去看，只要看了，就会有流量，我们就会赚钱，电视剧就会爆火。” 　　赵薇宁垂着头，突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苏云理说的的确没错，现在的娱乐圈，哪里还有几个初心不负忠于观众忠于演技的，还不都是为了钱，为了话题…… 　　“你放心。”苏云理扣上赵薇宁肩膀，“这部电视剧的导演是魏迟，就算你演技再烂，他也许处理好。” 　　赵薇宁听后更是惊讶：“魏迟？程落的那个导演前夫？” 　　“是他。我们在酒会上谈了下，他筹拍，我出钱。” 　　赵薇宁彻底哑口无言。 　　她明白了。 　　这部戏的热度靠的不是她，而是程落。 　　这俩个人是想打着程落前夫的名义去合作，然后利用程落现在的名气去赚取利益。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有些恶心。 　　她讨厌程落，因为程落代替自己成了心爱男人的妻子；可事到如今，她发现身边的爱人远比程落可恶，在发生了酒宴上的那件事后，赵薇宁不禁有些怀疑—— 　　苏云理现在和她在一起，到底是爱她，还是……报复她。 第44章 　　距离广告拍摄还有一周时间, 程落决定在七天内教他如何扮演好一个瞎子。虽然长时间没有演戏，可骨子里的天分在那儿, 教个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次日一早。程落就把小青龙叫到了马场。 　　她拿出块黑布蒙在小青龙眼上, 做完这一切后, 才后退几步，说：“走几步。” 　　眼前突然的黑暗让小青龙有些无所适从, 他伸手四处摸索着, 嘴里含糊不清：“龙祖, 这样我看不见了。”‘ 　　“就是让你看不见。” 　　融入角色的最好办法就是变成所饰演的那个角色, 程落非常清楚这一点。对于从没有接触过演戏的小青龙来说是，这是让他熟悉自己角色的最快办法, 也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你往前走, 我说停你才能停下。” 　　小青龙没动：“我怕。” 　　眼前黑漆漆一片，不禁让他想起了曾经被程落关禁闭的那段时间，禁闭室黑漆漆的, 没有一点光透露，他最怕的就是黑暗。 　　“那你怕不怕我的巴掌？” 　　“……” 　　小青龙嘟嘟嘴, 咕噜声吞咽口唾沫, 小心翼翼向前方移动着。 　　当人处于黑暗中时，内心是忐忑不安地，如同在迷雾中行走，对于前方未知的路途满是恐惧, 尽管小青龙知道前方是平地, 没有陷阱, 内心以及女挣扎害怕。 　　他不由自主张开双臂向前摸索，身下的脚步非常警惕。 　　程落向趴在一边的旋风使了个眼色，旋风顿时明了，上前几步，横趴在了小青龙前面。 　　他一不留神踩上了旋风，身子一个踉跄，被旋风绊倒在地。 　　因为有旋风挡着，所以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就是害怕，单纯的害怕。 　　小青龙刷的下拉开黑布，嘟着嘴巴爬在地上耍赖：“不来了，龙祖你故意的。” 　　“快点起来。”上前踢了踢小青龙的屁股，“继续。” 　　“如果你不继续，现在就去和导演解约。”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青龙，眉眼冷淡，言语中满是不近人情，“我当初提醒过你，既然你接受了这部片子，亲自签订合约，就要对你的工作和行为负责。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有什么男子汉的担当？” 　　小青龙静默。 　　他最怕的就是男子汉的担当。 　　小青龙咬咬唇，“我……我继续就好了。” 　　说完，他重新系好了黑布。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蒙着这块布，直到我说解开才可以解开，知道吗？” 　　“……知道嘞。” 　　小青龙就算不乐意，也不敢反对程落，就那样一直蒙着黑布。 　　黑暗的世界是可怕的，走路会被石头绊倒，上厕所找不到门，听到声音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就连吃饭都找不到嘴巴！ 　　直到下午，程落也没有让他解开黑布的意思。 　　小青龙有些受不了，趁程落不注意时悄咪咪把黑布拉了上去，转而去找了旋风。 　　“旋风。”小青龙小心推了推睡觉的旋风，低声说，“你能拉着我走吗？” 　　“汪？” 　　小青龙抱怨道：“你也看到了，龙祖让我演瞎子是，我看不见，你在前面牵着我好不好？” 　　小青龙是个鬼精灵。 　　他隐约想起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有狗拉着盲人在路上走，遇到红灯还会停，遇到车辆会靠边，特别的帅气。 　　没且等旋风回答，小青龙就迫不及待把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套在了旋风的脖子上。 　　旋风：“……” 　　旋风：“…………………………” 　　既然这样还为什么要询问他，完全没那个必要！！ 　　* 　　下午。 　　动物园建设的直播还在继续。 　　眼尖的观众一眼看到了工人后面的小青龙。 　　他穿着可爱条纹衬衫，黑色阔腿短裤，脸上蒙着黑布，小手拉着一根绳子，身子都没有前面的狗大。 　　旋风垂头丧气，哈气连天牵着小青龙；小青龙乐颠颠跟在后面，这画面很有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啥情况？】 　　【啊呀，那是我未来老公啊！！！！】 　　【这是再玩儿盲人游戏吗？】 　　【23333 ，我觉得这是再玩儿溜人游戏。】 　　【老实说吧，我虽然不喜欢程落，可糯糯真的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脸。】 　　【前面的等等我！！！糯糯真的爆炸可爱！！！】、 　　【旋风也敲可爱！！！！！】 　　【现在也没那么讨厌程落了_(:з」∠)_。】 　　【动物园要是建好，我真的会忍不住去的】 　　【前面的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呀！！！！这些动物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 　　眼看吸睛的小青龙影响到工地的工人，方导再也坐不住，起身小跑到程落身边，指着小青龙向程落示意：“你儿子干嘛呢？” 　　程落斜睨过去，淡淡说：“不用管他。” 　　方导：“……” 　　“对了。”程落说，“我想在鬼屋的旁边建个海底餐厅。” 　　方导：“………………” 　　方导：“…………？？？” 　　一边的设计师：操！ 　　这他妈简直不让人活啊！！！！ 　　“建、建什么？” 　　程落双手环胸，说：“我想了下，我们动物园的游乐设施不太全面，游客过来肯定会游玩一天，总要有个歇脚吃饭的地方。所以外面的荒野除了种植满植被外，可以留出空地，游客可以选择自己搭建帐篷，可以选择住我们的小草屋。这边建立海底餐厅。” 　　程落又补了一句：“不然小巴没住的地方。” 　　“……” 　　“……………………” 　　“……………………………………” 　　敢情建个海底餐厅只是为了让那只小小的巴西龟有个可以住的地方？这他妈是什么理论！！ 　　虽然方导在心里吐槽，但心里却认同了程落这个建议，并且有种预感，要是这个动物园真的建设出来，肯定会成为一大景区点。 　　“那小张？”方导看向了设计师。 　　设计师：“你们是甲方爸爸，你们说了算。” 　　打定主意，建筑设计师快速重新规划蓝图，然后把新的设计草图给了工人看。 　　一群人都觉得没问题后，加快了施工动作。 　　晚八点，直播停止。 　　晚餐的桌上并没有见到小青龙，程落有些奇怪，一般吃饭的时候，他跑的最快，现在怎么就没影儿了？ 　　“素晚，糯糯呢？” 　　素晚回：“去马场后方了，也不知道干什么。” 　　程落点点头，没多问。 　　此时马场后面的一块大石头下，小青龙正拉着旋风和几个鬼魂小伙伴围坐成一团。 　　他前面坐着两男一女，都不大，五六岁的样子，都有个共同特征，一双如同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窝。他们是瞎子，生前经历拐卖，惨遭挖眼，后来抛尸在此，成了孤魂野鬼。 　　“我问你们，瞎子是什么感受？” 　　几人歪歪头，一脸茫然。 　　小青龙双手托腮，“我妈硬让我演瞎子，还让我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最小的女孩儿豆豆说：“我倒是想知道不是瞎子是什么感受。” 　　小青龙眨眨眼，像是想到什么，他坐了过去，伸手在几人面前晃了晃，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真的看不见呀……” 　　小青龙抿民唇，“你们看不见的话，都是怎么上厕所的啊？” 　　“鬼魂不用上厕所。” 　　“那吃饭？” 　　“鬼魂也不用吃饭。” 　　“那……”小青龙挠挠头，“生活上不会不方便吗？” 　　他们齐齐摇头，说：“习惯就好。” 　　“……” 　　习惯就好。 　　看着几人习以为常的样子，小青龙莫名觉得心酸。 　　“糯糯。”这下子轮到他们提问了，一个兴致冲冲围在糯糯身边，问，“天空什么样子的，黑色的吗？” 　　“蓝色的。” 　　“蓝色是什么色？” 　　小青龙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 　　瑞瑞又问：“草地是什么颜色，黑色的吗？” 　　“绿色的。” 　　“……”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肯定又要问我绿色是什么色。” 　　几人瘪瘪嘴，都没再说话。 　　小青龙平躺在草坪上，双手绕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漆黑的夜空，她难得开始忧愁了，早知道演瞎子那么麻烦，就不接这个剧了。回头和龙祖说解约好了，反正他是个宝宝，还没长大，没长大就不算什么男子汉，也不会被人取笑，顶多被了龙祖教训几声，反正骂两句打两下又不会死。 　　听到他躺下的声音，瑞瑞几人也躺了下来，学着糯糯的样子看向天空。 　　他们说，声音隐隐带了期盼，“也不知道星空是什么样子的。” 　　望着眼前的月朗星疏，小青龙想了想，说：“黑色的。” 　　黑色的…… 　　几人突然笑弯了眼，“怎么说，我们的眼前每天都是夜空？” 　　“是啊！我们能看到夜空！” 　　眼前的漆黑是夜空，他们能看到。 　　小青龙侧头，几人脸上是好不加掩饰的真挚笑容，开心的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小青龙张张嘴，想和他们说—— 　　夜空不单单是黑，还有星星，有月光，有银河。 　　然而话到嘴边，变成了—— 　　“嗯，你们所看到的就是夜空。” 　　他们笑的更加大声。 　　“那还有什么是黑色的？” 　　小青龙四处环视，目光停留在旋风身上，说：“旋风后背上的毛是黑色的，还有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头发是黑色的，下过雨的泥坑也是黑色的，等哪天下雨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跳泥坑。” 　　“好呀。”瑞瑞笑眯眯说，“谢谢你啊糯糯，之前都没有鬼愿意和我们玩儿的。” 　　“为什么？” 　　“因为捉迷藏的时候总是被我们抓住。”瑞瑞指了指耳朵，“我们能听到很小很小的声音，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以后可以不玩儿什么捉迷藏了。” 　　听到声音…… 　　小青龙眼睛一亮，眼前云雾突然拨开，一切明了。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撒丫子向洋房跑去。 　　到了楼上房间，小青龙砰得一声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和程落说，“妈，我知道了。” 　　正在看书的程落给了一个眼神：“嗯？” 　　“瞎子的眼睛就是耳朵，瑞瑞他们告诉我的。” 　　程落挑了下眉，合上书本看着灰头土脸的小青龙，柔声道：“你晚餐也不吃，就是为了和瑞瑞他们吸取经验？” 　　“也不算。”小青龙脸很红，“就是、就是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蒙着眼睛了？特难受，真的。” 　　“好。 ” 　　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一瞬间小青龙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扣了扣耳朵，“您、您答应了？” 　　“嗯。” 　　小青龙激动的在地上蹦跶两下，“那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和瑞瑞他们玩儿了？我们约好去跳泥坑，我想好了，就算不下雨我们也可以跳泥坑，可以用大象鼻子当花洒，您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很聪明，但是不行。” 　　“……” 　　“………………” 　　“为什么？” 　　“明天开始记台词。” 　　小青龙无精打采垂着肩膀，“台词不是记好了吗……” 　　“你那是背，我要的是你参透里面的每一句意思。” 　　小青龙脾气再次上来，不满顶嘴，“您那么厉害，您怎么不去参透里面意思？” 　　程落没再说话。 　　见她沉默，小青龙便以为是自己说对了，一时之间沾沾自喜，乐颠颠跑出卧室，准备去厨房顺点吃的。 　　她看向窗外浓郁的夜色，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程落曾经无数次的在记忆池里看着自己的记忆，看着她为了梦想挑顶夜战的画面，那时的程落不允许自己有一个字的错误，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标注。 　　那时的自己可真美…… 　　想着，程落脸上落了笑，接着摇摇头，低头继续看书。 　　* 　　*** 　　转眼到了去剧组的时间，程落把动物园的事物交由方导和时墨打理后，便收拾好东西带着小青龙去了乡下的拍摄地点。 　　此次拍摄地点在注明的风景点橙花乡。 　　橙花乡山水环绕，远离城市喧嚣，如同隐在深山的世外桃源。说的是乡镇，可人口非常少，上上下下约莫只有三百人。 　　他们拍摄所在的房屋是借的乡民的，一个不大点的院子，正中是一颗生长茂盛的杏树，院子后面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潺潺，万空晴朗，幽静又美丽。 　　剧组人员集中到了院子里，等程落带着小青龙出现时，一群人全到齐了。 　　在看到程落，院子里突然深陷入沉默，尤其是站在最后方的男人，低掩着帽檐，像是在有意遮蔽着她的目光。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导演笑眯眯的过来招呼程落，并且热情的拿走了她手上沉重的行李。 　　“一路过来累了吧，先过来喝杯凉茶吧。” 　　说完，又弯腰看向小青龙，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勾了一下，“叔叔那里有冰冻果汁，拿来给你喝啊。” 　　话音落下，冲后面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瞬间明白意思，又是搬椅子，又是端茶倒果汁。 　　程落拉着小青罗坐在中间，四处看了圈，然后目光落在了遮阳棚下正补妆的年轻女人身上。 　　她梳着俏皮的短发，苹果脸，大眼睛，长得娇俏可爱，只不过神色傲慢，从头到尾没看程落；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了他身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整个人窝在了摇椅上，腿很长，头上戴着顶帽子，看不到脸，双手环胸，低着头像是睡着。 　　程落默不作声收敛视线，端起水杯小抿了口。 　　“还有旋风的水。” 　　一路过来，旋风早就渴了，也没客气，低头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它声音有些大，瞬间吸引了那头的视线，女演员上下扫着它，最后翻了个白眼，掏出化妆品补着妆。 　　“程落，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孙茹，她在里面饰演糯糯的妈妈；这是许千泽，他在里面演糯糯长大，因为他们赶通告，加上只有三场戏，所以我们先拍他们的。” 　　“……” 　　许千泽。 　　程落对这个名字总算有印象了。 　　她的第一任丈夫，比她小几岁的小狼狗，二人闪恋闪婚，从此会再无瓜葛。也难怪他见了自己没什么动作。 　　许千泽在椅子上动了动，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感受的到他的不自然。 　　“这乡里只有一家民宿，来前我们已经承包了，房间也都分配好了，一会儿让助理带你们过去，我们休息一天就直接开拍，您看可以吗？” 　　程落点点头，见她没意见，导演松了口气。 　　“那成吧，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完睡一会儿，再四处看看，这乡里景色就是和城市里的不一样。” 　　“钱导，我就不去了。”孙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饿，先回去睡了。” 　　“我也有点累。”许千泽紧跟着站了起来。 　　这下子程落看到了他的脸。 　　很秀气的一个男生，帽檐里垂落下的发染成了渐变的黑灰色，衬着皮肤白净，眉眼精致。 　　脑海里的记忆不太清楚，隐约记着是许千泽追求的穿越者，那会儿他只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微博粉丝连一万都没有，傍上程落这条大腿后，开始逐渐走红。后来二人离婚，许千泽已经成为新晋小生，他从来不说这段短暂的婚姻，穿越者对此也闭口不谈，以至于后来的粉丝压根不清楚他们的爱豆已经结过婚。 　　许千泽刻意躲避着程落的目光，像是害怕和她正面接触一样。 　　程落知道原因，他是心虚。 　　当初和她示爱是看上的她脸，后来结婚为了利，利益得到之后，自然要一脚踢开她，去追寻自己的天空和自由。 　　许千泽对于程落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只淡淡看他一眼后，便牵着糯糯向饭店方向走去。 　　大部队接二离开，院子瞬间空了，只流下了了许千泽和孙茹。 　　目送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孙茹用手肘推了推了许千泽，“哎，当初导演神神秘秘不和你说小演员是谁，原来是怕你见了程落扭头不干。” 　　“许千泽。”孙茹声音促狭，“见到前妻是不是很惊喜？” 　　许千泽哼了声，别开头，说：“你不要用这件事打趣我，没意思。” 　　“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就是没意思！” 　　见许千泽要进屋，孙茹匆匆跟上：“现在程落网上风评不错，勉强算是洗白，要是程落想，再咸鱼翻身也不是不可能，见她这样，你就不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抛弃她啊。” 　　许千泽眨了下眼，说：“不后悔。”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谈何后悔不后悔的。 　　他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看上的程落，结婚以后发现程落根本不是外表那样，又蛮狠又无理，不允许他消失在她的视野外，霸道刁蛮的让他透不过气。 　　孙茹瘪瘪嘴，拍拍许千泽的肩膀，“成吧，您一人待着，我去吃饭了。” 　　许千泽瞪大眼：“你不是不吃了？” 　　“那是刚才，现在我改变注意了。” 　　说罢挥挥手，双手插兜向外走去。 　　* 　　乡里的饭店小，可淳朴，也干净，家具材质都是木制的，脚下地板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没菜单，墙上挂着牌子，上面是毛笔手写的菜单。 　　店长书法了得，那龙飞凤舞的菜单让导演辨认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导演准备把店长叫过来时，程落扫了眼，开口点菜，“给我来个素三鲜，清炒莴笋，绿豆汤，红豆糕，还有一碗豆奶。” 　　小青龙瘪起嘴，拉了拉程落衣袖，“妈，我不要吃莴笋，我要吃肉。” 　　程落眼睛眨也不眨：“没肉。” 　　“你胡说，有肉，我要肉！” 　　他吵吵闹闹的声音刚巧被进门的孙茹听见，招手让店家过来，说：“给那孩子来一锅农家鸡。” 　　“好嘞。” 　　点完，孙茹大大咧咧坐在了糯糯身边。 　　她弯眼笑着，很是和善讨喜，“你叫糯糯吧？我是孙茹，要演你的妈妈。” 　　孙茹虽然年轻，经历也不丰厚，可她处事圆滑，善于交际，不管在哪个圈子，都能快速融入，虽然她不喜欢程落，但她知道程落可以给她带来利益，只要能给她带来热度和利益，那就能接触，就能成为朋友。所以她不会像许千泽那样排斥程落。 　　小青龙歪着头琢磨了下，乖乖叫了声：“孙茹妈妈好。” 　　他长得过分可爱，声音细软细软像是小奶猫。 　　孙茹先接近糯糯本身是别有目的的，可此刻被他这么一叫，心顿时化成了水，忍不住把他搂住，在小青龙脸上揉了两把，“嗨呀，你可真可爱。” 　　望着和糯糯亲近的孙茹，程落低头喝水，并没有开口阻止。 　　揉完了，孙茹又看向程落，“程落姐好，刚才我有点中暑不舒服，所以没和你打招呼，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程落低低嗯了声，没说话。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孙茹并没放在心上，转而去和别人搭话。大大咧咧的孙茹很快和人打成一片，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说到最后，孙茹又把话头扯在了程落身上，“程落姐，您那动物园我一直关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竣工？到时候建好了我肯定第一个过去。” 　　“差不多两年。” 　　“那挺慢的。” 　　“嗯。” 　　这话还真少。 　　孙茹纳闷的打量着程落。 　　刚才还没注意，这么一细看，孙茹这才发现程落惊人的漂亮。 　　那头发像是在墨缸里漂过一样，黑亮到发紫，她一眼看出她是素颜，没了化妆品遮挡，皮肤白皙细腻，像是宝玉般没有丝毫瑕疵。五官精致到让孙茹都惊艳。 　　生不出嫉妒。 　　因为太好看了，别说嫉妒，孙茹觉得那点讨厌的情绪都没了。 　　原来颜值真的会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程落姐，你用什么化妆品啊？”没了刻意讨好，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讨教。 　　程落觉得有些好笑，刚还想着怎么巴结她，从她这里获得好处，现在就羡慕起她的皮肤了？ 　　程落睨过去，脸上挂了浅笑：“想知道？” 　　孙茹连连点头，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抹了把，“您这脸和拨壳的鸡蛋一样，羡慕死人了。我就不一样，我素颜就是个妖怪，不能看的。” 　　孙茹叹了口气，又看向她的头发，“还有您这头发，求个生发秘籍，救救我这个秃顶孩子吧，那天回家，我妈都说我快秃成火云邪神了。” 　　火云邪神…… 　　这比喻太生动形象，让一群人都笑了。 　　小青龙眨眨眼，一脸茫然问：“孙茹妈妈，您这么大人，可不是孩子了。” 　　孙茹：“……” 　　孙茹：“我这是夸张修辞。” 　　小青龙：“不行，您要写实修辞，夸张在我妈这儿得不了分的。” 　　他最了解他妈，他妈就讨厌夸张修辞。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青龙，孙茹改变了措辞：“好吧，那救救秃顶少女吧。” 　　小青龙摇摇头：“不行，还夸张。” 　　孙茹涨红着脸，“秃顶妇女行了吧！！” 　　小青龙点头，埋头吃饭：“行了。” 　　“……” 　　“……………………” 　　这熊孩子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程落摸了下皮完的小青龙，轻声说：“要说生发秘籍吧，也有。” 　　孙茹眼凉了，不单是孙茹眼凉了，中年秃顶的导演，青年秃顶的助理，中老年秃顶的剧组等人员都满怀期待，眼巴巴看着程落。 　　程落说：“先天保养很重要。” 　　“怎么个……先天？” 　　程落一本正经说：“娘胎里先长好，后天肯定就没问题了。” 　　“……” 　　“……………………” 　　这敢情是在夸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呢，真是白让人开心一场了。 　　一群人撇撇嘴，“那我们先天秃顶的是没救了。” 　　“嗯。”孙茹点头，“靠天靠地不如靠霸王防脱。” 　　什么生发秘籍，全他娘是骗人的，只有霸王防脱才是万千秃顶少女的梦中男神！ 第45章 第二更 　　第二天早六点, 剧组做最开始的准备。 　　《回家的路》里，糯糯所饰演的小男孩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一年四季只穿着件打着补丁的黑色小坎肩, 非常寒酸。就连旋风都要弄成脏兮兮的样子。 　　“第一场戏, 旋风不用出场。”钱导指着桌上的小笼子, “这个小家伙演你小时候，只有一个镜头。” 　　旋风抬起头, 看向了笼子。 　　黑色笼子里，缩小版旋风窝在里面，小家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惯了, 眼神特别的骄傲，见旋风看他，立马竖起尾巴，露出小尖牙。 　　“看什么看, 大个子！” 　　被挑衅的旋风不甘示弱：“胖团子！” 　　“你说谁胖团子呢？我以后可是军犬！！！我是部队出来的！” 　　旋风吐了吐舌头，像是鄙视。 　　小家伙的爪子在笼子上挠了几把，对它的反应很是不满。 　　导演晃着扇子：“旋风, 黑虎很喜欢呀。” 　　“就你还黑虎？我看黑猫差不多。”讽刺完名字后, 旋风找一个阴凉地儿躺着去了。 　　* 　　*********** 　　准备工作完毕后, 马上到了拍摄时间。 　　第一场戏是爸爸送糯糯小狗的画面, 糯糯要在里面表现的很开心, 而所饰演母亲的孙茹却要持反对意见, 最后看糯糯那么开心, 只能答应。 　　“一会儿你就在院子里和黑虎玩, 要表现的开心点，明白吗？” 　　糯糯点点头：“明白啦。” 　　钱导摸了摸他的小脸，重新来到了镜头前。 　　“《回家的路》第一场，现在开始！” 　　拍子打下，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准备就绪。 　　程落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长腿交叠，黑眸平静看着戏场上的小青龙。 　　小青龙很聪明，在洪荒世界里，虽然整日不务正业，想的都是怎么和那群朋友对付她，可对于感兴趣的事，他总会投入百分之百的热忱和努力。 　　尽管小青龙没有接触过演戏，但从那天去找瑞瑞他们，就能看出他对此好奇，也愿意付出。 　　早上的太阳还不算太凶，然而穿着长袖衬衫，外面还套了一件小马甲的他依旧热出一头的汗。 　　有了之前程落的训练，今天小青龙的状态显然很好。 　　他半蹲在院子里，眼神放空，手上玩着一颗小钢珠，就在此时，一只爬虫顺着钢珠爬到了他手上，程落眯了眯眼，看到小青龙小心翼翼摸索着胳膊，把小虫子从身上捏下来放到了地上。 　　这个举动让片场的人都笑了，钱海更觉得这小子前途不可估量。 　　这么小的一孩子，在遇到这种不算意外的意外时，展现出的从容和善意超过了某些大人。 　　就在此时，饰演父亲的男演员进来，手上抱着不大点只有两个月的小狗崽子。 　　“糯糯，你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剧中男主角乳名直接用了糯糯，为了方便小青龙入戏。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着跑过去：“一只小狗，我听到他叫啦！” 　　“卡！第一场第一幕过，孙茹做二场准备，十分钟后切换场次。” 　　喊停后，助理着急忙慌去给糯糯脱衣服，并且拿来一小杯凉冷的红豆水。 　　“来呵喝点水，看热的。” 　　小青龙接过水，颠颠跑到程落身边，把水递了过来，“妈妈喝。” 　　眼睛闪闪，特别乖巧懂事。 　　“你喝吧。”顿了下，“妈妈不渴。” 　　小青龙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自称妈妈。 　　眼眶倏地一红，不知怎么就有点想哭。 　　他坐到一边的小凳子上，捧着红豆水一口一口小抿着。 　　“你刚才做得很好。” 　　听到夸赞，小青龙小心肝砰砰砰跳着。 　　“不过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到位。” 　　“哪些细节？” 　　“你看。”程落指了下院子中央，“那里地面有一块小小凸起，你绕过了。虽然这是你熟门熟路的家，可人在激动时，尤其是个瞎子是不会注意到这点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哪里拌一下，这更能突出你的内心。” 　　糯糯似懂非懂点点头，他眼珠子转了转，把水一口喝光，摸了下嘴角，小跑到正和孙茹商量剧本的钱导身边。 　　小青龙双手背后，眼睛善良像是个鬼精灵。 　　看他有事儿，钱导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怎么啦糯糯，是不是还想喝红豆水？” 　　小青龙摇摇头，说：“导演叔叔，我能重新拍刚才去接小狗的那场戏吗？” 　　“哎？”钱导怔了下，“你想重拍？为什么呀？” 　　“我妈说有些地方我没处理好，我拿了你的钱，不能不拍好。” 　　钱导一听，乐了。 　　那场戏只有几分钟，重拍一幕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尤其方导也不想打击小孩子的信心，何况他很想知道这小家伙到底不满意哪里，于是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了。 　　“成，那我们重拍。” 　　小青龙听后，笑逐颜开。 　　钱导扭头又和孙茹说：“就麻烦你再等一下了。” 　　岁纳入不甚在意：“好。” 　　重新穿上衣服，开始了第二场拍摄。 　　等开始后，钱导总算知道了原由。 　　镜头里，他笑的干净，跑的过急，一不留神被不平的地面绊倒在地，前面的男演员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就去扶他，可没等手靠近小青龙，小青龙便自个儿站了起来。 　　“是只小狗，我听到叫声啦。” 　　他脸上蹭了灰，那双漆黑的眼珠无端让人心里发酸。 　　坐在这头的程落勾起唇角，隐约有些自豪。 　　正在此时，程落觉察到一道视线，她眼角余光看去，对上了许千泽仓皇逃离的视线。 　　只淡淡一扫，程落便重新看向小青龙。 　　许千泽依靠着房柱，双手插兜，眼神落向远处，脸上平静，心底却是思绪万千。 　　曾经最让他自豪的事就是他娶了个影后老婆； 　　曾经最让他痛苦的事也是他的影后老婆。 　　许千泽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还会有和程落见面的这天，对于程落，他有愧疚，因为他的确利用过她的身价，利用过她的人气，利用过她的资源。 　　搁天涯上，他就是个渣男。 　　许千泽原本以为程落应该是恨他的，因为他给了她承诺，却没有好好遵守。 　　然而没有。 　　她的眼神淡淡的，冷生生的，对他像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让许千泽心里很不好受。 　　许千泽喉结滚动，小心翼翼瞥向程落，张张嘴，说：“你、你还过的好吗？” 　　问完，许千泽就后悔了，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程落的表情。 　　程落没说话，像是没听见。 　　许千泽深吸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其实我一直想见见你，可是没机会。” 　　说完，许千泽听到一声小小的冷笑，像是从程落嘴里发出的，他扭头看去，发现女人的眼珠转都没转上一下。 　　“糯糯挺可爱的，下个月他就2岁了吧。” 　　“吵。” 　　“啊？” 　　程落面无表情：“我说你吵。” 　　“……” 　　“离我远点，挡住我新鲜的空气了。” 　　“………………” 　　“………………………………” 　　完全的不近人情。 　　碰了一鼻子灰的许千泽默默坐离了程落身边。 　　今天众人状态都不错，晚上五点就早早结束完一天拍摄，到了六点天儿凉快下来时，导演从饭店借来烤炉，就地在院子里摆起了烤架。 　　程落干不来这种粗活，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喝着凉茶。 　　孙茹见她孤单影只有点可怜，想来想去，起身走了过来。 　　“程落姐，我们要不去后山转转？” 　　“嗯？” 　　“去那儿看夕阳呀，还能看见一大片葵花地呢。” 　　她说：“你说我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忙，城市里也没什么风景，好不容易下乡，就当是旅游了。我们先去转转，一会儿回来吃烧烤。” 　　听到他们对话的钱导也回过头：“去后山的路上还有果树，你们回来的时候摘几颗。” 　　“好嘞。” 　　没等程落给出回应，孙茹便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程落也觉得出去走走挺好，于是自顾自让她拉着。 　　橙花向的黄昏是宁静美丽的，石板路两旁栽着几颗稀疏的柳树，大片绿色的麦田映照着橘色黄昏，自称独树一帜的优美景色。 　　孙茹哼着小调走在前面，看起来心情颇好。 　　“等一会儿上了山，程落姐能给我拍几张照吗？我想发个微博。” 　　“嗯。” 　　见她答应，孙茹弯起眼角。 　　“我也可以给你拍。” 　　“我就算了。”程落说，“我不拍照。” 　　孙茹愣怔：“为什么呀？” 　　“没原因。”她颤了下睫毛，“留着等我死前拍吧，当遗照。” 　　看着她冷冷的表情，孙茹突然打了个寒战，上前拉住了程落胳膊，“程落姐你可别想不开啊！” 　　“嗯？” 　　“不就是结过四次婚嘛，有什么啊！我倒是想结婚四次，可没人要我。” 　　“……” 　　“嗨呀，网上的言论你也别在意，他们就能瞎比比。” 　　孙茹第一部 戏就是和国民老公时墨合作，里面有几场不算过分的亲密镜头，结果那部戏出来后，时墨粉丝疯狂攻击她，说她是不知名的野鸡，侮辱了男神尊贵的的躯体。 　　孙茹当下就笑了。 　　还尊贵？以为自己是十八铜罗镀着今啊！ 　　她内心想法被程落听得清清楚楚，程落觉得着小姑娘挺有意思，当下忍不住勾唇笑了。 第46章 第三更 　　夕阳映照的黄昏之下，她身影上镀了层细碎的光, 眉眼无端温柔, 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孙茹愣怔看她, 程落曾是娱乐圈的传奇，她穿着旗袍回眸一笑的动图至今被人来回转发, 有人说她是天生的美人骨, 奈何为了男人腐坏了自己的本质。 　　“其实把你今天教糯糯演戏，我听到了。” 　　“嗯？” 　　“程落姐，你没考虑过重回娱乐圈吗？” 　　“你指什么？” 　　“再演戏，我相信以你的才能, 再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她的身材和相貌都已经恢复, 天赋在哪儿, 就算隔了四年没演戏，也不碍事。孙茹觉得，如果程落真的复出，就没其他女星什么事儿了。 　　“再说吧。” 　　她把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 　　孙茹嘟嘟嘴, 没说什么的继续往山上爬。 　　终于到了山顶, 整个橙花乡的景色都俯瞰在眼下。 　　山河蜿蜒，落日黄昏，脉脉余光将整个不打的乡镇笼罩，山水迷人的如同画师笔下最浓重美颜的画卷。 　　孙茹对着这景色沉了几分神, 而后拿出手机走到程落身边, “程落姐, 能给我拍个照吗？” 　　程落没说什么的接过手机, 找准位置，对着孙茹连拍几张。 　　孙茹翻阅着照片，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好看。” 　　然后迫不及待发了微博。 　　【孙茹V：乡里拍戏，感谢@程落这个美丽的摄像师。】 　　微博刚发，粉丝就涌了过来。 　　【锦橙日常不想码字：哇！女神超好看！！！】 　　【锦橙真的不想码字：！！！！！！！我茹妹真好看！！！】 　　【锦橙子想打游戏：卧槽，茹妹什么时候程婊搞在了一起？】 　　【锦橙子想玩儿吃鸡：程落不会是想付出吧？难不成和茹妹在一个剧组？】 　　“……” 　　粉丝七嘴八舌各种猜测，孙茹像是没看见一样，转而去关注了程落。 　　“程落姐，你能回关我一个吗？” 　　她眼巴巴看着程落，眸里的期盼很浓。 　　程落取出手机，登录微博关注了孙茹，女孩儿见此，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来。 　　见时间差不多，二人准备离开。 　　下山的路陡峭难走，孙茹一边注意脚下，一边说：“对了，我们还要摘果子。” 　　很快到了山下，程落一眼看到了路边的野果树。 　　这果树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仰头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艳红色果子，孙茹皱着眉，“这么高，我们怎么摘？” 　　她四处环视一圈，路边有块大石头倒是可以踩一下，就是重，搬不过来。 　　程落眸光闪烁，轻轻吹了个口哨，她的哨声回荡在深邃的山野里，没一会儿，孙茹看到数只雀鸟在天空盘旋，然后尽然有序到了程落头顶，其中一只小小的雀鸟还停留在了她的指尖。 　　程落小拇指轻轻抚摸着小鸟柔软的皮毛，指了指面前过时：“把果子摘下来。” 　　鸟儿啼鸣几声，拍打着翅膀去啄果子，然后由其他鸟儿给送下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孙茹瞪大眼睛，表情惊愕满是惶恐。 　　“这、神仙啊！！！！！！！” 　　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以为是扯犊子，当初也在网上听说过程落号令百兽的事迹，当初只以为又是她哗众取宠，如今见了，才发现网上所说不假。 　　程落脱下外套把果子装好，孙茹回过神，殷勤上前接通过那一袋子苹果。 　　“我来我来，这种苦力劳动您还是别做了。” 　　“那好吧。”程落毫不客气的把东西丢了过去。 　　“您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程落：“你都说我是神仙了。” 　　“………………” 　　“……………………………………” 　　“别闹。” 　　程落笑了下，又淡淡收敛。 　　“程落姐，我这里有一部戏，不知道你有兴趣吗？” 　　“说说看。” 　　孙茹来了劲儿，道：“女主角已经内定了，我在里面演女二号，现在还差一个反派女一，投资方那边正在物色人选。那个角色是操控百兽的角色，我觉得你很适合。” 　　见程落没说话，孙茹又说：“对了，那部戏是小说改编的，叫《天下归一》，你可以去看看，如果感兴趣，我可以帮你联系投资方那边。” 　　见她一番好意，程落也没明着拒绝，点点头说了声好。 　　* 　　晚上。 　　程落哄睡了小青龙，用手机搜索了那部《天下归一》 　　这是一部女强小说，讲述奇女子音澜如何从女奴崛起，成为统治天下的女王；其中可号令百兽的万花宫宫主东方是她成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最后被自己所爱之人杀死。 　　剧情还算有趣，东方的人设更是让程落联想到了东方不败，同样都是为了武功而自宫的狠人。 　　看完个大体后，程落登录微博搜了《天下归一》，然后笑了。 　　女主——赵薇宁。 　　投资方——苏云理。 　　导演——魏迟。 　　程落顿时明白，这三人现在凑在一起，是想凑个程落的热度。 　　她深吸口气，起身敲响了孙茹房门。 　　面对着穿着睡衣，像是要睡觉的孙茹，程落说：“你说的那个戏份，我很感兴趣。” 　　孙茹一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真的？” 　　“嗯。”程落点头，“ 小说我看了个大概，蛮有趣的。” 　　孙茹还没开心多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其实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那部戏的导演……是你的前夫。” 　　今天太开心，光想着和程落合作，完全把这事儿抛在脑后，等回家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程落仰了仰下巴，“如果不是他们，我还不接呢。” 　　不是想要热度吗？ 　　好啊，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热度。 　　第二天要拍的是小青龙拉着长大后的波波在火车轨道边上走的镜头，这是一个长镜头，虽然只是几句台词，可一旦出错，就要从头开始。 　　所以开拍前，钱导千叮咛，万嘱咐，让小青龙注意走位和镜头的位置。 　　小青龙点点头表示了解，钱导喂了旋风一口香肠后，这才喊了开始。 　　小青龙深吸口气，握紧了手上的绳子。 　　镜头慢慢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所有景色都定格在了镜头里。 　　画面里的小孩独自走在雨后的轨道上，稚嫩的声音唱着一首小童谣。 　　“蜗牛出去串门子，背着一件小屋子。” 　　“雷声轰轰下大雨……” 　　他一边唱，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就在此时，小青龙觉得有小石子顺着开口的鞋帮钻了进去，他往前走了一步，刺痛从脚掌心传来。 　　小青龙疼的差点叫出来，顿时意识到这是图钉，不是什么小石子。 　　他手上的小树枝还在晃荡着，脸上平静，竟没人察觉出不对，除了程落。 　　程落眸中深邃，什么也没说的看着他。 　　这段长镜头过去后，导演喊了卡。 　　小青龙站在原地，眼眶红了。 　　看他一脸委屈巴巴，剧组的叔叔阿姨们全围了过去。 　　“糯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青龙看着程落，说：“jio疼~” 　　“啊呀，为什么脚疼？”助理蹲下.身，把小青龙抱坐在腿上，脱下鞋子一看，一伙人惊了。 　　他整个脚掌都肿了起来，鞋底还沾着血迹，再一看，发现一颗图钉嵌入在了脚心里。 　　钱导急的脖子都红了，又是心疼小孩儿，又是心疼自个儿，这就是个小广告，当初和程落千承诺万保证的说孩子在这儿不会出事儿，结果第二天就出事儿了。 　　钱导小心瞄了眼程落，发现她还是没什么表情，暗叫不好。 　　“钉子什么时候进去的？” 　　小青龙瘪着嘴：“一开始。” 　　众人一听，满是惊讶，惊讶中又带着心疼和佩服。 　　钱导哆嗦着嘴唇，“那你怎么不停下和叔叔说？” 　　小青龙小心看向程落，又低下头：“您不是说了，这段不能停。” 　　“哎呦喂，小祖宗你是不是傻。”钱导一拍大腿，“钉子都进肉里了，还说这个？” 　　见程落还不过来安慰自己，小青龙更委屈了：“我妈说了，我、我要为自己的工作负责！” 　　说完，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滚落。 　　他哭的可怜，一群人心疼的不行。 　　钱导顾不了那么多，吩咐人去找车，准备带小青龙去镇子里的医院。 　　“程落，你看这……”钱海愧疚的很，讪讪道，“我当初就看上了这儿的景色，没顾得上其他。” 　　“不怨你。” 程落上去把小青龙抱了起来，冷生生说，“行了，别哭了。” 　　她脸上眼底没有半点心疼，顿时让钱导怀疑这糯糯是不是后妈养的。 　　“只是皮肉点伤，你做的很好。” 　　小青龙抽抽红彤彤的鼻子，眨巴着大眼睛看她：“真、真的？” 　　“真的。”程落点头，“不要觉得委屈，以后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男子汉。” 　　又被龙祖夸了的小青龙也不能觉得疼了，埋在她颈窝处咯咯笑了起来。 　　此时助理开车过来，程落抱着小青龙上了车。 　　橙花乡距离城镇要20分钟路程，车子走到半路，程落接到时墨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我今天没通告，准备过去看看糯糯，已经到橙花镇了。” 　　程落敛眸，说：“那你就在镇子等着吧，糯糯受伤了。” 　　时墨皱眉：“怎么回事？” 　　“钉子扎脚了。” 　　没等电话里面的时墨继续说，听到动静的小青龙凑到话筒跟前，喊说：“我知道你想借用我的名义看我妈，不用来啦！我替我妈拒绝你了！” 　　程落：“……” 　　时墨：“……” 　　然后小青龙抢过电话，按下挂断。 　　程落：“………………” 　　时墨：“……………………………………” 　　小青龙顺势把手机踹到衣服的口袋里，苦口薄心劝解着程落：“妈，我也是男人，我懂。” 　　“…………你懂什么。” 　　“那个墨水肯定是看上你这只毛笔了，想染指你。” 　　染指……………… 　　这个用词让程落沉默了，让前面开车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助理都噗嗤声笑了。 　　助理别过头：“糯糯，你知道染指是什么意思吗？” 　　小青龙摆摆手，动作豪情，“就是想和我妈谈恋爱。” 　　助理：“没看出来你懂挺多，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 　　这还用人告诉吗？ 　　想当初在龙地的时候，凤凰一族没成年的小凤凰整天往龙地跑，伪装成照顾小龙人的嬷嬷，想偷偷抱走龙妹，后来被抓了个正着。 　　小青龙至今记得那只凤凰的表情，那嘚瑟的模样和时墨一样一样的。 　　那时候凤凰是怎么说来着？ 　　对了，他说—— 　　“我就是想和龙妹交朋友。” 　　鬼扯的交朋友，他嘴都快贴上龙妹的龙须上了。 　　“妈，我和你说。”想到凤凰行径，小青龙捧起程落脸颊，一本正经说，“那个墨水说要和你交朋友，你千万不要相信，我有经验。” 　　程落：“……” 　　“他肯定不安好心。” 　　程落：“…………” 　　说话间，已到了镇中诊所，然后程落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男人。 　　他颀长的身影伫立于朦胧的烟雨小镇里，厚重的黑色口罩遮住他半张脸颊，唯露出的一双眼幽邃迷人。 　　助理朝外张望一眼，试探性开口，“那、那好像是时墨大神啊。” 　　司机也探出头，“嘿，真的是。” 　　小青龙耷拉着脸，“说黄鼠狼到，黄鼠狼就到。” 　　程落抱着小青龙下车，时墨当下迎了过来，冲她张开双臂，“我来吧。” 　　小青龙哼了声，环住程落脖颈，给了他一个傲娇的小屁股。 　　时墨口罩下的唇勾了下，低垂着眼，一眼注意到他肿起的小脚，“看起来挺严重的，先进去吧。” 　　“嗯。” 　　程落抱着小青龙最先进门。 　　进去前，时墨的眼神扫过呆滞的助理，低沉道：“你们一路过来也行辛苦了，就先去吃个饭，这边就交给我了。” 　　第一次和影帝近距离对话，助理咕噜声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扯着司机向街对面的小酒馆走去。 　　清走了碍事的，时墨满意一笑，扭头进门。 　　大夫正给往出拔钉子，糯糯别开头不敢看，咬牙忍着疼。 　　时墨摸了下他柔软的发丝，安抚道：“糯糯真勇敢，都不哭。” 　　小青龙冷哼：“要是连这点皮肉伤都忍受不了，还算什么男子汉！” 　　大夫听后笑了，“小家伙可真早熟。” 　　钉子拔完后开始上药，又给程落开了几幅涂抹消炎的。 　　“没什么大事，药按时摸，三两天就好了，注意不要沾水，避免感染。” 　　“谢谢大夫。” 　　时墨接过单子去拿药付款，然后三人一同离开医馆。 第47章 第四更 第19章 　　中午的太阳有些大, 得知程落和小青龙没吃午餐后, 时墨急忙让助理在饭店包了个小包厢，然后三人一起过去。 　　“怎么突然想过来？”程落问, 看向时墨。 　　时墨说：“顺道过来的。” 　　程落笑了下：“那你顺的够远的。” 　　这橙花乡远离城市, 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 　　被拆穿的时墨耳垂通红, 半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声，以掩尴尬。 　　“我看到孙茹微博了，你们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程落漫不经心说：“那孩子还不错, 小心机不让人讨厌。” 　　“是会来事。”时墨说，“我和她合作过, 没什么坏心眼。” 　　程落像是想起什么，懒洋洋抬起眼睑，眼底促狭，“听说那是你唯一一部亲热戏。” 　　时墨刚端起茶杯的手又缓缓放下。 　　他不怎么拍感情戏, 更不会拍亲热戏，和孙茹那部还真的是唯一一部，结果取的不错的成绩, 并且意外捧红了孙茹。 　　“你、在意？”时墨问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却是浓郁的期盼。 　　她笑容淡了不少：“我从来不会在意过去的事。” 　　他追问：“那以后呢？” 　　”更不会在意以后的事。” 　　时墨眉心动了动, 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饭菜上来, 饿了一上午的小青龙吃的津津有味。程落没动筷，没什么胃口。 　　“我准备去参加《天下归一》的试镜。” 　　她的突然开口让时墨半天没回过神。 　　“魏迟所导的那个《天下归一》？” 　　时墨也曾看过这个新闻, 当时只是觉得可笑, 魏迟原本是电影导演界的奇才, 年纪轻轻就获得不小的名望和成就，自我膨胀也是应该的，结果突然转来筹拍电视剧，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你知道那部内定的女主和投资发女是谁吗？” 　　“知道。” 　　时墨更是无言，“知道还去？” 　　他有些看不懂程落。 　　女演员赵薇宁是前夫的现任妻子，导演和投资方是前夫四号和前夫二号，几个人扎堆凑在一起，别说拍电视剧了，恐怕每天都是一部武大打戏。 　　现在程落好不容易有了洗白的趋势，犯不着和几个人渣凑在一起。 　　“那部戏是商业戏，拍出来引起热度，可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名声。魏迟现在向商业导演发展，就算再有才华，也拍不出曾经的作品。” 　　“所以？” 　　时墨深吸口气，说：“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嗯。” 　　“我现在再拍一部谍战电影，还差一个女主角，你可以和我演对手戏，如果你答应，等回去就可以签订合约。” 　　“不要。”她拒绝的非常干脆，眼神里是明显的冷淡和不领情。 　　时墨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依旧好言好语，“你宁可和几个伤害过你的人渣在一起，都不愿意和我一起拍戏吗？或者，你是单纯的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帮助。” 　　“帮助？”程落突然笑了，嘲弄看他，“你认为你让我出演你戏的女主角是对我的帮助？” 　　“我……” 　　她懒懒靠着椅背，推了推身旁的小青龙，“你出去吃，我有话要和时墨说。” 　　小青龙懂眼力见，此时此刻不敢犯浑，端着米饭出了包间。 　　程落着眼说：“难不成那天晚上，让你对我有了怜惜？觉得有必要回报那晚。”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冷笑：“时墨，我早就说过，你么必要把我看的太重，也不必把你想的太重。就算我们发生过某种关系，在我眼里你也只是个熟悉点的人，我不用你的帮助，明白吗？” 　　时墨张张嘴，突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领悟到了程落的冷漠和残酷。 　　她的眼神没有一点常人的感情，动人的声音说出的却是刀子一样的话。 　　熟悉点的人。 　　这就是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时墨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拉开椅子站了起来，“随便你怎么说，我告辞了。”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门口扒饭的小青龙抬起头，冲石墨说了句：“叔叔再见，以后别找我妈妈了。” 　　“……” 　　“……………………” 　　嗯，看样子大的小的都不欢迎他。 　　小青龙重新进了包间，一瘸一拐上了椅子：“妈，墨水看起来不太开心，你打他了？” 　　程落心思平静，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她开始自我检讨，难不成她看起来很弱，所以让时墨有了某些错觉？ 　　帮助？ 　　他竟然说这个词。 　　“妈妈，我jio受伤，还能继续拍戏吗？” 　　程落回过神，摸了下他的头，“导演会先拍许千泽和旋风的戏份，最后一天再拍你那一幕，到时候你脚已经好了。” 　　小青龙似懂非懂：“哦。” 　　吃完饭，助理回头接上二人。 　　等重新回到休息的民宿，程落收到了时墨发来的信息。 　　【时墨：听我的，就算不和我合作，也不要试镜魏迟的戏。】 　　程落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将短信删除，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 　　* 　　* 　　* 　　一个礼拜后，《回家的路》正式杀青，程落带着小青龙回到了久违的森林之家。 　　隔了短短几天，重建的森林之家已有了大体的框架，鬼屋和海底餐厅也有了大概模型。见程落出现，原本在帮忙的动物们齐齐放下手上的工作，撒欢向程落跑来。 　　“大哥——！！！” 　　其中储备粮是跑的最快的一个。 　　“二弟！！！ 　　旋风和好久未见的兄弟抱作一团。 　　稍微安抚了几下动物后，有些疲倦的程落上了楼，换了身衣服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昏昏欲睡时，程落突然感觉有人给自己拉被子。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天晚上几乎都会出现，有时帮她盖被子，有时帮她收拾散落的衣服，偶尔还会喂动物，甚至夜半的工地传来施工的响动。 　　开始以为是勤劳的鬼魂们，后来发现并不是。 　　她闭着眼假装睡去，等感觉那双手凑近时，程落一把拉住，刷的下睁了眼。 　　破碎的日光下，他的魂魄透明，眼上蒙了白纱，红色的衣角轻轻摇摆。 　　程落眯了眯眼，惊讶发现他的脸和时墨如出一辙，就连鼻翼上的那颗黑痣都一摸一样。 第48章 第五更 　　程落视线往下, 注意到戒指的颜色变成了透明的白色。 　　心中明了, 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戒灵。” 　　程落很头疼。 　　当初就怕的是戒灵的出现，一般来讲, 人类有好有坏, 戒灵自然也有好有坏, 然而吸食了那么多恶鬼的戒灵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存在。他会一点一点吞噬到程落的灵魂和血脉，最后犯噬为主，夺得程落身体的控制权。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奇怪的事都是戒灵做的, 最后都被打消。 　　吃了那么多恶鬼的戒灵给她当保姆，当田螺姑娘？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 　　他真的过来给程落当了保姆, 当了田螺姑娘。 　　挂着时墨皮脸的戒灵羞涩腼腆一笑，清纯干净的完全不像是时墨的性子。 　　“眼睛看不见？” 　　“修为不够。” 　　程落点点头，戒灵的身体器官均有恶鬼的魂魄所化，戒指的力量越强大, 需要吸食的灵魂也越多，显然那么点恶灵不够他化五官的。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戒灵摸了下脸，“照着您心中男人的样子改的, 喜欢吗？” 　　“……” 　　“………………” 　　“…………………………” 　　喜欢个棒槌，看着就来气。 　　“改了。” 　　“那您想让我改成什么样子的？” 　　程落敷衍说：“看你喜欢。” 　　戒灵摇摇头：“不行, 要看主人的喜好。” 　　程落皱眉, 更是不耐： “你原来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反正别是这张脸就好。” 　　“……” 　　戒灵沉默一会儿：“您真是为难到我了, 小的看不见, 所以也不知道自个儿长什么样。” 　　程落：“……” 　　她最终妥协，叹了口气，“那算了，就这样吧。” 　　戒灵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那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什么需求。”顿了下，程落说，“我想让工地快点竣工，回头你晚上稍微做点，对了，动物们也要照顾好。” 　　“您说的都是我日常做的。” 　　“那进去吧。” 　　戒灵很乖巧的像戒指飘入，快要回去时，程落转而叫住了他。 　　“先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吞噬我？如果你吸食了我，别说眼睛，完整的肉体也不是不可能。” 　　他温润一笑：“在我未有生命时就跟守在您身边，即使您的神魄有了改变，也依旧是上古神。除非您不在眷恋红尘，想在我体内安睡，不然我永远不会吞噬您。我是您忠实的不二臣，为了您，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畏惧。” 　　说完这番话后，戒灵重新回到了戒指里。 　　望着那重新恢复血红光泽的戒指，程落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 　　* 　　*** 　　次日早，程落就收到了钱导发来的消息。 　　【钱海：广告下个月就可以上了，到时候会给你看成片。】 　　最后又发来几张在片场拍来的照片，照片里的小青龙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冲镜头笑的比太阳还要灿烂。 　　特别的可爱。 　　程落把照片保存后，回复了一个“好”。 　　收拾完下楼，门口保安向屋里打来电话：“程小姐，一位姓魏的先生找。” 　　“他说他叫魏迟。” 　　魏迟…… 　　程落静默一下：“让他进来。” 　　挂断电话，随手把散开的发丝撩到一侧，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等候。 　　一会儿后，魏迟推门而入。 　　因为不是工作原因，男人穿的很是休闲，白衬衫配牛仔裤，勾勒出一双长腿。他今天没戴眼镜，清隽的模样像是在校的学生。 　　“今天冒昧过来，还希望你不要在意。” 　　程落冷笑：“来都来了，还让我不要在意。“ 　　“我能坐下吗？” 　　“随意。” 　　魏迟自顾自坐在了程落对面。 　　他双手交叠，双眸打量着程落。 　　女人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高傲的神态和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想起曾经过往，魏迟忍不住笑了。 　　“算算日子，我们也认识恨久了。” 　　“我并不想和你认识。” 　　曾经他舔着脸追求她，程落始终不把这人放在眼里，心里隐隐还厌恶着他。 　　在程落看来，他的胜负心太重，处事太过圆滑利益，他可能是一个好的合作者，但绝不是一个好的丈夫，程落甚至这一点，所以从不和魏迟接触，任凭他花言巧语，鲜花珠宝，她也依旧不为所动。哪想到后来的穿越者架不住他的诱哄，用着她的身体一脚踏入婚姻的坟墓。 　　“那天酒会见面，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不过时机不对，所以才挑了这个空闲时间过来。” 　　“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聊的。” 　　“你看一下这个。”魏迟把一份文件放到了程落面前，她垂眸扫过，那是一册剧本，上面写的是《天下归一》四个字。 　　程落挑眉，心里知道，却没有点透。 　　“怎么，想让我出演你的女主角？” 　　“女主角有了人选，我想让你出演上官容。” 　　程落没说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官容是小说里的女二号，也就是孙茹要饰演的角色，他现在来找自己，是要换下孙茹？ 　　果然是商人，选的角色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抱歉，我不感兴趣。” 程落眼神傲然，“没事儿的话就请你离开吧，我这里马上要开始工作了。” 　　魏迟重新拿过剧本，站了起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你要知道这个角色有很多人争取，但是我只想留给你。” 　　这话说的暧昧，顿时让程落心中不爽。 　　“滚吧。” 　　魏迟脸一黑，说：“在刁蛮这点上，你一直都没有改变。” 　　“谬赞了。” 　　“……” 　　魏迟不满的哼了声，甩门而去。 　　等魏迟一走，程落就联系了自己许久没联系的挂名经纪人。 　　电话接通，朱丽丽语气中带着诧异：“程、程落姐？” 　　“嗯。” 　　朱丽丽激动异常：“真的是程落姐，我还以为你把我遗忘了呢。” 　　程落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我要参加《天下归一》的试镜，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朱丽丽一楞，为难的皱起眉：“这个有点困难，那种大剧组的女主和女二号一般都是内定，就算试镜，对手也都是当红的小花旦，不过我可以找人帮帮忙，程落姐你想试哪个角色？” 　　“东方。就是那个反派女一号。” 　　“啊？”朱丽丽瞪大眼，“这个我倒是知道，听说这个角色一直空缺，还听说制作方准备找男演员，内定人选是许千泽。” 　　说到许千泽，朱丽丽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程落不以为然，说：“帮我问问，有眉目就联系我。” 　　电话挂断，程落一抬头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时墨。 　　他站在门口，垂眸淡淡看着她。 　　程落挑起眉头，“来和我解约的？” 　　她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再次激起了时墨火气。 　　时墨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大步上前坐到程落面前，“你打定主意去魏迟的剧组？” 　　“姓魏的刚才来了。” 　　时墨一怔：“什么？” 　　“他让我出演女二号。“ 　　没等时墨回应，程落又说：“我拒绝了。” 　　时墨眸光微闪，心头的怒火散去不少，嘴唇上下扇动， “这么说……” 　　“我要凭我的本事去拿我想要的。” 　　“……” 　　“……………………” 　　说来说去，还是没放弃。 　　“所以我准备去参加东方的试镜。” 　　时墨闭了闭眼，“据我所知，他们把东方人设做了修改，如果许千泽愿意，将马上进入《天下归一》的剧组。” 　　她懒洋洋说：“这不是还没有答应，只要他没答应，试镜会就会继续举办。” 　　“就算许千泽不答应，你就那么笃定那个角色到头来会是你的？” 　　程落唇角上扬，呵了声：“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是我说不想要，不然……所有一切都会落入我的掌心。” 　　她视线流转，看向时墨。 　　“你信吗，如果我愿意，我可以主宰统治这个世界。”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是笑话，可从她嘴里出来，时墨就觉得会变成可能。 　　见时墨一脸呆滞，程落笑容深了深，“你放心，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别闹了。” 将心头那一抹烦乱排除掉，“既然你打定主意，我只能帮你安排《天下归一》的东方试镜。” 　　“嗯？” 　　“只是一个试镜会而已。”时墨说，“最后结果还是要靠你自己。” 　　说完，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要是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望着他的背影，程落张张嘴：“等一下。” 　　“还有事？” 　　程落笑容懒散，“只是想说一声麻烦了，时先生。” 　　“…………” 　　时墨脸色沉了下去，说：“没良心说的就是你。我先走了，下午还有通告，再见。” 　　“路上小心。” 　　“对了。”走到门口，时墨又折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给糯糯用，去疤痕很管用。” 　　程落垂眸，睫毛在眼皮下扫了扫，“他的脚已经好了。” 　　时墨哑然。 　　半晌，“那你留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再也没回头。 第49章 049 　　《天下归一》东方的试镜定在周六上午十点, 原本都议论东方一角早就内定许千泽，可不知怎的, 又对外开了这演员选拔，众人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尤其是那些刚出道还没有什么名气的新人, 都想借着这个机会一炮而红。 　　距离试镜会开始还剩下五分钟，程落抵达现场。 　　当她出现在等候厅时,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 　　她的脸太具有分辨，加上这几天风头正盛，是个人都能叫出她的名字。 　　程落目不斜视，径直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现场一片静默，一会儿后, 许千泽到达。 　　他墨镜下的双眸环视一圈, 最后直直停留在程落身上, 气氛有短暂的沉寂，接着，许千泽踱步上前。 　　“程落, 好久不见。” 　　程落懒懒抬起眼皮，“你谁？” 　　许千泽面露尴尬，说：“不要开玩笑了。” 　　程落哼了声，她又不是闲的, 和他开玩笑。 　　顿了会儿, 程落勾起唇角, “我想起来了。” 　　许千泽表情松懈, 下一秒，听他说—— 　　“就是借用我名气一炮而红，最后把我一脚踢开的第一任前夫。” 　　许千泽：“……” 　　她声音不大，却清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当下，四处传来浅浅笑声，不知是嘲讽的笑声还是鄙夷的笑声。 　　许千泽脸上有些挂不住，张张嘴正准备说什么时，助理走了进来。 　　“请所有试镜演员到达前面大厅，我们这次试镜会是公开的，结果也会在试镜结束后马上宣布。” 　　这肯定是时墨的主意。 　　他是怕有人底下动手脚，程落笑了下，起身向外走去。 　　试镜的大礼堂在五楼，众人交头接耳，接二连三向大礼堂走去，进了门，程落一眼看到了坐在评委席上的四个人。 　　有魏迟，苏云理，一位临时请来充当老师的老艺术家，还有—— 　　时墨。 　　他好整以暇坐在第一个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对程落视线，他的神色格外坦然自若。 　　[你真无聊。] 　　程落在心里和时墨说了这句话。 　　听到心声的男人笑了，笑的很可爱又理直气壮。 　　[因为我有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程落哼了声，默不作声到了第一排。 　　而其他两人都惊呆了，魏迟完全不敢相信在程落拒绝自己后又正大光明来了试镜会，试的还是东方这个角色，她难道不知道东方已被改成男性了吗？ 　　而苏云理的心情更复杂，程落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和他们叫板？ 　　几个人心思百转，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淡定。 　　坐在最中间的老艺术家朝走过的程落怀疑看了几眼，最后转过身细细打量她，最后笑了，很开心的说：“真的是程落。” 　　程落看向他，虽然不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但还是从身边人得知了他的身份。 　　娱乐圈里德高望重的老演员，参演和编导的片子获得过不少奖项，为人非常正直，有了他在，就算魏迟和苏云理想动花花肠子，也没那个胆子。 　　“你不记得我了？”江老叹了口气，说，“之前你演的话剧获了奖，还是我给你颁奖的呢。” 　　程落从容说：“自然记得。” 　　江老弯起眼睛，“你今天过来这儿，想必是要重回演艺圈了，我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晃着手上扇子转过了头。 　　试镜会很快开始，助理到台上宣布了规则。 　　“试镜采取抽签式，在场的每个人都从红色箱子里抽取你们所表演的题目，用三分钟时间演绎。你们的准备时间只有五分钟，最终结果将在试镜后公布。现在按照号码牌来抽取你们的题目。” 　　今天前来试镜这个角色的共有二十几人，程落的号码牌在最后一位，算不上什么好位置，她上前领好题目，上面写的是—— 　　[东方一曲惹倾城。] 　　《天下归一》有很经典的那一幕，那就是东方在无花崖里，吹响引魂笛，一曲倾城，惹来百鸟共舞。 　　程落装好题目，收敛目光。 　　[什么题目？] 　　坐在前面的时墨关切问道。 　　[酒醉勾引慕容炎。] 　　慕容炎是《天下归一》的男主角，东方用尽一切手段想得到的人。 　　时墨沉默，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程落笑了下，歪歪斜斜依靠着椅背，长腿交叠看向前方再也没开口。 　　* 　　演员的表演时间只有三分钟，很快就轮到这许千泽，然后是程落。 　　许千泽所表演的是东方月下舞剑，这个题目考验的是演员的身体表演，没什么含金量。然而许千泽是个天赋型选手，又在之前做足了准备。 　　舞台上的他动作有力，肢体协调流畅，虽身为男性，可肢体柔软的不可思议，加上那柔和精致的脸庞，完美拿捏到了东方这个角色的刚柔之美。 　　三分钟很快过去，许千泽微喘息着停下动作，冲前方的几人鞠一躬，“我结束了，多谢各位老师。” 　　“好的，千泽可以下去了，下一位——”魏迟低头看着手上名单，眼神晦暗不明，“程落。” 　　听到名字，众人视线齐齐落了过来。 　　她徐徐起身，不紧不慢上了台。 　　后面的桌上摆放着这次试镜会所需要的道具，程落袖长的指尖一一划过，最后停留在一把竖笛上。 　　“你的题目是东方一曲惹倾城，请问是否现在开始？” 　　“可以开始。” 　　程落拿着笛子走在舞台中央，她拨弄了下垂落在脸颊两侧的乌黑发丝，目光落向窗前，冲助理说。“能把窗户都打开吗？ ” 　　助理愣了下，不由看向魏迟。 　　魏迟点头：“去开吧。” 　　工作人员一一把窗户打开后，程落闭闭眼，将笛子轻放在嘴边。 　　清脆的笛音缓缓奏响，那声音像是从洪荒国度传来的一般，空灵，沧桑，孤寂，说不出什么名字，就是好听，更让人的内心产生深刻的共鸣。 　　这首曲子叫《荒》。 　　一位仙子曾吹给她听过，后来那位仙子为了爱人魂飞魄散，程落觉得可惜，于是闲来就让过来探望的其他女仙吹给她听，一来二去也就记住了。 　　她的笛声可以影响到灵魂，现场情感敏感的选手已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其他人目光呆滞看着程落，显然沉醉到了其中。 　　正在此时，守在过道两边的工作人员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 　　他们不由抬头向上看去，在看到眼前情形时，工作人员倏地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第50章 050 　　视线里, 颜色缤纷，不尽相同的你鸟儿排成行接连从敞开的窗户飞来, 它们拍打羽翼，在低空中划过, 绕着人群盘旋一圈后在, 尽然有序围绕在了程落身边。 　　眼前这一幕近乎惊愕到了所有人，他们的眼神都是相同的愕然。 　　鸟声长鸣, 声声婉转动人。 　　一曲很快结束，飞入的鸟儿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魏迟用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呆呆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程落：“这对东方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 　　对了，她现在所扮演的是东方，这个回答巧妙避开了魏迟问题, 又让自己完美融入角色。 　　江老毕竟是多吃几年盐, 他的愕然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 回过神后，笑着和程落说：“我当初就觉得你是一个好苗子，只是可惜后来你不在演戏, 这个剧本我也看过，老实说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江老都开话了，其他两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开口。 　　这中间最郁闷的当属苏云理，原本想借用这部商业片来炒作, 好捧红赵薇宁, 哪成想几天前时墨突然横插一脚, 成了这部片子的投资方之一, 这还不算，第二天时墨就叫来了江老，作为这次试镜的主评审之一。 　　幸好的是，女主角人选没有换。 　　苏云理收敛神色，目送程落下了台。 　　“你们可以坚持你们的看法，不用在意我。” 　　江老像是看出他们有所顾虑，于是直接说。 　　几人点点头，魏迟凑到苏云理耳边说，“苏总觉得谁比较好？” 　　苏云理道：“东方的人设已经改成了男性，许千泽不管从体型还是样貌都非常适合，我坚持许千泽。” 　　魏迟正要说话时，耳畔响起时墨清清冷冷的声音：“苏总真是说笑了。” 　　苏云理斜睨过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墨不紧不慢：“小说里，东方的性别本身似男非女，他是男性，可是为了练就奇功成为女性，既然这样，程落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们已经把剧本改掉了。” 　　时墨咄咄逼人：“一个性别并不会影响到剧情，改掉的感情线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没人说反派是女人就非要喜欢男主角。” 　　“……” 　　小说里，变性的东方爱上了慕容炎，后来求而不得，准备杀掉女主，使用阴蛊控制慕容炎的神经，让他一辈子陪在东方身边。 　　而改后的剧情里，因为东方性别变成了完全的男性，所以东方所爱之人变成了女主角，不过因为赵薇宁是苏云理妻子的原因，编剧并没有安排太明显的感情线，只是非常朦胧缥缈的感情，东方最爱的还是他的权利和天下。 　　苏云理垂在桌下的手暗暗攥了攥，没在开口。 　　他视线一转，看向魏迟：“魏导的意见呢？” 　　魏迟说：“综合来看，我觉得程落比较好。”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罢了，苏云理从椅子上站起，径直离开。 　　结果很快公布，东方一角由程落饰演，现场直接签约。 　　在合约签名页里落下自己的名字后，程落把自己的合同随意放在背包里，转身便要离开。 　　“程落，等一下。” 　　魏迟叫住了她。 　　“有事？” 　　魏迟嘴唇动动，说：“我以为你不会过来。” 　　程落冷笑声，“我主动过来和你要求我过来是两个概念，希望你清楚。” 　　魏迟深吸口气，伸手松松微紧的领带，顾虑身边人来人往，他刻意压低声线：“我们好说也做过夫妻，你不用对我这么有偏见。” 　　程落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打人。 　　虽然穿越者留下的记忆有些模糊，可一些事还是记得清楚地。 　　她清楚记得魏迟对她的冷暴力，清楚记得他是怎么把她扫地出门，又在媒体面前怎么讽刺她这个性格差劲的妻子。事到如今，竟然也好意思说偏见二字？ 　　“魏先生。”程落缓缓逼近，饱满的唇凑到他耳边。 　　她身上带着如同迷魂香一样的气息，让长久疏远她的魏迟有些恍惚。 　　“如果我真的对你有偏见，在你上次去我家找我的时候，我就会让我的孩子咬断你的脖子，吞噬你的血肉，把你的骨头衣服撕碎，让你连残骸都不剩。” 　　魏迟瞳孔一缩，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他不由自主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她的姿态永远是高贵慵懒的，苍白的皮肤上盛着笑容，可眼神很冷，像是九天上的神一样睥睨着他，睥睨着所有人。 　　的确不是偏见，因为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她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魏迟喉结动了动，视线里，一人向这边走来，步伐不紧不慢，眼神和程落如出一辙的清冷高贵。 　　“走吧，我送你回家。” 　　程落收敛视线，步伐摇曳走到时墨身前。 　　两人站在一起，仿若天造地设，日月星辰，一切都暗淡无光，成乐陪衬。 　　“你还愿意送我回家？” 　　他低头于程落耳语：“谁让我那颗心死在你那儿了，我又叫不回它。” 　　面对情话，程落依然淡定自若，时墨没在她眼神里看到一丝情动，顿时有些心冷。 　　“那你过来不就好了。”程落自然缠上时墨臂膀，“你也可以选择和它在一处地方。” 　　“什么地方？” 　　程落在心里说：我的床上。 　　“……” 　　“……………………” 　　撩不过，也骚不过。 　　连夜学了三晚上土味情话的时墨终于红着脸缴械投降。 　　“那我们先走了。”时墨最后和魏迟说了句后，牵着程落离开。 　　“我突然想起一起事。” 　　“什么事？” 　　程落看向车窗外：“我原本想让百鬼骚扰一下苏云理。” 　　时墨闪了下眸光，不由望过来。 　　“然后呢？” 　　“想了想又算了。”她的脑袋歪歪懒懒靠着窗户，眼睑垂落，过长而又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透落下浅浅碎影。 　　天光有些昏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在程落脸上看到了些许的疲倦。 　　“无聊。” 　　“……” 　　“他做什么说什么也不管我事。” 　　苏云理针对的是穿越者，又不是她，再说了，和一个凡人较真，也怪无趣的。 　　时墨指尖微动，抬手勾了下她柔软的发丝，“随你，你开心就好。” 　　程落低低嗯了声，闭上眼没再开口。 　　* 　　签订合约不久后，魏迟给程落发来了《天下归一》的全剧本，并且让她去公司拍定妆照。 　　因为时间关系，演员的定妆照都会分成几拨来拍，一一部分上午，一部分下午，不是主演的就要挑其他时间。 　　程落的拍摄时间是在上午，所以她要五点抵达公司，进行化妆。 　　到了拍摄棚，刚一进门就于过来没多久的孙茹撞了个正着。 　　孙茹急忙起身过来，惊喜说：“程落姐，没想到你真的把东方拿下了，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面对孙茹的热情，程落依旧冷淡，但多话了。 　　“你演什么？” 　　“我演林素素，就是那个公主。” 　　林素素是女三号，戏份不算多，和程落也没多少对手戏，在大约第二十集 就会去世。 　　说话间，化妆间的门啪嗒声被人推开。 　　孙茹顺着声音看去，走进来的女人长腿细腰，气势咄咄逼人。 　　赵薇宁。 　　孙茹瘪瘪嘴，她对后门进来的没什么好感，如果同是演员也就算了，偏偏是个模特，好好地秀场还不够她炫耀，非要跑进演艺圈。 　　看着气人。 　　赵薇宁扫过孙茹，最后目光停留在程落身上。 　　她勾了下唇角，嘲讽道：“怎么，时墨的那点投资不够你建动物园了？” 　　程落没搭理她。 　　“都半老徐娘了，还想着复出，也不知道复出给谁看。”赵薇宁双手环胸到化妆镜前，“也是奇了怪，那时墨估计是被猪肉蒙了心，才会在你身上花钱。” 　　孙茹气不过，上去就是怼：“我倒是怀疑苏云理眼睛糊了屎，才什么狗尾巴花都往家里种。” 　　赵薇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瞪着孙茹：“你说谁是狗尾巴花？” 　　孙茹得意洋洋：“谁应我说谁。” 　　“我看你才是疯狗乱咬人！” 　　“嗨呀，疯狗也比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好！” 　　“你说谁小三？！” 　　“我面前是谁我就说的谁。” 　　“疯狗！” 　　“小三！！！” 　　“疯狗疯狗！！！” 　　“小三小三小三！” 　　“疯狗疯狗疯狗疯狗！” 　　“小三小三小三小三小三！！！！” 　　“……” 　　“…………” 　　“…………………………” 　　程落：“……” 　　“哎呦喂，姑奶奶们你们吵什么呢？” 　　终于，化妆师扭者屁股姗姗来迟。 　　孙茹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赵薇宁说：“有她在我不拍了！” 　　赵薇宁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剧烈起伏，“我也不拍了，和这种人在一起，我怕得狂犬病。” 　　“呵，我有没有狂犬病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干不净。” 　　“你……”赵薇宁咬牙切齿，“你敢和我这么说话，你就不怕我把赶出去？” 　　“好呀，你有本事就赶我走啊，你要是敢赶我走，我也不让你好过，呸！” 　　“……” 　　两个人又掐成了一团，化妆师傻眼看向程落：“她们什么情况。” 　　程落淡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不用管她们，菜鸡互啄呢。” 　　化妆师：“………………” 　　孙茹：“………………” 　　赵薇宁：“……………………” 第51章 051 　　“先给我化吧。” 　　化妆师点头刚要说好, 就被赵薇宁一把扯了过去。 　　“凭什么, 先给我化。” 　　化妆师头都大了，好言好语劝说着：“赵小姐，不单单只有我一个化妆师，还有其他人呢。” 　　“我不管, 我就要你。”赵薇宁一脸的无赖相，“就一句话, 你给不给我化。” 　　”这……” 　　化妆师为难看向程落，“你看这……” 　　“如果你给她化妆能让她闭嘴的话, 那就去吧。”程落闭上眼，一副懒得搭理赵薇宁的模样。 　　赵薇宁咬咬牙, “我才不稀罕和你争呢。” 　　说完哼了声, 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拍三套成装是, 其他要留一个悬念。” 　　这部剧除了女主外，服饰最多的就是东方了，毕竟东方宫主是一个沉迷自己美貌的女人。 　　化妆师细细描绘着她的容颜, 作为混迹在娱乐圈里，和明星们打交道的化妆师来说，见惯了明星镜头下的面容不管再好看的，在他们眼里或多或少都要缺陷。 　　可此刻为程落化妆的化妆师却发现, 她的肤质近乎完美。 　　毛孔细腻，皮肤光滑, 触感像是凉玉。 　　离得近了, 她的美更是摄人心魄, 长眉飞入云鬓，睫毛浓而卷翘，鼻梁下的饱满唇瓣红润如樱。怪不得曾经有人洋洋洒洒用三千字去描写她的容颜。 　　化妆师小心修理着程落的眉毛，生怕一不留神破坏了整体美感，她的眉形本身就好，这次为了凸显东方的英气，特意把眉毛加浓，眉尾往上勾勒，接着画上细长的眼线和眼影，用阴影加重五官轮廓，又涂好口红后，化妆师让程落睁了眼。 　　镜子里的她除了美艳外更多了霸道不羁。 　　她眼中气势浓迫，竟压住了身边的所有人。 　　化妆师咕噜声吞咽口唾沫，不由自主放软语气：“可以换衣服，然后就能准备拍摄了。” 　　程落点点头，起身向换衣间走去。 　　第一套是红色长衣，纯色，甚至没有多于的花纹，服装师小心给程落整理着衣服，最后交由造型师为她打理一头长发。 　　略微做最后的整理后，程落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红衣如火，发丝如墨，眉眼里有星辰明月，神色间是傲然睥睨。 　　如同王。 　　魏迟站在不远处看着镜头下的程落，他心跳很快，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突然就回来了，很神奇。 　　他曾经是怎么喜欢上程落的呢？ 　　是在秀场上，看她脚踏星光，带着自信张扬从黑暗走来； 　　是在宴会上，看她唇角带笑，从容周旋在宾客里。 　　是面对他时，始终是疏远淡漠。 　　“……” 　　他爱着的程落，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坐下端起酒杯拍一张。” 　　程落撩起衣摆席地而坐，往空着的酒杯里倒上水，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豪情万丈。有轻薄透明的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流入白皙的脖颈，最后完全没入到赤红的服装里，魅惑，又勾人。 　　摄像师忍不住拍了一张又一张，等轮到下面赵薇宁时，一群人觉得—— 　　淡了。 　　不管是身高还是相貌，赵薇宁都和程落有几分相似，两人是相同的红衣，更别提赵薇宁的服装和造型比单调的程落精致不少，然而看过之前的程落，所有人都觉得赵薇宁的容颜淡了。 　　明明模样不差，妆容和服装也都很好看，可骨子里的气势却输给了程落。 　　空有美颜，没有灵魂。 　　拍完赵薇宁，拍摄助理忍不住凑到摄影师身边八卦，“你说这苏云理是不是眼瞎？” 　　“怎么说？” 　　“放着那么好的天仙儿不要，偏偏选了个野鸡。” 　　摄影师努努嘴，压低声音，“谁让程落在他前已经结婚三次了，是个男人都不接受。” 　　助理笑了下：“别说，要是我老婆是程落，别说三次，十三次我都要。” 　　正说笑着，感受着一道眼刀过来。 　　回头一看，是魏迟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助理和摄影师都不敢再说话，专心做着手头上的工作，他们忘了，后面这位也是程落的前夫之一。 　　轮到了孙茹，孙茹饰演的林素素天真烂漫，衣服也偏向活泼俏皮的粉色和绿色，圆脸灵动的孙茹很适合这种颜色，虽然比不上程落，但也有自己的味道在里面。 　　算来算去，最差的还是赵薇宁。 　　她有演员的壳，没有演员的魂，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赵薇宁还是适合T台走秀。 　　程落的第二套衣服是玄色长袍，这套衣服非常霸气，做工也很厚重精致，墨黑色的绸缎上，用手工绣着浅浅暗色的花纹，花纹贯穿整个下摆，那是龙和凤凰的结合。 　　造型师将程落一头长发扎起，最后戴上帽冠，头顶金珠垂落，遮住半露的眉眼。 　　如果上一套衣服凸显了她的艳外，那么现在这身完全显出了她的霸气。 　　程落站在镜头前，一手背后，一手在身前，半侧着身子，下巴微微扬起，微垂的眼睑遮住眼底流光潋滟。 　　“女王啊……” 　　导演秘书也和魏迟说：“我觉得、程落演的东方完全可以一统江山了。” 　　这么强势一个人，怎么也不会落得武功尽废，挥剑自杀的结果。 　　魏迟黑着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导演秘书努努嘴，闭嘴安静了。 　　看着风头大尽的程落，躲在后台的赵薇宁很是愤愤不平。 　　身旁的孙茹笑的得意洋洋：“赵小姐，我劝你还是抓紧回家吧，现在把机会让给别人还来得及。” 　　赵薇宁本身气，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一个眼刀剜了过去：“我凭什么退出？要退出也是她退出吧。” 　　赵薇宁哼了声：“和自己的两个前夫在一起，也不觉得别扭。” 　　这话刚巧被进来的程落听见，她勾了下眉，淡淡道：“我不别扭。” 　　被抓了个正着的赵薇宁回过头。 　　“毕竟现在这个角色也是从我其中一个前夫那里抢来的。” 　　赵薇宁咬咬牙：“不要脸。” 　　“赵小姐。”程落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最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如通你再这样和我说话，是会遭天谴的。” 　　她懒洋洋扫着她，那一眼让赵薇宁再说不出半句话。 第52章 052 　　刚拍摄完定妆照回家, 程落就发现自己的微博主页被攻陷了, 她点开评论，发现都是同一个意思。 　　——不要脸，抢我老公角色。 　　——有后台了不起啊。 　　——也不知道又榜上那条大腿了，呵呵。 　　——抢角色？ 　　“……” 　　如此都是一个意思, 她抢了别人的角色，那个别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按理说现在还没有公布演员, 粉丝之所以知道，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程落微博随手一搜，看到了第一条的热门微博, 转发过3万, 评论将近五万条。 　　[不是圈内人V：小道消息, 《天下归一》东方一角原由许千泽出演，现在临时换成C姓女子。] 　　[锦橙今天不想更新：不是吧！是我的千泽弟弟！！] 　　[锦橙不想码字：程落？？？？] 　　[不想码字：看小说的时候脑补的就是许千泽的脸，一直觉得东方很适合千泽啊！！] 　　[hdejontuj ：[微笑]程表到底是有多大的后台？] 　　“……” 　　程落看了两眼后再也没看下去, 她颤了下长睫，把地下室的鬼魂们叫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往日精神抖擞想着怎么吓唬人的鬼魂今天都蔫儿吧唧，无精打采。 　　“您叫我们。” 　　程落落笔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然后撕下来送到它们手上，“这是游乐场地址。” 　　它们接过来一看, 懂了, 顿时阴霾驱散, 笑的和花儿一样。 　　“玩儿几天？” 　　“随你们。” 　　几人开心的蹦跶几圈，“天黑我们就过去。” 　　目送他们离开后，程落困乏的靠到在柔软的沙发上。就在昏昏欲睡之时，一双冰冷的手放在她肩上，深一下浅一下的为她做着舒缓按摩，动作轻柔，舒服的让程落眯起了眼。 　　“你怎么出来了？“ 　　“只是想照顾您。”于时墨相同脸庞的戒灵笑的温柔，声音更是温润。 　　“如果那个赵薇宁打扰到了您，我可以帮您除掉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戒灵可以完全吸收掉她的魂魄，那时躯体未死的她会变成一尊完全的植物人，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程落半掀开眼睛：“我活了几十万年，会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戒灵毫不犹豫：“会。” 　　程落哼笑声：“没那个心思，你也不要给我动那个心思。” 　　戒灵手上动作顿了下，又缓缓继续：“好的，除非是您开口，不然我不会擅作主张。” 　　说话间，卧室房门被毫无预兆打开，戒灵顺着声音看去，眼神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然后—— 　　时墨懵逼了。 　　那位正在给程落揉肩按摩的长发男子分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尽管隔着眼纱，他也能看出那双眼睛和他的如出一辙，就连鼻子上的黑痣都分毫不差。 　　时墨瞪大眼睛呆呆看着，手还没来得及从门把上移开，他僵在原地，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气氛万分诡异时，戒灵轻声开口：“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程落的戒灵。” 　　？？？？？？ 　　戒灵？？？？？？ 　　戒灵是个什么灵？？？？？ 　　那个旮沓跑出来的灵？？？？？？ 　　时墨将疑问的视线停留在程落身上。 　　她半睁不睁着眼，好一会儿才说：“算是守护灵，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时墨大步上前：“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时墨指着戒灵，质问道：“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摸一样。“ 　　没等时墨卡扣，戒灵就直接说了：“因为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就拿你的脸随便用用。” 　　“……” 　　“………………” 　　“………………………………” 　　拿你的脸随便用用？ 　　随便用用？？？？？！！！！！！ 　　这是人说的话吗！哦对了，这家伙压根不是人，既然不是人还没脸，那就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时墨冷笑看他：“我这脸可不是随便长长的，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最好快点给我换回去！” 　　戒灵笑容深了深：“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戒灵说：“这脸主人喜欢，什么时候主人说不喜欢了，我才能换。” 　　还主人。 　　狗屁的主人！！ 　　时墨阴沉着脸：“那你主人是谁，我去找她说。” 　　程落仰起头：“他是我的戒灵，你说他的主人是谁？” 　　时墨：“……” 　　时墨：“………………” 　　凉凉，他刚才竟然在心里骂程落狗屁，程落肯定听到了。 　　时墨低着头没敢说话，也不敢在心里说话，只能放空大脑，处于一种痴傻儿童的状态里。 　　程落冲身后人说：“你回来吧。” 　　戒灵最后看了时墨一眼，化成孤烟重新飘入到血红色的戒指里。 　　待戒灵走后，时墨总算回了神。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闪烁着眸光，神情忐忑，又带着丝缕期待：“你说、你喜欢我这张脸？” 　　“嗯。” 　　只是单单一个音节，足以让时墨欣喜若狂。 　　“这么说，你也喜欢……” 　　程落：“你的身体。” 　　结实活好，赏心悦目，让人开心。 　　“……” 　　“除了我的身体呢。” 　　程落：“脸。” 　　时墨：“除了脸呢。” 　　程落：“身体。” 　　“……” 　　时墨眼角狠狠一抽，不死心的追问着：“除了这两样呢。” 　　程落皱眉，仰起头看他：“人这辈子只活躯体和一张脸，你的这两样我都喜欢了，你还让我喜欢什么？”、 　　时墨喉结滚动，甚是委屈，声音低哑：“那我这个人你就不喜欢吗？” 　　“这么说你的身体不算你这个人？” 　　“……” 　　“………………” 　　时墨总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可是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哪里都不得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程落起身抚了抚他胸前的领带，“你要是在意，我马上让戒灵换一张脸。” 　　时墨回过神，摇摇头：“不，不用换了。” 　　“嗯？” 　　时墨说：“你要是换了，我会更在意。” 　　她笑了下，没再强求：“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时墨也没再啰嗦，直接说：“我想加快动物园的施工，所以多请了两批工人，一批上夜班，一批上白班。” 　　程落沉了下眼，“晚上我一般都会让这里的鬼魂打小工。” 　　时墨惊了，鬼魂到你这儿竟然是打下手还不给工资的小工吗？ 　　“请来也好，到时候他们可以混进去工作，也不会让人怀疑。” 　　“晚上施工会很吵。”时墨挠挠头，试探性问，“所以……你要不要搬到我的公寓去住？” 第53章 053 　　“所以……你要不要搬到我的公寓去住？” 　　问完, 时墨紧张兮兮看着程落。 　　面前女人的神色依旧淡漠, 眼神里没有因为这句话激起丝毫涟漪。 　　时墨内心一个咯噔, 急忙说：“你别误会，我有很多房子，你可以搬到其中一栋……” 　　说着说着, 时墨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程落眉梢微微扬起, 唇角止不住的上挑：“你其实是想让我去你家里的吧？” 　　“嗯？” 　　“其实你直接说的话, 我是愿意过去的。” 　　“……” 　　时墨瞪大了好看的眼。 　　“不过还是算了, 这里我住的习惯一点。” 　　“可是会很吵。” 　　时墨原本想说那么多工人她会不安全，可是想想程落能力, 又觉得这个提醒多此一举。 　　“吵点好。” 　　吵点有生活气，以前喜欢安静, 现在重新做回人, 估计是习惯了, 一旦没有声音, 反而心里空荡荡的不太舒服。 　　“那好吧。”时墨没有多说，想了想, 又提醒着，“对了，网上那些言论你不要在意。” 　　他指的应该是许千泽粉丝骚扰她的事儿。 　　程落有些意外，这件事刚发现他就知道，想来是时刻关注着她的动态, 时刻上心着她的事儿。 　　“我知道了, 你不用管。” 　　“那我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 程落眸光沉了沉，伸手拉住他结实的臂膀，声音不紧不慢：“要不要留下来？” 　　“……” 　　“过夜。” 　　“……” 　　“不过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如果你不介意，只能和我睡一张床。” 　　他定定看着程落，瞳眸的颜色愈发深了。 　　最后：“我不介意。” 　　* 　　留在程落这里过夜是时墨梦寐以求的，虽然这个房子上上下下环绕了差不多几十只鬼魂，房子阴气重，睡觉也冷，然而有程落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没有换洗的衣服，最后程落不知从哪里翻找出一身上了年头的黑青色睡衣递到时墨手上，“凑合穿。” 　　衣服干干净净，丝绸质地，勉强合身。 　　洗好澡的时墨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一边往脸上涂程落的护肤品，一边调侃道：“你前夫的衣服还没扔？” 　　程落斜倚在他面前，说：“这不是我前夫的。” 　　“那是谁的？” 　　时墨刚一问完，就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小鬼坐在窗户上，她们穿着蓝色的睡衣，扎着双马尾，手上抱着个男性头颅，苍白着张脸，咧开嘴咯咯笑着。 　　时墨身体瞬间僵硬，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逆流。 　　他认识她们，不久前吓过他的人。 　　正在此时，双胞胎手上的头颅刷的一下睁开眼，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时墨，他裂开干巴巴的嘴唇，一字一句：“我的。” 　　“……” 　　“……………………” 　　我…… 　　我的？？？？ 　　难不成是指？ 　　时墨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最后动作利落脱下睡衣，只留下一条底裤后，二话不说把衣服甩了过去，稳稳当当罩在头颅脑袋顶。 　　好笑。 　　望着双手环绕，战战兢兢的时墨，程落就差没笑出声。 　　“大惊小怪。” 　　这还大惊小怪？ 　　时墨看向程落：“那是死人遗物，怎么可以随便拿来穿。” 　　“我问过主人了，他同意了。” 　　时墨头都大了：“这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 　　“那好吧。”程落打开衣柜把自己的睡衣递过去，“你穿我的。” 　　时墨默然。 　　最后愤愤爬上床，拉起被子遮盖住自己，“我不穿了。” 　　“裸/睡？” 　　时墨：“有内裤不算裸睡。” 　　程落眼角弯起，看向双胞胎：“你们再不回去，我就叫你家长了。” 　　听到叫家长三个字，两个熊孩子打了个激灵，没有一点犹豫的果断闪人。 　　程落上了床，顺势拉下了幔帐。 　　身边的男人翻了个身，胡来的双手攀上了程落柔软的腰肢，她没拒绝，顺势往过贴了贴。 　　气氛刚刚好，他滚烫的唇小心翼翼落上程落性感饱满的肩头。 　　他亲了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眼神看向了程落戴在手上的戒指，“里面那个……看不到吧？” 　　程落闭着眼：“要看他醒着还是睡着。” 　　“那上一次你在我家？” 　　“应该是醒着的。” 　　时墨：“……” 　　时墨：“……………………” 　　他就给人来了个现场直播，当了一次色/情视频男主人公？ 　　“……” 　　瞬间什么想法也没了。 　　眼看身后的男人渐渐冷淡下去，程落随口说：“逗你的。” 　　她缠上时墨脖颈，笑眼撩人：“还继续吗？” 　　原本冷了的时墨在看到她潋滟的眼波和勾人的笑容时，瞬间又热了。 　　正要继续，门突然被人打开。 　　时墨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从程落身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小青龙。 　　小青龙抱着玩偶，站在床头眼巴巴看着程落。 　　比起慌乱的时墨来，程落要淡定的多。 　　“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 小青龙眼眶带泪，委屈巴巴。 　　时墨有些惊讶：“噩梦？” 　　他们家就是个噩梦集中营，现实版《招魂》每天上演，他竟然会做噩梦？哦对了，糯糯还是个孩子，也没那种特殊能力，做噩梦也是应该的。 　　小青龙赤脚上床，大眼睛眨啊眨，又是期待又是可怜的看着她：“妈，我能和你睡吗？” 　　“不能。”没等程落开口，时墨就替她回来了，冷眼看着小青龙，“你都这么大了，再和妈妈睡不合适。” 　　“那你怎么就能和我妈睡？”小青龙鼓着腮帮，满是不满。 　　“我……” 　　小青龙眼神扫过时墨，又说：“你都这么大人了，为什么不穿衣服呀，男子汉家家的也不害臊。” 　　男子汉家家还不害臊的时墨：“…………” 　　#小孩子真不可怜# 　　#当初觉得他可怜的自己就是傻子。# 　　见他不说话了，小青龙无比熟练的钻入被窝，缩动到程落怀里。 　　小青龙合上眼没多久，半掩的门再次被挠开。 　　时墨头都大了，这次又是谁？ 　　抬头一看，是旋风，还有它的兄弟储备粮，储备粮头顶还有一只乌龟。 　　乌龟？？？？？ 　　旋风：“汪汪汪汪汪！” 　　储备粮：“哼唧哼唧哼唧！” 　　小巴：“%&*%&%……&&！” 　　小青龙充当翻译：“它们说早早离开父母，此刻也想体会一下妈妈的怀抱。” 　　时墨：“…………” 　　“成吧。”小青龙一屁股挤开了时墨，把中间腾出一片空地，“上来吧。” 　　得到特许，旋风汪了声后，撒丫子跳上了床，它体积大，一上来就占据了三分之一位置，更别提还有横向生长的储备粮一只，乌龟一只。 　　望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时墨默然。 　　旋风舒服的展开身体，躺了会儿后，歪头看向时墨：“汪汪汪！” 　　储备粮也看向时墨：“哼唧哼唧哼唧！” 　　就连小巴都慢悠悠探出脑袋：“%……&*%。” 　　时墨不由自主看向小青龙。 　　小青龙：“旋风它们说，大爷你要不去马场睡吧，有点挤。” 　　“……” 　　“……………………” 　　大爷？？？？？？ 　　它们也知道挤啊，知道知道，为什么不是它们睡马场！ 　　时墨生气，又不好发作，最终看向程落。 　　陈明刚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笑了笑，愉悦看他：“马场晚上会冷，要不然拿张被子？？” 　　时墨黑着脸下床：“我去睡客厅沙发，晚安。” 　　“晚安。” 　　“晚安叔叔。” 　　“汪汪。” 　　“哼唧哼唧。” 　　“￥%……&” 　　小青龙：“旋风他们说不要着凉。” 　　“……动物的话就不用转交给我了。” 　　啪嗒，门合上，人走了。 　　* 　　空气陷入安静，程落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赖，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的小青龙。 　　“开心了？” 　　小青龙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她又看向装睡装傻的旋风，“你们也开心了。” 　　旋风吐着舌头，假装没听见，可是来回晃动的尾巴出卖了它愉悦的内心。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么？” 　　小青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起， “我不同意你和时墨结婚。” 　　程落觉得有趣，“谁说我们要结婚了？” 　　“素晚阿姨他们都说。” 　　“……” 　　就知道。 　　程落伸手摸了摸小青龙的脸蛋，柔声道：“两个人结婚是在相爱的前提下，所以我不会和时墨结婚。” 　　小青龙歪歪头，他不明白情啊爱啊的，倒是听懂了那句不会结婚。 　　“真的？” 　　“真的。” 　　小青龙松了口气，缓缓躺在床上。 　　又过一会儿，小青龙仰头看着程落：“那要是有一天，你爱上时墨叔叔了呢？” 　　她说：“恐怕不会有那么一天。”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程落现在留在这里，只是想完成多年前自己的梦想，梦想完成那天，她便再也没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何况—— 　　尊贵的真龙之祖，不想看到自己一天天容颜老去，记忆模糊，手脚干涸如同冬天枯裂的树枝。 　　她可能会选个良辰，选个春光明媚，然后无人知晓，独自去向远方。 　　“睡吧。”把小青龙抱在怀里，程落缓缓闭上眼。 　　小青龙打了个哈欠，跟着睡了过去。 　　夜色浓郁，走廊里的灯微微摇曳。 　　时墨低头看着自己被风吹得飘忽的影子，站了很久很久，最终抿抿唇，缄默着向楼下走去。 第54章 054 　　森林之家的夜晚是如此安静, 仿若时间静止, 万物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时墨闭着眼, 脑海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正在此时，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半睁开眼, 隐约看到个窈窕的身影向他走来。 　　程落无声无息, 动作轻柔到他身边, 夜色里的声线低软：“你没睡。” 　　“我只是在想, 你要是去拍戏，方导一定很生气。” 　　原本直播是为了给日后的动物园盈利打下基础, 哪想到带红了整个导演组，现在直播森林之家是方导最赚钱的节目, 如果程落不在将会损失很多利益和乐趣, 观众也将会减少大半。 　　“只是方导？” 　　听着她柔软的声音, 时墨睁开了眼, 细碎的月光笼罩在他眼睑上方，在他皮肤上投落下细碎的光影。 　　“还有。” 　　“还有？” 　　“还有, 我到底这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程落怔了下，又很快恢复自若的表情，“我现在已经和你在一起，这还不够吗？” 　　“……” 　　时墨长呼口气, “算了, 我睡了。” 　　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 翻了个身，闭上眼再也没说话。 　　程落站起来重新回到楼上，这个夜晚度过的平静又透出些许不安。 　　* 　　*** 　　次日时墨很快离开，而程落也收到了魏迟那边的完整剧本。 　　同时，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热门上。 　　#程落试镜# 　　四个大字明晃晃出现在网页上。 　　程落随手点开，那是上次试镜东方的拍摄画面，导演把几个优秀的选手剪辑在一起，做成了短视屏，其中就有程落和许千泽。 　　两人紧挨着，对比更是明显。 　　程落是天生的演员，她上了镜头的表现比现实里还要惊艳，更惹人注目。 　　当她鸣笛引来百鸟环绕时，瞬间惊愣住了屏幕前的观众们。 　　微博评论下的言论也都发生了变化。 　　【墨水的大脑婆：我竟然被帅到了。】 　　【墨水的小脑婆：前面的呢不是一个人，我也被帅到了！】 　　【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作为许千泽的脑残粉，此时此刻竟然觉得程落比自家爱豆更适合。】 　　【锦橙今天也要写一万：天那！只有我觉得四年前的程落回来了吗！！！那种舞台上的灵气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锦橙今天其实不想更新：我是程落四年前的粉丝，后来脱粉了，不知为啥，看着这个试镜视屏突然想哭。】 　　【fgrefaedevdssvf：我也……莫名想哭。】 　　【不要乱码啦：突然想到程落之前发的微博：我回来了。】 　　“……” 　　短短视频让众人再次见识到了程落的实力，哪怕有人想再黑她，也不敢再用抢角色这个借口，毕竟大家都是参加的试镜会，何况娱乐圈的权威人物江老还坐在那儿能，弄虚作假是不可能的。 　　又过几天，《天下归一》的定妆照正式发布。 　　也许是为了留有悬念，导演组故意将程落的定妆照留在最后一天，前面主要重点是赵薇宁饰演的女主角宁玉和秦风所饰演的慕容炎。 　　经过后期处理，着着古装的赵薇宁倒也有那个味道在里面，加上她深邃的眼眸和精致的五官，瞬间吸引了一大片路人粉，纷纷表示这就是他们霸道伶俐的宁玉郡主。 　　捧着捧着，一些挑事的言论又出来了。 　　【现在半夜11点：赵薇宁真的太好看了。】 　　【赵薇宁粉丝后援会：宁宁加油！！我们永远是你的脑残粉！(*^▽^*)】 　　【程B去世：程落一个半老徐娘竟然也好意思和赵薇宁演对手戏，等着看吊打。】 　　【非法入侵：同样等着赵薇宁吊打。】 　　【今天月色很美：前面是吊打的是不是开玩笑？赵薇宁一个模特，用蛇皮吊打程落吗？】 　　【想不出ID了：同觉得前面几位言论有问题，程落可是拿过小金人的演员好不好，她拍戏的时候你们赵薇宁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别拿我的小鱼干：前面几位你们清醒一点，不要要是拿奖说事儿好不好？也不看看那奖项是几年前的了，再说了，你们程B也是模特出身好伐？我看演技也就那个样，把你们一个个嘚瑟的和什么是的。】 　　【程落永不沉落：呵呵，前面的我们走着瞧。】 　　“……” 　　然后第二天，一群说程落要被赵薇宁碾压的观众粉丝们就被打脸了。 　　剧组官网一次性放出了程落剧照三连。 　　图片里的她身影笼在竹林深处，烟雾缭绕中，她仰头饮酒，长发披散身后，出尘不凡中又带着几分洒脱；第二张的她红衣如火，眼神中有冷淡，眉梢中有魅惑，真真诠释了东方的阴柔霸道。 　　最后一张，黑袍的她长身而立，真龙盘旋身后，眼神睥睨，俯瞰世间。 　　明明只是几张剧照，却让看照片的人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 　　这下子，那些压在石头下面的为数不多的程落粉们都翻身做主人了。 　　【程落永不沉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女王大人又回来了。】 　　【豆腐脑真好吃：别打扰我，让我静静欣赏我老公的盛世美颜。】 　　【一加一等于我爱你：一直觉得程落很有灵气的一个演员，当初为了男人堕落，觉得无比惋惜，现在那种灵气又回来了，由衷的开心。】 　　【吃鸡不存在的：之前不是有个帖子，翻了几十页，楼主详细分析了程落之前被人夺舍的证据，当初原本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突然信了。】 　　【锦橙我女神：前面的你别走，我想知道那个帖子地址！！！】 　　“…………” 　　“……………………” 　　合约上的正式开拍时间是在八月一号，位置：天恒影视城。 　　算算时间是在下周星期一。 　　程落也没功夫耽误，开始收拾行李，毕竟这次要走近乎大半年。 　　正整理着，方导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程落——！！！！” 　　程落斜视过去，“这么着急，你家里出事了？” 　　方导跑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你、你真要加入那个《天下归一》剧组？” 　　“有问题？” 　　“问题大了！” 　　方导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着急说：“你要是走了，森林之家怎么办？” 　　程落说：“能怎么办，继续建。” 　　“我是说，你这个女主角走了，观众还看什么直播？” 　　程落沉思片刻：“有道理。” 　　方导心中一喜，“这么说你改变注意了？” 　　哪成想程落说：“既然森林之家的宣传已经到位，不如直播停了吧。” 　　“……” 　　“………………” 　　“………………？？？？” 　　停了？？？？？ 　　他们当初可是信誓旦旦承诺过的，一直直播到森林之家正式完成重建的那天，这才过了半年不到就重建，这不是开玩笑，给他方导脸上抹黑呢！ 　　“不是……”方导苦口婆心，“这肯定不能停播啊，你不知道，这俩天你不露脸，观众看动物们搬砖搬木头早就腻味了，直播间的人气一路下滑，你现在要是走小半年不回来，我看我们不如关播大吉。” 　　哗啦一声，程落把箱子拉链拉好，拍拍手站起来，看向方导：“还有件事没和你说。” 　　“没事儿你说，我守得住。” 　　这女主人都要走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方导捂着小心肝，静静等待着程落开口。 　　然后方导听到她用那美妙的嗓音说：“这次除了我，我的动物们也要走。” 　　方导：“………………” 　　方导：“………………？？？：？” 　　“你、你说什么？”方导凑过来吗，不可置信又问一遍，“人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你刚说什么再重说一遍。” 　　“我这次接的角色可以号令百兽，所以我准备让绵绵羊羊它们一起加入剧组，拍摄完后，带着它们直接绕龙城走一圈，我答应过小青龙成立一个移动动物园，现在时间紧迫是不可能的，只能把计划推迟。” 　　方导气急败坏：“这个计划我拒绝！我不同意！” 　　现在留下的观众多是为了能看到动物，如果动物也走了，他们还看个锤子，哦，的确是看个锤子，看工人拿锤子对着铁丝敲敲打打，到时候不用他自己关门，上头都会让他们关门。 　　程落眉眼淡淡：“也不用你同意。 ” 　　方导：“时墨也不会同意！” 　　说完，程落看向方导，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里。 　　“……” 　　想到时墨那个德行，方导重重叹气。 　　好吧，时墨压根是个靠不住的，他从一开始就不指望他，如果能指望，又怎么会直接来找程落，而不是去找时墨商量。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方导妥协了，“那你一会儿直播和观众们说一声，就说暂时停止动物园的直播，如果是你的话，也好办点。” 　　“嗯，好。” 　　见她答应的干净利落，方导重重叹了口气，扭头去找工作人员说一会儿直播的事儿。 　　总觉得自从加入到森林之家的重建，他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多，心也沧桑了不少。 　　直播准备很快做好，镜头刚一打开，观众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许久未见的程落。 第55章 055 　　一瞬间, 直播间都沸腾了。 　　——好久不见的程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程落黑粉, 可是几天不见就是想念。 　　——没有程落的直播真是淡出了鸟。 　　——我看直播很大的乐趣就是看程落的面瘫脸，还有旋风和可爱的糯糯，虽然我不喜欢程落。 　　——真神奇, 程落是唯一一个让我很嫌弃, 但是一出现又忍不住马不停蹄过来看得人。 　　——前面的好巧, 我也是, 没救了_(:з」∠)_ 　　“……” 　　程落双手环胸，吊梢凤眼直勾勾看着镜头, 她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人，没有啰嗦, 直入主题：“我要走了。” 　　——？？？？ 　　——？？？？ 　　————？？？？？ 　　观众无比茫然, 弹幕齐刷刷一片问号, 从未有过的和谐。 　　程落又说：“一部分动物也要离开, 如果想念我的话就多出去转转，说不定能见到活的森林之家。” 　　——？？？？ 　　——？？？？？ 　　——？？？？？？ 　　这是什么个情况？ 　　直播间的观众们再次懵逼,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本来正对这个直播感兴趣了，突然说要走了？？还出去转转？出去转转是不可能的，肥宅是永远不会离开空调房和电脑的！ 　　不单单是观众懵逼，就连摄影师和助理都懵逼了, 齐齐看向方导。 　　方导低头捂脸, 一副肾虚的模样。 　　程落自动无视几人视线, 继续道：“因为动物园重建的面积加大，施工时间由12小时扩展成24小时，这种环境已经不适合动物居中，尤其过两天的马场也要重建，所以我要先带它们离开。” 　　离开？ 　　去哪儿？ 　　程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很快给出了答案：“我会建立个移动的森林之家，路线没定好，一切随缘。” 　　因为下面这句话，观众们由懵逼变成惊愕，直播间的弹幕刷刷飞过。 　　——卧槽！移动动物园？？ 　　——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去的！！！ 　　——我也肯定要去！！！ 　　——突然激动起来是怎么回事。 　　——同样莫名其妙喀什热血沸腾_(:з」∠)_。 　　——程落爸爸跪求制定路线，我们肯定会去的。 　　——去他妈的肥宅不出门！！我马上收拾东西出门！！！！ 　　“…………” 　　“就这样，大家有缘再见。” 　　说完，程落站了起来，冲摄像师打了个手势，摄像师愣了下后，带着摄摄影机器离开房间。 　　她看向方导：“满意了？” 　　“如果你真想让我满意，就不会做这种决定。”方导耷拉着肩膀，费力抬起头，手指指向自己，“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写字了？” 　　“……” 　　“写着两个字——倒霉！”方导重重仰倒在沙发上，原本想借用这次机会一步登天，走上人生巅峰，带着妻儿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下子好了，他距离一步登天还差一步，就被程落残忍的把梯子拿掉，吧唧，他摔到了泥土里，只能仰望天空，再也爬不上去。 　　方导想了会儿，也想开了，拍拍屁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算了算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了。” 　　说完，无精打采向门外走去。 　　他颓废，也没注意到来人，砰的声于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没等方导反应，听到头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方导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这个声音如同和煦的春风，顿时驱散他周身的霉气。 　　方导仰起头眼巴巴瞅着时墨，哆嗦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时墨纳闷：“到底怎么了？你得绝症了？” 　　上下打量着方导，透过他苍白的神色，愈发觉得像。 　　方导也顾不上解释，跑到时墨面前，忙不迭：“程落要关掉直播，还说马上成立一个移动动物园，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要把动物一起带入剧组！！你说这不是闹呢！！！” 　　时墨表情冷漠：“哦，就这个啊。” 　　“……” 　　“………………” 　　就这个？ 　　他竟然说就这个？ 　　这难道不是大事吗？原来也不指望时墨能向着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连个震惊的表情都不愿意施舍。 　　“现在的环境的确不适合动物们居住，再说了，长久直播下去，观众对动物园的热情也会消减，那对我们就是得不偿失了。”说着，时墨绕过方导到了客厅沙发。 　　“这次过来也是找你们商议这件事的。” 　　方导一听，力气又回来了。 　　“你想到其他办法了？” 　　“程落，你当初建立移动动物园的目的是为了把动物园展现给一些苦难的儿童看，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成立个纪录片形式的综艺节目，就由方导指导，大家在一起也都熟悉了，拍起来会顺利一点。” 　　方导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自己做公益也是做，开着节目做公益也是做，何况让别人看到，会给我们日后的森林之带来利益和客流量。” 　　时墨回家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主意。 　　首先是为了动物园的生计考虑，最后想到何不做一款于动物互动的综艺节目？原本正在忧愁如何设计动物和人类的互动，最后突然想起程落曾经说过的移动动物园，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想法。 　　“这个好这个好，我愿意做！” 　　方导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跟着大佬走，酒肉全都有！ 　　时墨没搭理热情的方导，看向程落，“你说要带着动物去剧组？” 　　“是啊，东方不是要号令百兽？特效凸显不出我的迷人魅力。”说着，手指撩过垂在胸前的黑发。 　　方导：“……” 　　神他妈迷人魅力。 　　要是让演个毁灭世界的反派，难不成真去毁灭世界？尽责也不是这么个尽责法。 　　方导原本以为时墨会吐槽几句，哪成想—— 　　“好，回头我和剧组说一声。” 　　“……” 　　“………………” 　　“………………？？？” 　　这…… 　　这有没有搞错！！ 　　算了，他没资格猜测大佬的想法_(:з」∠)_。 　　* 　　说话间，程落收到了钱导发来的信息。 　　【钱海：《回家的路》今天在CCTV频道晚六点正式播出，我之前给你发的样片看了吗？】 　　“……” 　　样片。 　　因为过忙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程落打字说：收到了。 　　【钱海：之前剪成片的时候，剧组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哭了呢，糯糯很是个好苗子。】 　　程落没回话，合上手机。 　　“是钱导？”透过那熟悉的头像，时墨一眼认出了钱海。 　　“嗯，说糯糯拍的广告今天晚上播。” 　　时墨笑了：“那我肯定会看的。” 　　方导也举手插话：“我我我，我也看！” 　　* 　　下午五点半，听说自己广告要播放的小青龙早早守在了电视机前，除了小青龙外，还有看热闹的鬼魂数只，动物数只，其他大体型的，类型绵绵羊羊和大咪就扒在窗户上看，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又一圈，非常热闹。 　　储备粮盯着电视：“大哥，你真的上电视了吗？” 　　旋风得意洋洋：“那当然。” 　　“你演的是乞讨的流浪狗吗？”窗户前的绵绵吐着舌头问。 　　羊羊很是不怀好意：“然后遭遇车祸失去蛋蛋？” 　　“最后被打晕带走买到狗市。” 　　“再出来就成了一盆热乎乎，香喷喷的狗肉火锅。” 　　“……” 　　四兄弟越说越来劲，最后直接不再掩饰，口水横流，眼冒绿光的看着旋风。 　　旋风不想说话，就是寒心。 　　都他妈过了这么久，这群家伙还不忘记它的蛋蛋！！不忘记它的蛋蛋也就算了！现在都惦记起它的肉了！！ 　　残酷冷漠，毫无兄弟情可言。 　　“大哥，别伤心。“储备粮小声安抚着旋风，“我那天听施工的大叔说，成功路上总要面对流言蜚语，风雨过后才是彩虹。” 　　“闭嘴！”旋风狠狠瞪了储备粮一眼，“要不是你多嘴我现在能这样吗？” 　　“…………” 　　储备粮瘪瘪嘴，耷拉着猪耳朵再也不想说话。 　　“行了别吵了，你们都让我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就是，不就是没有一刻蛋吗？你看，我的胳膊都没了呢。”“ 　　“我的双腿没了……” 　　“我的眼睛也没啦。” 　　“还有开开和心心，她们爸爸的身体又找不见了。” 　　没有了身体的开心爸爸：“……” 　　叽叽喳喳的鬼□□流中，万众期待的公益广告总算开始了。 　　同时，程落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远远看着电视。 　　不得不说，钱导虽然油腻，可拍摄手法的确是一流的。 　　画面是虫鸣鸟叫，碧空飞鸟，万物皆是盛夏的色彩。 　　镜头一转到了小屋前，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看不到脸，只给了他胸前一个镜头。 　　那是一只小奶狗，湿漉漉的鼻头，无辜的眼睛，正在笼子里委屈呜咽。然后，小男孩出现在了视野里，只见他小心放下趴在手上的虫子，跌跌撞撞到父亲面前，满怀欣喜的接过笼子。 　　“是小狗！” 　　夜里降临，父母在灯火通明的房子里争吵，漂亮可爱的瞎眼男孩在柳树下和小奶狗玩耍。 　　“我叫你波波好不好？” 　　“汪汪汪！”小奶狗晃着尾巴回应。 　　“你连我们娘儿俩都养不起了，现在还养狗！我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 　　“你看他，笑的多开心，他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女人看向窗外，萤火飞舞中，孩童的笑容天真而又烂漫，她静默着，突然说不出一句拒接的话来。 　　波波留下了。 　　牵着瞎眼男孩走过秋来，雪落。 　　他们穿过枯叶泛黄的石板小路；也走过空无一人的荒凉轨道，更停歇在安静黑暗的桥洞中。 　　后来—— 　　小男孩走了。 　　波波已经长很大了，它日复一日守候在空掉的院落里，守着头顶柳树枝叶茂密，又守到树叶衰落到脚边，最后到了暮冬—— 　　依旧没人来。 　　咯吱。 　　门开了。 　　波波晃着尾巴满怀欣喜跑过去，却发现眼前的根本不是它熟悉的主人。 　　邻居把一碗饭放在波波面前，摸了摸它的头，声音苍老，“波波，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带着娃儿去城里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不要等了。” 　　波波没回应，低头狼吞虎咽吃完一碗饭，最后舔了下老人的手，像是感谢，最后头也不回的跑入到孤单无人的夜色里。 　　这条路它走了很久。 　　景色陌生，人也陌生，全部都陌生。 　　路上有时候会遇到好人，他们会给波波一些吃的；也会遇到坏人，骂骂咧咧吓唬几句，更有拿着小石子丢它的熊孩子，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渐渐地，波波觉得自己眼睛看不清东西了，腿脚也不太利落，它很想闭着眼睛睡过去，可是每到意识模糊时，总会听到小主人甜甜的声音—— 　　“波波。” 　　“波波和我来玩儿。” 　　“波波我在这儿呢……” 　　“波波……” 　　“波波……” 　　“汪——~！” 　　它要找到主人，要带主人回家。 　　它要亲口告诉主人——别丢下它。 　　波波支撑起身子，提着一口气，靠着一股子信念继续向前走，最后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 　　它看到孩童在里面玩闹，英俊的男人守着妻子。 　　主人的气息。 　　他有所察觉，缓缓扭头看来—— 　　“波波，你回家了。” 　　时光猛然间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个虫鸣蝉叫，炎热却幸福的夏天。 　　那里有他，也有它。 　　最后，屏幕下方浮现出一行白字—— 　　[你的一生有很多，它的一生只有你，不要让爱空留等待。] 第56章 　　这个广告看完后, 在场所有鬼魂都深有感触, 他们大部分都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间的，所以明白广告里波波的感觉, 甚至更深刻, 也更加绝望。 　　看完广告后, 一群人迟迟没回神。 　　甚至有鬼魂问：“波波真的回家了吗？” 　　是啊，它真的回到心爱的主人身边了吗，还是那只是他临死之前的一个幻觉, 一切都不得而知。 　　“没想到你演的挺好的。”身旁的同伴用下巴撞了撞旋风，最后亲昵用舌头舔舐着它的耳朵。 　　旋风红着脸，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往日狂妄自大的它在今天竟懂得谦虚：“哪里哪里, 还是导演拍的好。” 　　一群生物热闹讨厌时, 唯有小青龙没说话，他扭头看向程落。 　　她静静站在楼梯口处，垂眸对上他的视线，回以一个轻柔温暖的笑容。 　　笑容如同春风, 将小青龙暖暖包围，心中的不安再也不见，化作对自己的自信和自豪。 　　广告播完后, 小青龙迫不及待想看到其他人的评价，于是借用程落平板登录微博, 搜索关键词, 惊讶发现发布广告的竟然是CCTV中央频道。 　　【中央新闻播报：今天《回家的路》大家都看了吗？感觉我们糯糯的演技怎么样呢？最后感觉@程落对糯糯的交教导, 他长成了一个很棒的孩子。】 　　糯糯迫不及待点开了评论。 　　【每天都要想ID：我、我竟然看广告看哭了！！1】 　　【锦橙今天有更新：前面的别走, 我也看哭了QAQ】 　　【锦橙今天是大傻瓜：刚从导演那边看访谈回来，听说糯糯拍戏受伤，但硬是一声没吭拍完了，真的佩服这个毅力。】 　　【啊呀啊呀啊呀：完了，因为糯糯我都要对程落转粉了。】 　　【阿拉阿啦啦啦：我也……莫名想转粉，_(:з」∠)_，其实想想程落没什么问题呀，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金叶榆水工：不说了，我要重新看一遍，今天就看这个广告了。】 　　【说不出名字的李某某：我也是，全指着这个广告活了！】 　　“……” 　　对于这则广告，所有人的评价都是好的一面，甚至有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关于这个广告的观后感，其中自然包括糯糯在片场主动要求重拍和受伤也坚持拍摄这栏。 　　最后做出终结—— 　　程诺是个天才男演员。 　　年幼的小青龙感受着众人追捧，一时间飞到了天上，整日乐的找不到北。 　　程落将要去影视城拍戏，临走时忍不住叫过小青龙。 　　两人在书房，来了个面对面的会谈。 　　她很严肃，不言苟笑，小青龙双手背后，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龙祖，您找我何事？” 　　“只拍了一个广告就把你美上天了？” 　　他鼓鼓腮帮，没说话，低头看向脚尖。 　　“我要去拍戏了，你应该知道。” 　　“嗯，知道。” 　　“要走很久。” 　　“嗯。” 　　“动物园会很吵，所以决定让时墨叔叔照顾你。” 　　他不情不愿：“……嗯。”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您想批评我。” 　　“我没有这样说。”程落看着他，“你的确应该接受赞扬，这些都是你赢得的，你也应该为此感到骄傲，但是。你不能满足现状。” 　　“你的能力远不止这样，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很满足，就停滞不前不去努力，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小青龙听懂了她话语里的意思，咬咬下唇，不禁有些羞愧。 　　他这几天是太得意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看不到。 　　他所得到的一切表扬和赞赏里，有百分之八十都归功于旋风，毕竟旋风才是那部广告里的男主角，然而因为它是动物，他是可爱聪明长得好看的男孩，所以理所应当接受了一切。 　　小青龙脸上臊红，仰起头看向程落，眸光坚定：“妈妈，我知道了，您放心走，我肯定会好好读书，不让您失望。” 　　怪董事的。 　　程落欣慰一笑，起身拍了下他的小脑袋。 　　“那我走了。” 　　“嗯。” 　　“要送送我吗？” 　　犹豫会儿，糯糯最终摇头：“男子汉不惧离别，所以我就不去送你了，但是我还是要说……请您一路小心。” 　　程落弯起眼角，什么也没说的拿起行李出了门。 　　这次除了程落外，一同前去的还有动物，其中包括狮子，老虎，豹子，绵绵和羊羊，还有几只体型优美但是患了白化病的白色鹿。 　　她把它们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倒是也都乖巧。 　　只是临走时，旋风和储备粮有些舍不得。 　　“主人你会很快回来吗？”储备粮骑在旋风头顶，眼睛里满是不舍。 　　“几个月吧。” 　　旋风吐舌头的动作顿了下，龇牙咧嘴恶狠狠看向笼子里懒洋洋打滚的大咪，“你们要保护好主人，千万不能让她受伤，知道吗？” 　　大咪舔着爪子，没搭理它。 　　程落上车，一路来到影视城。 　　等她到达影视城基地时，天色早已沉下。 　　古香古色的影视城笼罩在浓郁的夜色里，颇有几分典雅的意境。 　　程落被带到拍摄场地，几个场务人员前来迎接，然而在看到程落身后的笼子时，他们僵楞着身子谁都没敢过来。 　　就算夜色深沉，灯光昏暗，笼子上还罩着快黑豹，但透过松开的缝隙和传出的野兽的呼噜声，他们依旧能分辨出里面管的是什么。 　　“怎么，不带我进去？” 　　女人声音哑哑，好听又低沉。 　　常务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头。 　　停了半晌，一个低矮的男人上前，微佝偻着后背，神色为难，“程小姐，方便让我们看看里面关的是什么吗？” 　　程落侧了下身：“轻便。” 　　场务上前几步，小心拉下黑布，在看到关在两个笼子里的生物时，一群人倒吸口凉气，就连路过的过路人都停下脚步，满是惊愕看着，。 　　两个笼子上下交叠着，最下面是三只梅花鹿，鹿纯白，优雅窝着，水亮的眼神直勾勾看向这边。 　　最上面是凶兽，察觉都他们畏惧的视线，大咪张开血盆大口，故意发出恐吓的嘶吼。那人哆嗦了下身子，急忙后退几步。 　　程落神色从容：“我能进去了吗？” 　　对方战战兢兢：“程、程小姐，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片场也有过带猫猫狗狗进去过的经历，可不包括这……这么多危险的丛林之王啊！ 　　要是把他们带进去，别说能好好拍戏，吓都先把人吓死了。 　　程落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吗，道具。” 　　“……” 　　两个字——道具。 　　让他们陷入沉默， 　　“程小姐，请您马上把它们送出去，不然我们不能让你们进去。” 　　僵持时，一人从里面走出。 　　白衬衫，打着领带，双腿修长，眉眼里是淡漠。 　　苏云理。 　　“让她进来。” 　　“苏总？” 　　“让他们进来。” 　　场务有些为难： “可是……” 　　“没什么可是，出事我担着。” 　　上头都说话了，就算他们不乐意也没辙，互相叹了口气，帮忙把动物拉了进来。 　　“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片场，然后送你回酒店。” 　　程落瞥了苏云理一眼，没说话。 　　他并肩走在程落身侧，眼角余光不由落在程落身上。 　　在这古色浓郁的影视城里，她清冷出落的气质于之格外融合，眸中的淡漠更让苏云理坚信程落不是当初那个程落。 　　他忍不住对她好奇起来，更忍不住想去探究她身上的秘密。 　　“我帮了你，不和我说声谢谢吗？” 　　程落忍不住笑了出声。 　　“苏总，你这人怪有趣的。” 　　苏云理挑眉：“对我感兴趣了？” 　　“不。”她微微侧头，“我只是没见过这么会往脸上贴金的人。” 　　本身就是。 　　就算他不过来，她也有一百种方式进来，哪里轮到他插手。 　　“我知道片场在哪，就不劳烦你带我过去了。” 　　说完没看他，双手插兜悠悠然向里面走去。 　　对于程落的无视，心高气傲的苏云理多少有些不满，他深吸口气将不满压下，大步上前跟上程落。 　　“糯糯拍的那则广告我看了。” 　　她依旧无动于衷，摆明了把他当空气看，刻意无视。 　　“很有天分，随你了。” 　　“……” 　　“听说糯糯受伤，他好些了吗？” 　　烦。 　　程落不耐。 　　停下脚步，猛然伸出一只手紧捏住苏云理下巴，眸中是凌厉的光：“你要是再吵，我就扯断你的下颚。” 　　力度加大，苏云理感受到了疼。 　　程落冷笑声，松开了手。 　　* 　　*** 　　现在不是拍摄时候，片场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看到程落进来，他们投以或好奇，或打量得视线，估计以为隔得远，程落听不到他们说话，于是低头小声议论起来。 　　“也不知道魏导怎么想的，竟然让她进剧组。” 　　“啧，毕竟是前妻……” 　　“我更想不明白的是，苏总竟然把自己的现任老婆和前任老婆安排在一起演对手戏，你说这不是闹呢。” 　　“谁说不是……” 　　“要我说这圈就是乱。” 　　“行了行了，别说了，小心被听到。” 　　“……” 　　最后看了程落一眼，他们会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程落眼睛一眨，临起一脚，只听砰地声，一根从上掉下的铁管被程落踹离开工作人员的身边。 　　这阵声响瞬间惊醒了不少人，彼此都呆呆看着站在中间镇定自若的程落。 　　她收敛目光，索然无味，转身离开。 　　现场很是安静。 　　“她……” 　　其中一个心有余悸：“那要是掉下来可就砸到老王了。” 　　“我们以后……以后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吧。” 　　几人点点头，对此都表示赞同。 　　* 　　次日早6点，剧组所有员工和演员被叫到了片场，再开拍前他们要开个小会，主要是讨论一下剧本，再相互认识一下。 　　程落来的毕竟晚，毕竟主演永远都是最后出场。 　　“程落姐，这边这边。”孙茹亲切招收，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另外一旁的赵薇宁眉头一挑，脚尖微动，不动神色勾倒了凳子。 　　谁都看出这是故意的。 　　孙茹狠狠瞪了眼赵薇宁，心里不爽，迫于人多也没好意思发作。 　　她弯腰把凳子扶起，“没事儿吧，坐吧，程落姐。” 　　程落垂着眼眸，淡淡说了一个字：“脏。” 　　“……” 　　也不知是在说赵薇宁的脚脏，还是再说摔倒的椅子脏。 　　气氛起剑□□张，还没开始开拍，就陷入演员不和的尴尬境地。 　　副导演很愁是，谁都知道程落和赵薇宁是什么关系，和魏迟是为什么关系，现在倒好，一伙人凑一窝了。 　　副导演叹了口气：“行了，我们先都自我介绍一遍，从孙茹那儿开始。” 　　程落懒得听，双手环胸像个女王一样站在后头。 　　终于到了程落，一伙人的视线全看了过来。 　　她抬了抬眼皮，“我是程落，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和我说，我会让你们满意的。” 　　“……” 　　“………………”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倒像是…………威胁？ 　　“那我们下面说一下……” 　　“等一下。”赵薇宁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起身走到程落身边，“我昨天听说一个有趣的消息。” 　　“你说说。” 　　“听说程落给我们剧组带来几只动物。” 　　几人听后，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讨论着。 　　“你们知道什么动物吗？”赵薇宁冷笑声，“带病的梅花鹿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带来了什么狮子，老虎，豹子，大家品品，程落小姐这是来拍戏了，还是来开马戏团了？” 　　果然，听到这番话后，一些讨厌程落的都开始迎合赵薇宁。 　　“我昨天也听说了，听门口小刘说那狮子特别大，特别凶。” 　　“啊？我可不要和这么危险的动物在一起。” 　　“咬死人怎么办？” 　　“就是说啊。” 　　“我看程落就是不安好心。” 　　“导演！我们拒绝和这种人拍戏！！” 　　“对，除非把动物弄出去！” 　　“……” 　　“………………” 　　一群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吵得魏迟头都大了。 　　他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抬手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等人都安静下来后，魏迟这才看向程落，问：“程落，你真把动物带过来了？” 　　“有问题吗？” 　　魏迟默然。 　　“你要是带宠物来我没什么意见的，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就是带的宠物。” 　　完全是一副理所应当，我有理我没错的表情。 　　“我指的是……小一点的宠物。” 　　“我并不觉得它们大。”程落瞥向孙茹，“请问有你家玩偶大吗？” 　　孙茹条件反射摇摇头。 　　程落笑了：“看吧，都不如玩偶大的它们怎么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魏迟：“……” 　　“再说了，我问你。”程落看向魏迟，“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魏迟回答：“东方。” 　　“东方有一条白虎作为坐骑，对吗？” 　　“是这样没错。” 　　“可你们没办法弄来白虎，我只能让我家大咪凑合一下，换个颜色还是可以交代的。” 　　“……” 　　“………………” 　　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信服，竟不知如何反驳。 　　可是…… 　　这根本就不是换不换颜色的事儿！！！！ 　　魏迟头更疼了。 　　耳边传来嘲弄的低笑声。 　　赵薇宁不怀好意看着程落，“人说一孕傻三年，这还真不假，你难道不知道特效？” 　　程落冷笑出声：“一孕傻三年，你还真有脸说这话。” 　　“……” 　　赵薇宁笑容僵住，猛然意识到她孕的是自家现任老公的孩子。 　　表情变了又变，态度无比坚定：“总之我不接受，如果这些动物在，那我就不演了。” 　　“对！我也不演了！” 　　“我也是！！” 　　“我才不要和狮子老虎在同一个剧组！” 　　“……” 　　现场情况有些控制不住，副导演焦头烂额，一会儿安慰这个，一会儿又安慰那个，最后一拍大腿看向魏迟，着急道：“魏导您倒是说句话啊！” 　　“程落……” 　　听到魏迟声音，现场逐渐陷入安静。 　　“我不能留下它们，作为导演，我要保障演员们的人身安全。” 　　程落微扬下巴：“那你大可让他们放心，我的宠物们可不会饥不择食到吃一些烂肉。” 　　这话彻底触怒到了众人。 　　“你说谁烂肉呢？” 　　“你自己不守规矩带凶兽过来还有理了？” 　　“导演！她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极其没有素质，我拒绝和这种人合作！” 　　“我也拒绝！” 　　“我也是！！！” 　　正吵闹着，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穿插进来。 　　“那你们不要演了。” 　　走进来的男人怀中抱着个孩子，眉眼如玉，气质凌然。 　　顿时，所有人都闭嘴，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忌惮。 　　“妈妈——” 　　小青龙冲程落张开双臂。 　　时墨五官柔和些许，“我去接糯糯，他吵着要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程落顺势抱住小青龙软小的身体，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发丝。 　　时墨环视一圈，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浓郁的冷漠。 　　“怎么，都要辞演？” 　　都没说话。 　　“干嘛不说话？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哪里去了。” 　　几人低着头，最终一人鼓起勇气 ，“我们……我们不答应程落的动物在这里，会给我们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时墨觉得好笑：“人身安全？你们现在只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就不想为工作负责了？” 　　他说：“既然你们选择成为一个演员，那就要做好应对万千准备的时候。不往远说，就进了说，着名的老演员刘老你们都知道，他曾经为了拍好野孩，独自潜入深山与野兽生活三个月之久，他难道没考虑过自己的人身安全吗？更别提我和这些动物朝夕相处，知道它们从未伤害过别人，只有人类伤害过他的份。” 　　见众人沉默，赵薇宁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来。 　　“时总可不要强词夺理，您说不会伤害就不会伤害？野兽之所以叫做野兽，是因为他们存在不确定性，除非您向我们证明它们真的不会伤害别人，那我们可以选择把它们留下，大家说对不对？” 　　一群人齐声—— 　　“对！” 　　末了，赵薇宁静静等着他们回答，一副看好戏的嘚瑟模样。 第57章 057 第31章 　　“那你说,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赵薇宁目光落在了小青龙身上, “就用你的儿子证明怎么样？” 　　“……” 　　“一来，糯糯是你的儿子, 是你最亲近的人, 二来, 他是一个小孩，有信服。我们就让糯糯做个测试，如果没问题, 那我们答应它们留下，大家说这个建议怎么样？” 　　现场有人说好，但也有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一个小演员小心拉了拉赵薇宁的袖子, 低声嘀咕：‘薇宁, 这样不太好吧，糯糯只是一个小孩……” 　　尤其还是苏云理的孩子，这要是出现什么事儿，他们可担待不起。 　　赵薇宁甩过去一个眼刀, 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好整以暇看着程落，“你说呢？” 　　“好呀。” 　　没想到她爽快答应, 这倒是让赵薇宁有些想不到。 　　程落脸上带着笑，“就按照赵小姐的意思吧。” 　　一群人跟着程落来到了宽大的院落里。 　　她的动物们就关在这里。 　　程落打了个手势, 身边人小心翼翼解开铁锁, 一溜烟跑远, 再也不敢接近。 　　虽然得以自由, 可它们并没有出来，依旧蜷缩成一团，懒洋洋打着呼噜。 　　直到程落声音传来，它们才有了动静—— 　　“出来吧。” 　　几只伸了伸懒腰，慢慢悠悠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整日以灵石喂养的它们养的肥膘肉厚，体型是同类的一倍大，光是站在那里就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压迫。现场众人不禁往后退了退，眼神中的战栗和恐惧是如此明显。 　　“糯糯，过去。”程落把小青龙放了下来。 　　小青龙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向大咪它们跑去。 　　看到自己小主人过来，大咪等也是非常开心，摇着尾巴，弯着身子静静等待着小青龙过去。 　　啪嗒！ 　　在无数双又是担忧又是惊愕的眼神中，小青龙稳稳当当扑在了大咪身上。 　　“嗷呜~！” 　　通过大咪那猛烈晃动的尾巴和弯起的眼眸，众人明显看出了他发自肺腑的开心。 　　小青龙和几只打打闹闹玩儿成一团，其他人僵在原地呆呆看着，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他们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程落可是要开动物园的女人！！！ 　　她可是骑在象背上的女人！！！！ 　　他她可是能控制动物的女人！！！！！ 　　如果没有她命令，动物们怎么会随便攻击人。 　　多数人都打消了对狮子老虎的恐惧，甚至看到几只互动还不由自主发出笑声。 　　赵薇宁攥攥拳头，这种情况她早就预想过，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快。 　　不过—— 　　赵薇宁的手放在了口袋里，那里踹放着几只响炮，不用点燃，只要摔在地上就会发出声音。现在它们玩儿的那么开心又专注，如果被突兀的炮声惊扰，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薇宁笑的不怀好意，正要准备把鞭炮摔在地上时，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臂膀。 　　她一抬头，对上了双阴寒的眼眸。 　　那双眼像是在雪池中洗过，冷，又深邃，更有莫名压迫力扑面而来，让赵薇宁双腿发软，身体打战，若不是程落拉的她，她肯定站不稳。 　　人一恐惧，什么念头也都没了。 　　忽的，程落笑了。 　　赵薇宁被笑弄得毛骨悚然。 　　只听程落温柔细语：“糯糯毕竟是我的孩子，和动物熟悉了，它们不伤害他也是应该的。我们不妨让赵小姐去试试看，如果动物不主动伤害赵小姐，那么就说明它们很温顺，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什……什么？？ 　　赵薇宁惊了。 　　这……这分明是在搞她啊！！！！ 　　赵薇宁苍白着张脸，哆嗦着嘴唇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等反应过来后，她条件反射想去找苏云理求救，却想到苏云理今天白天压根没来，欲哭无泪时，赵薇宁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大咪跟前。 　　近在咫尺的动物有着光亮的皮毛和优美的身形，那双灿金色的竖瞳比阳光还要耀眼，比琥珀还要金亮，不得不承认它们是迷人的，却也是危险的…… 　　只是单单靠近，就耗费了赵薇全身上下的勇气。 　　“来，摸一下。” 　　此刻程落的声音带着莫名蛊惑的意味，赵薇宁苍白着张脸，哆哆嗦嗦，不情不愿把手指放了过去—— 　　柔软。 　　顺滑。 　　和猫毛没啥感觉。 　　正当赵薇宁放松下时，面前的狮子突然直勾勾打量着她，只见它张开嘴露出几颗獠牙，然后—— 　　“嗷呜——！！！！！” 　　野兽的嘶吼铺天盖地。 　　赵薇宁双腿一软，被吓得噗通声跪倒在了地上。 　　恐惧占据理智，赵薇宁鼻尖酸涩，眼眶一红，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完了完了，她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瞬间，赵薇宁的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飞过很多画面，有她小时候原本被遗忘的记忆的；也有她上学时刚和苏云理认识的，还有她对程落做过的那些事…… 　　她要死了。 　　也不知道脑袋被咬掉会不会立马死，还是挣扎几秒。 　　赵薇宁已做好心理准备，看着逐渐逼近的狮子，她连叫都不敢叫，赵薇宁闭上眼，然而良久，意想中的疼痛并灭有传来。 　　赵薇宁觉得肩膀一湿，被舔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半睁开眼，瞧见狮子远离，和伙伴们一起重新回到了笼子里。 　　“……” 　　“………………” 　　一片沉默。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 　　就连赵薇宁自己都没有想到。 　　惊愕时，头顶传来程落低低的笑声，“看样子你很受它们欢迎。” 　　赵薇宁不由抬头，程落身影遮住阳光，眉眼里满是细碎的光影，明明笑着，却让赵薇宁脚底生凉，后背发寒。 　　她离开赵薇宁，环视一圈，“大家谁还想确认一下我的宠物是否会对大家造成伤害，随时欢迎。”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 　　“看样子是没有了。” 　　程落看向魏迟，“那魏导，既然这样，我的宠物们可以留下了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程落更相信，过了今天，剧组没人敢再惹她。 　　“你带着糯糯回去吧。”程落走到时墨身边，把糯糯送了过去。原本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小青龙学会独立自主，以免以后离开她不知道怎么活。哪里想到这才一天，时墨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和你待一会儿再走。” 　　看着时墨这个腻味样，程落有点想笑。 　　“时先生，请您不要打扰到我工作。” 　　“好好好，我马上带他走。” 　　时墨表示自己有点小委屈。 　　原本就是想过来看看程落，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她这样嫌弃。 　　弯腰抱起糯糯，“我准备让我爸妈照顾他，二老很喜欢糯糯，也刚好给我妹妹做个伴。” 　　时墨那个小妹妹仗着年纪小被家人娇惯坏了，这次刚好借用糯糯去训练训练她。 　　二人交谈时，趴在时墨后背上的小青龙对上了男人冷淡的视线。 　　很熟悉。 　　又陌生。 　　却是让小青龙发自内心排斥恐惧着。 　　这是他原本的父亲…… 　　小青龙别开头，完完全全把自己埋在了时墨胸前。 　　“妈，我讨厌那个人。” 　　他指的是苏云理。 　　程落眯眯眼，很默然的收敛视线。 　　看到苏云理过来，时墨也没有多逗留的意思，就怕苏云理一个心血来潮把孩子抢回去，再说了，糯糯讨厌他这个爸爸。 　　“走吧，叔叔出去给你买糖。” 　　时墨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墨墨，一边转身向外走去。 　　与苏云理擦身而过时，忽听对方发出一阵嗤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语气说，“您这个‘叔叔’还当的挺称职的。” 　　“……” 　　时墨不是傻子，这话里的意思他自然能听懂。 　　苏云理看了眼糯糯，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想象到他的模样，和自己又三分像，眼神和表情都随了程落，一样的傲然，傲慢，无法无天。 　　苏云理不喜欢小孩，哪怕对于这个所谓的亲生骨肉都没有办法生出半点的怜爱之心，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亲昵在时墨身边的糯糯，还有陪伴在身侧，与他交头接耳好似恋人的程落，心里却无端生出几分嫉妒和不甘来。 　　此时那些个情感全部转换成了时墨的嘲讽。 　　他上前拍了拍时墨肩膀，刻意压低的声线微沉：“时先生，我奉劝你一句，给孩子当叔叔就好了，可不要想当别人的备胎。” 　　时墨眸光一黯，啪的声拍开苏云理的手，表情又阴又沉。 　　“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苏总管好自己就好。” 　　“还有……”他笑了下，“备胎总比烂胎好。” 　　他听完，脸色变了又变。 　　时墨很满意苏云理的表情，顿时舒心不少，揽紧糯糯，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时墨离开的背影，苏云理深吸口气，最终冷哼一声，全然没顾忌到地上的赵薇宁，也踱步离开。 第58章 058 　　《天下归一》正式开拍的第一天, 工作人员都起来早早做准备, 而演员们也赶早起来化妆。 　　今天前两场拍的就是程落和赵薇宁的对手戏。 　　剧本里，宁玉一路跟着慕容炎来到东方所在的烛天宫, 误闯寝宫, 无意撞见了正在沐浴的东方宫主, 顿时惊为天人，没想到发宫主是不阴不阳之人，言语冒犯东方, 发生冲突…… 　　拍摄地点在室内，正中是偌大的原型浴池，鲜红色的花瓣飘荡其中, 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起。 　　程落已换了衣服出来,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屏息凝神。 　　她真美。 　　乌黑的长发描绘着她曼妙的身体曲线，皮肤白皙如同珠玉，眉眼精致, 眼神傲然，静静站在那儿，像是一副出尘的画。 　　助理缓缓把笼在她身上的红衣拿开, 瞬间，在场的不管男女都红了脸。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裹胸和底裤, 胸大腰细, 双腿长而笔直, 丝毫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 　　人。 　　魏迟呆呆盯着镜头里的女人, 他是个肤浅的男人，曾经第一眼爱上的就是程落那副美人骨，不只是他喜欢，任何一个男人都喜欢。 　　可是后来………… 　　他是为何开始厌嫌她的。 　　愣怔时，身边的助理轻轻推了推魏迟：“开始了。” 　　魏迟点点头，打下了拍子。 　　程落入了水。 　　魏迟很会拍人，他能把一百分的美人拍到二百分，三百分的美人拍到四百分，魏迟几乎把光影运用到如火纯情的地步。 　　镜头里的程落半笼在透明的幔帐下，风往窗外吹入，摇曳起细碎的烛火，，镜头向上，雕花屏风上是她黑色的剪影。 　　真美…… 　　魏迟喉结不由动了下，又情不自禁看向浴池里的程落。 　　她背对着镜头，侧脸淡淡隐藏在昏黄的光下，黑发如同海藻一样散落在水面，于艳红色的花瓣形成鲜明对比。 　　也许是私心，魏迟轻声说：“程落，身子往过侧一下。” 　　她眼角余光瞥过，黑色灼人的眼神闪过嘲讽的笑意。 　　魏迟突然脸上臊红，总觉得自己被她看穿了那点心思，于是又说：“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宁玉该进来了。” 　　宁玉是要从窗户翻入，得到指示后，赵薇宁从外进来。 　　她穿着蓝色裤装，长发扎着，精干灵动。 　　赵薇宁先是四处张望着，然后快步到程落这个方向。 　　“卡！” 　　魏迟站起来，“赵薇宁，你表演的太公式化了。” 　　“公式化？” 　　“你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怎么能立马知道浴池那边有人，要循序渐进往那边走，还有你的台词呢？” 　　“……” 　　完全忘了。 　　“重来。” 　　又开了第二场。 　　赵薇宁深吸口气，按照他说的一边打量一边向里走，嘴里嘀咕着台词，“奇怪，慕容炎那家伙哪里去了……” 　　终于到了浴池。 　　她撩开帘子，看到了里面沐浴的女人。 　　赵薇宁也很想入戏，可是看到程落就气的牙痒痒，尤其瞥见她那沾着水珠，如同芙蓉般的光洁后背，莫名其妙就生出了嫉妒之心，看着程落的眼神也愤恨起来。 　　“赵薇宁！”魏迟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看见一个绝色美人，不是看见一块猪肉，你那是什么表情！” 　　猪肉？ 　　程落挑了下眉。 　　她趴在浴池边缘，似笑非笑看着赵薇宁：“赵小姐，我知道你嫉妒我的美貌，但请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顿了下。 　　“我泡的也很累的。” 　　“……” 　　“………………” 　　“………………………………” 　　静默。 　　这他妈……不带这么自恋的吧？ 　　神他妈嫉妒她的美貌，鬼才会嫉妒她的美貌，呸！！ 　　赵薇宁心里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 　　“你放心，我就是嫉妒一块猪肉都不会嫉妒你！” 　　“那就好。”程落笑意深了深，“毕竟有人嫉妒我，我也是很烦恼的。” 　　“行了行了，重拍第三场！” 　　赵薇宁平复下心情，闭了闭眼，把自己所有重心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演戏里。 　　然而魏迟还是不满意，就算赵薇宁努力了，眼神也依旧呆滞，如果把她下半脸捂住，完全就是个木头人，可魏迟也没办法，谁让赵薇宁是模特出身，没有一点基础。 　　可是转而一想，人家程落也是模特出身，也没基础，怎么就那么有灵性。 　　宁玉和东方的对戏正式开始。 　　误闯入到寝宫的宁玉局促站在原地看着浴池里沐浴的女人，她一时间沉浸到美色里，直到水池里有了动静，才呆呆回神。 　　“姑、姑娘，请问……你有没有看过这么高，这么瘦的男孩子。” 　　“你说的男孩子没看到，我倒是看到一个娇俏的可人儿。” 　　为了配合东方的人设，程落刻意压低嗓音，这让她很性感又很蛊惑。 　　哗啦一声。 　　她从里面出来，松松垮垮系上红色的长袍。 　　湿发就在身后，幽邃的双眸直勾勾落向宁玉。 　　正在此时。 　　一个黑影从最深处走出。 　　在看到那东西时，宁玉刷的下瞪大眼睛，瞳孔锁紧，满是恐惧。 　　此时的表情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只要看见这只结实凶猛的大老虎，她就不由自主恐惧。 　　老虎卧倒在正中的软塌上，女人扭动腰肢懒懒靠卧上去，长腿交叠，单手拖脸，好整以暇看着宁玉。 　　这一幕实在太美，让在场人都惊倒在了程落身上。 　　美色和野兽的接触，完全就是艺术的碰撞。 　　魏迟呼吸急促看着镜头，慵懒的狮子，程落，就连他们身后那张美人图都让魏迟为之震撼。 　　前来探班的记着不由用摄像机拍了几张，和工作人员说：“那是哪儿做的拟生老虎，太逼真了。” 　　工作人员瞥了记着一眼，说：“那是真的，程落带来的。” 　　“卧槽！” 　　看着记者表情。 　　工作人员暗暗嘲讽没见识，大惊小怪。 　　“那个……我是来找人的。”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莽撞的小子的话，他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凌晨处死。” 　　“什么？！” 　　“当然，你若是愿意当我的妾，我可以考虑留他一个全尸。” 　　这里程落的气场非常强。 　　语调很慢又很慵懒，眼神中的压迫却让人不敢直视，愈发把赵薇宁对比成了一个小媳妇。 　　很明显，赵薇宁被压了下去。 　　在演员对戏过程中，一个演员完全压过另一演员并不是什么好事，观众想看的是旗鼓相当，针锋相对，而不是一个演员的锋芒毕露，也不是另一个的傻白天真。 　　尤其赵薇宁还是主角。 　　这段要是播出，肯定会有人说赵薇宁是个路人，又有人黑程落是个戏霸。 　　“停一下。”魏迟自然考虑到这点，急忙喊停。 　　“又怎么了？”被连续喊停的赵薇宁有些不耐，“我觉得我演的挺好的好……” 　　“不是你。” 　　听到魏迟这样说，赵薇宁不禁喜上眉梢，得意洋洋看着程落，“那就是你喽。” 　　程落和魏迟都没搭理赵大小姐。 　　魏迟看着程落，“程落你把气势压一下，风头完全盖过了赵薇宁，把她衬托的像是一个路人。” 　　听到魏迟这样说，赵薇宁笑容僵住。 　　程落不为所动，轻轻抚了下大咪柔软光亮的皮毛，眉眼淡淡：“为什么？” 　　“你们是对手关系，而不是单方面的碾压是，希望你把气势往里面收一下，更突出一下赵薇宁。” 　　程落笑了，她淡淡说：“魏导，你这话有些可笑。东方本身就是一个强势的人，作为烛天宫宫主，未来一统天下，继承大业的人，自然有一身气魄，而宁玉一个处出江湖的黄毛丫头，遇见东方自然只有被碾压的份，你现在让东方收敛气势，迎合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落又看向这部剧的作者简编剧：“你说呢，林编剧。” 　　这本书的小说作者还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新人，也是第一次参与编导，平常她的意见压根不重要，所以一开始魏迟要把东方改成男性，她也没什么拒绝的权利，如今被这样询问意见，还是第一次。 　　林编顿时对程落的好感UPUP疯狂向上。 　　点点头：“宫主万寿无疆！一统江山！宫主您说什么都对！！” 　　“……” 　　马屁精。 　　“程落……” 　　“我还觉得宁玉能闯入烛天宫就很奇怪了，你现在竟然让我收敛气势，这点我怎么说都不同意。” 　　“………………” 　　看样子是不会让步了。 　　魏迟琢磨了下，最终放弃：“那好吧，休息一下继续下一场。” 　　下一场是宁玉和东方的打戏，东方觉得这小丫头有点兴趣，也有点斤两，于是将宁玉送到角斗场，表示只要宁玉能赢下自己两条大蛇，就放过她和慕容炎性命。 　　其中那两条大蛇自然是程落养的绵绵和羊羊。 　　一听说要和绵绵羊羊对戏，赵薇宁吓得脸都白了，怎么说都不愿意去演。 　　刚巧苏云理过来，她挣开化妆师跑了过去，缠着苏云理的胳膊一阵撒娇。 　　“云理~~~~” 　　那声音几乎要魅到骨子里了。 　　程落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低头继续补妆。 　　“我不要和蛇演，恶心死了！” 　　“蛇要是咬我怎么办！” 　　“我不要我不要！” 　　“……” 　　叽叽喳喳，吵的人头都大了。 　　程落放下口红，目光落了过来：“要是怕咬的话，赵小姐大可放心，我们家孩子从来不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除非你去锅里蒸一下，在撒点自然。” 　　“…………” 　　“程落！”赵薇宁气急，“你怎么说话呢！” 　　程落笑了出声，觉得逗赵薇宁炸毛还挺有趣的。 　　“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 　　“你……” 　　“行了！”苏云理皱眉拉住赵薇宁的手，“这么多人，你丢不丢脸。” 　　赵薇宁委屈瞪他。 　　“我本来就不想演，是你硬让我过来的，现在好，让人看了笑话……” 　　“好了好了，你安分点。”苏云理安抚着赵薇宁，眼角余光不由看向程落。 　　她红衣衬着玉肤，很诱人。 　　“苏总，要不要来看一下赵小姐刚才的表现。” 　　“好。” 　　苏云理欣然应下，坐到了刚录制好的镜头前。 　　赵薇宁猛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大步上前拉住苏云理，急吼出声：“不准看——！！！！” 　　“嗯？” 　　望着他的双眸，赵薇宁语气匆匆，“没……没什么好看的。” 　　说罢，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她就是有点怕。 　　她都不由自主被程落那个狐狸精迷惑了，更别提苏云理。 　　现在赵薇宁极不自信，总觉得苏云理一不留神就会被程落抢了过去，她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忍不住去害怕，去嫉妒。 　　“你、你别看。” 　　眼看赵薇宁要哭出来，苏云理喉结动动，大手轻轻抚上赵薇宁的发丝，“好，我不看。” 　　赵薇宁松了口气，又开始得寸进尺：“那、那我能找替身吗？” 　　“替身？” 　　“你就和魏迟说一下，我不想和大蛇演戏，能……能找替身吗？” 　　苏云理薄唇紧抿，片刻：“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苏云理甩开赵薇宁，冷哼声扬长而去。 　　看着苏云理远去的背影，赵薇宁张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最后不甘心跺跺脚，扭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补妆。 　　她眼珠子转了转。 　　拿出手机编辑微博。 　　【赵薇宁V:某些人巴不得我出事。】 　　这句话意有所指，知道内情的都明白赵薇宁是什么意思。 　　果然，这微博发完都是在同情赵薇宁的，还有关心赵薇宁身体健康的，也有人恶意诋毁程落，认为她把动物招进剧组，就是为了给赵薇宁好看。 　　就在赵薇宁发送这条微博的下一秒，她多了一个关注，然后有人转发此微博。 　　【程落V：那人肯定不是我。//赵薇宁V:某些人巴不得我出事。】 　　“……” 　　“……………………” 　　操！ 　　这么不要脸的吗！！！！！ 　　赵薇宁不由看向了程落。 　　感受到赵薇宁视线，程落得意的晃了晃手上手机，笑着低头继续打字。 　　【程落V：因为我都是让人直接出事的。//程落V：那人肯定不是我。//赵薇宁V:某些人巴不得我出事。】 　　嗯，很霸气，很招黑。 　　果不其然有人开始喷了。 　　【今天也依旧是没更新的日子：程婊求你不要给自己加戏了。】 　　【小梦梦萌萌：凉了，我竟然觉得程落有点霸气。】 　　【信肥宅得永生：霸气落，粉了粉了。】 　　【锦橙今天有更新的：哈哈哈，我也粉了。】 　　【hnudoawen ：完了，我竟然觉得这段有点好吃，我是不是病了。】 　　【用户9503：前面的别走，我也觉得这对有点好吃_(:з」∠)_】 第59章 059 　　距离下一幕戏开始还有十分钟, 魏迟向程落走来。 　　“程落，你确定你的……宠物没问题吗？” 　　魏迟内心很是挣扎犹豫。 　　原本想把所有动物戏份都剪成特效，哪会想到程落突然带了这么一大批过来，狮子老虎大蟒蛇，一应俱全，虽然剩了特效的经费，但就担心一不留神背了人命。 　　“它们毕竟不是专门的表演宠物，我有点担心……” 　　程落斜扫他一眼, 吹了口口哨, 卧在阴凉地儿的绵绵和羊羊瞬间扭动着腰身到程落身边。 　　这两条蛇的体型是真的大，比其他蟒大出三倍左右，眼神凌厉, 威慑十足，活生生的巨蟒惊魂。就算是魏迟, 在这两条蟒前也不由战栗打颤。 　　魏迟咕噜声吞咽口唾沫, 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 　　“装死。” 　　话音落下, 两条这大蛇痛苦扭了下身子, 啪嗒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耷拉出的舌头非常逼真。 　　“超凶。” 　　绵绵羊羊重新站起，对着魏迟竖起蛇鳞, 然后—— 　　“嘶——！！” 　　真的超凶！ 　　“卖萌。” 　　卖萌…… 　　绵绵羊羊对视一眼, 神色里是共有的困惑。 　　“主人, 可以具体点吗？” 　　程落不耐烦说：“就是装可爱。” 　　绵绵歪头, 依旧不明白。 　　程落又说：“就是旋风日常那样。” 　　哦…… 　　这不就明白了吗！ 　　于是绵绵羊羊很有灵性的凑到脚边打滚, 蛇信嘶嘶不断吐着。 　　“……” 　　“………………” 　　眼前这画面没有萌，只有浓浓的惊悚，看着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赵薇宁向这方投来鄙夷的视线，“哼，蛇那么恶心，还真有人当宝贝了。” 　　这话程落自然听见了，抿抿唇。 　　“威胁。” 　　这个会！ 　　这个它们最会了。 　　于是赵薇宁感觉耳边传来怒吼，一回头就对上了绵绵和羊羊凶神恶煞的视线。赵薇宁吓得打了个嗝，身子不稳险些从凳子上坠下去，她捂住狂跳的心，暗骂程落不是东西。 　　程落爱怜摸了摸绵绵和羊羊，说：“魏导，这演技比某些人强多了吧？” 　　魏迟冷汗刷刷流了下来。 　　何止是强。 　　简直能去马戏团表演了，就是不知道马戏团要不要这么大的两条蛇。 　　谁知这话引起了赵薇宁的不痛快：“你说谁没演技呢？” 　　没等程落回，一旁的孙茹就嘲出声：“谁对号入座就说谁。” 　　“孙茹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实话实说罢了。” 　　“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说就说！你还敢打我怎么着？这么多人这看着呢，你敢再凶我一下试试！” 　　魏迟太阳穴突突跳着，脑壳嗡嗡作痛。 　　他闭了闭眼：“行了别吵了，赵薇宁去化妆，你的戏份马上要开了。” 　　赵薇宁跺跺脚，不情不愿转身去补妆。 　　魏迟又看向程落：“剧本你也看了，按照上面剧情指导一下，记住，千万不要让……绵绵和羊羊伤害到赵薇宁。” 　　“嗯。” 　　人走了。 　　程落带着绵绵羊羊来到角落，她从袖袍里摸出一袋零食分给绵绵和羊羊，却见绵绵把自己的那一部分全给了羊羊，她也没有多想，柔声说：“一会儿你们和赵薇宁缠斗，最后等我打手势时，就倒在地上装死，魏迟喊了卡才能起来，明白吗？” 　　绵绵点点头，说：“是要我们收拾一下那人类吗，我懂。” 　　“并不是。” 　　羊羊试探性问：“咬一口再吐出来？” 　　程落：“……你又不是在吃桃。” 　　“那多没意思……”绵绵兴致缺缺，“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 　　羊羊点点头：“起码要卸掉两条胳膊。” 　　“不行，虽然那个人类是很烦，但为了你们的蛇身安全，还是要忍耐一下，按照我说的去做。” 　　听到蛇身安全四字，绵绵这和羊羊顿时老实了。 　　羊羊突然有些害羞：“是要注意安全……” 　　绵绵往过贴了贴：“宝宝快要出来了，不能让它有意外……” 　　宝宝…… 　　程落怔了下，手缓缓向下抚上羊羊的肚子，有生命的震动从掌心传来，一下一下，结实有力。 　　她眉眼是难得的柔和：“什么时候有的，竟然都不告诉我。” 　　“主人您那么忙，何况这也不是好说的事……” 　　“有什么不好说的。” 　　再看它们那摇尾害羞的样子，当下什么都懂了。 　　程落笑了笑，没在开口。 　　等羊羊慢慢悠悠爬去一边休息时，绵绵突然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 　　“……” 　　“谁让整个动物园只有它一条雌性。” 　　其实也不只羊羊一条，只不过其他……有体型差距。 　　“你逼逼叨啥啊？有本事过我面前再说一遍！” 　　绵绵：“……” 　　绵绵：“没有没有，我说你好看呢。” 　　拍摄准备完毕后，终于到了大战双蟒的戏份。 　　没等魏迟喊开始，赵薇宁就有了退却之心。 　　宁玉的武器是长鞭，虽然经历过武术老师专业的指导，可宁玉还是很怕一个失手打重了那两条蛇，到时候他们再一个不开心把她生吞活剥了。 　　心里怕得很，却又不得不上，于是只能默默埋怨让自己接戏的苏云理。 　　“第二场第一幕，现在开始！” 　　程落坐在角斗场上座，慵懒靠着大咪，微一抬手，得令的双蟒缓缓向从两边大门而出…… 　　站在角斗场中央的赵薇宁眼巴巴看着窜动而出的双蟒，当阳光折射在那光滑黑亮的鳞片上时，鸡皮疙瘩缓缓爬上了赵薇宁臂膀。 　　她握紧长辫，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愤恨。 　　要是自己今天交代在这儿，就算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程落那个碧池！！！！！ 　　这段心里话被程落听个清楚，好看的眉头微一挑，不由动了让绵绵羊羊咬死她的念头，因为程落很想看看，赵薇宁这个厉鬼要怎么收拾她。 第60章 060 　　布景完毕后, 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程落斜靠着大咪在上座, 眼神低敛，睥睨着众生。 　　她高高在上，如同盛鼎王座的女王。 　　恰巧苏云理从酒店过来，他双手插兜站在一侧, 默不作声看着顶上的女人。 　　一身红衣称的上艳丽，慵懒迷人的媚态中又带着不容侵犯的高贵。苏云理恍了下神，心跳竟莫名加快，他只为赵薇宁动过心, 可那还是在毛头小子的时候, 他沉迷在赵薇宁艳丽的容貌下, 迷恋她高傲蛮横的性格, 可是后来她离开了, 商场的残酷磨砺了他, 让往日那个清隽的少年愈发变得城府老练。 　　苏云理在这个圈子里见惯了各色女人, 他心似孤云，漂浮不定, 然而此时此刻, 眼神却无法从程落身上离开。 　　不知怎的, 竟有丝丝后悔。 　　恍惚时，察觉到女人的眼神落了过来，淡淡的, 带着鄙夷, 他凝了下眸, 匆忙移开视线。 　　程落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大咪光滑柔软的皮毛，心里对苏云理很是不屑，她可记得当初苏云理做的事，说的话，如今竟然舔着脸过来说后悔，也真是可笑。 　　戏里，赵薇宁已开始和两条巨蟒的角斗。 　　她练过两年舞蹈，身子很是灵活，再加上武术教练的指导，动作也说的过去。 　　可是赵薇宁心里不像表面慌乱，眼前这两条蟒蛇看似演戏，不会对她动粗，可一会儿就不一定了，要是她的辫子一不留神用了劲儿，这两条蛇肯定生气。 　　赵薇宁越想越恶心，动作也变得迟疑起来。 　　魏迟皱眉，正要喊卡时，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 　　“宁姑娘莫不是动了退意，若担心伤到它们，不妨直接放下武器，主动送到它们嘴边，免得浪费时间，扫大家兴致。” 　　剧本上没有这段，助理看了魏迟一眼，却见他没有喊卡的意思。 　　赵薇宁一怔，顿时明白程落这是给她解围呢。 　　她也知道自己表现不佳，刚才那一幕是要喊停的，她这段话明显是在提醒她。 　　赵薇宁眼神一凌，心里有气，原本程落演了上位者就让她不开心了，现在竟然帮她开脱？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赵薇宁本就要强，此时也顾不了恐惧，挺胸昂首看着程落，呵道：“笑话！你还是准备替你的宝贝蛇儿收尸吧！” 　　她这里表现不错，魏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还是有长进的。” 　　“是啊，这个接的挺好。”助理也应和，刚说完，眼角余光一瞥，看到角落里不知何时过来的苏云理，他愣了下，急忙起身，“苏总，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魏迟回头看了眼，“我还以为你上午就走了。” 　　“是要走了。”苏云理走过来，“走前来看看妻子。” 　　“妻子？”魏迟挑眉，眼神不由落向程落，“哪个妻子？” 　　苏云理笑了下：“你说呢。” 　　“苏总，不该动的这念头您还是别动了。”他看向苏云理，“我承认，之前和你合作是为了话题和名利，可现在我想好好拍完这部电视剧，关于程落……希望您少打点念头。” 　　苏云理的手搭在了魏迟肩上，微微弯腰，声音低沉：“魏导，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教。” 　　他脸色一变，表情瞬间不好看起来。 　　苏云理笑意深深，轻轻拍了拍魏迟肩膀，“那我先回去了，忙完那个会议我会再过来看看。” 　　最后朝前往看了眼，转身踱步离开。 　　魏迟伸手推了下眼镜，平定下心情继续专注拍戏。 　　有了程落那句话，赵薇宁已完全融入戏份中，虽然是打戏，可她的辫子并没有落在绵绵羊羊身上，利用镜头进行巧妙借位。那两条蛇也演的好，相互配合，撕咬，却有分寸的避开赵薇宁，就算牙齿真的落在赵薇宁身上，也不痛不痒。 　　场外的一群人看的眼花缭乱，不由感叹出声：“这是成精了吧。” 　　“听说过蛇有灵性，可这么聪明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的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效呢。” 　　估计是怕程落听到，工作人员突然压低声音和身边人说，“那个程落说不定真的会号令百兽呢。” 　　“是啊，我们以后还是小心点被惹到她……” 　　“……” 　　交头接耳时，打戏已到了高潮部分。 　　赵薇宁入戏正深，加上天气热，动作也急了不少，她手腕用力，手上长鞭不受控制，啪地一声重重抽到了羊羊的肚子上。 　　这一声清脆又响亮，让众人惊了不少，正在他们没反应过来时，场内原本温顺的大蛇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绵绵竖瞳紧缩，阴阴冷冷，它猛然直立起身子，冲赵薇宁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 　　巨蟒的怒近乎响彻整个这影视城，场外人员吓得汗毛倒立，尖叫出声，那凌乱吵闹的尖叫更是激怒了怒火中烧的绵绵。 　　它疯狂嘶吼，像是马上要将赵薇宁拆入腹中。 　　噗通一声。 　　赵薇宁身下不稳，直直摔倒在地。 　　看着遮阴避阳的巨大生物，此时才感觉到人类与野兽的悬殊，在凶猛的巨蟒前，她只是渺小的可以轻易碾碎的蚂蚱，赵薇宁吓得失语，眼泪不断往下掉。 　　“我去叫保卫。”助理急冲冲就要往出跑。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寂静。 　　“绵绵，停下。” 　　绵绵身子停顿一下，继续向赵薇宁做出攻击架势， 　　程落眯眯眼，摘下头上这发簪，直直向绵绵丢去。 　　啪嗒。 　　发簪砸向它头顶，又直直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簪子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但也够让人委屈。 　　绵绵看向程落，眼神可怜巴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它只是想到了曾经被人类鞭打虐待的画面，它和羊羊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在殴打中度过的，身上是数不尽的伤痕，时光过去，它们已长得足够强壮，没人敢伤害它们。 　　绵绵有些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明明对它们和主人抱有敌意，明明故意用鞭子打它们，主人为什么还阻止它？ 　　程落眼神凌厉：“回笼子去。” 　　绵绵眼睛闪闪，最终收起逆鳞，晃动着尾巴到了羊羊身边，它用头顶轻轻蹭了蹭羊羊，又不断舔舐着它的肚子，羊羊尾巴摆了摆，呜咽回应着绵绵，然后相互交缠，垂头丧气准备离开。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了。 　　助理眼神里满是愕然，“它是在保护同伴？” 　　副导演笑了下：“是以为赵薇宁要伤害它，听说这些动物之前都受到过虐待，它们肯定以为赵薇宁对它们动了敌意。” 　　这些话清晰传到赵薇宁耳边，她愣怔回神，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眸光定定看着身影逐渐远去的绵绵和羊羊。 　　嘴巴张了张，最终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薇宁的突然解释让在场人都有些意外。 　　“对不起，我刚才真不是故意打、打它的。” 　　这句道歉更是让人惊讶，谁不知道赵薇宁这个大小姐高冷骄傲，自古以来都是别人和她道歉的份。 　　赵薇宁深吸口气，环臂坐到椅子上。 　　她的工作助理见了急忙过来，又是递水又是擦汗，“宁宁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们要不去医院吧？” 　　“闭嘴。”白了助理一眼，一把抢过毛巾覆在额头上。 　　生活助理瘪瘪嘴，不敢说话，安安静静站在了边儿上。 　　“下面的戏怎么办？” 　　“只能分镜了，敢明儿拍一幕大蛇尸体，再拍一幕倒下的画面。”这个情况赵薇宁肯定是不愿意在和两条蛇合作，魏迟思索了下，“你去通知大家，今天就到这儿了，晚上在酒店那边定几桌饭菜，犒劳一下。” 　　“好嘞。”助理点头应下，又说，“那苏总那边……” 　　魏迟说：“苏总那边就不要多嘴了。” 　　“好的，那我现在去联络酒店。” 　　“嗯。” 　　收工后，受到惊吓的赵薇宁先一步回了酒店，而程落来到了关着动物的仓库里。 　　这仓库是临时腾出来的，又宽敞又阴凉，很适合它们暂时居住。 　　绵绵羊羊闷闷不乐盘在角落里，见程落进来，只施了一个眼神，然后淡淡闭上，给了程落一个不开心的背影。 　　程落：“……” 　　“吃东西。” 　　两只蛇没动。 　　“安胎的。” 　　“……” 　　依旧没动。 　　还挺有脾气。 　　程落笑了。 第61章 061 　　她席地而坐, 并未在意沾染在裙摆上的灰尘。 　　动物亲人，更亲程落，此时三五成堆凑到她身边, 又是蹭她指尖，又是舔她耳根, 撒娇极了。绵绵和羊羊心里有气, 不爽, 也不过来, 蜷在角落里闭着眼, 态度满是傲气。 　　程落不甚在意，垂眉轻轻摸了摸白鹿湿漉漉的鼻尖，说：“我不介意你们吃人, 若是悄悄的吃，吃的干净点, 别留什么证据, 我自然不会管什么。可大庭广众之下,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想想后果会怎样？” 　　两蟒聪明, 程落稍微这么一说, 它们就想开了。 　　绵绵睁开眼，竖瞳看向程落。 　　程落笑了下，细长的眉梢氤氲开些许温柔。 　　绵绵和羊羊没有犹豫, 慢悠悠过来挤开其他只, 光明正大霸占了她的怀抱, 其他动物不满，可也不敢上去和绵绵羊羊争，谁让这两只是龙头老大呢？ 　　蛇属阴，身子也冷，冰凉凉恰是舒服。 　　程落伸手抚了抚它的头，“魏迟明天会给你们拍单镜，等拍完就回去吧，算算日子羊羊也就这几天生了。” 　　“嘶——” 　　“也不知道你们的孩子会是怎样的。”程落内心突然涌出些许期待，她没有过生产的经验，对亲情也较为淡薄，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人情味重，又也许是因为小青龙，她愈发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也许会在某一天，她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吃了吧。” 　　把灵丹递过去，羊羊这才顺从吃下。 　　灵丹的效果是显着地，刚服下，羊羊就感觉浑身舒畅，它开心的蹭了蹭程落，又缩到笼子里睡着了。 　　程落正要离开，安分已久的戒灵从戒指里飘了出来。 　　男子一身红衣，长发垂腰，蒙在眼上轻薄的细纱遮盖住长睫，和时墨一模一样的脸，却带了更深沉的寂寥。 　　戒灵说：“绵绵和羊羊刚才那行为恐怕惹了些看不惯你们的人，我怕他们动手脚，今天就让我留在这里好了。” 　　程落点头，允了：“如果真有，你不用客气。” 　　顿了下：“留半条命。” 　　戒灵勾了下唇，倒是期待起来，他这几天都快淡出鸟了，动物园的鬼不能吃，也不敢背着程落搞事，馋极了就偷出去问问野鬼的味儿，名副其实的望梅止渴。 　　该说的都说完了，程落起身，弹去衣诀灰尘，径直离开。 　　* 　　程落走后，戒灵一直眼巴巴等着“食物”送上门，奈何到了凌晨一点都没有半个人影过来，戒灵不由有些失望，正当他准备出去抓几个孤魂野鬼来吃时，门外传来响动。 　　他坐在房梁处，眼神向门口飘忽。 　　咯吱声。 　　仓库大门打开。 　　清零零的光影传入，伴随而来的是女人小心警惕的脚步。 　　戒灵静静看着。 　　笼子里的动物闻声睁开眼，警惕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女人。 　　女人矮小，五官隐藏在黑暗里，她手上提着一个篮子，正战战兢兢向角落里的绵绵羊羊接近。终于到了，她慢慢蹲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只两只血淋淋的公鸡，刚杀不久还没死干净，爪子挣扎扑腾着。 　　“饿……饿了吧。” 　　女人哆嗦着把公鸡递了过去。 　　黑暗中，绵绵的竖瞳散发着阴冷的光。 　　此时，戒灵凭着气味认出了这人。 　　叫李圆，饰演东方身边的婢女，虽然和东方一起活到了最后一集，可是没什么戏份，更没什么镜头，完全是一个背景板。 　　戒灵知道讨厌程落的大有人在，只是没想到一个十八线小明星都敢欺负到程落头上。 　　他嗤笑着，手上却没有什么动作，静静看着诱哄巨蟒的李圆。 　　“吃、吃吧。”李圆看着绵绵，“吃好了，你们就能睡一觉了，也别怨我，都怪、都怪赵薇宁太可恨。” 　　她和赵薇宁有过合作，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赵薇宁没少把她当佣人使唤，还在背地里冷嘲热讽她，而程落又是她瞧不上的，刚好，今天有了这次机会。 　　赵薇宁白天和程落的蛇发生过冲突，她又是记仇的，如果这两条蛇死了，罪名自然到了赵薇宁身上，她既可以弄走赵薇宁，又能弄走这两条寒碜的蛇…… 　　戒灵挑眉，敢情目的不是害程落，而是挑拨赵薇宁和程落，借刀杀人，倒是高明，只是…… 　　“这位姑娘，我肚子倒是饿了。” 　　清清冷冷的男音飘忽在无人的仓库里，李圆身子一个机灵，啪嗒声，篮子掉在地上，公鸡血溅上她裙角。 　　李圆匆忙起身，四处环视，满是惊惧，“谁？” 　　“不如……” 　　她的腰身不知何时被人环上，微凉的气息扑撒在脖颈处。 　　“你给我吃？” 　　李圆吓得失声，猛然挣开那双手，可在看到那张脸时，她眼神中又是震惊又是窃喜。 　　“时……时墨先生。” 　　戒灵勾唇，弯腰凑上去，指腹狠狠压上她的唇瓣，语调带着浓浓的蛊惑。“我肚子饿了，你现在就喂饱我吧。” 　　一阵风吹过。 　　蒙在他眼上的纱布缓缓落下，他睁开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瞳里黑漆漆一片，幽邃如同没有星月的漆黑夜空，李圆呆呆看着那双眼，她感觉自己正在下坠，深陷，沉迷，吞噬…… 　　最后尖叫一声，彻底失去心智。 　　啪！ 　　刚还直立的女孩儿像是散了架的骨头，软绵绵瘫倒在了地上。 　　戒灵舔了下唇，他长睫颤颤，修长的指尖抚上双眸，笑了。 　　目睹全程的动物们往后缩了缩，显然是在惧怕戒灵。 　　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女人，声音温柔，“你们饿吗？” 　　绵绵睁了睁眼，又闭上。 　　李圆晕倒前的尖叫声吸引来了巡逻的保安，手电筒的光源照落进来，戒灵眉眼淡淡扫过。 　　“可惜了……” 　　他语气带着遗憾，不知是遗憾保安过早的发现，还是遗憾没能给动物们享用上这顿“大餐”。 　　李圆被连夜送到医院，第二天整个片场都沸沸扬扬传着当天夜里发生的事，就连隔壁其他剧组都热切讨论着。这事儿发生的太过诡异，不得不让人好奇。 　　最后传着传着，程落得了个“妖女”的名号，众人所云：是李圆想对程落的动物们下死手，所以才遭受到诅咒，现在神志不清，住进了精神病院。 　　于是乎，整个影视城看程落的眼神都不对味儿起来。 　　因为这事儿，挑事的人少了大半，就连赵薇宁都不敢招惹程落，程落落了清闲，只是没想到戒灵真把人弄了个半死。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如今戒灵吃了李圆三魂，只剩七魄，成了个游走在人间的行尸走肉。 　　怪可怜的…… 　　程落想，眼神却冷得很。 　　“你说人类要是没这么容易善妒，世间岂不是成了仙境？” 　　吸食完人类魂魄的戒灵有了眼睛，更通了人性，他半个身子从戒指飘出，自后背紧贴着程落，一双眼透过镜子直直锁定程落。 　　“龙祖，你若是想，大可重新掌握天下大权，重新坐回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何必待在这儿，受他人冷眼？” 　　也更贪婪了。 　　程落缓缓描着眉尾，没有回应。 　　“我来帮您。” 　　他接过眉笔，唇角带笑，细细勾勒着她的眼眉。 　　正在此时，戒灵唇边的笑凝固了，他指尖顿了下，眼神飘忽向门口。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程落，时墨先生来找你。” 　　程落眼角余光扫过，看到戒灵脸上的笑意变了。 　　戒灵无心，所以她听不到他的内心，却也能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他此刻的心境。 　　是嫉妒。 　　还有由嫉妒所化作的怨恨。 　　他总是嘲弄着人类善妒的情感，却不知道自己就是由怨恨所化，它才是真真正正嫉妒的化身。 　　程落低下眉眼：“让他进来吧。” 　　化妆间的门打开，时墨走了进来。 　　男人依旧一身西装，气质矜贵高雅，尽管面色冷淡，看着程落的眼神却是温润迷人的，不似戒灵，就算是相同的脸，骨子里却透着淡漠恶意。 　　程落突然觉得时墨让她温暖，深吸口气，难得露出个温柔的笑，“你来了？” 　　她华衣加身，眉眼里是艳极的光。 　　尤其是那不深不浅的笑，更让她镀了层金。 　　“听说你剧组出点事，我有点担心就过来了。” 　　时墨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程落低笑了下：“我没事。” 　　巧笑嫣然的女人让时墨微红了耳根，上前几步，手掌小心翼翼揽上她的腰身，他修长的眼位收拢成线，性感迷人，又透着丝丝清冷。 　　时墨眸光灼灼：“能吻你吗？” 　　未等回来，程落手上的戒指便发出暗沉的红光。 第62章 062 　　程落扇动着睫毛, 挣开时墨, 接着摘下戒指放到抽屉里，然后抬起头, “可以了。” 　　时墨微愣了下，转而笑了。 　　他俯下身子, 轻轻贴上了程落饱满诱人的唇瓣。 　　女人的气息是有甜美的，他逐步逼近，气息滚烫，程落腰身紧贴在化妆台前, 感受着身前男人的火热, 程落不由半眯着眼, 双手抵上桌角, 好支撑住自己身形。 　　抽屉里昏暗无光，戒指隐隐闪烁，暗红愈发浓郁。 　　好一会儿后，时墨才松开程落，他呼吸不稳，目光灼灼望着她。 　　程落避开时墨视线，抽出张纸巾, 擦拭去唇角残留的痕迹, 眼皮子向上抬了抬, 眼神扫过时墨, 眼神闪过不易觉察的笑意, 而后走过去, 伸出手帮他抹去他脸上口红的印记。 　　“糯糯还好吗？” 　　“挺乖的。”时墨有些脸红，“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落说，“那人居心叵测，想要害死绵绵羊羊，估计是被吓到了。” 　　时墨知道很多人看不起程落，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程落又说：“羊羊怀孕了，你这次来就顺便把它带回去吧。” 　　“好。” 　　正聊着，工作人员从外进来：“程落，要开拍了。” 　　程落点点头，快速补了个妆后，再次回到片场里。 　　目送程落离开的背影，时墨沉思几秒，小心拉开了抽屉，他低头凝视着里面的戒指，一想到这枚戒指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还可以每时每刻陪在程落身边，时墨心里就止不住的泛起酸水。 　　可又想想，这戒灵起码能保护程落，不让她受到伤害，心里瞬间平衡。 　　啪！ 　　重新合上抽屉，时墨大步离开。 　　* 　　今天程落要拍的戏份是被仇家追杀，重伤，又遇男主慕容炎和女主宁玉，宁玉不满慕容炎行为，二人发生争执，宁玉一气之下便想杀死东方。 　　这段戏是全剧的高.潮水部分，程落却对着剧本皱了眉。 　　她左右翻看着这段，越看越不满，直接拿着剧本到了正和编剧讨论接下来工作的魏迟身边，程落在几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年轻的编剧和副导演亚历山大。 　　“怎么了，程落？” 　　“这段要改。” 　　“什么？” 　　程落指着剧本，面无表情看着几人，“东方的武学设定是天下第一，更别提她能号令百兽，加上智商高于常人，怎么都不可能被仇家中伤，我觉得这段非常不合理。” 　　魏迟愣了下，说：“这是剧情需要。” 　　“剧情需要？”程落挑眉，“我记得原着小说里，东方分毫未伤，杀了前来寻仇的三十人，为了博取慕容炎同情，故意自伤，怎么这里改了？” 　　魏迟哑然。 　　程落继续说：“虽然自残的行为有些愚蠢，可的确符合东方偏激的性格。”她又看向本书作者和编辑，“你就放任他们乱改一通，没有意见？” 　　面对程落质问，年轻的小编剧低下头，委屈巴巴瘪着嘴不说话。 　　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编辑哪敢有什么意见，再说了，就算有意见，说出来，人家也不听她，纯属是白费口舌。 　　“还有。”站的有些累，程落勾勾手指头，一方静候的大咪打了个哈欠，悠悠闲闲穿过人群到了程落身边，它趴在地上后，程落撩开裙摆，斜靠而坐。 　　她姿态傲人，身后的大虎更衬着她如同高贵的女王，相反面前几人，倒是成了她一人陪衬。 　　“我早就想说了，这本书的结局我非常不满意。” 　　魏迟叹了口气，“哪里不满意？” 　　“东方一人只为权利，最后竟然选择为情放弃，成为慕容炎剑下魂，还说什么‘我要你永远记住我’的这种无病呻吟的鬼台词，我觉得不好。” 　　小说里，东方从头到尾都是捉摸不定的一个人，但她又非常清晰，她坏的单纯，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掌握天下大权，为了这个目的，东方舍弃男儿身，舍弃人类因有的血肉与情感，直到慕容炎出现，她的目的遭受到威胁。 　　“东方也许会对慕容炎动情感，但这点情感绝对不会撼动她原本的计划。” 　　魏迟眉头狠狠一抽，“ 依你之见呢？” 　　“依我之见，结局要大改。” 　　“……怎么改？” 　　“慕容炎和宁玉失利，东方如愿登上王座。” 　　“……” 　　全场静默。 　　程落瞬间成了中心人物，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视线。 　　魏迟有些哭笑不得，表情又是无奈，又是苦笑，“你不会不知道这部剧的主角是谁吧？” 　　程落微仰着下巴，“勉强算是宁玉和慕容炎。” 　　“是的，他们是主角，所以他们不会死。你见过哪部电视剧死了主角，成就了反派。” 　　程落眉梢往上扬了下，显然对他所说的表示不认同。 　　程落说：”那又是谁规定，失败的注定是反派，成功的注定是主角？” 　　这话问住了所有人。 　　是没有人规定过主角必须成功，反派注定失败，可不管怎么说，这么个结局不符合潮流。 　　程落双手环胸：“是没有电视剧那样演过，但是你可以成为开创者，你说呢，魏导？” 　　她眼波看着魏迟，一派迷人的姿色。 　　魏迟心中动了下，那瞬间，他的魂儿竟然全被她勾去了，好久，魏迟才恍惚回神。 　　“我觉得……剧本不能随意改动，要尊重原来小说。” 　　这话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编辑就举起手，眼睛闪闪发亮，“不用尊重我，尊重程落女王，呸，尊重程落就好。” 　　程落笑的很是满意，看这小姑娘顺眼不少。 　　小编剧继续说：“我觉得很有新意，再说了，你们之前改动也没尊重过我，现在就更不需要尊重我了。” 　　“……” 　　现场打脸啪啪啪。 　　魏迟琢磨了下，他之所以导这部剧是为了自己快速打入电视剧市场，一开始也只是想搞个大新闻，既然搞，还不如搞大点的，如果按照程落意思改，别的不说，热度肯定大爆！ 　　略微合计，魏迟打定主意，“好，就按照你说的改。” 　　说完看向小编剧，“今天你就回去修改剧本，改好后给我看。” 　　小编剧脸上露出开心的笑，点点头，悄悄对程落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程落挑了下唇，心情正好时，听到全程对话的赵薇宁急冲冲走了过来。 　　“我不同意你们改剧本！！” 　　她才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她的老公才是投资方，一切都要由她说的算，凭什么程落让改剧本就改剧本，改就改了，凭什么最后死的变成了她！ 　　赵薇宁拎着裙摆匆匆过来，狠狠瞪了程落一眼，看向魏迟：“我不同意你们改，你们说改就改，征求过我和秦风的意见吗？” 　　在听到自己名字时，一直安静如鸡的秦风愣了下，眨眨眼，表情又是懵懂又是害羞，“反正我拿钱演戏，不用问我的意见。” 　　赵薇宁：“……” 　　忘了，秦风是圈儿里出名的佛，做事向来随缘，从来不会大动肝火，更不会反驳导演，他的人生信条向来是拿钱办事，爱咋咋地。 　　赵薇宁气的咬牙跺脚，“我不管，不准改！” 　　魏迟头都大了，也不知道苏云理怎么想的，放着好好老婆不要，娶了一个刁蛮的大小姐。 　　“到底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 　　赵薇宁冷笑：“我的确不是导演，不过我的老公是投资方，他有资格决定剧本的改于否，你们说改就改，到底有没有把云理放在眼里。” 　　程落掀起这眼皮，“照这样说，时墨也是这部剧的投资方，我觉得时墨可以替苏总做决定，刚巧时墨今天到了，不如赵小姐直接去问问时墨意思？” 　　听到这话，赵薇宁气的奶.子都疼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程落和时墨有一腿儿，现在让她问意见，这不是自己把脸凑过去主动让他打吗？她又不是傻！ 　　赵薇宁转而一想，既然程落能把人叫过来，她自然也能让人过来。 　　眼珠子转转，赵薇宁心情有了些许平衡，“那不如让云理也过来商讨一下，如果他觉得没问题，可以改，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但如果苏云理不同意，我希望魏导斟酌考虑。” 　　没等魏迟回答，程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语气不紧不慢，神色很是从容，“好，就按照赵小姐说的去做。不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免得到时候又闹腾，让大家都拍不了戏。” 　　赵薇宁冷哼声，拿过手机去给苏云理打电话。 　　笑话，苏云理是她老公，哪里有老公不向着老婆这个道理的。 第63章 063 　　电话很快拨通, 赵薇宁瞥了眼程落几人, 她像个即将迎接胜利的女神一样，神色是说不出的傲慢, 估计是怕人听不到，赵薇宁特意开了免提。 　　“喂，云理。” 　　苏云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怎么了, 我在开会。” 　　赵薇宁没废话, 直接说：“魏导要改剧本，他们竟然想要女主和男主在结局死掉，反派成为获胜者, 我坚决不同意这样改！！” 　　苏云理声音语气淡淡：“所以呢？” 　　赵薇宁莫名有些虚, 弱弱说：“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苏云理很快给出了答案, “你是演员, 导演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 剧本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急了，“可是……” 　　还没说完, 对方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好了, 我正在开会，不关心剧本改还是不改, 你不要再打给我了。” 　　啪嗒声。 　　电话挂断。 　　望着黑掉的屏幕，赵薇宁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 她感觉自己是个马戏团的猴子, 全身上下都充满笑点, 抬头环视圈, 周围人都避开了赵薇宁视线，但赵薇宁也能感受到他们神态中的嘲弄和取笑。 　　心里憋了一口气，这口气再程落说话后彻底爆发。 　　“看样子你的先生并没有什么意见。” 　　程落眼神促狭，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赵薇宁攥紧手机，冷笑道：“呵，你得意个什么劲，不就是仗着自己和魏导有点关系吗？！” 　　除了程落外，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面露尴尬，不由自主看向了一边的魏迟。 　　魏迟果然黑了脸，一甩台本站了起来，吼道：“赵薇宁，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说话怎么了！”赵薇宁并不畏惧魏迟，梗着脖子顶撞道，“我说错了吗？你现在顺着程落，不就是想吃回头草，好啊，你们可以改剧本，如果你们改了，这戏我就不拍了！” 　　说完，赵薇宁甩手离开。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助理有些为难，“这……” 　　“不用管她。”魏迟挥挥手，心烦意乱，“今天先收场吧，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好嘞。” 　　拧拧眉心，和助理叮嘱几句后，魏迟直接回了酒店。 　　程落收起笑，见没什么事儿了，也换好衣服，准备去安置绵绵和羊羊。 　　抵达仓库，绵绵羊羊已装好车。 　　“它们就交给你了。” 　　时墨点点头，“我会把它们平安送回去的。” 　　他这次赶来匆忙，晚上还要参加一个通告，就算恋恋不舍，也不得不走。 　　“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路上小心。” 　　时墨上了车，目送着车影逐渐消失，程落朝反方向离开。 　　回到酒店，刚从电梯出来，程落就注意到赵薇宁和秦风站在楼道角落里，二人背对着她，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秦风，你就真的放任他们改剧本？” 　　今天结束早，是个休息的好日子，可是万万没想到，刚回酒店就撞上了赵薇宁，还被她强行拉到角落里。 　　秦风长相非常帅气，现下年轻女孩最喜欢的阳光健朗颜，然而他不争不抢，是个准点睡觉，每周六都看养生频道的佛系少年，所以也不理解赵薇宁为何这么计较改剧本，改就改呗，反正都演到最后一集了，结局是死还是活，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给钱就成。 　　秦风很是耐心的说：“这件事我说了也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你可是男主角！” 　　秦风皱皱眉：“男主角也好，男配角也好，都是打工吃盒饭的，赵小姐，我想回去睡了……” 　　“不行！”赵薇宁拉住秦风，把他牢牢堵死，双眸定定看着秦风，“你老实承认吧，其实你也很生气改剧本对不对，但是因为没后台，只能认命。” 　　秦风茫然的：“啊？” 　　赵薇宁觉得说中了，继续说：“我们这样，等明天我们就罢工，男女主都缺席，我看他们怎么办，到时候又会老老实实把剧本改回来。” 　　秦风挠挠头，憨憨一笑：“那个、这样不好，我觉得剧本改不改都成。” 　　反正都有盒饭吃，秦风要求不高，有盒饭吃就成。 　　他说：“再说了，演死人挺好的，我当初演了三年死人呢。” 　　说着说着，秦风言语间带了些许怀念。 　　“演死人还不用背台词，要不是他们非让我演男主，我肯定愿意演个群众演员。” 　　“……” 　　这话说的真真切切，一时间让赵薇宁哑口无言，无从下手。 　　“我先走了。”秦风匆忙挣开赵薇宁的手，临走时还不忘劝说，“我看你也别闹了，我们两双双殉情，还挺感人的，嘿嘿~” 　　“滚！”赵薇宁暴躁道，“谁他妈要和你殉情。” 　　“哎，这是脏话，你不可以讲的。” 　　“……” 　　和这人完全说不通！ 　　趁赵薇宁愣神，秦风风一样的从她身侧闪现而出，于是好巧不巧撞上了过来的程落。 　　意识到刚才对话被偷听后，秦风脸上爆红，搅着衣服一脸的忐忑不安。 　　“前、前辈。” 　　秦风比程落小几岁，在程落大红时，秦风还只是个片场演尸体的龙套，他看过程落的戏，可以说，很少有人没看过她的戏。 　　女人身上自带盛气凌人的气场，不由让年轻的演员心生畏惧。 　　“早点休息。” 　　说下四个字，程落刷卡回屋。 　　秦风怔了下，突然就害羞起来，很莫名其妙。 　　“哎，秦风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看程落回屋后，赵薇宁还是不死心做最后挣扎。 　　秦风摇摇头：“其实我也觉得剧本改的挺好。” 　　“？？？？？” 　　秦风特别实诚：“你看前辈那个气场，你再看看我，我像是能打败她的人吗？如果前辈真的死了，那肯定是她不想活了。” 　　“……？？？？？？？？？” 　　“兄弟，我们说的是演戏……” 　　“是啊。”秦风纳闷看着赵薇宁，“我说的是演戏呀。你想想啊，就凭我一个走狗屎运的男主角加上你这个光环笼罩的女主角，最后去打败后天自宫，刻苦努力还是武学天才的程落前辈，怎么想都怎么扯淡啊。 　　当初他就觉得自己这个角色塑造的奇怪，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现在一想，怪就怪在自己只有运气，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最后还莫名其妙打败了干啥啥成的反派，这不是闹呢？ 　　如果运气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干什么？ 　　秦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禁期待起改后的结局。 　　最后看向赵薇宁—— 　　一副苦口婆心的老成模样：“赵小姐，做人要大度点。” 　　说完，昂首挺胸，扭头回屋。 　　赵薇宁在走廊站了很久，最后回过神，狠狠跺了下脚。 　　“我就是小心眼，怎样啦——！” 　　气死人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最后这个还脑子有点毛病。 　　不甘心！！ 　　可是又没什么法子，如果她当真罢演，只能说入了某些人的愿，她可不会逞一时之强，让别人痛快。 　　赵薇宁回了屋，再次拨给苏云理。 　　她软声软气：“云理，你忙完了吗？” 　　“快了。” 　　听着他敷衍的回答，再想起最近遭受过的种种冷遇，赵薇宁彻底爆发：“你最近对我怎么这么冷淡？我不同意改剧本，你必须和魏迟提出意见，不然……” 　　“不然？”透过话筒，他声音像是含了冰，“你想怎样？” 　　赵薇宁眼眶一红，“你不向着我……” 　　“我讨厌你无理取闹的样子。”临挂断前，苏云理撂下一句话，“魏迟都和我说了，你可以罢演，我没有意见，毕竟想演这部剧的女主角多得是。” 　　说罢，挂断电话。 　　赵薇宁张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表情由悲伤逐渐转换为平静，最后笑了，对着话筒一字一句，“那我就无理取闹给你看……” 　　她不是傻子，能看出苏云理对她态度的转变，只是她很想知道…… 　　很想知道自己在苏云理心里还有几分重量。 第64章 第一更 　　第二天拍摄的几场戏都是打戏, 更是全剧的重头戏。 　　原本程落受伤的戏份被改成自伤, 最后被慕容炎带回, 东方之心被宁玉看出, 二人大打出手。 　　第一场拍的是敌人寻仇，被东方一人覆灭。 　　程落一身红衣，长发利落扎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飞入云鬓的双眉，她眼角本就狭长, 微搭上妆容, 眼神更逼人的凌厉。 　　准备工作完毕后, 演员就绪。 　　“第一场第一幕, 现在开始！” 　　打下拍子后, 群众演员入场。 　　镜头里，程落立身于竹林之中, 翠色山岭装点她一身红衣，五官是无法直视的脱俗美艳, 她武打动作利落干净, 每次的肢体摆动行云流水, 如同跳舞般惹人惊艳。 　　此时有蝴蝶飞过, 三五成群盘旋身侧，落在她肩头与黑发，配合山水美人, 说不出的意境之美。 　　众人接连倒下, 此时东方已听到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同时还是慕容炎和宁玉的讨论声。 　　东方看向远处，眼中带着深究，最后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在肩上。 　　艳红的鲜血瞬间于衣衫混合，她眸光看向远方，眼神偏执，像是疯子。 　　望着镜头里的程落，魏迟不由想起了离婚的那一天，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目送着他，如同被毒蛇盯上，让他脊背生寒，心里厌恶。 　　可是，被他看做毒蛇的女人，在那一刻是不是悲怆至极的？ 　　魏迟突然生出后悔，他爱上她的容貌，爱上她高贵的灵魂，后来成了家，仙女也免不了被世俗的菜米油盐束缚，他却只是抱怨，她不美了，不有趣了，也不高傲了。 　　真贱。 　　魏迟苦笑声，心里直直泛起酸水。 　　明明是他先追求的，也是他先放弃的，此刻却难堪，却悔不当初。 　　第一幕顺利过了，休息会儿后，到了第二场。 　　这场拍的是宁玉与东方打戏，宁玉不敌东方，正要东方下毒手时，察觉到慕容炎回来，于是故意留一手，让宁玉刺伤她，好引起二人误会，未曾想慕容眼一眼看出东方计谋，东方悻悻离开。 　　开拍前五分钟，武术教师做最后指导，其他工作人员在检查道具。 　　“没问题，可以开始了。” 　　魏迟点点头：“第二场，第一幕，现在开始！” 　　演员一秒入戏。 　　供人休息的庙宇内，由赵薇宁所饰演的宁玉怒瞪着东方：“慕容炎已经走了，你的狐狸尾巴就不用藏着了。” 　　她靠着红柱，长时间的失血让她脸色苍白，透着凄楚的美，眼神里的蔑视却惹人不敢直视。 　　她似笑非笑，吊梢凤眼半耷拉着，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此话怎讲？” 　　“你能骗过慕容炎，却骗不过我，他会对你留情，我可不会！” 　　说着，拔剑而上。 　　“赵薇宁演技见长啊。”看着眼神狠厉，武打动作干净的赵薇宁，副导演不由感叹。 　　秦风随口接话：“本色出演。” 　　“？？？？？？” 　　“秦风，该你上了。” 　　微整理了下衣着，秦风起身而入。 　　程落眼角余光向门口看去，眸光微闪，身形顿住。此时赵薇宁手上的剑已被打掉，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掏出手里剑，直直向程落刺来—— 　　千钧万发时，程落戴在手上的戒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血色将她眼前蒙蔽，看不清周围景物，只觉戒指传出一阵能量，将她重重弹了回去。 　　砰——！！ 　　匕首从手上脱落到一边，她飞出好远，倒地后连打了个几个滚，最后身子狠狠撞上了柱子。 　　那一刻，赵薇宁觉得全身骨架都散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这场变故发生的毫无预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冲进片场将赵薇宁抬了起来。 　　魏迟也一同过来：“怎么回事？” 　　疼痛似乎有所缓解，赵薇宁挣开工作人员的手，许是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她手臂，传来阵阵痛楚。 　　赵薇宁发丝凌乱，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程落身上。 　　她是坦然自若的模样，却让赵薇宁心中生出熊熊怒火。 　　“她、她做的！” 　　“她是想害死我！！”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知谁弱弱说了句，“刚才好像是程落推开的赵薇宁……” 　　一阵沉默。 　　话题中心的人物迟迟没有开口，她只是垂着眉眼，轻轻转动着手上戒指，红宝石光泽妖冶，像是妖。 　　“行了。”魏迟头都大了，心里无限后悔当初决定，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把赵薇宁和程落安排在一起，还演对手戏，今天的事姑且不谈，日后可怎么自处？ 　　“小刘，你带赵薇宁去医院看看。” 　　“好。” 　　小刘上前搀扶住赵薇宁，他心里不痛快，但又架不住胳膊难受，只能不情不愿跟上小刘。 　　二人刚一转身，后头就传来女人清清冷冷的两个字：“站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落身上。 　　她挪动步伐，弯腰将地上精致的匕首捡了起来，赵薇宁脸色一变，眼神中是微微的恐惧和不安。 　　程落指腹划过刀刃，炫光下，刀身折射出刺目光泽。 　　程落微抬起眼睑，看向赵薇宁，“赵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把刀子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她垂下的手攥紧，咬唇移开视线。 　　程落笑了，手上用力，刀刃划过指腹，皮肉裂开，渗出一道深红。 　　见此，在场人都倒吸口凉气。 　　魏迟很快回神，勃然大怒：“道具组，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演员人身安全，在拍摄这种打戏时，所需刀剑一律都是道具，刺在身上不痛不痒，中伤不了人，可程落手上那把分明是真刀！ 　　如果赵薇宁没有甩出去，那这把刀子就会直直刺入程落胸膛。 　　想到那一幕，魏迟吓出一身冷汗。 　　道具组的人站了出来，着急忙慌摆着手：“魏导，我不知道啊，我们、我们事前做过检查了。肯定、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事关人命，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和道具组没关系。” 　　程落拿着刀到了赵薇宁面前。 　　她步步逼近，身上带着如同怨鬼般的气压。 　　赵薇宁不由抬头，触及程落眼神时，她双腿一软，竟直直倒在了工作人员怀里。 　　那眼神太冷，说不出的气势，像是……像是沉睡苏醒的真龙。 　　赵薇宁缩紧瞳孔，汗水浸湿整个额头。 　　程落走到赵薇宁身边，避开搀扶着她的工作人员，手上用力，一把把她抵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砰——！ 　　眼前银光闪过，那把匕首重重刺入红柱，入木三寸，距离赵薇宁的脸只有一公分。 　　“程落……” 　　“闭嘴！”她眼角余光扫过，瞬间唬住了为她出面的助理。 　　此刻的程落像是恶鬼，又像是神明，没人敢说话，更没人敢站出来，他们像是被钉在地面一样，只能呆呆看着。 　　而赵薇宁早就吓呆了，身子打颤，眼泪不住往下流着。 　　“你想杀我？”程落捏起赵薇宁下巴，唇边的笑阴戾至极，“你想借用演戏，故意伤我，最后佯装无辜，成功脱身？” 　　“但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 　　“赵薇宁……”她手指上滑，指腹上的血迹沾上她白皙的脸颊，触目惊心的赤红。 　　“你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惹你，可是你今天想伤我性命，我要怎么还你呢？”她不断质问着，让赵薇宁全身都充满恐惧。 　　“不、不是我。”她快吓傻了，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只是嫉妒程落，只是害怕苏云理离开她，只是想吸引苏云理的目光。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赵薇宁哭的凄楚，魏迟怔怔回神，环视一圈，意识到若是再不阻止，怕是会出大事。 　　他硬着头皮走上去，“程落，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程落冷笑，“抱歉，我的字典里从没有算了两个字。” 　　“赵小姐，我给你两个选择。” 　　赵薇宁泪眼朦胧看着她。 　　程落脸上依旧带笑：“第一，让我用这把杀人的刀子在你脸上划一刀。” 　　她脸色刷白，迟迟没出声。 　　“第二，你给我磕头认罪。” 　　这无疑是公开处刑，公开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羞辱。 　　“程落，算了吧，闹大不好。” 　　“不好？”程落看向魏迟，“如果赵小姐真觉得闹大不好，就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偷换道具，对我行凶。” 　　哑口无言。 　　魏迟闭闭眼，继续劝说：“如果让苏云理知道，你怕是……” 　　没等把话说完，程落便发出呵笑，“苏云理？我程落会怕一个区区苏云理？” 　　她手腕用力，狠狠捏紧赵薇宁的下巴，语气更是强势狠厉：“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要不给我自毁容貌，要不给我磕头认罪，不然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最后那个字落下时，庙宇外突然乌云滚滚，雷声大作，闪电划拨天际，穿过云霄落入地面。乌鸟惊飞，诡谲至极。 　　不单单是赵薇宁，在场众人都吓傻了。 　　位于中央的程落红衣妖娆，发丝被烈风吹拂，略过眉眼，眼神比惊雷骇人。 　　她是妖女…… 　　她不是人…… 　　她没有一点为人的情味，她真的会杀了她。 　　赵薇宁又看向四周，所有人都色瑟瑟在角落，他们都在害怕程落，就连自己的助理都低着头不敢站出来。现在没人能救她，就算苏云理在，也救不了她。 　　沉默时间太长，程落已没了耐性。 　　刷的下拔出匕首，耷拉的眼角半遮着眸，“看样子你做出了你的选择……” 　　匕首的银光眩了人的眼。 　　赵薇宁张张嘴，声音喑哑：“别，求、求你……” 　　“求求你……” 　　这个人是恶鬼，阎王都不及她一半可怕，到底谁能来救救她…… 　　云理…… 　　苏云理…… 第65章 第二更 　　赵薇宁咬咬牙, 最终闭上眼, 神色屈辱：“我、我给你磕头, 你别伤我……” 　　银白色的刀尖停在她鼻尖。 　　程落微扬下巴，踱步后退。 　　没了禁锢后，赵薇宁直接倒在地上。 　　她迎着数双视线，双拳紧握，慢慢跪在程落面前，最后弯下腰，额头触上冰冷的地面。 　　赵薇宁嘴唇颤抖，眼泪顺着下巴坠落到地面，浸湿一片。 　　“程落，对、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失误？” 　　赵薇宁闭闭眼, 咬紧下唇：“我不应该……不应该把道具偷换掉，我不应该、不应该那样做，请你原谅我……” 　　“求求你原谅我。” 　　说完, 泣不成声。 　　程落面无表情, 居高临下看着赵薇宁。 　　“你还敢犯吗？” 　　“不敢了。” 　　“好。”程落满意点点头，“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如果你再敢做出这种事，再敢让人不痛快，那我保证……” 　　她弯下腰凑到赵薇宁耳边, 冰冷的刀身直直贴上赵薇宁的脖颈。 　　她说：“你的脖子再也抬不起来……” 　　赵薇宁瞳孔一缩, 神色陡然惊恐。 　　程落冷哼声, 起身环视一圈：“好了，我和赵小姐已经和解，我们没事了。” 　　说完，脸上露出个温婉的笑。 　　唇角上勾时，天边乌云猛然散去，万物皆是晴朗的模样。 　　程落不顾众人视线，径直离开。 　　回了休息室，程落顿时疲乏的横倒在角落狭窄的沙发上，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双手轻轻揉按上她的太阳穴。 　　“你刚才太鲁莽了。”程落没睁眼，声音淡淡。 　　耳边传来戒灵漫不经心的笑：“护主罢了，哪顾得上其他。” 　　程落半睁开眼，抬手拉住那手腕，戒灵不属人，体温冰冷，赶得上初冬的雪。 　　“你觉得我需要你保护？” 　　戒灵笑了下，弯下腰，唇瓣触上程落耳垂：“不管您需不需要，在危难时刻，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因为那是我十五万年的习惯。” 　　他在未有生命时就陪伴在她身边，那时她是真龙之祖，整日慵慵懒懒，昏昏欲睡，但是作为一件物品，他已有了永世陪伴在她身边的夙愿，不然也不会耗尽心力，穿越时空随她过来。 　　“龙祖不喜我，我知道。” 　　戒灵看得清，比谁都清楚：“所以我很克制，不常出现在您眼前，哪怕我嫉妒您和时墨先生在一起，我都会顺从您的心愿，乖乖待在抽屉里。” 　　“但是当有人谋害您时，您不能责怪我的冲动和鲁莽，这只是作为一个戒灵该有的使命。” 　　程落笑了下，身子半放松下来：“伶牙俐齿。” 　　戒灵笑意深深，手指下滑揉按上她的肩膀。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寂静。 　　是主宅的电话，程落想也没想的接通。 　　“程落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素晚的声音，鬼魂的电波影响到了网络信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却还是让程落听清了那句话。 　　“羊羊产卵了，一共六个孩子。”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瞬间驱散她内心阴霾，眉梢的笑意直直达到眼底。 　　“那羊羊呢？” 　　“羊羊很好，倒是旋风它们开心疯了。”说到这儿，素晚笑出声，“吵着绵绵要看它儿子，还说绵绵被院里的公鸡戴了绿帽，老婆下的是蛋，不是蛇。” 　　程落忍俊不止，想也知道那傻蛋不清楚蛇产卵。 　　“那绵绵没揍它？” 　　“绵绵心情好，哪里顾得上。” 　　“说得也是。”程落闭闭眼，“待我过几天就回去，你帮我好好照顾着。” 　　“好，那你也要注意身体。” 　　“嗯。” 　　电话挂断，程落心跳快了不少，她抚上胸膛，内心莫名生起不好的预感。 　　* 　　被程落警告过后，赵薇宁当下就回酒店收拾行李，发生了那种事，她没那个脸再待在这里 　　。 　　收拾完，赵薇宁给苏云理打了两个电话，对方迟迟没有接通，赵薇宁只能作罢，拉着行李箱自外走去，没成想刚到电梯就碰上了从下面回来的程落。 　　二人撞了个正着，看着出来的程落，赵薇宁顿时瞪大眼。 　　程落垂眸扫去，抬起眼皮看向赵薇宁。 　　“赵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赵薇宁攥紧行李箱没说话，绕过程落便要钻入电梯。 　　啪。 　　她一把扣住了赵薇宁手腕。 　　程落抓的很紧，让她不能动弹丝毫。 　　“你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你一走了之倒是轻松，那其他人呢？”程落死死攥着赵薇宁，“我家的宠物生了孩子，所以我想快点回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您能配合一下吗？” 　　赵薇宁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赵小姐，我真的不喜欢人耍小性子。” 　　程落彻底懒得和她客套，自从白天的事发生后，她连最起码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赵薇宁知道这是威胁，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怕，可刚经历了那事儿，她完全不敢触怒程落。 　　最终深吸口气，挣脱开程落的手，转身回了酒店。 　　看着被门隔阂的身影，程落挑挑眉，心情颇好 　　。 　　“赵小姐还挺可爱的。” 　　戒灵：？？ 　　“就凭她让我开心。” 　　“……” 　　***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里，包括赵薇宁在内的所有人都老实了，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程落，更不敢做任何小动作，生怕程落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全收拾了。 　　晚九点，剧组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从片场出来时，众人见到了许久没出现的苏云理。 　　他站在路灯下，垂头闭眼听着电话，时不时应和几句，声音含糊不清。望着姗姗来迟的苏云理，赵薇宁眼眶立马红了，想也没想扑了过去。 　　“云理……” 　　苏云理顺势搂住她的腰，电话还没有挂断，他微抬起眼睑，眼神落在了掩藏在人群里的程落。 　　只淡淡一瞥，便收回了视线。 　　“那就说好了。” 　　“好的，我们明天见。” 　　电话挂断，苏云理扶正了赵薇宁。 　　“我之前给你打电话都不通。”她埋怨着，几日来压抑的所有委屈在看到苏云理时顷刻爆发。 　　“抱歉，最近我都在德国，今早才回来。”说着，又扫向赵薇宁身上。 　　所有人都散了，包括程落。 　　内心毫无预兆涌出失落，他面无表情，被他掩饰的很好。 　　“走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嗯。” 　　赵薇宁缠在苏云理身边，一回到酒店，赵薇宁就迫不及待向他控诉着程落之前行为。她添油加醋，眉飞色舞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最后已自己屈辱的心境作为结尾。 　　说完，赵薇宁小心看向苏云理。 　　男人解着领带，眉头皱做一团。 　　“你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刺杀程落？” 　　啪嗒。 　　领带扯下，被他甩在了床上。 　　苏云理面色阴沉看着神色呆滞，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赵薇宁，“你是疯了吗？” 　　“我……” 　　“如果程落真的出什么事，你可就是故意谋杀！” 　　赵薇宁张张嘴，眼神满是委屈和控诉：“苏云理你有没有搞错，受到威胁的是你老婆，被侮辱的也是你老婆，你不关心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怪罪起我了？” 　　“关心？”苏云理冷笑出声，“我是应该关心你，好好关心关心你的心理健康和你的脑子。” 　　“你……”赵薇宁红着眼，“你竟然这样说你妻子？” 　　苏云理闭闭平复着心情，他深吸几口气，重新张开，眼神是赵薇宁从未见过的冷淡，“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愚蠢，怎么可能会娶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磅，狠狠砸在了她头上。 　　赵薇宁张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内心突然平静，可以说是太过受伤而彻底麻木。 　　这几周的日日夜夜里，她是那般期待着他的声音，可陪伴她入睡的只有漫长的黑夜和浓浓的恐惧。她期盼着苏云理，如今盼来的却是他的指责和冷漠。 　　心痛吗？是难过。 　　恨他吗？是失落。 　　“赵薇宁我警告你，不准再找程落麻烦，也不准再给我添麻烦。”指着赵薇宁撂下这句话后，苏云理转身进了浴室。 　　她呆呆杵在原地，迟迟没回神。 　　浴室水声哗哗作响，最后电话铃声打破寂静。 　　赵薇宁条件反射摸起床上手机，最后想起这是苏云理的，手机铃声只持续了几秒，待铃声停止后，赵薇宁看到了苏云理的锁屏。 　　红衣女子静立山林，身后猛虎是她最威武的衬托，她看着镜头，眼神里的肃杀让赵薇宁想起了当初她看自己的模样。 　　心里陡生出寒气，慢慢冰冻了她的指尖。 　　赵薇宁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生腥，才把手机放到桌上。 　　她朝浴室看了眼，什么也没说的出了屋。 　　夜里微凉，赵薇宁快漫无目的在影视城里，她如同行尸走肉般不知飘向哪里，最后上了酒店天台，空洞着眼睛向下看着。 　　这是不夜城，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有赵薇宁坐在天台上发呆。 　　看着影视城迷醉的夜景，她满脑子都是之前的钟钟经历。 　　眼前是众人嘲讽的眼神，程落挑衅的笑，还有她跪在地上流的那滴眼泪…… 　　赵薇宁死死咬着牙，抬手狠狠拍在了栏杆上，直到手掌通红，她才停下这近乎自残的动作。 　　程落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凭什么侮辱她？凭什么威胁她？！！！ 　　她凭什么凭什么！！ 　　羞辱她，还要抢走她最爱的人。 　　她那么爱苏云理，就算当初去了国外，有那么多人追求她，她也没答应。 　　她爱的那么卑微，却还是比不上一个半老徐娘。 　　赵薇宁气的全身发抖，对程落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 　　“我的宠物们生了孩子……” 　　孩子？ 　　宠物？？ 　　对了，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动物园。 　　厌恶和妒恨已掩盖她所有理智，赵薇宁颤着手指掏出手机，划开手机屏幕，手指移动，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最后接通。 　　赵薇宁压下自己哭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我这里有个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电话那头传来个轻佻的男声：“那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赵薇宁点燃根烟，烟雾袅袅，她整张脸都隐藏其中。 　　夜色中，她声音压地很低：“如果被人抓住，就说是……就说是苏云理安排的。” 　　那人沉默会儿：“可是……苏先生不是您的丈夫吗？” 　　丈夫？ 　　他的确是她的丈夫，的确是…… 　　弹了弹手上烟灰，赵薇宁喑哑的声音与呼啸的风混合：“如果你供出我，或者泄露一点关于我的讯息，我便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好过。” 　　“……” 　　“当然，你要是好好做，免不了好处。” 　　电话挂断，赵薇宁清除了通话记录。 　　她看着天边红月，唇边的笑又阴沉又无情。 　　既然苏云理心不死，那她就帮他找个死心的理由。 第66章 第三更 　　森林之家重建已到了一小半, 大部分动物暂且居住在马场，因为刚产下卵的羊羊特殊，所以住在了由原本房间改造的“育婴箱”里。 　　正是凌晨三点, 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睡下。 　　旋风趴在门口，睡得迷迷糊糊。 　　正在此时，狗尾巴被人拉了拉，它动了下耳朵，没反应, 又一会儿, 尾巴又被人拉扯住。 　　旋风彻底没了耐性, 半睁开眼, 发现捣乱的是储备粮。 　　“干嘛？”旋风犯着困, 无精打采看着储备粮。 　　储备粮偷偷摸摸四处环视, 最后凑到旋风跟前, “大哥, 你看。” 　　旋风定睛一看, 月光下, 它挂在脖子上的布包里揣着一颗——蛋。 　　蛋身光滑，轮廓熟悉。 　　这好像是…… 　　旋风一个激灵, 终于清醒过来。 　　一爪子拍在了储备粮脑袋上, 低声呵斥：“你疯了吗？你竟然敢偷蛇老大的崽子！” 　　“不是我偷，是、是黄鼠狼！”储备粮委屈哼唧着, “要不是我顺过来, 这蛋早就进黄鼠狼的肚子啦。’ 　　“我就知道……” 　　要说森林之家最不老实的是谁？不是旋风, 也不是储备粮，而是那只黄鼠狼。 　　那家伙就是个毒瘤！！！ 　　三天两头偷东西，偷的不是冰箱里的鸡蛋，就是孔雀的尾巴毛，只是没想到这次胆子大到对蛇老大的孩子动手！你说说那不是活腻了？ 　　“快还回去！” 　　“我知道啦~” 　　正说着，储备粮不动了。 　　它鼻子朝空气里嗅嗅，最后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 　　储备粮眨眨眼：“大哥，有人烧烤哎，你看都冒青烟了。” 　　旋风朝后看去，青烟是从动物园西边升起的，那边紧挨着仓库，刚才建立起一片小小的森林，青烟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火光腾升，烧了半边天。 　　旋风表情立马扭曲起来：“烧烤你个锤子，着火了！！！” 　　“着……着火？” 　　储备粮懵了，再一扭头。 　　“啊呀！着火了！！！！！” 　　夜晚天气干燥，加上丛林茂盛，火光顺风而起，很快汹涌成灾，不可控制起来。 　　“你去叫大伙儿起来，我去叫那边的工人，动作快点！”嘱咐完储备粮后，旋风撒丫子向火光升起处跑去。 　　储备粮呆呆看着旋风身影，鼻子动动，低头看向怀里的蛋，最后朝与之相反的方向跑去。 　　熊熊烈火不断燃烧，浓郁呛鼻的味道已吵醒不少马场的动物和工人，看到远处火势，整个马场瞬间乱做一团。 　　储备粮埋动着四条小短腿，大声叫着。 　　“不好了，着火了——！” 　　“快跑啊！！” 　　“快去避难！！！” 　　很快到了绵绵和羊羊的住处，储备粮喘着气，把蛋放在了两条蛇脸懵逼的巨蟒前。 　　储备粮一边喘气一边：“看好你们的孩子。” 　　说完，扭头跑远。 　　绵绵怔了下， “等等，你去哪儿？” 　　“去找我大哥——！” 　　撂下这句话后，储备粮疯狂寻着旋风气息找去。 　　* 　　火势蔓延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迅猛，驻扎在帐篷里的工人有不少都晕了过去，两边树木燃烧，塌裂，惹旁人无法从外进入。 　　有没熟睡的工人从里面出来，呆呆看着眼前景象反应不能。 　　旋风朝着大火吠叫几声，之后咬牙钻进了火里。 　　赤红色的火苗烧黑了它的皮毛，旋风张嘴哼哧着，感觉吐出的气息都带着浓郁的烧焦味。 　　众人看到烈犬孤身而入，费力拖着一个又一个人，然后毫无犹豫再次闯入。 　　愣了几秒后，人群中传来吼声。 　　“愣着干什么，进去救人！！！” 　　“小李开水车过来灭火！！其他人去叫救援！！” 　　一声呦呵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救人的救人，拉水车的拉水车，脚步凌乱，却又井然有序。 　　把最后一个人拖出来时，旋风早已精疲力尽，它四肢爪子打着颤，最后晃了晃，歪歪扭扭倒在了地上。 　　口渴，也累。更疼。 　　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听到有微弱的叫声混杂在嘈乱的环境中。 　　旋风耳朵动了动。 　　“喵……” 　　“喵呜……” 　　“喵呜喵呜…………” 　　猫叫？ 　　动物园怎么会有猫。 　　旋风愣怔，呆呆看向仓库位置。 　　它眨眨眼，最后强撑起身体向仓库走去。 　　离得近了，旋风才发现里面关的不单单是猫，还有它的好兄弟储备粮。 　　储备粮在里面哼唧哼唧叫着，看起来十分着急。 　　旋风凑过去，“汪——！” 　　“大……大哥？” 　　“是我。”抛去了以往的不正经，此时旋风听起来非常可靠，“储备粮，你怎么在里面？” 　　储备粮哼唧着说：“我、我来找你，然后路过仓库，就听到……听到猫叫。” 　　说着，里面配合响起小奶猫的呜咽声。 　　“我就踩着杂货从洞里钻进来。”储备粮难过的哭出声，“大哥，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可是……可是出来难，现在我出不去了。” 　　进来有东西垫脚，可出去就没有了，望着两身高的洞口，储备粮欲哭无泪，上次进来时好运气，仓库门没锁，可这次锁了，锁的严严实实的。 　　旋风在外面着急的晃动尾巴，现在跑回去叫人拿钥匙肯定来不及了。 　　他四处打着圈儿，最后想了想，踩着那堆积的杂物上去，顺着大开的洞钻了进来。 　　除了那个洞和头顶两个窗户外，整个仓库是完全密封的状态。 　　旋风终于见到了储备粮，一片烟雾中，小白猪变成了小黑猪，正护着两只小奶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到旋风进来，储备粮险些留下眼泪。 　　“大哥！！！” 　　大火逼近，已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旋风叼起储备粮走向洞穴前，然后坐在地上，半低下头，“你踩着我脑袋钻出去。” 　　储备粮抽抽鼻子，“那、那你呢？” 　　“你在外面接应我，我会把这些小猫带出去。” 　　储备粮点点头，“好。” 　　然后爬上旋风后背，踩着他头顶费力爬上洞口，储备粮踢着腿儿，身子打了个滚后，顺利逃脱吗，然而在看到眼前景象时，储备粮只剩下了恐惧。 　　火光染红了整个天空，将森林之家笼罩如同白昼，大火逼近，最多五分钟就会把仓库完全吞噬。 　　完了…… 　　真要变成红烧烤猪了。 　　储备粮着急冲里面吼：“大哥快点，火要过来了！！” 　　旋风朝储备粮叫了声，快步跑过去叼起小奶猫，就在它要往回跑时，储备粮看到旋风不动了，一会儿后，它直直倒在了水泥地上。 　　储备粮吓得尾巴都变直了。 　　“大哥你在干什么！你快起来啊！！” 　　“你快起来，火要烧过来了。” 　　“喵呜……”小奶猫湿润的舌头舔过旋风鼻子。旋风没有反应，只是剧烈喘息着，哼哧的声音如同一个肺痨患者。 　　旋风吞了几口唾沫，抬起眼看着飘进的火星和烟雾，最后说—— 　　“储备粮，我是你大哥吗？” 　　储备粮急成一团，“你当然是我大哥！” 　　“那……”旋风看向它，“你要听大哥的话吗？” 　　“我当然……” 　　储备粮猛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卡在了嗓子眼。 　　眼泪蒙蔽眼睛，再也让它发不出一点声音。 　　旋风裂开嘴角，像是在笑。 　　“你走吧。” 　　“我、我不……”储备粮说着，就要往里面爬，“我要和大哥在一起。” 　　“汪——！”它突然冲储备粮大叫起来，眼神是储备粮从没有见过的凶神恶煞，它跨过去的腿儿就那样僵住，动作可笑像个小丑。 　　“我是你大哥，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走你就走！！” 　　“我……” 　　“走——！” 　　那一声耗尽它所有力气。 　　“你要是不走，我就不认你当兄弟！” 　　储备粮抽抽鼻子，看着它眸中坚决，又看着它源源不断流着血的小腿，心里瞬间什么都懂了。 　　它叫旋风，是它大哥，刚见面就要吃了它，还把它当做储备粮。 　　它可能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狗。 　　可是—— 　　“我要是走了，大哥怎么办？”它的声音很无力。 　　一阵火烧了过来，呛了储备粮的眼，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等主人回来，你一定要把我英勇的模样说给她听啊！” 　　“再见了，兄弟！”旋风最后说，“我一直想像电影里的警犬那样帅，现在也算是……人类口中的英雄了……” 　　砰——！！！ 　　房梁垮了下来。 　　储备粮被直直甩开老远。 　　这下它不能不走。 　　储备粮一瘸一拐跑离仓库，莽莽撞撞像是疯掉的乳猪，它凡是见人就会扯住裤腿，然后一顿哼唧，人类听不懂它说话，只是认为它是捣乱的，然后一脚将它踢开，去处理火灾。 　　人类听不懂，动物们却听懂了。 　　它再喊。 　　“仓库有我大哥，你们快去救救它！” 　　“是我害了我大哥，求你们去救救它！” 　　“我大哥快没命了，你们救救它！！” 　　“……” 　　“………………” 　　疯狂的求救，却无人回应。 　　* 　　这场突然引起的剧烈大火在第二天五点才被扑灭，怕星火再次燃烧，赶来的消防员已拉起横条。 　　五点半，程落从片场赶至森林之家。 　　眼前是满目疮痍，刚才建立起的森林动物园已完全成了废墟，她没在乎灰烬沾染上裙摆，跨过倒塌下的树木房梁，直接到了仓库位置。 　　这里已完全被移为平地，火烬里，程落看到了中央处的储备粮。 　　它窝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程落视线一转，看到它面前盖着一块白布。 　　手指动动，她走了过去。 　　“那边很危险，别过去。” 　　不动神色避开消防员的手，程落走到储备粮身边，她弯下腰，一手拉开了布子—— 　　晴空之下，烈犬已烧成木炭。 　　它盘窝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地。 　　死相凄惨，传来的恶臭让不少人远离。 　　程落眼皮颤了下，忽听一声细细小小的猫叫。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两只灰白色的小猫慢慢的、慢慢的从烈犬的尸体下爬了出来。 　　它们晃晃脑袋，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娇憨可爱。 　　人群愕然，没人发出声音。 　　程落蹲下身子，手指轻轻触上小奶猫的鼻子。 　　“活蹦乱跳的。” 　　说完，听见身边的储备粮泣不成声。 第67章 第一更 　　火势被控制住后，门外聚集了大量媒体记者。 　　赶来的时墨前去应付, 程落一人回了主宅, 客厅除了她外, 还有工头和雇来的主管。 　　她坐在沙发上, 眼神深邃, 气势迫人, 站在一旁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下，缩着脖子惊惧颤抖着。 　　“昨晚什么时候发生的大火？” 　　工头看了眼主管, 说：“差不多两点左右, 那会儿大家都睡了。” 　　程落又问：“动物清点了吗？” 　　主管说：“仓库那边因为施工, 所有动物都迁到了马场, 除了……”喉头一梗，“除了旋风。” 　　……旋风。 　　这个名字又是让人一阵沉默。 　　鬼魂聚集在门后，双胞胎姐妹朝外张望，眨眨眼, 抬头看向素晚：“妈妈, 旋风怎么了？” 　　素晚抹上女儿的头，微微叹息：“死了。” 　　姐妹两脸上露出笑 ：“太好了，这样旋风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儿了。” 　　素晚摇摇头：“人通灵, 有三魂七魄，七情六欲, 若心有欲念未解, 死后便会化作厉鬼徘徊人间, 直到欲念散去, 才可过那奈何桥。可是动物……哪里有什么欲念。” 　　姐妹两脸上的笑立马淡去：“那旋风……” 　　“怕已经去投胎了。” 　　“……” 　　静默。 　　鬼魂无泪，只是心里难受的很。 　　程落转动着手上戒指，她低敛着眉眼，脸上无喜无悲。 　　“其他呢？” 　　“仓库那边已经移为平地，所有植物均被烧毁。” 　　“我是说工人。” 　　工头嘴唇扯了下，表情像是悲恸：“多亏了旋风，没人死亡，只有四个轻度烧伤，一早已被送到了医院。” 　　她抿了下唇，抬起眼睑：“大火原因呢？” 　　两人摇头：“因为天气干燥，我们每晚收工都会做检查，电源线也全部拔掉，更不允许工人在施工地抽烟，所以……我们也不清楚。” 　　程落摆摆手，两人识相退下。 　　她靠着沙发闭上眼，黑暗中，门开了，脚步声传来，耳边响起时墨的声音。 　　他宽厚的掌心贴上程落肩膀，声线喑哑：“别太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的。”顿了下，“生死有命，谁都做不了主。” 　　“只是……”她半睁开眼，瞳孔中是一片肃杀之气，“若我查清，这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她懒得和凡人计较，不代表不和凡人计较。 　　程落甩开时墨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看到她出现，聚拢在门口的记着疯狂拍摄，奈何有门护着，没人可以挤入进来。程落无视记者，直接去了火灾现场。 　　旋风的尸体已被抬走，小奶猫也被带去救治，只有储备粮，一个人呆呆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 　　她上前几步，弯腰将小乳猪抱起。 　　储备粮无精打采在她怀里，眼睛不亮了，蔫蔫地像是快下锅的猪。 　　“我不应该进去找那两只猫……”储备粮低低哼唧着，“我要是不进去，大哥就……就不会死了。” 　　它很自责。 　　它自己还是一个蠢蛋，当什么好汉，当什么英雄？它逞了无用的强，还搭上了兄弟的性命。 　　想到这儿，储备粮又是一阵哭。 　　程落看着眼前疮痍，火星从远处飘到眼前，缓缓落下。 　　她闭上眼，看到了汹涌的大火将烈犬吞噬； 　　看到烈犬挣扎痛苦的眼神； 　　看到它挪动受伤的小腿，慢慢将小奶猫拖至角落； 　　最后看到它…… 　　用身体为它们驻守起生的城墙。 　　程落从来是爱动物多过人类的。 　　人类常会祈祷，希望龙祖赐予他们繁华昌盛；动物常跪拜身下，祈祷龙祖身体安康，一个是为自己祈祷，一个是为她祈祷。 　　它们不会说话，心思单纯，不分善恶。这世间能知晓它们意思的只有程落一人，程落不护着它们，谁还会护着它们？ 　　可是…… 　　她护着的走了，孤孤单单……上了路。 　　“你是哭，旋风因为你而死吗？” 　　“嗯！” 　　程落走到旋风尸体那处，垂着眸：“那我问你，这场火是你引起的？” 　　储备粮摇摇头：“当然……当然不是。” 　　“那，是你让旋风进入这间仓库的？” 　　“也……也不是。” 　　程落说：“火不是你放的，也不是你怂恿的，那你为何自责？” 　　她叹了口气：“就算你没有进入这间仓库，旋风听到猫叫，也不会坐视不管。” 　　储备粮停下哭，似是猛然意识到什么般，呆呆看向地上。 　　“它认为……它是第一个跟着我的，自然就是你们的大哥。别管绵绵羊羊比它厉害，也别管大咪是丛林之王，它是大哥，它就该管，就算里面关的不是两只猫，是两条虫子，两只蛐蛐，它都会管，因为这里是森林之家，是它护着的地盘。” 　　“它把命托付给了你们，便做好了时刻献身的准备。” 　　那家伙高傲自大，不服管教，但程落从第一眼就看清了它的本质，那是一条好狗，品性坚韧，甚至高过常人。 　　储备粮又想起了曾经连夜追寻程落时的画面，旋风昂首挺胸走在前头，为它遮风避阳，累了把它背在身上，嘴里嫌它胖，嫌它能吃，嫌它懒惰，却从来都是说说而已…… 　　“大哥让我转告您，它是个英雄。” 　　程落淡淡一笑，声音飘入风中：“它当然是个英雄。” 　　这片地域已没了生命体，就算程落想问出什么，也无从下手，而因为电缆烧坏，当夜监控也如数不见。 　　安置好储备粮和其他动物后，程落将区域内的所有鬼魂都召集而来。 　　“我不是一直让你们半夜工作，你们夜里有没有发现不对？” 　　一部分鬼都摇摇头。 　　最后一个小鬼从里面站了出来。 　　“主人，我、我看到了。” 　　程落皱眉问：“你看到什么了？” 　　小鬼是胆小鬼，生前是吓死的，死后也哆哆嗦嗦，根本不敢看程落眼睛，见他磨磨蹭蹭半天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身旁的鬼都不耐烦起来。 　　“你倒是快说啊！” 　　“就是，婆婆娘娘像是娘们！” 　　“滚！我们娘们才没有这么婆婆妈妈呢！” 　　“我们娘们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些死鬼这样侮辱！” 　　“……” 　　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程落本就疲乏，被这么一吼，头都大了。 　　她张张嘴，没等开口，一缕红烟便从戒指里飘出，在看到戒灵那一刻，在场所有鬼魂都噤声，眼神惊恐，连连后退。 　　戒灵是洪荒而来的生物，不属六界，又是由恶怨所化，光是气压就让众鬼魂窒息。 　　他眼神略过，最后红光飘入，刚还站在原处的胆小鬼便被戒灵一口吞咽，刺耳的尖叫声过后，房间归于安静。 　　被吞噬了。 　　在场鬼都吓傻了，抱作成团，瑟瑟发抖。 　　粉红的舌尖舔过嘴角，戒灵闭闭眼：“夜里一点半，一个男人混入工地，然后放了火。” 　　在吞下胆小鬼那刻起，戒灵便有了他生前24小时的记忆。 　　“看到脸了吗？” 　　“没看到。”戒灵摇头，“不过我可以顺着气息去找。” 　　“多久。” 　　“今夜。” 　　她拧了下戒指，“好，就今夜。” 　　戒灵唇角上勾，“那我去办。” 　　说完，从窗户飘出。 　　戒灵一走，房间空气骤然晴朗起来，众鬼魂齐齐松了口气。， 　　“你们也都散了吧。” 　　鬼魂一哄而散后，程落半靠着沙发躺下。 　　“糯糯呢？” 　　这话是问躲在门口却迟迟没有进来的时墨。 　　既然被发现，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时墨推门而入，说：“还在我家里，我走前没告诉他来意，不过……恐怕是从新闻知道了。” 　　“嗯。” 　　“旋风……” 　　程落打断他，“他也不是小孩儿，生离死别总要面对，没事。” 　　“我是说你。”时墨眸光深沉，走前几步半蹲下来，温热的手掌紧紧攥上她五指，“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反正也没别人。” 　　“哭？”似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程落顿时笑了出来。 　　“我还不至于对一条狗掉眼泪。” 　　历经洪荒变迁，她已见过太多生死，也送走太多生命。 　　对于生死，早已看淡。 　　“与其哭，不如找出凶手。” 　　时墨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眼神平静，的确没有浮现出丝毫悲伤的意思。 　　喉结微微动动：“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立案，你和戒灵……我刚才也看到了，等找到人……” 　　没等时墨把话说完，程落就打断了他：“马上通知警察，就说火灾是一场意外。” 　　时墨愣怔：“你说什么？” 　　程落刷的下抽出自己的手，表情是时墨从未见过的冷酷血腥。 　　她说：“如若我不亲自手刃仇人，怎对得起我尸骨无存的旋风！” 　　顺者，昌； 　　逆者，亡。 　　既然敢对她下手，那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第68章 第二更 　　时墨不敢苟同程落, 但还是按照意思通知警方, 又和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糯糯睡下后，时墨重新回到程落身边。他害怕晚上再有意外, 所以决定今晚守在这里。、 　　太阳刚下山，戒灵就从外回来。 　　“怎么样？” 　　“查到了。”戒灵抬眉，看了眼陪在程落身侧的时墨。 　　“说吧。” 　　“放火的叫张峰。”戒灵没有顾虑, 直接道, “25岁, 家住胜利江园, 一个赌徒, 不久前输光家产，妻儿也走了。” 　　程落半耷着眼皮，指尖轻轻敲打戒指，表情凝固，正在沉思。 　　戒灵往前走了两步，弯腰凑到她耳边：“您想如何处置？” 　　“你去召集所有怨鬼, 晚上十点, 我们去会会他。” 　　“好。” 　　说完，戒灵转身去办事。 　　待戒灵离开, 时墨才开口：“程落，我觉得你不要太冲动。” 　　“冲动？”程落笑了, “如果我冲动, 会直接让戒灵处置凶手。我的事你不用管。” 　　她起身没再看他, 径直向楼上走去。 　　望着程落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时墨眸光微沉了下。 　　他从很久前就知道程落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是今天，她又刷新了认知，这个女人狠，比任何人都狠，她把自己当做权利，更当做执行者，若有违背者，一个杀字。 　　楞神时，安排好一切的戒灵从外面飘了进来。 　　见时墨出神，便笑了下，语气像是嘲讽：“时墨先生是不是在害怕我们家主人。” 　　一模一样的脸，神态却大为不同。 　　时墨不想和戒灵多说话，扭头便要离开，于戒灵擦身而过时，他冰冷的手扯住了时墨手腕。 　　“时墨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不语。 　　戒灵挑唇，贴近时墨耳侧：“那戒指有些小，我想换个住处。” 　　时墨拧了下眉。 　　冰冷如霜的手指猛地触上时墨脖颈，他长睫耷拉，指腹轻轻抚着他的皮肤，生怕他听不清楚，缓缓放慢语速，说的认真：“你做戒灵，我来做你。” 　　啪！ 　　时墨身形一震，一把挥开戒灵的手，他厌嫌看着戒灵，掏出手帕不断擦拭着被触过的皮肤。 　　“请你自重。” 　　说罢，不愿再看戒灵一眼，直接离开。 　　戒灵挑眉，化作一缕红烟，转而消失在空气里。 　　* 　　夜晚12点。 　　胜利江园大部分都灭了光，黑暗幽静的小道上，传来男人蹒跚的脚步声。 　　张峰手握着一瓶啤酒，身子像是没了骨头般，软成一团烂泥，他走的摇摇晃晃，险些被地上的石头拌倒。 　　“妈的，路灯坏了都不修吗！” 　　抬头朝天上骂了句，又狠狠唾了口。 　　他原本心情不好，可想起账户刚到账的巨款时，又呲牙笑了出来，哼着小调慢慢悠悠进了小区，直接爬上五楼。 　　张峰喝多了，眼前有些花，钥匙插了半天都没进去，正当不耐烦时，门咔嚓声开了。 　　张峰愣了半天，晃晃脑子，跌跌撞撞进门。 　　啪嗒。 　　开了灯。 　　屋内瞬间亮敞。 　　他甩下鞋，正要往卧室走时，瞥到家里沙发上多了个人。 　　是个女人。 　　美颜的女人。 　　黑发似泼染开的墨，红裙及膝，衬着双腿雪白修长，她正看着醉气熏熏的张峰，上挑的眉眼是清冷的淡漠。 　　屋子陷入沉寂。 　　张峰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程落笑笑，语气算是温和：“张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张峰如临大敌，酒一下子醒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认出眼前这个是程落，那家动物园的主人。 　　难不成她知道了？ 　　张峰心里直打鼓。 　　可是看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女的，又从容起来。张峰眼珠子转转，上下打量着长相艳丽，身体诱惑的程落，顿时色从心起，笑眯眯坐了过去：“好呀，谈谈，我也想和你谈谈。” 　　说着，油腻的手摸上了程落大腿，“我想和你去床上谈谈。” 　　正当张峰忍不住对程落动手时，自己的手腕突然落入他人掌中，咔嚓一声，刺痛传来，整个手腕都脱了臼。 　　事情发生太快，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张峰瞳孔紧缩，疼痛蔓延全身，还没张嘴尖叫，就瞥见一红衣男子出现在程落身后。 　　男人模样出众，气势却让张峰出不上气。 　　程落垂眸看着捂着手蜷缩成团的张峰，她眼皮颤颤，没有浪费扣税：“谁让你放的火。”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张峰挣扎都没挣扎一下，直接说：“苏、苏云理，苏云理让我做的。” 　　“苏云理？”程落挑眉，心里已有了答案，但还是说，“我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谁让你做的。” 　　“苏云理！”张峰五官扭曲，“他……他吩咐我做的，他……他看不惯你和别人亲近，就、就命令我这样做了。” 　　张峰哀求看着程落：“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我也是被逼的。” 　　程落低眉顺眼，没有正视张峰视线，语调淡淡：“我养了一条狗，叫做旋风。” 　　“旋风是我领养的第一条狗，它忠诚，勇敢，无所畏惧，可是……昨日葬身在了火海。”程落慢慢抬起眼睑，她脸上带着笑，却没达到眼底，那眼神像是毒蛇，像是猛兽，让张峰止不住害怕，打战。 　　“它疼啊，被大火活活烧死，疼啊。” 　　程落抚上张峰的脸，最后一把掐住了张峰脖子，表情狠厉：“我想，你也要好好体会一下——人间地狱。” 　　语音落下，室内温度骤降。 　　张峰惊恐看着程落， 第69章 069 　　灯光闪动, 忽明忽灭, 张峰扣着程落扼住他脖子的手，头顶青筋凸起，充血的眼窝满是恐惧, 他突然听到动静，微微侧头，看到暗下的角落里, 渐渐浮现出影子…… 　　鬼影。 　　一个接一个…… 　　一个接一个从黑暗里冒出。 　　“不……不要……”张峰的精神已面临奔溃, 鬼影越来越近, 而被拥簇其中的程落成了控制他们行为的王。 　　“不要！” 　　“是赵薇宁！是赵薇宁让我放的火！” 　　张峰吓出一裤.裆的尿, 他惊恐看着程落, 高声嘶吼：“钱，钱都在保险柜里，我都给你，求你……求你放过我！” 　　程落面无表情松开张峰，缓缓起身，抽出张纸巾轻轻擦拭手指。 　　她眼睫微颤几下, 声音清浅, 又无情：“教教他。” 　　“不……不要！” 　　“啊 ——！” 　　* 　　张峰疯了。 　　得知这消息时赵薇宁正拍完最后一场戏，她不动神色删除短信, 心里窃喜。 　　疯了好，疯了, 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心里正高兴时, 听到身边人说：“程……程落, 你回来了。” 　　赵薇宁扭头看去。 　　因为火灾，程落缺了几天戏份，她面色无常，好似火灾对她没造成丝毫影响。 　　程落冲众人点点头，直接跟进化妆间。 　　目送她离开后，一些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程落真够无情的，听说跟她好久的狗被烧死了，竟然一滴泪都没掉……” 　　“说的是啊，也没在网上露脸，说明情况……” 　　“你们小声点吧，被她听到麻烦了，不过旋风真是可惜了……” 　　“……” 　　森林大火，旋风为救人葬身火海，这事儿一经传出就上了热搜，无数人缅怀这只英勇又善良的烈犬，然而程落从来没有出面，微博干干净净，更没和媒体透露丝毫，偶尔有人偷拍，也只看到她淡漠，无动于衷的侧脸。 　　赵薇宁朝她背影嗤笑声，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程落安安分分拍戏，平常该怎么做怎么做。 　　终于，《天下归一》正式杀青，魏迟就近在影视城附近的酒店里举办了杀青宴。除了剧组人员外，此次还来了赞助商和投资商，包括时墨和苏云理。 　　宴会这天，赵薇宁特意穿上性感的黑紫色长裙，她长发披散，妆容精致，挽着苏云理手臂坐在主位，摆明炫给众人看。 　　程落在他们对面，简单的白色短裙，画着淡妆，眉眼清冷，不近人情。 　　时墨自然而然坐在程落身边，有意隔开魏迟。 　　魏迟瞥了眼时墨，笑了笑，心里不甚在意。 　　“首先，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这几个月的努力。” 　　程落端起酒杯抿了口，眼神锁定对面的赵薇宁。 　　她眼神又阴又冷，赵薇宁脸上的笑挂不住，端握酒杯，佯装看不到。 　　“当然，最应感谢的还是时总和苏总。”魏迟敬向二人，“多亏两位。” 　　客套话过去后，赵薇宁突然举着酒杯站起，她绕过众人，直直向程落走来。 　　目睹此举的一群人纷纷放下筷子，不可置信看向了赵薇宁。 　　赵薇宁笑意盈盈，一改往日乖张，她轻轻搭上程落肩膀，柔声说：“我们发生过一些不愉快，这杯敬你，还希望程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所有人都知道赵薇宁当初被程落逼着下跪道歉，她现在这个举动顿时让人觉得赵薇宁大气，一点都没计较程落对她的刁难。 　　“还有……”赵薇宁低低说，“之前看你心情不好，我一直没敢说，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希望你放宽心，好好的，继续重建森林之家。” 　　说完，酒宴上鸦雀无声。 　　时墨皱眉，小心看向程落。 　　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眼睫遮住双瞳，也看不清她眸中神色，时墨直觉程落不甚开心，正要帮程落挡去赵薇宁时，却见程落端起这酒杯站了起来。 　　两人虽然都是模特，但个头比起来还是程落高一些，尽管赵薇宁正装加身，气势和容貌也依旧被程落压了下去。 　　程落垂眉，居高临下看着赵薇宁，那冷冰冰的瞳孔让赵薇宁后脊发凉，握着高脚杯的手不由往后缩动，正在此时，安静的宴厅里传来“叮”地清脆一声。 　　程落碰过赵薇宁杯子，当着众人的面，把那杯红酒顺着她的脑袋浇了下去。 　　粘稠液体慢慢滑落而下，掩盖住她精致的妆容，浸透她昂贵的礼裙，瞬间让一个高贵的公主变成滑稽的小丑。 　　在场人都愕然了，全然没想到程落会公然羞辱赵薇宁。 　　啪！ 　　酒杯放在桌上。 　　程落眼神蔑视，哼笑声：“抱歉，我是个小人。” 　　“你……” 　　“赵小姐，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她弯弯腰，凑到赵薇宁面前，“今晚上你可要小心点哦，遇到歹徒还有警察帮你，可若是遇到鬼，怕只有死路一条。” 　　赵薇宁攥紧拳，哆嗦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她唇边带着一抹嘲笑，毫无顾及的转身离开宴会。 　　时墨揉揉太阳穴，起身跟上。 　　“程落。” 　　他叫住了她。 　　“怎么？” 　　“你刚才那样做，不得体。” 　　已快入冬，天气微凉，瞥见她衣衫单薄，时墨想也没想解开外衣披在程落身上。 　　“杀青宴上还有媒体，他们会拍下一部分给电台和发布网上，要是让看见，你准又被黑。” 　　程落抬起手避开时墨，半扬起眼睑，“那又怎样？” 　　“对你不好。” 　　程落笑容深深，“你认为我会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 　　“……” 　　“人类在我眼里如同蝼蚁，谁会在意蝼蚁看法？”她哼了声，“和你也说不通。” 　　收回视线，扭头离开。 　　时墨跟上程落，强行为她披上外衣，小声问：“心情不好？” 　　“没有。” 　　“因为赵薇宁？” 　　“不至于。” 　　她冷淡，四处彰显着不耐烦。 　　时墨眼间苦恼，又不知道怎么抚慰。 　　程落性情从来是琢磨不透的，自从动物园失火后，更是变得沉默寡言，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可偏偏不知道让她如何发泄。时墨心里无奈，此刻倒是想变成戒灵，要是那样，纵不能猜透她心里所想，也能时时刻刻陪伴她身侧，听她的倾诉。 　　正在此时，程落收到苏云理发来的信息，上面写—— 　　[晚上见一面吧。] 　　她眼角余光看向身后时墨，回复了一个好字，片刻，苏云理发来位置。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说完，程落直接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影，时墨微叹一口气，最终转身重回宴会。 　　如果没错的话，苏云理给她的位置应该是他的私人公寓，印象里，苏云理只带她去住过一次。 　　到达公寓门口后，程落静静等了会儿，然后给苏云理打去电话，“我到了。” 　　“我马上过去。” 　　程落说：“你太太呢？” 　　电话那头略显沉默，片刻说：“不用管她。” 　　挂断电话不久，程落看到一辆和黑色轿车从黑夜里过来，她眯眯眼，低头给赵薇宁发了条短信，随后丢下手机，开门下车。 　　黑色轿车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后徐徐停在身侧。夜风微寒中，身穿风衣的男人从里面下来。 　　她斜靠着车身，昏黄灯光勾勒出窈窕倩影，黑发在风中凌乱着，五官沾染上月色的迷醉。 　　苏云理看着程落，心中微动，踱步而来。 　　靠近程落时，女人突然拉住他的手腕，随后踮起脚尖，唇瓣贴上了他带着酒气的唇。 　　夜色里的女人香格外浓郁，短暂的愕然过后，苏云理很快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正当苏云理搂紧程落要加深这个吻时，她竖起的尾指隔开两人距离。 　　程落巧笑嫣然：“点到为止，苏先生。” 　　苏云理眼眸深邃，呼出的气息急促：“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落手心下滑贴上他的胸口，声音婉转温柔，“不久前，我的动物园发生火灾，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他没说话，眼神中的迷离开始散去。 　　“你的妻子。” 　　程落抬起头，“我这个人小心眼，遇事瑕疵必报，而在彻底摧毁一个人前，首先要先摧毁她的信仰。” 　　苏云理扣紧程落腰身，微微低头，张嘴咬上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利用我。” 　　语毕，身后传来赵薇宁刺耳的吼叫。 　　“苏云理，你敢背叛我！” 　　程落笑了，眼角余光向后扫去。 　　赵薇宁已换了身衣裳，看到两人如此亲密，她早就气红了眼，五官扭曲狰狞的不成样子。 　　被程落耍了一道的苏云理并不气恼，缓缓松开手，看向赵薇宁。 　　没等苏云理开口说话，一个耳光便重重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你这个混蛋！！！” 　　赵薇宁全身发抖，她攥紧拳头，泪水已充盈眼眶。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苏云理舔了下嘴角，淡淡抬眼，瞳眸中的冷漠惊住了赵薇宁。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么，我们离吧。” 第70章 070 　　“那么，我们离吧。”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 落在心头却沉甸甸让人喘不上气。 　　赵薇宁往后退了一小步, 嘴唇扇动, 呐呐道：“你、你说什么？” 　　“离婚。” 　　他像是厌极了赵薇宁一样, 根本不去看赵薇宁的眼睛。 　　赵薇宁愣了许久, 最后才回过神, 呆呆看向程落, 眼神由一开始的茫然无措转化为浓郁的愤恨。 　　“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苏云理没说话。 　　赵薇宁嗤笑声, “好马都懂得不吃回头草，现在你要抛弃我去找这个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的破鞋！苏云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她这番话并没有激怒苏云理，苏云理依旧神色淡漠，抬起眼，淡淡说：“我回不回头，不用你管, 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到时候你签个字吧。” 　　他是真的下了狠心。 　　赵薇宁心痛, 难过，眼前这个男人被她爱了将近十年, 如今他只轻飘飘说了句离婚。赵薇宁知道苏云理的心不在她身上了，但是她从来不怕, 她相信苏云理只是一时被迷惑, 终有一天她会知道谁对他最好, 谁才是真正爱着他的。 　　可是现在…… 　　一切轰然倒塌。 　　赵薇宁后背佝偻下去, 颤抖着冰冷的手指上前，小心翼翼扯住苏云理的衣角，她带泪的眼眸悲伤，而又低微。 　　“云理，我们再谈谈……” 　　“你不要和我离婚，我那么爱你……你不要和我离婚。” 　　“我求求你……” 　　说着，泣不成声。 　　看着不断哭泣的赵薇宁，苏云理的眼睛如同冰雪，清冷异常。 　　他抬起手，用力拉开了赵薇宁，随后说：“我当初也是这样求你的。” 　　赵薇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向他。 　　苏云理眼珠睥睨着赵薇宁，唇边含着嘲讽至极的一抹笑：“我说，只要你不走，我会给你钱，给你权，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走了。” 　　苏云理这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那就是赵薇宁。 　　她是他前半生里最艳丽的色彩，苏云理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心尖儿，小心翼翼呵护着她，私心里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给她。 　　可是赵薇宁不要。 　　走的干脆，走的无情。 　　他被伤透了心，但凡见到一个和赵薇宁相似的女人，当初被抛弃的痛楚便一同涌来，让他难以呼吸，后来遇上程落，和她成家。其实和程落在一起，很大程度是报复，他把自己对赵薇宁的恨全部加注在了程落身上。 　　赵薇宁脸色刷白，“你……你在报复我当初……当初离开你？” 　　苏云理冷笑声：“我是爱你，可我爱的是那个没去美国前的赵薇宁。” 　　“那……和我结婚……也只是为了今天？” 　　赵薇宁心寒，又觉得可笑。 　　她比谁都清楚苏云理是怎样的人，这个男人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谁让他不如意，他将百倍奉还。可是赵薇宁以为自己不同的，最后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赵薇宁低头擦干净泪水，仰起头又是高傲的模样。 　　她瞥向程落，哼笑出声：“好，我离婚。但是苏云理，你以为和我离婚了，程落就会和你在一起？” 　　赵薇宁说：“你最好看清楚你眼前站着的是蛇蝎，还是美人，你这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等你落马，可千万不要哭。” 　　语音落下。 　　赵薇宁当着苏云理的面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后狠狠丢在他脸上，作罢，又比了个食指，这才挺直脊梁，趾高气昂的扭头离开。 　　她很骄傲，但也会为了挽回爱情低头，奈何人家不要，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以留恋。 　　只是她真的很想问苏云理，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没有赶赴美国，现在的他还会坚守本心，不被程落吸引吗？ 　　赵薇宁知道了答案。 　　“现在谈我们的事吧。”苏云理整了下西装，“外面冷，我们上去说。” 　　程落没动，看着苏云理的眼睛像是大理石一般坚硬冷静，“就在这里说吧。” 　　“关于森林之家的火灾，我感觉非常抱歉。虽然有些晚，但是我想投资你的动物园。” 　　程落掩唇笑了下，“只有这件事？” 　　“还有一件……”他弯弯腰，“糯糯一直在别人家待着不太好，不如……你们娘两都回来，毕竟孩子不能没有父爱。” 　　父爱？ 　　程落挑挑眉，笑意深了深。 　　“我要回去考虑一下。” 　　苏云理没有为难，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转身上车，目送车影远去后，苏云理松松领带，打电话叫了司机，眼角余光一撇，看到地上闪烁着微光的钻石戒指。他抬起脚，用力将戒指踩在脚下，如同碾压着自己的这段婚姻。 　　* 　　深夜的公路安静。 　　坐在后座的赵薇宁静闭着眼，前面开车的助理很是沉默。 　　赵薇宁心力交瘁，昏昏欲睡。 　　似梦非梦间，她感觉身子骤然一沉。 　　失重感让赵薇宁刷的下睁开眼，然而眼前的情景几乎吓呆了赵薇宁。 　　她处在破旧的仓库里，有浓烟窗户进入，呛鼻迷眼，赵薇宁四处环视，没有出口，只看到角落里有两只小猫。 　　正在此时，大火近了。 　　很快，火光将她包围。 　　疼—— 　　赵薇宁尖叫着想冲出大火重围，但是无能为力，她看到火光将她身体焚烧，皮肤裂开，血肉模糊。 　　“救命啊！救命！！” 　　恐惧，疼痛，窒息。 　　这一切感觉融成死亡。 　　如果就此晕厥倒也还好，偏生她理智清晰，脑海清醒，那一切触觉都可以如数感受。 　　“放我出去！！！” 　　“救救我！！！！！” 　　然而不管她怎么尖叫，怎么求救，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丝毫变化。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浮现在火光里。 　　赵薇宁看着来人，顿时像是看到生的希望，她手脚并用爬过去，可是再看到此人相貌时，赵薇宁一颗心沉到了死谷。 　　大火映照出她眉眼的容颜，更衬托出她眼神的冷酷和无情。 　　“程……程落……” 　　赵薇宁呐呐，满是不可置信。 　　程落弯下腰捏起她的下巴，问：“疼吗？” 　　赵薇宁呆呆点头。 　　她的指尖抚上赵薇宁脸颊，火焰燃烧中，她的声音温柔，“我曾警告过你，千万不要再惹我，你为何就是不听？” 　　赵薇宁瞳孔紧缩，张张嘴，没发出声。 　　“第一次，顾念你没伤及我，只是让你下跪，我原以为你长了教训，可是你……非但没有，还得寸进尺。” 　　“你……” 　　“赵小姐。”程落脸上带着笑，微一勾手，火势愈发凶猛，“我送你一个礼物。” 　　她说，神情狠厉：“我送你……无论生死，无论时辰，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受这焰火焚烧，不得回头！” 　　再一眨眼，人消失了。 　　疼痛加剧，赵薇宁痛苦蜷缩在地上。 　　“不——” 　　“不要——！！！” 　　咯吱。 　　刹车声响起。 　　助理回过头，呆呆看着座椅上挣扎的赵薇宁。 　　“程落，程落你……你不得好死。” 　　当赵薇宁抬起头的那一刻，助理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她癫狂笑着，精致美丽的脸已被自己的手挠的鲜血淋漓。助理吓出了眼泪，哆哆嗦嗦下车，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赵薇宁疯了。 　　这个消息就算被苏云理一再打压，最终还是不胫而走，传入大街小巷，每个人的耳朵里，同时，苏云理当夜与人亲密的照片登录上各大头条网站。 　　照片上女人的脸模糊，身形也完全藏在黑夜里，倒是苏云理真真切切露在了镜头里。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苏云理出轨，这才导致赵薇宁精神奔溃，此消息传出后，苏云理的名声大打折扣，股市一跌再跌，甚至还有人牵扯出程落，认为当时出轨的不是程落，而是渣男为不分割财产，这才颠倒黑白，肆意抹黑。 　　网上风浪尚未散退时，程落突然接到了精神病院的电话，电话里陌生的女人说：“赵小姐想见你一面，时间在今天下午两点。” 　　程落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去了市郊区的康复医院。 　　赵薇宁的情况是所有病患中最严重的一个，确保不发生意外，医院将她一天24小时关在重症病房。 　　“她刚打了镇定剂，您只有五分钟时间。” 　　厚重的铁门打开，入目是白茫茫一天，狭小的房间里，身穿病服的赵薇宁被禁锢在床上。 　　不过几天时间，她已经被折磨的瘦骨嶙峋，苍白无血的皮肤上，唯有一双眼能看出昔日名模的风采。她的脸和裸露的脖颈纵横交错着伤疤，这是她在挣扎时无意识伤到自己留下的痕迹。 　　看着赵薇宁，程落心如止水。 　　她眼珠子转转，最后停留在程落身上，“你真是个妖女。” 　　程落拉下椅子，长腿交叠，神色是昂然自若的模样 ，“不，我是神。” 　　赵薇宁冷笑声：“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说。” 　　“当初你那个小情人的死并不是意外，叫何止是吧？”赵薇宁眼底带着嘲讽，“苏云理想当众羞辱他，所以把他交往英国。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苏云理，何止压根不会达成那艘航班，压根不会尸骨无存。” 　　程落面色平静，“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赵薇宁表情透露出阴狠，“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在这里备受煎熬，怎能让他在外逍遥快活？一想到他以后又会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享受天伦之乐，我就恨不得变成厉鬼将他生吞活剥了！” 　　“你就确信我会报仇？” 　　赵薇宁忽的看向程落，无血色的脸上绽出一抹诡异的笑。 　　“你若不会，怎能配得上你的阴狠歹毒。” 　　“程小姐，时间到了！” 　　程落朝声音来的方向睨了一眼，她起身，弯腰摸了下赵薇宁的脸，声音低哑，脸上带笑，“赵小姐对我评价如此之高，我自然不能让赵小姐失望。” 　　程落收回手，转身出了病房。 　　当门重新关上时，四周再次腾升起大火。 　　受尽大火焚烧的赵薇宁挣扎嘶吼，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韧—— 　　苏云理，说好的一生一世，可不能……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第71章 071 　　赵薇宁的风波只用了一周就被苏云理用手段压了下去，转而替代的是将要播出的《天下归一》, 因为这部戏的主角太受瞩目, 以至于让观众对它的期待达到了百分之百。 　　周六晚, 《天下归一》应邀参加明星慈善晚会, 程落收到三份邀请函, 除开魏迟外, 一份是时墨, 还有一份是苏云理。 　　她手指翻转, 眼睛抬也没抬的把其中两张丢到垃圾桶，随后给和留下的发了回复。 　　“程落，宴会的衣服送来了。” 　　“放在那儿吧。” 　　“好。” 　　素晚刚要离开，程落掀起眼帘：“帮糯糯找一身礼服。” 　　说完，程落起身换衣。 　　那是一条星空长裙，繁星装点在裙摆上，前短后长, 衣摆坠地，程落直接换上, 摸出条项链当做装饰。 　　她很美。 　　难以言喻的美。 　　然而一身傲骨遮盖美貌，只剩下难以接近的盛气凌人。 　　没人能驾驭的了她。 　　素晚又推门进来, 手上多了两身衣服：“您说白色的好看，还是黑色的？” 　　“白色, 小孩子穿白色比较干净。” 　　“那我去给糯糯换上。” 　　“等一下。”程落伸出手, 缓缓抚摸上眼角, 那里多了一道皱纹, 很小很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出来，程落眯眯眼，“素晚，人老了……是什么感觉？” 　　素晚一愣，笑了：“看您说的，我的生命早就定格在了29岁，所以……” 　　见程落沉默，素晚又说：“我觉得人生就是享受岁月流逝的过程，从豆蔻芳华到耳顺之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幸福……？” 　　程落收敛视线，没再说话。 　　素晚离开后，她又站在窗前，目光眺望远处，所见都是天地苍茫。 　　程落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没有原有，只是不能言语的凄凉孤寂…… 　　人会老，会死，会变成枯骨，待时光变迁，旧坟新港，谁还会记得她，谁又有人知道……曾有真龙立世于天地之中。 　　没人知道。 　　“龙祖。” 　　恍神时，小青龙从门外进来。 　　思绪拉回，她扭头看去。 　　小家伙个头增高不少，大眼灵动，神似苏云理。 　　“走吧。”程落上前拉起他的手。 　　“我们去哪儿呀？”小青龙仰起头，好奇问道。 　　“宴会。” 　　“……哦。”小青龙低下头，任由她牵着。 　　出门，上车，恍惚中看见一抹影子飘过。 　　小青龙眨眨眼，移开视线。 　　黑色轿车在马路上疾驰，程落正闭目养神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她身子踉跄，自然张手护住了身旁的小青龙。 　　司机说：“程小姐，前面有人。” 　　程落眸光闪动，“把后车门打开。” 　　“可是……” 　　“打开就是。” 　　咔嚓，门开了。 　　下一秒，穿着条纹病服的女人钻了进来。 　　她披散着一头发丝，瘦骨嶙峋看不出一点人样。 　　小青龙不禁往一旁缩了缩。 　　程落眼角余光扫过，没等她开口说话，赵薇宁便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你是要去见苏云理？” 　　“你先下去。”这话是和司机说的，司机也聪明，直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程落嘲讽看着赵薇宁：“怎么，你还痴痴念着苏云理，想见他最后一面？” 　　“我就是不甘心……”赵薇宁咬牙说着，“我要、要亲手，亲手拉着他和我一起。” 　　“凭你？” 　　赵薇宁猛然抬头：“你不是要找苏云理报仇吗？他背信弃义，害人财命，我反正都这样了，不如……不如我去帮你。” 　　“帮我？你觉得我需要帮助。” 　　“我只是和想苏云理在一起，求你成全我……” 　　赵薇宁拉住程落手腕，动作之大，几乎要将指甲嵌入皮肤。 　　“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后果自负。” 　　* 　　晚八点，程落准时抵达慈善之宴。 　　她到没多久，苏云理紧跟身后，男人今天穿了白色西装，身材拔高，样貌出众，他穿越镜头，直接牵起程落的手。 　　红毯上，这三人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 　　男才女貌，跟在身边的男孩也是精致漂亮的不像话。 　　进门没多久，时墨和魏迟跟在了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时墨心里郁结，喉结滚动几番，硬生生把气焰吞了下去。 　　“可能要复婚了。”魏迟一边迎着镜头，一边和时墨说。 　　“魏导，耳朵这么多，不要乱说话。” 　　魏迟拍拍时墨肩膀：“我都看开了，你也看开点吧。” 　　魏迟对自己很有逼数，他从发出邀请函的那一刻就不指望得到程落回应，只是万万没想到程落选择了苏云理。 　　时墨脸上一黑，甩开魏迟大步向前。 　　签完名，接受完采访，程落牵着小青龙和苏云理出现在酒会。 　　“爸爸抱抱。”苏云理忽的弯下腰，冲小青龙张开双臂。 　　他唇边带笑，温柔，全然是好父亲的角色。 　　小青龙皱皱眉，顿时缩到程落身后。 　　程落给了小青龙一个眼神，对方嘟嘟嘴，不情不愿走了过去。 　　苏云理抱起小青龙，摸了摸他的发丝：“挺沉的。” 　　说着，带着小青龙到了角落沙发：“今晚要不要回家？和妈妈一起。” 　　小青龙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不要脸。 　　程落正要上前时，看到一人向她走来。 　　走来的男人西装革履，身高腿长，五官不算英俊，可非常高级，就是那种常出现在时尚杂志的五官。 　　程落挑眉，一眼认出这是她那第三任丈夫，林朗。 　　林朗模特出生，同性恋，当初选择和她形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来不久，两人和平分手，再无交集。林朗很少向外人提及程落，程落也没过多的和他纠缠，后来程落全网黑时，林朗甚至给她说过几句好话。 　　“程落，好久不见。” 　　程落没说话。 　　“没别的意思，就是和你打个招呼。”他摸了下自己寸头，神情有些不自然。 　　程落无意向后看去，看见一个青年时不时向这边张望着。 　　“你新男友？” 　　林朗愣了下后，腼腆一笑：“我们已经结婚了，不过……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程落随口应了声：“嗯。” 　　“这是我的名片。”递过去后，林朗继续说，“是这样的，我已和巴黎先生签订合约，过几天会举行世界巡演，主题是保护动物，现在刚好缺少一个搭档，不知道你有没有档期？” 　　巴黎先生是一个服装牌子，创世已有百年，程落也曾走过他们家的秋季高定，曾经对巴黎先生情有独钟。 　　思来想去，程落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不过你就不怕和我闹出绯闻？” 　　林朗笑笑：“当初我一直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能在这里混下去了。” 　　当初他和男友亲密照曝光，那些流言对处在事业高峰期的林朗简直是巨大打击，也就是这时，遇到了刚离婚不久，靡靡不振的程落，一个需要人呵护，一个需要婚姻粉饰太平，于是两人高调结了婚。 　　再后来风波过去，和平分手。 　　林朗兢兢业业，也没什么黑点，尤其事情过去这么久，也不怕再被媒体抓住，反正走完这场秀就退圈，任凭媒体这么黑，他继续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林朗朝苏云理看了眼，小声说：“程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希望你做出正确选择。” 　　他说的十分含蓄，程落笑了笑，收好名片转身离开。 　　望着身姿摇曳，巧笑嫣然的女人，不远处的魏迟再次叹气，“得了，你更没希望了。” 　　时墨：“……” 　　“讲真的，只要和程落结婚就会离婚，我是不介意你成为我的后辈的，不过还是希望你想清楚，程落可不是你能驾驭的。” 　　自从经历过愧疚，后悔，愧疚，后悔的来回折磨后，魏迟突然大彻大悟，放下了，想开了，也佛性了。 　　时墨：“……” 　　时墨：“滚。” 　　烦人。 　　闹心。 　　他朝那一家三口看了眼，觉得碍眼，冷哼声，端起杯红酒一口干下。 　　宴会结束后，程落带着昏昏欲睡的小青龙直接上了苏云理的车。 　　此时已是深夜，车窗外是浓郁的夜色和清零无力的月光。 　　坐在身边的苏云理小心瞥了眼靠在程落身上的小青龙，确定他闭上眼睛后，苏云理的手轻轻握住了程落纤细的手指，他紧紧拧了拧，压低声音）—— 　　“我们复婚吧。” 　　苏云理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黑暗中的眼眸深情款款。 　　“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礼物。” 　　程落眉头微微挑了挑，没回复，也没拒绝。 　　苏云理将这种沉默理解为默认，他往过靠了靠，凑到她耳边：“你会答应的，对吗？” 　　程落看过去，脸上带笑：“那我要看看是什么礼物了。” 第72章 072 　　也不知是怕程落反悔逃走，还是单纯的掩人耳目, 苏云理直接带着程落去了最郊区的别墅。 　　进门后, 苏云理抱着熟睡过去的小青龙回了客房, 随后出来, 迫不及待的从后搂住她。 　　她身上有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淡淡的萦绕心头, 搅地人思绪烦乱，他手指上移，猛然扯开发夹，一头黑发瞬间倾泻。 　　苏云理挑起一缕, 放在鼻尖轻轻嗅嗅，低头轻吻了上去。 　　他的唇瓣向下，指尖慢慢描绘着那优美的天鹅颈。 　　“我要先去洗澡。”程落转身了个身, 竖起的指尖遮挡住两人距离，她笑容轻盈, “愿意等我一下吗？” 　　“当然。” 　　程落笑容不散, 跟着苏云理一起上了楼。 　　她进入浴室，扭头冲他眨眨眼：“祝你好梦, 苏先生。” 　　说罢, 关上房门。 　　水声哗哗，苏云理已解开领带。 　　他点好熏灯, 放下两边幔帐, 窗户留了一条细缝, 好让风涌入，做完这一切后，苏云理静静在床上等待着他的猎物。 　　男人正闭着眼，脸上挂着胜利的笑。 　　万物俱寂时，脚步声传来。 　　下一秒，幔帐被人掀开，身边位置深陷下一角，苏云理唇边笑容深了深，正要睁开眼时，黑色领带缠住他双眸，视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阴沉的黑暗。 　　当人看不见时，其他感官无比清晰，苏云理感觉到女人柔软的双臂紧紧缠绕住他的脖颈，那水蛇般曼妙的身体贴近，让他有短暂的窒息，随后是浓郁的兴奋。 　　“你洗好了……” 　　没说话。 　　她的唇贴了上来，这个亲吻瞬间让苏云理的理智缺失，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尖，与之勾勒。 　　两人呼吸急促，苏云理的皮带被拉扯下来。 　　正在意乱情迷时，他的脖子突然被皮带缠住。 　　苏云理瞳孔紧缩，顿时开始挣脱，然而他用的力度越大，脖子上的力度也会加大，渐渐地，氧气缺失，四肢的力气开始消失，挣扎的力度也一下不如一下。 　　苏云理大口大口喘息着，领带猛然从眼上滑落，一阵风吹入，掀起了女人的发丝。 　　他眼球充血，耳根赤红，张张嘴，费力的吐出两个字：“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赵薇宁骑坐在他身上，拉扯着皮带的双手青筋凸起。 　　正在行凶的赵薇宁早没了往日的傲气美丽，深陷的眼窝里剩下的只是癫狂。 　　她看着身下的男人，这是她最爱的人，此生此世最爱的…… 　　“我爸走了，我妈妈也走了，苏云理……你不能再走了。”赵薇宁一边笑着，一边用力拉着皮带，“你知道……知道我每天再忍受什么吗？火，地狱，罪恶，它们要吞噬掉我，我很害怕，真的很怕……我不会允许你再娶其他女人做妻子，我不会允许别人睡在你身边。” 　　苏云理咬牙看着她，最终，呼吸减弱，双手无力的垂落到床下。 　　他眼睛还睁着，瞳孔里却一片黯淡，再没了光源。 　　赵薇宁松了手，大口喘息着倒在他身上。 　　她的耳朵靠近他胸前，那里已没了心跳。 　　赵薇宁闭上眼，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我第一次遇见你，你说我是最美的女孩……你说会保护我一辈子，活着的时候不能，那你就死了兑现，总之……不能把诺言带到墓地里……” 　　苏云理站在床前静静看着自己的尸体和呢喃的女人。 　　他茫然眨了下眼，转身离开房间，又麻木下楼，然后看到门前准备离开的程落和自己的孩子。 　　苏云理张张嘴，正要开口时，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突然间，门前的女人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琉璃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生前你没有积过功德，死后也只能徘徊在鬼门外。苏先生，你一生只求荣华权利，死后还不是成为孤魂野鬼，飘荡人间？” 　　说完，程落笑了笑，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苏云理攥紧拳看着那道倩影，“你到底是谁？” 　　程落没有回头，近乎缥缈的声音融入漆黑的夜色。 　　“本座生于混沌，灭于星辰，众神供吾驱使，万物皆可号令。”她道，“你说，我会是什么？” 　　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腾升起熊熊烈火。 　　这场火窜入夜空，烧红了半个黑夜。 　　小青龙看向身后，突然说：“旋风会从里面走出来吗？” 　　程落摸了下他的发丝，没说话。 　　* 　　次日，苏氏企业总裁被妻子虐杀的新闻登上各大头条和网站，同时，程落收到一份从律师所寄来信函，那是张遗书，苏云理已将全部财产转交给他唯一的亲身骨肉程诺，其中包括苏氏企业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和名下的华城娱乐，然而因为糯糯没有成年，所以在这之前，这些财产都会交由生母程落保管。 　　这就是苏云理口中的“礼物”。 　　她想用这份遗产捆住自己和糯糯。 　　程落不禁冷笑一下，苏云理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怎么都没算到，再拟完遗书的不久后，自己就会被疯狂的妻子活活勒死，并且死无全尸。 　　突然成为富豪的程落心情非常平静，她在卧室的阳台上坐了一天，从天明到天暗。 　　外面的施工还在继续，即使到了夜晚，鬼魂们也会继续重建，好加快进程。估计明年就会完成大半。 　　程落低头摸了下戒指，嘴里呢喃：“我若是死了，会去哪里？” 　　她死过两次。 　　第一次，“死”后去了混沌； 　　第二次，死后又重新归来。 　　那第三次呢？ 　　程落不敢想，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愣怔时，耳畔响起戒灵清浅的声音：“我不知道您会去哪儿，不过……死去的的倒是回来了。” 　　她抬起头，借着月光，程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影子。 　　准确来说……那是一架歪歪扭扭的骷髅，它又跑又蹦，嘴里还叼着一根骨头，灵活而又欢快 　　“汪汪汪——！！！” 　　[我回来啦！！] 第73章 073 　　那骷髅狗摇头晃脑, 歪三扭四冲入院子，它步伐熟练, 翻越过栏杆, 直接到了大厅。 　　着急又兴奋的狗叫声就在耳边, 程落怔了下, 没等回神，那只骷髅狗就从后扑到她怀里。 　　“汪汪汪——！” 　　主人, 好久不见呀！ 　　程落抱着旋风, 半天没有说话。 　　见没有得回应, 旋风晃着尾巴的幅度缩小，表情有些失落：“您不认识我了吗？” 　　程落总算反应过来, 伸手摸上它头顶, 没了绒毛和皮肉, 掌心的触感无比冰凉，它亲昵蹭了蹭, 绕着程落转了几圈。 　　“我走了好久才回来，还迷了路。”旋风说着，语气透了些许委屈。 　　程落心里触动，嘴角牵强向上扯了扯：“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话说的。”旋风跳上程落怀里，“我要是不回来，怎么保护您。” 　　它是动物，却懂得职责所在。 　　生时不能抛离, 死后自然铭记。 　　程落不禁笑出声：“你现在好丑, 光秃秃的……” 　　旋风说：“嗨呀, 刚开始看到我吓了一跳呢，现在再看也会吓一跳，不过无所谓啦，心帅最重要。” 　　旋风想的很开。 　　程落眸光一转，起身打开衣柜，然后拿出件人造貂大衣，她取出针线和剪刀，三下两下缝制出一件衣服，程落把白色的雪貂套在旋风身上，伸手摸了摸，道：“这下子你又有毛了。” 　　旋风低头看看，开心的转悠了好几圈。 　　“主人，我要去找我兄弟啦，它们还不知道我回来呢。” 　　“嗯，去吧。” 　　目送旋风离开的身影，程落又重新坐到椅子上。 　　她看向窗外，穿着白貂的旋风和动物们打闹成一团，储备粮又哭又笑，最后叼起根旋风身上的肋骨，顽皮闹着。 　　“戒灵……” 　　“我在。” 　　他的气息盘在身侧，双手缓缓绕上她的肩膀。 　　“点几根烟火看看。” 　　戒灵垂眸，睫毛微颤，他微微拂手，徇烂烟火自漫天绽放。 　　点点荧光映照在她眸中，程落耷拉着眼皮，唇边弧度清浅，又透着丝寂寥，戒灵眸光沉下，不动神色贴近了她。 　　他知道程落在落寞什么；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活着，为家人活着，为爱人活着，为前途活着，为将要死去活着。只有她，清醒冷眼看着世间百态。 　　“好看吗？” 　　“嗯，好看。” 　　“其实你要是想……可以和时墨一起看。” 　　程落笑了：“你不是最讨厌他？” 　　戒灵说：“谈不上讨厌，就是嫉妒他能亲近您，可您若是喜欢，我也选择成全。” 　　程落闭了闭眼：“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往难听点说，他就是寂寞时的消遣；好听点，是刚巧遇见。 　　* 　　林朗很快把合约发来，签过后，程落在第二天就去了巴黎。 　　她前脚刚走，时墨后脚过来，扑了个空的时墨心思郁闷，最终无奈叹息，前往片场。 　　晚八点。 　　程落随林朗团队抵达酒店。 　　走了一天的几人都累了，互道晚安后各自回了房间。 　　次日早，程落去熟悉会场。 　　这次的秀场主题是[生命乐园]，整个会场布置成森林模样，就连秀场都布置成沙土，这种场地非常考验模特的身体协调性和功力，稍不留神就会摔倒，闹出笑话。 　　看完全场，程落试着走了两步，虽然长时间没登台，可身体记忆还在，脚尖刚挨上地面，丹田便涌出股难言的激动之情。 　　程落敞开步伐走了几圈，没注意到底下已多了几个围观的人。 　　“这就是你介绍来的？” 　　和林朗搭话的男人是中法混血，个子高，灰眼睛，不算英俊，可非常有辨识度。 　　“她叫程落，曾经是非常优秀的模特。” 　　达尔顿多看程落几眼，点点头：“基本功很稳，身体协调也非常完美，按理说大红才对。” 　　林朗说：“忘了说，她也是非常优秀的演员。” 　　达尔顿张张嘴，正要继续时，一个女人匆匆跑了进来，“总监，不好了，泰迪跑出来了！” 　　说话时，外面传来一道巨响。 　　人们纷纷抬头，表情茫然。 　　接着，嘶吼声拉近。 　　刹那间，人头攒动，工作人员仓乱逃离。 　　尖叫声与凌乱的脚步融合，整个现场乱作一团。 　　门外，体型矫健，眼神威猛的白狮越过众人，直直冲入。 　　林朗已经吓傻了，但还是条件反射的护住了身边的爱人，并且拉开了达尔顿。 　　此时，他才想起程落还在里面，正要开口提醒时，却见白狮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正中的程落，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白炽灯下的雄狮是那样圣神威严，它银白的瞳孔看着程落，程落抬起眸，眼神冷清平静。 　　万物俱寂，这是一段无声的交谈。 　　接着，白狮慢步走了过去。 　　程落抬起手，轻轻摸上它头顶。 　　一群人呆呆看着眼前画面，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下。 　　程落唇边牵动着笑，抬起眼睑看向达尔顿：“它叫泰迪？” 　　达尔顿回过神，点了点头。 　　刚过来报信的女人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泰迪也是这次秀的模特，原本要由驯兽师牵着它走的，可是……它性格不是很好。” 　　话音说完，驯兽师急匆匆跑了进来。 　　“泰迪——！” 　　“泰迪，你在做什么？快和我回去。” 　　驯兽师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链子往它脖子上套，泰迪耷着尾巴，立马缩到程落身边，仰起头满是求助看着她。 　　“它不太喜欢这根绳子。”程落安抚的拍打着泰迪的后背，眼眸流转，看向达尔顿，“既然主题是保护动物，不如让我牵着泰迪走？” 　　达尔顿已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很不安全。” 　　泰迪是一只基因变异的亚洲狮，这导致它皮毛变白，并且被同族排斥，后来被猎者贩卖，当了展览品，被动物保护协会解救出来时，泰迪的性情已发生了变化。 　　它是一头很温顺的狮子，却也存满不确定因素。 　　当泰迪发狂时，只有镇定剂可以控制住它。 　　当初让泰迪来参加这场秀已经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他不想再把模特牵扯进去。 　　达尔顿话音刚落，就见泰迪直立起来，众人见此，纷纷倒吸口凉气。 　　就在他们以为泰迪要从后袭击程落时，这头白色雄狮竟像个小可怜一样从后抱住程落，并且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委屈的呜咽起来。 　　“……” 　　“…………” 　　#毫无雄狮的尊严可言# 　　“这货是在卖惨吧？”林朗的爱人兼经纪人忍不住吐槽说。 　　林朗眼角跳了下：“我觉得是卖萌……” 　　说完，泰迪又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满是哀求看向达尔顿。 　　达尔顿：“……” 　　原以为这是凶兽，结果是个怂兽。 　　“你们看，泰迪也想和我在一起。” 　　“……” 　　“嗷呜呜呜呜~~~~” 　　“……” 　　“总监，要不试试？” 　　“是啊，我觉得泰迪很喜欢程小姐。” 　　“泰迪难得这么听话，就答应吧。” 　　其他人表示受不了白色大猫卖萌，接二连三加入劝说。 　　达尔顿抬头看了眼泰迪，泰迪眨眨眼，湿漉漉一声啊呜。 　　达尔顿：“……” 　　无奈点头。 　　一阵欢呼。 　　程落笑容深深，摸上大家伙的手臂：“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好乖乖听话。” 　　泰迪不愿意和驯兽师在一起，但还是选择松开程落，一步三回头离开会场。” 　　危机解除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程落，没看出动物这么喜欢你。” 　　“是啊，第一次看到泰迪这么温顺。” 　　“我都快吓死了，泰迪平常很凶的。” 　　他们讨论的越来越上劲儿，达尔顿皱皱眉，拍手让工作人员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说：“继续工作，你们把泰迪破坏的收拾一下，晚上彩排。” 　　“ok!” 　　完事后又看向程落，说：“泰迪原本是压轴，既然你选择和泰迪一起，那就安排你最后出场，没问题吧？” 　　程落点头：“好的。” 　　“凯瑟琳，带程落去后台认识一下其他人。” 　　这次走秀的模特共有22人，其中11位男性，有四队是男女双人组，程落原本是和林朗搭配，可因为泰迪的原因，最后她要独自完成压轴。 　　在一群美黑过的欧洲人中，身材高挑，黑发白肤的程落极其出挑，热情的模特们和她打过招呼后，纷纷去试穿自己的衣服。 　　而程落也来到了自己的更衣室。 第74章 074 　　她此次造型共有两套, 服装配色都采用了最原始的森系，再搭上现有的时尚风格，十分独树一帜。 　　全部换好衣服后, 正式开始彩排。 　　这次来的模特都是世界名模，他们的舞台适应要强过嫩模，一圈走过后, 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 虽然只是彩排, 可程落还是成为当中一大焦点。 　　光从气场来讲，程落便胜过其他几人，高傲冷艳的眼神更是压制全场。 　　达尔顿看着程落, 暗想这正是个好苗子。 　　“好了,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三天后大家正式上台。” 　　说完, 达尔顿招呼来程落，“程小姐请等一下。” 　　她眸光看去, 先回后台换下衣服后, 又来到达尔顿身边。 　　“我刚才看了你的秀, 觉得非常优秀, 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成为巴黎先生的代言人？” 　　巴黎先生这个品牌一直走的是高大上风格，从来都是它们的衣服挑人，而不是人挑衣服。在欧美, 巴黎先生无疑深受欢迎, 到了亚洲销量就有些惨淡, 原因很简单——很多人的气质驾驭不了巴黎先生的服装风格。可是今天看到程落，达尔顿觉得亚洲市场有了希望。 　　程落静默几许，说：“如果你诚心，我自然答应。” 　　听后，达尔顿脸上露出笑。 　　“关于酬劳……” 　　“你放心，酬劳方面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不。 ”程落打断他，“我不要钱，我想要泰迪，那头狮子。” 　　达尔顿一愣，眼睛瞪大：“你要……泰迪？” 　　程落点点头：“我在国内开了家森林动物园，那里很适合泰迪生活。泰迪不喜欢驯兽师的驯养方式，如果你真的发自内心的为动物考虑，不如把泰迪交给我。作为回报，我会成为巴黎先生的国内代言人，未来三年内都不会收取一丝费用。” 　　达尔顿还是没回过神。 　　他见过代言人千奇百怪的要求，可要动物当酬劳还是头一遭。 　　达尔顿原本想，等完成这次活动后，就把泰迪交给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处理，他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妥善安置的办法。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程落，内心想法有些松动。 　　“你不用先给我回答。”程落笑容深了深，“我相信三天后，你会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留下这段话后，程落转身离开。 　　* 　　很快，国内巴黎先生官网发布了这次主题秀的内容，第一条微博就提及程落。 　　作为全球知名的大牌，这条信息瞬间激起一阵热浪。 　　——程落走秀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吧？ 　　——程落一个过气能别一直炒了吗？ 　　——上面你快闭嘴吧，也不怕遭报应！ 　　——就是，我觉得社会你落姐很邪门，不敢说坏话。 　　——#巴黎先生##天下归一#，落姐大胆飞，落迷永相随。 　　——你们都快落了，还飞个锤子。 　　——不落下怎么飞，你才懂个锤子。 　　——你飞个锤子给我看看？ 　　“……” 　　在这种热闹的欢乐氛围里，总算到了正式开秀那一天。 　　这次主题秀将在国外CCB频道和国内爱看网站同步播出，时间差刚巧在国内的白天，大部分人都能看上。 　　程落黑粉多，关注的人自然也多，粉丝想看自己爱豆在国外无他发光发热，黑粉想找准机会，见缝插针，肆意摸黑。 　　随着空灵悠扬的音乐，秀场开始。 　　开场模特是巴西名模芭芭拉，身高180，古铜色皮肤搭配金色卷发，胸大腰细，笑起来的酒窝非常甜美可人，粉丝爱称“小甜心”。 　　模特一个接一个走过在，再带给人视觉享受的同时，又被超模身上的自信和气场折服，等半天都没到程落，爱看网站的弹幕上迫不及待的开始嘲讽。 　　——程落和超模比就是野□□。 　　——野鸡的那个很形象了。 　　——快点出来快点结束，越晚出来越丢脸啊。 　　——巴黎先生是多不长眼才找一个黑料影后，我看是后台进去的吧。 　　——哈哈哈，毕竟程落就会靠“后台”啊。 　　——前面嘴巴干净点好吧，程落走国际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呵，程落17岁就签了世界品牌，18岁成为亚洲超模第一，你们竟然在嘲讽人家会不会走秀，真特么可笑。 　　——酸，你们可劲酸，我落可劲美。 　　“……” 　　吵吵闹闹间，音乐的小调已达到高.潮，仙气缥缈的白雾中，两道身影缓缓出来。 　　走出来的男女并肩而行，男人深绿色风衣搭长筒靴，五官深邃，气质透着丝丝忧郁，他无疑很出彩，然而观众的目光全落在了女人身上。 　　她黑色微卷的发丝如泼墨一般散满身后，花朵形的额饰缠绕发间，一滴眉心坠于美人尖处，深V收腰礼服，裙摆左短右长，米白绸缎上绣着金色暗纹，随着光影交错，微微可见。 　　她踏着音符，一步一步从云雾袅绕中走向众人，大裙摆随着步伐晃动，如同莲花般浅浅散开地面，女人裸露出的后背光洁如玉，又挺的笔直，她像是高贵的森林女王，随着忠诚的骑士从林中归来。 　　美。 　　震撼。 　　不真实。 　　所有人都呆看着程落，除了音乐做陪外，只剩安静。 　　绕至一圈，程落归于黑暗，现场人的目光恋恋不舍追随着程落，终于抬起手，给出迟来的掌声。 　　——我炸了！！！！ 　　——啊啊啊啊，那个冷艳妆也太美了吧！ 　　——仙女仙女仙女！妈妈我要嫁给她！ 　　——粉了粉了，不粉不是人！！ 　　——前面说程落不行的出来！我要打脸你！ 　　——天，我真觉得是仙女。 　　“……” 　　这还没完，震撼的永远都留在最后。 　　背景音乐里，女人幽远的吟唱融入其中，歌声悲凉又磅礴。 　　整个会场的光突然暗下，慢慢归于黑暗时，一道炫目的光打至入口处。 　　背景板上浮现出两道黑影，一道窈窕纤细，一道……是野兽。 　　吟唱还在继续。 　　她脚踏星辰，逆光而来。 　　头戴鹿角装饰，身穿深绿色鱼尾长裙的程落缓缓入场。 　　随着光影摆动，衣摆上的花纹折射出梦幻的光芒，她赤着雪白双足，缠绕在脚踝上的树枝形脚环轻轻晃动。 　　程落目视前方，唇边带着抹浅笑，眼底却是太阳无法抵达的淡漠。 　　雄狮陪伴身侧，步伐不紧不慢，银色双瞳是彻骨的寒冷。 　　如果说之前那套仙气十足，那现在这架势便是□□裸的女王范。 　　她活像是欧美画卷中迷失森林的麋鹿女王，高贵，冷艳，不可亵渎。 　　——我的妈！那狮子是真的吗！ 　　——肯定是假的啊！哪里有白色的狮子！ 　　——怎么可能有白色狮子！ 　　——我真的要爆炸了！落姐我要和你结婚！！ 　　——啊啊啊啊，落姐！！！！ 　　“……” 　　在现场也都在窃窃私语，看样子绝大多数把泰迪当成了其他代替品。 　　定点时刻，程落撩起裙摆，右手搭到泰迪头顶，泰迪眯起眼，突然仰起头—— 　　“吼——！！” 　　雄狮浑厚的巨吼替代了背景音，在众人惊恐愕然的目光中，程落牵引着泰迪下场，只剩下余音缭绕。 　　“……” 　　这是真狮子！！！！ 　　全场目瞪口呆。 　　这场秀过后，程落彻底火了。 　　不单单是国内，外网铺天盖地也都是程落的新闻，她瞬间成了香饽饽，各种邀约数不胜数，很快神通广大的外网媒体扒出她动物园的新闻，甚至把试镜天下归一的画面放在了油管上，于是，程落被吹成了天选之女。 　　结束完主题秀没多久，达尔顿带着合约敲响了程落酒店房门。 　　达尔顿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愿意让你带走泰迪。” 　　早已预料的答案。 　　“如果您觉得合约没问题的话，签完我们就可以拍摄宣传照和广告。” 　　她垂眸看着合约，“那我要多留一段时间了。” 　　“也就一个月。” 　　程落没说话，低头签了合约。 　　看着她的名字，达尔顿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总算流露出笑意。 　　他起身冲程落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拍广告和宣传照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个月后，结束完日程的程落归国。 　　除了她外，这次带来的还有泰迪。 　　程落刚进门，就见骷髅旋风在草地里撒野，它穿着雪貂皮，戴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宝石皇冠和眼镜，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头。 　　旋风原地来了段freestyle后，摆了个自认为很酷，实则很惊悚的表情，然后仰起头，“戴上这顶皇冠，我就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狗。” 　　储备粮站起来啪啪啪鼓掌：“哥你好酷！哼唧，你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程落：“……” 　　泰迪：“…………………………………………” 第75章 　　泰迪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自从见识到了没毛的骨头王老狗后，还见识到了抱着头颅吓唬它的熊孩子，包括敢站在老虎脑袋顶上打盹的小乳猪，缠缠绵绵一家亲的蛇, 叫小咪的熊。 　　这都什么玩意？ 　　更过分的是, 同是动物的它们竟然在排挤它这个新人！ 　　比如吃饭的时候把它挤到边边；睡觉的时候故意对着它的鼻子放屁，做迷藏的时候永远都是它在当鬼！ 　　泰迪委屈！ 　　想诉苦！ 　　它们欺负它这条外国狮！ 　　当晚, 泰迪就去找程落打小抄。 　　房间内, 泰迪趴在程落脚下委屈巴巴，嗷呜一嗓子哦又哼唧两声，然后眨眨眼, 打个滚儿，瞬间葫虏获程落的心。 　　“那你今天在我这里睡。” 　　听闻，泰迪摇摇尾巴，末了冲旋风抛了个媚眼。 　　“大哥，这小子好不要脸啊。”储备粮和旋风交头接耳道。 　　“我找个机会把它办了。” 　　储备粮歪歪头, 眼神向下移：“可是大哥, 你没办案的工具呀, 蛋蛋没了, 丁丁也没了。” 　　“……” 　　“…………” 　　旋风：“当初就应该让你和我一起烧死，白眼猪。” 　　听到对话的泰迪扭过头：“你没蛋呀？我有，你看。” 　　“……” 　　“…………” 　　“滚。” 　　谁他妈要看你的蛋。 　　“旋风。” 　　程落一个眼神扫过, 旋风瞬间怂了, 头顶皇冠配合歪了下去。 　　“主人, 泰迪说它不想在这里，我带它下去看看。” 　　说着，强行顶着泰迪屁股出门。 　　脱离程落视线后，旋风松了口气，趾高气扬和泰迪说：“听着，我才是……” 　　泰迪接话：“这条街最靓的仔。” 　　“不是啦！”拍了下它脑袋，“我才是这里的老大！你要听我话。” 　　“好的，听你话。” 　　旋风惊了，这外国狮竟然这么好说话？ 　　“既然这样，你当我坐骑好了。” 　　“好呀。”泰迪配合的趴在地上，“那你上来吧。” 　　竟然真的这么好说话？！ 　　这莫不是个傻子？ 　　不过多亏泰迪是个傻子，旋风成功多了一头坐骑，每天骑着白狮招摇撞市，不知道多威风。 　　同时，程落的《天下归一》正式播出。 　　时隔几月，参与制作的主演和制片人都离开人世，正因如此，电视剧播出第一天就破了收视率。不少人都冲着亡人去看的，未曾想被程落所饰演的东方所吸引。 　　电视里一身红衣，挥袖号令百兽的程落惊艳到电视机前所有人的目光。 　　她张扬，凌厉，真实，又遥远。 　　随着电视剧的播出，《天下归一》成为话题热度榜第一，讨论榜第一，更有黑粉彻底沦陷在她的演技和颜值中，加上之前的主题秀，程落成功洗白，甚至还上了最受欢迎女明星榜单第一名。 　　眼见要大结局时，不少观众都表示不想东方就那样死去，然而到了大结局播放这天，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惊呆了。 　　最后一集，慕容炎不敌东方，百万大军落入东方圈套，全军覆灭，皇帝无能，竟关闭城门，不得让伤兵进入。 　　那场戏可谓是全局高.潮。 　　浑身被血迹浸染的少年跪倒在地上，他的身边是死去的将士，是混入磅礴大雨中的血迹，他脸上的天真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绝望。 　　东方立于城门之上，红色纸伞为她挡开风雨。 　　“慕容炎，到现在你还没看清吗？” 　　“你所护的丢弃你了；你所爱的背叛了你的，你的忠诚，你的信仰，你的前路早已被践踏的一干二净！你说我是邪，可我问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慕容炎长睫颤动，嘴唇呢喃：“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他追求的正，是天下太平，盛世长安，可是呢……可是呢……皇帝无能，大熙无能！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东方红唇勾起，玉笛吹动。 　　瞬间黑云压城，鹰鸣划破长空。 　　猎鹰自远处涌至，疯狂撕咬着身边的残兵败将，血腥味漫入鼻腔，伴随着瞳孔的嘶吼，形成一幅凄惨的人间炼狱。 　　慕容炎茫然看着周遭，他的眼神被血红充斥，那些猎鹰没有伤害他，他看着，听着，心脏跳着，麻木着，又痛苦着。 　　“慕容将军，救我们——！” 　　“将军！” 　　“将军！救命！” 　　“……” 　　东方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她高吼道：“将士们！只要你们为我所用，一同冲入城门，取下皇帝首级，我便留你们姓名，现在你们回答是或者不是！” 　　答案都是一样的。 　　东方看向慕容炎，“这世间，唯有胜者……才是正。” 　　慕容炎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噗通声摔倒在泥流中。 　　最后，东方携将士和百兽攻入皇宫，生擒皇帝，她推翻大熙，成立新朝，至于慕容炎……留下的只有一个沧桑佝偻的后背。 　　“……” 　　这个结局是翻转的，是震撼的，是万万没想到的。 　　[我真的要吹爆落姐演技！] 　　[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哭惨了卧槽，但是看到东方成为皇帝，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我也要吹爆秦风哥哥的演技啊！！] 　　[一直以为程落是个花瓶，我错了，惊喜真的太多了。] 　　[秦风演技真的炸裂，可是和程落一对比，还是被碾压。] 　　[这个结局简直了……] 　　[我不管！落姐和我生猴子好吗!] 　　[怎么办，之前一直觉得是程落糟蹋了那么多男神，可是现在……我他妈好羡慕和落姐结婚的那些人吗！] 　　[前面的别走，我现在羡慕死了，以前黑落姐的我简直是个沙雕。] 　　[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尊重死者，不过赵薇宁演技真的不咋地……] 　　“……” 　　《天下归一》的大火再次让程落跃入一线明星，不久后，她代言巴黎先生的广告发布。 　　冷色调里的程落简直美出新高度。 　　全灰色的房间里，她一身黑色内衣，长发散着，懒懒依靠在白色雄狮身上，烈焰红唇成为这个灰白世界唯一的色彩。 　　程落眼神淡淡扫过，那惊鸿一瞥，让漫天形成都失了颜色。 　　[巴黎先生V：感谢@程落与我们的合作，顺便……狮子叫泰迪，现在归森林之家所有，不是P的！] 　　[啊啊啊啊啊，妈妈这个人撩我！] 　　[我不管！森林之家什么时候建好！我一定会去！] 　　[前面去的带我一个！] 　　[程落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啊卧槽！] 　　[我以为那场主题秀就够惊艳了，结果这个广告更惊艳，跪了。] 　　“……” 　　巴黎先生这个热潮还没过去时，一则话题悄咪咪上了热门。 　　[移动森林V：你们见过移动的动物园吗？下月一号，与@程落，一同游走。] 　　官方账号是新注册的，里面内容只有一条，可就是这么一条，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不禁想，程落这神仙又要搞什么？ 　　程落当然想搞个大事情。 　　她推掉了所有通告和邀约，带着糯糯和装满动物的几辆房车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大春山。 　　大春山很偏远，建在大春山上的村落上下不到二百人，多是老人和留守儿童。 　　他们到达大春山已是早上四点。 　　山林寂静，远山已升起微微白昼，程落下车伸了个懒腰，大自然的声音让整颗心都有了归处。 　　方导没想到程落竟真的让他当了这档节目的导演，当初只以为是客套话，也没放在心上。既然来了，他肯定不能辜负时墨和程落，下定决心好好做这档纯公益节目。 　　“程落，准备好就开始了。” 　　“好。”程落点点头，“开始吧。” 　　摄像师准备就绪，镜头对准眼前深山。 　　程落原本想推醒糯糯，可是见他睡得舒服，又于心不忍，最后伸手将他背了起来。 　　“这小子有点沉。”感受着后背上的重量，程落不由低声呢喃。 　　跟在后面的方导不由自主看了程落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程落多了丝难言的温柔。 　　也许…… 　　这叫做母爱的光辉？ 　　* 　　节目组将要在大青山停留三天两夜，方导本来很担心孩子们会排斥他们外来者，更怕孩子们被动物吓到，哪成想他们相处的非常愉快，也再次让方导见识到程落的可怕。 　　只要程落一个眼神，不管是雄狮还是灰熊，全部卧地乖乖听话，要多乖有多乖。 　　动物和孩童代表着纯真和欢乐，没了剧本加持，镜头里的画面格外真实可爱，让人不舍得剪去一刀，结束拍摄时，方导看到程落偷偷留下钱包。 　　他想了想，招呼过来助理：“小王，你把我钱包里的钱都取出来，交给村长，别让孩子们看到。” 　　助理知道方导意思，点点头：“成，我马上去办。” 　　最后一秒，节目组和山区儿童来了大合照。 　　分开的时候大家都舍不得，就连动物们都依依不舍，它们通人性，知善恶，懂什么是真什么是纯；小孩子也舍不得，但是他们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坚定日后要好好学习，早日早出大山。 　　临走时，小青龙拉上程落的手，仰头说：“龙祖，等我长大，能一起再来吗？” 　　程落眸光微闪，微凉的掌心贴上他柔软的发丝，语气轻柔，也悠远：“程诺，没有人的旅途是重复的。” 　　她说：“不过你可以和你爱的人去另一个大春山。” 　　小青龙瘪瘪嘴，闷闷不乐：“龙祖就是我爱的人。” 　　程落笑意深了深：“你还会遇到更爱的人，超过爱我的一万倍。” 　　“那你有遇到这种人吗？” 　　远山黄昏猛然落了，残破的夕阳将天山烧成渐变的碎金色。 　　她看向远方，黑色瞳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她说，“也不会有。” 　　孤独是那样可怕。 　　它吞噬了她的血肉，她的心智，让她变成孤高的云，日复一日流转在不属于她的天空中。 　　可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 　　云会被风吹散，被雨打乱，去往真正的……它的自由。 第76章 　　《移动森林》的第一期效果颇好, 一经播出，收视率便反超了霸屏五年的综艺节目, 成功挤入收视率第一。等到了第二期时，收视率更创新高。 　　观众们都图新鲜，他们看过真人恋爱秀，看过真人冒险秀, 但这种实打实的真人动物类节目还是第一次看，尤其程落走的都是大江南北中, 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通过这档没有任何广告插入的淳朴节目, 观众看到了山区中留守的儿童；边海里捕鱼的老人，孤岛上的守塔人……每一个职业, 每一个身份，都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和感动。 　　随着《移动森林》播出, 程落大火，网上提及她时都是有想法, 有美貌，又追求自由的女演员, 再也没人把她和任何男人捆绑在一起。 　　春去秋来, 已过三年。 　　整治盛夏, 森林之家正式建成。 　　这家主题公园已经由一开始的残破发展成如今的城镇大小, 程落坐在直升飞机上, 从上俯瞰着森林之家全景。 　　春树暮云，万木争荣，远方微耸的山丘与碧空交连成线, 潺潺河水自人造瀑布流入湖泊，被青黛色的山峦紧紧包裹。林中有鹿，悠闲漫步，忽听雄狮嘶吼，林鹿飞跃入了丛林，再无身影。 　　穿过森林，又到了游客区，摩天轮，咖啡厅，海洋馆，鬼屋和歌剧院，繁华入眼，应有尽有。 　　空中盘旋两圈后，直升飞机稳稳停在后发草坪。 　　程落从上面下来，摘下安全头套丢到时墨手上。 　　“酒店那边呢？” 　　“没什么问题。” 　　“游乐区也检查了吗？” 　　时墨点点头：“试玩的游客说没任何问题，二次安全检测也没问题。” 　　程落点点头，环视着眼前景象，说：“那下周正式营业。” 　　时墨怔了下：“不选个好日子？” 　　“又不是结婚，挑什么日子。” 　　他盯着程落背影，突然陷入沉默。 　　这几年来，两人的距离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们像是恋人，又想是单纯的合作伙伴，时墨摸不清她的心思，也不敢随意揣摩，生怕把握不住尺度，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程落。”时墨大步追上，“开业典礼要请那些人？我现在去安排请柬。” 　　程落说：“圈里我也没什么交好的，你看着来就好。” 　　“好。” 　　“那……”他抿唇，眼神欲言又止，最终把话咽了下去，“那我现在去办。” 　　“好。” 　　她扭头轻笑了下，冲时墨挥挥手，背影逐渐远离他的目光。 　　时墨的心骤然一疼，他神色恍惚，呆呆抚上胸口。 　　…… 　　早有粉丝从几年前就开始关注森林之家，奈何程落将保密措施做的太过严实，到了开业这天，外面早已聚集大量游客，地下停车场和室外停车场均已停满。 　　程落并没有把过多的时间耽误在讲话上，简单的剪彩后，大门打开。 　　首周的动物园将不收取门票，游客接二连三从五条安全通道涌入，然后他们被眼前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坐完全的原始森林，雄狮猎豹就徘徊在身侧，它们的视线穿过森林直直落在身上，甚至有不怕人的鸟儿落在肩膀处。 　　梦幻，震撼，难言的激动。 　　动物园明文规定不能投喂和伤害动物，游客们谨遵规矩，就算有不老实的游客，在这里也会收敛起来，他们可不想惹怒老虎。 　　简单的观赏过后，有的游客又去了鬼屋，然后彻底吓傻，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惨白着脸发布微博。 　　[程落到底是什么神仙？我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可还是被吓傻，太真实了吧！！] 　　[我也想问程落是什么神仙！！！！！！！太牛逼了真的！！！！] 　　[我就想问海洋馆为什么只有一只乌龟？你他妈在逗我吗？？？？不过海洋馆下面的餐厅挺好吃的_(:3∠)_。] 　　[除了那个只有一只乌龟的海洋馆外，真的没什么确定了，放点图给你们感受一下。] 　　[大家好，我是那个被鬼屋吓傻的，现在我又来到了歌剧院。我又被吓傻了，舞台在表演话剧鬼片！！] 　　[前面的别走！鬼话剧我他妈真的第一次见，长见识了。] 　　[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抄吹爆这里啊！！！] 　　[我他妈……那只乌龟还挺傲娇，说合照，扭头就走了。] 　　“……” 　　游客们对森林之家的反响颇好，没去过的都开始期待亲临这里。 　　到了夜晚，天空炸响五彩斑斓的烟花，五光十色将整个森林笼罩成如梦如幻的色彩。 　　突然间，天空四处亮起投息屏幕，程落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今天美出了新高度，如海藻一样的长发温柔的包裹着她白皙的脸颊，红色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脸上化了全妆，直逼人灵魂的美。 　　程落看向众人的目光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清冷默然。 　　“大家好，我是程落。” 　　声音响起时，所有游客都停下脚步，有的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她特有的清浅声音通过广场喇叭传入每个人耳中。 　　程落唇边牵出一抹笑，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第一次见到森林之家，是在三年前的初春，我和我的故友一同前来，它破败，脏乱，毫无生息。后来好友逝去，我接手了这里。” 　　“我想给无家可归的动物一个家，更想完成他的遗愿。” 　　“他曾和我说，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动物不行，它们无法诉说它们的难受，他们的委屈，它们的悲痛，所以他想成为它们的代言者，可以给它们一个价，一个庇护的港湾。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愚蠢，天真，就连梦想都可笑至极。可是今天……”程落睫毛颤了下，“我替他完成了。” 　　她突然低头看向指尖，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落出剪影。 　　那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悲凉神色。 　　她又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弯起的眼角渗满银河，美丽动人，又透着莫名的孤独寂寥。 　　“最后……” 　　“如果明日无法相见，祝愿你们——余生愉快。” 　　啪嗒。 　　屏幕消失。 　　广场上的游客依旧呆呆看着天空，迟迟没有回神。 　　工作室内的时墨眉头紧皱，忽而瞳孔紧缩，捏紧工作人员的肩膀：“找程落，通知所有人……去找程落。”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程落坐在房间内。 　　她给自己重新画了嘴唇，长发用发簪盘起，然后举杯对准明月，眸光微微闪烁，笑着将一饮而下，转身上床，双手平放腹部。 　　“戒灵，开始吧……” 　　戒灵如同一缕烟一般飘了出来，他低敛的眉眼看着她：“为什么？” 　　程落闭着眼：“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为什么。” 　　“青龙大人呢？” 　　“他乃四方神，总要面对。” 　　“动物呢？” 　　“生命短暂，得过且过。” 　　“那……”戒灵凑上前，“你真的斩断尘念，再无牵挂？” 　　“尘念？”程落笑了，“从我赴往洪荒，成为龙祖，便没有尘念可言了。” 　　她曾经是个少女，曾会对心仪的男孩面红耳赤；也曾心怀无惧，坦然追求着自己的梦想，偶尔闲暇，幻想与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 　　后来—— 　　时光漫长，唯有黑暗永不背叛。 　　再后来—— 　　万物初始，新生萌芽，天地生命陡然有了生机，她已是真龙之祖，高高在上，神上之神，却再无前路可言。 　　“你不是很想吞噬我的灵魂吗？现在怎么变了。” 　　说话间，一滴眼泪掉在她眉心处。 　　程落没有睁眼：“为什么哭呢？哪怕是真龙也会有陨落的一天，更别提我**凡胎，总会容颜老去，步履瞒珊，那时你依旧如初，会愿意见到那样的我？” 　　“吾王……”戒灵亲吻上她的额头，“晚安。” 　　戒灵冰冷的指尖触上她的眉心，一朵莲花绽放，她的灵魂化作丝丝缕缕的银沙，慢慢从身体剥离，与血红色的戒指融合……所有人的灵魂都是有颜色的，唯有她……一片苍白的透明。 　　窗外突然响彻一道惊雷，巨大的雷声划破整个夜空，声势浩大，如同苍天为她敲响的丧钟。 　　砰！ 　　门被人撞开。 　　戒灵看去，为首的是时墨，后面紧跟大批人马。 　　小青龙挤开人群，扑到程落床边。 　　她一身红衣，紧闭的眉眼如同睡着。 　　小青龙贴上她的胸膛，听了听，嘴唇悲恸颤抖，眼神是无法诉说的痛苦哀伤。 　　“龙祖，我知道你累了……”他很小声的说，“你放心，我是男子汉，不会哭的……” 　　“只是……” 　　“只是路上有些黑，你一定要……要……”他肩膀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时墨神情恍惚的进门。 　　桌上放着一份信，他颤抖着手指拆开，里面是她苍劲的字体。 　　[人生的短暂，我不愿被时光束缚，今夜就此离去，不用挂念。仓库有一樽水晶棺，劳烦时墨先生把我放进去。 　　最后—— 　　若我还是青葱岁月，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只是可惜命运捉弄，注定错过。 　　祝你幸福。 　　程落绝笔。] 　　绝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会这么简单？ 　　天真！！！ 　　我要放大招了！ 　　大家别急着骂我，我写第一章 的时候就想好结局了，因为我真的不觉得一个十五万年的老女人会和人结婚生子he？老去更是怪怪的……所以…… 　　走好啊，老祖宗。 第77章 完结 　　森林之家开业第一日, 管理者程落于家中猝死。 　　消息发布的错不及防，若不是官方证实, 很多人多会以为这是一个不太好笑的恶作剧，然而看着讣告，所有人都不知作何反应。 　　营销号向来跑在娱乐前线，他们洋洋洒洒写了九页的纸, 把她的过往经历清楚展露在众人眼前，也有的翻出程落曾经作品, 绝代风华的她永远定格在镜头里。 　　悼念会上, 有无良媒体拍摄到了水晶棺里的程落，并且将照片发布在网上。 　　图片里, 纯白的花朵将她拥簇，程落红衣如火, 艳红的双唇和苍白的眉眼形成鲜明对比，她依旧美, 惊人的美。 　　[睡美人可能就是这样了吧。] 　　[老子的女神就连死都死的这么好看。] 　　[她的年华停留在了最美丽的时候，很抱歉曾经黑过你。] 　　[我想程落是这个年代最美丽的颜色, 她创造出无限可能, 很抱歉黑过你。] 　　[我还是程落黑粉, 可是她真的太好看了, 到死都这么好看。] 　　[你永眠在苏醒的春天, 从此冬日的雪不会降临你的身上，一路走红。] 　　[粉你一辈子！！！！] 　　“……” 　　程落被葬在森林之家的后方土地，花团拥簇, 迷鹿游走，也会有游客前来献花。 　　她走的第七天，时墨第一次来到这里。 　　墓碑前已经放满玫瑰，没人说程落喜欢玫瑰，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只有这娇艳至极的花才能配得上她。 　　今日阴天，蒙蒙细雨淅淅沥沥下着。 　　他黑色西装，脸颊有些削瘦，神色淡漠，静静看着坐在墓碑上和他有着相同眉眼的男人。 　　“程落没有死，对不对？” 　　戒灵没说话。 　　“她什么时候会过来，请你告诉你。” 　　“告诉你？”戒灵挑眉，“你会等吗？” 　　时墨双眸坚定：“是的，我会等。” 　　他突然笑了，像是嘲笑。 　　戒灵手指抚摸上身下冰冷的石碑，眸光略过照片上她的五官，轻轻道：“等？你可以等五年，十年，二十年，也可以等四十年，五十年，但是你等不了一百年，一千年。” 　　他望向时墨，唇边的笑淡了：“但是我可以。” 　　“时墨，你自以为是的深情感动不了上苍，更感动不了棺木中沉睡的程落，与其盲目等待，不如好生照顾程诺，既然吾主将他托付给你，说明信任你，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时墨双拳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最后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墓碑前，他望着照片里笑容淡淡的她，眼角有泪光，又很快与雨水融合。 　　“如你所愿，程落。” 　　他深深看了墓碑一眼，扭头离开，背影逐渐消失在浓郁的雨幕中。 　　戒灵看着时墨远走的背影，身影化作青烟，重新飘入墓地里。 　　准确来说，这是墓穴，不大的空间，做的巧妙精致，正中是高台，台上摆放着水晶棺，戒灵跪在水晶棺前，姿态如同诚恳的信徒。 　　他的手穿过水晶棺，轻轻抚摸上程落脸颊。 　　“你曾问我为何不吞噬你，当初我不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戒灵贴上她，声音回荡在空挡的墓穴中。 　　“我信你为主，更视你为永恒。” 　　所以当程落说出“我想把灵魂放在你这里时”，戒灵是开心，因为她相信他，像自己信任她那样的信任着。 　　“你大可沉睡，待你归来，我依旧是你唯一的身下臣。” 　　他曾经是一枚小小的戒指，葬在深海五万尺，后来被青龙拾取，当做礼物送给真龙之祖。 　　她其名为荒，万神尊称她龙祖，她却偷偷在夜里和他私语，说她的名字是程落。 　　于是戒指记住了。 　　后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它静静停留在她身边，她会和他耳语，会将神力渡入到它身上，渐渐地，戒指有了灵魂……有了感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更能感同她的孤独，她难言的悲伤，她深夜里无人倾诉的寂寞。处于洪荒时，她的寂寞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到了21世纪时，她的寂寞是置身事外的寂寞。 　　“如果没人走近你，那我陪着你。” 　　反正时光漫长，不怕蹉跎。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狗叫，戒灵回头，看到旋风晃着尾巴向这边走来。 　　他低低笑着：“你也要留下来？” 　　“汪汪汪！” 　　“那好。”戒灵眨了下眼，“以后多多关照。” 　　时光斗转，万物变迁。 　　终于到了3015年，地球再次发生重大变动。 　　这是新纪元，一场天降之灾引起的病毒近乎摧毁整个世界，所剩无几的人类远离城市，建起隔离区，为的就是抵挡外面汹涌而来的变异者和病毒动物。 　　然而有个地方他们始终闯入不进去。 　　那是一片森林，准确来说是一片围建起的森林，经调查，这片区域建造在一千年前，时隔几个世纪，森林外围表墙依旧完好如初，像是每天有人在清理一样，耸立在夜色中的巨大摩天轮也会准时亮起。 　　这里是唯一一处丧尸不会靠近的地方，人们称呼这里为“乐园”。 　　只是很可惜，这里隔离了变异者，也隔离了人类。存活者曾成立考察小队，但是只要靠近“乐园”，怪事便频频发生，有的成员说见到了拿着男性头颅的双胞胎；有的说见到了戴着皇冠的骷髅狗，还有的人说自己被一头猪追着跑……终于，这里的动静引起上级注意，于四月五日夜里，派了一等兵团前来调查。 　　在成立起的无数兵团中，一等兵团属于佼佼者，隶属于最高部门。 　　一等兵团只有六个人，为首的梁择是整个团队的顶梁柱，更是优秀的战士和统治者。 　　天还没亮，巡逻车已离开基地，顺着路线前往“乐园”。 　　开车的是徐明，他朝外张望几眼，顺便掏出微型枪，对着前面变异者的脑门开了一枪，子弹无声无息穿过，变异者应声倒地。 　　“这他妈的什么事儿。”徐明唾了口，“头儿，你说我们不会见鬼吧。” 　　后座的小方说：“哥，5103年了，人类都要完蛋了，哪来的鬼。” 　　周择看向窗外，没说话。 　　他很英俊，发丝乌黑，剑眉星目，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硬朗英气，特制军服下的身躯更是结实有力。 　　终于到了乐园门口，看着头顶写有森林之家的牌匾，周择眯眯眼，率先下车。 　　“面罩都戴好。” 　　嘱咐过后，周择带枪而入。 　　然而在看到里面情景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满是愕然。 　　这是乐园，真真正正的乐园。 　　碎金色的朝霞将森林晕染，细腻的光线穿过枝丫，挥洒大地，林中深处，梅花鹿低头吃草，它的身影是那般美丽，那般优雅，眼神如湖泊般干净清澈。 　　周择不由摘下面罩，慢慢往里面走着。 　　野兔停留脚边，仰起头看了看他，又慢悠悠往前走，像是在引领着它。 　　周择跟上，终于到了一处入口前。 　　他眼角余光瞥过，发现入口旁是墓碑，擦的非常干净，隐约可见上面有字。 　　[程落。] 　　匆匆一瞥，再次往下。 　　“卧槽，这里陵墓？” 　　望着被烛火点燃的墓穴，徐明不由惊讶出声。 　　穿过走廊，空间逐渐放大，然后他们看到正中的水晶棺。 　　几个人即使见过大世面，这阵仗也让他们心里发怂，齐齐吞咽口唾沫，默契十足的将周择推到前面。 　　跨上台阶，周择逐渐看清了她的模样。 　　女人躺在被鲜花铺满的棺材里，她发丝乌黑如同鸦羽，五官美艳，红唇娇嫩，垂下的眼睫长而浓密，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像是熟睡。 　　一群人屏住呼吸，迟迟没有回神。 　　就在此时，周择好像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发出光芒，然后一缕白烟将她笼罩。 　　突然间，她睁了眼。 　　万千星辰都倒映在她双眸中。 　　天地万物，都不及她惊鸿一瞥。 　　“你到底是谁？” 　　她的眼神看了过来，红唇微启： 　　“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