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撒野》作者:籽潋   文案:   张芷青有个竹马哥哥,对她百依百顺,是个沉默寡言的高智商学霸。   她让他帮忙约喜欢的男生,替她递情书。   后来,弱不禁风的少年越发俊美耀眼,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人关系也渐渐疏远。   直到她把结婚请帖送去他家,才发现温润少年的野心。   争执间,他失控吻了她。   那天张芷青拉黑了秦之墨所有的联系方式。   未婚夫出轨,张芷青蹲在酒店门口伤心哭泣。   秦之墨撑着伞站在她跟前,瘦高挺拔身形被霓光勾勒出清晰的剪影,他垂眸看她许久,语气平静:“玩够了吗?要不要跟我结婚。”   *偏执竹马,横刀夺爱   *开篇都市,年少回忆杀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之骄子青梅竹马甜文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芷青、秦之墨┃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执竹马,横刀夺爱   立意:爱人先爱己,幸福属于你 第1章   张芷青盯着被撞毁的红色轿车,脸色苍白。   “你好。”   车窗被敲了两下,交警站在车边,用手势示意她下车。   张芷青是这起凶杀案的目击者之一。   “那辆车好像失控了,那个男的拿着刀……女孩被拖下来,满身都是血……”   法医工作结束已近凌晨2点。   山上寒气重,冷风刮过来,张芷青抱了抱臂。   有人递过来一件外套。   张芷青接过。   “谢”字还没说出口,跟前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张芷青望着穿白大褂的瘦高身影,微愣。   “唉!?”   她喊他。   男人回头。   单眼皮,高鼻梁,冷白皮,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很有少年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有一双冷漠到近乎残忍的眼睛,被那双眼睛望一眼,就止不住脊骨发凉,所以哪怕他很蛊人也很少有女生敢靠近。   是秦之墨。   已经有多久没见他?张芷青懒得算。   不过,上一次是因为什么闹僵,她记忆深刻。   她没话找话:“爷爷前几天还问起你。”   秦之墨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幽深瞳眸映着火光,沉静又妖冶。   “问什么。”   他的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张芷青被他盯着看得莫名紧张,随口瞎掰:“问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   秦之墨仍是直勾勾盯着她。   “爷爷就没问,你怎么还不跟他分手?”   张芷青:“……”   “好吧,是我编的。”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单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   话还没说完,秦之墨已经走远。   这人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人虽然冷漠,衣服却很暖和。   张芷青低头看着身上秦之墨的黑色冲锋衣,还是那抹熟悉的皂角香,像被阳光暴晒过的,独属于那少年的干净气息。   无论多久不联系,这人都是那么的熟悉。   也一如既往地,令人捉摸不透。   *   “你都出车祸了你男朋友也不来关心一下,还是秦之墨找人送你回的家!你说,你要这个男人干嘛?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你这么漂亮,哪个男人见了你不得流口水还怕找不着对象?赶紧分了吧!”   张芷青靠着沙发椅背,脑袋一歪,闲闲地看着骂骂咧咧的林奈叶,几秒后,她突然抿唇笑了声,睁大眼睛凑近闺蜜的脸,认真问:“你是不是卡粉了?”   林奈叶:“别闹,跟你说正经的呢!”   张芷青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比还原美貌更正经的事?”   她拆开一片面膜,敷上,往沙发上一倒。   躺平了。   林奈叶:“……”   论美貌,张芷青真的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一类女生,从小美到大。   她呆萌呆萌的,遇事云淡风轻,像个笨蛋美人,却又总是出人预料,在你以为她被骗了的时候发挥出惊人的智商。   总结就是,她不是无脑,是懒得用脑。   以张芷青显赫的家世,确实也不用她怎么动脑,她的爷爷,叔叔,都是金融大鳄,圈子里行走的财神爷,父亲去世,她是唯一的继承人,她目前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怎么把巨额存款花光。   漂亮的富家千金不愁吃,不愁穿,不用为生活奔波为金钱折腰,像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对外面世界的恶劣一无所知,单纯,善良,容易被自尊心强、努力搞钱的清贫傲骨男人吸引。   顾琛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   张芷青膝盖上的伤刚换了药,伤口被纱布盖着,看不出伤势。   顾琛问她:“怎么弄的?”   他皱着眉,眼睛里满是疼惜,也可能是自责,张芷青不确定,她其实不太能看透自己男朋友的心思。他们的成长环境、思想、消费理念都存在巨大差异。   她扬脸,柔软黑发垂在白皙肩头,娇憨笑意在漂亮眼角晕开:“下山路滑,不小心磕了下。”   其实她伤得不轻。   顾琛坐到她旁边,问:“遇到车祸那天?”   她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答:“嗯呢。”   顾琛托住她的小腿,拇指指腹轻蹭医用纱布的边缘,小心翼翼,像是很疼爱她,其实他有一点腿控。   张芷青身材好,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尤其漂亮,就连秦之墨那种一本正经的人在看到她光腿时,视线都会多留几秒。   “我见到秦之墨了。”张芷青说。   顾琛动作一顿。   “那天他正好出任务,是他同事送我回的家。哦对了,”张芷青指指沙发上的袋子:“你下午有空吗?帮我把衣服还给他吧。”她想了想,又说:“算了,我抽空自己拿过去,免得他又阴阳怪气。”   “他还住在你家隔壁?”   顾琛跟秦之墨是高中同学,但已经很多年不联系。   “不然嘞?”张芷青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那是他家祖宅,我爷爷帮忙照看着,卖掉会被我爷爷打死的。”说着,她靠在顾琛肩上咯咯地笑:“我爷爷说,只想跟他当邻居,瞧不上别人,因为他这个闷葫芦特别安静。”   想起小时候秦之墨被爷爷夸赞“闷葫芦,不聒噪,是个好孩子”时他纠结难以启齿的样子,张芷青笑到停不下来。   顾琛跟着她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张芷青的爷爷从没拿正眼瞧过他,更不会夸赞打趣他,有的只有忌惮与防备,因为他和张芷青门不当户不对。   手机响,顾琛起身:“青青,我接个电话。”   张芷青乖声应:“好。”   她扭头望着西装革履的顾琛,几年前当他第一次穿上西装时,张芷青觉得很怪,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跟他一点都不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有商场精英的气质。看似温文尔雅,实际城府很深,温和背后是步步为营的算计。   不过她不在意。   她看上的就是顾琛这股不服输的劲儿,咸鱼就是应该配精英才对。   顾琛接完电话回来,张芷青勾住他的脖子撒娇:“今晚陪陪我嘛。”   “怎么陪?”顾琛低头,弯唇轻笑:“忘记你爷爷交代的话了?”   张芷青撇开脸,不高兴地嘟哝背诵:“婚前不能有性行为,不可夜不归宿,要跟对象保持距离,晚上各睡各的,纯盖棉被聊天也不行。”   满腹经纶的爷爷会写出这么通俗易懂的家规,就是防止她偷换概念不遵守。   这是她家的家规,顾琛其实不用遵守,他似乎是想向爷爷证明,他爱的不是她父亲留下的巨额遗产,也不是她家族背后的势力,而是她这个人,不为色,也不为财。   可他越是遵守规矩,张芷青越觉得这份感情缺失了什么。   一个男人拼尽全力跨越阶层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总不能什么都不为吧?   爱情令人丧失理智,使人冲动,可她的男朋友对她丝毫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两人独处也枯燥得不像在谈恋爱,更像是,因为当初在一起时的声势浩大,坚定不移,结果被猜中结局觉得丢脸,于是死撑着不分手,想打脸那群不看好他们这段感情的人。   张芷青天生没心没肺,即便已经触碰到答案,这种需要动脑的问题她也不愿去内耗,反正顾琛不提分手就是还爱她,第二天一大早就约上小姐妹们到私人会所消费去了。   做完全套护肤,来到餐厅,下完单,姐妹们玩着手机等上菜。   林奈叶突然转过手机屏幕,问张芷青:“你不是说你男朋友今天出差吗,他怎么陪别的女人在逛街?”   餐桌上一静。   “啊?我吗?”张芷青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接过手机放大图片,看了一眼,松口气道:“这是我表姐呀。”   “什么姐也不行啊,这你男朋友,她跟着去逛街购物?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他们是合伙人,可能刚工作完一起去给客户挑礼物。”张芷青解释道:“顾琛不太擅长选礼物,之前我也帮他挑过啦。”   “反正我觉得你这个表姐问题很大,平时跟顾琛称兄道弟还总是自称‘哥’,当女人很丢脸吗非要自称哥?我实名不喜欢这种人。”   “她好像还说过她不喜欢跟女人一起玩,说我们女的矫情,她性格是个男人,我记得没错吧?”   小姐妹嗤之以鼻:“像这种没边界感的汉子婊我见多了,跟你男朋友暧昧还装兄弟情,你稍微发个脾气都是你的不懂事,结果呢?一三一个准儿。”   “我表姐她,应该不会吧……”   “对了青青,”有小姐妹扯开话题:“我昨天碰到秦之墨了,他还跟以前一样帅唉!你不知道,跟他对视一眼我都老脸一红!”   几个女生闹起来:“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不许对着别的小哥哥脸红,快说,在哪碰到他的?改天我也去偶遇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在垂涎秦之墨的美貌?不像我,已经把他的小青梅搞到手了。”旁边的小姐妹搂过张芷青的肩,斜着眼打了个响舌:“说吧小青梅,你家竹马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张芷青:“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还跟以前一样抢手。”   “开玩笑,高中那会儿秦之墨可是公认的校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长得帅就算了,还是年级第一的学霸,这谁顶得住啊。”   林奈叶冲张芷青抬抬下巴:“咯,这不就有一个,跟大帅逼朝夕相对还能顶得住,找了别的男人当男朋友。”   姐妹们开始一致对张芷青的审美表示怀疑。   “好啦好啦,人家顾琛也挺帅。”   “帅是没错,前提是没有秦之墨做对比。”   “你们是没见过秦之墨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见到他帅的一面。”   “那你怎么就不能发现他帅的一面,只记得人家柔弱的样子?老实说,我见秦之墨的第一眼就感觉周围一切都黯淡下去了,当时我就感慨,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张芷青:“秦之墨有那么帅?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所以能给个手机号吗?”   “我存的是他以前的。”张芷青说:“现在的我没呀。”   “你们可是青梅竹马,高中那会儿跟连体婴似的,居然没他电话?!”   有事爷爷会喊他,没事私下也不用联系,张芷青确实没有秦之墨的新手机号。   “我不听,你就是故意不分享给我们!饱汉不知饿汉饥,有男朋友了,就不用考虑单身姐妹,身边有现成的大帅逼都不介绍给我们,就让肥水流向外人田吧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孤独的。”   “……”   在姐妹团茶言茶语的攻势下,张芷青举白旗投降:“我有他微信,但好久没联系不知道他还用不用,我试试?”   “快试快试!”   张芷青点开那个许久不联系的水墨画头像,看到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才在聊天框输入:   【你有女朋友了吗?】   秦之墨没回。   正准备退出界面,聊天框突然弹出新消息。   秦之墨:【你分手了吗?】 第2章   秦之墨能说出这种刻薄的话张芷青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跟顾琛有过节,两人不合,这是高中时期就众所周知的事。   她当然不会分手。   张芷青从没想过跟顾琛分开,她安于现状,不喜欢变动,既然在一起了,自然就是奔着结婚去。在她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中,顾琛是被摆在另一半的位置上,只要他不背叛,她就会全心全意跟他过完这一生。   她一脸嫌弃:【想看我笑话是吧?我偏不和他分!】   秦之墨没回。   她被无视了。   一丝小尴尬在餐桌前蔓延。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小姐妹们打起哈哈,努力化解尴尬:“反正秦之墨不会看上我这种全身上下都是高科技的女人,哈哈哈。”   “对了青青,上次你朋友介绍那个整形师电话多少来着?”   “那什么,我去催一下上菜,准备吃饭吧。”   姐妹们自说自话,越化解,越尴尬。   张芷青反而较起劲来了。   从小一起长大,对她言听计从整天围着她转的人,说失联就失联,然后莫名其妙的冷淡疏离,现在还连消息都不回了!   她板起脸,打字问:【到底交没交女朋友啊你!】   这次秦之墨是秒回:【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以张芷青对秦之墨的了解,他不直接说有,那就是没有。   她没有耐心了,直奔主题:【我有几个小姐妹,想跟你处对象】   秦之墨:【几个?】   张芷青:“……”   秦之墨:【我是你们的玩具?】   隔着手机屏幕张芷青都能感受到秦之墨的冷漠。   她没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次秦之墨回来是打算定居的,爷爷邀他到家里下棋是常有的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可不想遭受他冷冰冰的眼风。   不该给他发消息自讨没趣的。   想到年少时温润的秦之墨,张芷青叹一声气。   好像是从十七岁那年开始,秦之墨就变了个人,病弱少年变得沉默阴郁,黑化得彻底。   熟悉秦之墨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除非他自己爱上,否则任你美若天仙,怎么倒追他都不会动心。   张芷青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秦之墨那个铁石心肠为之疯狂。   *   事实上,秦之墨根本不会跟“疯”这个字挨上边。   他生得俊美,一双眼睛内勾外翘,眼神冷得要死却又说不出的蛊人。平静、内敛、沉默是秦之墨的标签。   张芷青习惯了淡漠的秦之墨,所以当他开口问她:“腿伤好点没?”的时候张芷青有些意外,这人居然还会关心她。   她扭头,望着久别重逢的人,忽然又找到一丝年少熟悉的感觉。   小时候秦之墨会每天送她回家,也会替她保管好发带、舞鞋,一下子就能找到她怎么也找不着的小裙子。   后来她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秦之墨也开始避嫌,不再准许她留在他房间过夜。   再后来,因为一些不可说原因,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疏远。   莫名其妙分道扬镳。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和秦之墨又已经三年没见。   他还和三年前一样,看她的眼神丝毫不变,却又像是变了,张芷青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   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他敛眸,淡声说:“张芷青,别这么盯着别人看。”   这是熟悉的秦之墨,张芷青笑起来。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当双眸染上笑意,会变得异常明媚。   秦之墨撇开眼不再看她,留下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一刻,张芷青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跟她闹别扭的少年,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疏离感消失,距离瞬间被拉近。   她心窝一软,突然不想再呛他,准备说点好听的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长这么好看还不能让人看了?”她歪起脑袋,语调是刻意的甜软,尾音带着钩子,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如果对面站着的是其他男人,可能已经被她使坏的娇俏笑容撩得不知所措,但他是秦之墨,从小就被她逗趣惯了的秦之墨,他不会被她调戏到心慌意乱。   唯一的一次令秦之墨慌乱的,就只有十七岁那年,张芷青闯进他家浴室。   水声受惊,他刚从浴缸出来,水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滴,他来不及遮挡,被她看得干干净净。   “看了十几年,没腻?”   “还是,”秦之墨抬眼,表情冷漠:“你男人不如我好看?”   他话锋突然一转,张芷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下神:“你说顾琛?”   秦之墨盯着她:“你还有别的男人?”   这话听在张芷青耳里等同于“除了他你还找了别的我不知道的男人”,变相质疑她脚踏两条船。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得像个海王啊?秦之墨。”   张芷青给自己立了一个佛系淑女人设,已经很久不跟人拌嘴了,然而秦之墨轻易就能将她的淑女面具打碎。   她有些生气,抿着唇,脸颊鼓起,少女感的稚气愈发明显。   秦之墨看了她两眼,弯腰捞起沙发上的睡衣。   他原本要去洗澡,被张芷青毫无预兆的闯入给打断了。   因为上次不愉快的交流,张芷青不想跟秦之墨碰面,于是拿了他家的备用钥匙,准备把衣服还回来就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秦之墨都没有换锁。   “你把话说清楚秦之墨。”张芷青绕到秦之墨跟前,扬脸质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秦之墨眼帘一垂:“你三分钟热度撩过的男人还少?”   “我哪有!”张芷青感觉她的佛系人设崩得彻底,也顾不上了,极力否认:“我只是想跟漂亮小哥哥交朋友!”   这是实话。   张芷青喜欢美好的一切,也包括美好的人。不论性别,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她都喜欢。   不能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她小时候的黑历史实在是太多,还全都捏在秦之墨手里。张芷青扭头,指指茶几上的袋子转移话题:“衣服洗干净了的哦,不用再洗了。”   说完又有些别扭的补了句:“那天,谢谢啊。”   秦之墨盯着她,像是在怀疑她居然也会说“谢谢”。   张芷青轻咳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刘海,表面自然,实则心虚地撇开脸。   从小到大她没少麻烦秦之墨,每次捅了娄子惹了事都是他替她收场,而她一向是理所当然且习以为常,从没跟他道过一声“谢”。   这会儿说着,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内什么,”张芷青偷瞥秦之墨一眼:“那天,我那几个姐妹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把另一半的事放在心上,”秦之墨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那我应该把什么事放心上?把你吗?张芷青。”   张芷青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她咽了咽口水:“你不要老是攻击我,秦之墨。”   秦之墨自嘲般扯了下唇角:“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攻击我。”   对上他情绪复杂的眼睛,张芷青莫名心慌。   “我先走了,空了再聚。”   走出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我小叔的婚礼,你会来吗?”   秦之墨:“怎么?我不方便出现?”   张芷青:“你能不阴阳怪气吗秦之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三年前你回来不久怎么又走?”   秦之墨静静地看着她,表情隐忍,眼神克制。   院子里的风似乎都失去了声音。   过了几秒,他选择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会。”   一无所获。   张芷青懒得问了:“行,还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但她没有走。   秦之墨也没动,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看向她,神情冷淡,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张芷青仰头回望他。   她膝盖上有伤,没穿高跟鞋,站在秦之墨跟前被衬得很娇小。   好像是从初一开始,她跟秦之墨的体型差就越拉越大,这个原本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最后比她高出一大截。   现在的秦之墨宽肩,窄腰,身形非常挺拔,张芷青不穿高跟鞋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一别六年又三年,她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他。   视线向下,是灯光下被白色衬衫半遮半掩的腹肌,衣摆被随意收进黑色休闲裤,一双大长腿存在感极强。   不得不说,秦之墨有一副好身材。   “张芷青。”   秦之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啊?走,走的。”   张芷青有些窘迫,不自然地抬起手挥了挥:“那到时见。”   秦之墨:“关门。”   张芷青:“好的。”   秦之墨转身,边走边解皮带扣,抽下,随手抛到沙发上,旁若无人到,仿佛当初说“男女有别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张芷青我们要避嫌”的人不是他。   浴室门关上。   张芷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太强了。   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小时候她是老大,秦之墨才是那个小跟班,怎么长大后地位就颠倒了??   她为什么会又虚又慌?   一定是因为身高优势。   张芷青低头,目测了一下自己的大长腿。   也不矮呀!   她抿唇,苦思冥想着走出院子。   仅一墙之隔,旁边就是张芷青爷爷家,也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青青回来啦?”   爷爷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见到孙女,一向严肃的老爷子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快过来尝尝爷爷刚泡的茶。”   张芷青过去坐到爷爷对面的竹椅上,从她的视角,正好看到对面秦之墨家院子里的海棠花。   老爷子顺着孙女的视线扭头看了一眼,回头笑问:“怎么样,好喝吗?”   张芷青双手捧着茶杯,如实回答:“您知道的,我不爱喝茶。”   老爷子:“但你爱喝奶茶。”   张芷青:“奶茶跟茶才不是一个味道呢。”   老爷子挑眉:“奶茶里不也有茶?”   张芷青:“可是奶茶里面还有奶呀。”   老爷子:“那我给你往里加点儿?”   张芷青皱起鼻子拒绝:“随便加进去的味道不对。”   老爷子微笑,状似漫不经心道:“是啊,随便加进去的牛奶不会有奶茶的味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大多也不会有好结果。”   “您直接报我跟顾琛名字好了。”张芷青嘟哝:“他其实很努力上进……”   “好啦,不用替他说话。爷爷活了这么久,还能看错人?”老爷子笑容宠溺,不以为意地换了个话题:“你晗姐姐过来了,要不要跟她见见?”   张芷青的心情瞬间好转:“好呀,正好我明天想出去逛逛,可以拉上她一起。”   *   第二天上午。   张芷青到的时候,温宁晗已经等在商场门口。   见到表姐,张芷青热情地上去一把抱住:“晗姐姐,好想你呀。”   温宁晗笑道:“多大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八岁失去父母,面对疼她长大的温柔姐姐,张芷青毫无防备心,跟在外人面前完全不同,她表现得像个小女生:“还不是顾琛。”   温宁晗:“这跟顾琛有什么关系吗?”   “他整天压榨员工,让你高强度出差,搞得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她是真的很想姐姐:“回头我说他,哪有这么没人性的老板。”   “不会啊。”温宁晗说:“是我自己想加班,跟顾总没关系。”   “嗯?”张芷青噗嗤笑出声:“你这么一本正经干嘛,我开玩笑啦。”   温宁晗跟着笑:“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   “啊?”张芷青一脸茫然,她怎么可能因为男人跟姐姐有隔阂:“我们为什么会因为你吵架?是不是因为昨天你俩一起逛街?无所谓的。”   温宁晗神色淡定:“你知道?”   “我朋友的朋友,正巧遇到他,见他跟你一起以为是别的女人,赶紧拍了照片发给我朋友。你知道的,我那群小姐妹都很八卦。”张芷青径直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咱俩一块儿长大,我还能不信你?”   她挑了一会儿。   “晗姐姐,这只包很适合你唉,我送你一只吧。”   温宁晗拒绝:“不用,我昨天买了。是顾总付的钱。”   张芷青动作一顿,扭头:“顾琛给你买包?”   温宁晗面不改色:“怎么了?”   “……没,应该的。”张芷青心想温宁晗经常被派去出差,工作这么辛苦,顾琛送她只包犒赏而已,她不应该吃表姐的醋。   但心里莫名不舒服,表姐这次好像对她有什么意见。   温宁晗走到男士专区,拿起一条领带,转头对张芷青说:“顾总还挺喜欢这种条纹。”   张芷青看了看她手里那条领带,太花,她不喜欢,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接受了温宁晗的建议:“好呀。”   她犹豫了一下,问:“晗姐姐,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款?”   温宁晗好笑道:“我当然知道啊。”   张芷青已经拿着包去刷卡了。   逛完街,来到甜品店。   吃完东西,张芷青打包了几样爷爷爱吃的糕点,结账时听见温宁晗说:“买点米糕吧,顾总爱吃。”   张芷青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到达了顶峰,倒不是排斥温宁晗事事都想着顾琛,她从来都不知道顾琛爱吃米糕,他也从没同她说起过,这让她有点尴尬。   “晗姐姐,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这个?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张芷青毫不掩饰小情绪,把不高兴全写在了脸上。   “害,你看我。”温宁晗像是在懊恼不经意说漏了嘴,“你也是的,顾总是你男朋友,他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吗?你们多久没见面了啊?”   张芷青垂头丧气:“他最近好忙,这个月就见了一面。”   温宁晗安慰道:“男人嘛,事业第一。顾总是个自尊心很强,很有上进心的男人,他真的很优秀。”她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你。”   “什么意思。”张芷青感到意外:“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怎么会。”温宁晗忙打圆场:“你家世这么好,当然配得上。”   张芷青不想因为男人跟她闹不愉快,缓和氛围开玩笑,语气做作道:“顾琛才不是为了我家的钱呢。他呀,就是纯粹爱上了我!因为,我实在是,太!可!爱!了!”   温宁晗笑而不语。   她只比张芷青大三岁,可能是经历不同,看上去却要比她成熟很多很多。来这种高消费场所她从小就自卑,张芷青会照顾她的情绪,故意扮可爱逗她笑。   十几年前张芷青的表舅去世,温家母女来京投奔老爷子,见这对母女相依为命可怜,老爷子便给了一笔钱,送了套房安置,又资助了温宁晗上大学,张芷青也经常把自己的零花钱分给表姐。   想到温宁晗最近入股顾琛的公司已经把积蓄花光了,张芷青照顾她的自尊,没有直接提钱,状似不经意:“我前阵子买了几只包,试了下不太适合,送你吧,你要是不喜欢就拿去二手店处理掉好了。”   那几只包都是全新,二手店也能出到一只六位数的价格。   温宁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问:“你当我捡垃圾的吗?”   张芷青:“?”   她真的要生气了。   温宁晗抱了抱她:“逗你玩,瞧你,还不高兴了?”   张芷青皱眉:“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表姐这次回来给她的感觉好陌生,自从去了顾琛的公司,从小什么都让着她的表姐突然变得怪异的咄咄逼人起来,已经没了记忆中跟妈妈一样的温柔。   转念一想,秦之墨不也一样奇怪么。   大家都奇怪,是不是表明其实大家都没变,是她过度敏感?   “毕业了,你就没打算做点什么吗?”温宁晗随口问。   张芷青没再过度深究刚才的问题:“爷爷和小叔给我的零花钱够用呀。”   温宁晗苦笑:“是啊,差点忘了,爷爷已经帮你都安排好了。不像我,一年的工资都不够你买只包。”   “别这么说。”张芷青挽起她的手,安慰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吗?”温宁晗笑问:“那你能把男朋友让给我吗?”   张芷青一愣,确定道:“你认真的?”   温宁晗观察着她的表情,几秒后弯唇轻笑:“当然是逗你的啊。你忘了,我从小就只欣赏谁了吗?对了,一会儿你不是要去医院?顾琛来接你?”   张芷青收敛表情:“他没时间,我自己去就行。”   她膝盖上的伤该换药了。   温宁晗说:“要不我陪你去吧。”   虽然知道她只是说客套话,但张芷青还是回以微笑:“不用,你难得休假,回去好好休息吧。”   *   帮张芷青换药的还是上次的医生。   拆完纱布,外面走进来一群人,她抬头,一眼看到走在前面的秦之墨。   他手上拿着缴费单,身后跟着几个一瘸一拐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张芷青认得,是车祸那天送她回家的便衣。   她歪了歪脑袋,挥手笑着打招呼:“Hi,警察叔叔。”   年轻男人一愣,朝她看过来。   “秦妹妹!你也来治腿啊?这不巧了吗。”   其他人也看向张芷青。   小姑娘长着一张宇宙无敌清纯脸,气质又带点妍丽柔媚,脸蛋光滑细腻像蒙了层雾,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清澈、纯粹、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滋生保护欲。   她穿着浅紫色吊带长裙,黑色小外套挂在细细的胳膊上,因为皮肤白,膝盖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哎哟,这伤得不轻啊。”   张芷青无视其他问题,第二次强调:“我不是秦妹妹。”要真是,那她跟秦之墨可就太禁忌了。   她和他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是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秦之墨的邻家妹妹,简称秦妹妹。”   “……你语文成绩一定很好吧?”   “哈哈哈,秦妹妹可真幽默。”   换完药,一群病号有说有笑离开医院。   张芷青性格外向,很容易就跟这群人打成一片,一路上聊个没完。   发现秦之墨在看她,张芷青扭头,脸上还挂着没心没肺的笑:“你看我干嘛?”   他冷漠疏离说话又刻薄,眼睛却总是在她身上,张芷青心里憋着股气没发泄出来。   过去的事,她懒得去追究。   秦之墨盯着她:“不要对男人这么笑。”   “对你笑总行吧。”张芷青故意呛他:“反正你不算男人。”   秦之墨垂眸,瞥了眼她的伤腿,才缓缓说:“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我——”张芷青被噎了下,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那天根本就没看清!你家浴室光线太强,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是,你俩这哥哥妹妹的,明显是有故事啊?”   秦之墨:“没有。”   张芷青:“没有。”   异口同声。   张芷青翻了个白眼,轻哼:“算你嘴快。”   “秦之墨,你这邻家妹妹有点儿可爱啊,有男朋友没?”   “嗯,傻得可爱。”秦之墨眼帘一掀,视线冷冷落在不远处穿灰西装的男人身上。   他意外地勾了勾唇:“快没了。”   张芷青也看到了顾琛。   以及,靠在他身上的温宁晗。 第3章   生平第一次,张芷青在秦之墨面前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换作平时,秦之墨说她傻张芷青肯定会呛回去,但是眼前的场景,任谁看见都会误会她当了傻子,被渣男骗了。   而且还不止秦之墨一个人看见,他同事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那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身上,几秒后又齐刷刷看向秦之墨,再转头看张芷青,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在顾琛与张芷青之间来回梭巡。   望着举止亲昵的男友与表姐,张芷青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但那些猜忌都没有被她肯定,并且迅速打消。   她解释:“那是我表姐,你们别误会。”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满是怀疑。   秦之墨的朋友们看向她,关爱的眼神透着一丝丝同情。   张芷青忙看向秦之墨,保证道:“我表姐不是那种人。”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她不需要向秦之墨解释,这本来就是她自己感情上的事,但这一刻让秦之墨相信好像大过让她自己。   秦之墨只是看着她,黑眸沉静,不辨喜怒。   张芷青扭头,望着已经走进医院大厅的顾琛和温宁晗出神。   一回头,秦之墨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之前送她回家的年轻男人。   张芷青:“陆警官。”   “陆砚。”   “陆砚,秦之墨为什么走那么急?”   “可能是怕管不住拳头,上去揍人吧。”   张芷青心情复杂。   以秦之墨的性格,如果看到她被“绿”是一定会动手替她出气的,他不会任人欺负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秦之墨会保护她这件事,已经在张芷青脑子里根深蒂固,成为下意识的反应。   所以她不能让他“误会”,必须装成平静的样子来化解冲突。   “走了啊秦妹妹。”   “好。”   张芷青站在原地冷静分析。   她开始换位思考,她之前受伤秦之墨也一样会扶她,甚至还会抱她,但秦之墨对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所以,这有可能真的只是个误会。   如果现在进去,表姐跟顾琛可能会很尴尬。不如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先回家,等他主动解释?   正犹豫要不要给顾琛打个电话,秦之墨回来了。   他穿着黑色高领卫衣,领子遮住了下巴,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棱角锋利,眼神冷酷得像个杀手,连带着落在眼尾的碎发都显得不近人情。   “张芷青。”   秦之墨盯着她,声音冷而克制:“跟我回家。”   张芷青:“可是我想先问问顾琛他……”   “走不走。”   秦之墨的声音冷了几度。   他很少这样显露强势,张芷青有点意外:“怎么了?”   秦之墨的视线向下偏移,落在她受伤的膝盖上,过了两秒,他抬眸,仍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让张芷青有一种,她没领会到他真正意思的错觉,但她揣摩不出他的想法。秦之墨打小就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他智商高,思想、行为也异于常人,讲话喜欢只讲半句,张芷青大多时候都会错了意,没少在他面前闹笑话。   张芷青确认道:“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秦之墨又看了一眼她的伤腿。   “自己能走吗?”   “嗯嗯,能的。”张芷青点点头,犹豫道:“可是我想先跟顾琛——”   “随你。”   秦之墨转身,丢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正巧顾琛打来电话,张芷青接起,等他先开口。   顾琛说:“临时有个重要客户要见,你表姐走得急扭伤了脚,我送她来医院。听她说你也在这里换药,换好了么?”   张芷青心里是有气的,哪怕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应该随便怀疑,但有些情绪就是难以抑制,比如,莫名跳出来的“第六感”,让她非常纠结。   使得她态度冷淡:“送我来医院你就没空,送我姐就有是吧?你是她男朋友还是我男朋友啊。”   “生气了?”顾琛笑了声:“小醋坛子。那是你表姐,她受伤时我凑巧在旁边就送她过来了,这也要吃醋么?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别胡思乱想,好么?宝贝。”   张芷青也想发脾气,可是顾琛叫她宝贝,还保证不会喜欢别人,再闹反而显得她作了:“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她娇嗔:“哪有人放着这么可爱漂亮的女朋友不管呀?也就我专一,换成别人,哪天就被外面的小哥哥勾走了。”   顾琛:“是,我的宝贝最乖。”   “对了,我姐没事吧?严不严重?”   “不算严重。”   张芷青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从不掩饰,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便是掏心掏肺:“那我等你们出来,陪她一起回家吧。她脚受伤不方便,我把家里的阿姨叫过来照顾她几天。”   顾琛:“好,我跟她说声。”   张芷青突然想到她的腿也伤得不轻,把阿姨送走,那她这几天要怎么办?   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反悔。   “我在停车场等你们,好了给我电话哦。”   顾琛“嗯”了声,丝毫没有想起她也受伤了,把阿姨送走会很不方便这件事。   张芷青有点小失落。   半小时后,温宁晗和顾琛出来了。   张芷青没有伤到骨头,虽然很疼,但可以正常行走,看到举步艰难的表姐,下意识过去扶。   却被躲开了。   温宁晗避开她,靠在顾琛身边,笑骂:“冒冒失失的,真怕你给哥扶残废了,哥可不想遭那种罪。”她挽起顾琛的手:“兄弟,借你肩膀我用用。”   她的表情,语言,都透露着在开玩笑,张芷青怀疑是自己过度敏感,站到顾琛的另一只手边,笑说:“放心吧,我也是个病号,没力气让你致残。”   “晗哥,你别添乱,免得有人吃醋跟我闹别扭。”   顾琛抽回被温宁晗挽住的那只手,搂过张芷青,轻声问:“还疼么?下午我有空,可以在家陪你。”   张芷青委屈巴巴:“疼,快疼死了!要抱抱才会好。”   “好,我抱。”   顾琛弯腰,打横抱起她:“怎么轻这么多?最近又不乖了,偷偷减肥是吗?”   “见不到你,我哪里吃得下呀。”   ……   不远处,一道瘦高身影茕立于树下,一身傲骨被树荫压垮,融成阴影,静静地躺在脚下。   直到那女孩安全离开,他才转身,留下被树叶筛落的一地碎金。   *   送完温宁晗,回家途中。   张芷青刷着手机,顺嘴问:“你觉得我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顾琛侧过头来:“怎么?”   张芷青:“我觉得她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顾琛不喜欢聊这些琐碎,但他会接张芷青的话:“嗯?怎么看出来的。”   “就,包啊衣服啊这些,”张芷青分析道:“之前她总是打扮得很中性,最近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你没发现吗?能让一个女汉子换风格,那必然是有心上人了。”   顾琛笑了声:“你很关心她。”   “那当然,她可是我姐姐。”张芷青理所当然道,“我们算是相依为伴,都是很小就没有爸爸的可怜人。”   因为体验过失去爸爸的伤痛,张芷青会对所有跟她有过相同经历的女孩产生好感,想跟她们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也会倾尽所能对她们好,更何况这还是跟她沾亲带故的表姐。   “对了,”张芷青扭头:“你明天要去参加酒会对吧?要不要考虑下,带上你可爱美貌的女朋友呀?”   顾琛收敛笑容,顿了顿,才说:“这场酒会是你小叔办的。”   言下之意,带她去会让人误会,认为他有资格收到谢容琢的邀请是因为张芷青这层关系。   名利场重人脉,这场酒会受邀的都是身价过百亿的行业天花板级别人物,如果没有人脉关系,像顾琛这种小老板不可能收到邀请。   “我知道你的能力就好啦,干嘛在意别人怎么看。”张芷青安慰道,“别人要说闲话,你还能堵住他们的嘴不让嘛,爱说说去呗,专注自己不就好了。”   “人言可畏,宝贝。”   “你干嘛那么在乎别人,就不能多在乎在乎我吗?”   “宝贝……”   “我很不喜欢你这一点,让我很憋屈,很不高兴。”   已经到小区楼下,张芷青没有马上下车,埋着脑袋小声嘟哝:“照这样,我是不是永远不能跟你一起出现了。”她有些委屈:“有女朋友还找别的女伴,让我小叔看见,又要说我。”   顾琛捏了捏眉心骨:“你知道的,酒会必须携带女伴。”   “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不带也照样大把人围着你奉承,我小叔以前就从没带过,大不了不去,又不是一个圈子的,干嘛上赶着。”   顾琛抬眼:“那我跟你呢?我们是一个圈子的人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行,那就永远别带我。”张芷青赌气道:“这样就没人再说你吃软饭了。”   “吃软饭”这三个字无形中戳中了顾琛内心敏感的神经线,他脸色一变,耐心也在这一刻告罄:“我还有个会,你自己上去,可以吗?”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张芷青小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扯住顾琛的袖子:“说好的下午陪我,又要去忙,骗子。”   “临时决定的会议,刚接到客户那边通知。”顾琛把手机拿给她看。   张芷青扭头不看:“那你去吧。”   “生气了?”顾琛揉了下张芷青的脑袋:“刚才是我不对,我错了。最近忙,陪你的时间少,我们需要好好沟通,等过段时间,我一定好好弥补,嗯?”   张芷青被哄得有些松动了,回头:“你到底在忙什么。”   顾琛说:“最近公司资金有点周转不开,我在拉投资。”   “缺多少?”张芷青问。   顾琛:“两百万左右。”   “两百万对吧?”张芷青划开手机:“我转给你。”说完感觉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不妥。   她不缺钱,两百万仅仅是她买件便宜珠宝的价格,可这对顾琛来说是一笔巨款。   怕伤了他的自尊,张芷青笑弯了眼,仿佛忘了几分钟前她还在生闷气:“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先借给你,要算利息的哦。”   顾琛:“不用。”   “是担心爷爷误会吗?”张芷青笑容明媚:“不会的,我不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小金库。”   “听话,不用。”   “好吧。”张芷青担心顾琛会自卑,自嘲道:“其实我没钱,都是爷爷和小叔平时给的零花钱攒起来的,没了他们我可能都活不下去。还是你厉害,白手起家开了公司,太棒了!”   顾琛弯唇:“乖,不用安慰我。”   张芷青讨好道:“看在我这么用心安慰你的份上,今晚陪陪我嘛。”   顾琛:“你听话,我要工作。”   “那周末,周末陪我去看爷爷总行吧?你总不出现,他老人家都对你有意见了。”张芷青一心想缓和爷爷跟顾琛的关系,努力在两边做工作。   顾琛低声哄:“等忙完这几天,好不好?”   张芷青妥协道:“好吧。那下周二我小叔婚礼,你一定要来哦。”   顾琛:“抱歉宝贝,下周二我正好有个重要客户要见,半个月前就已经约好了,能不能拿到投资全在这次机会。”   “哼,你去赚钱吧,别要我了!”   张芷青推开车门,气冲冲地往电梯口走。   走出一段距离,见顾琛没追上来,她放缓步子,回头,委屈得眼眶一红:“你就不会哄哄我吗?”   顾琛疲惫地叹一声气:“青青,生活不是童话,没那么多的美好,我需要努力工作。”   张芷青:“可是我小叔也有在工作,他手底下管着那么大一个集团还是可以每天陪小婶婶,为什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顾琛:“你小叔跟我情况不一样,他有巨额家产继承,而我只能靠自己打拼。”   “好,不说小叔,那秦之墨呢?”张芷青情绪有点激动:“他那么忙都能来参加小叔的婚礼,你是我男朋友却忙得说没空?那半天功夫你能赚多少钱啊!”   顾琛的脸色冷了下去:“是,我赚不了多少钱,我一年的收入还不够你买只包。”   这句话听着耳熟,温宁晗好像也说过。   她和顾琛经历相似,算是同一类人,能说出同样的话并不奇怪,但此时此刻张芷青只觉得这话刺耳。   “你还要跟我结婚吗?顾琛。”   张芷青伤心地问。   “当然要。”顾琛拉起她的手,轻声说:“婚期不是都已经定下来了么,我在努力赚钱,好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我不想让你羡慕别人,也不想让你丢脸,再等等我,好么?宝贝。”   张芷青能理解顾琛的心情,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能接受婚房靠女方全款,婚礼也靠女方出钱,如果顾琛真的是那种吃软饭吃得毫无心理负担的人,张芷青也不会看上他。   “小叔跟爷爷那边我想办法替你解释。”   张芷青帮顾琛整了整领带:“去忙吧,记得别熬太晚,对身体不好。都是要当新郎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   *   张芷青小叔的婚礼非常盛大浪漫,五十几桌连办了三天。   有了经验,筹备起张芷青的婚礼,一切都快捷有序起来。   老爷子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好在男方愿意入赘,不用忍受跟孙女分离之苦,天天看得见也算是种心理安慰。   小孙女自幼没爹没妈,物质富足却很孤独,难得遇到她中意的人,虽然是个穷小子,倒也有点儿骨气,也还算守规矩,老爷子便没再阻拦,亲自为孙女手写结婚请帖。   “久了不练,我这字儿退步咯。”老爷子搁下笔,抬头看向院墙。   最近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隔壁秦家院子里的海棠花期结束,开始凋谢。   这花有个别名叫断肠花,凋零的枝头一片孤寂,独自承受风雨,仿佛正经历一场肝肠寸断的别离。   第一份请帖写好。   老爷子说:“之墨这份儿我给他送去?”   “您歇着,我去吧!”   张芷青拿着结婚请帖,开开心心送去给秦之墨。   雕花大门紧闭,但没上锁,她抬手敲了两下,铜挂锁被震得哐哐响两声。   不知是最近潮湿的原因还是久了没人打理,红砖院墙爬上了一层青苔,衬得整座院子有些寂寥冷清,一如它主人给人的冷感。   “秦之墨?秦之墨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张芷青用嘴叼住请帖,朝街口方向望一眼,确定没人后,蹲下搬走门边的第二盆蝴蝶兰,从花盆底下取出秦之墨家内院的备用钥匙。   一进门,就看到站在海棠树边的秦之墨。   他下颚微抬,望着树枝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你在家呀。”   张芷青碎碎念着走过去:“刚叫你干嘛不吱声儿。”   秦之墨回头,一树即将凋零的海棠衬得他那张本就冷白的俊脸沉恹恹,带着一种病态的破碎感。   即便见惯了秦之墨的美貌,张芷青也被这一眼狠狠惊艳到了。   愣了好几秒,她才回神,笑眯眯递出请帖:“秦之墨,我要结婚啦。” 第4章   院子里一片死寂。   凋零的花瓣带着结不了果的遗憾,一片片落在脚下。   秦之墨侧眸,越过片片落花凝望张芷青,微褶的眼皮半垂着,一双眼睛黑而亮。   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双眼专注看人时,竟给人一种深情到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错觉。   短暂的对视,张芷青移开视线。   她竟然紧张到手心出汗。   不得不承认,秦之墨是迷人的。   他孤独厌世,又强大到令人害怕。   张芷青理解那些前赴后继对秦之墨痴缠的女生了。   从前的秦之墨会自降存在感不引人瞩目,不露锋芒,自然也不会暴露弱点。而张芷青一直把这种“示弱”当作他真的需要保护,总是在他面前逞强。   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被保护着的人。   因为他从不与她争高低,张芷青没有真正见过秦之墨的少年气盛。他像个永远没脾气的守护者,无底线纵容她所有的荒唐。   但这一刻,她见到了秦之墨的脾气。   “张芷青,你敢结婚试试。”   秦之墨的眼神冷到彻骨。   他不再遮掩野心,像蛰伏已久伺机而动的猛兽,眼刀子一寸寸划破她的皮肉,好似她整个人都将被撕碎,极具侵略感。   张芷青感到恐慌。   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不知道秦之墨这三年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变得这样冷戾。这样的秦之墨浑身都是狠劲,让她感到陌生,她想逃离。   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便被捉住。   秦之墨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指节骨骼清晰,手背凸起的青筋一路延伸至小臂,像是随时能爆发出惊人力量,就这样铁钳一样牢牢禁锢住她。   “你弄疼我了。”   张芷青皱着眉,试图挣脱束缚:“秦之墨你放手!”   秦之墨松了力道,但手指仍是控住她手腕,他盯着她,瞳眸泛起细碎的光,带着狂暴又无能为力的破碎感。   对视数秒。   他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像是不甘,后悔,又极度可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放过一次手。”   张芷青无法感知他愤怒情绪的根源,只觉得莫名又慌张。   他到底怎么了?   话还没问出口,秦之墨拉她进了客厅,反手关上门,他的下颚绷紧,线条极其优美,本是一张俊逸的脸,却因为蚀骨寒意令气场变冷,让人惧怕靠近。   张芷青被挤到门后,背贴着门板,脊梁僵硬,挡在面前的高大身躯像堵墙,客厅偌大的空间也显得逼仄。   身高差迫使她抬头,正正撞进秦之墨那双结冰眼眸。   这样的距离压迫感太强,张芷青有点喘不过气。   秦之墨一动不动看着她,片刻后,他缓缓俯身,张芷青心头一颤,下意识偏头躲,下巴一凉,秦之墨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张芷青能感觉到他在克制隐忍。   他压抑着声音:“还没玩够么?张芷青,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因为慌乱,她眼睫轻颤:“什么意思?我跟顾琛不是随便玩玩我们——”   “张芷青。”   秦之墨语调骤冷,眼睛死死锁在她脸上:“你这次的三分钟热度又能持续多久?”   他眼中的嘲讽意味张芷青领会到了。   张芷青在感情上不开窍,经常自我误导,总把同情当感情,秦之墨为她处理过不少烂桃花,但那些都是少女时期的事。   十年前的事都能拿来嘲讽她?   “我对顾琛不是三分钟热度。”她莫名火大,反驳:“是真心的!是爱情!我会嫁给他,然后跟他……唔——”   秦之墨骤然低头堵住她的嘴。   毫无预兆。   张芷青整个人僵住。   腰间一紧,她被往上提起,掌在颈后那只大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她退无可退,被迫张嘴,秦之墨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清寒气息瞬间萦绕唇齿。   从发泄到沉沦,强势又缠绵。   张芷青这辈子头一回感到腿软。   她并不排斥秦之墨的吻,这让她感到惶恐。   不应该这样。   这对不起顾琛。   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只知道不能这么做,不能接受秦之墨的吻,她应该避嫌,该推开他,从此断绝往来。   但又有无数个声音在诱惑、在误导,在煽动她放任自己跟秦之墨纠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   理智终于战胜身体的本能反应,她死死咬住秦之墨的嘴唇。   血腥在口腔中蔓延,秦之墨终于离开她。   张芷青背过身去,大口呼吸。   她的脸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等调整好呼吸,她想走,被秦之墨一把扯回去。   他掌住她的腰,看似亲昵的动作,力道却足矣让她被困死在他臂弯,秦之墨借势托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将沾在她唇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抹掉。   他手指冰凉,像把冷冰冰的刀,被触碰,张芷青如在刀刃上行走,她不敢乱动。   秦之墨缓缓垂眸,视线落在她敞开的领口。   “就这样回去吗?”   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失控的人不是他。   张芷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愣怔一秒,迅速抬手按住衣领。   秦之墨弯下腰来,伏在她耳边说:“不怕你男人怀疑你跟我偷情?”   张芷青推开他,从齿缝挤出一句:“疯子!”   疯了。   真是疯了。   一切都脱离轨迹,变得混乱不堪。   她只想迅速隔绝这种茫然与纷乱。   回家后,张芷青拉黑了秦之墨所有的联系方式。   *   距离婚期还剩七天。   张芷青在林奈叶的陪同下到店里试婚纱,定制的几个款式都很适合她,她提着裙摆走出来,林奈叶眼前一亮,表情夸张地围着她转一大圈。   “太美了太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一生只此一次,当然要穿得最好看。   本该是幸福的时刻,张芷青却忽然有点提不起劲。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试衣镜前,镜子里仿佛倒映着那天秦之墨吻她的景象。   他眼中的愤怒、不甘与后悔,清晰到像是就在眼前。   她慌忙移开眼。   林奈叶有所察觉,凑过来问:“怎么了啊青青?最近这段时间感觉你都不怎么开心,跟顾琛闹别扭啦?”   张芷青摇头。   “难道是婚前焦虑?我看蛮多女孩子婚前都会这样。”   林奈叶端详着张芷青纠结的表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安慰道:“别紧张,你未婚夫不是入赘吗?在你的地盘不用看人脸色,也没有婆媳恩怨,你家又不缺钱,什么经济纠纷生育问题孩子跟谁姓的事儿全不用你担心。”   张芷青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她弯腰,脖颈微低,纤细的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婚纱,轻叹一声气。   这样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异常精致,红唇微张,叹的那一声气,好似叹尽风雪的冷艳小女王。   这家品牌的定制婚纱价格不菲,过来消费的新娘非富即贵,见惯了不同类型大美人的店员也被她的侧脸惊艳到。   她仿佛天生就美得柔弱,需要被捧在手心,骨子里却又倔强,自有她的小骄傲,这种极致反差的美,惹眼,但不扎眼,让人滋生保护欲。   店员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美人的思绪:“张小姐?您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张芷青回神,点点头。   她好累,穿一个多小时的高跟鞋,脚腕酸了,膝盖也有点疼。   林奈叶一拍脑门儿:“差点忘了!你还有腿伤不能站太久。”她扶张芷青到沙发旁:“快坐快坐,喝奶茶吗?我去帮你买。”   张芷青懒懒地靠着沙发,脑袋一偏:“试婚纱不是该新郎陪着吗?你又不是我的新郎,凭什么要你鞍前马后。”她拍拍沙发:“坐下,别忙活了,我点外卖。”   林奈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芷青话里的怨气,一屁股坐过去,冷哼一声,跟闺蜜同仇敌忾:“对哦,这种事不是应该新郎来做吗?忙着陪谁呢这是?”   她撇撇嘴,故意阴阳怪气:“他要是不想娶,多得是人想娶我们青青,爱来不来呗。”   顾琛总是说忙不陪她,张芷青不是没意见,只是不表现出来。只要她对他的喜欢还剩一点,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他闹,她对另一半的容忍度还算高。   可无论她做什么顾琛都不在身边,想去做的事他也基本都有推托的理由,什么都是规矩,满嘴行业规则,总是过度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忽视她。   这些她其实可以不计较,小叔的婚礼顾琛因为工作而缺席,是横在张芷青心中的一根刺,除了爷爷她的亲人就只剩下小叔,她不得不开始自省是否对他包容太过,连她亲人的终身大事都可以被怠慢。   张芷青承认她被爷爷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历过苦楚,从小泡在蜜罐里的人,跟在泥潭中挣扎着长大的人,仰望天空时看到的颜色大概不一样。   她不懂顾琛的世界,也难怪他跟同样寄人篱下的温宁晗有共同语言,可以称兄道弟。   张芷青竟然有点羡慕表姐,可以每天见到他陪在他身边,可惜她融不进他们的圈子。   想到这里,张芷青脑子里骤然冒出这婚是否有必要结的疑问。   不过只是一瞬间,快到难以捕捉。   “对了青青,你的婚礼邀请秦之墨了吗?”林奈叶问。   听到“秦之墨”三个字,张芷青心脏猛地一颤。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她垂下脑袋:“请了。”   “你俩和好啦?”   林奈叶分析道:“不过和不和好他也该来,怎么闹你们都是发小,他算是你爷爷照顾长大的,你结婚这种大事他不来说不过去哈。”   张芷青也不知道秦之墨会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   一个隐忍克制的男人,会突然失控强吻她,答案显而易见。   张芷青怎么也没想到,秦之墨会喜欢她。   因为这件事,婚期越近,她的心就越乱。   大概是因为见不到顾琛没有安全感,张芷青心想。   她看了眼手机,没有顾琛的消息。之前跟他说过,她今天要来试婚纱。但她竟没觉得失望,也没有失落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他的不出现。   习惯很难改变,特别是张芷青这种从思想到行为都很懒的人。   林奈叶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小美人,最后一次问她:“你真要嫁给这个男人,想好了吗?没有回头路哦,嫁了再离可就是二婚。”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吉利的话,她干笑一声:“我不是诅咒你俩啊,我这是从闺蜜的视角,从你的利益角度出发,真心提醒一句。”   旁观者清,林奈叶觉得顾琛配不上张芷青,无论家世还是人品。   秦之墨跟张芷青倒是般配。   只可惜,那么蛊人一个大帅逼,张芷青愣是没把人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那个软饭硬吃的凤凰男,傻乎乎的全力去扶贫,也不知道图什么。   换个人这种时候说新郎官的坏话可能当场就死闺蜜了,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都不太高,而且很容易被男人洗脑,林奈叶是因为了解张芷青才敢说真话。   张芷青不糊涂,她只是懒得那么清醒。   “知道啦。”   林奈叶划开手机,表情变得严肃。   “你表姐跟顾琛真的很难评,这次出差的时间也够离谱。”她犹豫一下,提议:“你要不要去突袭一下?如果什么也没发生就当是我想多。”   张芷青信任顾琛,他之所以把自己搞那么累,都是为了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   为了打消林奈叶的顾虑,张芷青应下:“我今晚过去找他,给你开个直播行了吧?”   林奈叶强调:“不能提前通知他。”   张芷青抬抬下巴,保证:“不告诉他。”   顾琛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出轨。   *   到酒店时天已经黑了。   张芷青跟林奈叶通着视频,一路上嬉嬉闹闹:“前面就是他助理偷偷给我透露的酒店,我要进去咯。”   看到酒店招牌,林奈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像是在确认什么,几秒后,她一脸纠结地抬起头,见张芷青就要进去,忙阻止:“等一下!”   张芷青停下脚,对着镜头茫然地眨眨眼睛:“啊?”   林奈叶突然反悔:“你别去了,我……我开玩笑的,你未婚夫怎么可能出轨,是吧,回去吧回去吧。”   “紧张什么呢?”张芷青笑她:“你还真把这当捉奸现场直播啊?”   “酒店名字是真的……那他们两个……”林奈叶欲言又止。   她委婉道:“有些事其实,不知道反而更好,或者,过一阵子再知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张芷青一头雾水:“什么心理准备?”   林奈叶支支吾吾,纠结一阵,豁出去似的,说:“2106!”   她直接报的顾琛的房间号。   张芷青没有告诉过她,如果不是有人通知,她不可能知道。   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能明白过来这其中的逻辑。   张芷青收敛笑容,不等林奈叶开口,她挂断视频,径直走进酒店。   停在2106号房门外,深吸一口气。   张芷青按下门铃。   门从里打开,顾琛的脸映入眼帘。   张芷青震惊的眼眸从他的脸,挪到他衬衫领口那抹醒目的口红印上。   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温宁晗的声音:“阿琛,谁来了?” 第5章   看到眼前一幕,张芷青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琛皱眉:“你怎么来了?”   “怎么?”张芷青死盯着他:“怕我来坏你好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琛伸手想拉她,被张芷青躲开。   就算眼见不一定为实,也没人能平静面对未婚夫跟表姐开房吧?   “我应该怎么想?”张芷青努力让自己冷静,终究还是压不住情绪:“我还能怎么想?”她抬手指着旁边的女人:“她是我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下意识袒护表姐。   顾琛苦恼道:“不是这样的芷青,你进来,别让人看笑话。”   张芷青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敢做就敢当,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顾琛:“不是怕,我是……”   “是要面子对吗?”张芷青的视线挪到他衬衫领口,抬眼冷笑:“现在知道要面子了,做这种事之前你怎么不要?”   顾琛无奈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张芷青情绪有点激动。   “你先进来。”   “别碰我!”   争吵声引来酒店其他客人,一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眼情绪激动的张芷青,问:“顾总,要不要帮您叫保安?”   顾琛示意不用,转头耐着性子:“张芷青,你能别在这闹吗?”   “我闹?”张芷青的愤怒倍数涌上头:“是我在闹吗?你出轨你还有理——”   “够了!”顾琛冷声打断她,“如果你仅凭这些就认定我出轨,那我无话可说。”   张芷青气笑:“承认了?”   “青青……”温宁晗抓住张芷青的手:“你别生气,我们……”   “你让开!”张芷青甩开她。   “碰”一声,温宁晗的头撞到门框,她吃痛捂住额头,双眼含泪望向顾琛。   “没事吧?”顾琛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斥责张芷青:“闹够了没有!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闹成这样被爷爷知道他会怎么想?”   看到举止亲密的两人,张芷青怒火中烧,反唇相讥:“你还有脸提爷爷?爷爷是怎么对你的?工作生活哪一样不帮你!你呢?就是这么对待他老人家,对待我的!?”   说到这里,她委屈得红了眼:“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要迁就你,时时刻刻都要照顾你的面子你的自尊心,现在你做错了事,还要反过来怪我没给你长脸?”   没有张芷青家的背景,顾琛一个外地穷小子不可能在北城混得顺风顺水,这是他心知肚明却不肯面对的事实,也是张芷青从来不敢触碰的雷区。   小心翼翼横在两人中间的纸窗被彻底捅破。   顾琛觉得无比憋闷:“你的意思是我所有的努力都一文不值,认定我靠的是你爷爷凭他一句话我就能办成所有事?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吗?张芷青,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扮演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现实很残酷懂吗?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假想,少无理取闹。记住,你是女人,不是小女孩,大家都很忙,没人有时间去照顾你那点小情绪。”   张芷青突然被骂醒。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   “阿琛。”温宁晗轻声劝阻:“你别这么说青青,都是我的错。”   “跟你没关系。”顾琛沉着脸:“是我平时太纵着她,把她惯坏了。”   “好。”张芷青点头,眼睛里的失望与痛楚转瞬即逝,她平静下来:“既然我这么不堪,让你这么难受,那我们分手。”   “芷青!”   顾琛懊恼地追出去。   温宁晗拦住他:“她还在气头上,我去吧。”   *   张芷青拽紧包带,咬牙盯着电梯LED灯,跳动的红色数字跟她的血压一样在快速升高。   温宁晗走到她身边,脸上扬起胜利者的傲慢微笑:“你是真分手,还是等着他来哄你?”   这一刻,张芷青终于看透她笑脸背后的深意。   温宁晗的挑衅一笑,顷刻间变成划破血管的利器,把过去十几年的姐妹情割得血肉模糊。   张芷青忽然想笑。   笑自己蠢,竟然一点也没提防怀疑过这个人。   她甚至不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温宁晗眼里的嫉妒已经显露得明明白白。   看着这个受她家资助却反咬她一口的白眼狼,张芷青眼睛里的不可置信渐渐归于平静,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毫无波澜:“抢我的东西有意思?”   “你看到了,他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温宁晗挑眉:“当然,如果他需要我解释,我也会帮他瞒着。毕竟说起爱,我比你更爱他。”   不能输,至少不能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爱他,让给你好了。”张芷青以一种施舍的、无所谓的态度,缓声说:“我不过是失去一个男人,我还有整个家族继承。而你,失去他就一无所有。”   温宁晗得意的笑僵在嘴边,愤愤地看着电梯里张芷青骄傲的脸。   *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张芷青所有的气焰都垮了,卸力般靠在电梯墙上。   她走出酒店,往前走,一直走,忽倏间,痛苦情绪像一张巨大的串连千万根毒针尖的网,对准心脏,猝然罩下狠狠往里扎,这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被揭开伤疤旧伤复发。   这些年她过得稀里糊涂,几乎把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他身上,她接受不了再一次被抛弃。   第二次了。   这次还是两个她非常信任的人一起背叛。   这种压抑多年的情绪来势汹汹根本无法控制,她急需把痛苦宣泄出来,但她感觉今天的眼妆哭起来会非常滑稽,爷爷跟小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不能当众失态给他们丢脸。   她仰头不让眼泪往下掉,直到视野模糊,身体脱力,才蹲到无人的角落,抬起双臂护住脸,将脑袋埋进膝盖,几秒后,她放声痛哭,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释放。   连老天都在替她悲伤,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盖过了她的哭声。   车轮卷动雨水碾过路面的声音消失,似乎有辆车停在她跟前。   张芷青抽泣着抬起头。   秦之墨撑着伞站在她跟前,挺拔身形被霓光勾勒出清晰的剪影,他语气平静:“玩够了吗?要不要跟我结婚。”   他说什么?   要不要。   跟他——   结、婚?   张芷青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秒尽数窜上脑颅,她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骂:“你还是人吗秦之墨!我才刚被绿刚失恋!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秦之墨唇线紧抿,伸手,倾斜雨伞为她遮住风雨。   他沉默得融进雨夜,像是毫无存在感,却又存在感强到令人无法忽视。   他真的很有耐心,就这么陪她一直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势变小,风声也停了。   “你知道吗秦之墨,”张芷青哽咽的声音在夜幕下格外清晰:“我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我想着,她没爸爸了,我也没爸爸,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我想着,我有爷爷有小叔,可她只有一个生病的柔弱妈妈。所以从小到大,我对她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分她一半,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爱护,信任。”   “被信任的人背叛,被抛弃,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差劲。”   秦之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话少,嘴严,张芷青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从小就喜欢把他当树洞。   “我爸妈非常相爱,我的爱情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该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能一声不吭抛弃另一个。我认为婚姻该是爱情的城堡,王子和公主会幸福地住进去。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相爱的人会相互背叛,爱会一次次消失……”   秦之墨安静地听着。   抛弃,消失。   她的眼泪,也有他一份。   他下颌绷紧,沉默不语。   虽然对着秦之墨发泄很爽快,但张芷青无法心安理得自顾自发泄情绪让他来替她淋雨。   她擦掉眼泪,蹲在原地仰头喊:“秦之墨。”   秦之墨脖颈微低,一只手撑着伞,被雨淋湿的碎发落在眼角,一对半垂着的眼眸漆黑剔亮,完整地映着她蜷缩的身影。   张芷青满是泪痕的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我腿麻了。”她带哭腔的声音鼻音很重,像极了受委屈求安慰的小孩:“站不起来。”   秦之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把雨伞递给她。   张芷青迟疑一下,伸手接住。   他俯身,弓腰半蹲到她跟前。   张芷青会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秦之墨低眸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另一只手托稳她的背,毫不费力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熟练到,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碰到他湿了一大片的后背,张芷青心生愧疚:“回去脱下来给我吧,帮你拿去洗。”   秦之墨低头,视线停在她湿润的眼角。   “忍不住吗?”   张芷青是泪失禁体质,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但眼泪就是不听使唤。   她淌着泪保证:“不会弄到你身上。”   却被秦之墨掌住后脑勺,往前一按,将她整张脸按进他怀里。   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怕被她弄脏衣服。   秦之墨的怀里很暖,像疾风骤雨中突然出现的避风港,很安全。   这种安全感反而让那股子委屈加重,张芷青不再故作坚强,小嘴一顿叭叭,边哭边吐槽:“我爷爷常说做生意诚信第一,要讲信用讲义气,我那么讲姐们儿义气,对她那么好,你是没见她那做错事还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抢走我的男人很值得骄傲自豪,让我觉得……这么多年跟她姐妹情深的我是个大冤种呜呜……”   “他已经不是你男人了。”   秦之墨难得接了她一句。   张芷青吸了吸鼻子:“对,我已经没有男人了。”   秦之墨突然将手臂收紧。   贴得更近,张芷青能听见他的心跳。   像是在提醒,他也是男人。   可他不属于她。   “先上去换衣服。”   秦之墨缓步走向对面酒店。   *   被大雨冲洗过的城市纤尘不染,连空气都变得干净。   张芷青穿着秦之墨的卫衣走出酒店,半干的发丝在晚风中扬起拂过脸颊,与肤色黑白分明。她本就自带一股娇弱美感,刚哭过一场,一双眼睛泪汪汪,模样更楚楚动人。   她看路面,秦之墨看她。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说:“秦之墨,我感觉好丢脸。你会笑话我吗?”她指的是被抢未婚夫还没出息蹲路边哭这个事。   秦之墨收回视线。   “不会。”   他答得干脆,感同身受一般,仿佛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张芷青扬脸,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继续说:“那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我不想被爷爷看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   秦之墨说:“好。”   “谢谢。”   张芷青又说:“但我还是在生你的气。那天你强吻我,我很生气,气得一整晚没睡,所以不打算这么快跟你和解。”   秦之墨:“嗯。”   张芷青:“你能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秦之墨。”   秦之墨:“能。”   “……”   闷葫芦!   张芷青不想理他了。   *   张芷青不怕在秦之墨面前丢脸,但她在意爷爷跟小叔的颜面。她们家怎么说也是经商世家,丁点大的八卦都能被津津乐道半天,更何况是临近婚礼未婚夫出轨这种事。   所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按约定时间到店取婚服。   没心情试,直接让包起来。   在店家费解的目光中,张芷青拎着购物袋离开。   想到爷爷精心为她挑选旗袍的期盼场景,张芷青改变主意:“还是试试吧。”   兴许下次结婚还能用上。   店家松了口气:“那最好不过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也好马上修改,您花了大价钱,我们也不能敷衍。”   这是家百年老店,注重质量与客户满意度,很难约,很多女明星富太太都在排队,还是头一回遇到拿了成衣拉着个脸不愿试穿的。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表情木讷,像个提线木偶,碰一下动一下,状态看着有点不正常。   店家让工作人员带她到休息室:“张小姐,现在试衣间满,我们准备了小蛋糕,您先吃点东西稍等一下哈。”   张芷青魂不守舍:“好。”   婚服、宾客名单、婚礼场地都已经筹备预定好,全世界都知道她要结婚了,爷爷前几天还跟人炫耀她一定会嫁得很好,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取消婚礼,简直就是打他老人家的脸。   张芷青在发愁怎么跟爷爷开口。   “唉你们听说了吗?张芷青被劈腿了!”   休息室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张爷爷的死对头刘氏集团老总的孙女,她的声音张芷青分辨得出。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朋友,在酒店门口亲眼看到,还拍照来着!你们等等啊,我翻翻聊天记录。”   张芷青:“?”   躲到那种小角落都能被看到?还是爷爷生意场上的死对头!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去真是张芷青啊,这包国内就一只,我认得这包就是她!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居然会被甩?”   “花瓶而已,有什么用?”   “就她家那背景,娶她至少能少奋斗五十年,她那个未婚夫家庭条件不是一般吗,能舍得放弃入赘豪门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奇怪,那女的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跟她未婚夫合伙开公司的。人家这是拿了大女主剧本,张芷青呢,属于看似光鲜,实际上没人要的无脑女配,以为家里有钱就有大把优质好男人喜欢她,人家奔着什么去的她不知道?”   “肯定啊,圈子里但凡家世好点儿的公子哥谁会要她?也不看看她那胸无点墨的样子,以为去国外镀点金搞个文凭就是文化人呢?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只能说她没本事,家里金山银山,结果连未婚夫的心都留不住。”   “那她是准备瞒着?婚礼场地酒店都没退啊,你们没弄错吧?”   “错不了,她这婚礼肯定得取消,等着看好戏——”   女人突然噤声,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尴尬地看着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张芷青。   张芷青抱臂倚着门框,眉眼懒倦。   这群人嘴上瞧不上张芷青,实际上家里都要仰仗张芷青小叔做生意,只敢背后酸,哪敢明面得罪:“青青你别生气,林姨她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儿,心肠是好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芷青尽量摆出温和的笑:“王姨,您也没少说。”   被点到名的中年女人忙站起来,笑脸生硬:“我……乱说的,阿姨乱说的,你别生阿姨的气。”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有人进来。   中年女人求救似的看向门口男人,再看张芷青,察觉到了什么,讨好道:“这位是……你朋友吗青青?”   张芷青表情麻木:“哦,他就是那个把我甩了的,我那前未婚夫。”   一瞬间,周围变得静悄悄。   顾琛走到她跟前,低声说:“芷青,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芷青找了张沙发坐下。   “就在这儿说。”   顾琛是个极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今天难得迎合她一次没有避着其他人,坐到她旁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晗哥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有。”   张芷青歪头玩着指甲:“哦。”   顾琛:“我们一起开会,她来送合同,不小心打翻咖啡把我衣服弄脏了,所以你看到我从浴室出来。至于我身上的口红印,应该是她不小心蹭到了。”   “你说完啦?”张芷青起身:“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次又要跟我闹几天?”   顾琛拿出自认为最大的诚意,耐心解释:“我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根本不可能产生爱情。”他点开手机录屏:“你自己看监控。”   张芷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们睡没睡与我无关。”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琛看了看左右,压着声音:“这对她来说是脏水是毁她名声的话,你不能毫无依据就把她坐实成第三者,这样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张芷青像个旁观者,冷眼看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维护另一个女人。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   她的沉默被顾琛当成理亏,他继续:“你姐是个很努力的人,你可以瞧不上她的出生但请你别去践踏。这次的事你知道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别再做这种幼稚害人的事了,成熟一点,行么?”   张芷青语气正常:“要不我开个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是我自愿被绿的?”   软的行不通,顾琛打算来硬的。   他慢条斯理道:“你爷爷有多爱面子你是知道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婚期,如果突然取消,他老人家会很没面子。面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人家的身体,他那么重视你的终身大事,现在突然跟他说不结婚,不知他受不受得住这种变故。我记得,他上个月刚动完心脏手术对吗?”   张芷青紧张道:“你拿爷爷威胁我?”   “我是为老人身体着想。”顾琛占领上风,勾起唇角:“你确定要取消婚礼?”   张芷青不允许自己成为谈资笑柄,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爷爷身体。   “放心,我的婚礼如期举行!”   她急了。   顾琛扶了扶眼镜,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他笑:“不跟我结婚,你还能随便找个男人结?”   这是吃定了她必须举行这个婚礼。   的确,她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她丢得起,张谢两家也丢不起。   张芷青压着三丈怒火,想起秦之墨那晚的话,什么也没考虑,直接拨通他的电话。   “秦之墨。”   她按下免提,盯着面前威胁她的男人:“我后天结婚,缺个新郎,你有空吗?”   顾琛认定张芷青是在跟他闹脾气,觉得她的行为极其可笑:“你觉得他能答应?除非他是疯了。”   电话那头,秦之墨说:“告诉他,我有空。” 第6章   其实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张芷青就后悔了,因为她不确定秦之墨会不会答应。   但是看到顾琛铁青的脸,张芷青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心想,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遇到比秦之墨更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了,既然这婚非结不可,跟谁结不是结。而且秦之墨长得那么好看,带出门她也有面子。   “面子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顾琛绷着脸问。   “你不懂。”张芷青嘲讽:“毕竟你跟温宁晗是同一类人,都挺不要脸的。”   顾琛黑起脸不说话。   张芷青偏头,对一旁看戏的人群微笑,扬眉吐气道:“不好意思,临时换了个老公。后天婚礼,各位阿姨请务必赏脸。”   她看向顾琛:“你那份儿就不必送了吧?你自己把新郎名字涂掉,改成秦之墨就好。”   顾琛的脸色无法形容的难看:“闹够了没有?”   张芷青:“我是不是在闹着玩,后天你就知道了。”   顾琛被气笑:“行,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秦之墨会不会陪你玩这种毁一生的游戏。”   跟她结婚就是毁一生?她也没那么差吧。   张芷青克制着脾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群本打算看笑话的女人面面相觑,悄声问:“她刚才说,新郎换成了谁?”   “秦之墨,就秦家那个放着几百亿家产不继承跑去当法医那个。”   “扯吧她,秦家公子高傲着呢,连我外甥女那样的都没把他拿下,能看上她?”   “是真是假,婚礼当天不就知道了。”   *   婚礼当天,阴雨绵绵半个多月的北城终于放晴,张灯结彩的私宅大院一片喜庆。   房间里,张芷青坐在床上,攥紧婚服,紧张到手心冒汗。   外面响起一阵礼炮声,是接亲的队伍到了。   爷爷马上就要发现来接亲的人是秦之墨,他老人家会不会大发雷霆?会不会拒绝放他进门让他难堪?   昨天不是没机会告诉爷爷,张芷青是担心说了,今天这婚礼就办不成,所以决定先斩后奏。   可即将面临这紧张局面,她又开始害怕,怕爷爷的心脏受不住。   犹豫几秒,张芷青打算出去跟爷爷坦白。   被伴娘团拦下:“你现在还不能下地,不吉利!要等新郎帮你穿上鞋才可以。”   张芷青被按回了床上。   “……”   她今天盘起了长发,金色流苏步遥轻晃,凤冠衬得一张鹅蛋脸小巧精致,连带着紧张神色都变得千娇百媚。   她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动静。   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   张芷青立刻屏住呼吸。   可以想象,此刻外面会是幅怎样令人窒息的画面。她大概能猜到爷爷见到来接亲的人是秦之墨时的表情。   她闭了闭眼睛,等待狂风暴雨的来临。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发生,短暂的安静后,伴郎团正常展开接亲游戏。   张芷青:???   看到堵在房间门口欢天喜地讨红包的伴娘们,张芷青有点不敢相信。   爷爷就这么……放秦之墨进门了?   难道是他老人家太高兴,眼花,没看清??   那迟早不也得看清吗……   就在张芷青紧张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间大门被伴郎团的红包攻破,秦之墨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张芷青第一次见他穿正装,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配上那张冷淡蛊人的脸很让人心动。   自幼陪伴她长大那个少年的影子迅速与眼前男人重叠,秦之墨变了,又好像没变。独属于他的那份熟悉与安全感,后来似乎再也没人能替代。   秦之墨也正在看她。   大概是觉得她今天的妆容还挺养眼,他的视线停在她脸上,很久都没有移开。   直到伴郎团催促,他才回神,开始寻找她的婚鞋。   不一会儿,秦之墨握着她的高跟鞋走到她跟前,他没有迟疑,单膝跪地,低下头,一只手捉住她的脚。   张芷青看着半跪在她跟前的秦之墨,说不出是受宠若惊还是受惊过度。   那样骄傲耀眼的少年,多年后竟也毫不犹豫对她俯首称臣。心脏被什么挤压着,这种感觉很微妙,张芷青的身体变得僵硬。   秦之墨有所察觉,抬起头:“不合脚?”   张芷青摇头,说:“合。”   秦之墨端详她几秒,而后低头,继续帮她穿另一只鞋。   张芷青习惯性地想说“谢谢”,话到嘴边硬生生憋回去。   接着是给长辈敬茶。   张芷青父亲去世,母亲失踪,无父无母,只有爷爷同小叔端坐客厅。她跪到软垫上,端起茶碗递给秦之墨,他接过,先敬爷爷。   秦之墨不怎么讲规矩,也不重礼法,是个表面温润,骨子里桀骜不驯的人,但他却能把这种传统礼数做得很好。   看得出来,他连夜做过功课。   老爷子对他很是满意。   在张芷青费解的目光中,老爷子笑着饮下孙女婿敬的茶。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爷爷……”   老爷子:“知道,今后好好跟之墨过日子。”   知道?   所以,这些天发生的事爷爷全都知道?   张芷青眼眶一热:“您接受度这么高吗?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老爷子看了看秦之墨,笑说:“这是你最终的选择,既然你选了之墨,爷爷自然是要祝福你们。”   看到爷爷苍老面容上欣慰的微笑,张芷青不后悔这么做。爷爷的身体,整个家族的颜面,比她的个人感情重要。   “爷爷,不是我想胡闹,是表姐她……”   “知道,爷爷都知道。”   老爷子白手起家,看人一向准,温家那姑娘心比天高,心思重,善伪装,迟早会成为小孙女的阻碍。但他又不能直说,怕伤了小孙女的心。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只能让她自己去看清。   只是没想到,是为了个男人跟孙女撕破脸,倒也高估了那姑娘的志向。   “大喜的日子,不提那些晦气玩意儿。”老爷子瞅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张芷青,赶紧问边上的人:“新娘子能哭不能哭?”   “新娘喜极而泣,大吉大利!”   张芷青连忙挤出个笑,摆出喜极而泣的表情。   一扭头,发现秦之墨在看她。   “……”   一丝小尴尬在空气中流淌,她干巴巴的笑容越发僵硬了。   按照接亲流程,敬完茶,就该由新郎抱新娘出门驱车前往酒店。   不等张芷青开口提醒,秦之墨便起身,而后弯腰抱起她,在一片花瓣与祝福声中离开她家。   借着放她到车里的动作,他顺势俯下来,在她耳畔低声:“这儿没人,不用笑了。”   “我这不是怕不吉利,咱两婚后不甜蜜嘛。”   她说完,两个人都愣住。   *   秦之墨以新郎的身份出现在婚礼现场时,全场哗然。   “新郎官儿这是换人了?”   “换了吗?之前那个长什么样儿,你见过没?”   “远远地见过一回。”   “那,是这个好看,还是上回那个好看?”   “这个,这个俊些。”   有眼尖的发现:“这不是秦家大公子吗?”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是!所以这回是强强联姻?”   有好事者八卦:“之前那个男方家呢?没来人?”   “哪还敢来?自己出轨找小三儿还有脸来吗他们家,我听说呀……”   ……   张芷青也没想到,婚礼前一天更换新郎这种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情节会被她真实上演。   如果,如果不是秦之墨,她还会干脆的做出这个决定吗?   答案她心里很清楚,不会。   可为什么她会毫无顾虑的跟秦之墨闪婚?   一时间,张芷青竟找不到答案。   看到人群中秦之墨的舅父及亲朋好友,他们脸上漾起祝福的笑,看上去很中意她这个秦家儿媳。他们居然都来了,张芷青心虚地垂下眼睑。   婚礼前一天换新郎,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她是在利用秦之墨。   可秦家人居然纵容她胡来,全部到场给予最真挚的祝福,张芷青内心的愧疚感更重了。   这场张爷爷精心筹备的中式婚礼办得相当体面,现场来宾的表情也从震惊变成了艳羡。   张芷青累得不行,回婚房后立刻躺平。   刚瘫好,又被秦之墨叫起来,递给她一份聘礼清单。   他写得相当严谨,要不是时间紧只有一天,张芷青怀疑这份聘礼清单会长到列不下。   她拿着清单走到梳妆柜前,坐下,摘掉头饰,再低头解旗袍盘扣:“这套四合院好贵的,真送我啊?”   秦之墨:“这是我妈留给儿媳妇的。”   “那确实该送给我。”张芷青点点头,继续解盘扣:“早知道真姨对儿媳这么大方,我就该同意跟你定娃娃亲。这样的话,初一那年我就能名正言顺住进这套院子。”   张秦两家是世交,长辈关系很好,小孩取名字也商量过,张芷青同秦之墨名字的由来是“水墨丹青”。两家也曾开玩笑,说等孩子们长大要结亲。   张芷青小时候极力反抗,她不喜欢跟秦之墨当夫妻,只想让他当她的哥哥。   那时张芷青坚定地认为,男人当了老公后都会变老变丑,哥哥永远长得年轻好看。   新娘妆的头饰比较复杂,一个人不好拆,秦之墨站在她身后帮忙。   接过金钗,他掀起眼:“为什么想住那边?”   张芷青习惯了自言自语的相处模式,只顾找话题暖场,没想着他会接话,随口回了句:“因为我从小就想当你的老婆呀。”   说者无意,听者似乎有心,秦之墨抬眸对上镜子里她的眼睛。他始终安静,眼神却是显而易见的质疑。   “你不信?”他一质疑,张芷青反而来劲:“你忘了,我也喜欢过你一段时间的,惨遭你拒绝后才找的别人。”   秦之墨垂下眼,声音冷静:“早忘了。”   张芷青已经解开全部盘扣,没在意他的话,起身:“我要去洗澡了。借你沐浴露用一下?”看到秦之墨身上的西装,忍不住感慨:“居然这么适合你。我记得,你跟他的尺寸不一样?”   秦之墨盯着她:“你要看我的吗?”   张芷青舔了舔嘴唇,伸出食指,很轻地戳了一下他的外套,解释:“我指的是,新郎的西装。”   秦之墨:“不然是什么?”   张芷青:“……”   说话间,秦之墨已经脱掉外套并褪去衬衫。   他身材匀称,肌肉密度刚刚好,不会过度强壮,但爆发力肉眼可见的强,是那种几乎所有女生都会喜欢的身材。   “我跟他,你更喜欢谁的?”秦之墨问。   他是在展示自己的身材,跟她前男友比?   张芷青移开视线:“明早几点去给爷爷敬茶?”   秦之墨紧盯着她:“回答我。”   张芷青脸一热,把衬衫捡起来砸他身上:“你的,你的行了吧。”   秦之墨笑了一声。   “还要不要再验验别的?”   别的……什么?   张芷青不禁回忆起他那天的吻。   秦之墨根本不会接吻,毫无章法,缠住她的舌头咬得生疼。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神全乱了。   “说话。”   秦之墨注视着她的眼睛,清瘦指节勾起她的肩带:“要吗?” 第7章   婚房灯光被调至最暗,朦胧微光显出恰到好处的暧昧。   肩上皮肤微凉的触感,使得张芷青止不住轻颤了一下。   秦之墨一双眼睛澄静剔亮,不掺任何欲念,却又在这种氛围下欲得没边。   等不到她回应,他倏地倾身靠近。   张芷青整个人僵住,心跳骤然加快。离得太近,清浅的呼吸扑打在耳侧又酥又痒,挠得她耳尖发烫。忐忑感无限膨大,她突然羞于同秦之墨对视,不自然地别了开脸。   “要么?”   秦之墨低声重复。   他淡淡的语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此刻的声线却莫名撩人。   问题出在她这里。   自那一吻后,张芷青再无法坦然面对秦之墨。或者说,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情绪。   被强吻的人是她,神奇的是,心虚的人也是她。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点在肩上的微凉指腹沾染了她的体温,渐渐有了温度。秦之墨没有收走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耐心等她的答案。   卧室静谧。   过分安静的空间容易让人不安,张芷青忍不住偷瞥,不料正正撞进秦之墨那对漆黑的眸。   那双眼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心神不宁。   “不要。”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巴。   “为什么。”秦之墨问。   张芷青强撑着,语气故作淡定地给出拒绝理由:“你吻技太差。”   秦之墨先是一愣,随后低头,随着他低眸的动作,睫毛乌压压盖下来,暖光倾照在他眉间,连带着眸色看上去也变得柔和,她的脸映入其中,仿佛被烙在他心上。   下一秒,他低颈斜下来,两人的鼻尖相触,呼吸相融,任意一方再往前半寸嘴唇就会碰到,张芷青止不住一阵心慌意乱。   秦之墨却适可而止,同她保持这种距离,他说:“我学。”   被指吻技差,他没有生气,也没为自己辩解或是证明什么,而是配合她的小别扭给她台阶下,这种交谈方式让张芷青很舒服。   “好的。”她顺着台阶就下。   之后谁都没有再开口,没有尴尬,只有无声胜有声的熟悉。两人之间的默契,久别重逢。   窗外月色醉人。风与树,云与月,都在贺这一场新婚。   ……   *   张芷青昨晚没怎么睡好。   婚床的床单底下被三姑六婆塞了不知道多少花生桂圆,张芷青抠了一晚上桂圆,吃了一肚子花生米。   先是被劈腿,接着又迅速跟竹马结婚,换谁都会难以接受需要一个情绪过渡期。但张芷青不需要,她吃得下,也睡得着。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就和她的喜欢一样,像一阵风,秦之墨早已经习惯。   他微垂着眼,安静吃早餐。   早餐是溏心煎蛋,火候正好,烤面包加了芝士,咬在嘴里酥酥软软,配上豆浆滑进食道很舒服,张芷青从小就爱吃这种中西结合的早餐。   餐盘旁摆着筷子。秦之墨不喜欢用刀叉吃东西,大概是切着切着会让他联想到解剖现场。   筷子夹面包啃算不上优雅,张芷青直接上手,将不拘小节进行到底。她在秦之墨面前没包袱。   他没问她睡得好不好,张芷青也没提半夜爬起来拿合卺酒下花生米的事儿。   昨晚秦之墨睡的次卧。   他这人孤僻,忍受不了他的床上有其他人。   年少无知那会儿,张芷青试图跟他一起睡,没成功。   除此之外他也不喜欢家里有多余的活人。   保洁阿姨会挑他不在家的时间段过来打扫,至于三餐,他厨艺了得,自己能做饭。   张芷青理解并尊重秦之墨孤寡的生活习惯,尽量降低存在感,餐桌上只偶尔发出轻微碗筷碰撞的声响。   经历争吵,强吻事件,这是他们的新婚第一天。   两人之间,风平浪静。   平静并不意味着冰释前嫌。   “我还在生你的气。”吃完秦之墨煎的鸡蛋,张芷青郑重向他表态。   “这次你帮张家挽回颜面,我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你未经允许亲我,我不会轻易原谅你。”   秦之墨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她。   这是在表达对她严肃发言的尊重?   秦家公子极有教养,即便性子冷,也绝不会给人傲慢没礼貌的坏印象。   强吻她的那次除外。   被他目不转睛盯着,张芷青差点没绷住:“你可以边吃边听,注意力,不用这么集中。”   “好。”   秦之墨垂眸,拿起筷子。   学霸都这样吗?张芷青寻思,她上课要能做到秦之墨这么认真听讲,清华北大说不定有希望。可惜她小时候没这觉悟,被秦之墨这个年级第一熏陶那么多年,也没能挤进前一百。   趁他低着头不注意,张芷青偷瞄过去,视线落在他的高鼻梁上。   这人怎么可以长这么好看。   最让张芷青疑惑的是,他长成这样,却像是不知道自己很帅,对自己的颜值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搞学术。   难道他平时不照镜子?   秦之墨突然抬眼。   张芷青受到惊吓一般迅速低下头,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有点欲盖弥彰了,她干脆支着下巴捧起脸,弯唇明目张胆瞧他:“怎么了?我看我老公,不行吗?”   她说到“老公”两个字时,秦之墨眼光闪烁一下,只一瞬,便垂下眼,说:“不合法。”   没领证,确实不合法。   张芷青顺嘴说:“那去合法一下?”   秦之墨看向她,眼神诧异。   张芷青对所有好感过的男生态度都是去留随意,她的喜欢很浅薄,一切随缘,没有挽不挽留这一说,自暴自弃那段荒唐日子的娱乐而已。但她不和秦之墨玩这种游戏,因为知道他会当真。   也知道,秦之墨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一定是深刻的。   她不逗好学生,顾琛是第一个。   高二那年顾琛为她做的事,让她头一回理解古人以身相许的做法。   “在想他?”   秦之墨注视着张芷青的眼睛。她在看他,眼里不是他。   “你喜欢我吗?秦之墨。”张芷青不答反问。   “还放不下?”秦之墨不受她影响。   张芷青:“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各问各的。   秦之墨眼睫一垂,唇线慢慢拉直。   只有在隐忍情绪时他才会露出这种表情,能让他憋闷的人,也只有张芷青。   在她身上,他什么都能忍。   张芷青不想回答。   结婚并不一定是因为相爱,同理,婚姻也无法让人立刻忘掉过去。   她不喜欢现在的答案。   她继续转移话题:“所以你暗恋过我?”   秦之墨:“把我放出来。”   他指的是被张芷青拉黑的联系方式。   很好,秦之墨也在转移话题。   张芷青歪起头,发丝瀑流般滑落在肩上,她姿态慵懒,眼尾浅浅扫过他:“你几岁暗恋的我呀?”   秦之墨盯着她:“微信也别忘放。”   “不对呀秦之墨。”张芷青想起关键信息:“你不是拒绝过我吗?”   她猜测:“你现在对我的喜欢不是感情里的喜欢,是习惯,是占有欲?”   因为占有欲而娶她,这事秦之墨干得出来。   没爱的时候甘心情愿接受一桩婚事,这段婚姻便不是牢笼,而是捷径。娶了她,秦之墨跟她的家族关系将会更近一步。正如圈子里人们热议的那样,是强强联姻。   她身体前倾,半个身子越过餐桌凑到秦之墨面前,仰着脑袋细细端详他的微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她睁大眼睛:“你跟你爸和好啦?准备接手家里的生意?”   “想不到啊秦之墨,你也有今天!联姻,你居然同意联姻!你不是最讨厌我这类型的吗?怎么突然——唔!”   秦之墨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这是让她闭嘴最快的方式。   ……   张芷青本想撬开秦之墨的嘴打探他娶她的原因,不料,被秦之墨先撬开了嘴。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进步了。   突飞猛进。   她喘着粗气,微张的嘴唇泛起诱人水光,眉间全都是妩媚,语气却很认真:“我跟他谈了三年,分手还不到一星期。”   秦之墨收回掌在她脑后的手,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住翻涌的欲望。   “所以?”   “我还不能接受跟你亲热,或是做。”张芷青对上他的眼睛,不闪不躲:“虽然我很想试试。”   秦之墨喉结轻滚着撇开脸,避开她的目光:“矜持会么张芷青。”   大清早就亲她,亲完又来跟她谈矜持?   张芷青坐回去,勾着一双水媚明眸,笑问:“所以你现在又喜欢我了吗?”   秦之墨一语道破:“想在我这找自信?”   确实。   现在张芷青正处于被劈腿后的自我怀疑阶段,她在拼命找自己的优点来证明是前男友没眼光,而不是她没有魅力是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废物。   从小听着赞美声长大,没想到恋爱后,她的优势反而成了前男友攻击羞辱她的武器。   秦之墨见过的美女太多了,“漂亮”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的话是可信的,张芷青想从他这里得到美貌之外的称赞。   “好吧,我承认。那你说出我的三个优点……算了,两个吧。”张芷青目光隐隐有些期待:“你说两个我的优点。”   秦之墨没有讥讽她,而是很平静的说:“我敢押上一辈子,你不用怀疑自己。”   以秦之墨的脑子,他不会让自己输。   他敢押上一辈子,就足够证明她是优秀的。   秦之墨这人冷淡,表情也淡,再加上他沉默寡言,跟他独处让人感觉身在冰窖,但此刻,张芷青心底竟涌上一股暖意。   她的心情放松下来:“你找老婆很有眼光。”   秦之墨:“我也这么认为。”   “我已经很久没吃早饭了。”她自律性差,经常睡到中午,“你每天都吃吗?”   秦之墨没说话。   “不是每天吃,那你起那么早干嘛?”   说来奇怪,秦之墨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一个,张芷青却能从中获取答案。   “哦我知道了。你起来晨练,健身。”   秦之墨穿着棉质黑色休闲套装,这人就是个衣架子,简单的衣服也能被他撑得很好看。那双大长腿像是无处安放,在空间有限的餐桌下格外醒目。   张芷青将视线慢慢挪到他腰上。   秦之墨的身材绝对称得上完美,尤其腰腹肌肉的线条,非常漂亮。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她还没有摸过。   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张芷青收回视线,端起豆浆:“你烤的面包很好吃。”   秦之墨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她问:“明天还做吗?”   秦之墨盯着她的嘴唇:“技术变好了么?”   很显然,他是在问他的吻技。   “……”   “不好!”张芷青举起水杯挡住脸:“一点都不好,疼死了。”   秦之墨说:“我没咬你。”   张芷青不讲理:“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手上的水杯被夺走,秦之墨把她攥起来往前一扯,捉住她的腿托起,转身将她推到桌上,张芷青没有防备,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她背后是用过的餐具,秦之墨眼疾手快,及时捞住她的腰。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斜下来,眼神固执:“再试次。” 第8章   试试就试试,她不亏。   张芷青不排斥跟秦之墨接吻,甚至还非常享受。   毕竟,这是她年少就选中的男人。   她睁开眼睛。   秦之墨还在吻她,生涩又专注。   他闭着眼,本来睫毛就长,在冷白皮肤上雅黑一片,颤动间撩得人心痒,模样说不出的深情。   他弯了腰,配合她的身高。   令这位众所周知的高岭之花折腰,算得上罕事。张芷青向来无法拒绝被偏爱,这无疑是对她魅力的肯定。   在前男友那支离破碎的自信心,完完整整被他拼凑回来了。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愉悦,她奖励似地踮起脚尖,环住秦之墨的脖颈回应。   *   “秦之墨……居然主动亲你!?”林奈叶眼神不可置信,整个人被定住似的,好几秒才恢复正常,惊叹:“所以学神也会动凡心的对吗?”   高中那会儿秦之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家境好,又次次拿年级第一,喜欢他的女生多不胜数,但他从没跟谁传过恋情,而他的邻家妹妹张芷青则是绯闻男友一大堆,于是大家一致认为,像秦之墨这种内敛的男生绝不可能喜欢张芷青那种三心二意的女生,所以林奈叶从没把这两人往一块儿想。   这俩不声不响闪婚就足够震惊众人了,现在又搞这一出你情我愿……林奈叶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一点儿苗头没看出来?   这要么是秦之墨藏得深,要么就是张芷青传递的信息有误!林奈叶的一颗八卦之心被提到了最高点,她压低声问:“确定是秦之墨主动亲的你?”   “不是呀。”张芷青坦然,斜斜抛过去个眉眼:“我勾引的他。”   “我就说!”林奈叶一副大案侦破的表情,感慨:“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儿就没人能抵挡住我们青青的魅力!”好姐妹从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哪怕对面是秦之墨那种难搞的人。   车辆减速行驶,张芷青望向窗外绿化带,茫然道:“那他为什么要出轨呢。”   林奈叶骂骂咧咧:“他有眼无珠,让他后悔去吧!”她交代司机靠边停车,转头,表情如临大敌:“我跟老吴陪你一块儿上去?”   张芷青笑:“又不是去捉奸。”   她的东西还在顾琛家。该搬的大件物品都已经搬走,剩下一些零碎是顾琛打包好通知她过来拿的。   在这住了半年多,上楼后,张芷青习惯性输入密码。   门没开,密码锁换了新的。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秦之墨,十几年不换锁。   张芷青抬手按门铃。   开门的人是温宁晗。   她穿了突显正宫地位的红色长裙,语气随意到有些刻意:“来了?进来坐会儿?”她不是京城人,“儿”发音不准,但很喜欢用。   张芷青以前从不取笑她,但今天这情景实在滑稽,张芷青忍不住笑出声。   她的忍俊不禁对温宁晗来说无疑是致命嘲讽,这比有意嘲笑更扎她心。   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自卑到极点的人,热衷以否定别人的优秀来抬高自己。   温宁晗就是这样的人:“我迟早能在这边落户,你呢?只知道坐吃等死,没你小叔那层关系,你连实习都过不了吧?呵,请问你有什么脸来嘲笑我。”   从前张芷青照顾她那点可怜的自尊,让她出尽风头,现在她懒得装了:“那也比考不上的人强。”   高考比张芷青考得差,是温宁晗最无法接受的事实。   “至于落户,你不提我倒忘了。我爷爷资助你买房那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哦还有,我从小到大送你的礼物,少说也得有百万吧?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没让律师出面,怎么还有人给脸不要呢?”   温宁晗被噎得说不出话。   张芷青冷笑:“温宁晗你记住,我让着你是念在表舅那层情分给你面子,你要再来找我不痛快,我绝对会让你更不痛快。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上一试。”   温宁晗从没见过张芷青的这样一面,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   “怎么?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呢?实话告诉你,成绩不好,钢琴弹不好,舞跳不好也都是我装的,为了哄你开心呀表姐。因为你蠢没有天分,同一起跑线还学不过我。”   “我珍惜女孩子间的友谊,看你没了爸,妈又病着可怜就什么都让着你,但是现在我发现,你不配。”   温宁晗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是总跟顾琛说我骄纵无礼吗?如你所愿,本小姐就骄纵给你看。挪开你晦气丑陋的嘴脸,别脏了本小姐的眼。”张芷青眼尾一扫,瞥向温宁晗身后客厅。   布局已经改变,她最喜欢的那两幅画被拆掉了。   不到半个月,原本说送给她的婚房换了女主人,承诺一文不值。   “顾琛呢?叫他出来见我。”   卧室门打开,顾琛从里出来,径直走到张芷青跟前:“来了?”   他一出现,温宁晗立马换了副嘴脸,声音温柔:“阿琛,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头不舒服吗?”   “没事。”   见到顾琛,张芷青本想嘲讽几句,想到她现在是名义上的秦太太,多少要讲点儿礼貌给秦之墨长长脸:“恭喜二位,如愿在一起了。”   她的语气客气得毫无破绽,眼底的轻蔑终究是无法遮掩。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张芷青,面对这种情况早闹起来了,顾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你自己开车过来?”   他没否认。   嚯,看来这俩早就暗渡陈仓,背着她有一腿了。   张芷青啧了声,内心毫无波澜,微笑着,认真评价:“你们真恶心。”   “随你怎么说。”顾琛失笑,表情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还跟以前一样,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拎起画走到她跟前,似是好心奉劝:“以后别这么任性了张芷青,没人能像我一样,总哄着忍着你。”   “我老公会呀。”   张芷青保持笑容,语调轻松:“他不仅会哄我,还比你有钱,比你帅,比你有劲儿。”   听到这话,温宁晗得体的“正宫”笑容维持不住,垮了脸:“阿琛,你不是说跟她没……”   “你先去公司。”顾琛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的眼睛仍是盯着张芷青,像是要通过她的表情求证那句话的真实性:“我晚点过去。”   温宁晗还想说什么,顾琛已经搬起张芷青的画走向电梯。   张芷青跟上他,走出几步,回头,笑起来像妖精,声音更妖:“借姐姐男人用一下,等我用完他再过去找你哦。”   看到温宁晗被气出五颜六色的脸,张芷青感受到了当狐狸精的快乐。不过她只祸害坏女人,是一只善良的狐狸精。   她现在对顾琛已经没想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故意膈应人。   电梯停在-1层。   走出几步,顾琛停下,沉声问:“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张芷青眼尾一勾:“我说秦之墨比你有劲儿,又没说在床上比你有劲儿,你家晗哥非要乱想,关我什么事。”   顾琛:“你能别再这么胡作非为?”   张芷青娇笑:“我就胡作非为了,怎么?”   看着她明艳动人的笑容,顾琛心念一动,抬手:“青青……”   感受到正前方那道视线,张芷青下意识偏头,顾琛的手正好抚上她脸颊。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就望见站在车边的秦之墨。   虽然是假结婚,但也是真联姻,猝不及防被秦之墨撞见她跟前男友在一起,举止还这么亲密,张芷青顿时一阵心虚。   她刚才太过得意,笑得又娇又媚,说是装,秦之墨不会信。   完了。   秦之墨要发疯了。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她跟他有过婚礼,在他病态的占有欲里,她也算他的。   见到秦之墨,顾琛嘴边挂上闲闲的笑,静等一场“内战”爆发。   张芷青翻了个白眼,与他拉开距离,心虚地看向远处车边的秦之墨。   他穿着黑色休闲装,身材高瘦,俊脸一如既往的没表情,眼神冷漠得像个丢掉七情六欲、身体里没有心的人。   特别此刻,他看她身边男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对上秦之墨的视线,张芷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应对措施。   却听见他淡声唤道:“张芷青,回家。”   他表现得越平淡,张芷青就越心虚。   “……我来拿画。”她指指顾琛手里的画框,证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嗯。”   嗯?   他不发疯吗?   “我来。”   秦之墨从顾琛手里接过画。   准确说,是“夺”过。   他的卫衣袖子被推至臂弯,露在外面那一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秦之墨练过,真要动起手,两个顾琛都不够他打,所以画“交接”的非常顺利。   拿到画,秦之墨弯腰斜下来,鼻尖抵住张芷青被顾琛碰过那边脸颊,在她耳畔低声:“我比他有劲?”   他在撩她!   但又不刻意,这种不经意的诱惑更让人吃不消。   张芷青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耳畔的呼吸向脸侧偏移,气息逼近她的嘴唇,下一秒,她的嘴被堵住——   当着前任的面被强吻,这事太疯狂,张芷青惊得忘了呼吸。   唇瓣被吮出刺痛,秦之墨在咬她。   张芷青回神了。   秦之墨不是一个喜欢把情感往外显露的人,这么做更像是表明态度。   无论她做错什么,错的,都只会是引她犯错那个人。   谁也别想看她笑话。   秦之墨掌住张芷青的脑袋,吻着她抬眼,视线冷冷落在她身后男人身上。   是不屑,也是宣告主权。   “她从小胡作非为惯了。”   秦之墨搂住张芷青,面容寡淡,声线却寒冷彻骨:“既然你这么看不惯,今后离她远一点。”   顾琛早已是面如死灰。   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他先前的预判,全错了。   这不是做戏。   以秦之墨的性格,绝对不是。   他开始怀疑,那天张芷青突然跑去酒店找他,并不是巧合。   *   车里。   张芷青指着秦之墨,手指快戳到他脸颊:“你又强吻我。”   秦之墨:“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是肯定的语气。   他把她的小心思看得很透。   她本来就想秀恩爱。   那对狗男女联手欺负她,她自然不甘示弱。以前张芷青嫌这种场面无聊,真遇上了,有人给她撑腰帮她出气,感觉舒坦极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又要被秦之墨说幼稚。   “秦之墨。”   秦之墨安静的坐着,没有发动车子。   张芷青凑到他面前:“刚才的事,我可以解释。”   秦之墨冷笑一声,静静地看着她,不接话。   她现在的所有行为在秦之墨眼里,都不过是掩饰心虚,他在看戏。   张芷青有点羞恼。   她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整个人扑上去跨坐到他腿上,死死抱住他的脖颈。   秦之墨仍是那副性冷淡的死样子。   他身材劲瘦,锁骨硌得她手肘疼,腹肌像块铁板,这姿势,难受的是她。   张芷青强忍着不适跟他僵持。   他分明就是生气了,还在这装无所谓,她连哄骗他的词都编好了,这人不找她麻烦,她白白酝酿那么久。   装,就不信他坐得住。   张芷青穿的小短裙,跨坐时裙边往上滑,只差一点点就要走光。   秦之墨垂眸,她的一双腿白得晃眼。   他将视线挪到她脸上:“想在车里?” 第9章   张芷青才不信秦之墨真会对她做什么。   她扬脸笑,手指戳在秦之墨喉结上,而后肆无忌惮地往下,一路划至他腰间。   哇,身材好棒。   正要继续摸,手被秦之墨一把攥住。   他眯起眼,下颌绷得死紧:“真以为我不敢?”   张芷青笑得越发娇媚:“上次你就没敢。”   秦之墨:“那时候你没成年。”   张芷青惊讶,偏头斜睨着他:“你意思是我成年你就会跟我做?”   “不会。”秦之墨平静地陈述事实:“我不是你试验的工具。”   青春懵懂期,张芷青离经叛道,对这事儿尤其好奇,想找秦之墨探索,半夜潜入他房间,光溜溜钻进他的被窝,却被他狠狠拒绝。好像那晚之后,秦之墨好多天都没理她。   他说她什么来着?哦,说她不知羞,不害臊,扯过被子把她裹起来丢回了家。   从秦之墨的视角看,她一定坏透了。这么多年,他大概一直把她当成随便的女生吧。   “我没找过别人。”张芷青决定为自己澄清一下:“找你是因为信任。”秦之墨不会害她,即便是探索身体,她也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弄疼她。   秦之墨声音冷淡:“下去。”   张芷青不依不饶:“你不信我?”   秦之墨:“我不信自己。”   他就是这样,坐怀不乱。   “真的吗?我试试。”   张芷青拉起他的手,慢慢放到她腿上。   她喜欢对着秦之墨煽风点火,这点恶趣味从小到大怎么也改不掉。   他越冷静,她越来劲。   “想死?”   察觉到秦之墨眼神的变化,张芷青突然意识到这姿势有多危险。正常男人,谁也逃不过生理本能。   只是没想到秦之墨也这么“正常”。   这一发现让张芷青颇为意外,她凑近,两团软绵无可避免的挤压到秦之墨。   “你对我有感觉?”她意兴盎然。   腿上那只大手收紧,秦之墨抓住她的腿狠狠往前拽,张芷青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大惊失色,摁住裙摆尖叫:“我错了!错了错了!”   秦之墨把她丢到副驾座,动作相当粗暴,似乎还冷笑了声。   张芷青压住裙子:“疯了吧你秦之墨!你吓到我了!”   他手劲大,随便一抓就在她腿上留下几道指痕,张芷青气得面红耳赤,拿起手边的包砸过去。   “你懂怜香惜玉吗?”   秦之墨面不改色:“我没用力。”   她太白了。张芷青天生肤白,又是疤痕体质,随便磕块淤青都能在身上挂好几天。但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踢掉高跟鞋,把脚搁到秦之墨腿上,掀起裙子生气地指着腿上指痕:“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新婚老婆的?”   张芷青的腿线条非常漂亮,细而白,泛起几道浅粉指痕,很能滋生破坏欲。特别是那对玉足,脚踝骨形明显,脚趾嫩白小巧,教人迷恋。   秦之墨敛眸:“下次我轻点。”   他还想有下次?   张芷青缩回脚,用力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命令:“开车!”   秦之墨倾身过来,拉下安全带帮她扣好,而后发动车子。   *   午饭在爷爷家吃。   张芷青不计前嫌挽着秦之墨的手,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秀完了一顿饭的恩爱。   老爷子看破不说破,由着她演:“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在老爷子跟前,张芷青一向乖巧:“放心吧爷爷,墨哥哥对我很好的,早上还给我做早餐了呢。”   “哦是吗?”老爷子高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很愉快。我先前还担心你们刚搬到一块儿会不适应,是我多虑了。”   “怎么会呢,我跟墨哥哥打小住一块儿,早就习惯了,我俩好着呢。”   爷孙俩聊着天,秦之墨安静坐着听。   他从小就不会撒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但绝对真实。让他撒谎,就跟让死人开口一样难,张芷青只能自己包揽所有秀恩爱的台词。   好在秦之墨还算配合。   她靠过去,他不会躲。   她放肆地亲他脸颊,他也静静坐着,不介意她在他脸上留下唇印。   客厅里,三个人演着三台戏,各凭演技。   一盏茶喝完,张芷青去了洗手间,老爷子凑到秦之墨旁边,压低声儿问:“她是不是去找过那姓顾的?”   秦之墨点头:“是。”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鼓励:“才半个月,等过段时间,她把那姓顾的忘了,心里就只有你了。”   秦之墨虚心倾听:“是。”   “你呀,长得好,能力强,就是嘴不会哄女孩子。”老爷子传授经验:“你看那姓顾的,别的不会,全靠一把嘴,甜言蜜语把青青哄得团团转。青青性格随我,吃软不吃硬,你哄着她,她就跟你装乖,你要跟她来硬的,她能跟你死磕到底,你知道的。”   秦之墨点头:“知道。”   “这也算是你的优点。”老爷子语重心长道:“你打小就诚实,我也一早就相中你做孙女婿,可惜青青不开窍。如今咱俩都算圆了梦,你可不能让爷爷失望。”   秦之墨说:“好。”   老爷子瞅了眼洗手间方向,丢开拐杖,拉开旁边的抽屉,趴过去掏啊掏,掏出一个棕色本本。   是家里的户口簿。   他回头,表情做贼似地,迅速塞给秦之墨。   “收好。找机会去把证领了,把生米煮成熟饭。”   秦之墨弯唇:“谢谢爷爷。”   “这是爷爷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你务必要做到。”老爷子说,“免得那姓顾的不死心,继续纠缠青青。”   秦之墨应下。   “您好像对顾琛意见很大。”   老爷子坐回去,笑得意味深长:“我为什么对他有偏见,其他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顿了顿,他想起什么,斜着眼试探:“他跟温家那姑娘的把柄,也是你抓到的吧?”   秦之墨没有否认。   “得亏你有防人之心。”老爷子哼了声:“要不是我收到你传出来的消息,拿撤资威胁,人家早父凭子贵,入赘进门,骑到我头上来咯。”   秦之墨抓重点:“父凭子贵?”   老爷子轻咳一声:“年轻人嘛,难免会产生一时冲动,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你们要防谁?”   张芷青从洗手间出来,步伐轻快,一下子坐到秦之墨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扬脸笑问:“防我呀?”   甜蜜又自然,她的演技很好。   老爷子也不差,无缝衔接话题:“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在跟之墨商量把胡同那套房子挂出去,免得将来我不在了,温家母女跟你扯皮。你心软,够呛要回来。”   这种案例不算少,原本好心救济亲戚把房子借出去,时间久了反而被占了去。   “你表舅妈生着病,我不好赶她走,那房子价格高,没那么快被接手,等卖出去,她也该找着新住处了。”   张芷青这次没再替她们说情,温宁晗变成这样,表舅妈一点也不无辜。   “房子是爷爷的,怎么处理,您说了算。”   “瞧。”老爷子转头对秦之墨说:“还得被你看着,长大咯。”   *   刚搬到秦之墨家,张芷青还缺些日常用品需要采购,买完东西,张芷青接到沈谧的电话,说有人抢她店里生意。   沈谧是张芷青的大学室友,通过张芷青结识了她小叔谢容琢,成了她的小婶婶。   两年前沈谧拉张芷青去蓉城投度假山庄项目,张芷青就近开了间奶茶店,不为挣钱,主要是她喜欢那种闲适的生活,能结交不少有趣的江湖朋友。   沈谧说:“就开在对门,名字跟咱们店只差一个字,招牌也一样,价格还比我们便宜。”   这是明晃晃砸她招牌来了。   店里生意只能说凑合,利润也低,招不着红眼同行妒忌,张芷青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是谁在跟她对着干。   她若有所思,慢悠悠往前走。   “张芷青。”   秦之墨单手拎着两大袋她的东西,另一只手托着手机,他刚接完电话。   “嗯?”张芷青抬头。   秦之墨同她报备:“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蓉城那边有个大案件,需要我过去跟。”   张芷青:“这么巧?”   秦之墨:“你要去?”   张芷青:“有人在我的店对面开了间冒牌高仿,我准备过去会会此人。”   “到时联系。”   静了静,秦之墨问:“能把我放出来了么?”   他的联系方式还躺在张芷青黑名单里。   “到时再说。”   张芷青套用他的语式,语气敷衍,越过他快步往前走。   秦之墨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过去。   “还没消气?”   张芷青一个趔趄倒进他怀里,脑门撞到他胸膛,硬邦邦的,她被磕疼了。   这人怎么总是这么粗鲁!   她发脾气:“我给你腿上弄一圈手指印试试?”   秦之墨表情平静:“你弄。”   张芷青:“……”   “哎哟,瞧这小两口,大街上就抱上了呢!”   看到迎面走来的柳慧如,张芷青脑袋一歪,倒进秦之墨怀里,眼神娇羞缠绵:“都说不要了,你非要亲非要亲,让柳姨笑话了吧。”   秦之墨垂眸看了她两秒,会意。   他开口:“忍不住。”   还算跟她有点默契。   张芷青在他怀里蹭了蹭。   秦之墨掌住她的脑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柳慧如是圈子里著名的大喇叭,被她发现她跟秦之墨是塑料夫妻,不出半个钟,整个京城大小八卦群都能收到消息。   “哎哟,是柳姨不懂事,怪我怪我。”柳慧如打量着这对新婚燕尔,一脸八卦:“准备去哪儿度蜜月呀?”   度蜜月?   哦,对,结婚要度蜜月。   张芷青张口就来:“去蓉城,雍泰古镇,我们明天就出发。”   “哈?就在国内呀?”柳慧如年轻时是交际花,素来会说好话,惊讶过后立马打圆场:“国内好,国内很多地方风景都不错呢,不比国外差。”   “嗯呢。”张芷青声音娇滴滴:“我老公说,要带我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秦之墨没及时接话,被张芷青狠狠掐了一下腰,他吃痛,鼻腔溢出声闷哼,绷着脸点头:“嗯。”   “还是之墨会打算。”柳慧如不再怀疑:“听你们这么一说,我都想过去旅游了呢!”   张芷青假客套:“去了记得到我店里坐坐哦。”   柳慧如笑眯眯:“一定去,一定去。”   目送柳慧如走远,张芷青给林奈叶打电话:“你姨妈不是去巴黎看秀了吗,她怎么还在国内?”   林奈叶说:“秀哪有你的八卦好看啊?你不知道吗,最近所有人都在盯你跟秦之墨,特别是我家慧如姨妈,积极的不得了,谈论你俩闪婚的八卦就是她近期唯一的娱乐项目。”   张芷青:“我很荣幸。”   林奈叶在电话那头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快得了吧,你肯定被她烦死了才给我打的电话。”   张芷青面无表情:“她刚走,演死我了。”   “说起来,”林奈叶话锋一转:“你去捉奸那天,给我发短信告密的人,应该也是圈子里的熟人。”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每天过得晕头转向,张芷青差点忘了问:“是有人发短信告诉你,顾琛跟温宁晗在酒店开房对吗?”   “对。”   那天林奈叶会让张芷青去酒店找顾琛,是因为收到两条短信,有人告诉她酒店地址,以及开房男女的名字。   如果不是身边信任的人提议,张芷青不会在意这种短信。那时她对顾琛绝对信任。如果有人说他坏话,她只会认为这人想挑拨他俩的关系。   把消息透露给林奈叶,再由她转达,张芷青才有可能会去。   这个人很了解她。   了解她的人,这世上除了爷爷跟小叔,就只有她身边这个男人。   张芷青盯着秦之墨。   秦之墨低眸淡淡与她对视。   她开门见山:“给林奈叶发短信的人是你吧?”   “是。”   秦之墨承认得干脆。   所以他早就知道。   那晚她哭得像个傻逼也在他预料之中。   难怪他提前在对面开好了房间,不愧是高智商学霸,真是算无遗策啊。   被他精准看了笑话,张芷青莫名火大:“为什么这么做?”   秦之墨表情镇定:“只有把这件事血淋淋摆到你面前,你才会放弃。然后嫁给我。”   张芷青讨厌他此刻的冷静。   这种时候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感觉在侮辱她的智商。   她下意识反驳:“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嫁给你?”   秦之墨:“你不信任其他人,我是你的不二选择。”   张芷青点头:“你说得对。但我为什么一定要结这个婚呢?”   秦之墨:“因为我了解你,张芷青。”   张芷青轻哼:“了解我什么?”   秦之墨:“只要有需要,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利用我。” 第10章   张芷青内心的愧意,再次被秦之墨这句话勾起。   没错,这桩婚事秦之墨是被动的,她在利用他。   秦之墨年幼时父母都在国外,家里就一个保姆,保姆拿钱办事,只管他是否吃饱穿暖,他童年为数不多的亲情,是从老爷子那得到的。张芷青知道自己的品德,也知道秦之墨的德性。就凭她那些年的所作所为,秦之墨没掐死她就不错了。   他说的那句“男人的床是随便乱上的吗”在她脑海中仍旧无比清晰。   如果没有爷爷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可能会跟以前一样,冷着脸对她说:“婚是随便乱结的吗?”而不是不怎么走心的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   “别发呆了,开门。”   张芷青回神,习惯性上前,蹲到花盆旁找钥匙。没有找到,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回头:“被偷了?”   “这里。”   秦之墨冲裤兜扬扬下巴。   他两只手都拎着东西,腾不出手开门,张芷青起身站到他跟前,她的手指细细白白,贴着碎钻的指甲亮晶晶,不情不愿地伸进秦之墨裤兜。   以前秦之墨不让她碰他裤兜,现在她还不乐意碰呢,张芷青动作不怎么友好,故意掐了把秦之墨的腿,他腿部肌肉紧实,被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只好吐槽:“男人婚前婚后果然两个样,结婚了,备用钥匙也不给我留了。”   秦之墨没在意她在说什么,低头盯着她的发顶。   许多年前,也是这幅画面。   历史似乎一直在不断重演,结局却只有一个。   无论多近的距离,张芷青都看不见他。   张芷青阴阳怪气得正起劲,头顶响起秦之墨冷淡的声音:“你上次用完没放回去。”   有这回事?   张芷青有时记性不好,她问:“我为什么没放回去?”   秦之墨轻描淡写给出答案:“我强吻你,你跑了。”   张芷青:“……”   他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这种事?这还是当年那个拉拉手都会脸红的男生?   秦之墨:“晚上十点十五分,还拉黑了我。”   张芷青:“……”   记性挺好。   秦之墨:“至今都没放出来。”   就不放。   张芷青推门,秦之墨看了眼手里的购物袋,侧过身,避开她的腿将东西拎进去。   看他那生怕弄伤她腿的样子,张芷青忍不住打趣:“你是腿控吧秦之墨?还是足控?你好变态哦秦之墨。”   秦之墨没理她,他走进盥洗室,把她买回来的小东西规整分类,打开柜子,一件件摆放整齐。   张芷青脑袋一歪,从他腋下钻到他胸膛前,踮起脚尖,用脸蛋挡住他的视线:“喂,跟你说话呢。”   秦之墨的手还保持着放东西的姿势,慢腾腾垂下眼。   张芷青笑容灿烂:“你到底是喜欢我的腿,还是喜欢我呀?说说呗,让我再找点儿自信。”   她现在的样子活像个渣女,心里念着旧爱,肆无忌惮调戏新欢。   “还用找么。”秦之墨说,“你已经自信到骑我身上了,还想怎样?”   确实没人敢坐秦之墨的腿,他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冷死,谁敢坐。   张芷青凑近他的脸:“我想听你说。”   没有安全感的人,喜欢用放纵来掩饰内心的脆弱,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秦之墨答:“你。”   美女有很多,美腿不多。张芷青的腿,是秦之墨见过最美的。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这个人。   张芷青得意极了:“谢谢。”   秦之墨一双冷眸漆黑幽深:“你呢,喜欢他什么?”   有些记忆不能被打开,一旦打开,就会牵出万千思绪。张芷青笑容一滞,眼尾的妖气被打散,弥漫成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她喜欢顾琛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没有顾琛,她早被毁了。   想到过去的事,张芷青头脑冷静下来:“那天的事,也是你制造出来的?别想装傻,我指的是他跟温宁晗同在酒店的事。”   秦之墨皱眉。   张芷青智商不高,但当她执着于某件事时,就会发挥出惊人的智慧。   “是。”   秦之墨没打算隐瞒。   他不想多生事端,谎言迟早会被拆穿,不如坦言。   张芷青接着问:“你跟温宁晗合作?”   秦之墨:“没有。”   那天林奈叶收到两条消息,是两个不同的号码,中间隔了半个多小时。   秦之墨只发了一条,那么另一条就只会是同样得益的温宁晗。她故意让她发现的。顾琛显然也被蒙在鼓里。张芷青有点好奇他发现自己被出卖时的心情,是否还会觉得他的“晗哥”直率。当然,是以看笑话的心态。   张芷青:“那她怎么会跟你同时给林奈叶发消息?”   秦之墨:“我不知道。”   张芷青点头,她信他。秦之墨是个懒得撒谎的人,陪她演恩爱夫妻都累死他了。   背后镜子里的男女,一高一矮,四目相对,姿势像准备接吻。   张芷青仰着头,以低姿态施展出女王的高傲口吻:“你跟爷爷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她换了个新的问题。   秦之墨高出她一个半头,却丝毫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反而以一种虔诚的态度回答女王的问题:“我娶你,爷爷让我接班。”   他会不会坦诚的太过分了?   秦之墨不缺钱,秦家也不缺资金,张芷青将信将疑:“你同意?”   秦之墨:“同意。”   他态度认真,不像作假。   她好奇:“为了爷爷的财产?”   秦之墨答:“为你。”   “为我什么?”张芷青挺起胸脯,语气咄咄逼人:“怕我被骗,被外面的男人谋财害命?”   秦之墨不加掩饰对她智商的担忧。   “是。”   张芷青承认,她有可能遭遇这种事,毕竟温宁晗那种狼子野心都能在她身边潜伏十几年。   她又换了问题:“我家户口本在你手里?”   爷爷跟秦之墨的谈话,张芷青听了一些。   秦之墨看了眼几乎贴到他身上的两团柔软。   “一定要这样谈?”   张芷青:“为什么不能?”   秦之墨:“我会想上你。”   他现在越来越直白了。   张芷青认怂,后退一步,坐到洗手台上,纤纤玉指一抬,指指旁边的椅子,秦之墨从善如流地坐下,她居高临下,伸出手:“给我。”   秦之墨将她的手指按进掌心,表情冷静:“民政局快下班了。”   张芷青气急:“我是让你还给我,不是要跟你去领证!”   秦之墨淡定:“为什么不要?”   张芷青指出:“你算计我,我觉得你很危险,你就是最大的危险秦之墨!我不会跟你真结婚,死也不!”   秦之墨语气从容:“我有钱,不贪图你的财产,你不会有危险。”   “身体呢?”张芷青对他在车里时的眼神心有余悸,还有刚才,他说的是真心话:“你恨不得吃了我。”   秦之墨如实道:“我没有性经验,不知其味,才会想跟你做。你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张芷青瞪大眼睛,探头往他裤子上看:“你居然还是处男?”   秦之墨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禁止她靠近,提醒:“话题偏了。”   张芷青轻咳一声,坐回去:“刚说到哪儿了?”   秦之墨:“领证。”   “我拒绝。”张芷青合理怀疑:“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就是想睡服我,把我据为己有。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像个变态。”   秦之墨“嗯”了声:“我变态。”   “……”   看他如此顺从地正视自己的缺陷,张芷青不忍心对他发起言语攻击了。   张芷青最大的弱点是心软,见不得别人示弱,秦之墨一示弱,她立刻就软下去:“其实,你也不算特别变态。”   秦之墨说:“谢谢。”   “你怎么这么听爷爷话。”张芷青一脸怀疑:“是不是爷爷让你跟我生孩子你也同意?”   秦之墨:“同意。”   张芷青被噎了一下,故意呛他:“你该不会是我爷爷流落在外的亲孙子吧?”   秦之墨顺着她的话:“那你不就是我妹。”   张芷青:“你那么变态,是妹妹你照样敢睡我。”   秦之墨不置可否。   张芷青不可思议:“你还真是什么都敢。”   秦之墨纠正:“是对你我什么都敢。”   这是吃定她了呗?   张芷青撑着洗手台,脚尖支地,从上跳下,她没穿鞋,动作有些活泼,跟高中时一样,秦之墨的视线追随着她。   她开始脱衣服:“我要洗澡了,你要看吗?”   秦之墨移开视线,继续整理她买回来的东西,极力隔绝身后淅淅沥沥的水声。   ……   *   下飞机后,是沈谧来接的张芷青。   她一边开着车:“秦之墨不是跟你一块儿来的吗?”   “他跟他同事一起,坐的早班机。”那个点张芷青还在睡懒觉呢,她倒在座椅里,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也这么早啊小婶婶。”   沈谧说:“我昨晚就过来了。”   张芷青偏头,问:“查到那家伙什么来头了没?”   “这不是等你一起见证奇迹吗?懒虫,吃早餐没?”沈谧递过来一只食品袋:“我这有面包。”   看到面包,张芷青就想到秦之墨。也不知道他几点起的床,走之前居然帮她烤好了面包,还有她喜欢的溏心蛋。   “谧谧,你说,他不会有危险吧?”   “谁?秦之墨?”沈谧笑问:“关心他啊?”   “他们这次要查的是走私杀人案,凶手都是边境的亡命之徒,我有点担心。”张芷青轻叹一声,又赶紧解释:“我是不想背上克夫的罪名。我们才刚结婚,他可不能有事。”   沈谧问:“你喜欢他?”   张芷青摇头:“我不知道。”   她对秦之墨的感情很复杂,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变化。   年少时,她把他当最好的玩伴,那时的秦之墨体弱多病又沉默寡言,总被其他男生欺负,张芷青没少帮他打架,是他强有力的护盾,秦之墨也喜欢跟在她身后,像个保镖。她会派他帮忙约喜欢的男生,替她递情书。   虽然那些情书递出去,从来没被回应。   但秦之墨不嫌弃她,孜孜不倦地为她奔走。   他也会在她被爷爷压迫学习断网后,隐匿在围墙的另一边帮她开热点。   他们一起偷偷听歌看电影,关系比钢铁还铁。   高一开始,秦之墨的个头见风长似的,一下子比她高出一大截,她走在他旁边,不再像他的大姐大,像个小娇妻。身高被碾压,张芷青不和他一块儿走,关系也铁不起来了。   等进入高中校园,张芷青听到那些关于秦之墨的传说,才后知后觉,她的“保镖”已经成为少女们的理想情人。   一场国际竞赛,秦之墨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那时张芷青意识到了两人的差距。   她开始疏远他,以免走太近被亲戚朋友拿来作对比,偶尔也会远远地望他一眼。   望着望着,突然有一天,她发现秦之墨会发光。   偌大的篮球场,他站在一群男生中,她却能一眼看到他。   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所有人都被美景衬得黯淡,唯独秦之墨,俊美又耀眼。   那一刻,张芷青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   从那天起,有人问她喜不喜欢秦之墨,张芷青内心再也没有答案。   可在那之前,她的答案是统一的。   不喜欢。   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病歪歪的闷葫芦?   但是,自那天起,秦之墨会发光了,她再也无法忽视那抹耀眼。之前的答案,不得不作废。   越是没答案,她越迫切想解出这道题。   于是,16岁的张芷青提出跟秦之墨一起睡。   她的行为一向直白,秦之墨却内敛。   17岁的俊美少年拒绝了她的要求。   少女的自尊心总是很强,惨遭秦之墨拒绝后,张芷青不惦记他了。   她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   ……   现在,秦之墨和她当年反过来了。   他的言语越来越直白,简单粗暴肆无忌惮。   张芷青不禁好奇,过去这几年,秦之墨到底遭遇了什么,能让他变化这么大。   她点开微信,将那个水墨画头像移出黑名单。   操作完后退出,下一秒就看到水墨头像上的红色小点。   秦之墨:【111】   张芷青:“?”   这人在她手机里装探头了?他这是什么手速!   过了两秒,聊天框弹出新消息。   秦之墨:【地址】   秦之墨:【今晚睡你那】   不是询问,是通知。   张芷青懒得回复。   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以秦之墨的手段,今晚她肯定是要跟他睡了。   她竟然开始期待,他能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 第11章   张芷青很自信,她没那么好控制。   她承认智商不如秦之墨,但不想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   她心里有气,不过还够不上跟他闹僵。如果不是秦之墨,她不会这么快认清现实。但她不喜欢被算计。特别是,她嫁给他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毫不费力的中计,显得她好蠢。   车子七拐八拐,继续往前行驶了几公里。   车窗外,原野与云彩连成一片,以成群牛羊作分割线,惊人的美景跃入眼帘,像误入世外桃源。   前方就是雍泰古镇。   有羊群横穿马路,车辆自觉减速让行。   经过两排矮小的建筑,绕过鲜花围绕的街道,熟悉的木制招牌跃入眼帘。   招牌上书写笔酣墨饱的“等人”两个字。   沈谧将车停靠在“等人”门口,张芷青下了车,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她扬脸,望向对门那间店的招牌,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等仁。   真是活久见。   是语文没及格吗非要跟屁虫似的用别人家谐音名??   “咋样,是不是大开眼界?”沈谧停好车走过来:“不仅是店名,还有店里招牌菜的名字,全都照着咱们家抄。”   张芷青冷着脸:“我去找他们老板。”   “我昨晚去过了。”沈谧拉住她:“老板不在,店里都是打工的,他们也没见过老板。”   张芷青:“缩头乌龟。就没办法制止他们吗?”   沈谧无奈地耸耸肩:“同音不同字,而且我们当初没来得及注册商标,就算同字都很难打官司,更何况这种。”   张芷青平时闲散惯了,难得找到喜欢做的事,她不允许有人砸她招牌:“我一定要查出他们幕后老板。”   “别急,你小叔已经在帮你查了。”沈谧抬手看腕表:“快到饭点了,先去吃饭?晚点应该会有结果。”   “好吧。”张芷青摘下墨镜:“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沈谧了解张芷青,别看她现在凶,别人卖惨求她几句,她就心软了。特别是对待没有爸爸的女孩子,张芷青善良得过分。就像,时至今日,这傻姑娘都没有怀疑过,做这件事的人有可能还是温宁晗。她总把人心想得很简单。   “青青。”沈谧提醒道:“有时,善良需要带点锋芒。否则别人就会得寸进尺,把你的宽容当成理所当然,一次次践踏你的底线。乞丐要饭要久了,突然有天主人不再施舍,她可能会因此恨上。这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事实就是这样。”   张芷青跟她对视一眼,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说,这是温宁晗做的?”   事实证明了沈谧的猜测。   得知真相后,张芷青气笑了:“我不该对她的人品抱有幻想。”   目睹爸爸去世,又眼睁睁看着妈妈决绝的背影,她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对张芷青而言,没有什么事能大得过生离死别。做人留一线,是她从小在爷爷那得到的教诲。她珍惜每一次的相遇,凡事都会给别人留余地,包容心很强,也容易把身边人惯坏。   但不代表她没脾气。   *   “温宁晗,我说过,再来惹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奶茶店里环境清幽,布局也不错,只是门口招牌上的“等仁”两个字模仿得失格,没有真正“等人”的清雅。   温宁晗见识过张芷青真正的脾气,自然不敢再低看她,她不再伪装:“我又怎么惹你了?”   张芷青伸手,食指一勾,闲适地执起马克杯:“我没功夫跟你打哑谜。”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淡妆点缀也美得娇艳欲滴,世家千金的骄矜气质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温宁晗最讨厌张芷青此刻的姿态,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学不来。   “说吧。”张芷青托腮,身体微微前倾,举止可爱,语气却带着锋芒:“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温宁晗嘲讽道:“怎么,张大小姐是准备对我这个小老百姓用特权?”   “你可不是小老百姓。你呀,是恶妇。”张芷青弯唇微笑,她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眼角眉梢都是冷傲与不屑:“坏事做尽,会遭报应的那种。”   “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坏人往往都会笑到最后。”温宁晗毫无愧意:“上位者们没有一个心善,只有懦夫才会同情心泛滥。”   她的三观已经扭曲。   “有句话叫善恶终有报。”张芷青不甘示弱:“我心善,坐拥家财万贯。”   张家的财产张芷青躺着吃一辈子也花不完,即便温宁晗不择手段站到这辈子的制高点,也踏不进张芷青那个圈子,她的那番“恶人”言论毫无说服力,甚至是自打脸。   “我小婶婶沈谧出生在农村,如今是傅氏集团第二大股东,她也心善,姐姐又当如何反驳?”   温宁晗哑口无言。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呀?”张芷青笑得风情万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愉快交谈。   现在是下午茶高峰期,进店的游客很多,纷纷将目光停在张芷青身上,无一不被她惊艳,坐她对面的温宁晗黯淡得几乎成了空气。   这样的场面温宁晗从小就在经历,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见张芷青,就连秦之墨也只看她。   她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秦之墨时,他那双冷得要死的眼睛。她在他面前站着,就像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   可当张芷青出现时,秦之墨满眼是她。   温宁晗无法接受,秦之墨那样优秀,却喜欢张芷青这种不思进取的废物。   先是秦之墨,接着又是顾琛。   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眼睛都只看得见张芷青。她不甘心,所以拼命的学,努力把张芷青踩在脚下,让他们都只看她。   她以为就要成功了,结果张芷青告诉她,她根本就是在让着她。这不是让,是侮辱。   凭什么?张芷青一句话,可以让她和她妈被驱逐出门,让一向冷静理智的秦之墨为她牺牲一辈子幸福跟她结婚!   就连顾琛,那个她以为十拿九稳的男人,也因为张芷青一句话魂不守舍。   温宁晗冷嘲:“你这些年最大的成就不就是那间破店么,我跟你公平竞争,看谁经营得更好。”   张芷青端起茶杯,指着上面专属“等人”的商标:“你管这叫公平竞争?”   温宁晗不以为意:“天下文章一大抄,合理借鉴而已。”   “赝品终究是赝品,上不了台面,没资格跟正品竞争。”张芷青将手里的奶茶原封不动放下,像碰到什么脏东西,嫌弃地擦着手指:“你输定了。”   跟张芷青这样的天之骄女斗,温宁晗没有胜算,但有一样,她知道张芷青心里有道坎过不去。那就是顾琛。   张芷青对顾琛有滤镜,因为高中那场大火。   如果不是顾琛,张芷青已经被毁了。   顾琛救了她一条命,也救下了她的清白。   所以无论顾琛做错什么,张芷青心里都会有他一席之地。   换句话说,张芷青根本放不下过去,也不可能彻底放弃顾琛。   “你赢了我又如何?”温宁晗给了她致命一击:“顾琛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张芷青脚步一顿。   她回头,缓步走到温宁晗跟前,露出云淡风轻的微笑:“那又怎么样?秦之墨现在喜欢的人,是我。”   从小生活在一起的敌人,都知道怎么惩戒制衡对方。   “比起顾琛,你最想得到的是秦之墨,对吧?”   “原来你知道。”温宁晗眼中有了恨意:“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为什么还要爬上他的床勾引他?你根本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占着他!”   张芷青无辜地眨眨眼睛:“秦之墨非要跟我睡,他那么好看,我怎么拒绝。”反正秦之墨也听不到,随便她怎么吹。   温宁晗讥诮道:“无所谓,现在你喜欢的男人是我的了。张芷青,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抢意中人的滋味。”   “我现在的意中人是秦之墨,你有本事就把他也抢走。”   温宁晗彻底没了声。   秦之墨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张芷青本不想以这种方式反击,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温宁晗不痛快。   这叫以毒攻毒。   今天吵架发挥的很好,张芷青神清气也爽。   “温宁晗,我一直敬你努力上进,佩服你的自立自强才会信任、尊重你。没想到你会为了男人跟我竞争。不就是个男人,你要直接跟我说,让给你就是了,有必要跟我反目成仇?”   她骄傲地转身:“高估你了。”   *   张芷青说的是实话,如果回到十年前,温宁晗挑明她喜欢秦之墨,张芷青会跟秦之墨保持距离。即便有好感,她也会藏在心里把最好的男人让给姐姐。可温宁晗什么也没跟她说。学业繁重,她作业都赶不过来,鬼知道她对秦之墨情根深种。   这样也好。   就温宁晗那种阴暗的小人,还是不要去祸害秦之墨了。   十年前的秦之墨可纯情得很,比贞洁烈男还纯。   张芷青点开微信,贞洁烈男一个下午没动静。   还不出招?这么沉得住气?   张芷青突然陷入自我怀疑,会不会是她太自信,秦之墨压根对她没那方面的想法?   他只说要来她这儿睡,也没说要跟她睡。   刚才叭叭叭一顿输出在温宁晗那放了那么多狠话,回头让她发现她跟秦之墨出来度蜜月根本不睡一间房,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张芷青回到民宿。   这地方哪都好,就是晚上蚊子多,上楼时张芷青就被叮了好几个小包。   她点开外卖软件,准备下单几瓶驱蚊水。   “呀,这不是青青吗?真是巧呢!”   看到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柳慧如,张芷青名门千金的优雅摇摇欲坠,内心崩溃。   怎么又来一个移动监控!   她就客套一句,她怎么还真来?   “唉?”柳慧如往张芷青身后瞅了瞅,一脸八卦相:“你老公呢?你们不是来度蜜月吗,怎么没见到他呀?”   张芷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对、对哦,我老公呢?”今晚秦之墨要是不出现,她该怎么往下编!   总不能跟柳慧如说秦之墨去工作了,这不就等于暴露他只是来出差而不是陪她度蜜月吗?   “青青你跟柳姨说实话。”柳慧如笑眯眯打探:“你跟秦少爷不会是假结婚吧?偷偷告诉柳姨,我保证不说出去。”   我信你个鬼。   “没的事儿。”张芷青装傻:“我老公刚还跟着我呢。”她东看西看,检查完楼道又看护栏杆,连花盘底都不放过,一顿瞎喊:“老公!老公!”   “在。”   秦之墨的声音响起。   张芷青以为幻听了,身体卡顿两秒,倒带似地转过头。   秦之墨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一出现,原本宽敞的楼道瞬间显得狭窄。   忘了深究他是怎么知道的她住址,张芷青被他手上托着的花盆吸引。盆里的东西像草,又有点像蒜苗。   “这什么?”   秦之墨:“送你。”   张芷青:“?”   出来度蜜月第一天送她蒜苗??   秦之墨看出她的疑惑。   “香茅,老板说能驱蚊。”   “噗!”   张芷青还没笑,柳慧如率先笑出声:“之墨这孩子真是打小就实诚!别人都是送老婆鲜花钻戒,你倒好,送一盆儿驱蚊草!”   就在张芷青尴尬到脚趾抓地的时候,秦之墨又递给她一只袋子。   她没敢直接拆,小声问他:“这又是什么啊!”   秦之墨声音清淡:“避孕套。”   “!?”   “……”   张芷青突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了。   她捧着那包东西,烫手山芋似的想扔又不敢,连带着脸颊都被灼得通红。   秦之墨看向她身后房间。   “能进去睡了么?”   张芷青看了看表情严肃的秦之墨,又看了看一脸八卦的柳慧如,侧过身去,给秦之墨让道。   “能,当然能。”   她硬着头皮保持微笑:“你想怎么睡我都行。” 第12章   进房间后张芷青才发现,秦之墨给她的是一袋小饼干。   原来他只是配合她演戏。   张芷青莫名松了一口气,放松警惕,笑嘻嘻道:“谢谢。”   为了刚才那场“战斗”,她精心化了一个多小时的妆,午饭也没怎么吃,正好饿了。她拆开一袋饼干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甜橙味夹心在舌尖化开,很好吃。   秦之墨把带来那盆驱蚊草摆到窗台上。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空气挟裹着花草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他身上好像一直都是这个干干净净的味道。   “你洗过澡才来的?”张芷青叼着块小饼干走到秦之墨身边,凑近他嗅了嗅。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下意识的动作。   秦之墨爱穿深色的衣裤,衣柜里几乎全黑,他换没换衣服,张芷青只能靠闻。他刚洗完澡时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会比较明显。   印象中,好像是从高二开始,秦之墨每次见她时都洗过澡。   放置好花盆,秦之墨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唉?”张芷青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在隔壁开了房间。”秦之墨停在门口:“回去睡觉。”   张芷青脱口而出:“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啊?”   秦之墨收回推门那只手,侧过头来,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我要说想,你就会让我睡?”   确实,她不会。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我要想跟你做,你就会乖乖躺好让我上?”   好熟悉的台词。   但这种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显得那么薄情寡义呢?   张芷青翻白眼:“你懂优雅吗秦之墨。”   秦之墨冷笑一声:“这种话,你以前一天对我说十遍。”   张芷青理所当然道:“你也知道是以前,以前就是过去!现在的我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知道翻旧账翻不过秦之墨,她先发制人:“可你呢?我觉得你现在变得像个混蛋!我是你老婆唉,今天是我们度蜜月第一天,你居然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秦之墨迎着她指责的目光,侧头看向窗台上那盆草。   张芷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意思是他已经送过礼物,是她不懂的浪漫胡搅蛮缠?   张芷青没有忍住:“草。”   秦之墨:“少说脏话。”   张芷青:“一种植物。”   秦之墨:“花盆里有戒指。”   张芷青:“?”   这是秦之墨这闷葫芦能做出来的事儿?   她抿着唇睨他一眼,将信将疑走到花盆前,又看了秦之墨一眼,这才伸出食指拨了拨那株草。指腹触碰到一团毛茸茸,张芷青定睛一看,草根底下还真埋着个小盒子。红色丝绒质地,蝴蝶结绑得很漂亮,她刚才居然没发现。   张芷青取出盒子,打开的瞬间被里面躺着的钻戒闪了一下眼。   “给我的?”她有点不敢相信。   秦之墨:“我没有出轨的习惯。”   “角色代入的挺快。”   张芷青拿起戒指往无名指上套了下,大小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什么时候买的?”   “按你之前的尺寸。三年前。”   秦之墨依次回答她的问题。   也对,他知道不奇怪。秦之墨知道张芷青身体所有部位的尺寸。   张芷青从小到大什么秘密都会跟他分享,包括第一次来例假的困扰,第一次买塑形内衣的惊喜,第一次穿性感私服的紧张,第一次玩小玩具的刺激,以及第一次高潮后的不知所措。   秦之墨参与了她全部的第一次。   可是,三年前?   秦之墨三年前就准备好了要娶她?   不过以秦之墨的智商,就算现在告诉她他从小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张芷青也不会感到意外。他的人生轨迹就是这样,步步为营,从不偏离。   还好,这三年她没有长胖。   张芷青面朝窗户举起手,窗外,残阳被云层打碎,落下漫天彩霞,迎着霞光,她看到指环内部的字母:Q&M。   是她和秦之墨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从前秦之墨跟块木头似的,不会哄女生开心。都说朽木不可雕,却没想到这块木头突然开了窍,会在戒指上刻字讨她欢心。而且这枚戒指款式简单,即便再放个十几年也不会过时。   张芷青:“谢谢,我很喜欢。”   秦之墨看向她的无名指。   张芷青身体骨架小,手指骨骼也细,那枚金色指环正好圈住她细细的手指,像是她指间美丽的枷锁,又像是被烙下的温柔印记,莹白与冷光交相呼应,美得和谐又默契。   “不客气。”   秦之墨似乎心情不错,眼神也柔和下来:“做戏做全套。”   他说的有理。   不戴婚戒,他们的关系会被人怀疑。   张芷青心想,改天她也要挑一个戒指送给秦之墨回礼。   “真不留下来过夜啊?”她确认道。   秦之墨:“不了。”   张芷青顺嘴问:“为什么?”   秦之墨说:“怕你对我为非作歹。”   “……”   他的怀疑有理有据。   张芷青虽然不会跟秦之墨亲热,但她喜欢对他为所欲为。调戏秦之墨是她的一大乐趣。   “我现在不会那样。”张芷青向他保证:“现在我顶多利用利用你。”   她是一点也不遮掩了。   “哦。”秦之墨语气不冷不热:“那你今晚准备怎么利用我?”   孤男寡女,还能怎么利用。   但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张芷青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好吧,那……晚安?”   秦之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你的晚安会不会说太早?”   前段时间他时不时发个疯,现在突然这么正常,张芷青反而不习惯。   “是哈。”   她晃了晃手上的钻戒:“你送我戒指,我也不能没表示,请你吃饭吧。我知道有家味道很好的面馆,要不要一起去?”秦之墨喜欢吃面。   提到面馆,秦之墨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   张芷青知道他在想什么。   八年前,面馆,火灾,是张芷青此生最不愿提及的事。   那场大火之后,她收敛脾气不再任性。那天发生过的事,也被她选择性遗忘。她唯一想留下抓住的,就只有那天救她出火海的顾琛。   ……   *   这家店的面很好吃,但好像突然缺了点味道,秦之墨吃的很沉默。   吃完面,张芷青挽住秦之墨的胳膊招摇过市。   走着走着,她突然转过身,整个人恨不得挂到秦之墨身上:“秦之墨,你抱我,快抱我!”   秦之墨低眸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她的腰水蛇一样,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张芷青现在不会对他主动,除非是有利可图。   他扭头,看了眼对面的店名,心中大概有了数。   刚才在街口张芷青就发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温宁晗,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当第三者偷窥别人。这种被监视的时候,绝对不能让这小三儿看出秦之墨跟她没感情!   可是秦之墨不配合。   看他这冷得要死被迫营业的表情,估计不会想理她。   张芷青不死心,冲他撒娇:“抱抱嘛,就一下。”她使出杀手锏:“之墨哥哥,哥哥,哥……啊——”   话音未落,跟前男人突然蹲下,她的双腿被紧紧收拢圈住,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道往上一送,身体骤然悬空。   秦之墨把她举起来了。   “……”   要抱抱,他直接把她抱着举起来是什么操作!   不得不说,秦之墨的体力是真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举她就跟拎小鸡似的,大气都不带喘一声。   张芷青被举得高高的,视角互换,秦之墨需要仰头看她了。   “要接吻吗?”   他在下面说:“你可以低头。”   他太高了,被这么举着,张芷青已经开始恐高:“不、不用了,谢谢。”   秦之墨十分尊重她的意愿,准确的说,是尊重她想演的剧情。   “抱紧我。”   “啊?”   “你前男友来了。”   ?   张芷青扭头。   顾琛就站在“等人”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和秦之墨,神情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   秦之墨抬手按住张芷青的后脑勺,迫使她低头看他。   “今晚用我么?” 第13章   人来人往的街道, 无数双眼睛投向他们这边,有人羡慕他们郎才女貌,有人嫌弃他们不分场合秀恩爱。   面对陌生人脸上的好奇打量, 张芷青脑子里猛然响起婚礼当天那些窃窃私语,忽然间,她厌倦了这种被众人当成焦点的“剧本”。   她不想再演了。   受伤害的人是她,凭什么要由她来收拾闹剧?她没有做错事,不该自我消耗, 她不愿意再强迫自己每天打起精神,像个小丑一样演戏给别人看。   该站在旁边冷眼看戏的人是她, 而不是那对背叛她的狗男女。   “秦之墨, 我不想演了。”   张芷青低头与秦之墨对视:“我不想继续往下演了,怎么办?”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秦之墨用宽容的目光望着她:“我会帮你。”   是纵容,也是承诺。   张芷青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 从上往下看,他的五官像被施了魔法, 完美立体得无可挑剔。说这番话时,他眉间不再冷戾阴郁,取而代之的是深情俊逸。   这样的反差让人心动。   张芷青突然有一种想要真正嫁给秦之墨的冲动。   “去做你想做的事。跟以前一样, 不需要有顾虑。”秦之墨扶稳她的腰, 把她放下来。   “我陪着你。”   “好。”   张芷青有了底气, 转身, 准备去跟顾琛做个了断。   “等等。”   秦之墨拉住她的手腕:“裙子。”他单膝跪地半蹲在她腿边,将她卷起的百褶裙一角用手掌熨平, 动作温柔细致, 没有碰到她的腿。   张芷青愣住。   高中时秦之墨帮她整理校服的记忆攻击着她,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好了。”秦之墨起身, 很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腕:“去吧。”   张芷青迟疑的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回头认真道:“谢谢。”   不是谢他帮忙整理裙子,是谢他配合她所有心血来潮的胡闹。   张芷青走到奶茶店门前。   几天不见,顾琛像变了个人,他神态沮丧,衬衫也穿得皱巴巴,看上去非常落魄。   对上张芷青厌恶的眼神,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张芷青冷着脸:“最没资格看我笑话的人就是你,顾琛。”   顾琛没回嘴,看向她身后的秦之墨。对方没拿正眼瞧他。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眉间不可一世的劲头更甚了。   秦之墨家世好,智商高,年级第一被他长期包揽,顾琛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断层排在他后面。   只有在张芷青这里,他赢了秦之墨一局。   以张芷青的智商,她永远都不会发现秦之墨的阴暗一面。秦之墨要想骗她,能一辈子不漏破绽。   张芷青头脑简单,被算计还傻乎乎的以为秦之墨对她一无所求。怎么可能有人无怨无悔没名没分陪伴她这么久?不过看她刚才那个眼神,应该是也有那意思。   顾琛收回视线,突然冷笑:“看样子你们早就好上了,背着我偷情好玩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张芷青一点儿也没跟他客气,她受够了每天装腔作势的日子,被膈应成这样,不想再演什么端庄淑女了。   要不是街上人多,她已经送他一耳光了。   她抬手一指:“要找你的晗哥去对面,这里是正版等人,不是你家晗哥下三滥冒牌货。”   顾琛没在意她的话,眼睛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张芷青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把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是,我跟秦之墨是假结婚,那又是拜谁所赐?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威胁我的了?你没皮没脸,我们张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又为我做了什么?我凭什么要忍你?凭你当年救我?这份人情早还完了!”   她总是乖巧温婉,从没用这种尖锐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这一刻顾琛意识到,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他曾以为他不会后悔,因为跟张芷青在一起他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她的没心没肺让他感到心累,更像是在养女儿,要宠着哄着,他的内心更偏向于温宁晗那类有野心不粘人的女人。   温宁晗的识趣,让他更加反感张芷青的随心所欲。他想帮她改掉那一身臭毛病,所以他留温宁晗在身边,利用她给张芷青长点教训,好让她有危机感,今后不敢再胡闹。   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她就移情别恋。   “因为秦之墨比我有钱,因为他会投胎?那我们的过去算什么?我这几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恶人先告状。   亦或者,他从前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的人。   爱的时候感觉这人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是个宝,不爱了他什么也不是,年少时的滤镜也拯救不了。   张芷青反唇相讥:“为了成为配得上我的人,你很努力,所以没时间陪我,所以我应该支持你。实际上呢?你仅仅只是为了不被轻视,为了飞黄腾达。你的努力与我无关,别给我扣帽子谢谢。”   顾琛在人生的低谷期遇到张芷青,那时他整个人很丧很自卑,张芷青想证明给他看,世界上还有爱心人士,让他相信温暖相信光。   然后把自己给烧死了。   她好心拯救他,等他事业有成了,开始嫌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   这件事给她的教训是:不要随便可怜男人,否则就会变得不幸。   曾经那么粘他,期待他回家的人。   生日当天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等他一起许愿吹蜡烛的人。   现在说不爱他了。   顾琛不能接受:“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闹?你跟温宁晗决裂不是因为我?承认吧张芷青,你根本就是在意。”   “我不是因为你跟姐妹决裂,而是这姐妹因为你犯贱,我就把你们这对贱人一块儿踹了。”   说完,张芷青叹气。   维持了那么久的端庄优雅人设,当着秦之墨的面被毁,烦死了。   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她的这种无视,比往人心窝扎刀子还让人疼。   顾琛终于不再嘴硬,他低下头,拉住张芷青的胳膊挽留:“我知道你们还没领证,你再给我次机会,青青……”   “不要脸!”温宁晗突然冒出来,扬起手就往张芷青脸上甩。   却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拦截,毫不客气地甩开。   秦之墨护在张芷青跟前,青筋浮起的手像利刃,彻底斩断意图伤她的目标。   他转头看向温宁晗,一双眼睛淡然无波澜:“带上你男人,还有那间店消失。”秦之墨冷声警告:“你要再敢到我的人面前给她找不痛快,我一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温宁晗对秦之墨是又爱又怕,其他人不知道秦之墨的背景她知道。他一句话,真的可以让她这辈子翻不了身。   张家人会念在她父母的面子上对她手下留情,秦之墨不会。   她以为秦之墨跟张芷青只是遵守长辈的约定联姻,张芷青当年抛弃秦之墨跟了顾琛,她心想秦之墨一定也想报复,才敢一次次挑衅。   对上秦之墨冷冽的眼睛,温宁晗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抖起来:“之墨,你被她骗了,她只是在利用你,她……”   “她怎么样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   温宁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惊慌地站在原地。她看向无动于衷的顾琛,在秦之墨面前,他像个窝囊废。除了身高背影相似,其他哪点都比不上。当年她怎么会想到拿他当秦之墨的替身?   ……   *   这场闹剧因为秦之墨的出现平息下来。   张芷青没心思去店里喝茶了,慢悠悠步行回民宿。路过小超市,秦之墨进去买了盒药膏。刚才抱张芷青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腿被蚊子叮了。   有时候,他很细心。   这座古城文化底蕴深厚,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也容易被熏陶,张芷青此时感慨颇多:“恋爱提供的情绪应该是正面的,快乐的,如果长期反复带来负面影响,就该省视这段关系是否有必要继续了。”   秦之墨:“这话不像是你说的。”   “我小叔说的,我照着念一下,不行吗?”张芷青理直气壮。   “行。”秦之墨难得没把天聊死:“你还有什么想念的?”   张芷青想了想,摇头:“不太记得了。我小叔跟我说话,我通常左耳进右耳出,不过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你是我的良配。”   秦之墨礼貌开口:“那你什么时候跟我领证?”   “太仓促了,容我再想想。”张芷青苦恼道:“现在离婚办手续好麻烦的,还有个冷静期,你不想离我还得忍着,你打我,我还得受着,太可怕了。”   秦之墨沉着脸:“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本来就是。”张芷青停不下来了:“你又对我不感兴趣,说不定试过之后发现你根本不是禁欲,你就是单纯不行,那我肯定是要离婚的。啊,如果是那样也太可惜了,白长这么好看一张脸……”   “你别说话了。”秦之墨低头堵住她的嘴。   唉?   这人怎么说亲就亲!   牙齿被撬开,秦之墨又在拿她练技术了。   张芷青懒得挣扎,倒在他怀里由着他啃。   秦之墨一练技术,她就腿软。   最后张芷青是被秦之墨抱回民宿的。   民宿空间不算大,不过日常所需物件都齐全。张芷青坐在窗边摇椅上,窗户开着,晚风轻轻拂过脸颊,舒适柔软,白天的不快都被一并吹散。   秦之墨蹲在旁边给她的腿涂药,睫毛安静的垂着,高鼻梁直挺挺刷下去,灯光倾照下来,跳动的暖光在他鼻梁滑滑梯。   好帅。   “秦之墨。”   “怎么了?”   秦之墨抬起头,以为药膏让她感到不适。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张芷青语气随意,又夹杂着一些遗憾:“你要是来了,我可能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们应该会跟过去一样。”   秦之墨注视着她:“一样继续做好朋友?”   “你不想跟我做好朋友吗?”张芷青反问。   秦之墨视线下移,落在她无名指那枚戒指上。   “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夫妻。”   “你真这么觉得?”张芷青直起身子,细细端详他的表情,确认他很认真,她弯唇笑:“见过我撒泼的样子,还愿意?”   秦之墨像是听到什么离奇的事,冷笑一声:“你哪天不撒泼?”   “啊,你都习惯了?我扮演淑女那么久,你是一点儿没感受到?”   秦之墨低头,继续帮她涂药膏:“感受到了。”   张芷青忙问:“感受到我的端庄优雅了?”   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感受到了你的演技。”   张芷青:“……”   “你不闷的时候,还怪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男人的词?”   “男人女人都一样,在我这儿,长得好看的都一视同仁。”   秦之墨抬眼,一本正经道:“你比较可爱。”   张芷青发现秦之墨这两天心情不错,他的心情好坏其实很好分辨。不高兴时,秦之墨不爱说话。但是当他爱说话时,每一句都很中听。   就像现在,每句话张芷青都觉得戳中她萌点。   她笑得开怀:“我哪里可爱?当街吵架可爱,还是骂人的时候可爱?”   秦之墨一顿,似乎在仔细评估,思忖两秒,他答:“你做什么都可爱。”   张芷青被哄得高兴极了:“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张芷青没什么感觉,出自秦之墨的口,夸人的威力膨胀十倍不止。   膨胀了的张芷青抓起手机,立刻在群里跟小姐妹们分享:【你们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很久没冒头,一出现群消息立刻活跃起来:【什么瓜什么瓜??快说快说!!】   张芷青:【秦之墨夸我可爱!】   群消息弹出满屏问号。   【什么?秦之墨还有嘴???】   【哈?秦之墨开口说话了?】   张芷青:“……”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老公!!】   【这就护上了?假戏真做啦?】   【那可是秦之墨,就那颜值,孤男寡女的,我们张大小姐会不睡他?】   张芷青默默关掉群聊天。   看来,她平时的名声确实不怎么纯洁,秦之墨的评价很中肯。   秦之墨还蹲在她腿边。   最后一个包被叮的位置有点奇葩,在大腿内侧,张芷青本想说那里不用,但秦之墨的手已经挪上去,他的触碰绅士有礼,没有任何引人不适的动作,就只是在为她上药。   张芷青看着腿上那只冷白的大手,感觉秦之墨的手指比她命还长,手背微凸的青筋超级性感,这要是被拍下来放到网上绝对能让手控舔屏。   张芷青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如果秦之墨用手帮她,她会不会同意?   答案秒出。   她完全不会拒绝他的帮助。   但是现在,她那个位置怕痒。   秦之墨指腹一推,她就笑得东倒西歪。   她一笑,整间屋子都变得明亮了。她像只小狐狸,眼尾三分张扬三分妩媚,还有一些少女娇憨,一张脸明艳又甜美。   这是真实的张芷青。   试图将她改变的人失败了。   秦之墨垂眼,嘴角扬起浅浅笑弧。   张芷青痒得受不了,埋怨:“秦之墨,你好慢啊。”   秦之墨说:“快了。”   张芷青哼哼唧唧:“太痒了,你别涂了。”   秦之墨固执道:“快了。”   “……”   正好手机在震,张芷青拿起,是网络街溜子林奈叶在群里疯狂艾特她。   林奈叶:【宝!我姨妈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实时播报你跟秦之墨的进展,连万年潜水的二姑婆都被炸出来了!!你爷爷在里面发言最踊跃!】   张芷青怔了怔:【我爷爷平时不是不上网吗?】   林奈叶:【他是不怎么上网,但他关注你的终生幸福啊!】   张芷青问:【你姨妈直播到哪一步了?】   林奈叶:【已经播报到秦之墨抱你回房间这步!】   【图片】   【图片】   【图片】   ……   她一连甩过来好几张截图。   父亲去世后,网上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新闻,那以后老爷子几乎不上网,张芷青已经很久没看到爷爷在网上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她踢了踢秦之墨的腿:“喂。”   秦之墨抬起头。   张芷青冲旁边扬扬下巴:“今晚隔墙有耳。”   秦之墨会意:“我留下来过夜。”   张芷青又指指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怎么办?你只能跟我一起睡。”   秦之墨:“我忍忍。”   张芷青双手合十,感激道:“辛苦你了。”   *   到了睡觉的点,张芷青拿起浴巾:“我先去洗澡,你不许偷看。”   说完,她踩着小碎步跑进浴室。   秦之墨瞥了眼浴室的半磨砂玻璃,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清晰可见,根本不用偷看。   张芷青把手机挂到墙上,边看短视频边洗澡。浴室雾气缭绕,她没有察觉到玻璃外那双眼睛。   ……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张芷青躺到床上,扭头看旁边的秦之墨。他肩宽腿长,占地面积太大,床又小,也不知道让着点儿她,她快被挤到地上去了。   她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大!”   墙壁“咚”地一声。   ???   懂了。   张芷青将计就计,扑到秦之墨身上,说:“你叫。”   毫无预兆被香香软软扑了个满怀,秦之墨背脊一僵。   他垂眸:“不是你叫么。”   张芷青脸不红心不跳:“我害羞。”   秦之墨撇开脸去,不再理她。   他这幅样子,活像被强迫。   张芷青恶趣味发作,凑到他面前,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乖嘛。”   秦之墨唇线紧抿,表情隐忍。   “张芷青,别碰我。”   “我偏要。”   张芷青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你叫,你……啊——”   秦之墨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随后天旋地转,位置交换,张芷青的双手被摁在枕头上无法动弹。   对上秦之墨情绪翻涌的瞳眸,她心下一惊:“不、不演了!”   颈侧贴上来两片温软,是秦之墨的嘴。   她瞪大眼睛。   耳畔响起秦之墨低哑的声音。   他说:“没演。” 第14章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 他也在用行动证明,他的确没演。   群消息再怎么震也惊动不了张芷青了。翻滚的字幕哪里比得上翻滚的情潮,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 张芷青心思专一,任由那些八卦淹没在喘息声中。   秦之墨的身材实在是太棒了,张芷青看得挪不开眼。她想不出拒绝一个俊美男人的理由,所以决定躺平,越躺越平。   秦之墨低着头, 伏在她双膝间,用虔诚的姿势, 痴迷地凝视。   他的眉眼是冷的, 嘴唇却柔软,像冬天里温暖的火焰,烘得她四肢百骸又酥又软。张芷青享受地闭上眼, 舒服地沉下去,飘起来。   民宿的隔音让她担心。   在某些时刻, 张芷青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就像她控制不住眼泪。她身体里的水分储备量似乎比普通人要充足。   那些水分被秦之墨修长的手指分担。   他还没来得及深入,她已经开始颤抖, 像一尾缺氧的鱼, 弓起身子浮在水面, 眼神脆弱又茫然。真理是以实践为标准, 在实践中,张芷青觉得自己弱爆了。   她睁开一双迷醉的眼睛, 看到秦之墨鼻尖的水渍, 羞愧难当:“对不起,我没忍住。”   秦之墨没有表现出丝毫嫌弃, 他只关心:“舒服没有?”   “嗯呢。”张芷青点头:“谢谢,辛苦你了。”   注意到秦之墨身体的变化,她关心道:“你怎么办?其实做也可以,不过我可能要歇会儿。”   秦之墨:“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是不太好,隔音差放不开嗓子,夜里还有蚊虫乱飞,张芷青也不想把初次体验的记忆留在这里。   还是他细心。   秦之墨转过身去,低头看了一眼,声音低沉:“我去冲澡。”   “好。”   张芷青趴在枕头上,偏头看他挺拔的背脊,体贴道:“要我帮忙吗?”   “你躺着休息。”秦之墨说,“哭那么久。”   张芷青真是烦死她这个泪失禁体质了,这要是真做起来她无法想象得有多丢脸。   “你记得刷牙。”   秦之墨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嗯”了声,张芷青被他低低的声线吸引,抬眼看过去,才发现那层玻璃隔了个寂寞。   她望着玻璃,再次感叹,秦之墨身材真好啊。   在美人入浴的绝美画面中,张芷青满足地睡过去。   生理上的成功纾解是最直接的解压方式,那些有失优雅的、歇斯底里的失常情绪,都随那些多余的水被一起带走。   这一晚,张芷青迎来久违的稳定情绪。   第二天小姐妹们组团来古城旅游,酒店聚餐时,一群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张芷青在人群中仍最惊艳。林奈叶刚下飞机,脸上的面膜才摘就围着张芷青要链接。   张芷青故作高深莫测地传授经验:“身心愉悦,比什么面膜都好使。”   林奈叶表示:“我的身心很愉悦,除了熬夜跟没男人。没办法,手机太好玩,男人太危险。”   到了酒店温泉,女生们泡在池子里叽叽喳喳聊起男人,没一会儿就把话题扯到秦之墨身上。   只要跟帅哥有关的话题总是会提名他。   没办法,高中时期秦之墨的影响力太大了,走到哪里都显眼,是绝对不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存在,那场国际竞赛一战成名后,他的名字更是被神话。别说女生们,就连学校看后门的保安都知道他大名。   越聊越嗨,有女生大胆发言:“高中那会儿我还猜测秦校草会被哪个富婆看上,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落入我们青青大美女手掌心!牛逼。”   张芷青趴在岸边喝水,傲人的身材没入温泉池中,发丝遮住了颈侧被话题男主留下的痕迹。   她回眸浅笑:“以秦之墨的姿色,什么样的富婆找不到,还用跟我呀?”   此时,知情人士林奈叶女士可就有话要说了:“你们想啥呢?我们青青完全是靠魅力征服他的好吗!我跟你们说,秦之墨家巨巨巨巨有钱!只要他想,买下这家酒店就分分钟的事儿。”   秦之墨的家世鲜为人知,他太低调了。他的曾祖父是德国人,父亲中德混血,设在海外掌握几家知名上市公司经济命脉的银行集团就是他的家族企业。   他自幼体弱,父母接他过去一次他大病一场,连私人医院精密的仪器都检查不出他的病因。他的父母都是华尔街精英兼集团继承人,谁也不愿放弃事业留在国内照顾孩子,为了让他活命,只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   从十岁起,秦之墨就自己生活。   小姐妹感慨:“这就是有钱人的取舍吗?钱挣了,孩子养废了。幸好,秦之墨没有长歪。”   林奈叶:“那得多亏青青爷爷对他的照顾。”   姐妹恍然大悟:“难怪秦之墨会对你以身相许!哎,我家隔壁怎么没住着一个超级富二代呢?我肯定第一时间带回家养!”   “首先,你家得有一套国宝级四合院跟他家门当户对。”   “告辞,要不起。”   ……   等姐妹团解散,张芷青带林奈叶到奶茶店,一坐下,林奈叶就迫不及待拉着张芷青询问进度:“你跟秦之墨到哪一步了?”   张芷青举起菜单挡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波流转,虽然有些刻意的故作姿态,但掩藏不住真实娇羞。   林奈叶秒懂:“你把秦之墨睡了?!”   她用的是“把”,而不是“被”,充分体现出张芷青跟秦之墨在床上的地位。   张芷青很享受这种彰显地位用词,鼻尖贴着菜单,点着头抛过去个媚眼:“快了。”   “只是快了吗?”林奈叶又惊又喜又怀疑,扯开她挡脸的菜单,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对视一秒,强忍着笑:“美色当前,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能忍?”   张芷青娇声说:“我哪有那么好色啦。”   林奈叶:“你哪哪都有!”   但凡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只要是张芷青看上的,没人能逃出她的狐狸抓。   不过林奈叶相信张芷青真的只是想跟他们做朋友,因为她身边有秦之墨这个顶级少年感加颜值天花板的存在。   林奈叶第一回 见秦之墨是高二,在张芷青家,秦之墨出现的那一刻,林奈叶震惊于少年的颜值,被帅到怀疑人生。   真的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样子。   没有见过绝色少年的人很难跟她共情,她后来好多天都没缓过来。   反观张芷青,她似乎对这种神颜见惯不怪,美少年就跟她坐同一张沙发,两人挨得那么近,近到其他女生羡慕到快要落泪,她却只顾着打游戏,眼神是一下没落人家身上!   林奈叶有心上人,只是单纯欣赏秦之墨的美貌,那会儿她狂嗑这对青梅竹马,恨不得按头让他俩结婚。好家伙,没两年她跟顾琛在一块儿了,姐妹们大跌眼镜。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林奈叶说。   张芷青手捧奶茶,发丝如瀑,神态纯媚:“通常说这句话的人都很想讲。”   “那我但说无妨。”林奈叶自己接自己的话,拿腔作调的说:“姐妹,我是由衷感到迷茫,但我一直不敢乱讲,就很彷徨。”   张芷青放下奶茶给她鼓掌:“好棒哦,押上了呢。你讲。”   林奈叶清了清嗓子,回到正常语调:“我感觉,你跟顾琛处对象那段时间整个人郁郁寡欢,怕被发现还搞什么淑女人设。别以为能瞒过我啊,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不开心,只是之前我不好讲。”   张芷青没有否认。   “那现在呢?”   “现在你跟秦之墨结婚,呸,假结婚之后,反而更像恋爱中小女人的样子。”林奈叶顿了顿,试探道:“你该不会喜欢的人是秦之墨,拿顾琛当替身吧?”   “嗯?”张芷青托腮,睁着一双大眼睛:“我为什么要找替身?”   林奈叶:“因为他们长得像!”   张芷青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我长得很像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傻子?”   林奈叶诚然道:“像!”   张芷青正要说话,便看到走进店里的顾琛。   他居然没走。   顾琛换上了干净的衬衫,灰色条纹,黑西装,里面是温莎领结,文质彬彬,外表很招人视线,只是神情依然落寞,不似往常那样高傲。   再落魄,他也是跟秦之墨有几分相似的人,差不到哪去。   张芷青收回视线,垂眼盯着杯子里的白色小熊拉花。   也不知道秦之墨今天几点过来,还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睡。   她睡相不太好,昨晚没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想到这里,她小小惊讶了下——   她居然开始期待秦之墨来找她了?   可是昨晚体感真的好棒。   回想起昨夜,她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以前并不重欲,除了每个月例假前后几天,其他时间几乎不会有这方面需求,主要也懒得动手。现在是怎么回事?   可是秦之墨伏跪下去一边帮她,眼睛又冷冷淡淡注视她的反差样真的好蛊!!光是想到那场景,张芷青身体里的小细胞们就都开始欢呼。   “我能坐下吗?”   顾琛绅士礼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芷青还在神游,没有听见。   林奈叶瞅了瞅发着呆也不知道在回味什么的张芷青,又瞄了眼站姿卑微的顾琛,转过头:“那个,他问,他能坐下吗。”   “什么?”张芷青眼神茫然,顺着林奈叶的视线扭头,看到站在她身边的顾琛,迟疑一秒,才反应过来:“哦,请坐。”   自家的店,要礼貌待客。   顾琛拉开椅子坐下。   林奈叶非常不识相的坐在位置上,眯起眼睛,警惕地守着两人。   谁也别想拆她的青梅竹马CP!!   张芷青没有注意到林奈叶的表情,瞥了眼对座上的顾琛,表情寡淡。   她伸出一根手指,屈起的无名指上,钻戒在光照下与赠戒主人一样锋芒闪耀,仿若一种警示。   她轻敲桌面贴着的二维码:“前任进我的店,不可以不消费哦。”   顾琛移开视线,用手机扫码下单。   等他点完,张芷青才淡淡开口:“顾总,不陪您家晗哥,不怕晚上回不了家呀?”   顾琛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张芷青“啊”了声:“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不会觉得我想接盘吧?你做梦。”   她骄纵恣肆,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也是顾琛高攀不起的样子。   “青青,我知道,你已经不在意我了。”顾琛低声说:“我想了一晚上,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是个好姑娘,真的很好,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配拥有你。”   一个骄纵的大小姐肯为他收敛性子洗手作羹汤,又何尝不是一种卑微。可惜他领悟太迟。   “你在夸我啊?”张芷青扬了扬漂亮的眉毛,总算给了他点好脸色,她得意地笑:“我当然好,不然秦之墨怎么会对我死心塌地。”   顾琛无法反驳。   张芷青有点好奇:“我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怀念前任?只有失去后才会幡然悔悟?”   “我很后悔。”顾琛承认,随后自嘲地笑:“温宁晗接近我,只是想利用我报复你抢走秦之墨。我跟她也算互相利用,互不相欠。”   张芷青:“事实可不是这样。”   顾琛:“什么意思?”   张芷青:“你还不知道,绕着弯通知我去捉奸的人,其实是贼喊捉贼吧?”   顾琛错愕道:“是温宁晗设的局?”   “你在怀疑我?也对。”张芷青伤脑筋地叹一声气:“你家晗哥那么直爽,怎么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坑兄弟的事。是我污蔑她,对不起啦,你千万不要相信我。”   她丝毫不在乎他是否相信,也没有要告知真相的意思,只是顺嘴一提。   顾琛表情痛苦地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的鉴茶能力不行啊顾总。”张芷青风情含笑:“我这么茶,你居然会跟我谈恋爱。我觉得你跟温宁晗很配,你俩别吵了,和好吧。”   一直保持安静的林奈叶开口:“锁死吧。”   张芷青:“提前祝你们天长地久。”   林奈叶:“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两个女生同仇敌忾。   顾琛不再多说什么,眼里有悔,也有恨,更多的,是不甘心。   “我知道了。”他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张芷青的错觉,她感觉顾琛的背影,已经不像火场中为她流血厮杀的少年。   ……   秦之墨进来时,张芷青杯子里的茶还剩小半杯。   他应该是刚忙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衬衫平整,西裤笔挺,穿制服的秦之墨诱人得要命。   见她心情不错,秦之墨问:“跟人吵架吵赢了?”   张芷青闲适地斜靠着座椅靠背,发丝瀑流般滑下来垂在细细的胳膊上,有点遮挡视线,她抬手往后抓了一把,刘海被捞到脑后又软软地滑下来扣住她脸颊,纯欲,风情,都在这一瞬间。   见到秦之墨,她弯唇笑,又添了甜美。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嚣张跋扈,只会找人吵架啊?”   秦之墨过来坐下,看了眼对座空位。   “他来过?”   失策了,忘记让人把茶杯收走。   张芷青捂住他的眼睛,两秒后挪开:“你看走眼了,重新看。”   她手覆上来的那一下,秦之墨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跟17岁那年少女校服上的味道一样。   春夏交替时栀子花盛开,花瓣洁白如少女的裙摆。   秦之墨无数次梦回那天的场景——   张芷青摘下一朵栀子花,将花枝别在耳朵上,站在阳光下冲他甜甜地笑。   她问:“秦之墨,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在梦境中,他无数次点头应下,醒来发现只是梦一场,眼角便会遗憾潮湿。   “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芷青对上秦之墨深邃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抚摸他上挑的眼角:“好漂亮。”   秦之墨捉住她的手,拉下,与她十指紧扣。   他侧眸,往对座看一眼。   “重新看,他还是来过。”   张芷青斜靠到他怀里,扬起脸望他:“你吃醋啊?”   秦之墨扶住她的后脑勺,低眸:“嗯,我吃醋。”   张芷青抱住他的脖子,笑容灿烂:“我哄你呀。”   秦之墨问:“怎么哄?”   “亲你一下。”   说完,她迅速贴上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她意犹未尽,重新贴上去:“亲亲我嘛。” 第15章   秦之墨注视她片刻, 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缓缓低头。   他不会再拒绝她了。   过去,张芷青离经叛道, 秦之墨同他的名字那样墨守成规,两人千差万别,像处在不同世界绝不会碰撞在一起的人。   她总是心血来潮去做许多事,而秦之墨在做每件事之前都会仔细考量推算,他的逻辑跟AI一样精密。   而现在, 绝缘的两人在光天化日下亲得难舍难分。   张芷青能感觉到秦之墨现在喜欢她的身体,那种迷恋装不出来。她不会错过任何利用自己优势的机会, 管他喜不喜欢她呢。   这个男人, 她势在必得。   奶茶店里有个小隔间,门栓不严,张芷青被抵到门后, 脑袋重重砸在秦之墨手掌上,他的吻又急又狠。她穿着连衣裙, 裙摆很短,那是打开她的开关,只要轻轻往上一推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但她知道秦之墨不会, 他对跟她亲热的场地非常挑剔。   张芷青怎么会放过这种秦之墨难得失控的时刻, 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到他身上, 秦之墨太高了,必须弯腰才能跟她接吻, 她配合地踮起脚尖, 指腹按在他脖颈上,感受他的脉动, 心跳。   分开后,他的衬衫沾上了她的口红,纽扣松了两粒,锁骨上留有她的咬痕,肤色苍白,活脱脱一个病弱美人。   他脖颈微低注视她,一对眼睛漆黑,额前碎发因为刚才的激烈垂下来落在眼角,瞳眸中泛起的光被这几缕发丝打碎,像绝美夜空,她的脸映在其中撞破满天星。   对视间张芷青突然有一种,秦之墨很爱很爱她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一别多年,三年前好不容易见着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秦之墨就又是一个失踪。   细细算下来,他们已经分开9年。   从形影不离到形同陌路。很爱很爱她的人,怎么会晾着她九年?   很爱很爱她的人怎么可能无视约定,丢她一个人在面馆等他近三个小时?   “走了。”   张芷青突然冷了脸,刚才那个热情似火的人仿佛不是她。   秦之墨对她的小情绪很包容:“好。”   她又回过头来质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生气?”   秦之墨:“为什么?”   张芷青:“就不告诉你!”   秦之墨:“没关系。”   张芷青:“……”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个男人,她不想要了!   “什么叫没关系?我跟你说对不起了吗?”张芷青步子很快,边往外走边发脾气:“国外待几年连中文日常用语都不会使用了?”   秦之墨认真回答:“你生气的点应该不是我不会使用日常用语。”   “哦是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张芷青讽刺:“那你还挺有眼力见。”   秦之墨:“主要是你表现的太明显。”   张芷青咬牙:“现在是在吵架,在吵架!你这么冷静显得我很无理取闹你知道吗?”   秦之墨平静道:“我没这么觉得。”   张芷青:“那请问你是怎么觉得的?”   秦之墨客观道:“我们在沟通,只不过你情绪比较激动。”   张芷青火气更旺:“你确定我们是在沟通?”   秦之墨:“因为你的情绪,沟通变得无效。”   张芷青按住突突跳动的眼角:“你这种人真的会有老婆吗?”   秦之墨说:“拜过天地,进过洞房,你就是我老婆。”   “……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   秦之墨:“不能。”   张芷青整个人都很炸裂。   员工们齐刷刷看向气冲冲走出去的张芷青,又整齐划一看向长相俊美的男人追出去,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老板今天吃炸药啦?刚不还高高兴兴去小房间吗?”   “夫妻情趣,你懂什么。”   “那咱们不也是他俩情趣当中的一环?”   ……   *   张芷青穿着高跟鞋,秦之墨腿长,很快就追到她。   她把高跟鞋脱掉,甩过去。   秦之墨接住。   她再甩一只。   秦之墨再接住。   她要跑,秦之墨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便将她扯过去,反手捞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扛起来丢进车里。   体力差距太大,张芷青毫无反抗之力,被压在座椅上怎么也挣脱不掉。   秦之墨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禁锢住她乱蹬的腿,这样的姿势明明很亲密,他的表情却寡淡得像冰山:“亲热完吵架是你的爱好?”   张芷青:“我才没你那么变态!”   “可是你在闹脾气。”秦之墨问:“诱因是什么?”   张芷青又恼又憋屈:“九年前的事你心里没数?”   秦之墨愣了一下。   “九年前发生过太多事,给我一条线索?”   张芷青:“你破案呢!?”   秦之墨如实回答:“你的情绪比案子难破多了。”   张芷青别开脸去,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你生日那天,我在面馆等你几个钟,你没有来。”   秦之墨突然沉默。   张芷青转过脸抬眼望他,期待他的解释。哪怕是骗她的借口也行,只要能解开她的心结。   但他没有。   秦之墨说:“对不起。”   张芷青内心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她冷声:“放开我。”   “张芷青……”   “放手。”   对上她愤怒的眼睛,秦之墨松开力道,缓缓抽走圈在她腰间的手,见她裙摆凌乱,他低头帮她整理,被她甩开:“别碰我。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爽约的人。”   秦之墨根本不管她要不要,固执地帮她把裙子整理好,再拉下安全带帮她系上。   “我喜欢你就够了。”   “变态!”   “嗯。”   “疯子!”   “嗯。”   张芷青觉得她需要冷静,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几分钟后,她冷哼一声:“无所谓。我可以理解为以前我对你没有吸引力,现在你沉迷于我。”   秦之墨开着车,目光直视正前方:“可以。”   张芷青总结:“你就是一个只有生理需要,薄情寡义没有感情的人。”   秦之墨不认同:“只有生理需要的人,只帮你舒服?”   张芷青眼尾轻佻,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或许你就喜欢在床上帮助别人。”   秦之墨:“没别人,只帮助过你。”   张芷青得意道:“因为别人入不了你的眼,我太美了。”   秦之墨承认得很快:“是。”   “……”   张芷青接不下去了。   她无缝切换了一个攻击点:“秦叔叔人那么好,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漠的儿子。”   车子突然靠边一个急刹。   秦之墨骤地转过头来,神情冷然:“他找过你?”   张芷青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弄得有点懵,乖乖回答:“找过啊,他——”   “什么时候?”秦之墨扶住她的肩,手指扣紧,像是怕吓到她,他调整力度,语气带点诱哄意味:“告诉我,他找你做什么?”   张芷青表情茫然:“就我们婚礼那天啊,秦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有公务脱不开身,很遗憾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在那之前,他有没有给你打过?”   张芷青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秦之墨垂下眼睑,情绪瞬间被收得干干净净。   他冷静如常,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以后不要接海外打来的电话,免得被骗。”   张芷青狐疑地看着他:“我哪有那么傻。”   秦之墨说:“你不傻,能让温宁晗骗去那么多钱?”   “别岔开话题,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到秦叔叔你那么反常?你俩又吵架啦?”张芷青一直都知道秦之墨跟他爸关系不好,只是没料到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连秦叔叔给她打个电话他都要担心。   秦之墨:“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   张芷青放弃追问:“算了。”   她一共也没见秦之墨的父亲几次,不了解他父亲真正的为人,没必要过问他们父子间的事。   ……   秦之墨带她去给同事送了份文件,车子兜了一圈又回到花街。   张芷青这时才注意到,“等人”对面,温宁晗连带着那间冒牌店的招牌一并消失了。   对面不知道被谁这么快盘下来,连夜改开了花店,门口大束大束的鲜花,以及摆放在外面写着“免费自取”的栀子花。   *   接下来的几天秦之墨都会回民宿。   他最近很喜欢跟她一起睡。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秦之墨都能控制住,反而是张芷青每晚都要他帮忙。   不用刻意提要求,只需要一个眼神,秦之墨就会帮她。   这种事一旦起了头,就很难结束。哪怕她肚子里有气,下半截的小细胞却诚实。张芷青不得不承认,它们喜欢秦之墨的触碰,特别当他唇齿逗留在那一处时,非常喜欢,喜欢到她想尖叫。   她有点上瘾了。   明知道对秦之墨上瘾不是什么好事,张芷青还是控制不住,她太没志气了。   她明明还在生气,还在跟他冷战。   秦之墨昨晚熬夜工作,忙到下午才回,张芷青故意挑战他底线,要他补上。   她面无表情,用他的话说:“跟我拜过天地,你就是我老公,就要履行每天应尽的夫妻义务。”她着重强调“每天”两个字。   秦之墨满足了她的要求。   窗户没关,楼上空调水啪得雨棚滴滴答答,附近学校的学生放学回家,路过对面花店,女生们人手抱着一盆栀子花,欢声笑语,叽叽喳喳。   张芷青突然想到高中时她摘下栀子花别在耳后,询问秦之墨要不要当她男朋友的场景。   曾经得不到的人,正对她俯首称臣。   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满足让她瞬间灵魂攀升,她抬起下巴,闭上眼压抑着声音喊:“秦之墨。”   秦之墨:“嗯。”   她喘息着,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秦之墨欺上去,以手指替代唇齿,再低头吻住她嘴唇,封住她的抽泣声。   “对不起。张芷青,对不起。” 第16章   张芷青没有秦之墨的执着, 解不开的难题她直接放弃,能不动的脑子她尽量不动。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再说了, 人活着,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但是这晚,张芷青梦见了三年前,她和秦之墨分开多年,秦之墨从国外回来那天。   她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秦之墨,她承认,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瘦了, 但那种劲瘦极具力量感,像是为了与谁抗衡而专门练就的底气与勇力,简单的黑色卫衣被他撑得很好看。他抬眼, 看她的眼神平淡,好像并不期待与她相见。   人会成长, 会变,即便是儿时玩伴关系也会变淡。张芷青没太放在心上,晃着手指笑着跟他打招呼:“Hi~秦之墨, 好久不见。”   秦之墨看了她一眼, 之后便移开视线, 对她视而不见, 更像是不愿面对。秦之墨这样一身傲骨的人,怎么会不敢面对她?他避免跟她有眼神交流, 明显是懒得搭理。   被冷落后, 张芷青识趣地回了房间。   她心不在焉,听着客厅里很久没有听见的男声。   明明没那么冷淡, 只是针对她罢了。   有些人,注定成为过客,分道扬镳是常态,她安慰自己,要学着习惯。   然而,深夜她突然接到秦之墨的电话。   他问:“张芷青,你喜不喜欢钻戒?”   秦之墨的语气听上去不太正常,像是喝了酒。   要不是指名道姓,张芷青都怀疑他打错电话了。   不等她开口,秦之墨又说:“我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能告诉你,你能接受吗?”   张芷青成功被他勾起好奇心:“什么秘密啊?”   秦之墨:“我想……”   张芷青:“嗯?”   秦之墨声音很低,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我忘了。”   “……”   清醒着的秦之墨绝不会说出这种没逻辑的话。   哪有人会把藏在心里的秘密搞忘??   趁他醉酒,张芷青试探道:“这几年怎么不跟我联系呀?有女朋友了,怕她误会?”   她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大概只是单纯好奇。   “张芷青,你喜不喜欢钻戒?”秦之墨又重复第一句话。   像个即将登台的演讲生,对着稿子练习无数遍,终于有勇气上台朗诵,印象已经深刻到咬字语气都能做到一模一样。   果然喝醉了。   醉汉都是复读机。   张芷青打了个哈欠:“喜欢啊,怎么了?你要送我?”   “知道了。”秦之墨挂掉了电话。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话??   原来喝醉以后,天才跟普通人一样,傻。   是梦,却清晰地重演了现实。   场景一变,张芷青从卧室瞬移到了面馆。   有人在面馆放了一把火,大火中,秦之墨被打伤倒在血泊,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挥动木棍,对准他的头部砸下——   张芷青猛地被惊醒。   她睁眼,猝地对上一双熟悉冷眸。   卧室灯光昏暗,窗帘不遮光,窗外天还没亮。秦之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可能还没睡,他靠在床头,眼神清明,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安静地与她对视。   她突然一阵心痛。   莫名的。   她将视线从他的脸移到眉眼,额间。她抬手,手指插进他发丝,睁着一双还分不清现实梦境的迷茫双眼,一只手倔强地抱住他的脖颈,把他往下压,另一只手贴在他发丝上,用指腹一点一点搜寻他的伤疤。   她难得固执,一遍遍寻找,没有找到。她不死心,噌一下跪坐到他身上,扑上去把他的头发薅得乱糟糟。   “伤呢?你头上的伤呢?”   秦之墨扶住她的腰,仰头问:“做恶梦了?”   张芷青泄气般坐下,哦,做梦呢,秦之墨怎么可能出现在面馆。为她受伤的人是顾琛,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没从秦之墨腿上下去,目光所及是他线条流畅的腰线,她发泄似地撩起他的上衣摸他的腰。   这几天张芷青没有碰过他,因为她在生气。为了留住最后一点志气,她没有表现出对他身材的兴趣。   手伸进去的那一下,指腹碰到一片小范围的粗糙,张芷青一愣,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腰上的疤痕。   皱巴巴很醒目的一块痕迹,看上去已经是旧伤。   “怎么弄的?”张芷青仰头问。   秦之墨:“打架。”   他从小没爹疼没妈爱,经常被欺负,打架受伤是常有的事,张芷青没有怀疑,手顺着那道疤痕向上,停在他的肩胛骨,整个身子压上去,姿态依赖:“秦之墨,你抱着我睡。”   九年前张芷青对秦之墨提过同样的要求。   秦之墨当年的回答是:“松手。”   然后推开了她。   冷漠,无情,还很凶。   张芷青知道他不会再推开她了,但年少的阴影挥之不去。少女的心思多敏感啊,委屈成那样,怎么能忘记。   “可以吗?”明知道答案,她还是问了一遍。   秦之墨收拢手臂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问:“就这样睡?”   张芷青低头,才发现她什么都没穿。   她点头,初醒的声音有点奶:“就酱紫。”   秦之墨搂着她侧躺下,扯过被子将她美好的身体藏好,掌心轻抚她的背,像在安抚受伤要人哄的小女生。   他的眼神带着愧意:“好。”   这一次张芷青睡的很安稳,梦里是阳光洒在操场欢歌笑语、秦之墨还在她身边那个夏天。   ……   凌晨2点,等张芷青睡熟,秦之墨穿上衣服下楼。   他走到街角,景区的夜晚灯火通明,轻易就能看到不远处开着车门的黑色轿车。车子引擎盖上坐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见到他,男人耸耸肩笑了一下,笑容并不友善。   中年男人拨了拨腕表,抬头微笑:“我等了你一小时又二十五分钟。作为我的继承人,你不该如此不守时。”   秦之墨的语气跟他的情绪一样,毫无起伏:“如果不是想陪她过余生,我一定杀了你。”   “可惜,我是你的父亲。”   “是挺可惜,不然我也可以祈祷你死于非命。”   “够狠,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以有你这样的父亲为耻。”   “可你还是站到我这边,帮我争取到了继承权。”秦回明说:“我们是利益共同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要让我嘲笑你的格局。”   秦之墨冷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慢慢走到轿车前,抬眼,眸色骤然阴冷,倏地扣住男人的脖子,怒视他因缺氧而瞪大的眼睛,声音发了狠:“那你怎么敢对她下手。”   秦回明挣扎着,呼吸急促:“冷静,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秦之墨嘲讽道:“神经病杀人不用坐牢。”   秦回明:“不,你不是神经病,我对你使用的药物都严格控制过剂量。国外的病情鉴定在中国无效。”   秦之墨甩开他:“你该庆幸你不是中国籍。”   “是的我很庆幸。”秦回明大口呼吸,调整好后扶正领带:“我给老爷子送去一份贺礼,他很高兴,邀请我周末到他家做客。你要一起去吗?张家的准女婿。”   秦之墨嗤笑:“利用我讨好祖父得到继承权后又开始装好人了?”   “是的不过他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利用你。”秦回明毫无廉耻之心:“那么我们父子能否重归于好?”   秦之墨:“你现在死去,我或许可以考虑。”   “你要知道跟我竞争的是老头在外面的私生子,你才是他正统的孙子,我用一点手段守住我们共同的利益,你怎么能责怪我?当然,当年是我激进了,但你也有责任。如果你不那么抗拒跟我去美国,我不会拿那丫头威胁你。”   让他痛苦挣扎九年的事,被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他们没有心。   “她那样信任你。”秦之墨声音发颤:“你怎么忍心放火烧死她?”   “是的她很信任我,毕竟是一家人,你也不想让她怨恨上我。”秦回明岔开话题,没有留下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如果让她知道,我同意你们结婚是你用六年自由换来的,为了她你当了六年傀儡,你这样的天才,不应该被当成傀儡埋没才华,你宁愿死对吗?都是为了她,为了她不发生‘意外’好好活着。”   “我把这些事实告诉她,再将你痛苦发疯的视频发给她,相信她看见后一定会很愧疚。你应该不想看到她因为心疼你而愧疚一辈子对吗?”   秦之墨双目猩红:“威胁我?”   “冷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秦回明置身事外,表面友好地替他分析:“一旦联姻就不止是你们俩的事,我也会成为老爷子的合伙人。老爷子对合作者的人品要求有多严苛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曾对她的宝贝孙女下狠手,两家的关系,必定再无可能维持下去。”   “到时,你就会成为张家的前任女婿,被扫地出门,跟那丫头老死不相往来。你不敢冒这个险对吗?”   “不要再反抗了,没用的。你是我亲儿子,拿捏你太容易。你父亲这个身份真是太好用了,我做错事,这个身份会影响三代人,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孙子也将会受到影响。所以,服从我。”   “我这辈子只会服从一个人。”秦之墨一字一顿,“那就是张芷青。”   秦回明失望地叹气:“你的话让我感到伤心。”   “还有更令你伤心的。”秦之墨微笑,眼神冰冷:“你不会有孙子。我的孩子,只会姓张。”   秦回明:“不……”   “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父子情已经没了。”秦之墨眼神冷戾:“如果你再动她,我不仅会让你没后代,还会让你中年丧子。”   “别做傻事儿子。”   “没有一个父亲,会在儿子生日当天谋杀他钟爱的女孩。”   “没有的事,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病了。”   秦之墨笑得阴恻恻,瞳眸如淬寒冰:“所以随时都可能死去。”   秦回明终于感到害怕:“你知道的,我不能再生育了,别拿你的命开玩笑。我走,我立刻就走。”坐进车里,他想到了什么,探出头:“老头遗嘱上分配给你的百亿遗产,你打算怎么使用?”   秦之墨:“杀死你,赔偿给你母亲。”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毒舌的儿子。”秦回明还有心思开玩笑。   加害者不会痛,痛的永远是受害者。   秦之墨转身,忍着头痛欲裂,慢慢走向民宿。   他停在张芷青的房间门口,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才推门进去。   卧室灯“啪”一声被打开。   刺眼的光让他头痛加重,视线有些模糊,他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看向床上的张芷青,声音温和:“怎么醒了?”   张芷青盯着他:“为什么?”   秦之墨站在原地适应强光。   “什么?”   “你实话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来过?”   没有得到答案,张芷青掀开被子,光着脚蹬蹬蹬跑到秦之墨跟前,手一戳,指着他留有疤痕的腰,扬脸对上他的眼睛:“这里,我记得之前没有。我很确定,你出国之前没有。”   她顿了顿,小声问:“那天,你是不是来过啊?”   秦之墨下颌紧绷,不肯说话。   张芷青不确定他这算不算是默认,小心翼翼:“既然来过,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是怕我缠上你吗?”   “没关系的。”她弯起唇,笑容灿烂:“你说呀,我不会怪你的。”   “你乖。”   秦之墨弯腰抱住她,这一弯,像是折断傲骨,他声音脆弱:“我头疼。” 第17章   “娇气。”   张芷青抬手环抱住秦之墨的腰, 脸颊贴住他结实的胸膛,小鸟依人的姿态,表情能拽上天:“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秦之墨闭着眼睛, 下颌抵在她发顶,熟悉的淡香让他身体里躁动的血液安静流淌。   “嗯,不能没有你。”   张芷青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手:“我这儿有止痛药。”   秦之墨将她抱得更紧了:“抱着就不疼了。”   “哈?”张芷青扬脸斜睨他:“你不会是装病骗抱吧?我知道,我太美了, 你控制不住自己,舍不得放开我。不过……”她低头, 看一眼被她踩在脚下秦之墨的脚背:“你不疼吗?”   秦之墨失笑:“你才多重?”   “笑了啊?看来真没事了。”张芷青懒懒地倒在他怀里, 手一指:“抱我去床上,我们这次真的该睡觉了。”   秦之墨打横抱起她。   张芷青环住他的脖颈,得意地笑:“看来我还有治愈头疼的功能。”   秦之墨走到床边, 弯腰轻轻放下她,大掌托起她的后脑勺, 拂开她脸颊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轻声问:“怎么又醒了?”   “我从放学的时间睡到两点。”张芷青掰手指数:“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一二, 我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难道这个点不该醒吗?”   秦之墨收紧手臂, 嘴唇贴在她额上,明知故问:“为什么睡那么早?”   张芷青伸出一根手指, 很轻地戳了戳他肩膀:“死相~装什么装。”   秦之墨的笑点一向很高, 今晚却被她戳得轻笑。他眉间冰雪融化,流淌眸中, 一时间,晴空晚照相应,万里花海绽放。   张芷青被惊艳得愣住。   “你笑起来真好看。”   秦之墨清澈的瞳仁倒映她的脸:“没有你好看。”   “你的笑点长在哪儿?”张芷青只关注这个,“下次我还戳。”   秦之墨说:“在你。”   张芷青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好笑?”   秦之墨哑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很美,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悦。”   “这是夸我的?这么多个字?”张芷青不可置信,用指腹压住他的薄唇:“你的嘴今晚抹了蜜?”   秦之墨:“要尝尝么。”   “你都发出邀请了,我不尝多不礼貌。”张芷青不客气地贴上去吻他。   ……   夜静悄悄,风声也温柔。   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响起张芷青半梦半醒的低喃:“秦之墨,你定力好强哦。”   秦之墨更想听她说,他好强。   “快睡。”   “喔……”张芷青小声嘟哝:“你硌得我睡不着。”   秦之墨对此避而不谈:“你已经睡够十个钟,睡不着正常。”   “切~”张芷青笑他:“害羞呢你?秦之墨会害羞唉,说出去谁会相信我?”   “那就不要说出去。”秦之墨搂过她:“聊会儿天么?”   单人床很小,两人必须贴着睡才不会有人掉下去,张芷青在秦之墨怀里换了个舒适的睡姿:“聊点儿什么呢?”   秦之墨稍微同她保持距离,避免再碰到她:“周末去看爷爷?”   “可以啊。”张芷青怕掉到床底下,又贴上去:“你工作忙完啦?”   秦之墨继续往后挪:“周末能休息一天。”   “再挪你要掉下去了。硌着吧,至少证明你是个正常男人。”张芷青疑惑道:“不是才分开没几天,怎么突然又想去看爷爷?”   秦之墨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没再说话。   “你困了吧?晚安啦。”   *   周末,张芷青难得进了厨房,她要亲自做一道拿手菜招待她的未来公公送他上路。   先到的是秦之墨,深秋的清晨还挺冷,他只穿一件卫衣,显得有点单薄。   他缓步走过来,站在厨房小门外,身后是园艺师精心栽培的花草,昨夜才开好的木槿花好像是为了跟他争艳。   人懒风缓,清晨的一切都显得松散,秦之墨眉间也有些散漫。   张芷青站在厨案前,歪起脑袋笑吟吟与他对视,想到他前几天绷不住说头疼的脆弱样,脑子里不禁冒出“娇花”两个字。   门口光线一暗,厨房过道被秦之墨挺拔的身躯占据一半。   这是一朵高大冷酷的娇花。   他看向她手边还没开肚处理的鱼。   张芷青立刻双手交叉:“鱼说拒绝被解剖。”   秦之墨已经从厨具桶里抽出小刀:“帮你处理好,你来烧。”   其实张芷青挺怕杀鱼的,但又跟爷爷放过话了,说今天谁也不许插手,一早上,她已经对着这条鱼道歉好几回了。   “对不起啊鱼兄,你太好吃了。”   张芷青摘掉围裙,扬手迅速系到秦之墨腰上,对鱼说:“他是专业的,下手快准狠,不会让你太痛苦。”   秦之墨处理鱼是真的快准狠,去腮,冲洗,不一会儿,一条干干净净的鱼躺在案板上。   他对她家厨房很熟悉,侧身拿了厨纸,吸掉鱼皮上的水,抬手打开橱柜,拿了淀粉给鱼抹。看着鱼身上那只骨骼修长的手,张芷青恨不得化身那条鱼。   腌制完,秦之墨又帮她切好姜片葱段摆放整齐,他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   “你烧鱼,我帮你炖牛肉。”   张芷青悄悄往院子里望了望,跟秦之墨对视:“我跟爷爷说,今天我下厨。”   秦之墨心领神会:“我不说出去。”   ……   两个小时后,四菜一汤上桌。   张芷青这时才有空看手机,看到几十条未接来电,她到外面回电话。   客厅里,老爷子说:“今儿这一桌菜可都是青青做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亲家公,还是你有口福。”   秦回明笑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张芷青接完电话回来,正好听见两位长辈的客套话,她笑眯眯一句:“不客气,最后一顿了。”   餐桌上安静一瞬。   老爷子打了个哈哈:“小孩子爱开玩笑,亲家公不要介意。”   秦之墨看向张芷青,怀疑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平时不会这么无礼。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一个自己父亲去世,葬礼上她反过来安慰别人的小傻子。如果没人告诉她,她不可能猜到。   从接完电话回来,张芷青的话就变少了。   她闷头吃鱼,老爷子跟秦回明喝酒聊着天,话题说到一位共同朋友前不久破产,父债子还的事,两人都唏嘘不已。   张芷青“啪”一声放下筷子,挽起秦之墨的手,笑着对秦回明说:“我们可不帮你还。”   秦之墨跟老爷子都很诧异她会说这种话,两人神色各异但统一。   张芷青像是没注意到突然安静的诡异气氛,仍是笑容明媚,继续说:“再说了,秦叔叔您是世界排名大富豪,怎么会欠债呢?您要是欠债,那一定是人命债。”   秦之墨骤地看向她,来不及掩饰眼里的慌张。   老爷子看了看秦回明,咳嗽一声:“青青,不许乱说话。”   “爷爷,我跟秦叔叔开玩笑呢。”张芷青撒娇,“秦叔叔大人有大量,怎么可能跟我一般见识。对吧秦叔叔?”   秦回明保持微笑:“是啊是啊,小孩子开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可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嫁为人妻了。”张芷青不客气地回怼,脸上仍是笑着:“我会护着我老公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回明也不好说什么。   她接着说:“我这人呢,比较懒,又笨,喜欢躺平不爱动脑,但是秦叔叔,只要我想,脑子这么一转,就能看出妖魔鬼怪。您说,神奇不神奇?”   短暂的安静过后,秦回明镇定一笑:“你说的妖魔鬼怪,是它帮你看出来的吗?”他指着张芷青的手机。   张芷青耸耸肩:“没错,是它告诉我的。”   秦回明是毋庸置疑的大人物,连续多年登上全球权威财经杂志封面,他智商超群,总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在他的商业帝国,股市经济常常被他玩弄于鼓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听不懂她几乎明示的暗示。   天才与疯子仅一念之差,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天才能控制自己不被欲望左右。疯子则会为了欲望伤害他人。   在张芷青眼里,他再厉害也只是个疯子。   对待疯子,她不需要客气。   “秦叔叔,看您装傻被戏弄的样子,真是滑稽极了。”   秦之墨很确定,张芷青知道了。   老爷子也看出来了些眉目,张芷青平时在长辈面前很乖巧,今天说话带刺,肯定有什么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当然不在他孙女身上。   他看向秦回明,语气客套:“亲家公这次回来,是想跟青青的小叔合作?”   秦回明笑答:“是的叔。我父亲去世后,集团有三分之一的产业都由我掌管,我不信任倚老卖老那群高级管理,需要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圈以及合作伙伴。”   老爷子抓重点:“那,另外三分之二的产业,在谁手里?”   “我父亲的私生子有一部分,剩下的绝大部分在您的孙女婿秦之墨名下。哦还有一大笔存款,我父亲也全留在了他名下。”秦回明遗憾地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甚至有些后悔带他到我父亲面前。”   秦之墨垂着眼,侧脸冷俊,不辨喜怒。   老爷子:“哈哈,在国外长大的人,讲话是要直接一些。那我也开门见山了。合作的事,再议。”   秦回明费解道:“为什么?”   老爷子笑呵呵的,语气从容:“青青会继承他父亲那份产业,我需要跟她,以及她的丈夫商量,征得他们同意。换句话,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秦回明自信地挑眉:“我是她公公,她应该没有理由不同意。利益面前,过往都是云烟,对吗芷青?”   张芷青托腮摇头:“可是我只想要老公,不想要公公。甚至,想把你这个傻逼洋鬼子送进监狱。哈哈,开玩笑的。”   老爷子象征性叱喝:“青青,不可以对长辈没礼貌。”   “可是爷爷,这人想杀死我。”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毫不犹豫地挖出埋藏九年的真相。   空气凝固。   老爷子愣怔几秒。   “青青,你刚才……说什么?”   果然。   秦之墨双拳紧握,身体里绷紧一根弦等待宣判。   张芷青眼神冰冷:“秦回明,他放火,想烧死我。”让他捏着这事随时拿出来当筹码威胁秦之墨,不如由她先引爆这颗炸弹。   秦之墨不敢冒的险,她敢。   因为她有把握让爷爷去父留子。   气氛冰一样凝结。   几秒后,老爷子握紧拐杖,鹰眼直视对座上的中年男人,吩咐道:“说下去。”   张芷青正色道:“面馆里潜伏着他花钱请的打手,趁大家都在救火,打手把我反锁在洗手间,想烧死我。”   “可以,够狠。”   老爷子很快消化完这件事,眯了眯眼:“找到证据了吗?”   张芷青摇头:“太久了,面馆已经拆掉,找不到了。”   秦之墨说:“找得到。”   他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嫌疑人头目就是九年前的作案人。   “你们在开玩笑。”秦回明努力保持镇定,摊手看向张芷青:“这种玩笑不能乱开,我担心你爷爷接受不了。”   “笑死了,您是在威胁我吗?我好怕哦。”   张芷青站到老爷子身边:“九年前我爷爷就知道,那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现场那么明显的作案痕迹,傻子才看不出来呢。哦好吧,我就是傻子,我没看出来,我晕过去了。”   秦回明盯紧她,暗示也是威胁:“但他没有怀疑过我。如果是我,他接受不了的,因为我是你丈夫的父亲,信我。”   “我接受的了。”老爷子拍了拍张芷青的手背,鼓励她说下去。   张芷青继续:“只不过当时有人跳出来顶包,赔偿给面馆老板一笔钱,因为无人伤亡,所以没有引起轰动。等等,您不会以为,我爷爷没怀疑过你吧?”   老爷子的确怀疑过秦回明,因为当年的一切都很巧,正当秦家掌权人病危,秦回明就回国了,他要带走秦之墨,就有足够的动机对张芷青下手。因为秦之墨跟张芷青自幼形影不离,是唯一能威胁秦之墨的软肋。   但由于动机太明显,老爷子反而不敢确定。他担心被人利用,挑拨两家的关系。后来两家相安无事,再加上对秦之墨的喜爱,他打心底不愿相信是他父亲做的,便放下了猜忌。   “当年我下海经商也算白手起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你这样的手段属实常见,也属实下作。”老爷子平静道:“幸好,之墨是我教导长大的,没有被你带歪。”   这是不会迁怒秦之墨的意思。   宣判结果一出,秦之墨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   “爷爷。”   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压抑而变得嘶哑:“是我连累了张芷青。”   “傻小子。”老爷子拍拍他的肩:“你不是一直在追查这案子,这么多年都没放弃为青青讨公道吗?说什么连累,错的又不是你。”   秦之墨哑声说:“谢谢爷爷。”   “是我要谢你。”老爷子抱住秦之墨,压低声音:“没有你的牺牲,青青很难逃出魔掌。”他用的是“牺牲”这个词。   老爷子上过战场杀过敌也剿过匪,凭这件事,他大概能猜到秦之墨这些年的处境。   “苦了你了,孩子。”   这时,两名民警敲门进来:“哪位是秦回明?有人报案,说你跟九年前一起纵火案有关,请配合我们到派出所协助调查。”   秦回明尴尬地笑:“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见我的律师。”   ……   大门关上。   老爷子一跺拐杖,破口大骂:“你见个锤子律师!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芷青赶紧安抚:“别气别气,当心您的血压。”   老爷子摇头:“不气,我不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张芷青附和:“就是就是。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在您面前嘛。您得保重身体,看这坏蛋被关进监狱。”   老爷子心里很清楚,以秦回明的身份,想送他入狱很难,国外多方势力都会保他。   但有秦之墨在,便又不难。   大义灭亲这种事,自古立竿见影。   秦之墨也明白,秦回明的律师团队巧舌如簧,就算被判刑也关不了他多久。但他可以利用祖父留下那一大笔遗产,让邪恶的人再也掌握不了话语权。   他在布一个局,让秦回明此生再也无法翻身的局。   “张芷青,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张芷青抬头,看到了秦之墨眼里翻涌的狠劲与野心。   她踮起脚尖,用手心盖住他的眼睛:“我数到三,你把眼神变温柔点。”   “三。”   她移开手,对上秦之墨温和的眼睛,莞尔一笑:“真乖。”   秦之墨觉得张芷青很神奇,她总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他遇到的难题,在张芷青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她没有缜密的逻辑,也就没有瞻前顾后的细腻,但她又总能出其不意扭转战局。   她这样随性的人,没人威胁得到。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   “你为什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张芷青命令:“秦之墨,你看我的眼神聪明点!”   秦之墨:“哦。”   张芷青:“不对,是把我看的聪明点。”   秦之墨捏她的脸:“你本来就聪明。”   被他夸赞,张芷青的狐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聪明的张芷青同学现在邀请把她看的聪明的秦之墨同学回家睡午觉,请问秦之墨同学要跟她睡吗?”   秦之墨:“睡。”   张芷青:“不嫌弃我啦?”   秦之墨牵起她的手往家门走:“没有嫌弃过。”   他推开门。   这座他从小居住的院子,是他的外婆为了跟张芷青的奶奶作伴买下的,她们是在国外留学时结实的好闺蜜,也是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传奇女性,可惜两位才女如今都不在世了。   “秦之墨。”   张芷青停在卧室门前,扬脸认真问:“你不理我,疏远我,冷着我,是怕你爸发现你在意我,怕我受到他的威胁吗?”   秦之墨:“嗯。”   张芷青释怀了。   “他拿我的命威胁你,放了那把火,然后你被迫去了美国,后来呢?后来他还对你做了什么?”张芷青问。   秦之墨:“他需要我帮忙争夺家产,不会对我做什么。”   “也是,毕竟你是他亲儿子。”张芷青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你没有爽约,不仅没有,还救了我。你的腰伤,就是那天救我留下的对吗?”   秦之墨不再隐瞒:“是。”   张芷青疑惑:“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人是顾琛?”   秦之墨解释:“我跟他背影很像,当时你缺氧晕过去了,没有看清。”   张芷青皱眉:“顾琛说你没来过。”   秦之墨:“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离开之前,他不想给她留下好印象。忘了他,对她是好事。   张芷青的第六感很强,她总觉得当年的事,秦之墨还有什么瞒着没告诉她。   不过没关系,等他愿意告诉她的时候,她再知道就行了。   “秦之墨,你来追我吧。”她突然说。   秦之墨唇角微弯,他又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好啊。”   张芷青感到意外:“你居然用了一个‘啊’,是对这件事的期待吗?”   秦之墨说:“是啊。”   张芷青效仿他的语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追我啊?啊?”   秦之墨说:“早就在追了,你没感觉到吗?”   张芷青一脸嫌弃:“你那是追吗?你那是抢!是横刀夺爱!”   秦之墨一把捞过她,转身将她压到门后,气息逼近:“谁横谁的刀,谁夺谁的爱?”   张芷青坏笑:“你中计了。”   秦之墨:“嗯?”   张芷青:“你承认爱我了。” 第18章   什么爱不爱, 实际上张芷青无法判断秦之墨对她的真实情感。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对她的喜欢。重逢后突然对她改观,显然跟九年前那场火有关。   愧疚, 有时真的会让一个人委身。   但她不止要秦之墨的身,还要他的心。   这是张芷青高中就想做的事。   少女情窦初开,最纯真的时候被冷落、被拒绝、被爽约她都可以不计较,她愿意强迫自己去享受从不在意一个人到在意的转变过程,也珍惜彼此一起长大的岁月, 倒追起来还算委婉收敛。   张芷青发誓她这辈子都没那么纯情过。   要不是秦之墨实在是冷淡难搞,她绝不会暴露本性直接往他被窝里钻。   一次次被推开, 被拒绝后, 几乎不存于她身体里的敏感脆弱神经冒了出来,她也开始胆怯,开始退缩, 因为少年的优秀,她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自卑滋味。   即便这样, 她也没想过放弃。   直到那场大火。   那天,张芷青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平时叽叽喳喳的话唠难得安静, 不多时, 顾琛推门而入, 她看着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 就在一念之间,她不肯再正视对秦之墨的感情了。   鬼门关走一圈, 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事不过三, 她可以忍一回,忍两回, 她的小骄傲不允许她忍第三回 。   她开始装不在意,给自己洗脑她不喜欢秦之墨,一点都不喜欢,男人多得是,不缺他一个,以后谁喜欢她她就喜欢谁。   糊涂的人,擅长连自己一起骗。   装着装着,她自己都信了。   爱开始转移,她把对秦之墨的喜欢报复性转移到顾琛身上。她给他钱,给他事业推他上位,给他想要的一切。她要告诉某个不识好歹的人,当她的男人有多幸福。   可惜,示范失败。   这次示范太失败了,爱情、亲情,都被她维系得一团糟。   而这一切,还被某个不识好歹的人撞见,真是丢脸。   时至今日,张芷青才陡然醒悟她当时为什么哭那么惨。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无视掉的情绪,都变得合理起来。   就在刚才,秦之墨冷落她的真相揭开那一刻,张芷青心情复杂的同时又无比庆幸,庆幸一切都有原因。那颗不安的胆小的不敢面对的心,也瞬间被完全打开。   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也终于敢直面自己内心,承认她还是喜欢秦之墨。   从少女情窦初开到现在,一直一直都只喜欢这么一个人。   与他三分相似的顾琛,只是弥补她年少遗憾的代替品。   她对顾琛的宽容照顾,都是潜意识里认为替身应得的福利。   跟秦之墨在一起,她哪能有那么大度?   小鹿在她心上乱撞,白天鹅在她心尖跳舞,压抑九年的怨念烟消云散。   “秦之墨,你记得来追我。”   张芷青仰头,阳光穿过房门缝隙照着她白皙的脸,连带着她的眼睛也被点亮,那对黑色琉璃珠般剔透的瞳眸缀着少女才有的纯真。   年少时的执念,后劲大到难以估量,能一秒将人拉回最单纯美好的时光。   秦之墨低眸注视她,无法移开眼。   此刻的张芷青,跟十年前没有任何分别。   如果非要说出差别,那就是现在,他终于,敢靠近她了。   张芷青静静等待回应。   虽然是背抵着门的站姿,但她背后是秦之墨宽厚的大手,他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掌在她脑后以防她的头被门板磕着。   是被疼爱被保护的姿势。   见秦之墨不说话,张芷青拿捏着分寸,乖乖说明原因:“你刚才说的回来就开始追我,不能算。”   她是他趁虚而入抢过来的,确实不能算追。   秦之墨对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睛,应下:“好。从今天起,我来追你。”   “拉钩。”张芷青伸出小指。   这是她小时候最常用的许诺方式,秦之墨每次都说她幼稚,但还是会伸出小指配合,然后无论如何都不反悔,因为拉过钩。   她和他上一次拉钩,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秦之墨没有犹豫,扶着她的肩一个拨转,跟她交换位置让她站直身子,伸手与她小指缠绕。   这一次他没有说她幼稚。   对成年人来说,除了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再也没有能约束人信守承诺的方式。但张芷青知道,秦之墨一定会遵守。   “其实我很害怕。”张芷青没头没尾一句。   她的思维比较跳跃,好在秦之墨跟得上,借着拉钩的手势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刚才么。”他问。   “嗯呢。”张芷青后怕地捂胸口描述:“面对你爸犀利的眼神,我差点说错提前打好的腹稿,要是那句说错了,后面整段都要垮掉。”   秦之墨问:“哪句?”   “就是‘可是爷爷这人想杀死我’那句啊。”张芷青一本正经:“那可是神转折,本来聊天聊的好好的我突然说,目的就是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有时间做表情管理。”   她掏出手机滑动屏幕:“监控里都录着呢,我发给你。”   秦之墨问:“发给我做什么?”   “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脸色那么差,明显就是坏蛋,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张芷青把录屏发给秦之墨,“怎么样?我录的好不好?这个角度是不是很刁钻?”   秦之墨:“很刁钻,录得很好。不过,表情不能作为犯罪证据。”   张芷青:“那我不是白演了?”   “没有白演。”秦之墨捏了捏她的手指,夸赞:“你很勇敢,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像女王。”   装到了。   张芷青表示惊讶:“难道我以前不像女王?”   秦之墨:“以前更像小公主。”笨笨的,好骗的,人傻钱多的天之骄女。   张芷青露出威胁的表情:“这是褒义词对吗?你说是。”   秦之墨乖乖点头说:“是。漂亮得像公主。”   “算你会形容。”张芷青偷偷瞥他一眼,思忖几秒,还是决定坦白:“其实,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接完才知道真相。你猜,是谁打给我的?”   秦之墨答:“顾琛。”   “啊,你好厉害!”张芷青惊讶:“怎么猜到的?”   这事不难猜。   当年的知情人,除他以外,就只有顾琛。   张芷青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如果她早知道,就不会有这顿饭。那通电话是她态度转变的开始。   秦之墨现在只关心:“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和张芷青误会越深,对顾琛越有利,那人不会平白无故告诉张芷青真相,便宜他这个情敌。   张芷青眼神幽怨:“你就不能让我重头说起,展现一下我爆发力惊人的智慧吗。”   秦之墨配合道:“从哪开始问比较能体现你的智慧?”   张芷青:“你问我怎么发现的。”   秦之墨从善如流:“你怎么发现的?”   张芷青舔了舔嘴唇:“我渴了,你去帮我拿瓶乳酸菌。”   秦之墨转身,打开冰箱,拿出红字小瓶撕开锡纸盖,坐到她旁边递给她。   张芷青盘腿坐在沙发上,仰头一口喝完,重头说起:“那晚我没睡着,看到你下楼去见了秦叔……呸,见了那坏蛋,我就开始疑心。后来你上来时又很反常,跟我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愧疚,我猜,一定和我遇到火灾有关。”   “他勾起了你的回忆,你掩饰不住了。”   该糊涂的时候,她总能变得很聪明。   秦之墨将她手里的空瓶扔掉,低头帮她擦手:“所以你就去找了顾琛。”   张芷青马上撇清:“我去找他不是叙旧情,单纯就是奔着这事儿,我俩对视都不来电,纯粹公事公办。”   秦之墨喜欢看她紧张的样子,嘴角扬了扬,按照她的意思继续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张芷青:“我问他,我昏迷那天你是不是来过。”   秦之墨手一捞,把她带过来抱到腿上。   “他不肯说。”   “对!”张芷青想起来就生气,勾住秦之墨的脖子保持愤怒情绪:“于是我拿出手机,当场就拉黑了他。他这辈子休想再给我发消息。”   秦之墨:“这是他的一大损失。”   原来是打算以退为进。   想从他手里抢人,做梦。   “没错。”张芷青得意道:“他为了我不拉黑他,马上就说了。”   秦之墨:“就这么简单?”   他已经知道原因,只是想看她继续得意忘形,很生动有趣。   张芷青点头:“就这么简单。他是我前男友,深深的为我着迷,我撒个娇,抛个媚眼,他哪里受得了呀,可不就妥协了。”   “撒娇,抛媚眼。”   秦之墨语气平淡。   “怎、怎么了。”张芷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秦之墨的眼神很危险,她有预感,不好好说,今晚会很惨:“我魅力大,前任对我念念不忘,我将计就计。三十六计不是你教的我吗,还不让用美人计?”   秦之墨眯起眼睛:“美人计?”   他两只手都用上了。   秦之墨清楚她的命脉,张芷青受不了他的撩拨,身体里的小细胞率先投降。   她闭眼哼两声,赶紧睁开:“讲完了,讲完了,我去洗澡。”   秦之墨把她扯回去,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今晚还分房么?” 第19章   还要分房吗?   张芷青有短暂的犹豫。   她安静下来, 坐到旁边,双手勾住秦之墨的脖子,凑近他的脸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心灵窗户是眼睛,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晰看见秦之墨掩在睫毛下的黑眸,可惜哪怕现在两人呼吸纠缠,她也无法探析他的内心。   秦之墨的眼睛,根本不是通往心灵的窗户。   他那双眼是斩杀人类的武器, 一个不留神儿,就被他的眼刀子给刀死了。   谢天谢地, 秦之墨没有用眼神刀她。   勘察无果, 她做了个刀尖舔血的动作,亲了一下秦之墨的眼尾。   秦之墨纵容她在他脸上乱涂口水。   张芷青被他端正的态度取悦,跪坐到他身上, 笑着柔声问:“你这算不算以身相许?”   秦之墨垂眸。   张芷青喜欢穿裙子,裙摆下, 她一双腿匀称修长,白得像撒上了层珍珠粉,曲线成熟的身体没骨头似地倚在秦之墨怀里。他低着头, 她扬起脸, 空气在交替的呼吸中涌动, 弥漫着她发丝的淡香, 以及他爆发出的荷尔蒙。   她斜睨着他,眼神明目张胆又羞怯娇妍, 欲拒还迎。   秦之墨答:“也可以算。”   他垂着眼, 睫毛又长又翘,看她的眼神不再克制, 甚至有些露骨。   他这样的人,一旦把情绪外泄,眼神深情灼热得能在你身上烙下刻骨印记。   张芷青受不了他这个穿透力的目光,害怕小心思被看透看穿,她煞风景地“哇”了一声,极力表现出夸张的受宠若惊:“可是我更享受你追我的过程。”   这是实话。   身体的满足,远不及心意相通带来的灵魂抚慰。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不断寻找,却又屡次失败的原因。   张芷青说:“我需要时间去相信,你不是因为愧疚而选择我。”   秦之墨点头:“那我能陪你睡了吗?”   张芷青:“……”   他还是那样,不会轻易被分散注意力。   “不能。”   张芷青毫无心理负担地拒绝,并且自有一套理论:“得到的太容易,你会不珍惜。”   高中时秦之墨的冷淡疏离,令张芷青抓狂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种抓心挠肝的经历让她从中领悟到了感情博弈的精髓——   越是得不到,内心越会强烈地渴望。   她觉得这招对秦之墨也同样适用。   “我不同意,至少短期内不会。”张芷青问:“你接不接受?”   秦之墨顺从道:“接受。”   张芷青觉得他不是真心接受:“后悔吗秦之墨?”本来可以轻易得到她,结果秘密被捅破,她想走心,不想只走肾了。   秦之墨掌住她的背,低下来抿她耳垂。   “不后悔。”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芷青冲主卧扬扬下巴:“你的房间,本王征用了。”   秦之墨伏在她颈间,伴随着吮吸的声响,张芷青听见他模糊不清的一声“嗯”。   男人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张芷青后知后觉——   他又在她脖子上留东西!   “秦之墨你够了。”   明天又要遮瑕好久!   秦之墨口齿不清:“快好了。”   他在绘制他的专属图案。   从半圆弧扩展成圆形。   他又开始啃,一路向下快要啃到真正的圆形。   张芷青突然醒悟过来她被反将了一军。   她低头,看着秦之墨浓密的发顶,问:“这是你的美人计?”   “你中计了么?”   秦之墨并不担心被她发现,或者说,他表现的太明显。   人家压根没想遮掩。   这让张芷青觉得她的智商遭到了侮辱。   秦之墨开始玩她腿。   张芷青忍无可忍:“你能用正经的方式追人吗?”   秦之墨从她腿上抬起头:“怎样才算正经?”   张芷青被这问题给问住了,沉思几秒,回答:“聊点直击灵魂深处的天,说点令人反思且有意义的话,谈谈理想,讲讲人生大道理。”   “好。”   秦之墨仍埋头在啃:“你讲。”   张芷青:“……”   她哪有什么远大理想!她就是一条咸鱼,快软成一滩泥,还差点又交代在他手里。   她有点恼自己定力不好,声音娇媚:“别咬了!”   秦之墨抬起头,漆黑的瞳仁里是她难以抑制的脸,他问:“不喜欢?”   张芷青违心地说:“不喜欢!”   这人是个铁石心肠,她都这样了,他还问得出这种问题,是有多不给她留面子!   秦之墨停在关键处不再描绘,坐起来,一只手搂她,另一只手拿了纸巾,当着张芷青的面擦拭手指。   他的手指莹白修长,指甲干净整齐,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漂亮而有力,本就是看一眼就让人腿软的存在,此时又被沾上属于她的水渍,张芷青看得差点去世。   她有点口干舌燥:“你,不玩了?”   是暗示,也是邀请。   秦之墨却对此视而不见,他往后靠了靠,垂着眼下颌绷紧,跟刚才取悦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低声:“不要对别的男人抛媚眼。”   张芷青:“……”   他漂亮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低下来,薄唇在她眼尾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前男友更不行。”   张芷青:“……”   搞半天是为这事心里不爽在她身上画图形!   她低头,看秦之墨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突然没那么嫌弃了。   这是他吃醋的证据。   她心情愉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占有欲这么强?”   秦之墨将用过的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臂膀用力,将她提起来重新放到腿上。   “因为你不看我。”   在秦之墨的记忆中,张芷青很少看他。   她不看他的时候,他希望被发现,拼了命让自己变得耀眼。后来她终于看得见他了,他又不敢靠近。   张芷青靠在他臂弯,扬脸:“可是你帮我递情书,是我亲眼所见。”   秦之墨表情波澜不惊,冷淡地“哦”了声。   “我敢递,他们敢收吗。”   张芷青:???   敢情那些男生不是怕她,是怕秦之墨。   “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秦之墨对上她的目光,弯唇:“你猜。”   张芷青觉得他这个笑变态又该死的迷人。   秦之墨坏起来真的……   好撩。   她不能被美色所迷,不然就中计了。   “我真的要去洗澡了。”她表情严肃。   秦之墨:“要我帮你洗吗?”   他以前可不这样。   张芷青永远记得被秦之墨赶出浴室的场景。   凶死了。   “不要!”张芷青宣布秦之墨的家庭地位:“从今晚起,有需要我会通知你。在我没有需求的时候,你休想碰到我的身体。这是对你冷落我的惩罚。”   秦之墨:“遵命。”   张芷青喜欢秦之墨现在无条件宠着她的样子。   刚踏进高中校园的张芷青热情似火,秦之墨冷得像一座移动冰山。   只是一学期没怎么一起待,这人就开始对她爱理不搭,不粘她了。   她穿着故意改短一寸的半身裙蹦跶到他面前,脆声声喊:“秦之墨!”   上高中后,少年个拔得飞快,又瘦又高,他穿着白衬衫,单肩挂着书包,薄薄的眼皮半垂着,散漫又冷淡,视线在她裙摆停留两秒,眼帘一掀落到她脸上。   他好像很不爽:“你校服尺码错了。”   是真不会聊天。   张芷青无视他不解风情的提醒,目光停在他的窄腰上。   好细,好想搂哦。   要矜持。   张芷青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到秦之墨的帅脸上。粉雕玉琢不该用来形容男生,但秦之墨的脸就是这么精致。   不过,他的眼神很冷,冷到没有丝毫情绪,跟容貌截然相反。   张芷青突然很想看他这张脸坠入爱河时的模样。   她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你最近怎么不来我家了?是因为爷爷不在没人陪你下棋吗?我会呀。”   秦之墨不理她,转身,大步往前走。   他的腿本来就长,走得又快,像是着急甩掉她。   “秦之墨,秦之墨……”张芷青一路小跑着跟上:“你别走那么快,我快追不上你了。”   前方的少年脚步一顿。   他转身。   “别追我。”   他果然还是关心她的,怕她摔着,不让她追。   “好好好。”张芷青内心雀跃,背着双手上半身往前倾,扬脸冲他笑弯了眼睛。   “张芷青,不要这么对男人笑。”   秦之墨背过身去。   张芷青笑他:“你才多大呀,就想当男人啦?”   “别跟着我。”   “我就要。”   “没跟你开玩笑。”   他停下,但没有回头,声音冷得比寒风彻骨:“再说一次,别跟着我。”   “干嘛凶人。”   只是想跟他一块儿回家,至于这么让人下不来台吗。   张芷青攥住书包背带,望着少年冷漠的背影,问:“是因为最近的那些传言吗?”   秦之墨的脚步明显放缓。   他说:“不是。”   他没有不理她,张芷青眼睛亮了亮:“那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下课也不等我回家呀?”   秦之墨冷淡道:“没那么多为什么。”   张芷青思忖几秒,肯定道:“一定是因为那个传言。我可以解释的,秦之墨,我——”   “张芷青。”秦之墨回头,漂亮黑眸中是从未有过的不耐与厌烦:“你离我远一点,行吗?算我求你。”   那是张芷青头一次见秦之墨那双眼睛带情绪。   是那么的明显。   明显到,她无法自欺欺人。   林荫大道树影婆娑,少年瘦高的背影倒进斑驳疏影,离她越来越远,冷漠又决然。   张芷青鼓起腮帮,收回视线,仰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天空。   阳光刺痛她的眼睛,她偏不移开,倔强地与烈日对望,直到眼睛被灼伤。   她抬手,擦掉眼角被阳光刺出的泪花。   烈阳又怎么样,看了又怎样,不过如此。   是她主动移开眼先不看它的。   ……   那时张芷青怎么能想到,多年后,骄阳会降落她身边,冰山变火山,热烈得能把她烫死。   变成火山的冰山被她罚去睡了沙发。   张芷青贴在门上,竖起耳朵。   门外没动静。   秦之墨这么快睡着?   她转身靠在门后,摁亮手机,给他改了个备注——   我的追求者。   这样好像不能有效突显她受欢迎的程度?她重新编辑,在“追求者”旁边加了个:1号。   我的追求者1号。   一个,显得好少。   她又把“1”改成“99”。   我的追求者99号。   完美。 第20章   半个月后, 张芷青听说秦回明在国外被捕。   除了纵火案,他还涉嫌杀妻。   秦之墨的母亲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被丈夫谋杀。   这些年, 张芷青一直不理解秦之墨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继承权选择去当一名法医。   现在她懂了。   他是为了替死去的妈妈开口说话。   秦回明在当地有权有势,这件事本来可以兜住,可惜站在他对立面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案子引起巨大的轰动,在国内外社交媒体连爆几天。   外网也在激烈深剖秦回明的杀妻动机, 有人认为他是富豪,没必要背上人命断送自己, 那只是个好拿捏的中国女人, 案情肯定另有原因。   有人反驳,那个中国女人娘家背景强大,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本身也是华尔街精英,真要打起离婚官司, 还不一定谁吃亏。   也有人猜测,是他的中国籍儿子为争家产诬告父亲。因为秦回明现在的妻子确诊无法生育,诬陷他入狱, 他唯一的儿子就能立刻继承巨额财产。   ……   众说纷纭。   其实真相没那么复杂。   年轻时, 秦回明对貌美的中国姑娘一见倾心, 非她不娶, 得到后,才发现他更爱权势。离婚会分走他的一半财产, 也会遭到他父亲的反对, 他的父亲本就偏心私生子,他很有可能因为离婚而失去继承权。只有让妻子“自然死亡”, 他才能跟当地新势力结盟,让对方家族帮助他竞选。   有了钱,会想要权。豪门恩怨本就纷乱,只是那些事不被大众所知。   但这事张芷青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连见惯生死的老爷子也感到愤怒:“畜生!真是个畜生!”   张芷青替死去多年的婆婆抱不平:“真姨那么温柔善良,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远嫁异国他乡,他竟然这么狠心,真是丧尽天良!”   秦之墨却表现的很淡然,安慰她:“都过去了。”   这跟张芷青在父亲的葬礼上安慰别人不要伤心如出一辙。   她红了眼,心疼地抱住秦之墨:“你也是个傻子。”   秦之墨情绪稳定:“傻子跟傻子,绝配。”   张芷青凶他:“你还有心思逗我开心!”   “你不是说过,爱情给人提供的情绪价值应该是正面,令人愉悦的么?”秦之墨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不要因为我的事难过,我会害怕。”   张芷青问:“你怕什么?”   秦之墨敛眸:“害怕我的经历会让你有压力。你知道我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会想远离我。”   张芷青更心疼他了:“所以你很早就知道,真姨不是意外去世。”   秦之墨点头。   张芷青难过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秦之墨:“还记得我去美国后总发高烧吗?”   “记得。”张芷青眨眨眼睛:“真姨还给我奶奶打过电话,说你可能是水土不服来着。”   “是因为我误食了我妈的茶点。”秦之墨平静道:“那是中国北方的特产,只有我妈爱吃,里面添加了致幻剂。我不是每天吃,突然戒断就会发烧。”   因为长期服用致幻药物,他母亲后来被鉴定精神失常坠楼便没人怀疑。   那时秦之墨才九岁而已。秦回明已经蓄谋那么多年。张芷青惊诧:“坏人好会装,连真姨那么聪明的人都被骗了。”   秦之墨说:“可能是好人变坏了。”   “也是,人都会变。”张芷青看向他:“那你呢,你也变了吗?”   秦之墨坦言:“变了。”   “是好还是坏?”   “有好,也有坏。”   张芷青又问:“心里还难过吗?”全网都在提他的伤心事,被这样揭伤疤,秦之墨应该很疼:“你要是难过,我陪着你。”   秦之墨抬手,掌心朝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相被公诸于众,我妈才能安息。”   张芷青踮起脚尖,用脑袋顶了顶他手掌,安慰道:“没错,网上大部分人是好的,少数颠倒是非黑白的是不明真相被带偏了,咱不跟他们置气。”   秦之墨眸色柔和:“张芷青,你哄小孩儿么?”   张芷青拉下他结实的小臂抱住:“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你才在哄小孩儿。”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   秦之墨垂着眼,不言不语,手却将她紧紧握住。   午后阳光充沛,张芷青怕晒,秦之墨把她扯过去,跟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走阴凉处。胡同受保护,这条街道只修缮不拆迁,林荫街道跟十年前几乎没区别。   这里的每棵一树,每一个脚步,每一粒尘埃都留有少男少女的回忆。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之墨突然开口:“张芷青。”   张芷青应声,侧头笑睨看他:“是不是很感动,后悔没有早点来追我?”   秦之墨答:“是。”   “谢谢你的肯定。”张芷青很满意他的答案,问:“刚想说什么?”   秦之墨:“不用因为同情而接受我。”   他的惨痛经历,换成任何人张芷青都会同情到掉眼泪,更何况秦之墨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张芷青微微一怔。   “你说出这话让我很意外。”   秦之墨对上她的眼睛,确认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不折手段的人?”   张芷青不加掩饰:“对你不折手段的人是我。如果是我,我会利用这件事让你心疼,不忍心离开我。就算不爱,我也要用道德绑架你一辈子。”   说完,她有点担心,定定地观察秦之墨的微表情:“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很坏?”   秦之墨看她的眼神果然很嫌弃。   “你从小不就坏。”   “……”   张芷青生气:“敢情我今天安慰你半天立的体贴人设全毁了。”   秦之墨扯了下唇角:“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什么叫我什么样?我那是助人为乐好榜样!”张芷青冷着脸:“我不喜欢你刚才那句话,撤回。”   秦之墨:“撤回。”   张芷青扬起下巴:“夸我体贴善良。”   秦之墨:“你体贴善良。”   张芷青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她沉默几秒,伤脑筋地叹一声气:“你这样我很容易被你追到。”   她是个急性子,就喜欢做一步登天的事。   秦之墨给她建议:“你可以用小本子记下来,我每做一件令你开心的事,就对我好感加一分,加到你满意的分数线,再让我上位。”   “啊!”张芷青兴奋激昂地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这太棒了!”   她当场点开手机备忘录,起草了一份《我的追求者99号考核表》。   又开始犯难。   “你觉得满分多少合适?”张芷青问:“还有考核期,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秦之墨尊重她的意思:“你决定。”   张芷青想了想:“一百分,三个月,怎么样?”   秦之墨没有异议:“好。”   “可是……”张芷青又担心:“万一你考核失败怎么办?”   秦之墨打消她的顾虑:“答应追你,我就会认认真真追到。”   张芷青眯起眼睛瞅着他:“这么自信?”   秦之墨弯唇:“你给的。”   他的自信,源自她的回应。   张芷青笑起来,清澈瞳眸泛起的细碎光点在阳光下跳动,灵动又明媚:“那我要开始给你加分啦。”   秦之墨注视着她的笑容,嘴角也跟着上扬:“好。”   说完,他又补了个:“啊。”   第一个月,第一天。   我的追求者99号:   +1分   ……   *   秦回明被抓,秦之墨成了集团法定第一顺位掌权人,堆积下来很多需要签字的重要文件,职业经理人做不了主,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张芷青送他到机场,不舍地道别:“办完事早点回来哦。”   秦之墨捏捏她的手指:“乖乖的,等我回来加分。”   张芷青点头如捣蒜:“等你等你。”   “追到之前,能亲吗?”   秦之墨问。   “不能哦,算违规。”说完,张芷青扬脸,闭上眼睛:“亲吧。考核官看不见。”   秦之墨弯腰,低下来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能行贿么,考核官。”   “不能哦。”张芷青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憋着笑:“除非我看不见。”   眼前一黑,秦之墨用手盖住她的双眼。   清浅呼吸扑打在她鼻尖,秦之墨托住她的后脑勺,覆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温柔起来,吻也不再野蛮,张芷青被亲得神魂颠倒,催促他:“快走。”她怕再亲多一秒就会舍不得放他走。   秦之墨松开她:“我走了。”   张芷青:“要每天想我。你会想我吗?”   秦之墨:“会。”   “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   小情侣道个别黏黏糊糊半个多钟,路人还以为他们要分开很长时间。   直到小姑娘跳起来娇声挥别男朋友:“下周见哦!”   路人:“……”   *   好的爱情使人进步,张芷青觉得,她也应该兼顾一下事业,进步进步,这样显得她跟秦之墨很好很配。   她难得主动给财务打去个电话,翻出店里的账本,略一计算,本月收益-30000   零头她都没敢算。   亏了啊。   那算了,她还是适合躺平。   她越努力,可能亏得就越多。   可惜造化弄人。   张芷青躺平的第二天,“等人”在网上火了。   起因是有位探店博主过来小住,然后惊奇地发现这间店的衍生民宿,里面的午晚餐堪比五星级酒店,跑去厨房一探究竟,不得了,她吃的居然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的饭!   188块钱一套的房间,免费吃三星主厨烧的饭,老板简直就是在做慈善!这不得亏死啊?   于是,店老板的故事也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旅游景点旁边的一家小店,老板年轻漂亮,身上随便一件首饰就价值不菲,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白富美,有钱还隐居乡野的人都有故事,老板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到半天功夫,民宿就被预定完。   这位博主的粉丝给店家送去横幅——   林泉野径,淡泊名利。   张芷青让人把横幅送去镀金,挂到了店墙上。   随后,店招牌上的毛笔字被扒出,是某位大佬的老婆写的。那位大佬的母亲是当代著名书法家,而这间店的老板,就是那位书法家的亲孙女。   了不得。   这不得近距离感受一下书香世家的气息?   于是,“等人”对面的花店被当成了等候室,门口的栀子花都快被踩死。   张芷青无奈闭店。   好在热度消散得快,民宿暂停提供餐饮几天之后,到店的就都是些正常游客了。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店里闲闲散散坐着几个游客,有人问:“老板娘,你这店的名字为啥叫等人?”   张芷青纠正:“请叫我老板。”   游客一号笑笑:“老板,说说呗,您这店有什么故事?”   游客二号:“您就别卖关子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你这店有故事。”   游客三号:“是啊,让我们听听,你的故事撑不撑得起这间店名。”   “行。不过,我只讲这一次。”   秦之墨回来后,张芷青有勇气给古镇上的游客讲故事了。   故事的核心是,她有一段刻骨铭心、未成形的初恋。   她和初恋相差一岁,从小一起生活。   16岁分开,25岁重逢。   她在等他。   所以店名叫“等人”。   讲完这个故事,张芷青为过去的辛酸画上了句号。   她接着讲为什么要开店等初恋。   开一间这样的店,也是她父亲生前的心愿。父亲临终前说:“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一家三口过平淡日子,该有多好。”   他想开一间小店,接待大江南北来的赶路人,听他们讲故事,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忘掉烦恼,等想等的人。   父亲去世时,张芷青不到七岁,她不懂父亲的心愿。   长大后,张芷青也有了想等的人。   当然,她只讲她视角看到感知到的,那些涉及违法犯罪的原因,她不能讲。   “怎么样?”张芷青斜靠在沙发上,笑问:“我的故事,撑得起这间店的名字吗?”   客人泪流满面:“呜呜呜,男主真是个渣男!”   “就是!不告而别,算什么英雄好汉!好在你现在脱离了苦海。咱别惦记他了,下一个更乖。”   “你喜欢弟弟不?我有个表弟今年二十,在上清华,身高186长得可帅,还没谈过女朋友,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张芷青:“很帅吗?好呀好呀。”   而此时,“渣男主”本尊就站在店外,阴沉着脸,看她掏出手机加别的男人微信。 第21章   秦之墨的身高颜值优势明显, 哪怕站在人潮涌动的街上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卧槽,那个人好帅。”   “他好白!好瘦好高啊,是明星吗?”   店里客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帅哥身上, 张芷青很难不发现。   街上卖冰粉的推车小贩吆喝一嗓子,她如梦初醒般移开视线,避免跟秦之墨眼神接触,脖子卡带似地转回来——   要怎么解释,秦之墨才会相信她加帅哥微信是为了推给表妹。   她强装镇定:“我有个表妹。”   游客一号:“啥?一个不够, 你还要俩啊?”   游客二号:“我还有个堂弟……”   张芷青崩溃:“我的意思是我帮她加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   察觉到门口那道身影正往她这边靠近, 张芷青抓紧时间圆话:“其实, 跟我比起来,男主角也不算太渣。”   看帅哥的女游客抽空八卦:“你干啥啦?”问完,继续看帅哥。   张芷青忽略掉逐渐缩短距离那道冷冰冰的视线, 装作若无其事:“我物色了很多跟他长得像的小哥哥,还找了个替身。”   女游客:“干得漂亮!”继续看帅哥。   “喂, 老板。”女游客压低声音:“进来个大帅逼唉!这一看就很难泡,你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很难泡的大帅逼已经停在她们桌前。   感受到头顶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张芷青舔了舔嘴唇, 缓缓仰头。   秦之墨右手托着手机, 左手插兜, 脖颈微低,垂眸淡淡地看着她。   张芷青心虚得不行, 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神。   秦之墨的眼睛辨识度很高, 薄薄的眼皮,瞳仁漆黑异于常人, 眼形内勾外翘,锋利又深邃。他有一张俊美无害的脸,又自带危险冷气场,这样的一个神秘矛盾体,谁能扛得住他故意释放出来的撩拨信息。   张芷青感觉秦之墨在对她放电。   他不经意的一个眨眼,卷翘的睫毛压下去,像羽毛拍打在她身上,她浑身都酥痒,连带着心也跟着被吊起来挠。   她快要被撩死了。   秦之墨那张脸真的很震撼,其他人也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直到帅逼本人冷淡低磁的声线响起:“听说,”他盯着张芷青:“你要泡我?”   张芷青:???   吃瓜群众动作整齐划一,立刻朝张芷青投去鼓励的视线。   张芷青从她们的眼神里读出振奋人心的潜台词:“上啊!帅逼都主动开口了,你不上我们可就要上了!”   她捧起奶茶喝了一大口,尬笑一声,开口:“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渣男主。”   “???”   “……”   一时间,店里尬笑声连连。   “哈哈,要是长成这样的话,不告而别什么的,也可以忍忍,哈哈。”   “我那表弟长得是挺帅,不过跟渣男主……呸,跟你初恋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就,不放出来丢人现眼了哈,哈哈,哈哈。”   张芷青跟着干笑:“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美色勾得不正常了,唯一正常的“渣男主”朝她伸出手。   张芷青乖乖把手机放进他手里。   “删了,已经删了,不信你检查。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要专一,我不可能出轨。”   秦之墨的视线淡淡从她微信通讯录掠过,并未在意她有没有删好友,似乎根本没把那小男生放在眼里,他把手机拿起,丢进她挂在椅背上的包里,顺手拎起,然后捉住她的手,全部握在掌中。   “不是说想我。”   他牵着她往外走:“就是这么想的?”   张芷青不忘顺走奶茶以缓解尴尬,绷着脸不吭声。   她埋头猛猛吸一口。   不虚,稳住。   手指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她不得不抬起头。   秦之墨低眸:“怎么不说话?”他扯了下唇角:“我的初恋前女友。”   “噗……”   张芷青喷了一口茶。   这事儿过不去了。   她只好一本正经地解释:“讲故事的人为了让故事变得更有趣,难免会适当的修饰。”   秦之墨从她的小包包里翻到纸巾,帮她擦拭嘴角的水渍:“虚构的故事里总会有一个真实的人。会不会把你自己修饰得太完美了?花心的女主角。”   说完,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张芷青差点又被他撩到。   本来不确定他听见多少,这下基本可以肯定,他全听见了。   “完美就不真实了吗?”她开始耍无赖:“秦之墨你怎么回事?一回来就问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说,故事重要还是追我重要!”   秦之墨像是早料到她会使用这招,啧了声,答:“追你重要。”   张芷青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反应?你是在迎合我吗?”   秦之墨:“不明显么?”   “……”   张芷青无言以对。   她轻咳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贪图美色,死性不改。”   秦之墨看了她一眼,像是受到了她的眼神胁迫,他移开视线,生硬地否认:“没有。”   张芷青绕过去撒泼:“你嘴上是没说,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对吧?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秦之墨撇开脸:“没有。”   张芷青转过去,盯着他看两秒:“你有!”   秦之墨:“没有。”   张芷青撒娇:“你就是有!”   秦之墨捏了捏鼻梁骨,面无表情地妥协:“好,我有。”   张芷青就喜欢他骄傲不可一世又不得不低头哄她的样子。   她掏出手机,转过身去,偷偷给她的追求者99号加1分。   转过头来,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要你这样毫无原则的哄我,我要你根据事实依据哄。”   秦之墨:“根据事实依据,该你哄我。”   张芷青立刻接话:“那我送你个戒指吧。”   她踮起脚尖扒开挂在秦之墨手腕她的包包,从内袋翻出个小盒子,笑吟吟打开,伪装不经意间送出礼物:“给你。”   秦之墨迟疑了一下,伸手,非常郑重地接过,修长的手指握住丝绒小礼盒,看了看她,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紧张啊?”张芷青歪起脑袋看他的表情:“在国外的那几年,没有女生送戒指给你?”   她也学会拐着弯打探了。   秦之墨静静地看着戒指,瞳仁映着指环细碎的光点,漂亮得像宝石,他抬眼,光点变成她的脸。   “没有。”   “也是,谁会一上来就送戒指,不矜持。”张芷青内心欢呼雀跃,眉开眼笑:“我帮你戴上?”   秦之墨将盒子推向她:“好。”   小镇被落日渲染成彩色,霞光斜照下来,连光道里跳动的尘灰都变得缤纷。   张芷青捏住秦之墨修长的无名指,将指环一点一点推进去,彻底将他套牢。   “真好看。”她赞美自己的眼光,“好看吗?”   秦之墨看她灿烂的笑脸。   “好看。”   张芷青说:“不可以摘哦。”   秦之墨:“不摘。”   张芷青对着天空举起手,扭头看秦之墨,他会意,骨骼清晰的大手盖在她白皙手背上,露出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张芷青拍了好几张照片。   秦之墨的手不仅好看还非常上镜,不用修剪调色也氛围感拉满。   她抬起头:“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秦之墨:“嗯?”   张芷青:“人家都叫对象宝宝,你可以提前演练一下。”   “好的。”   秦之墨双目灼灼,喊她:“宝宝。”   张芷青以前觉得这称呼尬吐了,从秦之墨嘴里说出来完全不会,她觉得动听极了。光是想象一下亲热时他压抑着声音喊她“宝宝”她就有点迫不及待。   “我们回家吧。”   秦之墨打量她的表情:“想要了?”   “不行吗?”张芷青挽起他的手,直白地表达:“都一星期不见你了。”   “晚点。”秦之墨安抚般捏了捏她的耳垂:“有个老同学要见,大概一小时。先送你上去?”   “不行。”张芷青噘嘴,笑嘻嘻伸出双手:“除非你抱我上楼。”   “懒。”   秦之墨弯腰,手臂一挥,用力把她捞过去抱起。   “秦之墨同学好有力量!”   “喜欢吗?”   “好喜欢哦。”   ……   花圃深处,顾琛看着甜蜜的两人,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那还是他记忆中的张芷青,却又不再是。   跟他在一起的两年,她从未笑得那样开心。从前她像个失去生气的瓷美人,美则美,没有灵魂。无论他隔多久回去,她都笑脸相迎,甚至别的女人向他示好她也可以装傻到底。包括那场闹剧,她都在意姐妹多过他,她痛苦的是温宁晗的背叛而非失去他。   他太过自以为是,以为张芷青爱惨了他,他肆无忌惮,根本没把这个柔弱的花瓶放在眼里。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被玩弄的人。   他不过是秦之墨的替身。   “久等了。”   见到刚才那一幕,顾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自发打开话题:“既然这么放不下,当年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   “不是还有你么。”   秦之墨眼神平静:“在不具备保护她的能力时,如果不能百分百确保她的安全,我宁愿她站到别的男人身边。”   顾琛终于反应过来,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怒火:“你利用我?”   “不是利用,是在给你机会。”秦之墨说,“是你不珍惜。”   “是,是我没有好好珍惜。”顾琛摘下眼镜,点头深吸一口气,确定被利用后,终于敢以受害者的姿态质问:“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消失整整九年,九年!她喝醉后一整晚叫你的名字,我他妈是什么感受?!我冷着她,给她时间忘掉你,改掉被你惯出来那堆臭毛病有什么错!”   秦之墨情绪稳定:“她没有臭毛病,你也改不掉。所以,她注定是我的。”   顾琛冷笑:“你如此虚伪。”   秦之墨:“感情里谁不虚伪。”   “别装了。”顾琛揭穿他:“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哄别人。”   秦之墨:“不巧,我很喜欢。”   张芷青看似娇弱,实际上性格倔强,自有一套原则,根本不用刻意哄。她表面糊涂,心思却通透,没人比她更讲道理了。   “真会装。”顾琛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你敢说你不想让张芷青对你死心塌地?”   “想。”秦之墨毫不掩饰,“但我不会试图去改变,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我把她交给你,你却伤了她。”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顾琛讥讽道:“从一回来你就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你跟温宁晗联手设计我。就算我没犯错,你一样会使手段把她抢走。”   秦之墨平静地看着他:“前两年你没犯错。”   “什么意思?”顾琛猛地抬头:“前两年你一直在?你没消失,你看着我们?”   秦之墨唇线轻抿,不言不语。   哪怕站在阳光下,他的脸色也透出病态的苍白,漆黑摄人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么多年,他依然保持着少年模样,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属于人间。   “秦之墨,你真是个疯子。”   没人能做到目睹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整整两年,还能保持冷静。   眼前这人就是病入膏肓的疯子。   “你一定有事瞒着她。”顾琛肯定道:“一定有。”   秦之墨:“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顾琛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替了你两年,你们把我当傻逼利用两年戏耍两年,现在跟我说与我无关?”   秦之墨:“你冷静点。”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有心?”顾琛终于克制不住,将憋屈大声吼出:“你抢的是我的未婚妻!”   秦之墨淡淡看向他:“那你要跟我打一架么?” 第22章   张芷青觉得不对劲, 秦之墨的老同学哪有她不认识的?还约在公园小树林见面。   肯定有问题。   她悄悄跟下楼,一进小树林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秦之墨跟顾琛扭打成一团,顾琛被摁在草地上, 脖子被死死扼住,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脸色明显已经有些惨白。   上一次看秦之墨跟人打架还是初中,有几个男生开张芷青黄腔,秦之墨以一敌五, 被打得头破血流,张芷青心疼, 把他臭骂一顿, 之后他再没跟人动过手,情绪也变得非常稳定。时隔多年,他竟然又狂野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按住她前男友一顿爆锤!   张芷青惊愕不已,想出声, 又怕招来路人,她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现在是秦之墨占上风不占理。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东张西望给他把风。   “秦之墨, 你下手悠着点儿别太狠!”   张芷青压着嗓子刚喊了一声, 便见顾琛飞起一脚将秦之墨踹开, 逆风翻盘,挥起拳头, 秦之墨的下颌重重挨了一拳。   “我靠。”   这下张芷青沉不住气了:“有病啊打人打脸??”   这是一场决斗, 秦之墨突然放水,顾琛更觉得被羞辱:“用不着你让着我!”   相比他的恼怒, 秦之墨冷静得过分,他抬手,拇指指腹揩去嘴角的血,慢腾腾抬眸,扯出淡笑:“有些时候,输即是赢。”   “什么意思?”顾琛这时才注意到一脸慌张跑过来的张芷青,也意识到秦之墨在演戏装可怜,他咬牙:“卑鄙!”   秦之墨处在劣势,脸上挂了彩,唇角却扬起胜者的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比你强。也比你清楚,打在什么地方鉴不出伤,往哪里捅刀能让你疼,还死不掉。”   意识到上当的顾琛气急败坏:“无耻!”   “你不觉得这场面熟悉么?”秦之墨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忘记你是怎么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轻贱她,忽视她?我帮你场景重现,回忆一下。”   顾琛:“你这个疯子!”   秦之墨哂笑一声:“我敢承认我疯,你敢承认你对不起她么?你不敢。你至今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认定是我毁了你的新婚。”   顾琛讥诮道:“难道不是?”   “错就是错,即便你不承认,你也错得离谱。”秦之墨冷笑:“你纵容所谓的兄弟让她受尽委屈,更是大错特错。”   “我错什么了?”顾琛狂怒:“她拿我当替身!”   秦之墨:“那是你的荣幸。”   顾琛:“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落井下石有意思?”   “实话往往不中听。”秦之墨说:“人与人最大的距离不是贫富,是思想。你鼠目寸光,小肚鸡肠,从思想上就配不上她的洒脱善良。能成为她的男人,本就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你还在不满什么?”   “混蛋!”   张芷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上来,脱掉高跟鞋对着顾琛乱砸:“打我老公脸,让你打我老公脸!”   顾琛被砸来火了,撒手躲开她的攻击:“你这是不分青红皂白!”   张芷青反唇相讥:“你跟温宁晗合起伙来羞辱我的时候你分青红皂白了?你不是无脑护着她?那只是你的姘头你都护着,这是我老公,我无脑护他怎么了!?”   她抱住秦之墨,趴下去心疼地检查完他的脸,回头:“动手就动手你打他脸!打人不打脸是基本,你到底有没有素质啊!”   顾琛不理会她没心没肺的发言,沉声说:“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张芷青怼回去:“男人了不起吗?你妈不管你?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要不是你当年救过我,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说话?”   她不留情面的话,让顾琛体会到了锥心刺骨的痛,他眼神受伤:“张芷青,这些年,你就没有过一点点动心,没对我有过一丝的真心?”   张芷青眼神决然:“没有!”   顾琛倏地笑了,自嘲道:“所以你每次对着我说情话,冲我笑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对吗。”   秦之墨的俊脸被伤了,张芷青很生气,没心情委婉了:“你半个月见我一次,张口就是资金不够,暗示我给你打钱,我还一见你就笑,你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呵。”顾琛苦笑:“是啊,张家这样的资本,继承人又怎么会是个天真的花瓶。哄阿猫阿狗不需要动脑筋,也不需要阿猫阿狗觉得主人聪明。”   张芷青最受不了别人卖惨,见他这落魄伤感样,她于心不忍:“算了,你……”   “嘶——”一直躺在草地上冷眼旁观的秦之墨疼出声。   “很疼吗?”张芷青的注意力被他引开,急忙趴回去帮他吹脸颊,看到他嘴角的血丝,生气地看向顾琛。他伤秦之墨的脸,她也跟他撕破脸:“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你有好好珍惜过吗?”   她意识到,不彻底跟前任划清界限,他就会没完没了的打扰。   今天是秦之墨躺在草地上,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会躺在哪里呢。   秦之墨手肘撑着草地,艰难地坐起来,泥土弄脏了他的衣裤,却丝毫不减他矜冷的气度。他垂眸,与张芷青对视一眼,而后默默走开,把谈话空间跟选择权一并留给她。   顾琛冷嗤:“真会演。”   张芷青:“你闭嘴!”   必须要狠下心了。   张芷青表情少有的认真:“是,我是在你身上找秦之墨的影子,可我也给了你想要的一切,身心忠于你,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比你更早知道秦之墨回国,可我根本没考虑离开你跟他好。他越界,我第一反应是拉黑划清界限。如果不是你跟温宁晗膈应我欺负我,拿爷爷的身体威胁我,我根本不会和他结婚!”   “是你,亲手把我推到秦之墨身边,现在你来找他麻烦不嫌丢人?顾琛,别让我看不起你,也别高估自己,更别让我说出那个字——”   “滚。”   张芷青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顾琛感觉天塌地陷,在她面前,他的尊严,骄傲,全部不复存在。   *   回到房间,张芷青倒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反思刚才是不是说话太过分,对前男友太凶了。   “早知分手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谈。”   “一句话暴露道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十几回,结果就这一回。”手机扬声器传出林奈叶的声音:“你那会儿也不知道秦之墨还会回来,总不能孤苦一生等着他,而且当时顾琛是你的救命恩人,花心思追你好几年,就你那菩萨心肠,哪能忍心拒绝人家这份痴心。”   张芷青纠正:“两回,两回啊。”   “啊对对对,第一回 是跟秦之墨。”林奈叶笑道:“差点儿忘了,你跟秦之墨还闹过早恋乌龙。”   张芷青:“你差点忘了,我终身难忘。”   就是那之后张芷青意识到她跟秦之墨的差距,明白原来她会拖秦之墨后腿。   “话是这么说。”林奈叶“啧”了声:“我感觉这次顾琛之所以会跟秦之墨动手,是因为——”她突然噤声。   “因为什么?”张芷青怀疑是信号不好,起身拿起手机:“喂?怎么不说话了。”   林奈叶感觉这次是秦之墨的计谋,他想让张芷青跟顾琛决裂。不然顾琛怎么会那么清楚他今天回国?连时间都卡的刚刚好。秦之墨一向高傲,瞧不上顾琛,今天凑巧又那么赏脸去见他,还那么凑巧的打架被张芷青看见,又凑巧被打了。   绿茶,这绝对是个男绿茶。   这些话,林奈叶当然不会说。就算秦之墨耍心机,那也是渣男应得的。当初顾琛可没少纵容温宁晗在张芷青面前耍心机,那会儿他可威风得很,现在被秦之墨摆一道是他活该。   林奈叶装傻:“是啊是啊,我这儿信号不太好。”她转移话题:“对了,欢欢不是回国了吗,司徒叔叔办了场家宴,把亲戚朋友全邀请了个遍,你跟秦之墨也会去的吧?”   欢欢就是托张芷青帮忙介绍男朋友的小表妹。   “去,必须去。”   张芷青恨不得马上到周末,好把小表妹拽出来证明她的清白。   浴室门打开,秦之墨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   他只围了块浴巾,露出线条流畅的劲瘦腰线。   张芷青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说了,拜拜。”   挂掉电话,她笑望着秦之墨。   “想加分吗?”   秦之墨擦拭着头发,下颌微抬,半垂着眼睫,姿态散漫地看向她:“我的脸,还能值几分?”   他是被她前男友打的。   张芷青心中有愧,嘴甜地哄他:“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满分。”   秦之墨丢开毛巾,坐到沙发上,茶几位置本就不宽裕,他一双大长腿占据了大半空间,有那张脸撑着,即便发丝凌乱,模样也俊得勾魂。   他的眼睛很能蛊人,妖冶,邪气得很。   他侧过头来,被打伤的那半张脸正好对着她。   皮肤本来就苍白,哪怕只是淡淡一层浅紫也格外醒目,张芷青心疼:“打人打脸的人,真讨厌。”   秦之墨:“矛盾解决就好,我不要紧。”   这话仿佛在说,因为是她的前男友,所以他甘愿为她受伤害受委屈。   张芷青更嫌弃打人者了。   她抱住秦之墨的脖子,仰头软声说:“吹吹就不疼了。”   她一吹,秦之墨就皱眉。   他隐忍克制,看上去反而像是伤得不轻。   张芷青怀疑,这一拳是不是打成内伤了。   她紧张:“今晚不能让你睡沙发了,不好翻身,容易磨到伤口。一起睡床吧。”   秦之墨表情波澜不惊:“可以么。”   张芷青怕他不同意,劝说:“我们是夫妻关系,睡一起天经地义。”   秦之墨撇开脸去,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淡淡弧度。   “好。” 第23章   民宿的小床搁不下秦之墨的大长腿, 他的脚已经超出可支撑范围,只能半曲着膝侧躺,手臂也没有多余放置的空间, 必须垫在张芷青脑后,让她躺在他臂弯。   由于他膝盖摆放的位置,张芷青没有多余的空间,只能抬起腿像只八爪鱼似地依附在他身上。   两人身体紧贴,被迫拥抱。   因为上次共眠的困难, 这次张芷青特意把床挪到墙边,她睡里面, 秦之墨睡外面, 这样只要他不往下掉,她就足够安全。   墙壁很干净,是她精心挑选的3D立体墙纸, 不用担心蹭脏睡裙。   张芷青喜欢一切性感清凉的睡裙,尤其是在秦之墨面前, 她喜欢挑战他的自制力。   她的身子香香软软,躺着更难掩曲线,纯黑真丝镂空睡裙勉强能遮羞, 白皙单薄的肩膀上, 那根细细的肩带跟她的气质一样柔弱, 只要用手指轻轻一勾, 就能彻底将她剥开。   秦之墨撇开脸,闭上眼, 经住了她的考验, 他的气息渐渐平稳。   深夜的古镇静悄悄,霓光闪烁逗弄树梢, 一闪而过的树荫在窗前晃映,小房间也变得温馨。   张芷青偷偷睁开眼睛,近距离欣赏睡美人。   秦之墨的脸近在咫尺,他眉眼沉静,卷翘的睫毛轻轻覆在脸颊,遮住了眼底的乖张,月色静静流淌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撩得人心痒痒。   张芷青轻轻搂着他的腰,仰头,屏住呼吸,一点一点贴近他脸颊。   她盯着秦之墨的薄唇,正准备趁他睡着偷个香,颈后枕着的手臂一用力,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掌住,她的脑袋被摁回秦之墨怀里。   “……”   张芷青:“你装睡?”   “别乱动。”   秦之墨在她颈窝拱了拱,哑声提醒:“我会起反应。”   他不说还好,一说,张芷青立刻起了坏心思,手脚变得不老实。   这晚,秦之墨几乎一宿没睡。   ……   *   周末的家宴,张芷青精心打扮了一番。   到了私人别墅,她踮起脚尖,仔细检查秦之墨的脸,他下颌的淤青已经消褪,不枉她这两天帮他敷脸。   张芷青很满意,夸赞:“真帅。”   秦之墨捏住她的下巴:“所以对着我使坏?”   张芷青吃定了追求期间秦之墨不会对她做什么,才敢在他身上放肆。她喜欢看他忍耐得满头大汗又冷淡着一张脸的反差感。   她轻咳一声,假装没有听懂,移开视线,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司徒欢欢。   “小公主,十九岁生日快乐。”张芷青把礼物递给表妹。   司徒欢欢扎着漂亮的丸子头,白色公主裙缀满粉钻,很活泼,拎起小裙子转了一圈,开心地接过礼物:“谢谢青青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注意到张芷青身边的秦之墨,被惊艳到“哇”一声,藏到张芷青背后小声问:“这就是新姐夫吧?救命你在哪找的演员,要不要这么帅!”   张芷青冲她眨眨眼:“回头我给你按这标准挑一个?”   “我不要我不要。”司徒欢欢忙摆手:“这样的我hold不住,太高冷,一看就很难搞,宝宝害怕。”她埋怨:“你上次答应给我介绍男朋友还没信儿呢!不会是敷衍我的吧?”   张芷青看了眼秦之墨,故意拔高声量:“什么?给你找的男朋友啊?加上好友了,又删了。”   “啊。”司徒欢欢问:“为什么删啊?”   张芷青:“这要问你的新姐夫。”   司徒欢欢瞄了眼秦之墨,见他抬眼,立马躲开他冷冰冰的视线,瑟瑟发抖小声说:“我可不敢问。”   “青青,之墨,你们可算来了。”   老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笑眯眯走过来。   “还好你们来了,老爷子打遍天下无敌手,咱们这儿这群人已经没能跟他过招的了。”   “这么快就又没人陪您下棋啦?”张芷青立刻过去挽起老爷子的手,撒娇:“不是打电话跟您说过,路上堵车嘛。”   老爷子一眼看穿,语气宠溺:“我看是你赖床,不想起,耽搁了吧?之墨最守时了,八成是你拖延,拉着他睡懒觉。”   “哪有。”张芷青表情难得娇羞,“我昨天为了给欢欢挑生日礼物,逛街走了一天,太累了才没赶上早班机。”   老爷子:“年轻人,要多锻炼,不能整天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看平板,没事儿你可以到你小叔的公司上上班嘛,好把你那日夜颠倒的作息调整过来。”   久了没见,老人家唠叨了几句。   “爷爷……”张芷青嘟哝:“您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游手好闲,天天躺着不上班。”   老爷子取笑道:“你可不就不愿意上班,爱睡懒觉。”   其他人笑:“青青,你爷爷这是点你呢,别开店了,赶紧回来继承家业。”   “爷爷,您这不是存心让我下不来台嘛。”   秦之墨适时替她解围:“我陪爷爷玩几局。”   张芷青如蒙大赦:“去吧去吧。”   司徒欢欢领着张芷青上楼:“青青姐姐,你爷爷好像不是很希望你开店,想让你到公司上班。”   “看出来啦?”张芷青说:“我爷爷不是想让我去上班,是想让我去接班。”她哪是做生意那块料,别人哭个穷,卖个惨,她就直接把单给签了。   派她去做慈善还差不多。   “不会吧?你爷爷以前不是最疼你,怕你累着,不让你管公司事儿的吗?怎么突然改变想法,让你去接班啦?”   张芷青心想,应该是真姨的遭遇,让爷爷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最近爷爷都没再催她跟秦之墨领证了。   之前那个事,老爷子嘴上说不会迁怒秦之墨,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他担心将来秦之墨变得跟他父亲一样,她会吃亏,老人家也没完全否定秦之墨,应该是想再观察一段时间。   张芷青不会去向爷爷保证什么,爱一个人需要用一生去证明,不是谁一句口头担保就能实现白首不离。   她也没法保证。   在秦之墨这里,张芷青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自信。她靠美貌吸引了很多男生,秦之墨偏偏最不吃这一套。   他离开九年,从没主动回来看过她。   喜欢一个人,再怎么掩饰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就像她当年。   对她,秦之墨或许愧疚多过喜欢。   “新姐夫是哪家公司的艺人?”司徒欢欢的声音将张芷青拉回现实,“回头我跟我爸打个招呼,有合适的角色一定找他演!毕竟人家帮你大忙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找了个演员把婚礼给办了,我都以为你俩是真的!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好有爱,你们对视好甜哦。”   张芷青:“真想不起来啦?他是秦之墨啊。”   “哈??”司徒欢欢惊掉下巴:“之墨哥哥不是矮矮瘦瘦的吗,十多年没见,他怎么变这样啦?!”   张芷青眨眨眼:“男大十八变嘛。”   司徒欢欢:“那他也变得太好看了!他现在做什么工作?”   张芷青:“法医。”   “难怪看人的眼神那么冷,我刚才都不敢跟他对视,不然我老感觉自己是一具尸体。”司徒欢欢抖了抖:“很难想象,那居然是之墨哥哥。又好像很正常,他从小就不看我们其他女生。”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我好像见过他唉。”   张芷青笑:“你上哪儿见他呀?”   司徒欢欢这些年一直住在国外,秦之墨是三年前回来的,按理说不可能见到。   “我想起来了!”司徒欢欢一拍脑门儿:“去年,你生日那天我妈给我打视频,我从她镜头里看到一个男生,下半张脸就很像他!”她兴奋地点开手机:“我当时还惊叹这人好高好有少年感,帅帅的好神秘,截图问我妈是谁家亲戚,我妈说不认识……我翻翻聊天记录,当时好像说的帅气小哥哥,我搜一下。”   “啊,找到了!”   司徒欢欢把聊天记录拿给张芷青看:“青青姐姐你看,这个穿黑卫衣戴帽子的男生,是不是很像之墨哥哥现在!”   视频截图画面比较糊,只依稀能看清大概的影像,而且对方还戴着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   但张芷青还是一眼认出,这是秦之墨。   他的下颌跟手,她不会认错。   去年她生日,秦之墨回来过?   他对她,好像不止是愧疚。   司徒欢欢挠头:“不过,之墨哥哥好像没必要躲着你,好像只是身材像吧。”   “我下去一下。”   “哦,好!”   张芷青嘴角上扬,点开秦之墨的微信头像给他发信息。   张芷青:【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秦之墨应该是在陪爷爷下棋,过了几分钟才回:【什么秘密】   秦之墨:【说来听听】   张芷青:【你暗恋我!】   消息刚发出去,一抬头就见秦之墨朝她走来。   “不下棋啦?”   “不下了。”   秦之墨牵起她的手:“我对我的秘密比较感兴趣。”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张芷青故意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秦之墨看向她:“表里不一,傻,同情心泛滥,好色。”   张芷青表示遗憾:“我表里如一的美,又聪明,对敌人绝不手软。好遗憾,我不是你的理想型,我们的婚姻岌岌可危。”   秦之墨鼻腔滚出一声淡而性感的“嗯”。   他盯着她,眼神平静:“那不如睡我几次。”   “好弥补你的遗憾。” 第24章   以前都是她馋秦之墨身子, 现在轮到秦之墨旁敲侧击了。   这种当年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变着法子想高攀我的地位转换让张芷青心里很爽。   她侧头,望着身边这个女娲的炫技之作, 无辜地眨眨眼睛掩饰内心的小雀跃:“你是想用夫妻生活修补我们岌岌可危的婚姻吗?”   司徒家信风水,装修也都是中式,别墅后院的走廊又是大理石又是白玉柱,张芷青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头。   “看路。”秦之墨及时扶了她一把,等她站稳, 他答:“是巩固。”   担心再撞墙,张芷青贴着秦之墨的手臂走:“爷爷刚才故意那么说, 是想敲打你, 我相信你不会没听出来。还敢睡我呀?”   当初顾琛就是这么被老爷子敲打了几句,从此再也不敢跟张芷青过度亲密。   “敢。”   秦之墨乌发蓬软,连带着眼睛也被衬得黑亮, 他握紧她的手,语气很淡:“真金不怕火炼, 真心经得住考验。”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像甜言蜜语,更像坚定不移的表态。   “真心?”张芷青内心的甜蜜暖流在扩散, 她确认:“对我的?”   秦之墨低眸与她对视。   “对你的。”   古风味道很足的院子返璞归真, 水池中鲤鱼成群, 自由的鱼儿容易使人陷入坦白局。   张芷青忽然也想简单自由一回。   如果想做某件事, 而那件事会伤自尊,张芷青就会及时止损。她的尊严永远被摆在第一位, 感情里也一样。   她现在有把握, 在问出那个问题后秦之墨不会伤她自尊:“我不是单相思对吗?”   她把深刻的遗憾轻描淡写说出来。   没用少女时期开玩笑的口吻,也没有不正经地调戏, 她表情很认真:“我喜欢过你,你知道的。”   张芷青没有大部分小女生的矜持细腻,她的喜欢很直接,简单直白到令人怀疑真实性。   秦之墨:“我知道。”   “那你呢?”   张芷青抓住秦之墨难得肯开口的机会:“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秦之墨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张芷青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秦之墨没去深究过。   大概是她说“你没妈妈,我没爸爸,我们都是一样的”开始。   他母亲在国外死于非命,被按自杀结案,凶手逍遥法外,话语权都被掌握在邪恶肮脏的人手里,他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的崩溃日子里,只有张芷青对他不离不弃,她是黑暗地狱里忽现的一束光。   她太干净热烈了,他不确定那是向往还是喜欢,也不愿她成为他的软肋,非常抗拒与她建立亲密关系。   他从小就知道,他有一个可怕的父亲,他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走太近。   也隐约知道,他对张芷青,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要想保护她,就必须冷着她,让所有人都认为他讨厌她,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一定要说出不一样的准确的时间,大概是那年冬天,她陪他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守岁,对他说:“秦之墨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他们孤立你,欺负你,没人对你好,我对你好。”   他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她的笑像一盏治愈人心的灯:“当然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他看着少女的脸,有个想法悄无声息冒出来——   他不想只跟她做朋友。   直到,她慢慢变坏,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纵容张芷青,那些负隅顽抗的心理防线在她的放纵中频频崩溃,他的底线一降再降,退无可退,终于被她逼疯。   以至于,他分不清对她的感情要从何说起。   青梅竹马的感情总是悄悄萌芽,好像没有准确的暴力生长时间。   “很久之前。”   秦之墨回答,而后看向张芷青,说:“到你了。”   他的眼睛是万恶之源,总能让人不自觉沉沦,同时又具备看透人心的能力,在他的注视下私心无处遁形,甘愿坠入深渊,张芷青坦白:“也很久。”   秦之墨追问:“有多久?”   张芷青也说不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秦之墨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但她清楚地记得和他的结束。   那天她来例假,扑到他身上跟他撒娇:“秦之墨我肚子好痛,你帮我揉揉嘛。”他们还在冷战,她想通过示弱跟他破冰。   她不相信秦之墨真能狠得下心不理她。   秦之墨冷淡地推开她:“张芷青,我们要避嫌。”   她很失落:“你是不是也听到了那些传言?”   有人议论她跟秦之墨早恋,说她成绩不好,配不上年级第一的秦之墨。她这样的坏女生,只会毁了他。   秦之墨否认:“不是因为这个。”   她控制不住情绪:“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对她好,跟她亲近,就这么凑巧的听见了那些话之后,突然就要跟她保持距离。   “行,避嫌。”   从那天起,张芷青再没找过秦之墨。   她把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当成一时兴起。   本来就是青春期的小躁动,她不用怎么努力就忘记了。   他们都说她花心,那她就把这事儿坐实。反正连秦之墨也那样看她。   一场无意识的报复行动在她的叛逆期上演。   但是后来,她好感的男生几乎都有秦之墨的影子。   他们无一例外,都具有单眼皮、瘦、高、冷白皮的特征。但他们像的,永远只有外貌,没有秦之墨的冷淡,阴郁,内敛,也永远不会是他。   “记不清了。”   张芷青移开视线,她开始无意识注重形象,害怕被秦之墨“读”出她脑子里那段放纵记忆。   有风吹过,水池中的荷叶飘动,波光一颤,鱼儿被吓跑,水面归于平静。   清算完这场无果的少男少女暗恋,张芷青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踮脚搂住秦之墨的脖颈:“这些年,你每年都回来?”   秦之墨扶住她的腰:“刚去那两年没有。”   张芷青抱怨:“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来找我?”   这个问题秦之墨没有回答。   张芷青用激将法:“你不想见我?”   秦之墨看透她的小心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想见。不能见。”   “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他家暴你了?秦回明做的坏事我们都知道了,他也已经被抓,你可以放心的说出来啦。”   “都过去了。”   秦之墨对那两年的事避而不谈。   他说:“张芷青,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张芷青:“你叫我什么?”   秦之墨改口:“宝宝。”   张芷青满意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问:“你对我的喜欢有多少?”   秦之墨低声:“很多。”   “你暗恋我。”她笑着重复一遍。   秦之墨很轻地挑了一下眉梢:“我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话题被重新扯了回去。   张芷青松开他,点进手机相册里那张模糊的截图,将屏幕转向秦之墨:“这还不算?”   秦之墨的视线淡淡掠过屏幕画面,落到她洋洋自得的脸上,轻哂一声:“只有傻子才反应这么慢。”   他转身往前走。   张芷青愣了下,追上去:“说谁傻子呢你!”他这张嘴,从小到大没说几句好话,好不容易讲话中听一点,三分钟被打回原形!   她在后面追,秦之墨的步子迈得更快,他腿长,张芷青追不上。   她干脆停下,掏出手机一顿狂点。   秦之墨回头,眯起眼睛:“在给谁发信息?”   张芷青冷笑:“在给你扣分!”   我的追求者99号:   -1-1-1-1-1   秦之墨:“……”   “别扣。”   秦之墨折回来,绷起脸重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是傻子。”   张芷青摁灭手机。   秦之墨扶额:“那分能加回去么?”   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他了。   张芷青扬起小下巴:“你贿赂贿赂我,说不定可以加回去,至于怎么——唉!?”   秦之墨用力把她扯过去,手指点着她的肩一个拨转,张芷青在他手底下像只陀螺,被转得晕头转向,脑袋莫名其妙砸在他手掌,她晕得要命,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堵住了嘴。   这人怎么亲个嘴都这么粗鲁!   秦之墨把她提起来推到走廊凉亭的石桌上,拉下遮光帘子,压下来吃光了她的口红。他的气息灼得她脸颊发热,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偏偏他的手还在兴风作浪。   “别在这儿。”   大概是身处在别人家的后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让张芷青难得产生羞耻感,她一边警惕会不会被人发现,一边还要担心秦之墨弄坏她的礼服。他手劲儿大,疯起来没轻没重,什么都敢干。   “别撕!”   张芷青用力推他,没能推开,秦之墨结实得跟块铁板一样。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起了变化,抵着她呼吸微促:“爷爷怀疑我,那你呢,张芷青,你信我吗?”   以秦之墨的智商,真要骗她,她是防不住的。   张芷青点头:“我信。”   秦之墨闻言蹲下去,很轻地吮舐,像被鼓励的小孩给予奖励者最好的回馈。   张芷青趴在他结实的宽肩上,一边是享受,一边是紧张,她扬起脸,隔着薄薄的纱帘观察是否有人过来:“那件事对爷爷冲击太大,怀疑只是暂时的,你别放在心上。”   “除了自己,爷爷谁都不会信,对我已经很宽容。”   秦之墨继续。   张芷青有感而发:“我现在觉得,你跟顾琛一点儿也不像。”   秦之墨唇齿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他不帮你这样?”   张芷青:“不是说这个。”   他低声问:“哪不像?”   张芷青看着帘子外:“同样面临爷爷的疑心,他的态度跟你相反。”   秦之墨抬起头,高鼻梁上水光盈盈,一双冷静的眼睛更撩人,他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嘴角的晶莹,语气清淡:“其他地方,我也能做得比他好。”   张芷青被他冷欲的样子蛊得手指头都快要酥掉,她努力压制住想尖叫的冲动:“比如?”   “比如现在。”   秦之墨低头帮她清理:“我更能让你舒服。”   他把用过的纸放进裤兜。   张芷青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检查妆容:“你在取悦我吗秦之墨。”   秦之墨拧开她递过来的口红,抬起她的下巴,垂眸帮她涂。   “让你满意能加几分?”   张芷青抛媚眼:“十分。”   秦之墨:“你在诱惑我走捷径。”   张芷青踢了踢他的小腿,脚尖往上滑:“那你走不走呀?”   帮她涂好口红,秦之墨伏在她耳边,低声说:“看来你需求很大,嘴够用么?”   张芷青一噎,缩回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害臊!”   秦之墨:“你会么?刚才怎么没发现。”   “啊!求你不要说话。”   张芷青举起包包遮住脸,撩开帘子逃跑了。   秦之墨低头钻出去,抬手按了按唇角,瞳仁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第25章   到洗手间整理完衣裙跟妆容, 张芷青出来,从秦之墨手中接过小披肩,板起脸, 一根手指戳在他心口:“你在这儿不许动,这是对你的惩罚。”   她害羞的反应异于常人。   秦之墨顺从道:“好。”   拐了个弯,一出现在人群,张芷青立刻挺直腰板,换上优雅的微笑唇, 站在人群里像只高贵白天鹅。   她刚结婚,圈子里的富太太都很关注她的婚姻生活, 走过来问东问西:“唉青青, 你老公没陪你一块儿来吗?”   “新闻我们都看了,没想到秦回明是那样的人!简直不敢相信。”   名为关心,实则八卦。   社交酷刑。   这里没一个能得罪的, 全是长辈,张芷青乖乖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嗯嗯, 是真的。”   富太太惊诧不已:“那你老公继承千亿产业也是真的?”   张芷青笑了笑:“这我不太清楚呢。”有钱这种事,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你这傻姑娘,你老公的财产你怎么能不清不楚呢?”富太太压低声:“你俩签婚前协议啦?哎哟, 你糊涂!就该等他爸进去了再结婚, 前后就差两个月, 你要不签, 那笔财产不就有你俩婚后财产了嘛,亏大了, 亏大了。”   能当上豪门太太并稳坐正妻宝座的女人都不一般, 张芷青对秦之墨的家产没想法,但佩服她们的未雨绸缪:“这么一说, 好像是亏大了。”   又围上来一个富太太:“不会吧,秦回明不是不得宠吗?他爹瞧不上他,偏心私生子,大部分产业都在私生子跟他妈名下,他在海外能有那么多产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都是亲戚我就不藏话了,我跟你们说啊……”   张芷青竖起耳朵。   “他的那些产业,其实是秦公子,就是青青老公替他搞回来的!”富太太一脸严肃:“这事儿是我老公喝醉酒告诉我的,你们可不要往外传啊。”   张芷青头点的比谁都快:“不外传不外传。”   “就是……”富太太正想接着说,又觉得不对,她瞅着张芷青:“不对啊,秦大公子不是你老公吗,你咋不问他?”   其他太太也齐刷刷看向她:“是啊你咋不问你老公?难道……你俩是假结婚?”   张芷青心虚:“……怎么会!这不是,怕提起来他伤心嘛。”   “也是。”富太太点头表示理解:“当爹的杀了当妈的,谁家发生这种事儿心里能好受。这事儿我就跟你们说,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哦。”   众太太整齐保证:“不说不说,我跟谁说去,我就跟你们关系好。”   富太太继续:“听说,是秦公子病了,秦回明把儿子带到老头跟前装可怜,打亲情牌说这孩子活不久了,隔代亲嘛,老头就把孙子接到身边养病,送了间公司给他消遣,没想到秦公子天赋异禀,躺在病房就把公司盈利玩翻几十倍!很快就得到老头的青睐,老头后来还专门为他改立了遗嘱!”   ……   “事实上,是秦回明拿秦公子的小女朋友要挟,把他骗去美国……”   听到关键处,张芷青的手机震了震,是秦之墨发来的消息。   秦之墨:【人呢?】   张芷青这才想起八卦男主还被丢在外面,赶紧回复:【秦先生,你不会上个洗手间还迷路了吧?】   秦之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张芷青停止八卦,出去找秦之墨。   “唉,这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呢,青青呢?”   “刚还在这儿呢,你继续说继续说,骗去美国,后来呢?”   ……   张芷青回到洗手间外面,秦之墨仍站在那,见她过来也没动,她疑惑上前:“你怎么还在原地?”   秦之墨眼帘一掀,毫不掩饰眼底的幽怨。   “你不是叫我别动。”   张芷青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你认真的?”   秦之墨面无表情:“不认真,就要被你扣分。”   张芷青:“……”   秦之墨绷着脸:“好不容易攒的分,全扣光了。”   “……”   张芷青顿时有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心虚感,她没料到秦之墨会这么遵守规则,为了加分,宁愿在洗手间外面罚站十几分钟。   秦之墨低眸问:“能动了么?”   张芷青点头:“请动。”   秦之墨这才挪脚。   张芷青感觉,秦之墨现在好宠她。   她都快要被惯坏了。   “下次我再做这种无理取闹的事,你可以不理我。”张芷青公正公平地提出整改建议。   秦之墨睇她一眼:“总不能一辈子不理你。”   ???   他的意思是她这辈子都改不掉无理取闹的毛病?   “喂,你……”   算了。   念在他罚站这么久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晚宴快要开始了。”   秦之墨看一眼她的高跟鞋:“看路,别摔——”   他话音还没落,张芷青就崴了一下。   秦之墨立刻蹲下去检查她的脚踝,手指捏着她的脚腕,扬脸确认:“疼么,有没有哪不舒服?”   张芷青摇头:“还好你扶住我了。”她嫌弃道:“这草坪对高跟鞋真不友好。”   “你脚后跟磨了。”秦之墨起身,问她:“要我抱吗?”   张芷青:“几分?”   秦之墨:“三分。”   张芷青伸手:“成交。”   秦之墨脱下外套,绕过她纤细的腰,将外套裹在她身上以防她走光,而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哎哟,我说怎么有人公主抱都这么好看,原来是青青啊。”   “新婚小夫妻就是不一样,瞧人家恩爱的,跟演偶像剧似的。”   张芷青今天穿了条简约款的黑色吊带小礼服,这种紧身开叉的裙子很考验身材,对体态也很有要求,稍微有点小肚子都会影响效果,张芷青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细腰,长腿,这样一个性感妩媚的人间妖精,站在秦之墨旁边也显得娇小。   秦之墨的身材跟颜值就不用说了,他就算往身上披个麻袋都好看,两人同框实在是养眼,偶像剧男女主未必有他俩这颜值。   到了大厅,秦之墨放下她,去找创可贴。   不一会儿,门口一阵骚动,张芷青抬眼,迟来的人是温宁晗。受邀的都是亲戚,温宁晗会出现张芷青并没觉得意外。   别说,温宁晗从小到大跟她的眼光真的很一致,看男人一致,挑礼服也凑巧的撞衫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宁晗不装男人了,也开始往胸前垫东西,厚厚的两团,耸起来一条很深的沟。   其他人也发现了。   但同样的晚礼服,张芷青穿是风情,温宁晗穿是风尘。正经名门千金跟第三者,气质没得比。   关键是这个点出现,多少有点儿压轴的意思,更显得德不配位小家子气。   司徒欢欢也很不满,她的生日宴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压轴引走注意力不说,还得罪了张芷青。她表情尴尬,小声说:“青青姐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会来。”   张芷青跟温宁晗的过节圈子里没人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犯那种错误。   司徒欢欢解释:“我没有邀请她,她是跟陈二哥一起来的。你可能没见过陈二哥,他是我舅公的儿子,刚回国接手家里生意。”   “没关系。”   再见到温宁晗,张芷青已经没别的感觉,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陈家也是名门望族,跟了陈二公子的温宁晗收敛了很多,大概是没想到会跟张芷青撞衫,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她收回视线,靠到陈家二公子身边,有点炫耀男友的意思。   张芷青轻嗤一声,坐到休息区等秦之墨帮她拿创可贴来。   温宁晗也跟着坐过来,开始跟男友旁若无人地秀恩爱:“老公,你要吃小蛋糕吗?我去帮你拿。”   男人笑起来有点油:“行啊宝贝。”   温宁晗看了眼独自坐着的张芷青,偏头问身边的男人:“吃不吃蛋糕?”   男人捏了把她的臀,跟她咬耳朵:“我比较想吃你。”   张芷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年纪轻轻他怎么做到这么油的!?   她急需秦之墨帮她洗洗眼睛。   注意到张芷青身上的礼服,男人瞅了瞅温宁晗,又上下打量起张芷青,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勾起嘴角:“宝贝儿,你怎么跟人撞衫了?”   温宁晗佯装生气:“那要问你呀,你不是说这裙子是高定,就一条。”   “没事儿,她穿没你骚。”   心高气傲的职场女强人,竟然也开始谄媚男人,张芷青不免觉得好笑。   她一笑,对面的男人立刻被她惊艳到,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宝贝儿,你介不介意我给你找个妹妹。”   温宁晗敢怒不敢言,柔声埋怨:“说什么呢,别人有主了。”   “她主子谁啊?还有我挖不倒的墙角?”   一道瘦高身影出现在餐桌旁,秦之墨撕开创可贴,蹲在张芷青腿边,低头帮她贴上。   “等下别乱走,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张芷青:“哦。”   秦之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对面桌台上的甜点,问她:“想吃那个?”   张芷青点头。   秦之墨帮她把高跟鞋穿回去,又问:“喝什么?”   张芷青从小习惯了秦之墨替她做这些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看到温宁晗不可思议又嫉妒的眼神,才意识到,秦之墨好像只为她做过这些。   她笑了声:“柠檬汁。”   秦之墨一愣,张芷青平时不爱吃酸,他偏头瞥了眼对面,了然,配合道:“好。”   他很快拿了柠檬汁跟小蛋糕过来。   张芷青尝了一口柠檬汁:“真酸。”   秦之墨端起,对准杯口的口红印,垂眸抿了一口,弯唇:“很甜。”   他那张脸,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油。   张芷青被撩到了。   她故意说:“听说我有主了。”   秦之墨:“谁敢做你的主?”   “哦?”张芷青饶有兴致:“那我是你的什么?”   “去掉一点。”   秦之墨抬眼,说:“王。”   张芷青震惊于秦之墨的应变能力,看他一本正经陪她装逼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还想吃什么?”秦之墨看着她,语气恭敬:“我的女王。”   这时,主人家端着香槟过来同秦之墨打招呼:“秦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怎么有空来?”   现在都知道秦之墨是财神爷,年纪轻轻已经实现经济自由,他虽然不经商,但手头的流动资金可观,有点头脑的生意人都知道跟他打好关系。   “司徒先生客气。”秦之墨揽过张芷青的腰,“我陪太太。”   “之前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您跟我们青青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您的事我也在新闻上看到了,有勇有谋,佩服。”   得知跟张芷青秀恩爱的是秦之墨,对面的公子哥表情明显僵住了。他们陈家已经够有钱了,秦之墨现在的资产,能买下十个陈家。跟他搭上,就不愁项目没资金了。   等人都走开,他酝酿好一阵才笑着上来攀谈:“秦先生,原来您就是秦先生。”   秦之墨在帮张芷青剥瓜子,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你是?”   “我啊,陈二,陈导的儿子。小时候我上学经常从你家门口经过,您忘啦?”   秦之墨:“有事?”   “我听说您在处理海外的资产,准备回国发展?”陈二搓搓手:“那真是太好了,我刚回国,正在寻找合伙人。不知道您对我们公司的项目有没有兴趣?”   他递出名片。   秦之墨没接,继续帮张芷青剥瓜子。   “抱歉,我不喜欢跟活人打交道。” 第26章   陈二以为听错了, 一脸懵逼看了看张芷青,又看向秦之墨,赔笑道:“秦先生, 您这话,我怎么没听懂?”   张芷青抬手支着下巴,晃了晃手里的柠檬汁,弯唇笑:“我老公的意思是,他只喜欢跟尸体打交道。尸体, 你知道吧?”   刚才见司徒老板对秦之墨客客气气,陈二下意识以为他经商, 听见尸体两个字顿时头皮发麻, 表情惊悚地转头看向秦之墨。后者表情冷若冰霜,看他的眼神不带温度,真就跟在看尸体一样。   连秦回明那种打个喷嚏股市都会动荡的巨佬都被秦之墨给扳倒了, 这人他惹不起。   陈二颤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您太太,我就口嗨几句, 对不住啊秦先生,对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别跟我一般见识。”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秦之墨侧目, 视线轻飘飘从他身边女人身上扫过, 微笑:“你女朋友插足我太太跟她前任, 毁了她婚礼这事。”   陈二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跟温宁晗撇清关系:“她不是我女朋友, 就一倒贴上来的外围女。”   “你说什么?”温宁晗眼神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给你脸了?”陈二翻脸无情:“还不快滚。”   秦之墨伸手, 拿起了他的名片。   他不会去同情温宁晗,如果他没本事, 今天受辱的人就是张芷青。   想要保护身边人,自身必须足够强大,这是秦之墨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母亲去世后,秦回明根本不管他,他住在外婆留下的老院子勤工俭学度日。小时候张芷青总说他抠,舍不得请保姆,舍不得送她礼物。他是有钱,但那些都是秦回明的脏钱。   给张芷青买戒指的钱,他足足攒了两年。   陈二灰溜溜坐到远处去了,见张芷青在看他,吓得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被秦之墨发现了误会。   张芷青笑出声:“他不知道你的工作是法医,以为你要把他变成尸体。”发现秦之墨在走神,“halo,秦先生?”   手被秦之墨捉住,张芷青一怔,偏头笑睨着他:“怎么啦?突然发现我的美貌,对我爱不释手啦?”   秦之墨低垂眼眸,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你说话呢。”张芷青斜起身子,将脸凑到秦之墨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茫然地眨眨眼:“你老盯着我手干嘛?”   秦之墨敛眸,看着她明艳的脸:“钻太小,给你换个大的?”   “俗气。”张芷青宝贝地摸着她的戒指:“我就喜欢这个,不换。”   秦之墨这人有个习惯,送她礼物的钱必须是他自己挣的。   这品牌的钻戒少说也要十万,三年前秦之墨还没继承家产,工资也没多少,肯定攒了很久。   张芷青说:“你要实在钱多到没处花,就给我买包包吧。”   “好。”秦之墨问:“喜欢哪个品牌的包?我让他们送过来。”   “差点儿忘了,我老公现在是富豪排行榜上有名的男人了。”   “都是你的。”   “我来介绍一下。”司徒先生领着两名中年男人走过来,举杯笑道:“这位是中鑫的王总,这位是尹茂的吴总,这是青青老公,秦之墨。”   秦之墨继承千亿家产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今晚在场的成功人士没人不想结识这位活财神,但若没有引荐就贸然上来攀谈很不礼貌,于是“张芷青老公”这个身份成了司徒先生的橄榄枝。   在他女儿的生日晚宴上编织人际网,对他来说人情跟人脉双丰收,他没理由拒绝这种好事。   察言观色是生意人本能,早在刚才司徒老板就发现,秦之墨对张芷青的宠爱已经无底线,并非圈子里传的那样二人闪婚是为做戏替张家挽回颜面。这人不吃生意上逢场作戏那一套,他不怕得罪人,接近他唯一的途径就是张芷青。用“青青老公”这个身份介绍秦之墨,他不会不给面子。   合作很快促成。   是盈利是亏本,秦之墨不在乎。他花钱买的,是“张芷青老公”这个好兆头。   “感谢秦先生的信任,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秦之墨:“随便。”   “哈哈哈,秦先生真是爽快。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聊。”   “嗯。”秦之墨低头继续剥瓜子。   张芷青捧着他剥好的瓜子,被围在太太们正中间,被迫灌了一脑袋八卦。   林奈叶跟司徒欢欢根本挤不进去,只好拉了个微信小群讨论刚才的事件。   司徒欢欢:【那个温宁晗真的很好笑,分不清自己什么身份吗她,说什么职业女性,她靠的不都是男人!我刚问过了,陈二哥是有未婚妻的,一小三也好意思来我生日宴,看她那神气样我刚都想揍她!】   林奈叶:【我就出去接了个电话,错过了太多!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她人呢?】   司徒欢欢:【被之墨哥哥吓跑了!不愧是青青姐姐看上的男人,人狠话不多,三言两语就把陈二哥震住了!】   司徒欢欢:【奈叶姐你是没看到,刚才陈二哥让她滚她那个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张芷青来不及查看消息,就又被很久没见的表姑婆盯上了:“青青,你跟秦先生领证了吗?”   张芷青默默放下手机,保持社交礼貌微笑,为了尽快结束社交酷刑,她瞎掰:“他说等520。”   “五月底啊?”表姑婆掐指一算:“这才十月份儿,还得等到明年?”   张芷青:“……”   这也能找着突破口继续话题?   不知名亲戚赶紧附和:“哎哟这可不行呀青青,你们婚礼都办了,领证要趁早,得赶紧的。你老公现在身价千亿,又长得那么俊,赶紧去把证领了省得被挖墙脚。”   另一不知名亲戚极度赞同:“你表舅婆婆说得对,现在有些女的明知道人家有老公照样往上贴,就像刚才温家那个,她当初不就是这么跟你闹掰的么?为了钱,比她不要脸的还多了去呢!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她们说得没错,这世上的婚姻,没几段经得住考验。但他是秦之墨,张芷青不担心这些。   秦之墨对腿有疯狂的执念,要想引起他的注意,还得先去整个腿。代价太大,又不一定能成,再加上他那沉默寡言的性子,温宁晗那么顽强的女人都放弃了,正常人哪会在他身上浪费力气。   像他那样年幼丧母有过惨痛经历的人,绝不会再轻信任何人。除非时光倒流回到他的童年,陪伴他一起长大,否则绝无可能取得他的信任。   他不可能让不信任的人睡在身边。   对性,他也是可有可无。   秦之墨不重欲,好几个晚上顶半天,他连手都懒得动。   以上几种原因总结,秦之墨出轨的概率,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   张芷青给出肯定的答案:“不会。”   “你这么相信他,难道……你老公不行?”   男人除了不行,就没老实的。   太太们面面相觑,心领神会,表情十分的尴尬:“那什么,青青啊,我认识个老中医,治疗这方面特有经验,要不,我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   ……   张芷青逃出来已经是半个钟后。   秦之墨剥完了她吩咐的一袋瓜子,用灰色小纸盒装起来拿给她。   “聊什么聊这么久。”   张芷青喘了口气,说:“她们在安慰我。”   秦之墨拿起她的包跟小披肩:“不是在催你跟我领证?”   张芷青回头目测了下休息区跟补妆区的距离:“隔着那么远你都能听见?你顺风耳吧?”她仰头喝了一口水,把杯子给他。   秦之墨接过空杯放下:“猜的。”   张芷青卖关子:“那你有没有猜到,她们为什么安慰我?”   秦之墨问:“为什么?”   张芷青勾勾手指,一脸神秘:“附耳过来。”   秦之墨弯腰,脖颈微低,侧头将耳朵贴近她嘴唇。   张芷青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句什么。   秦之墨直起身子,低眸盯着她,几秒后哂笑一声,面无表情:“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张芷青嫌弃:“会所里的那些男人,哪能有你好看?”   秦之墨:“你去过?”   “没有!”张芷青否认:“绝对没有。”   她反应过激,可信度降低。   秦之墨:“去过。”是肯定的语气。   聊着天怎么还把自己给卖了……   张芷青不得不承认:“去过一两次。”   秦之墨盯着她:“两次?”   “我那是……那是为了考察项目。”张芷青甩锅:“是我小婶婶,她不是要开店吗,我俩过去刺探敌情来着。”   秦之墨:“沈谧也去过。谢容琢知道?”   张芷青:“……”   把小婶婶也卖了。   张芷青心虚得不行:“我们那是逢场作戏,为了满足好奇心。你想啊,其他小姐妹都去,我们不去,多不合群。回头讨论起来没话题,不就被孤立了吗,对吧?”   强词夺理。   秦之墨:“好看吗?”   “你说会所里那些小哥哥?”张芷青乖乖回答:“也就长那样,脸一般,都动过。身材嘛,只能说过得去,他们的腹肌没你的漂亮。”   秦之墨勾起唇角:“还看过腹肌。”   张芷青觉得他这笑看上去阴恻恻的,有点儿瘆人,她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没太看仔细,进门路过的时候瞄了眼。”她掐住小手指:“就看到一点点。”   秦之墨撇开脸去,不理她了。   张芷青感觉摊上事儿了。   她开始卖惨:“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的内心有多空虚,寂寞,孤独,冷。”   秦之墨:“然后找了个替身。”   “……”   张芷青被噎了下,承认:“是,我意志力薄弱,经不住外面那些野男人的诱惑,是我的错。”   秦之墨侧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脸上,静静地看她表演。   张芷青演上瘾了:“但错的,真的只是我一个吗?如果你不离开,有你这样的大帅逼日夜陪伴,我还用出去花天酒……呸,借酒浇愁吗?”   “我夜夜笙歌,看着那些男人的脸,眼前浮现的都是你的模样!我知道,他们不爱我,他们爱的,是我的美貌和金钱。我跟他们逢场作戏,表面放纵,实际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   秦之墨:“少看点没营养的电视剧。”   “不是电视剧是小说。”张芷青说,“追妻火葬场的男主都这样。这台词出来女主都会被感动到掉眼泪,你怎么不哭?”   秦之墨冷笑。   张芷青:“女主都原谅男主了,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秦之墨这回连冷笑都不给她了。   ……   *   晚宴秦之墨对敬酒的来者不拒,喝了不少,他走路有点飘,但表情看上去丝毫不像是醉了。   张芷青扶他上车:“今晚怎么喝这么多?”   “高兴。”   秦之墨坐进车里,阴沉着脸。   他还记着呢?!   张芷青不敢吱声,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安静的车厢里,秦之墨开口打破静谧:“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什么?”   张芷青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秦之墨双眸漆黑,定定地看着她:“你还在怪我不辞而别,是不是?”   张芷青摇头:“没有啊。”   “你有。”   “……我没有。”   秦之墨别开脸,闭上眼睛靠在坐垫靠背上,唇线轻抿。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很安静。   司机把车停在家门口。   张芷青下去开门,回来扶起秦之墨,把他的手臂搭到她肩上,让他借她身体保持平衡:“小心台阶,慢点儿。”   秦之墨不怎么重,也可能是怕压着她,没把身体重量倚到她身上,上台阶时,他一脚踩空也是往旁边倒。   张芷青赶紧抱住他的腰扶好他。   她扬脸:“你扶着我走,没关系的。”   院子里开着灯,前院的草木都清晰,只有角落那颗海棠树孤零零立在月光下,静静等待,像极一场无声的苦恋。   张芷青栽完就扔下不管了,秦之墨照料它长大。   秦之墨收回视线,低眸注视着怀里的人。   “张芷青。”   张芷青:“啊?”   “你要装喜欢我,能不能装的像一点。”秦之墨眼神脆弱:“只要你装得再像一点,别让我看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骗我。”   “你……喝多了吧?”张芷青对上他的眼睛,“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啦?”   秦之墨下颌微抬,神色傲娇。   “你从小就不喜欢我。”   张芷青很肯定他是醉了,点头:“嗯嗯,那我喜欢的是小狗,从小我就跟小狗较劲,找其他男生刺激小狗,然后那只小狗还跑了。”   秦之墨气笑:“好得很。”   张芷青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好什么?”   秦之墨:“喜欢狗,不喜欢我。”   张芷青:“?” 第27章   脾气挺大。   张芷青重新架起他, 小嘴叭叭吐槽他的醉汉行为:“人狗不分,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啊,你记得吗秦之墨?”   秦之墨拉开她的手不让她扶, 固执地踩着乱飘的步子往前走。   走出几步,他停下,回头,一双冷眸漆黑似墨,瞳仁泛起点点水光, 能与月色争辉。他深邃的眼神,总能把清醒的人看醉。   张芷青愣在原地, 短暂地沉迷于他的美貌, 而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上前,若无其事地问:“你回来干嘛?”   秦之墨低声:“我姓秦。”   ???   果然不能跟醉汉聊天。   张芷青夸张地拍手:“……哇哦, 好厉害,连这你都知道呢。”   秦之墨看她的眼神明显带有一丝嫌弃。   他语气漠然:“你刚不是说了么。”   张芷青:“……”   酒精竟然不能影响他的逻辑, 喝醉后一派胡言的视频张芷青自己品鉴过,简直不堪入目。他这是高智商独具的本领?   “我姓秦,不是因为秦回明姓秦。”秦之墨表情严肃地强调, “是因为我祖父姓秦。”   “啊, 原来是这样。”张芷青配合地重重点头:“我姓张, 也不是因为我爸爸姓张, 是因为我妈妈姓张。”   秦之墨静了静,应该是在分析这其中的关联, 几秒后, 他评价:“好巧。”   “……”   夸早了。   张芷青放弃跟醉汉沟通,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抬手一指:“进去。”   秦之墨盯着她看了两眼,乖乖转身,往她手指的方向,走进客厅。他坐到沙发上,安静地等待指令。   他醉得厉害,张芷青担心影响智商,卷起袖子去厨房一顿折腾,照着视频教程,好不容易才帮他熬好醒酒汤。她把汤盛出来,放到茶几上。她家里一直有保姆,很少自己下厨,平时做饭也是阿姨准备好食材,她象征性盖个锅盖,颠两下勺,就成她煮的了。一碗汤,煮得张芷青满头大汗。   家庭主妇不是人干的,还好她不缺钱。   “我要去洗澡了。”她挽起长发,交代秦之墨:“你把醒酒汤喝了,然后躺沙发上清醒一会儿再去洗。”   秦之墨坐姿笔直,视线追随着她,直到接收到命令,才收回视线,伸手端起那碗汤。   他拿起勺子,低眸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张芷青,皱眉。   “怎么啦?”张芷青有点不自信:“不好喝?”   秦之墨偏头定定地看她几秒,摇头。   “好喝。”   好喝他摇什么头!?   “有那么难喝吗?”张芷青蹲过去,就着他手里的汤勺,伸长脖子一口喝掉。味觉遭到暴击,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齁咸!   她抽出纸巾捂住嘴吐出来,伸手端走汤碗:“不好意思,盐放多了。我重新帮你煮过。”   秦之墨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扯回去,大手包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   “别煮了。”   张芷青保证:“这次少放盐。”   秦之墨松开她的手,端起汤碗,走到饮水机前,往里加了一些清水,仰头一口喝完。   张芷青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倒是不怎么给她添麻烦,喝醉酒也不舍得让她进厨房。   “你在外面等我。”   秦之墨:“好。”   ……   担心秦之墨醉着,张芷青洗澡很快。   推开浴室门,秦之墨等在门口。   张芷青笑出声:“傻子,让你等,没让你在这儿等。”   她出来得急,带出一阵热雾,空气中盈满她身上的香味,秦之墨被她身上的气味吸引,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带过去,低下来啃她的脖子。   他的胡渣蹭得她很痒,张芷青细细哼了声。   秦之墨像被拨到了什么开关,手臂用力,一把扯她到怀里,转身往门上一推,扯掉她的浴巾丢一边,抱着她像小狗一样舔个没完。   闷葫芦记仇,她说喜欢小狗,他就当小狗。   身上什么也没有,风吹进来凉飕飕,张芷青让他回房间,秦之墨抱起她往里走,嘴在啃,手也没闲着,他有时像个偏执狂,她夸了别人,他一定要证明他比那些男人强。   骄傲不会屈服,爱会。   在张芷青面前秦之墨无所谓脸面,他低声说:“别看他们,我让你看。”   酒后吐真言,张芷青相信这是他心里话。   秦之墨深知她的离经叛道黑历史,脑补的一定是她跟那些男人没羞没躁的画面,所以今晚借酒浇愁醉成这样。   她一句玩笑话,秦之墨又当真了。   忘了他是个较真的人,不该那样逗他的,可她又忍不住想看他吃醋生闷气。   不能再欺负他了。   张芷青推开秦之墨,酒精让他的平衡力大大下降,秦之墨没有站稳,被推到沙发上,仰躺,是一个任她宰割的姿势。   “你再这样,我可要趁人之危了。”张芷青说的心里话。   “我是你的。”   秦之墨这会儿的声线很好听,沉沉的,酥耳朵的低音,眼神也很能勾人:“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张芷青听见了自制力崩塌的声音。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好色之徒,只能说眼前诱惑太大。   她看一眼秦之墨包裹在西裤里修长的腿,不管不顾跪坐上去,他今晚穿的正装,制服诱惑在爆炸,张芷青拽住他的领带缠到手上,往前一扯,低下去准备吻他。   他不躲,甚至还抬起下颌配合。   对上他期待的眼睛,她顿了两秒,低头贴上他的唇。   可以确定他喝的最多的是果酒,满嘴酒香渡进她口腔,属于他的气息在她唇齿间交换,张芷青稀里糊涂,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秦之墨毫不犹豫夺回主导权,扣住她的膝盖,蹲在底下埋头取悦她。   她受不了,没一会儿就开始飙泪,边哭边喊他名字。   两个人一起去洗澡,秦之墨帮她,张芷青没拒绝,他喝醉后很霸道,还傲娇,一定要跟她前男友比较,问她这样谁做得更好,那样谁更能让她满意。   张芷青魂都被他弄丢了,花言巧语,一晚上都在夸他。   秦之墨很受用,抱着她爱不释手。   张芷青被洗干净抱回房间,秦之墨喝醉就这样,喜欢替她做事,人也不闷,好话一筐。   他称赞:“好美。”   张芷青眼中尚有余温,侧眸媚眼如丝:“喜欢吗?”   秦之墨捧起她的脚,盯着她细白脚趾,上面涂着鲜艳的指甲油,红与白极致的视觉碰撞,他目光幽沉,低头亲了亲她薄白的脚背。   “喜欢。”   张芷青侧躺着看他高挺的鼻梁,那张俊脸一如当年,秦之墨的颜值跟高三颜值巅峰比起毫不逊色,桀骜少年添了些成熟男人独有的欲,真的很能蛊人。   “某些时候你好变态,但我很喜欢。”   “美。”   秦之墨冷着一张脸,毫无感情的说出对她的称赞。   “谁美?”张芷青故意问。   秦之墨:“张芷青。”   “张芷青是谁?”她孜孜不倦地调戏他。   秦之墨将她的小脚握在大掌中,答:“我宝宝。”   张芷青非常满意,继续问:“你最喜欢谁?”   秦之墨面无表情:“宝宝。”   张芷青笑:“宝宝是谁?”   秦之墨抬眸:“你。”   张芷青心满意足。   秦之墨很少碰酒,也很难喝醉,他上一次醉酒还是三年前。想听秦之墨说情话,怕是又要等上很久。张芷青甚至开始打主意,往他菜里倒酒,把他灌醉。   她扭头,秦之墨躺在旁边,已经睡熟。   他酒品很好,喝醉就夸她,夸完倒头就睡,非常安静。   起风了,院子里发出碰碰的声响,大门没关。   张芷青抓起睡袍披上,出去关好门,回来时顺手把窗户带上。   秦之墨是个念旧的人,除了婚床,其他家具都没换,张芷青小时候爱往他家红木衣柜里钻,现在是钻不进去了,不过他的床她是睡到了。   她扭头看窗台,隔着玻璃,窗台上的君子兰绿叶在风中微荡,花盆还是她搬来那只青花瓷。那是爷爷收藏的古董,被她抱过来送给秦之墨种花。   书桌上那对玉狮子也是她拿来的,母狮是她,公狮是秦之墨,狮脚下有她用水彩笔写的她和秦之墨的名字。那年张芷青六岁,写的字一笔一划。   那对玉狮子剔透润泽,应该是经常擦拭,秦之墨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桌布没换,还是缀着小碎花,连窗帘款式都保留她为他挑选那种色调。   看着书架上的笔筒跟相框,秦之墨跟她并排坐着写作业的场景在脑海浮现。照片是秦之墨的外婆拍的,那年她三年级,秦之墨比她高一级,正在辅导她功课。   她烦透了他严肃的语气给她讲题,咬着笔头嘟起嘴,斜着一双大眼睛瞪他,画面正好被院子里拍照的秦外婆抓拍到。   那时哪里能想到,多年后她和闷葫芦会成为夫妻。   张芷青停止回忆,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好。她翻身,贴到秦之墨身上,抓起他的手放到脑袋上,将头枕在他臂弯,再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呼吸平稳,睡得很沉,睫毛轻轻覆在脸颊上,高鼻梁直挺挺的,骨相优越,侧脸下颌弧线绝美,轮廓依旧锋利。   多少年了,她都没再好好看过他。   这才是真实、不再活在她回忆里的秦之墨。   这一刻,张芷青忽然很想跟秦之墨痛快爱一场。   无关颜值,无关旧怨,跟他破镜重圆。 第28章   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跌进来几朵光圈。   卧室静谧,床上的人呼吸清浅,女生的发丝顺着床单滑下, 连空气都浮香。   被子下的人动了下,坠在床单上的乌发被一只冷白大手捞起,被窝里的两人默契相拥。   张芷青睁着眼,嘴角上扬,目光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这张俊脸。   “之墨哥哥, 你醒啦。”   他们一起长大,但像这样一睁开眼就看到对方, 还是第一次经历。   秦之墨眼睫半垂, 对上她的眼睛,几秒后挪到她脸上,凝眸注视她的眉眼。   情窦初开起, 在秦之墨面前,张芷青几乎没素颜过。她认为漂亮的妆容才称得上对他喜欢的尊重, 她顶着一张明艳但不属于那个年龄的脸,每天假装偶遇突然出现在秦之墨面前。   秦之墨从来不夸她。   张芷青问过很多次:“我美吗?”   秦之墨的答案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   他说:“丑。”   她从小美到大,他是第一个说她丑的。她还嫌他小时候丑呢!张芷青开始苦练化妆技术, 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熬了好几个通宵, 蓬头散发的等秦之墨给她讲题。   她感觉要丢脸了, 却听见他说:“今天很漂亮。”   她终于理解,秦之墨说的“丑”, 指的是不学习的人。   努力学习的样子才是漂亮。   秦之墨说:“你天生聪明, 不要因为懒惰浪费才华。”   那是张芷青头一回听人说她聪明。   似乎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不需要拿“才华”这种不算特别突出的优点来夸奖。   她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没人提醒过她,女孩子也需要拥有才华。没有思想的完美,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花瓶,而人需要魅力。   从那以后,张芷青刻苦学习,把留级后跟她同班的温宁晗甩得老远,超常发挥,考上了她想都不敢想的名校。   可惜,欣赏她才华的少年不见了。   看到眼前的秦之墨,张芷青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好他回来了,否则,她这辈子都会留有遗憾。   听她叫“哥哥”,秦之墨收紧手臂揽过她,将她拥在怀里搂得更紧。他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初醒时的嗓音格外好听:“想要什么?”   有需要就叫他“之墨哥哥”心情不好就喊“秦之墨”,这是张芷青的基本操作。   张芷青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尖轻轻一点,抿唇笑:“看手机。”   秦之墨看了看她,扭头,目光巡视一周,在床头柜上找到他的手机。微信有一条来自张芷青的未读消息,发信时间是昨晚11点。   他点开大图。   是张芷青给他做的考核记录。   一觉睡醒,他的考核分高达99。   秦之墨摁灭手机,托起张芷青的脑袋,低头与她额头相碰,眼眸幽深:“我昨晚贿赂你了?”   张芷青环抱住他的脖子跟他贴贴,嘴角根本下不来:“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呀?”   “只是想知道。”秦之墨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到这程度。”   他的意思是要保持?张芷青试探道:“没有考核分,你也愿意那么做?”   秦之墨答:“愿意。”   张芷青对上他的眼睛,端详几秒,不确定道:“判断你的喜欢程度真的好难。”   确实。   秦之墨从小没被爱过,也不懂怎么去爱别人。他天生冷漠,感情方面更是迟钝,他只知道要保护张芷青。   在他的认知里,为张芷青冲进火场,豁出性命,都是下意识反应。从小他就会那样做。但他能肯定,小时候对张芷青的感情算不上爱情。这不能作为参考。   当事件无法作参考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张芷青想要答案,他只能从数值上分析:“我给你的情绪价值是正向的么?”   张芷青点头:“嗯呐。”   秦之墨又问:“跟我在一起,开心多还是伤心多?”   “这还用问。”张芷青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当然是开心。”秦之墨把她伺候得很舒服,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秦之墨:“和我生活在一起,你更压抑了,还是更放松?”   张芷青垂下眼睑,表情别扭:“很放松。”   “你在想什么?”秦之墨捏住她脸颊:“好好回答。”   “喔。”张芷青一本正经回答问题:“更放松。”   秦之墨:“心性更颓废,还是更积极?”   “积极。”张芷青说:“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每个夜晚都期待太阳升起,期待第二天早上见到你。”   闻言,秦之墨眸色柔和,大手掌在她发顶,轻声问:“以前是什么状态?”   他总要跟她前任比。   张芷青皱了皱鼻子,心里有点委屈:“按照别人的需求改变自己,每天都在检讨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秦之墨似乎很喜欢她的答案,他淡声总结:“或许这就是很喜欢带来的效应。”   很喜欢。   张芷青抓到重点,粘人地贴在他身上,一脸期待:“有多喜欢呀?”   秦之墨垂眸,表情认真:“没人能超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张芷青笑问:“真的?”   秦之墨表情严肃:“我能用一辈子证明。”   张芷青:“你在说情话你知道吗?”   秦之墨纠正:“实话。”   张芷青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压着他,居高临下:“可是妈妈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秦之墨:“……”   *   吃早饭时,张芷青看到秦之墨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咬着面包探头,他及时合上,她眯起眼:“背着你貌美如花的老婆写什么呢?”   秦之墨盯着她得意的小表情,说:“研究如何让我貌美如花的老婆对我死心塌地。”   张芷青斜睨他,俏皮地眨眨眼睛:“以前你要是能像这样嘴甜,我们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秦之墨帮她添了些豆浆,将烤得最脆那块面包递给她。   “现在努力也来得及。”   “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张芷青咬一口面包,“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前任刚开始也这样,对我好的不得了。”   秦之墨:“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就不怕我生气?”   “我错了。”张芷青迅速承认错误,“你昨晚一直在跟他比,还以为你不介意。”   “比什么?”秦之墨冷哼一声:“他一样也赢不了我。”   “确实赢不了。”张芷青岔开话题:“最近怎么没去上班,辞职啦?”   “调休。”秦之墨收好笔记本,轻声唤:“宝宝。”   张芷青抬头:“嗯?”   秦之墨说:“我要去趟美国,秦回明的案子快开庭了。”   张芷青有些不舍,秦之墨在身边,她可以当巨婴,他不在,她大概率会非常不习惯:“要去多久?”   秦之墨估计:“一个月左右。”   “好吧。”张芷青皱眉,抿唇点点头:“谁叫我是一个体贴不粘人的好老婆呢。”   秦之墨用指腹按住她眉心,将她微皱的眉头抚平,他承诺:“给我一点时间,以后都不会让你有烦恼。”   也不会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把他们分开。   他的眼神很坚定,张芷青莫名感动,她弯唇,点头:“我等你回来娶我。”   秦之墨微愣:“嗯?”   “你不是继承了很多财产吗?”张芷青理所当然道:“这个节骨眼,当然是赶紧跟你结婚啊,等庭审结束财产分配下来,那些就是婚后财产了。”   “嗯——”秦之墨鼻腔滚出声低笑:“好。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分财产。”   张芷青合掌,歪起脑袋,脸颊贴着手背,星星眼:“好期待哦。”   秦之墨屈指,轻弹她的额头:“小财迷。”   “后悔吗?娶了一个贪财好色的老婆。”张芷青问。   秦之墨:“不后悔。”   姿色他有。钱财,他也给得起。   “行李我让阿姨过来帮你打包吧。”张芷青从上到下打量秦之墨一圈,戳戳他劲瘦的腰,又摸摸他漂亮的腹肌,叹一声气,表情十分苦恼:“好烦。”   秦之墨垂眸看一眼她的手,抬眼问:“不喜欢?”   张芷青伤脑筋道:“我老公这么帅,出去不会被人偷走吧?”   “我是你的。”   秦之墨抬起她的下巴,覆下去在她红唇上碰了碰,低声说:“谁也偷不走。”   张芷青一秒沦陷,温柔起来的秦之墨……   真要命。   *   秦之墨离开的第二天,张芷青就开始不习惯。   晚上没有秦之墨的晚安吻,没有他的怀抱,被窝里冷冰冰,怎么睡都睡不暖。早上起来餐桌上空荡荡,没人帮她做好吃的早餐。   也没有购物欲了,吃饭也懒得定餐厅,直接叫外卖家里蹲。   没有秦之墨的日子,张芷青感觉她的生活过的不再积极,直接躺平。   躺在秦之墨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里,张芷青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患得患失间,她惊奇地发现,她对秦之墨的感情跟年少时一样简单。   什么也不求,只想他在身边,看他一眼,就能开心一整天。   虽然每天都和他打视频打电话,但她还是不满足。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五天。   “好的爱情会让人精神饱满,也会让人变得更好。”林奈叶对这个陷入绝美爱情的女人羡慕不已:“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秦之墨才走几天,你看看你那憔悴样儿。”   张芷青不承认:“哪有。”   林奈叶斜她一眼,戳破她的伪装:“你看看你的脸。”   张芷青掏出手机,凑近屏幕:“嗯?我脸怎么了?不美了吗?”   林奈叶:“你脸上写着‘思春’两个大字。”   张芷青:“有那么明显?”   “有啊,你自己没发现?”林奈叶抬抬下巴,会心一笑:“看样子你们夫妻生活很美妙。”   张芷青觉得“美妙”这个词用得很好。   她很骄傲:“还行。”   林奈叶惊讶:“你真跟秦之墨那个了?行啊你!男神都被你拉下凡间了。”   “假的。”张芷青表情期待:“还在筹备当中。”   林奈叶:“这事儿讲究的不是一个水到渠成吗?你俩连这都要筹备?”   张芷青红了脸:“实不相瞒,我有点儿紧张。”   那可是秦之墨。   她最嫌弃,也最喜欢的白月光。   她不想把两人的第一次搞砸。   “别怕。”林奈叶安慰她:“姐们儿给你分享点好东西,回头你看完,保证就能放开了。”   张芷青一脸好奇:“什么好东西?”   林奈叶神秘兮兮:“禁止传播的学习资料。”   *   回到家,张芷青迫不及待地打开林奈叶发给她的链接,做贼似的,快速输入密码,读取文件,下载。   看完几个G的学习资料,张芷青大开眼界。   她拉上窗帘,关了灯,翻出小玩具。   知了秦之墨的味,自己玩起来不舒服了。   大概是心有灵犀,就在这时,手机来电显示“我的追求者99号”。   张芷青没关小玩具,稳住呼吸,按下接听键。她没说话,期待着秦之墨好听的声音。   “睡了么?”   秦之墨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混杂着电流有些失真,但意外地性感磁沉。   张芷青立刻来了感觉,忍不住软绵绵哼出声,尾音不自觉变得娇媚:“还没。”   秦之墨没说话,应该是在分辨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在做什么?宝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喊“宝宝”的发音性感得要命。   “唔——”张芷青失控,声音在喘:“我在,看学习资料。”   安静几秒。   秦之墨问:“要我陪你一起学么。” 第29章   张芷青接触小玩具的时间较早, 她有足够的零花钱试用不同新款。蓝牙的,远程的,应有尽有。它们可可爱爱, 五颜六色,小小的,不会伤到她。秦之墨曾是它们的使用者。   女生也有享受性的权利,使用时她内心坦荡,却总是在尽兴后开始羞耻。   听着秦之墨的声音释放是快乐的, 大量多巴胺生产完毕,身体从轻盈变得安静, 肌肉停止发颤, 羞耻感像一湖平静水面被石块击中,开始发难。她关闭电源,掩饰着呼吸:“如果我说, 我刚才在跑步,摔了一跤, 摔疼了才会发出那种声音,你信吗?”   秦之墨似乎笑了声,反问她:“我该信吗?”   张芷青扯高被子盖住半张脸:“确实不该, 跟你的智商不匹配。那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嘛。”她也会害羞好不好!   秦之墨:“你接的是语音, 不用遮。”   他竟然能联想到她的小动作?   秦之墨又说:“不过家里有监控。”   张芷青:???   那她刚才……   秦之墨:“不用担心, 我已经清除掉。”   “谢谢。”张芷青面无表情:“我累了, 挂了。”   秦之墨:“利用完我就扔?”   张芷青捂脸:“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乖,我先忙。”秦之墨那边从安静变得吵闹, 他刚才应该是在人群中, 为了配合她才找了个安静地方。   张芷青声音懒倦,带点不自觉撒娇的意味:“忙还给我打电话。”   秦之墨:“里面不能带手机, 怕你找不到我提前跟你说声。”   张芷青:“好乖哦。”   “没有你乖。”秦之墨说,“玩累了么?乖乖睡觉,等我回来帮你。”   张芷青:“好呢。”   *   第二天,阿姨打电话来说,家里仓库的礼物堆满了。除了婚礼当天秦之墨送的聘礼四合院,张芷青在著名富人区还有一套大平层,她平时很少过去,阿姨住的时间多过她。因为小区地理位置方便,张芷青的快递都是寄到那里再由阿姨捎回来。   杂物房已经关不上,货架上堆满了未拆封的奢侈品包,旁边的纸箱码得快顶到天花板,地上的袋子全是中秋各大品牌送的月饼。   张芷青让阿姨把月饼拿去送给环卫工人,再将品牌配货用不上的钱包、丝巾、皮带这类饰品送给阿姨,让她拿去挂二手网站换钱。   阿姨摆手:“不用不用,我有钱花,你上个月才给我打了十万,我都花不完。”   周阿姨已经在张家干了二十多年,是看着张芷青长大的,张芷青给她买车,买房,还买了各类保险给她养老,在张芷青眼里周阿姨就是她的亲人。   周阿姨看张芷青的眼神满是疼爱,她心想这样一个无父无母还能保持纯真善良的女孩,怎么就遇上那样一个表姐,真是人心险恶。   从温宁晗来家里的第一天开始,周阿姨就不喜欢她。那丫头眼睛里全是算计,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她从农村来,见过太多那样两面三刀的小人,而张芷青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有钱大小姐身边全都是“好人”,她哪有什么心机,根本不懂揣度人。   周阿姨不待见温宁晗,但见张芷青孤单,难得来个姐姐陪她玩,又不忍心把她们拆散。她寻思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温家姑娘应该能有所改变。谁知道那丫头妒忌的心思越来越严重,从偷青青的首饰,发展成抢青青未婚夫。   周阿姨一边拆快递,一边跟张芷青闲聊:“送给外面的工人,好歹是救济贫苦劳动人民,好过送给黑心肝的坏人。”   张芷青在旁边帮忙,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还耿耿于怀呢?”   “这事儿搁谁身上不记仇个百八十年?也就你心善,不跟她计较,换了隔壁王家大姑娘,早给她潜规则了。”周阿姨不吐不快:“人善被人欺,你呀,就是对她太好了,早狠一点她哪敢?就拿她偷你项链的事来说,当初咱们要是报警,就没后面的事儿了。”   “嗯?”张芷青停下拆封的动作,问:“后面还有什么事吗?”   周阿姨哼了声:“本来我不想说的,偏偏有的人给脸不要。我已经把八年前的监控录像交给警察了。当时你没成年,她可是个成年人了。入室偷盗,金额过了万,等着留案底吧她!”   张芷青一愣:“您是说,我丢的那块手表,是温宁晗拿的?”   那块手表在当时张芷青众多的生日礼物中算便宜的,可偏偏那天清点礼物时就少了它。张芷青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也没找到送礼人,就没管。   “什么拿?到现在你还给她留什么脸面。”周阿姨说:“偷就是偷。那个温宁晗,从小手脚就不干净。”   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儿子就给他留下这么个小孙女,每年张芷青过生日,老爷子都会大办,众多生意场上的合作商也都会送礼来,那些礼物都是将来要还的人情,老爷子会让周阿姨清点,挨个的记录,然后把单子拿去给秘书,以便将来回礼。   当时她刚拆开手表,接了个电话,一转头,表不见了。   张家到处都是监控,杂物间也不例外,周阿姨当时就揪出了又蠢又坏的温宁晗。怕毁了生日宴的气氛扫兴,她没有声张,拿着证据去找温宁晗的母亲讨说法,要不是看她病着,哭着下跪求她,周阿姨当时就把证据交给警察了。   这事儿温宁晗以为做的滴水不漏没人知道,其实是她母亲不想伤她自尊,也是周阿姨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不是,”张芷青错愕地看着周阿姨:“温宁晗偷那块手表干嘛?”那也不值钱啊,偷只爱马仕不是更划算?反正她也不会发现。   “傻姑娘。”周阿姨叹道:“因为是之墨送你的呀。”   “哈?”张芷青有点懵:“秦之墨不是没来?”   “来,他怎么会不来?那可是你十七岁生日。”周阿姨回忆道:“那天之墨在门口站着,表情怪怪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我也没好问,他把礼物给我就走了。那孩子,从小就不会表达心意。”   张芷青还记得,复习功课的时候她嫌拿手机看时间麻烦,说一看就想玩,缠着秦之墨送她手表。其实她当时有小心思,想跟他戴情侣款。   秦之墨当时沉默了很久,才问她喜欢哪个牌子什么款式,过阵子买给她。   买块表还要过阵子,摆明就是不想送。   张芷青后来没再提这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和秦之墨一直在冷战,他总是莫名其妙不理她,三句话说不到就吵起来。后来更过分,他还不让她跟他一起回家。她十七岁,他也没来她的生日宴。张芷青以为他真的很讨厌她。   原来他没有忘记。   张芷青问:“您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他来过?”   “是之墨,他不让说。”周阿姨说:“之墨不让说,你又不打开看,真是急死我了。”   后来张芷青跟顾琛谈了恋爱,这事儿也就没有说的必要。要不是杂物间东西多到堆不下,周阿姨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   周阿姨叹气:“估计他当时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想让你担心吧。那段时间我经常看他到街头买馒头,我心想,这秦家的大公子,不应该没钱花呀,就没多问。”   “后来从他们家阿姨那听说,小主人没钱发工资,家长也没出现过,连电话都打不通。出来打工,没钱谁干呀,她就准备走。我呀,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你爷爷,还是你爷爷给她补上工资,又偷偷签了一年合同把人留下的。”   秦之墨没钱?这怎么可能?   张芷青不敢相信:“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之墨多优秀,自尊心多强的人啊。”周阿姨说:“他喜欢你,怎么好意思跟你哭穷?更何况,他住那么贵的独门大院儿,他爷爷又是海外知名富豪,说出来,也没人信呀。”   “唉,没妈的孩子,真是可怜。秦回明是真心狠呐。”   八成是秦回明想带秦之墨去美国,秦之墨不肯,就被禁用了所有的卡,也不再支付他的生活费。   那些年,秦之墨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芷青深吸口气,低头,打开迟到八年,秦之墨送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白色的水晶表盘,迷你表带,很适合女生。放了这么多年,表带的光泽已经有些暗,但张芷青依然觉得它很漂亮。   她上网查了一下,这块手表当时价值一万五。   秦之墨一个学生,没有经济来源,是怎么攒出来的?   想到周阿姨刚才说的,秦之墨每早都去街头买馒头吃,张芷青喉头发紧,别开脸去,眼角有些湿润。   没钱也不知道跟她讲,她又不缺一块手表。   难怪,他那段时间瘦成那样。   真是个闷葫芦!   张芷青轻轻擦拭手表,然后戴到手腕上,水晶表盘贴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漂亮得夺目。   她拍照,发给秦之墨。   下一秒,秦之墨给她弹了视频邀请。   张芷青接通。   秦之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拿手机的姿势很随意,好在他的脸轮廓分明,撑起了这个死亡角度。   张芷青盯着这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举起手,将腕表对准镜头,笑了笑,软声说:“谢谢秦之墨同学。”   “你送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张芷青同学很喜欢。”   秦之墨盯着镜头,隔着屏幕对上她的眼睛,而后很轻地扬了扬唇角,低声问:“那么张芷青同学,是喜欢生日礼物,还是喜欢秦之墨同学?”   张芷青眯起眼睛:“想骗我跟你告白?就不说。”   她坏笑:“除非你先说。”   秦之墨:“我以为,秦之墨喜欢张芷青,张芷青早就知道。”   张芷青内心鲜花盛开,连带着眉眼都变得娇妍,她假装没听懂:“她不知道,她好笨哦。”   “那我现在告诉她。”   秦之墨敛眸,盯着视频里她的脸,轻声说:“张芷青,我喜欢你。知道了吗?”   张芷青笑答:“知道啦。” 第30章   秦之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张芷青每天浇花养草,守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傻笑。   林奈叶见了直叹气:“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傻上一回就好了。可惜,除了那谁, 再也没人能让我智商急速下降。爱情的苦,可真难吃上。”   张芷青坐在小时候秦之墨为她编织的小摇椅上,身体前倾,手肘撑着桌面捧起脸,嘴角的笑弧还挂着:“什么爱情的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傻。”   “哎呀被发现了。”林奈叶把切好的水果递给她:“不过说真的, 我真羡慕你这种有竹马哥哥的人。”   “谢谢。”张芷青拿了一块西瓜, 心里甜,嘴吃什么都甜,她眉眼弯弯:“不用羡慕。秦之墨从小到大没说过我几句好话, 跟他聊天,只会给我添堵, 每个月经期都要惹我生气,我经常被他气到睡不着,没有这样的竹马, 你至少能比我多活三年。”   “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林奈叶斜睨着她:“你真的是嫌弃吗?我看你是乐在其中。”   张芷青轻咳一声:“总不能跟你这个单身狗面前炫耀。”   “谁单身狗!”林奈叶像被踩到尾巴, 表情愤怒:“我破防了, 你必须带我去古镇玩儿几天。”   张芷青:“嗯?你不是要上班。”   “这破班不上也罢, 辞职了。”林奈叶吐槽:“老板总给我画饼,太大了, 吃不下, 我决定在家躺平。”   张芷青问:“你爸妈给你预备了多少存款?”   林奈叶比了个数,叹气:“一想到卡里还剩那么多钱, 人生就变得毫无意义。”她突发奇想:“要不我把钱都捐出去吧,等我变穷,就能为了买喜欢的包包而努力,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张芷青错愕地看着好友:“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   林奈叶表情见了鬼似的,抱住张芷青的肩膀摇晃:“张芷青?是你吗张芷青?你被魂穿了吗?你这条咸鱼居然开始跟我谈梦想?”   张芷青躲开她的攻击,偏头笑望着海棠树:“秦之墨说,我努力的样子最美了。”   林奈叶:“……”   “我就说吧!”她开始翻旧账替自己抱不平:“我也就盯着秦之墨看了一分钟,你当年怎么说我来着?你现在不也一样犯花痴!”   当年,张芷青不肯面对秦之墨不喜欢她这个事,自然也不会承认他的颜值。   她含糊其辞:“他小时候可丑。”   提到当年,林奈叶的心思飘远。   过了会儿,她突然问:“你还记得沈南隐吗?”   “记得啊,”张芷青点头:“沈南嫄她哥。”这个沈南嫄,秦之墨帮她补习过功课,张芷青当年没少吃味儿。   秦之墨给妹妹讲题,张芷青就约哥哥出去划船。结果,船翻了。沈南隐不会游泳,还是张芷青把人拖上的岸。秦之墨赶来时,张芷青正准备帮他做人工呼吸,被秦之墨冷着脸一把拎开,他凶死了,沈南隐被他的冷气场吓得,一下就醒了。   沈南隐是张芷青头一个拒绝的男生,因为林奈叶喜欢。这么多年过去,林奈叶还单着,就是在等这人。   “他还是单身?”张芷青问。   “你以为人人都是秦之墨,这么多年,就守着你一个。”林奈叶说:“他女朋友换得可勤了,现在这应该是第三个了,听说刚分不久。”   张芷青:“不守夫道,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可我就只对他有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再遇到心动的男人。”林奈叶摇头:“可能这就是执念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对秦之墨,又何尝不是带有执念。   张芷青问:“为什么突然提他?”   林奈叶点进朋友圈,把手机屏幕转向她:“咯,他跟秦之墨不打不相识,现在成好朋友了,带着律师团队在帮他做资产确认。”   “他当律师了啊?”张芷青两指并拢拉大图片,盯着合影上熟悉的面孔,语气不自觉酸溜溜:“他妹长得还挺好看。”   林奈叶:“双胞胎,哥哥那么俊,妹妹能不好看?”   张芷青的胜负欲上来了:“你说,我跟她谁更好看?”   “当然是你。”林奈叶一本正经道:“你的颜值已经不在凡间,其他人好看是跟凡人比,哪能跟你这个小仙女?”   张芷青用水果叉戳了块西瓜跟她碰杯:“英雄所见略同。”   “你真的不担心吗?”   林奈叶扯回话题:“那可是除你以外唯一跟秦之墨有过接触的女生,而且她喜欢秦之墨你是知道的,现在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并肩作战,万一,我是说万一哈,她单方面感情死灰复燃,你怎么办?”   张芷青:“他也就去一个月……”   林奈叶:“一个月,足够怀上孩子了。”   ???   张芷青一想到秦之墨身边有别的女生,内心立刻警铃大作。下一秒,她想到什么,迅速冷静下来。   “有个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张芷青说:“秦之墨不喜欢家里有佣人,是不想花请保姆的钱,他一直在攒钱给我买生日礼物。”   她举起右手:“这枚钻戒,是他攒了很久的钱给我买的。他的生活一直过得节俭,直到去年他祖父去世,他继承一大笔遗产才真正有钱。”   三年前秦之墨回来找过她,却没机会拿出钻戒,因为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秦之墨对她的喜欢,早就不止是喜欢这么简单。他们之间有太多羁绊,是年少扎根的依恋,那种与生俱来的爱与偏袒,是激情无法替代、也是最值得信任珍惜的情感。   “他绝对不会出轨。”   林奈叶当然知道这对青梅竹马的感情有多特别,只是没想到,前一段感情的失败能让张芷青忽然认知这么深刻。   她一脸惆怅:“你怎么不糊涂了?”   “想让我糊涂?”张芷青眯起眼盯着林奈叶,笑得阴恻恻:“你是想以帮我守护婚姻关系的名义,陪我去美国看你的白月光吧?”   “既然被你发现,那我就不装了。”林奈叶表情认真:“我想去见他一次,但不希望被他知道我是专程过去看他。帮帮我呗,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是对我无感,我就彻底死心,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   张芷青:“我的好姐妹,有事儿直说嘛,非得激将我。”吓死她了。   林奈叶委委屈屈:“那不是怕你恨铁不成钢,不愿意陪我去吗。”   张芷青安慰她:“沈南隐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帮你把他绑了。”   ……   *   晚上,秦之墨来电话说,他名下需要处理的资产太多,回来的日期可能要比预期推迟十到二十天。   张芷青已经决定陪林奈叶过去,笑眯眯说:“你安心处理事情,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秦之墨顿了顿,问她:“是不是不高兴?”   张芷青:“没有啊,真的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急。”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   秦之墨说:“我明天就回来。”   张芷青:“?”   “你怎么回事,说了不着急,我又不会跟别的男人跑。”   秦之墨:“知道了,马上订票。”   “……不是,我真不急!”   张芷青本来想给他个惊喜,这下只能和盘托出:“不用急着回来,等签证下来我就过去找你。”   秦之墨:“你要过来?”   张芷青:“是小叶,她还是不死心,想见一见沈南隐。见完这次,就准备结婚了。”   电话那头,秦之墨似是松了一口气。   ……   等签证的半个月里,张芷青每天吃了躺,又天天试喝店里的新款奶茶,长胖了。其他地方倒是没长肉,光涨罩杯,她的胸越来越大。   张芷青很苦恼,因为胸大穿衣服显胖。   她买了很多内衣在家试,拍下来发给林奈叶让她帮忙挑选,可能是心有所思,发到秦之墨那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发错了,不过也没撤回的必要,就没管。   结果,几分钟后,她收到秦之墨一长串的认真点评:【图1颜色很衬你肤色,款式简单,但肩带的承重似乎不太够,镶嵌的蝴蝶结你喜欢,可选。图2绣花很好看,但好像尺寸不合,会勒到你,美观,可惜舒适度不够,不推荐。图3前面的挂钩你之前勾到过头发,还扎伤了手指,很危险,不推荐。图4可选。图5保留意见。】   看完他一长串的评价,张芷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让秦之墨帮忙挑选内衣,故意试穿一大堆发过去,秦之墨给她甩过来一个问号,把她气得大骂直男不解风情。   张芷青本来不想问他的意见,被他这么一本正经谨慎点评,下意识跟他讨论起来了:【还有件黑色的不错,就是穿上有点像蜘蛛精。】   秦之墨:【发我看看?】   张芷青拍照发过去。   过了会儿,秦之墨回复:【是像】   秦之墨:【但比蜘蛛精勾人】   张芷青又试穿了几件。   【这件是不是很像白骨精?】   秦之墨:【白骨精没你大】   张芷青:【那你是喜欢白骨精还是蜘蛛精?】   秦之墨:【我喜欢你】   铁树开花了。   张芷青钻进被窝,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得意忘形:【等着蜘蛛精来让你破戒!】 第31章   飞机抵达目的地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一下飞机张芷青就开始补妆, 对着小镜子反复确认美貌:“我发型乱没乱?气色好不好?状态还可以吧?”   林奈叶帮她拿着毯子,打消她的顾虑:“美得很美得很,美得冒泡!”   “还好你刚才叫我起来敷了张面膜, 不然上妆肯定没这么服帖。”张芷青嘟起嘴巴,开始检查口红色号:“好像涂的不是很好。”她拧开口红:“重涂。”   林奈叶说:“那是你老公,又不是去相亲,不用这么紧张,冷静一点姐妹。”   “我们已经十七天九个小时没见了。”张芷青说, “初次见面,要给他留下完美印象。”   林奈叶:“你这属不属于婚后热恋?”   “不属于。”张芷青摇头, 悄声说:“他还在考核期, 差1分才能追到我。”   “会玩儿。”   林奈叶已经很多年没见张芷青这样打鸡血了。张芷青上一次这么在意自己的美貌,还是十七岁生日当天,兴匆匆说要让同学们见证奇迹。但是那天同学们没见证到奇迹, 张芷青也没再发自内心的笑过。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张芷青像是丢了魂, 颓废丧气到完全变了个人。   她经常对着顾琛的脸发呆,看着看着就红了眼,林奈叶每每见了都摇头感慨, 闺蜜是个恋爱脑, 认人不清, 痴迷一个让她掉眼泪, 还总想PUA她当贤妻良母的男人,无药可救了。   直到张芷青要嫁人, 秦之墨突然出现。   酒店捉奸、闪婚事件发生, 林奈叶才陡然明白,张芷青不是对着顾琛发呆, 她是望着他的脸在想另一个人。她也不是为顾琛哭,是在想那个不告而别,丢下她,让她伤心的人。   想到这些,林奈叶突然没那么嫌弃顾琛那个傻逼了。   以为张芷青爱他爱到失去自尊,带着个汉子婊一天到晚变着法子恶心人,结果,他只是个可笑的替身,真是大快人心。   自从知道张芷青忍受顾琛的原因,林奈叶看张芷青的眼神充满了敬意:“青姐,咱们的行李好像还没出来。”   张芷青在扮嫩。   她扎起了高马尾,刘海乖乖内扣在脸颊上,穿一身JK,脸蛋纯情得男女通吃。可惜,眼尾是掩不住的媚,身材又辣,看得人血脉偾张。   脸蛋纯,眼神妖,脖子以下欲得没边儿,她穿JK不像学生妹,倒像是在搞情趣。   张芷青有一双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腿,皮肤又白得要命,这样的打扮可想而知有多吸引眼球。   林奈叶站过去,帮她捂住裙摆,由衷地建议:“美人儿,要不你去换件衣服?我怕一会儿出交通事故。”   张芷青固执道:“不换。”   这身衣服,是她曾经丢失的勇气。   林奈叶瞅着这套JK眼熟,摸着下巴思忖几秒,想起来了:“这是高二暑假咱俩一块儿去买的那件吧?你咋还留着,还这么新。”   “里面的也新。”   张芷青伸出食指,轻轻往肩上一点,媚眼轻勾:“穿的蜘蛛精那件。”   “哦——”林奈叶秒懂:“看来我给你分享那几个G的学习资料没白费。别说了,血槽已空。”   她微笑,恶作剧般的贴心道:“我在这儿等行李,你去祸害秦之墨吧。求你快去,反正你已经迫不及待。”   “那我真去哪?”张芷青不放心:“东西你能拿得完?”   “这才几步路?出口见,你现在可以走了。”林奈叶催促:“赶紧去,别让秦之墨的血槽保持太久。”   *   一到出口,张芷青就看到接机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秦之墨。   大概是血统优势互补的原因,他可以说完美继承了人类所有优良基因,哪怕身在异国精英遍地的繁华地带,也没人能压得住他身上独特的矜冷贵气,再加上那张俊美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周围人群跟他仿佛断了层。   秦之墨的视线越过涌动的人,一眼定在她身上。   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张芷青歪了歪脑袋,而后径直奔向他。   九年前张芷青就想来美国找他。   少女的自尊心,以及被莫名抛弃的心碎感制止了她。   九年后,秦之墨离开的真相让她找回了勇气。她穿着当年准备好见他那套衣服,如愿以偿奔向他。   她庆幸自己穿的小白鞋,跑起来可以毫无顾虑。   机场地板上的字母标识像为牛郎织女搭建的鹊桥,她脚步轻快,快乐得像一只破茧振翅对世界充满期待的蝴蝶。   终于,她走到鹊桥的尽头。步子减缓,兴奋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在眼角眉梢漾起的欢喜。   她慢慢靠近,秦之墨也在走向她。   对视几秒。   张芷青先开口:“想我没?”   她扬脸望着他,语气轻快,一双眼睛剔亮,正如高中时绕过两栋教学楼专门跑到他们教室门口,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对他说:“之墨哥哥,下课等我哦。”   她叫他一声“哥哥”,就拥有跟他一起上下课不被闲话的盾牌。   他有一个邻家妹妹,骄纵任性,无人不知。   他喜欢这个妹妹,却没人知道。   也不敢让包括张芷青本人在内的任何人知道。   秦之墨盯着张芷青明媚的脸,眸色变得温和,答:“想。”   现在,他敢让她知道了。   她又问:“有多想?”   秦之墨扶住她的脑袋,手臂一收,将她带进他怀抱。   “很想。”   张芷青依偎在他怀里,侧着脸,能听见他最真实的心跳,像是在诉说,秦之墨是真的好想好想她。   “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张芷青趴在他怀里,委屈道:“你下次能不能别来了呀。”   秦之墨说:“好,不来了。”   “逗你的。”张芷青眼睛里藏着狡黠的笑,“那样子说话显得我很可爱。”   秦之墨垂眼,视线向下平移,落在张芷青的裙摆上,两秒后,再将视线挪回她脸上,眼神带着疑问。   “不冷么。”   在秦之墨面前,张芷青一向穿衣自由。他不会嫌她的裙子短,也不会嫌她挑的衣服过于性感。他只会因为她穿不暖担心她被冻感冒,绝不会责怪她穿太少。   无论张芷青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错的都是其他人,秦之墨从来不会怪到她头上。穿着打扮也是,只要张芷青漂漂亮亮,穿着开心就好。   就像此刻,他没有怪她着装性感,他只担心她会因为光着腿而着凉。   身上一暖,秦之墨把他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外套里还有他的体温,热量贴着背脊源源不断渡进血液,张芷青舒服的眯起眼睛:“谢谢,之墨哥哥对我真好。裙子好看吗?你还没夸我呢。”   “好看。”   秦之墨捉住她冰凉的手,帮她捂热,又补了句:“天冷,下次在家时穿给我看。”   张芷青偏头,扯住他不让走,下巴抵在他手臂上,仰头说:“你还没亲我。”   秦之墨侧过头来,低眸问:“会扣分么?考核官。”   只差1分,就要追到她了。   “我看不见。”张芷青扬起脸闭上眼,嘴巴可爱地嘟起,口齿模糊:“我说我看不见!”   唇上一软,是秦之墨的嘴唇。   他清浅的呼吸扑打在她脸颊上,像羽毛一样在她心上轻轻挠。   秦之墨在这方面其实比较保守,他很能克制,但若是张芷青提要求,她的话会远远超越守旧模式对他的禁锢。别说在异国他乡的机场,就算在中国的广场他也会顺从地低头。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强势傲骨,唯独会对张芷青低头。   张芷青就喜欢这独一份的偏爱。   嘴唇被秦之墨不轻不重咬了一下,他松开她,问:“行李呢?”   “小叶排队去取了。”张芷青回头望了望:“来了,在那儿。”   林奈叶推着行李推车,满脸无法直视的表情:“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说完,她掏出手机:“是它拍到的。”   张芷青:“你拍到我跟秦之墨接吻啦?快发给我!”   林奈叶:“发了发了。”   秦之墨见惯不怪。   “我来。”秦之墨从林奈叶手上接过张芷青的粉白行李箱,礼貌疏离道:“辛苦你了。”   他一向知道跟张芷青身边的女生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一点也是林奈叶怎么也无法接受张芷青嫁顾琛的原因。主要是有了对比,单从这方面作比较,顾琛就被秦之墨甩出十万八千里。   秦之墨推着张芷青的行李,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低头问:“先送你朋友?”   “不用送。”林奈叶懂事地摆摆手:“我二叔正好在这边出差,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司机。”   秦之墨客气道:“有住的地方么?”   “也安排好了!”林奈叶是一点也不麻烦人,晃了晃手机:“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你们忙,不用管我。”   张芷青表情茫然,说:“我不忙……”   “你忙!”林奈叶打断她,凑过来说:“按计划,分头行事。别忘了,给秦之墨看你的蜘蛛精。”   “咳——”张芷青清了清嗓子:“那行,我送你上车。”   ……   目送林奈叶的车子驶离,张芷青给她发消息,让她到酒店给她报个平安。林奈叶来之前就安排好了这边的行程,陪张芷青过来就是她的幌子,张芷青不用担心她会无聊。   秦之墨没有带张芷青去美国的家里。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家,两人晚上入住的酒店。   一进房间,张芷青就迫不及待给秦之墨展示他亲自挑选的内衣。   秦之墨没有制止,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她一粒粒解开衬衫扣子。   “好看吗?”张芷青把衬衫褪到手腕,完美展示傲人的曲线:“跟照片上是不是不太一样?”   秦之墨眸色深沉:“好看,比照片美。”   张芷青走到他跟前,弯腰,漂亮的深沟若隐若现,笑起来像只妖精:“会让你破戒吗?”   秦之墨抬眸,眼神克制。   他盯着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自制力终于崩塌,一把搂过她放到腿上。   他答:“会。”   张芷青拉起他的手,让他感受蜘蛛精的饱满弧度,软声问:“你更喜欢这儿,还是我的腿?”   秦之墨喉结微动:“都喜欢。”   说完,他埋头覆上来。   “等等。”张芷青推了推他,“有个礼物要送你。”   秦之墨抬起头,眼眸漆黑,气息微促:“什么礼物?”   “被你挡住了。”张芷青拍拍他的手背。   秦之墨挪开手,凝眸,才注意到她内衣里藏着枚戒指。   “送给你。”张芷青说:“奶茶店这几个月挣了钱,我全存下来拿去买它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蕴着跟此刻诱惑行为恰好相反的纯真:“我也是用我自己挣的钱给你买的戒指哦。”   她撩起长发放到肩膀一侧,露出内衣挂脖的蝴蝶活结,眨眨眼睛。   “想要吗?自己拆。” 第32章   张芷青从小就贪玩, 她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法,然后缠着秦之墨陪她。   秦之墨无一不顺从。   他极擅伪装。   只要他有心隐藏,张芷青根本不会发现她身边的温顺绵羊, 实则是凶猛的狼。   秦之墨不屑在其他人面前伪装,张芷青是个例外。   她喜欢逗弄乖顺弱势的男生,那他就乖顺。   他能在她面前装一辈子。   秦之墨盯着她颈后那根结,食指弯曲,往上一挑, 再轻轻一拉。   他的礼物被拆开。   左侧的柔软同戒指一起,落到了他掌中。   分量极重, 他一手托住, 无法掌握。张芷青的身材曲线比以前更成熟,漂亮的粉色果实精神饱满,等待他采撷。   秦之墨抬手覆上去。   目的达到了, 张芷青心满意足,主动贴上去, 感受他手心的温度,望着他俊逸的眉眼,问:“喜欢吗?”   秦之墨的另一只手空着, 骨骼修长的食指指节上, 男士戒指闪闪发光。   覆在身上那只大手十指收拢, 试图将她完全掌控, 而手主人此刻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冷淡无情,这种反差让张芷青更加兴奋:“是喜欢戒指, ”她低头, 看了看秦之墨漂亮的大手,斜眸媚眼轻勾:“还是喜欢我呀?”   张芷青在心里倒计时。   三   二   一……   秦之墨猝地翻身, 张芷青被甩到沙发上。   他欺上来,颈侧的濡湿感带起一片凉意。   秦之墨又在她脖子上画草莓。   身上的重量让她气息微喘,她笑:“秦同学,你现在自制力好差哦。”   秦之墨抵着她:“你不就想这样?”   她的那点恶趣味,他怎么会不知道。   天生爱撩,给她回应,她转身就跑。   张芷青害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秦之墨比她更早知道这件事。   看着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没有一个超过一个月。   他安静地等待,克制着把她关起来的冲动。在复仇计划成功之前,他可以忍受别的男人暂时代替他照顾她。   但谁也别想得到她的真心。   他只要她的心。   *   秦之墨戴上了张芷青送的戒指。   无名指拥有了一枚徽章,宣告他的胜出。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张芷青拉起秦之墨的手,看到他纤长漂亮的手指,忍不住放到嘴唇边亲了一下。她想咬,舍不得,又放回身上,让他的手心感受她的心跳。   秦之墨答:“很好。”   说完,他低头覆下来。   张芷青勾住他的脖颈,跟他接吻。   很快,秦之墨的动作变得极具侵占意味,张芷青嗅到了危险气息。   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要在这吗?”   “不做。”   秦之墨说:“让你舒服。”   *   时差的关系,半夜张芷青就醒了。   她扭头看了眼熟睡的秦之墨,轻手轻脚下床,拿了手机到阳台给林奈叶发消息问她入住的酒店地址。林奈叶秒回,说就在隔壁,两人约在酒店餐厅见面。   第二天中午,张芷青早早的就到了,她点了几样这家酒店的特色菜,双腿交叠,靠在座椅靠背上玩手机。   她穿着黑色吊带裙,薄薄的布料勾勒出完美曲线,宽袖小外套松松垮垮挂在薄白的肩膀上,深色长发微微曲卷,瀑流般垂在腰间,她单手支着下巴,天鹅颈微垂,状态松弛又有些慵懒,是东方女性独有的纯欲甜美。   邻桌用餐的两名年轻男人聊着天,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张芷青听得懂他们在赞美她,侧头,弯唇友好地笑了下。   这家酒店位于市区社交中心的十字路口,在这附近工作的人要么从政,要么从商,身份非富即贵,他们身上的穿戴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当他们提出交换联系方式时,张芷青毫不犹豫的把林奈叶的电话留下了。   抓不到沈南隐,跟这两个外国小哥哥艳遇一下也不错。   她可以孤寡,她的朋友必须享受快乐。   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林奈叶一进餐厅就看到张芷青在对帅哥散发魅力,吓得一屁股坐过去挡住她的视线:“干什么干什么,已婚人士注意着点!你怎么还敢撩,你家秦之墨生气怎么办!”   “他最近乖着呢。”   张芷青淡定地冲她身后扬扬下巴:“你看那两个小哥哥,哪一个更合你心意?”   林奈叶扭头,眼神飞快从两名青年身上扫过,转头小声说:“穿深色西装蓝领带那个,比较符合我的审美。”   张芷青说:“他叫Lucas,这是他的电话。”   “不是,”林奈叶表情不可思议:“姐妹,你就在这儿坐了十分钟吧?就把人外国小哥哥的电话搞到手了?”   “我可没有搞他们。”张芷青无辜地眨眨眼睛:“是他们自己上来搭讪的。”她偏头,冲朝她看过来的小哥哥挥挥手,笑容优雅得不行。   “……”   林奈叶:“我说什么来着,这世上就没有哪个男人扛得住你的美貌。”   张芷青端起鸡尾酒,咬住吸管看林奈叶。   她那双眼睛,看谁都像在抛媚眼。   林奈叶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话好好说。”   张芷青酝酿了一会儿,说:“如果沈南隐不识趣,不喜欢你,你必须换个男人,否则我会生气。”   “必须。”林奈叶保证,“我跟他没有你和秦之墨那么深刻,离了一个人,另一个就活不了。我对他只不过是有些小遗憾,算是不甘心吧,以前没有摊牌说明白,现在有勇气了,非要刨根到底,被彻底拒绝我就能死心。”   张芷青:“别告诉我,你就是来被拒绝的。”   林奈叶不说话。   张芷青:“咱俩都一样。”面对感情,都一样嘴硬。   “他在帮秦之墨打官司,今晚七点,会到他家拿材料,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收到。”林奈叶保存好地址:“感谢你我的好姐妹。”   张芷青:“你陪我犯傻那么多年,我陪你一次,应该的。”   林奈叶:“我才没有犯傻!快帮我看看,我今天造型怎么样?”   她一头齐肩直发,刘海整齐贴着眉毛,一双眼睛细长,高鼻梁很能突出五官的优势,一身干练的小西装,搭配高跟单鞋,看上去很精神。   张芷青点评:“不愧是干财务的,很有职场精英范儿。”   林奈叶惊讶:“你怎么知道我马上要去我爸公司上班了?”   张芷青理所当然道:“你要去相亲,还不得去公司上上班,为你的个人简介添上光鲜一笔么。”   “不得了啊张芷青,最近突然变这么聪明。”林奈叶感慨:“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连智商这种东西都会传染。”   张芷青:“?”   林奈叶:“我现在十分期待,你跟秦之墨生的孩子,智商会继承你还是他。”说完,她盯着张芷青脖子上的吻痕,一脸八卦:“昨晚蜘蛛精得逞了?”   有那么明显吗?   张芷青用手挡住脖子,耳尖微烫:“死相~”   *   离开酒店,张芷青补了个妆,径直打车去秦之墨名下的公司。   下车后,她给他打电话,秦之墨让她在原地等他。   不到十分钟,秦之墨从办公大楼走出来。   他应该是刚办完正事,身上穿着西装,不过这会儿张芷青没心思被制服诱惑,因为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穿制服的女人。   帅哥美女,职场精英,立刻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张芷青穿着和他们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夜店风,顿时有点尴尬,连胸都不想挺了。   “怎么提前来了,不多睡会儿?”   秦之墨走到她跟前。   张芷青故意阴阳怪气:“还以为你这趟辛苦万分,谁知道有美人在侧,艳福不浅呀秦总。”   秦之墨:“那是沈南嫄,你不是认识她?”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你唯一帮忙补习过功课的女生,对吧?”她着重强调“唯一”两个字。   秦之墨:“你吃醋?”   张芷青别开脸:“我吃什么醋呀,那会儿我又不喜欢你。”   秦之墨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眸色宠溺:“嗯,不喜欢我,在跟别人谈。”   张芷青急了:“我那哪是谈,我那是为了气——”   秦之墨:“嗯?为了气我?”   下巴被他捏住,转不开脸,张芷青移开视线,就是不看他,像个稚气的小女生:“反正你又不在乎。”   沈南嫄看着眼前的情侣,很难相信那是秦之墨跟张芷青。   秦之墨的邻家妹妹脾气不好,是高二一班众所周知的事。以前他们不对付,兄妹两天天吵个没完。张芷青长得很漂亮,在学校受欢迎,身边追求者众多,秦之墨似乎也不在意,因此连她都以为秦之墨真拿张芷青当妹妹。听说他和张芷青结婚,她比谁都惊讶。   张芷青还是多年前的小女生姿态,嘴里不知在埋怨什么,秦之墨似乎没听见,低下脖颈配合她的身高,侧耳上去倾听,而后转头看向她,眼神温柔得跟平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他的眼睛好像只看得见张芷青,满眼的柔情。   认识这么多年,沈南嫄以为她还算了解他,以为他天生冷淡,以前她甚至想象不出秦之墨有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她觉得那一定不可思议,因为似乎不会发生。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眼看到。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嘴角微扬,是释然,也是祝福。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跟等待多年的女孩在一起了。   怕沈南嫄尴尬,张芷青推了推秦之墨的肩:“不介绍一下吗?”   秦之墨侧身,看向身后的年轻女人:“沈南嫄,律师事务所的人。”   说完,他牵起张芷青的手:“张芷青,我老婆。”   “我们见过。”沈南嫄微笑,大方地朝张芷青伸出右手:“你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张芷青:“你也是。”   说完,她一改在秦之墨跟前的矫揉造作,热络地挽起沈南嫄的手,软声问:“南嫄姐,你哥最近有女朋友没呀?”   “没有。”   回答她问题的人是秦之墨。   他阴沉着脸,低眸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第33章   闻言, 沈南嫄看向张芷青,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原来学神谈起恋爱,也跟正常人一样。”   张芷青惊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沈南嫄声音温柔:“我在帮秦总打官司, 他是不是已婚我还能不知道呀?”   在张芷青的记忆中,她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她很依赖温柔型姐姐,当年就是这么上了温宁晗的当。再遇到同类型的女性,她已经有所保留, 客气得恰好到处:“南嫄姐,我能约你一起吃晚饭吗?”   沈南嫄看得出张芷青对她的热情不是真热情, 而是有事相求, 她看向秦之墨:“那我就不客气占用秦总约会的时间咯。”   秦之墨礼貌地点了点头,低声对张芷青说:“把餐厅地址发给我,结束后给我电话, 我去接你。”   张芷青:“好。”   秦之墨又检查她的穿着,张芷青从不关心天气, 今天室外温度不到9度,她爱美,白皙的小腿光着, 为了把高跟鞋穿的好看, 连袜子都没穿。   他脱下外套, 披到她身上。   沈南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是秦之墨, 表情震惊到忘了挪开眼,好一会儿她才接受秦之墨翻天巨变的事实。   张芷青却习以为常, 不满地嘟哝:“你衣服太大了, 不好看。”   “听话。”秦之墨耐心十足:“晚上会降温。”   张芷青嘴上嫌弃,还是乖乖穿上了他的外套。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太自然, 仿佛已经持续很多年。   沈南嫄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们的关系本就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恶劣。这种经年累月自然流露的默契,装是装不出来的。   *   到了餐厅,张芷青点了几样死贵还吃不饱的菜,她刚吃完午餐没多久。   “南嫄姐,你以前不喜欢我对吧?”   张芷青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你觉得我钓着你哥,把他当备胎。”   沈南嫄捏着勺子,轻轻搅动咖啡,扬了扬漂亮的眉毛:“为什么不能是因为秦之墨?”   张芷青:“那个时候,没人怀疑我跟秦之墨有私情。他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漠,我要是喜欢他,多少有点受虐倾向了。”   “确实。”沈南嫄笑着点头,“不得不说,秦之墨的演技很好。为了骗过他父亲,他能装作很讨厌你。可惜,即使他远离你,最后你还是受到了生命威胁。”   “他父亲被鉴定有精神病,官司不好打。”   张芷青:“在他妈妈去世期间?”   “是的。”沈南嫄点头:“不过,他的发病是没有征兆的,我们只要找出更多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就能让他永远被关在精神病院。”   张芷青松了口气:“这也是个好办法。”她又担心:“可是这种证据能去哪里找呢?”   沈南嫄说:“证人证词,监控录像,都可以佐证。你知道吗,秦之墨的母亲早在婚后第六年就怀疑丈夫了,她在家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会有人帮她定期储存,再上传到特定的服务器,我们已经找到帮她备份文件的技术人员。”   原来,真姨早就怀疑了。   “那她为什么不离婚?”   沈南嫄:“因为婚内财产被全部转移,离婚她就会净身出户,她需要找到证据。她也没有想到,为了利益,丈夫会对她起杀心。”   张芷青思索几秒,问:“那你们有没有九年前的监控录像?”   沈南嫄:“什么意思?”   张芷青怀疑:“九年前一定发生过什么,说不定,那期间的录像就是最直接的证据。秦之墨没有跟你们说吗?”   沈南嫄摇头:“没有。”   张芷青抿了抿唇,说:“我怀疑,秦之墨被家暴虐待过。”   沈南嫄诧然:“你确定吗?”   每次问起秦之墨九年前的事,他都避而不谈,张芷青猜测,他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他有过那样一段痛苦经历。   张芷青计划:“我找个借口,去秦之墨家找找看。”她谨慎道:“如果有,并且确实对官司有利,我再去跟他做思想工作。没有的话,我假装没看到过。”   沈南嫄:“张芷青,你让我很意外。”   “啊。”张芷青不明所以:“怎么?”   沈南嫄抱歉道:“我以前,对你有很深的误解。”   “没关系,我自己都对自己有误解。”张芷青说,“我以为我蠢得要命,实际上,但凡我肯动一动脑子,智商也不低。”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沈南嫄说,“难怪我哥那么喜欢你,怎么劝都劝不住。”   高一那会儿张芷青成绩年级吊车尾,心思全花在打扮上,整天晃着一双大白腿混在男生堆里,容貌绝美,名声奇差。沈南嫄则是跟她相反的三好学生,但是吧,她的考试成绩死活超不过张芷青。   在今天之前,这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刚才看到秦之墨跟张芷青的相处模式,谜题解开了。有那样一个天才少年在身边辅导,张芷青又不是真的笨,就算是被迫学习,她的成绩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些年,秦之墨压抑着少年热烈的情感,一直在默默保护、帮助张芷青。外人眼里的“不和”只不过是烟雾弹。   她早就输了。   输给张芷青,沈南嫄心服口服。   “其实,我跟秦之墨表白过。”   沈南嫄坦白道:“在你跟前男友订婚那天。”   “那的确是最佳表白的时机。”张芷青好奇:“秦之墨怎么说?”   沈南嫄回忆那天,她鼓起勇气告白,被秦之墨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说:“如果没有张芷青,这世上不会有秦之墨。”   说这话的时候,秦之墨神情失落。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那是脆弱痛苦到极点,掩饰不住了才会被她发现。   接着,他问了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问题。   秦之墨问:“如果她已婚,跟人有了孩子,我再去抢,胜算能有多少?”   那时的沈南嫄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等到已婚生子后再去追求爱人。直到看到秦回明入狱的热搜,以及那起骇人听闻的杀妻案,才明白秦之墨的隐忍。   她突然想到高中时那个乌龙,好笑地抿了口咖啡,说:“不怕你笑话,我曾经自作多情的以为,秦之墨对我有那意思。”   张芷青对往事意兴盎然:“因为他去帮你补习?”   沈南嫄自嘲地笑:“是的。”现在回想起秦之墨看她时冷淡得要命的眼神,又怎么可能是喜欢,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看得出来张芷青很感兴趣,她语气平缓,继续说:“照理说秦之墨那样的家世背景不该缺钱,所以当他答应我爸帮我补习,我就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对我有想法。我心里想着,他收下我爸给的红包是担心被大人怀疑。没想到他是真缺钱。”   “他父亲扣下本该属于他母亲那部分遗产,还断了他的生活费,他不想让外公和舅舅们担心,没跟他们要过钱。”这事儿沈南嫄也是最近帮忙整理材料才知道,她觉得奇怪:“他那段时间好像特别急用钱。”   张芷青确认道:“你们高二下学期那会儿?”   沈南嫄点头:“对,就是那时候。”   那是张芷青提出想要手表,缠着秦之墨送她的时间段。   原来他帮沈南嫄补习,是为了攒钱给她买生日礼物。   “秦之墨太厉害了。”沈南嫄难以置信道:“你知道吗,他卖给我爸的软件,后来帮我爸赚了好多钱,那时候我爸公司已经濒临破产,全靠它起死回生一路经营到现在。”   张芷青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一直很厉害。”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得到秦之墨的心。”沈南嫄说:“现在这个社会,爱情太奢侈,不如权财来得实在,可是秦之墨是个例外。他不会轻易动情,只要爱上,就绝对专情。除了他,我再没见过这么让人有安全感的异性。但凡他能给我一点点机会,哪怕是一丝一毫,我都不会放弃。”   她好笑地摇摇头:“你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张芷青佩服她:“这你还能忍受跟他合作,换我估计早被气跑了。”   沈南嫄耸耸肩:“他给我开出百分之五的提成,他将要继承的遗产数额会是我这辈子打过最大的官司。试问,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张芷青开始欣赏她了:“要不是你对秦之墨有想法,我一定会跟你成为好朋友。”   “别了,让我天天看到他跟你甜甜蜜蜜,杀了我吧。”沈南嫄说,“挣完这笔钱,我不会再跟他合作,看得见得不到,太痛苦了。”   张芷青理解她的心情:“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要找男朋友就让你哥跟我说,我通讯录有好几十个帅气小哥哥。”   “噗——”沈南嫄忍俊不禁:“让秦之墨知道还不被气死?为什么要让我哥跟你说?”   张芷青:“这就是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   终于说到正题。   沈南嫄眯起眼观察她的表情:“你不会是要脚踏两条船吧?这可不行啊。”   “我姐妹看上他了。”张芷青很直接,“今晚他应该会碰到她,我需要他给出明确的答复,让她死心。”   沈南嫄明白了:“你是担心我哥优柔寡断,拒绝的不够彻底,让你姐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张芷青点头。   沈南嫄赞同道:“我哥这人确实,说好听点是绅士,不想伤女孩子的心,说难听点就是海,鱼塘里一群鱼。明白了,等他们今晚见过面,明天我让他给你姐妹明确的答复,他要是敢钓着你姐妹,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张芷青举杯:“谢啦。”   沈南嫄跟她碰了碰:“都是女生,应该的。”她有些疑惑:“其实我哥一直不太理解,当初你为什么拒绝他,是他哪里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张芷青说,“主要是,我属兔,他属龙,我们生肖不合财,他克我。”   沈南嫄:“……”   这姑娘太有趣了,不得不承认,她的外向,跟秦之墨的内敛绝配。   她扶额,忍不住笑了笑:“那你跟秦之墨一定很合。”   张芷青笑着眨眨眼:“我跟他星座绝配。”   “星座?”沈南嫄听懂了。   八字不合只是委婉的说辞,单纯就是不喜欢。   简单的接触,沈南嫄对张芷青刮目相看。果然,不能从别人口中去了解另一个人。   谁说张芷青是无脑花瓶,她没心没肺的状态,是停止内耗最好的方法,这种大智若愚的娇憨,没点人生感悟的人学不来。   *   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   一出大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张芷青拉了拉衣领,还好,秦之墨把外套给了她。   刚下过雨,路面有些湿,霓光闪烁的街道有点晃眼睛,她抬手挡在额前,看着路过的长腿帅哥,分析那个是德国人,那个应该是英国人。外国小哥哥的五官都很深邃,不过还是比不上秦之墨的模样俊美。   旁边的黑色轿车打了下双闪,张芷青疑惑地偏头往里瞅了瞅,后座车门自动打开,伸出一只骨骼修长的冷白大手。   秦之墨的手很好认。   她惊讶,随即将手放上去,弯腰钻进车里,表情欣喜:“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叫我?”   秦之墨俯身脱下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脚踝,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按进怀里。她没穿袜子,就那么站在街边,双腿冷冰冰。   他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我想看看,你要看别的男人多久才会发现我。”   张芷青听出他酸溜溜的语气,凑近他的脸,弯起眼笑问:“我看了多久?”   秦之墨用手指梳顺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似笑非笑:“如果不阻止你,怕是又跟别人走了。”   张芷青听出他的话外音,主动对号入座:“那时我才七岁,七岁!秦之墨你能不能不要总翻我黑历史。”   秦之墨捏住她的脸颊:“十七岁也一样。我就一眼没看住,你就跟人走了。”   “你能不能别摸完脚又捏我脸。”   张芷青不服气:“那次是见到跟你背影很像的人,我才跟上去的。”   秦之墨哼笑一声:“小色鬼。” 第34章   “小色鬼”算不上什么好词, 但这三个字从秦之墨嘴里说出来,竟然带了点宠溺意味,张芷青觉得自己完蛋了, 连挨骂都觉得秦之墨在夸她。   车子开往酒店,几分钟后,张芷青的脚被捂热,暖烘烘的,整个身子都舒畅起来, 她缩回脚,脑袋歪在秦之墨肩膀上。   “我想去你家看看。”她很自然地说出来。   秦之墨拿了毛毯, 盖住她裸露的小腿:“我就一个家。”   张芷青换了种说法:“你曾经待过的地方。”   秦之墨神情松懒, 似乎并不把那地方放心上,他捏捏她的指尖,语气漫不经心:“那地方不吉利。”   张芷青爱搞封建迷信, 每次考试都穿个大红内衣,发圈、袜子、鞋, 全是大红色,还要搞个“逢考必过”符贴书包夹层。   秦之墨说完,又绷着脸补了句:“克你。”   张芷青看他一本正经吓唬她的样子, 有点想笑, 她又不是十岁小孩儿, 被他一句“他克你”就吓得不敢跟人小哥哥一起玩。   她憋着笑:“克我什么?漏财?还是逢考不过?”   她没钱了, 秦之墨不还有么,考试不过就不过呗, 反正她也已经上岸了。现在她一样也不缺, 完全不带怕的。   秦之墨侧着身子,手臂搭在车窗上, 低眸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脸蛋,面不改色:“克你的美貌。”   张芷青:“……”   不去了,她不去了还不行吗?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跟打官司胜诉秦之墨开心比起来,她的美貌,也不是不能牺牲一点点,她表情纠结:“我就去一小会儿,主要是感受一下你的青春躁动气息。”   秦之墨很意外她还会坚持,张芷青爱漂亮,是宁死也要守护美貌的人,能拿她的脸冒险,是她做出的最大牺牲了。   对上她坚定真诚的目光,秦之墨感觉心脏某块塌陷下去,他有所动容,视线从她亮晶晶的眼睛挪到小巧挺翘的鼻头,缓缓向下,定在她娇滴滴的嘴唇上。   以为她这么盯着他是想索吻,秦之墨看了眼驾驶位,犹豫两秒,低下脖颈去配合她。   “你陪我去。”张芷青盯着秦之墨没有表情连阎罗王见了都害怕的冷漠脸:“去帮我辟个邪。”   秦之墨:“……”   会错意了。   张芷青说着,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抬手在秦之墨脸上比划:“就你这冰冻三尺毫无求生欲的眼神,以及浑身上下阴沉沉的压迫感,黑白无常见了得绕道,贞子见了都得被你吓回井里,对,没错,就保持这个眼神,走在我前面,你给我开路绝对比辟邪符好使。”   秦之墨叹一声气:“明天带你去。”   “啊。”张芷青捧起脸:“总算是保住了我的美貌。”   “已经够美了。”秦之墨伸手捡起她的高跟鞋,捉住她的脚腕,低头帮她穿上,动作熟练。   碰到她冰凉的脚背,他轻叹:“能穿个袜子么宝宝。”   张芷青手肘撑在车窗边,端着下巴居高临下眯起眼睛看他:“想看我穿丝袜?”她俯身,两根细细的手指勾起秦之墨的下巴,像个专门勾引高岭之花男神仙的魔教妖女:“今晚穿给你玩儿,你想玩多久都行,好不好呀?”   秦之墨看了眼她薄白的脚背,想象她穿丝袜的画面,喉结轻滚,稳住心神,低声说:“你矜持点,司机……”   “害羞啦?试图岔开话题?”   “能听懂中文。”   “……”   驾驶座上的男人无法再装空气隐身,不得不回过头来,尬笑着挥了挥手打招呼:“青青,好久不见。”   “……大表哥!?”张芷青尴尬到脚趾抓地,恨不得在背后绑支火箭把自己送去外天空:“好、好久不见,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一直在这边帮之墨盯着公司呢,好几年了。”大表哥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还要努力保持严肃:“他不熟悉这边的路,我正好过来办事儿,就顺道捎上他把你也一块儿接了。”   “这样啊,那,麻烦你了。”   张芷青缩到车门边,缓缓低头,一脸痛不欲生地埋下脑袋。   二十分钟后到达酒店,秦之墨还没下来帮她开门,张芷青就自己打开车门钻出去,背后有鬼似地踩着细高跟健步如飞,她一眼也没往驾驶座看,虽然她脸皮厚,但她还是要脸。   她一下车,大表哥立刻笑到车子发震:“不是,之墨,你家青青妹妹怎么还是这么逗?特别调戏你那段儿,差点没把我气儿给憋没了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不到你在床上是这么个家庭弟位。”   秦之墨伸手,拿起张芷青落下的包包,关上车门,面无表情:“你怎么还没被笑死。”   “对不住啊兄弟。”大表哥根本停不下来:“我这人笑点低,憋不住,你回去慢慢儿哄,哄个半宿青青妹妹就肯给你穿丝袜了。”   “……”   *   张芷青快要被气死了,她严重怀疑秦之墨是故意不吭声让她出糗,就因为她看了几分钟帅哥!   她掏出手机,点开“我的追求者99号”考核表——   -1-1-1-1-1   戳到第六个“-1”的时候,头顶越过来一只大手,手机被夺走。   秦之墨举起她的手机。张芷青下意识去夺,穿着高跟鞋不好蹦,她脱掉鞋,手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借助他的身体,胳膊跟脚尖同时发力上蹿下跳。   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没能够着。   她跳累了,恼红了脸,杵在原地,搏斗不成改嘴斗:“秦之墨你把手机还我!”   秦之墨将手机举得更高,低下头来,垂眸看她气鼓鼓的脸颊,鼻腔滚出一声低笑:“让你出糗的人是大表哥,你扣我的分,不公平。”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举起的那只手指腹滑动,删掉了被扣除的分,“公正一点,好么考核官?”   “你在质疑我的公平公正?”张芷青往前跨一步,踩到秦之墨脚背上,耍赖道:“难道你不知道最终解释权归我吗?把我惹生气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提个建议,你现在最好马上向我屈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之墨:“……”   她说的没道理,但又好像挺有道理。   趁他愣神,张芷青顺势扑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奋力往上一跃,成功抢回手机。   “兵不厌诈,中计了吧——唉?!”   才刚得意不到一秒,张芷青脚下一空,腰肢被秦之墨圈进臂弯,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一个天旋地转躺倒在秦之墨身下,她的手机瞬移似地重新回到他手里。   “你这是什么招数?”   “以暴制暴。”   “不就是踩了一下你的脚,你管这叫家暴?”   秦之墨钳制住她的手:“所有的欺压都叫暴力。”   张芷青被压在沙发上,两只手被控得死死的摁在头顶,就只剩一张嘴还能动:“你意思是我的脚暴力你的脚,你就要对我施暴?天呢,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秦之墨,我要告诉我爷爷,告诉我小叔,说我老公欺负我。”   说到这里,秦之墨也有一番言论,他哂笑一声,沉声问:“谁家老公天天禁欲?”   张芷青理亏,噤声一秒,小声逼逼:“那不是还差一分吗,哪有人追求期间就滚到一起,多不合理呀。”   秦之墨覆下来,伏在她颈侧,低声说:“想要的时候半夜闹我就合理?”   “我那是正当需求!”张芷青拔高声量,仿佛声音大就有理:“接受考核的那一秒起我就是你的甲方,甲方爸爸提要求,你居然觉得不合理?”   “合理。”   秦之墨立刻屈服,捏住她的耳垂,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眼前,对上她的视线,那对上挑的漆黑美眸说不出的勾人:“这几分不扣,我挣回来,行么。”   张芷青哪里扛得住他的温柔,明知是美人计,还是往坑里跳了。   秦之墨低头噙住她的嘴唇。   帮助她的时候秦之墨勤勤恳恳,给了她十足的耐心跟温柔,一晚上任劳任怨。被这样伺候,昧着良心挑刺扣他分的话,张芷青是半句也说不出口了。   主要她也没机会说话,嘴全用来哼哼唧唧了。   她总觉得哪不对劲。   被秦之墨剥干净换上他新买的睡衣放到床上,张芷青才反应过来,不是秦之墨在哄她挣表现分吗?怎么他还玩起她腿来了?可惜为时已晚。   ……   *   睡到中午,秦之墨出去了,桌上放着提醒她吃饭的纸条,秦之墨的字很漂亮,笔锋很好认。张芷青看完把纸条放回去,找到手机。有两条来自林奈叶的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点开未读消息,林奈叶给她留言,说她已经上飞机。   她昨晚的“偶遇”失败,不再有期待,回老家相亲去了。   点开她头像,朋友圈躺着条告别宣言:哪有那么多张不开嘴的深情等待,不联系,就是不在意而已。人生短短三万天,取悦自己最重要。   底下配的是一张美美的自拍图。   她可算是想通了。   张芷青给她点了个赞。   吃完中午饭,张芷青没给秦之墨打招呼,悄悄打车去了他家。   真带他一起,她还怎么偷东西。   张芷青停在气派的别墅门口。她一到,就有个中年女人来给她开门,用英文简单的打完招呼,张芷青往里走,外国人这么不讲究风水的吗?门口就一个游泳池,这不就是血盆照镜么。她心里嫌弃秦回明的审美,对阿姨表现的很友好,聊了几句才往楼上走。   根据沈南嫄的提示,张芷青走进书房,打开电脑,主机没设密码,但里面什么也没发现,就连这幢别墅的监控都没在里面。   旁边有台笔记本,没关机,接口插着USB,应该是刚拷贝完东西,张芷青戳了一下空格键,有密码,用户名是秦之墨的手机号,那这应该是他的电脑。   “监控程序会不会在他电脑上?”   “有可能,”沈南嫄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你试试。”   秦之墨的密码从小到大就那么几个,不是他自己生日,就是她的生日。张芷青先试了下秦之墨的生日。   不对。   再试她的生日。   还是不对。   张芷青:“……”   不应该啊。   想到这是秦之墨来美国后用的电脑,张芷青试了一下和他分开的日期。   20141224——   锁屏消失,弹出桌面。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牢牢记得那一天。   张芷青嘴角上扬,握住鼠标点开监控程序,指针不小心碰到菜单栏收起的播到一半的录像。   看到画面中的是少年秦之墨,张芷青立刻点回放。   视频重播,张芷青的笑也僵在脸上。 第35章   秦之墨的脚上戴着镣铐。   张芷青难以置信地暂停播放, 放大画面确认,才注意到他的双手也同样被铁链锁着。他身上穿的还是她送那件情侣款黑色卫衣,他走的那天就穿着。衣服袖子已经被磨破, 袖口不知被什么弄湿成一片深色,张芷青怀疑是受伤后伤口流的血,他的腿脚被裤管挡住,看不见有没有伤着。   “怎么了?”沈南嫄问:“是看到了什么吗?张芷青?”   “没、没什么。”张芷青控制着情绪,尽量保持语气平静:“我先挂一下, 一会儿再打给你。”   挂掉电话,张芷青花了几分钟时间做心理准备。握鼠标的手一直在抖, 她不确定这是在为偷窥秦之墨的秘密感到心虚, 还是因为惧怕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而紧张惶恐。   她太想知道他那些年经历过什么,担心和心痛盖过了理智,她按下播放键, 将音量拉到最大。   画面中少年清瘦的脸呈现出病态苍白,脸颊, 下颌,颈侧都有伤痕,整个人饱受折磨已经非常虚弱, 一双眼睛仍是冷冷盯着对他施暴的人。   秦回明完全变了个人, 疯了似地对他拳打脚踢, 他用膝盖顶少年的额头, 用脚踹他的小腹,最后踩住他的脸, 笑得猖狂:“果真是个贱骨头, 跟你母亲一样爱犯贱。我给她五千万,她居然嫌少, 真是贪心不足!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我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一条命,我一个电话就能摆平。”   少年目光恨极,却毫无反抗的意念,控制他的似乎不是镣铐,而是遭受到他无法反击的威胁。   “为什么冲进火场?你这蠢货!你知道你的命值多少吗?那丫头的命根本不能跟你比!”   谩骂与拳头砸向遍体鳞伤的少年,他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软肋,你在乎她,在乎到丢掉尊严。”发疯的男人一脚又一脚踹在少年身上:“真是个感情用事的废物!你被她拖累了你知道吗?废物!”   少年仍是一声不吭。   他的沉默让男人暴怒:“你知道老头外面的私生子有多狠心?你是我的继承人,却如此心慈手软,竟然为了个女人跟我决裂,真该死!”他咬牙切齿:“我现在就教会你什么是狠,什么才是真正做大事的男人。”   殴打,谩骂,侮辱的话不堪入耳。   “说话!你给我说话!”   少年死死盯着他,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说:“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回明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你?报复我?你知道这话有多可笑吗?你凭什么?你有什么?没了我儿子这个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母亲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有人找过我吗?哈哈哈,那帮废物能查出凶手是我吗?他们敢吗?就算我承认,他们也拿不出任何证据。相信我,你没那个本事,也不敢。”   “你不该冲进火场救她。你的惊慌失色让我发现了你的软肋,接下来,我可以尽情利用你了。乖乖的替我做事,我不会动她。否则,我马上要她命。”   “你敢。”   “只要能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不敢?我保证,你敢背叛,我就让她死的很意外。毫无破绽,警方也查不出来那种意外。”   少年倏地被卸掉一身傲骨,慢慢地低下了头。   “记住,这一切痛苦都是老头带给你的。如果不是他偏心私生子,我不会为了夺权杀死你母亲。你要怪就怪老头。”   他取出一支针头:“这种剂量的致幻剂不会让你死,但足够让你疯。十七岁的孩子都叛逆,为了让你不再叛逆,我会将你送去电击治疗。”   “你的祖父最会做样子,他可是个享誉世界的大善人。看到孙子不人不鬼的发疯,一定会变成一名慈祥的祖父把你接走。前提是,你得配合我。”   少年沉默。   “张家那丫头最近在陪她姐姐学车,那条路上人烟稀少,五百米处住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她那么漂亮,单身汉们应该都会很喜欢她。我现在去打个电话,明天,她就会变成奸杀案女主角。你有兴趣吗?我的乖儿子。”他接着电话往外走。   “别动她!”少年猛地扑出去,被脚镣铐住的双腿无法行走,他撞翻了桌子重重倒地,玻璃杯滚下来砸在他手背,鲜血溅出,他感知不到疼似地爬到门口,攥住男人的裤管,低下头,隐忍压抑着声音哀求:“别伤害她。”   “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别伤她……”   ……   这样的视频共有十三条。   全部都是高清,每一帧画面都在无情撕扯少年的尊严。   秦之墨遭受了长达两年的虐待。   直到视野模糊,张芷青才发现她早已经满脸是泪。心脏被什么撕扯着一阵阵抽痛,周围被消音一般,她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全都是少年受辱,为她低头苦苦哀求的画面。   他完全可以逃离,但他没有。   为了保护她,他被威胁至祖父去世,秦回明掌权才重获自由。   以为他消失了,其实他一直都在用最痛苦压抑的方式爱她。   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嬉笑打闹,听着她那些讽刺抗拒的话,他该有多伤心。   他是秦之墨啊,那样一个性情暴烈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他曾有过一段任人羞辱的惨痛经历。   她呢?却一直执着于揭他伤疤,好奇他的性情变化。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同情又有什么用?   她回不到过去,拯救分担不了他的痛苦。   他是秦之墨,是最最耀眼的天才少年,他不需要被同情。   张芷青擦掉眼泪,仰起头。   对,秦之墨不需要她的同情,他依然是那个骄傲、才华横溢的秦之墨。   可是她太难受了。   愧疚、懊悔,怎么也无法心安。   跟他的遭遇比起来,她自以为被抛弃的痛苦不过是无病呻吟。   自我调节安慰也难以抑制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她蹲下去,开始抽泣,以至于忽略了楼道的脚步声。   看到出现在书房门口的秦之墨,张芷青想关闭电脑已经来不及。   大脑宕机,张芷青突然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她想装什么也没看到,但亮在屏幕上的画面毫无说服力。但如果承认她看了,秦之墨又会怎么想……   秦之墨走到她跟前,弯腰扶起她。   和她被表姐背叛蹲路边哭那晚的场景一样。   他的安抚悄无声息,静静守候。   等她宣泄完情绪,他抬手替她擦掉眼泪,眸色温和,轻声说:“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语气轻飘飘带过遭受过的痛苦,张芷青却无法同样对待,她眼睛通红,满心自责,哑声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起来。”秦之墨拉过椅子,让她坐着说话,“一会儿腿又该麻了。”   他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垂下头,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心脏比被刀子割还要疼。   “早知道你会难过,一直没敢让你知道。”   秦之墨犹豫不决,就是担心视频提交出去被张芷青知道。他不想让她自责,也不希望她看到他不人不鬼的样子为他难过。   除非其他证据不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出这段录像。既然已经被她知道,他也没必要再藏。   张芷青喉头发紧:“被送去电击治疗,一定很疼。”   “不疼。”秦之墨说,“没什么感觉。”   长期的药物控制让他拥有顽强的意志,普通剂量的麻药已经对他无效,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能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   但是张芷青要嫁给别的男人,她爱上了别人,那种心脏钝痛撕扯神经血管,日夜折磨,是他能清晰感知到的痛。   离别多年,张芷青不会相信他爱她至此。   她对他早已经有了戒备,回不到两小无猜,这是秦之墨的第二痛。   他感知不到痛,却一直在痛。   张芷青讨厌这里:“我想出去透透气。”   “带你去个地方。”   “好。”   车子开了大概半个钟头,又下车步行十分钟,张芷青被秦之墨带到一座像古堡的地方。   红色房子的古老建筑很壮观,周围环山,入口绕着雾,往里走,雾蒙蒙的视野被阳光透开,入眼一片翠绿,蔓草与花叶中和成冷香,空气清润。   “这里是?”   秦之墨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我祖父常来的地方。”他指向正前方一排葡萄架:“那些都是他种的。”   张芷青问:“他对你好吗?”   “好。”秦之墨说,“祖父在外面没有私生子。秦回明不学无术,祖父一直任他胡闹,直到查出癌症晚期,祖父为了制约培养让他有危机感,谎称他不是独生子。在得知他杀死我母亲那一刻,祖父选择放弃他,将财产全部转移到我名下。”   “那他知道吗?”   “就算知道,他也未必会后悔。”   秦之墨低头盯着她:“带你来,是想让你知道,祖父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为了保护你,他也在努力遮掩,跟我联手架空秦回明踢他出局。”   “祖父说,要让我们继承的财产干干净净。”   我们。   张芷青眼眶刺痛:“他知道我叫什么?”   秦之墨点头:“他知道你叫青青。”   张芷青鼻子一酸,抬眼望着秦之墨,声音带着哭腔:“他还知道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葡萄叶簌簌晃动,光影投在他清俊面容,太阳还未落山,他的眼睛里却似映着一道白月光。   “他还知道,你爱笑,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你才傻,世上没人比秦之墨更傻。”   受了那么多苦都不告诉她。   张芷青只知道秦之墨对她有特别的占有欲,她一直觉得那只是习惯不是喜欢,不知道这些年他默默为她做出的惨痛牺牲。   那些自保的理智与怀疑,以及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全部都被驱散,她重新为他敞开心门。   她不需要再不顾一切,只需要接住他的喜欢。   从16岁到25岁。很遗憾,错过他的那九年。   “秦之墨。”   张芷青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小鼻音:“我们领证吧。”   秦之墨眸光微动,顿了顿,弯腰拥她入怀。   “好。”   她扬起一张明媚的脸,撕下游戏人间嬉皮笑脸的伪装,用少时纯粹的眼神望着他,她弯唇,软声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为我做的这些,是很早之前就喜欢。”   秦之墨问:“多早?”   “很早很早。”   张芷青说完,期待道:“你呢?”   秦之墨搂着她的腰,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下来。   “比你早。” 第36章   山上风大, 张芷青又急着跟来,没换平底鞋,她哭了这么久, 上山已经消耗掉她所有的力气,秦之墨清楚她的体力,小时候爬山到一半就耍赖缠着他背,他偏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的细高跟鞋, 转过身去,半蹲到她跟前。   “上来。”   张芷青两条细细的胳膊搭到他肩上, 上半身倾斜, 软绵绵的身子贴上来趴到他背上,很有分量,但没什么重量, 秦之墨轻松背起她,沿着郁郁葱葱的草丛往下走。   周围五颜六色的层林尽染秋色, 被树木包围的山间静谧。放眼望,能看到赛道上几辆超跑飞驰而过。   张芷青又想起伤心事,将脑袋埋到秦之墨背上, 伤心得克制不住哭腔:“你说要等十八岁, 我们一起去学车的。结果丢下我一个人。”   他错过好多他说过要跟她一起做的事。   秦之墨侧头, 脸颊碰了碰她的额头, 低声说:“你那么聪明,没有我也能学会。”   “我不聪明。”张芷青不承认:“我笨死了, 科目一考了三次, 没有你在身边监督,一刷题我就打瞌睡, 倒车入库学了半个月,驾校师傅都不想教我了,嚷着要退钱。”   秦之墨说:“我也学很久。”   “骗谁呢,”张芷青把眼泪全擦他外套上,控制着抽泣的声音:“你学东西一看就会,从小就这样。我就不是了,我开碰碰车都撞车。”   秦之墨:“碰碰车不就是要撞么。”   “也是。”张芷青认同地点点头,“可是你是我的队友,我把你撞飞,我们输掉了比赛。”   “没事。”秦之墨说,“打游戏你也杀我,我习惯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张芷青觉得秦之墨在内涵她,扩散了的坏情绪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忍不住又开始飙泪:“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躺在医院,头发都被烧没了,你都不来看我,电话打不通,给你发短信也不回,就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缓了口气,抱紧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呜呜地哭:“我也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以为你不要我了,心里怨你气你不是正常的吗。”   她现在非常自责,说这些是因为心里不好受,需要找台阶把情绪发泄掉。   秦之墨知道她并不是在闹脾气要他哄,说这些话是因为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张芷青总嫌他不会表达,说他闷葫芦,她又何尝不是。这姑娘自尊心强,有些话比他更能憋。   他侧头,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乖。”   秦之墨放慢脚步,偏头缓声说:“看到那些树了么?”   张芷青抬头,声音带着刚哭完的小鼻音:“看到了。”   “淋场雨,它们才能长成大树。”秦之墨不痛不痒地概括过去的不幸,“急风骤雨,不过是加快它变强大的速度。”   他总是这么轻描淡写略过自己的苦,报喜不报忧,无论遇到多大的难事都一个人独自承受默默扛,从不把负能量转移给她破坏她的好心情。   从小他就知道爸爸杀了妈妈,带着这样的记忆成长,得有多压抑啊,难怪他会变得厌世冷漠。   可是,哪怕正在经历仇恨带来的痛苦,他也对她无微不至,把仅有的温暖给她,安安静静陪伴在她身边。   想到这些,张芷青更觉得愧疚,她开始自我反省:“秦之墨,以前,我是不是对你太凶了啊?总是使唤你,不理解你,动不动就冲你发大小姐脾气嫌你闷,还总打你。”   说完,她补了句:“不许说习惯了。”   秦之墨叹一声气:“真习惯了。”   张芷青人菜瘾又大,喜欢拉着秦之墨玩打枪游戏,她那一套常年人体描边的枪法,杀队友的时候就变成了爆头,秦之墨经常被她打死。   提起被打,张芷青脑子里又涌出视频中少年被虐待的画面。   她收紧手臂,将秦之墨抱得更紧,轻声问:“那些药,对你身体有副作用吗?你现在好了没有?”   秦之墨说:“早好了。”   张芷青盯着他平静的侧脸,怀疑他是在强撑,她的思维开始发散,忍了几秒,没有忍住,她问:“你不跟我做,不会就是吃药把身体吃坏了吧?”   秦之墨:“……”   前一秒他还在苦恼要怎么才能把她哄好,结果这姑娘脑子里想的是这事。   “你哭就是怕守活寡?”   “当然不是!我是心疼你。”张芷青是真的很心疼很难过,她故意提这事儿,只是想让秦之墨觉得她没那么难过,免得他心情受影响。   结果话题扯到这事上,心情好像又没那么沉重了。   性不愧是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连用嘴巴说出来都能缓解一下。   她的思路成功被自己带跑偏:“那你到底行不行呀?不行不用勉强,说出来,我不会抛弃你的。反正我也没……”   “宝宝。”秦之墨打断她,语气无奈:“我行不行你感觉不到么?”   “没试过。”张芷青如实回答:“感觉不到。”   秦之墨:“……”   张芷青也没过脑,顺着话题下意识提议:“我们现在回酒店试试?”   脑袋被很轻地敲了一下,秦之墨放她下地,搂着她的腰等她站稳。   “我要先把材料递过去。”   “哦对,”张芷青想起明天要开庭:“庭审结束我们就能回去了吗?”   她的手有点凉,秦之墨把风衣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拉好拉链,低头整理:“嗯。”   他的衣服太大,张芷青一颗脑袋缩在领子里,只露出两只漆黑的大眼睛,她跃跃欲试:“回去就能做了吗?”   “……”   秦之墨沉默两秒,手指拨开衣领,捧出她的脸:“想跟我做?”   “想跟你做情侣能做的所有事,并不完全是想得到你的身体。也可以不做,我不会变心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这异国他乡荒郊野岭的,好像不适合聊这种私密话题。   张芷青心想秦之墨行不行在她这儿都不是问题,她提出疑问只是想让他明白她不在乎这个,只要他回到她身边。   再说了,她有那么多小玩具,又不是非得他进来才能满足。   *   哭完一场,又被秦之墨背着下山透了透气,张芷青的心情勉强好转了一点。   她回酒店洗了个热水澡,又敷了张面膜,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迎接胜利。   第二天庭审,张芷青穿了一条大红超短裙,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一头飘逸长发柔软地铺在白色小毛衣上,妆容同样明艳,连眼影都是张扬的红色,眼线往上轻轻一勾,看人时气场很足。   从头到脚,白,红,黑,象征纯洁的白,压制黑暗里的邪恶,因为中间有根正苗红的正义支撑。   她走到法院门口,扬起下巴,不屑地瞥向被告律师,用眼神先将对方杀死。对方还真被她的眼神给慑住了,也可能是被惊艳到,又有点戒备,一时间张芷青也分不清对方是怕她还是贪慕她的容貌,就那么一步三回头脚步匆匆的走了。   “哟,这不是我白月光么?女神,你这是又在搞封建迷信呢?”   张芷青回头。   眼前的年轻男人身高超过一米八,寸头,五官跟高中那会儿没多大变化,只是更成熟了一些,气质变化很大,小时候那个懦弱怂包现在稳如老狗。   是沈南隐。   他的光荣事迹张芷青有在校友群听说过,打官司很厉害,年纪轻轻能在律政界混到这位置,权衡利弊的本领不必多说,这家伙一看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跟她那个掌管家族企业生杀大权的小叔一个精明样。   “Hi,沈律师,好久不见。”张芷青弯了弯眼睛。   “听说你嫁人了,还是临时换的新郎,给我气的,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再忙也得赶回去参加你的婚礼啊。”   “谢谢,您还是忙着吧。”张芷青说,“你要是来了,我的伴娘就得被气走。”   “大好的日子,提那些事儿做什么。”沈南隐由上至下仔仔细细瞅她一圈:“日子过得不错,瞧这容光焕发的,不愧是我的校园女神。”   张芷青谦虚道:“过奖过奖。”   沈南嫄笑着走过来:“我说,你俩差不多行了,一会儿秦之墨该拿手术刀过来了。”   “那家伙难搞。”沈南隐抱臂打了个冷颤:“可别让他知道我追过你,要不然,哪天睡梦中让他给刀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张芷青看向沈南嫄,问:“你哥现在都这么没正行?”   沈南嫄耸耸肩:“可能是被你拒绝,受刺激了吧。”她指指脑袋:“这儿八成是出问题了。”   “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哥这叫男大十八变。”沈南隐嘚瑟完,自嘲道:“越变越混蛋。”   张芷青:“确实。”   沈南嫄:“赞同。”   “男人嘛,都一德行,可会伪装了,甭信。”沈南隐毫不留情地自爆,完了还要拉秦之墨下水:“就拿秦之墨来说,别看他像个闷葫芦,心思牛逼着嘞,压了十四年的无头案愣是让他给侦破咯!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之墨为母伸冤。这回接他的官司要打赢了,今后我在律政界就能跟螃蟹一样,横着走。”   张芷青为他鼓掌:“那我要提前恭喜你啦。”   沈南隐爽朗一笑:“俗话说,爱情事业总得丢一头,我事业有成,至于女神你,我就让给他好了。”   沈南嫄一语道破:“你是抢不过吧。”   “怎么说话的?我这是谦让,懂不?”沈南隐对张芷青就跟大部分暗恋她的男生一样,是一种青春期对漂亮异性向往的从众现象,成年后回忆起来,怀念的也是那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跟爱情没多大关系。   张芷青比较关心:“你真有把握能赢?”   沈南隐拨了拨头发,又抹一把脸:“瞧见我这一头稀疏头发,以及这一脸的沧桑了么?这都是辉煌战绩留下的战功痕迹。”他扯了下唇角,冷哼一声:“这种案例,我这辈子没输过。”   “没错。”张芷青用力点头,表情深信不疑:“你长得好老,一定能赢!”   “……”   沈南隐:“成熟,我这叫成熟!”   因涉及未成年个人隐私,这次庭审不公开,张芷青只能在外等候。   庭审还没开始,外面已经聚集无数新闻记者。秦回明这个挥霍无度的太子爷在当地影响力一直很大,这些年,他不是跟国际超模传绯闻就是和男影星聚众涉毒,关于他和他二婚妻子的新闻也一直是流量密码,因为对方是电影明星。   女方家族很有实力,在当地名望很高,秦回明的事爆出来后,对方已经开始走诉讼程序跟他离婚,他太太今天没有露面。   当地媒体对他的评价是——恶魔在身边。长着那样一张英俊的混血脸,结果是杀妻凶手。   ……   庭审结束后,被告方律师先出来,他低着头,走得很快,记者一涌而上试图对他进行采访,被他黑起脸拒绝。   张芷青从被告律师晦气的表情判断,快要等来好消息了。   秦之墨一出现,她立刻上前。   他这人隐忍惯了,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高兴和不高兴情绪都不是特别明显,张芷青转头看向沈南隐。   对上她的视线,沈南隐春风满面,得意地给出答案:“今晚我请客,一块儿吃饭去。”   “辛苦你了。”   张芷青兴奋地拉起他的手,跟他握了握,以表达感激之情:“这顿必须我来请!”   感受到旁边某人冷淡的注视,她将视线从沈南隐身上挪开,向右平移,落在那张没表情的俊脸上。   秦之墨盯着她,侧了侧头:“你老公在这里。” 第37章   吃饭的时候, 秦之墨跟沈南隐大部分时间在聊工作,等判决书下来,秦回明非法占有的所有与前妻的婚内资产都会依法移交到秦之墨名下。秦之墨将相关事物全权委托给沈南隐的律师事务所,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签订补充协议。   张芷青跟沈南嫄边吃边聊,沈南嫄夸张芷青的戒指漂亮,张芷青称赞沈南嫄的手链好看。   两个男人正常交流,两个女人商业互吹, 饭桌上气氛还算和谐。   “等人”过几天要做明星联名款的活动,张芷青着急回国, 买了最近的一班机, 秦之墨必须在今晚之前处理掉这些事才能陪她一起回。   这是家中式火锅店,餐桌上摆放着各类生猛海鲜,张芷青跟前的小火锅里滚着两片薄切牛肉, 热气沸腾,几秒后, 等肉稍微变色,秦之墨便用筷子夹起,放进她的蘸碟里, 再往小火锅里放虾滑。   他还在跟沈南隐聊公事, 对方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 他随意扫了眼, 低头签字,然后拿起漏勺捞虾滑, 加入羊肉片, 再继续翻阅下一份文件。   他不会问张芷青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都是直接帮她拿。从小生活在一起, 他知道她的全部喜好。   张芷青眼大肚皮小,尤其是吃这种小火锅,什么都想吃,每样只吃两三口,剩下的放下,秦之墨会拿过去继续吃。   服务员上了盘烤肉,她尝了一颗,没有国内的烤得焦香,她放下烤肉签子,擦擦嘴,看向旁边的可乐罐,秦之墨一边看文件,抽空留意到她的需求,用纸巾擦干净易拉罐口,食指勾住易拉罐扣,“啪嗒”一声打开,插上吸管推到她面前,张芷青低头,小口小口地喝。   他们之间有种天然的默契,不需要言语,也不显刻意。   沈南嫄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从小暗恋秦之墨,也没有见过他落魄的样子,少年时期他就像校园里最耀眼最最遥不可及的一颗星,无论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优秀得让人只能仰望,也冷淡得教人害怕。   但越是没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她越是有一种疯狂想得到他的念头。   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人能取代秦之墨在她心里的位置,因为没人能比他更优秀。这世上,天才少年没几个,长得英俊不沾花惹草的更稀有,普通男人也未必能做到一生只爱一个人,秦之墨这么多年只守着张芷青。律师这行干久了,见多了男人的假深情,她知道,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   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出现太迟,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张芷青在秦之墨心目中的位置,理智让她从这一刻起彻底放下这个人,给自己青春期那场暗恋留点体面。   “我就不参与处理这事了。”沈南嫄笑道:“秦老板的钱,赚够我走就。”   她这是在避嫌。   “我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识大体。”沈南隐看向张芷青,寻思着:“我也去找个女朋友,省得回头秦老板再吃我醋。”   张芷青咬着吸管抬眼:“你找女朋友这么随意?那你干脆去跟林奈叶相亲,让她多开一个盲盒。”   “啥?”沈南隐微愣:“林奈叶?相亲?”   “就跟你说的那样,爱情事业总要兼顾一头。”张芷青状似漫不经心道:“她爸妈担心她孤独终老,要她必须结婚才能继承家业,她现在不挑,只要对她的事业有帮助,长得不难看,是个男人就行。”   沈南隐皱眉:“这不是闹着玩么?”   “这是什么话?我跟秦之墨也是闪婚,我可不认为我俩在闹着玩。”张芷青并不赞同,“而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哪有人那么幸运,能跟喜欢的人相守一辈子啊?你不是找过好几个有感觉的女朋友,还不是不合适分手了吗?更何况,跟她相亲的门槛高,对方家世素养都差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她遇到的那个男人是个好人,跟人培养几天感情,慢慢就喜欢上了也说不定。”   沈南隐收敛表情,盯着餐盘若有所思。   秦之墨偏头看张芷青,她说这么多,无非是在用激将法,故意透露好友的消息,为了撮合她跟沈南隐。   他低眸失笑,高中有段时间,他以为张芷青喜欢沈南隐,还为此争风吃醋。   看来误会她了。   ……   *   回国后,张芷青先去了趟古镇,处理完店里的事,才带着一大堆礼物去看老爷子,见她跟秦之墨感情这么好,老爷子眉开眼笑,精神很好。秦之墨的假期也结束开始投入工作。   一周后,等两人差不多都忙完,张芷青挑了个良辰吉日,通知秦之墨去民政局领证。   秦之墨特意穿了正装,一路上的车速都很慢,仿佛在开婚车。   到地方后,他脖颈微低,盯着路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张芷青好笑地看他走掉,站在原地喊:“喂!秦同学,你老婆掉了!”   秦之墨的背影明显一愣,缓缓回头,眼神疑惑地看着五米开外的张芷青,像是在好奇她怎么落在那了。   “你是想笑死我吗?”   张芷青迎上去,抓住他的手,才发现他手心出了很多汗,她表情像是发现新大陆:“你紧张啊?”   秦之墨唇角拉直,看了她一会儿,问:“你不紧张?”   张芷青想了想,“有一点。”   “紧张什么?”他像是在找共鸣。   可惜张芷青没心没肺:“担心你脸太帅,把我衬托的丑掉。”   秦之墨:“……”   “诶,”张芷青边走边交代:“一会儿拍照,你脸往前一点,那样子显得我脸小。”   秦之墨捏捏她的脸颊:“本来就小。”   “别捏,我化了妆的。”张芷青娇嗔一声躲开:“跟你同框就显大啊!”   秦之墨改牵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问:“大不好么?”   张芷青怀疑他在搞颜色,因为他就很大。   “你正经点。”   秦之墨:“嗯?”   “少装了!”   ……   坐进自助摄影棚拍结婚证照的时候,张芷青不停地笑场。   “你能别这么严肃吗秦之墨。”   秦之墨面无表情:“不严肃。”   张芷青转身,仰头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唇边,把他的嘴角往上推:“笑一个嘛。”   她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逗他笑:“对,没错,就像这样!”   “……”   秦之墨保持表情,转过头去面朝镜头。   又变成了冷漠脸。   张芷青:“噗……”   “算了,”张芷青放弃挣扎,“反正结婚证也没人看到,随便拍吧。”   她按下拍照按钮的瞬间,秦之墨嘴角微微扬起浅淡弧度,因为看到她拼命睁大眼睛装可爱的傻样。   画面定格。   “啊,这张好!就这张了。”   张芷青立刻点击确认,摁下打印按钮。   很快就排到他们。   登记结婚的人不多,离婚的更多,张芷青没觉得有什么。   她这人迷信,但她更迷秦之墨。   她知道她的那些“逢考必过符”只是在寻求心理安慰,真正让她考好的是为她补习的人。她的好成绩,背后是秦之墨牺牲掉的睡眠时间,不是她运气好,是秦之墨会押题,讲的通俗易懂,是他没有放弃,孜孜不倦的鼓励她这条咸鱼。   她一直都信任他。   这一次,她也坚定地继续跟着他走。和他一起,慢慢做完婚姻这张考卷,等到白头偕老,再回头对答案。   ……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张芷青才开始紧张。   她表情严肃,翻开印着“张芷青”和“秦之墨”名字的那一页反复读了三遍,连身份证号、日期,以及发证工作人员的名字都不放过。   回家路上,她又开始看两人的照片。   秦之墨的脸棱角分明很上镜,哪怕没表情也一样帅得养眼,高中那会儿张芷青嫌他的证件照太帅,还老被贴在年级第一的位置,简直就是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导致她的竞争对手太多。   明晃晃追了秦之墨那么久都不回应,她还以为他心有所属,那段时间气得觉都没睡好,跟他赌气找了别的男生一起上下课,结果,那个傲娇少年更冷漠了,张芷青被气个半死。   现在,她喜欢的少年属于她了。   “我们合法啦。”张芷青暗示道。   “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就知道。”   秦之墨应该是要带她去度假那片海域,这条路张芷青熟。   闷葫芦总算开窍了。   她开始期待秦之墨给她准备的新婚夜惊喜。   半路开始下毛毛雨,张芷青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到了地方,已经刮起大风。   看到海边被吹得到处乱飞的玫瑰花瓣,秦之墨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张芷青瞥一眼他的表情,扭头看了看海边搭建的玻璃花房,又抬眼望了望夜幕下在狂风中可怜巴巴摇晃的彩色气球,最后将视线移到玻璃房内的漂亮水床上。   秦之墨应该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花时间搭了能看到海景的花房,又定了这么多鲜花以及水床,准备跟她欢度第一次留下美好回忆。   万万没想到,被天气给毁了。   “你……准备之前,没看天气预报?”张芷青小声问。   秦之墨叹一声气:“本来打算昨天带你来。”   昨天,他提过领证的事儿,张芷青嫌日子不好,秦之墨坚持了一会儿就顺着她了。   “怪我怪我。”她主动背锅,挽起他的手安慰:“在哪睡不是睡,那个床都被淋湿了,睡它还不如睡我。”   她看一眼沙滩上那片狼藉,不忍直视:“要不,回家?”   “嗯。”   秦之墨看了眼玻璃房:“确实,不如睡你。”   “在车上等我。”说完,他撑着伞往那座小房子走。   “你干嘛去?”   “拿套。”   “什么?”张芷青问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拿什么,红着脸“哦”了声。   “就、就非拿不可吗。” 第38章   回家路上雨也一直在下, 但张芷青并没有下雨天的清凉感,她脸有些烫,心情莫名紧张。   因为秦之墨从玻璃房拿出来那盒东西, 就摆在她旁边的扶手箱里。   他以前最多是配合她,会说一些让人误解的话,今晚明显不是。   “紧张?”   秦之墨开着车,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张芷青面无表情,“我很放松。”   长这么大头一回产生紧迫感, 张芷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之前她怎么放纵都可以, 因为知道秦之墨不会碰她。今晚不一样, 她和他合法了,他的禁令被解除了。   十七岁,她故意说喜欢一个男生, 秦之墨跟她保持刻意的边界感,邻家哥哥一样善意提醒:“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张芷青并没有察觉他的疏离, 毕竟他天生冷淡,她激他:“他打球厉害,我就喜欢。”   看着她一心扑在别的男人身上, 秦之墨毫无反应:“婚前不要有性行为。”   这句话让她心凉。   “接吻也不行。”   她不想理他了。   可是她只坚持了三天, 就又跑去他家, 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固执地躺在他床上。秦之墨把她从床上捞起来,眼神冰冷:“我不是什么柳下惠, 你确定要睡在这?”   她把一枚安全套塞进他手里, 兴奋道:“确定。”   那个时候,她无所畏惧。   现在居然因为一盒套脸红一路!   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浪漫海岛房没了, 秦之墨的耐心似乎也没了,一回家,刚进门张芷青就被他拦腰抱起,他力气大,扬臂一推她就被抵到门后,呼吸被堵住,他吻得很急,像是忍耐已久。   一路上的沉默,这会儿全用在行动上。   等她从迷茫中缓过来意识到他的目的,内衣已经被解开丢到一边。   只顾着紧张,被剥干净她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之墨身材高大,张芷青一直踮着脚配合但还是吃力,他低下脖颈照顾她的身高,几分钟后没了耐心,一把揽过她打横抱起,背后一软,她陷进沙发,仰起头继续跟他接吻。   他遵守承诺追到她才碰,已经合法,他不会再忍。   她已经快忘记秦之墨弱不禁风的样子,眼前是他劲瘦极具爆发力的身躯。病弱少年变得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   秦之墨熟悉她的要点,张芷青不太能经得住他,几个挑弄就泪眼朦胧。   察觉到她身体很僵,秦之墨伏在她耳旁,呼吸微促:“怎么了?”   张芷青说:“我怕。”   “怕什么?”秦之墨低声保证:“我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不是这个意思。”张芷青这时才坦白:“我没做过。”她撇开头,将半张脸埋进沙发,试图躲避他的视线。   “你信吗?”   秦之墨毫不犹豫道:“信。”   张芷青说的话他全信。   事情变得有阻碍。   他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唯独没设想过张芷青未经人事。这不在他的知识范围。   前戏比想象中耗费的时间更长。   约莫半个钟,张芷青来感觉了。   秦之墨很温柔,用尽所有耐心哄她接纳他。   他进来的那一下张芷青哭出声。   很意外她的承受能力,也对这种陌生的感觉感到惊喜,张芷青心想,大概是因为很多年前她就很想很想得到他。   秦之墨时刻观察她的反应,问:“不能顶?”   “能。”张芷青说:“好喜欢。”   “哭是因为喜欢?”   “嗯。”她贴上去抱他。   “唔——”秦之墨喟叹一声,呼吸尾音性感到极致。   他低垂着眼在看她,漆黑瞳眸情绪翻涌,俊脸上表情依旧冷淡。   和他的体温完全相反。   *   张芷青哭得很惨。   她缺乏锻炼,体力不行,扛不住多场激烈运动,不过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但她就想看秦之墨急。   张芷青趴在枕头上,抬眼,目光追随着忙前忙后的秦之墨,故意哼哼唧唧:“累死我算了,最好是把我弄死,这样你就可以换个新老婆了。”   “嗓子不难受么?少说话。”   “……”   秦之墨刚洗完澡,发梢微翘,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身上穿着干净的黑色短T,配休闲长裤,从肩膀到腰部的线条优美流畅,脸更迷人,精致立体得不可思议,特别昨晚压抑隐忍的时刻,又冷又欲,俊得张芷青舍不得闭眼。   想到这儿,张芷青倒抽一口气,不敢再回忆。   她“嘶”了一声,被秦之墨听见,他微微皱眉,端着她要的蜂蜜水快步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将她从被窝捞起,托着她的背喂她喝水。   “还疼?”   张芷青埋怨:“你弄太久了,就没消停,皮都快被磨破了,谁受得住。”   秦之墨低头帮她检查,神情懊悔,语气带着愧意:“弄破了,再帮你涂点药。”   张芷青撒娇:“你轻点。”   “好。”   秦之墨撕开密封袋,拿了一根棉签,拧开绿色药瓶,低头蘸了药膏,抬眸小心翼翼帮她上药。   张芷青躺平,理所当然地享受把她弄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服侍,她盯着天花板,身子不能动,嘴不忘挑剔:“你大得犯规。”   秦之墨抬眸看她:“大不好?”   张芷青怕误导他,如实回答:“好。主要是次数超标。”   一晚上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刚睡着又被他撞醒。接吻他学很多次,这事也一样。不过第二回 他就掌握到诀窍怎么让她舒服,秦之墨很善于发掘她的弱点。   张芷青确实是享受的。   初次体验比想象中好,后面两回已经从中体验到这事儿的曼妙。   除了林奈叶估计没人相信她是头一回。   听完她昨晚的遭遇,林奈叶又是端茶又是送水,自助餐吃成了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她观察着取餐台上大盘小盘精美的食材,不断地给张芷青运餐盘:“昨晚体力消耗这么大你得好好补补,吃点儿生蚝吧,听说这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虾也来点,增加蛋白质,扇贝要不?”   张芷青像只被投喂的仓鼠宝宝,吃得脸颊鼓鼓:“补什么?”   林奈叶拿了两盘:“不知道补什么吃了再说。”   运动量大确实有助于食欲,张芷青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   “以前吃自助餐太亏了,这才是正常食量。”林奈叶看着垒得高高的空盘,冲她竖起大拇指:“秦之墨真棒!”   张芷青:“?”   “这跟秦之墨有什么关系?”   林奈叶勾起她的下巴:“看你这水灵灵的眼睛,这剥壳鸡蛋似的脸蛋,还有这好胃口,不都是他的功劳?”   张芷青无法反驳。   秦之墨在床上很照顾人,跟他做那事感觉真的很棒。   以前林奈叶总说让她别守着等不到的人,出去过过成年人的生活她还不屑,觉得心灵交流最高尚,俗人才肤浅地热衷夜生活。   她果然是个俗人。   不过,见过秦之墨,她对别的男人也没有世俗的欲望,想俗也俗不起来。   这么一想,如果错过秦之墨,她其实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人。表面玩咖,实际保守得要死,亏待的还不是自己。   “青青,我跟你说一八卦。”吃饱喝足,林奈叶擦了擦嘴,说:“我不是在相亲吗?你猜我遇到谁了?”   张芷青明知故问:“谁呀?”   “沈南隐,”林奈叶说,“我的相亲对象就是沈南隐!离谱吧?”   “啊,”张芷青夸张地张了张嘴:“好离谱啊,这也太巧了吧?”   “真的很离谱!”林奈叶说:“我当场就是一个拒绝!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正好他也不想结婚,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协议领证,可以试试过,我不愿意的话各玩各的那种模式也没关系,我说行啊,正好应付我爹妈,岂不妙哉。”   她的情伤愈合速度非常快。   “挺好的。”张芷青点头说,“你找别的男人结婚还不熟悉,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家暴倾向,沈南隐好歹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也知道他人品。”   林奈叶用力抿唇,赞同地点头:“除了精致利己,这人没别的毛病,他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他。男人算个屁,搞事业真香,我现在非常快乐。”   林奈叶崛起了,实习期一过,就直接空降接管了家里的公司,沈南隐是她们公司法律顾问,两人现在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我是不会给他名分的,扯完证我会选择隐婚。”林奈叶已经安排妥当,“财产公证需要一段时间,我得跟他分清,将来万一他在外面乱搞,就离婚各走各路,省得纠缠不清。当律师的男人精明得很,我得防着他点儿。还要补充一份协议,将来有了孩子必须跟我姓。”   张芷青:“他同意?”   “爱同意不同意,反正我现在也想开了,不同意我换个人结,真拿他当小仙男呢?离了他我还活不下去了不成,我辛辛苦苦生的凭什么跟他姓。”林奈叶拿出手机,凑过来,手指划了划:“这是上次你推给我那德国帅哥,你看,人对我兴趣浓厚着呢,不行我就找他结一阵子婚,反正我爹妈说只要是个公的就行。”   “这个想法很棒。”   “我可不是嘴硬啊,认真的。”林奈叶纳闷儿:“奇怪,我对男人怎么下头这么快?一定是对方太贱导致的。”   张芷青跟她同仇敌忾:“就是就是。”   手机来电显示“老公”。   张芷青还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秦之墨昨晚趁她被弄得迷迷糊糊诱导她改的。   她接起。   秦之墨好听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几点吃完?快下雨了,我去接你。”   张芷青扭头看一眼窗外,天黑压压一片,果然快要下雨了。   “你不是在忙?”   “忙完了。”秦之墨问:“还疼不疼?我路过药店,再去买点药。”   张芷青一下子听出他根本不是要去买药,是要去买套!秦之墨对未知领域的求知欲执着得令人惊诧,他昨晚就想尝试别的姿势,被张芷青拒绝了。   今晚逃不掉了。 第39章   结完账, 林奈叶要等沈南隐来挣表现,张芷青先走。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红酒的关系,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微醺的神态,带有一丝丝明艳少女感,又有成熟女生的性感妩媚。   她喜欢穿黑丝,秦之墨也喜欢,大街上的猥琐男更喜欢, 所以她通常会在裙子外面加件风衣,今天风衣落在车上被司机送回家了, 她只好这么出来。   秦之墨坐在车里, 看她一身黑色超短裙,修长的腿包裹在黑丝里,露出一小截蕾丝花边, 被高跟鞋勾勒出成熟曲线,长发细腰, 一张脸冷艳风情,路过的女生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我去,那个小姐姐好白好好看!!”   “为什么这么性感的打扮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低俗?她好贵气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级美吗?”   “旁边那帅哥是她男朋友吧?这什么神仙颜值组合!”   “这俩拍电视呢吧?是明星吗?”   “快搜一下……”   张芷青夏天喜欢穿长裙, 冬天喜欢穿短裙, 死也要美死是她的人生宗旨, 如果哪天破坏了这一条,一定是秦之墨又把外套脱下来, 把她的宗旨变粽子了。   刚出餐厅大门, 张芷青便跌进一个温暖怀抱,紧接着被一股力道扯过去, 对方将她打横抱起。   这会儿雨势已经变小,天上飘着毛毛细雨,秦之墨三步作两步走,他腿长,没几步就走到树下的车位。   被放进车里,张芷青还有点儿懵。   老公接她回个家,怎么跟打劫偷人的一样,像是生怕被别人看见她,猝不及防就被抱走了?   秦之墨站在车门边,身子微弓,一只手环在她腿窝后,另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他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鼻息温热。   对上他那对漆黑的冷眸,张芷青愣了一下,内心有什么驱使着她闭上眼,她扬起下巴,莫名期待他的吻。   一秒。   两秒。   当她在心里数到三的时候,清寒气息逼近,湿软触感覆上来。   她脊梁一颤,下意识低哼出声,抬起手臂勾住秦之墨的脖颈:“之墨哥哥。”   “嗯。”   秦之墨只是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一秒不到,就克制地拉开距离。   他手指微凉,指腹贴着她颈后的皮肤轻缓摩挲,不知道在等什么。   张芷青眨巴了一下眼,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拉,仰脸再贴上去,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在他薄唇上轻轻贴合,探出舌尖,细细描绘他的唇峰,几秒后,又咬了咬他的下嘴唇。   像极了两人第一次接吻。   那时张芷青也是这样,生涩又大胆,还有点儿小霸道,不许秦之墨躲,踮着脚尖强势夺走他的初吻。   她还记得少年僵着身子,整个人绷紧,表情错愕地看她时的表情。   想到过去的屡战屡败,张芷青逮着机会似地变本加厉,手指一路向下,搭在秦之墨的皮带扣上。   碰到他腹肌时,她听见秦之墨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而后往后躲,避开她不老实的手。   手下一空,张芷青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她板起脸,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他质问:“为什么躲我?”   以前躲就算了,都成她的合法丈夫,睡都睡过了,还躲!   看她脸颊通红气鼓鼓的样子,秦之墨低笑:“这是马路边。”   “……”   张芷青后知后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撇开脸,假装冷静:“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嗯,”秦之墨配合道:“因为你喝多了。”   “哦是吗?”张芷青顺着台阶就往下蹭蹭地滑,一本正经地点头:“喝了半瓶葡萄酒呢,我醉了,喝断片儿了。”   秦之墨直起身子,低头整理被她扯出来的衬衫衣角,他的发丝被她薅得有点乱,又衣衫不整,看上去就跟刚做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一样,再加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气场又偏冷,瞅着像是被强迫过似的。   整理好衣服,他抬头看过来,张芷青迅速移开视线,别扭地清了清嗓子:“还在下雨呢,赶紧上车,别在外面招蜂引蝶。”   就他现在那个冷欲样儿,一点不夸张,如果她是陌生小富婆,倾家荡产都要包养他。   秦之墨低声应:“好。”   可能是酒精在作怪,刚才那个吻,成功勾起了张芷青以前没来得及产生的愧疚感,她夺走了少年的初吻,真坏呀。   其实这段时间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秦之墨。   从他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换位思考,如果当初是她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不告而别,然后受尽折磨,连续好几年都要独自舔伤口,好不容易克服困难兴匆匆回来找他,却发现他已经有未婚妻。   她还不得心碎死。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张芷青靠在座椅靠背上,没头没尾冒出一句。   “你什么也不说,我生气,冲动之下才答应的顾琛。其实我就谈过那么一个,也没做别的过分的事儿。”她扭头:“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吧?”   秦之墨坐在驾驶座,侧过头来,垂着眼看她半响,抬手捏了捏她绯红的脸颊,轻声说:“你能相信我吗?”   他郑重道:“我比爱自己更爱你。”   年少时他没能力护她周全,有人陪伴她身边,他反而能安心。   他对张芷青有强烈的占有欲,哪怕她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嫉妒得发疯。但让她幸福快乐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只要她能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如果现在他依然没本事给她最好的生活,那他一定会放手。   然后结束自己懦弱无能的生命。   没了张芷青,没意思。   被关进医院痛苦不堪的那几年,秦之墨想过结束生命。   他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他想倾尽所有给她幸福的人。   她有没有性经验秦之墨根本不在乎,哪怕她谈过百八十次秦之墨也照样爱她,他对她的纵容跟过去一样毫无底线。   张芷青被他坚定深情到偏执的眼神看得一怔。   她好像一直在放大自己那点委屈,低估了秦之墨对她的感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芷青说,“值得吗?我那么花心。”   秦之墨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就爱你一个,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应该感谢自己怕疼。”张芷青眨眨眼睛,没心没肺道:“不然就跟他们做了。其实我还蛮想体验一下除你以外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是不一样的感觉?”   秦之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张芷青。”   张芷青隐约听到他磨牙的声音,疯狂在作死的边缘蹦跶:“干嘛?你不是爱我爱到什么都不顾吗?提一下都吃醋,就这还打算放弃我呢?你也没那么伟大嘛。说话呀,不是想放弃我吗?什么也不告诉我消失那么多年,现在说不得啦?”   “你能不能别气我?”   秦之墨叹息一声:“算了。”怪他,当初没舍得告诉她,怕她担心。   想一想,若是张芷青不告而别那么多年,满世界找不到她踪迹,他大概会疯掉。   “对不起。”   秦之墨倾身,额头碰了碰她的,低声说:“我错了。”   张芷青往后撤,扬眉斜睨他:“错哪儿了?”   秦之墨失笑:“不知道。”   “不知道你道什么歉?”张芷青一脸嫌弃。   “你不高兴。”秦之墨说,“喝醉酒跟我算旧账。”   “那你知道——”张芷青两根细白的手指拽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贴上去:“喝醉酒除了会算旧账,还会酒后乱性吗?”   秦之墨垂眸盯着她嚣张的脸,昨晚他失控,不顾她反抗要了次,她气得不理他。   原本做好了哄她的准备,没想到她这么主动。   他勾唇:“怎么乱?”   “把你绑起来,用脚踩你。”张芷青冷笑一声,像个小变态:“罚你帮我洗袜子。”   秦之墨:“这不是奖励我吗?” 第40章   怎么会有人觉得洗袜子是奖励??   “奖励吗?”张芷青费解地眨眨眼, 失去威胁筹码,连手上力道都不自觉放松了:“你认真的?”   秦之墨平静挑眉,任由她把他的衣领拽得皱巴巴, 脑袋微微后撤,撇开脸视线向下偏移,看一眼贴在她修长大腿上的丝袜,眼神破有深意:“难道不算?”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两人姿势的原因,张芷青竟然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一丝丝涩涩的味道, 她咽了咽口水,松开他的衣领迅速退回座位, 抬手扯下安全带把自己绑起来。   感受到旁边投来那道带有穿透力的注视, 感觉安全带都不怎么安全了。   她收了收带子长度,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领完证之后,秦之墨反而变得更撩了!   “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儿吗?秦之墨。”   张芷青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害什么羞, 仍是没敢回头看秦之墨。   不是都结婚了吗?为什么现在和他相处的感觉……   好像初次恋爱。   张芷青忽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没正经谈过恋爱?   年少时她胡作非为, 但无论她怎么闹,秦之墨满脸都写着“禁欲”。那份感情表面大胆,实则收敛, 压抑的情感, 多少带了那么一点儿禁忌, 不能算。   现在, 她才真正开始跟秦之墨谈恋爱。   等红灯时,秦之墨不经意扭头, 正好看到张芷青抬起双手盖住脸, 他愣了一下,眼神带有一丝困惑, 低声问:“为什么挡脸?”   张芷青觉得她和秦之墨的爱情路数有点邪门儿。   别的小情侣:恋爱——亲嘴——结婚。   她和秦之墨:亲嘴——结婚——恋爱。   就,不走寻常路。   以前来十个肌肉美男站她跟前张芷青也未必会脸红一下,诡异的是,现在被秦之墨看一眼,或者不经意暗示一句她就脸热耳烫!像个脑子里被灌满水的恋爱脑大傻子!!   她翻手,拿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语气不自觉变得做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挡呀~”   秦之墨:“……”   他盯着表情神态极不正常的姑娘,见她脸颊透着一层浅浅的粉红,担心道:“过敏?”   过他个头!   张芷青扬起的嘴角瞬间归位,她放下双手,鼓起腮帮子斜他一眼:“你烦死了。”   秦之墨松了口气。   她终于正常了。   他的微表情正好被张芷青捕捉到,她难以置信,在秦之墨心里她居然是个骄纵跋扈不讲道理的人?她不闹腾不撒泼他都不习惯???   张芷青自我检讨了一秒。   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秦之墨从没说过她前任那句“除了我没人能忍你这臭脾气”的渣男语录。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心里其实没那么想?   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异地恋,张芷青知道总结经验,也学会了沟通:“其实我还挺注重在另一半心里的形象,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是可以提出来的。”她态度诚恳,一本正经道:“能磨合的地方我会尽量配合,能改变的不良习惯……”她顿了顿,有所保留道:“也可以适当整改。”   秦之墨放缓车速,打方向盘将车停靠到路边。   因为九年前那场“意外”,现在只要张芷青在身边,他就不会做留后患的事,开车聊天对他而言也一样是潜在危险。   他知道这是紧张过度。   没办法,他怕了。   如今什么都比不上她安全重要。   张芷青扭头看了眼窗外,还没到家,她下意识望向旁边的成人用品店,胡乱猜测道:“是,要我下去买东西吗?”她不情不愿地打开包包:“我得戴个口罩。”   “已经买好了。”秦之墨捉住她的手,说:“我停车,是要跟你讨论内务问题。”   “啊?哦。”不用下去买套社死了,张芷青长舒一口气:“刚才说到哪儿了?”   秦之墨看她紧张害羞又要强壮镇定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红扑扑的脸转过来,俯身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到你的不良习惯。”   这人突然这么主动是想撩死谁!!   张芷青被亲得心神荡漾,差一点就忘了害羞扑上去了,她克制住伤风败俗的思想,舔了舔嘴唇,表情平静:“你觉得,我有哪些不良习惯?”   秦之墨略一思忖,答:“睡懒觉。”   早上抵着她弄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释放,她照样睡得香甜。   “睡懒觉除外,”张芷青说:“我这辈子不赖床活不下去。呃……让我坚持锻炼也除外,不躺够十个小时我会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烧饭的话,我不喜欢洗碗,容易弄坏我美美的指甲,炒菜没问题,我会掂锅。洗衣服的话,要手洗的衣服就不买了吧,我的手比它重要,但我可以帮你送去干洗。”   秦之墨很轻地挑了下眉。   她是一点也没领会到他的意图。   “内务问题大概就这些。”张芷青讲的十分认真严谨:“至于外面的事物,反正我也还挺有钱,你有需要跟我说,多少都不是问题。人力资源方面,职业经理人我小叔手上很多精英,你有需要用人的话随便选。我能想到的内外问题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秦之墨说:“还是希望你能早点醒。”   “好的。”张芷青郑重地点头:“我争取。”   秦之墨淡淡地问:“明早能弄醒你么?”   张芷青茫然:“你弄醒我做什么?”   秦之墨弯唇,没有说话。   他的手还掌在她后脑勺,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缓而慢,触感冰凉,从脸颊顺着血液蔓延到脊梁,张芷青止不住一阵颤栗。   心动,心慌,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紧张以及喜悦。   她变得好怪。   这就是毫无保留喜欢一个人很多年,并且等到回应的感觉吗?   那她的感觉来得,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婚后对老公疯狂心动……   她是个什么品种的感情脱敏且反射弧超长怪物!!   秦之墨精心准备的浪漫小屋被雨淋了,她还在旁边狂笑不止?她怕不是感情脱敏,她是连浪漫也一起脱敏了。   爱情果然不能将就,这都是前一段垃圾恋情留下的一潭死水后遗症。   还好,她被秦之墨抢救回来了。   望着秦之墨的脸,张芷青感觉全世界都在冒粉红泡泡。   “说完了么。”秦之墨问:“回家?”   “啊?”张芷青一脸花痴,眨眨眼睛,问他:“你刚说什么?”   秦之墨轻笑:“傻了?”   他笑起来也好好看!!   张芷青点头如捣蒜:“嗯嗯。”   秦之墨:“……”   她这么兴奋,脸又红成这样,行为极度古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秦之墨怀疑她是不是醉了,要么就是穿太少冻得感冒发烧了。   他捏着她的后颈,将她推向自己,低头贴着她的额头。   又来了又来了!   秦之墨又要亲她了!   张芷青被秦之墨今天的主动撩得想死,她睁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眨眨眼冲他笑。   没发烧。   秦之墨松开她,垂眼皱着眉看她几秒,叫她名字:“张芷青?”   “嗯?”张芷青歪起脑袋,笑嘻嘻望着他:“你想对我做什么?随便做吧。”   秦之墨眼眸幽深:“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会是想在车里吧?   不久前秦之墨好像提过这事儿,可见他有这方面的兴致。   “这里,恐怕不行。”张芷青看了眼车窗外的行人,又抬头瞅一眼旁边的电子眼,建议他:“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比较好。”   车窗被降下,凉风吹进来。   张芷青:??   “你喝多了。”秦之墨拍拍她的脑袋,轻揉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吹吹风,冷静一下。”   张芷青抿着唇,恼羞成怒瞪着他,气呼呼从鼻腔“哼”出一声,拍开他的手,看上去有点炸毛:“罚你今晚给我洗袜子!”   “……”   秦之墨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好”了,因为此刻的张芷青看上去显然不像是高兴的样子,罚他洗袜子也就算不上情趣了。   “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不生气啊。”张芷青皮笑肉不笑,像只被踩着尾巴没办法开屏的小孔雀:“吹着老公放进来的冷风,呼吸着尾气,我很开心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她果然不适合害臊!   这闷葫芦以为她发烧了!   罚他洗袜子还不够,张芷青叠加处罚:“你今晚不许玩我腿。”   秦之墨沉默几秒。   “做不到。”   张芷青不讲理:“我不管。”   “……”   秦之墨百思不得其解,刚才到底哪句话惹这小祖宗了。   回到家,张芷青洗完澡就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躺进被窝。   首次害臊,还失败。   她感觉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羞辱!   她开不了屏,他也休想展现实力。   秦之墨那一身劲儿,一晚不使,能憋死他,看他下次还敢嘲笑她发烧!   房间静谧,黑暗中,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呼吸渐渐平稳。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张芷青扭头看向身边人,秦之墨的侧脸轮廓隐约可见。   就在张芷青以为他睡着了准备翻身的时候,一只结实的手臂横过来一把捞起她,秦之墨欺上来推高她的睡裙,手探进去,低声说:“没用。”   裹再严都没用。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罩住,无奈地叹息:“一样。”   “我还在生气。”   “我哄你。”   “你现在是要哄我的样子吗?”张芷青描绘着手心那只比她小玩具大一倍的硌手玩意儿,“你真的不是想我给你哄下去吗?”   “乖。”   秦之墨克制着呼吸:“进去再跟你说。”   张芷青受不了秦之墨用这种语气哄她,更受不了他那张嘴,没一会儿就半推半放他进了。   两个人都舒服得哼了声。   秦之墨状态进的很快,张芷青也感觉很好,她怀疑自己堕落了,明明还在生气,被秦之墨进进出出哄十来分钟,就什么都顺着他,前后左右都愿意陪他练。   练了半个小时。   秦之墨挑了张芷青最喜欢的往下沉到底,很传统的,她就喜欢躺着什么也不干。   张芷青是为了看秦之墨的脸。   第二场开始没十分钟她就开始哭。   秦之墨哄着,抓起她的脚,将她薄白的脚背放到唇边,又是很用力的一下。   她哭得更凶。   怕她脱水,秦之墨托起她的背,身体相连抱她到厨房喂她喝水,把人推到桌上使劲,张芷青大喊大叫哭到嗓子哑。   秦之墨半夜才去洗袜子。   被罚的。   不洗,张芷青醒来会跟他撒泼。   他垂眸看了看满手泡沫,抬眼盯着镜子里年轻男人的脸,轻哂一声,心想张芷青体力真差,明早一定要带她晨练才行。 第41章   张芷青醒来已经十点过。   身边位置空荡荡, 只有枕边余留的清淡皂角香证明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她酒量不行,一杯啤酒就能让她头晕目眩倒头就睡,昨天的红酒不知道度数, 但她没少陪林奈叶喝,后面确实有点上头,不过还不至于断片。   昨晚的十八式她一式没忘。   秦之墨的尺寸确实爽,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里面也足够她舒服,他的这方面张芷青非常满意, 她不嫌他索求无度,哭也不是难受是太过于舒服。   爽完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   张芷青坐起来, 几秒后又倒回去, 抱住被子哼哼唧唧。   太累了呜呜呜。   几分钟后她重新起床。   还是失败。   她滚了几圈,安静下来,伸手寻找手机, 就放在床头柜上,插着电源, 已经充满电,她扯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点半。   身体里的异物感明显, 好像秦之墨还在里面。   她忍着酸胀再次坐起来, 扭头看垃圾桶, 想从用过的安全套个数判断昨晚的战况,纯黑垃圾袋里空荡荡, 秦之墨已经收拾过, 他这人爱干净,不会把垃圾留在家里, 也有完事儿后顺手帮她清理的好习惯。   旁边放着她的小兔子保温杯,张芷青喝了一口水,微微甜,加了蜂蜜跟柠檬片,温水滑过喉腔很舒服。张芷青喝完水,把盖子拧回去放回桌上,趿着拖鞋拉开窗帘。   阳光伴随着“唰”地一声照在她脸上,红光满面,她眯了眯眼,伸一个懒腰,往院子外面的绿丛望去,海棠树旁的架子上晾着她的睡裙跟丝袜,以及黑色蕾丝内裤。   她低头,内衣不知所踪。   应该是昨晚秦之墨嫌碍事儿给撕了,怕被她发现今早起来毁尸灭的迹。   他这人平时很沉得住气,什么都听她的,什么事都能忍,这档子事儿秦之墨是忍不了一点的,十几分钟前戏都憋死他了,恨不得把她冲死。   张芷青打开快递柜,周阿姨送过来的包裹证实了她的猜测。   看着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蜘蛛精”,张芷青折服于秦之墨的审美,这绝对不是直男能选给老婆的内衣,无论视觉效果还是舒适度都满分,最重要的是非常好看!内衣也是衣服,所有的衣服都是取悦自己的产物,张芷青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   她比很多女生都幸运,可以穿想穿的漂亮裙子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因为小面馆那次“意外”,她独自出门身边都会有保镖。   她突然想到年底要送员工什么奖品了。   “发保镖?”   奶茶店里,店长小姐姐趴在桌台上,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老板,您认真的吗?”   张芷青是中午飞过来的,她经常打飞的过来喝奶茶,中午飞,晚上走,第二天说不定又来了,店员们已经习以为常,老板是富家千金,航空公司都是她家的哪里会在乎那点机票钱。   “不是,真抽保镖啊老板?”收银小姐姐还是不太敢信。   张芷青见她们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一路上的兴奋感一下子减退了,她犹豫道:“你们不喜欢?那要不换成——”   “能选脸不?!”其中一个店员小姐姐兴奋地问:“马上过年了,我想带一个回去装成我男朋友应付我爸妈,能陪玩吗?”   “可以。”有人喜欢她的年终奖方案,而且还这么给面子表现得如此兴奋,张芷青喜滋滋地拍拍小姑娘的肩:“陪玩十天够不够?要是不够,再加一星期。”   这绝对是古镇上众多“退隐江湖”的隐形富豪当中对员工最大方的老板!!   女生们惊喜地捂住嘴巴:“还能陪玩?”   “当然能。”张芷青说:“而且保证都是单身,你们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担心对方女友不高兴。”   “那要是这样,”短发小姑娘开心地问出其他人都很关注的问题:“会扣年终奖不?”   男人跟金钱,那肯定还是金钱更重要。   张芷青承诺道:“不冲突。”   “啊啊啊啊太好了我要我要!”   “我也要我也要!!!”   旁边的长发小姐姐问:“老板,能挑外形不?毕竟带回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总不能带个武力值高长得类似张飞那种,那也太没面子了,您说对吧?”   “对对对!”边上的齐刘海小姐姐比划着:“年龄,身高体重,比如六块腹肌,八块腹肌这些,能不能分开选?”   “还是你们会玩。”张芷青都没有想到这些,她精心挑选的店员,果然跟她一样审美严格,她点头:“能。”   “太好啦!那我选八块腹肌的小哥哥!”   “我也选我也选。”   “我妈喜欢没胡子的,武力值高的小白脸,有吗老板?”   “有。”   张芷青对店里的女员工一向大方:“我把人全叫过来,让你们选。”   女生们集体欢呼。   “今年过年我总算不用听我家三姑六婆叨叨了,老板我爱你!!”   “老板真是人美心善的散财小仙女!”   边上制作手打柠檬茶的小哥哥一脸委屈:“老板,我们也想要奖励。”   “过去一年你们几个也辛苦了。”张芷青深表感激:“那就奖励你们,制作十杯暴打柠檬茶吧。”   “啊?不是吧?”   因为张芷青工资开的实在是太高了,几乎是其他店的三倍,店里的男生是市区过来兼职的大学生,年龄都不大,委屈巴巴地撒娇:“老板!不带这样的。”   “老板,您绝对不是这种人。”   “错了,”张芷青笑吟吟逗弟弟:“我就是。”   “呜呜呜呜那好吧,男人大丈夫不跟小女生抢奖品。”   “不用在意我们的感受老板,你们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不愧是我精挑细选招进来卖茶的人。”可真够茶的,张芷青从包里拿出两只礼盒拍到桌上:“奖励你们一人一只黄金镯子,拿回去送妈妈吧。”   “谢谢老板!!”   张芷青转过头,冲眼馋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女生们眨眨眼睛,纤白指尖戳了戳礼品袋,暗示她们也有。   她就是偏心小姑娘,女孩子被职场潜规则打压得委屈,到了她这儿,她自然要多宠着。   年底有店庆活动,发完奖品,员工们各自忙活去了。   张芷青打电话给谢容琢,让他安排几个保镖给她,谢容琢没问原因,直接给她送过来十八个平均年龄二十五岁的精壮小哥哥。   为了让女员工享受最优质贴心的年终奖附加服务,张芷青让人打印了小哥哥们的年龄、星座、身高以及体重标签贴在手臂上,武力值爆棚的小哥哥们排成一排,穿着统一的白色健身背心,黑色休闲短裤,面无表情,额头上贴着“选我”的标签,有一种潦草的魅力。   张芷青挑了最冷酷的那个麦肤色小哥哥,凑过去,睁大眼睛数了数他的腹肌,扭头问:“八块腹肌,身高一八五,可以吧晓琳?”   晓琳保持着端庄优雅,抬手将刘海夹到耳后,羞涩地点了点头:“可以的老板。”   小姑娘就是害臊。   张芷青帮她检验了一下小哥哥的体格,又拍了拍对方壮硕的肩膀后背,再捏捏手臂上的小老鼠,满意地点点头:“你被录用了。”   十五天能挣60000,平均每天4000,而且还只是陪漂亮小姑娘聊聊天,不用跟歹徒搏斗,危险系数为0,冷酷小哥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谢谢张老板。”   “不用谢,你应得的。”   张芷青继续挑下一个:“阿汾要长得白的对吧?这两个都黑,这个稍微白点儿。呃,那两个黑的不用急,后面有喜欢黑皮的小姐姐。”   就在她挑到第六个的时候,大厅里的空气骤降好几度似的,莫名有点儿冷,叽叽喳喳的员工们也都忽然静了下来。   张芷青有种似曾相识的不妙感。   她咽了咽口水,抱着一丝侥幸心态,缓缓扭头,一抬眼,正正对上秦之墨那双不带感情的冷眸。   张芷青几乎是立刻就缩回了放在小哥哥臂膀上的小爪子。   完蛋。   她“小色鬼”的名头怕是要被坐实了。   边境的贩毒谋杀大案还在收尾,秦之墨在专案组,他应该是刚结束今天的工作,身上还穿着警服,表情严肃,下颌绷紧,眼神看上去更慑人了。   他缓步走到张芷青跟前,垂眸居高临下盯着她。   后者瑟瑟发抖,拼命移开视线拒绝跟他对视。   就连那十八个面无表情的小哥哥见了他,气场都瞬间弱了一大截。   秦之墨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他们,毫不掩饰敌意,表情仿佛写着:“打一架吗?”   开玩笑,这可是国家队的,那眼神,一看就是个狠人,别看他五官长得斯文,那劲腰,还有那小臂绷起的肌肉,一看爆发力就惊人,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比武?赢的机会渺茫不说,输了还会失去被选中的机会。   看得出来,谢容琢挑选的这群保镖心理素质很过硬,非常专业地稳住了表情。   一屋子一米八几大高个儿全都面无表情的场面,张芷青也是头一回见。   她感觉被十几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包围了。   为什么还没人说话!她快要窒息了。   就在空气接近凝固的时候,秦之墨开口:“我得奖了。”   张芷青顿了顿,终于将视线转向他:“什么?”   “我得奖了。”   秦之墨把奖杯给她。   张芷青迟疑一下,双手接过金灿灿的奖杯,手指轻蹭刻有秦之墨名字的位置,欣喜道:“你今天一大早出门,是去领奖?”   秦之墨:“嗯。”   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像是在等待她的夸奖,又像是懒得理她。   张芷青很上道:“老公真棒!这奖一定很难拿吧?辛苦你了。”   秦之墨淡淡道:“还好。”他慢腾腾瞭起眼皮,瞥向她身后的精壮男人们:“没有你辛苦。”   张芷青:“……”   开始阴阳怪气了。   “那个,老板娘。”员工们开始帮张芷青打圆场:“老板她……是在帮我们检验年终奖的品质,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秦之墨似乎默许了“老板娘”这个称呼,并不在意,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视线挪回张芷青脸上,扯了下唇角哼笑一声:“年终奖发男人?”   “……哇,好漂亮哦。”   张芷青抱紧他的奖杯,假装研究那层镀金是不是真的。   可惜还是没能逃过秦之墨冰冷眼神的审判:“你准备预留几个年终奖?张老板。”   “……”   见她低垂着脑袋不吭声,秦之墨见好就收,牵起她的手。   张芷青一愣,抬起头看他。   秦之墨屈指轻弹她的额头,眸色柔和下来:“不想跟我走?”   开始了。   演技派。   “走走走。”张芷青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温柔陷阱,笑起来:“马上走。”   她化了眼妆,眼尾勾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偏头贴近他,声线压得很低:“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解决,在外边儿,给我留点面子?”   是她在给他留面子。   秦之墨知道张芷青不是真怕他,她做出这副怂样,无非是给他这个老公面子。   他侧眸瞥了眼那一排身材精壮的男人,不屑地扯了下唇角。   他们有的,他都有。   他们没有的,他也有。   长得没他白,还想当小白脸。   走出店门,张芷青仰头观察着秦之墨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问:“你没生气?”她捧起脸星星眼,语气夸张:“天呐我老公好大度,家有贤夫是我的福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秦之墨俊面紧绷:“我生。”   果然在生闷气。   他刚才故意在那群保镖小哥哥跟前表现出跟她恩恩爱爱的样子,就是在宣誓主权,以正宫的姿态告诫他们离她远一点。   无论多生气,秦之墨都不会把她往外推,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解决完外患,这会儿轮到收拾她了。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跟我秋后算账?”张芷青嘴一撇,开始卖惨:“你怎么忍心惩罚你这么貌美可爱的老婆?你的心呢秦之墨?”   “我的心?”秦之墨哂笑一声:“被你花没了。”   张芷青反应慢了半拍,过了好几秒才听懂他这个冷笑话。   “你好幽默哦。”张芷青打了个哈哈干笑两声,“就是吧,你这冷笑话有点儿冷,能不能换一个热乎点的?”   她主动缓和气氛。   以往她给台阶的时候秦之墨都会顺着就下,今天他没有要翻篇的意思,秦之墨依旧表情漠然,到了门口,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谢谢。”张芷青不请自入,“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钥匙——”   话音未落,她被秦之墨拦腰抱起,他一个转身将她抵到门后,大手扣住她的后颈,高大的身躯笼下来,他低头咬住她的嘴唇,舌尖抵进来扫荡,卷走她全部的呼吸。   手里的奖杯被他抽走放到一旁桌上,她的手被秦之墨拉过去,搁在他皮带扣上。   张芷青领会到他的意思,仍有些笨拙地拉开金属滑轮帮他释放。   但秦之墨似乎并不是想这样,拽着她的手腕让她摸他的臂膀,他稍微后撤,微喘着低眸,幽沉的瞳眸像两汪深潭,神秘又撩人,带着把钩子,能把人的魂魄勾进去。   “我跟他们比如何?”秦之墨问。   他弓起手腕,面无表情向她展示:“我也有臂肌,要不要摸?”   糟糕。   醋坛子打翻,又开始攀比了。   张芷青当然知道他有臂肌,不仅如此他还有漂亮的巧克力块腹肌,还有几个钟也用不完的力气以及一整晚使不完的劲儿,只要她想,秦之墨能深耕到天亮。   她光是知道没用,得说出来他才高兴。   张芷青心道秦之墨这人太单纯了,就爱听甜言蜜语。   要不是有她从小在身边盯着,就他这恋爱脑,早被渣女骗财骗色了。   她很给面子地摸了摸他的臂膀,夸赞:“你比他们都强。”   秦之墨不满意:“那你更喜欢我,还是他们?”   “当然是喜欢你呀。”张芷青嘴甜地哄:“你最好看,最厉害了。”   “我好看。”秦之墨冷哼一声:“下次你还看他们。”   “不看了不看了。”张芷青举起三指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看其他男人的腹肌了,只看你的。”   “嗯。”   秦之墨问:“要我吗?”   “要。”   秦之墨很好哄,几句甜言蜜语,张芷青就享受到了最舒服的待遇。   “说你爱我。”秦之墨吻着她:“张芷青,说你爱我。”   张芷青被他亲得浑身骨头都酥,语气有些敷衍:“爱你。”   秦之墨捧起她的脸,鼻尖抵着她的,双眸含情,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说你最爱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卑微:“说你只爱我。”   可能是身体相连有了心电感应,一向迟钝的张芷青竟然清晰感知到了他的无助。   哪怕是哄他的假话,秦之墨也愿意相信。   他就好像在说:只要你装得像一点,我就能帮着你自己骗自己。   她太贪玩爱胡闹了。   原来这么多年,秦之墨才是没安全感的那个人。   张芷青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迎上去,跟他贴合更紧,亲了亲他的脸颊,认真回答:“最爱你。”   “只爱你。” 第42章   第二天秦之墨休息, 张芷青在店里准备活动用的海报,搞完活动就准备放年假。   她就一远近闻名的散财小仙女,别人搞活动是为了盈利打广告, 张芷青不是,她是为了给家里有女孩的留守家庭发年货,生怕他们不知道没来领,一大早就起来画海报。   古镇的钟楼是张芷青爸妈相遇的地方,爸爸生前很喜欢这里, 本就打算留下才会买下那块地开发,这里的人对她来说很亲切, 她留下只是把那份热爱延续。   情怀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 比如温宁晗,她就总以为张芷青想闯荡一番事业证明自己还总亏本,明里暗里的嘲讽笑话她一事无成, 导致顾琛也受影响这样认为。   直到今天,顾琛才意识到张芷青来到这偏远古镇的用意。   他觉得很羞愧, 想为过去的言论道歉,张芷青淡然一笑,看得出来, 她对他没有怨念也没有情绪起伏, 有的只是同情。   但他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知:“那天秦之墨其实来过, 他救的你。”   张芷青正在搬箱子, 放下手里的纸箱,拍拍手, 看向他:“进去说?”   “不用, 我说完就走。”顾琛笑了笑,“免得他误会。”   张芷青感到意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替别人着想了?”   顾琛苦笑:“在你心里我这么自私?”   “还行吧。”张芷青说:“至少站出来作证指控纵火的人了。”   “正常人都会站出来。”顾琛注视着她, 眼里有不舍:“更何况是你的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张芷青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还有啊,你离我远一点,我老公很爱吃醋的。”   “我要出国了。”顾琛说,“公司已经卖掉,过去那边发展顺利的话,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挺好。”张芷青体面地说了句祝福语:“那,祝你一切顺利,一路顺风。”   “走之前,我不想留遗憾。来找你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曾全心全意喜欢过你。只是我心里隐约明白秦之墨在你心里的分量,也知道我比不上他,才会抗拒你为她留下的习惯。因为我的出身,也没有硬气的资本。”   顾琛不敢看张芷青的眼睛,他垂下眼:“谢谢你为我爸妈做的一切,你偷偷给他们送吃的用的,还有我爸动手术的钱,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   “你爸妈挺好的。”张芷青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他们的朴实让我感动,我不会一直给你钱。那个时候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飞黄腾达,好让二老过上好日子。”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所以很羡慕有温馨家庭的人,哪怕贫穷也觉得幸福。   “我明白,是我不配拥有你。”顾琛红着眼,追悔莫及,他控制着声腔,仰头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笑道:“后来我才发现,秦之墨是真的很爱你。盖在你身上那件白衬衫,其实是他留下的。”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秦之墨知道。   那天,秦之墨抱着昏迷不醒的张芷青冲出火场,他受了重伤,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即便那样也用身体死死护着张芷青。   顾琛刚赶到,忙过去扶他,发现他肩膀上大片血迹,他脸色一变,将两人送去医院。   等张芷青醒后,秦之墨却不见踪迹。十七岁的少年没什么坏心思,他担心同学出事,四处寻找,最后在医院后门见到了满身污垢的秦之墨。   他一定也喜欢张芷青,顾琛当时心想。   他语气不善:“她醒了,你不进去?”   秦之墨低垂着头,他的头发被烧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跟人打斗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浑身充满戾气,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他双拳紧握,只哑声吐出两个字:“不了。”   顾琛内心有些嫉意:“你救了她。”   他只迟了十分钟,就让秦之墨成了张芷青的救命恩人。   满眼戾气的少年却淡淡开口:“救她的人,是你。”   顾琛心想,秦之墨可能真如传言一般,讨厌张芷青,不想被她缠上。   他救人,完全是出于两家的关系。他知道秦之墨是张芷青爷爷照顾大的。   “你记住,今天我没来过这。”   少年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慢慢往前走,他路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秦之墨不喜欢张芷青这件事顾琛坚信了很多年,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傻子会把喜欢的人拱手让给别人。   他很确定张芷青打电话让秦之墨结婚会被拒绝。   直到秦之墨答应,直到当年的案子侦破真相大白,他才明白过来秦之墨那天为什么离开。   张芷青看录像回放的时候只知道秦之墨来过小面馆,不知道他为了救她受过那么重的伤。   庆幸那件衬衫她还没来得及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友好地冲顾琛笑了笑,温柔地埋怨:“我家那个闷葫芦你知道的,只知道做事,从来不会说漂亮话。”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要幸福哦,顾琛同学。”   “你也是。”   望着消失在街角顾琛的背影,张芷青心想,分手早该这么体面嘛,当初闹的真丢人。   “还看。”   秦之墨站在张芷青身后,等了半分钟,忍不住开口:“要不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张芷青回头,见到身后的秦之墨愣了一下:“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呀。”她蹦跶过去,笑眯眯挽起他的手,脑袋一歪搭在他肩膀上,问:“是谁家老公这么阴阳怪气呀?”   秦之墨哼笑:“老婆盯着前男友看那么久,我该正常?”   “他马上出国,以后都见不到了。”张芷青说完立刻补了句:“我可不是表示遗憾哦,我这是目送他,算是感谢他让我认清非你不可,爱你爱得不行的那颗心吧。”   张芷青一哄,秦之墨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得以缓和。   他就吃她这套。   “饿了没?给你买了小面。”   张芷青这才注意到他手指上勾着食品袋,高兴地点点头:“饿死了,加牛肉臊子跟肥肠没?”   秦之墨:“加了。”   “谢谢老公。”她踮起脚尖索吻:“那亲一个吧。”   秦之墨弯腰,低下脖颈,在她嘟起的红唇上碰了碰。   张芷青捧起脸,一个蹦跶背对着他,语气做作道:“哎呀好羞耻,大街上亲人家。”   秦之墨:“……”   说完,她又转过来,勾住他的脖颈:“那再亲一个吧。”   “……”   秦之墨看了看店里忙碌的店员,低声说:“回去再亲行不。”   “不行。”张芷青摇头不依不饶:“就要现在亲。”   秦之墨绷着脸,抬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覆下来很轻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   “呜呜呜老公好爱我,这么不情不愿板着脸都要满足我。”   “……”   张芷青从小就是个小话唠,小嘴叭叭,饿了也堵不住:“你不是老说我不害臊吗,就是吃太多臊子面,没羞没臊了。”   “……”   进店后,张芷青坐着吃面,秦之墨在旁边用手机查资料。   张芷青瞄了眼他的手机壁纸,笑他:“那图糊得都包浆了,我给你新拍一张吧。”   秦之墨的手机壁纸是张芷青穿着百褶裙,耳朵上别枝栀子花,站在阳光下冲他笑容灿烂那张。   “不换。”   “为什么?”   “好看。”   张芷青歪头冲他眨眨眼:“难道现在我就不好看吗?”   秦之墨盯着她的脸:“很好看。”   张芷青故意挑刺:“那你为什么用我高中照片当壁纸,怎么,只喜欢小妹妹啊?”   “现在的你,有我陪。”秦之墨表情严肃,眼里带着歉意:“那时的你,很孤独。”   张芷青拿筷子的手一顿。   身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缺钱,生活得很富裕很快乐,没人看得懂她的孤独。   爸爸去世,妈妈离开了她,总是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也开始疏远她。   那是一种,得不到回应内心极度渴望被爱,结果亲人消失、精神支柱消失、一切都没有回应一切期待都落空的孤独感。   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看似不需要有人懂她也不需要被照顾的样子。   其实内心脆弱得要死。   以为没人懂,没想到秦之墨知道。   他懂她。   这种默默委屈多年,发现其实一直有被在意的人理解的感觉,真的好棒。   *   “等人”店门外码着高高一排卫生巾、书包,以及校服,这些都是要送去附近学校和留守女孩家里的。古镇的经济就是隔墙一个天一个地,城墙这边是繁华灯火通明的旅游胜地,那边是乡野农村,隔着一座山,还有一百多名没爹爱没妈疼的留守儿童。   张芷青很能共情她们,平时也会派人送一些东西到孩子们家里,在她这里没有救急不救穷的说法,也不会过度帮助让他们产生惰性思维,她只送女孩们用得上的物资。   秦之墨没有嫌弃她店里的低微收入劝她别做,他似乎能感知到她开这间店的目的,昨晚累了一宿,今早天没亮就起来,认真帮她做好了宣传页面。   要是不当法医,他去开发程序也一定是高手。   她的闷葫芦就是什么都会,方方面面都优秀,张芷青骄傲地截图,把宣传页面发给林奈叶一顿夸。   活动结束后张芷青得闲,在周围吃吃逛逛了两天。   秦之墨的同事今天要调离,他请客吃饭,张芷青也被叫去。   除了陆砚其他人张芷青都不认识,不过她自来熟,很快就跟人聊得火热了。   路上,同事说:“秦之墨绝对的十佳好男人,你找老公很有眼光。”   张芷青坐在副驾,回头跟他们聊天:“怎么个十佳法?”   同事掰手指细数:“胆大心细,不花心,不乱搞男女关系,讲义气,谨慎,总之优点一大堆,我这会儿饿了,想不到那么多,回头能给你列出一百条来。”   秦之墨不去没有消火栓的小饭馆吃饭,喝酒不开车,开车不聊天,非常谨慎,平时喜欢在家做饭,是同事们都知道的事,这跟他平时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冷漠样子反差很大。   这人外表冷,对同事却都很暖。   秦之墨也不是对谁都好,他们是警察,也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值得。   几个人进了一家小炒馆,明天休息,除了秦之墨要开车,其他人都喝了点小酒,话也多起来,互相询问相亲局的事,有姑娘在,聊得畏首畏尾,张芷青把空间留给他们,到外面逗老板娘怀里的小奶娃玩去了。   “诶老刘,上回相亲那妹妹跟你啥情况?”   “不合适,我俩工作都忙,回头肯定闹矛盾。”   “也是,结婚还得找互相理解,自个儿喜欢的。要只是为了应付家里,大可不必。”   同事感慨:“现在哪还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那么长,网络那么发达,咋可能只喜欢一个?结婚的不一定喜欢,喜欢的不一定结婚,将就过呗,秦之墨你说是吧?”   秦之墨看向外面逗小孩的姑娘:“我老婆我从小就喜欢,等了很多年,最近才敢让她知道。”他轻笑:“我只喜欢过她一个。” 第43章   这会儿正当饭点, 店里很忙,餐馆老板娘时不时搭把手帮着上个菜,张芷青拉开凳子坐下, 倾身趴到助步车旁边,抬手帮小朋友扶奶瓶。是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乌溜溜,长得很乖,张芷青不喜欢熊孩子, 但她喜欢安静乖巧的女宝宝。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小宝宝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一边喝奶, 一边挥着胖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冲她笑,两只眼睛眨得还不同步,看着像是在对她抛媚眼。   张芷青笑弯眼:“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宝:“啊呜啊呜呀呀呀!”   张芷青想起来这个年龄段的宝宝好像还不会说话, 她帮小宝宝把头发捋顺,心想她小时候妈妈应该也是这样守着学步车照顾她。   秦之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画面。   张芷青不开口时看上去非常柔弱, 她皮肤奶白,光滑又细嫩,在光照下能看见额际浅浅一层绒毛, 她垂着眼, 睫毛卷翘, 鼻头小巧, 红唇微微翘着,一张脸少女感很足。   细细的手指帮小孩扶着奶瓶, 有些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喜欢女孩儿?”   秦之墨在她旁边蹲下,偏头看她:“要不要生一个?”   “算了吧,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张芷青回神,偏头看了看他身后包间:“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陪他们聊天?”她开玩笑:“回头你兄弟说我不给面子咋办?”   “不会。”秦之墨说:“别看他们嘴上硬气,私下里都是妻管严。”   有责任感的男人不会当兄弟老婆面让给他面子,保卫国家的前提是守护好小家,他们没那些生意场上规定女人必须给男人面子的陋习。   他的每一位兄弟都很真实,这也是秦之墨不愿从商不喜欢被人叫“秦总”的原因。他不喜欢尔虞我诈的虚伪,即便玩阴的没人能玩得过他,他不屑那种玩法。   “青青。”秦之墨伸手:“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嗯?”张芷青很意外秦之墨会如此亲昵的叫她,这比叫“宝宝”更让她觉得苏,她眨眨眼:“你刚叫我什么?”   秦之墨:“不喜欢?”   张芷青弯起眼,点头说:“很喜欢,以后就这么叫吧。”   她将手放进他掌心:“要跟我说什么?”   “去外面说。”秦之墨说:“他们刚加了菜,还要喝一会儿,陪你出去坐坐。”   “好呀。”   等小女孩的妈妈回来,秦之墨才拉着张芷青离开。   张芷青难得细腻地发现了他的体贴,想起他同事对他的评价,有些惭愧。这么多年,她竟然没发现秦之墨胆大心细的特点。   被她忽视的应该不止是这些,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她可以慢慢发掘。   小餐馆对面是镇上的广场。   一群大爷阿姨正在跳广场舞,张芷青走到花坛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秦之墨出来时拿了她的保温杯,张芷青有随身携带保温杯的习惯,她爱喝热水。   她没有富家千金的挑剔娇气跟包袱,也不给自己立什么资本大小姐人设,任何基层集体她都能迅速融入,也享受这种简单平淡的快乐。   人只有实现财富自由,才能丢开攀比的包袱活得洒脱自在。   能让张芷青无忧无虑享受理想生活,秦之墨觉得他那些年所受的苦难都值得。   以秦之墨现在的资产,哪怕他披个麻袋也有一群名利场的老总围着他赔笑脸。   他手头的钱,能让张芷青挥霍一辈子。   她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想怎么懒都行。   “要跟我说什么?”听着节奏欢快的舞曲,张芷青的语调不自觉也变得欢快:“说吧。”   秦之墨拧开保温杯递给她,说:“我打算卖掉海外部分产业。”   张芷青喝了一口水,腮帮鼓起看他两秒,咽下水,说:“你的资产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特意跟我商量。”   秦之墨用指腹抹掉她嘴角的水渍,眼神认真:“我的都是你的。”   张芷青:“真的?”   “真的。”秦之墨点头,一对黑眸在月色下尤其深邃剔亮,他问:“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呀。”张芷青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要很多,很多的钱。花不完的钱。”   张芷青虽然不缺钱,但还没有钱到任意挥霍的地步。爸妈给她留下的产业她不会动,而且也要考虑公司股东和元老的意见。再厉害的企业,流动资金也有限。老品牌这几年追不上热潮,其实不太景气,全靠小叔的人脉帮忙撑着。小叔现在结婚了,她不能再乱花他的钱,这两年她其实很节俭。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支撑“等人”继续做慈善了。   “我得想个办法。”张芷青说,“得一边挣钱,一边享受帮助别人的快乐。”   “钱我来挣。”秦之墨说,“你负责享受就行。”   *   还有一天放年假。   张芷青给店员发完红包,等人都走了,才拎起包包准备回家。   没走出店门,突然听见有人叫:“张老板,请留步。”   是隔壁街道那间奶茶店的老板。   张芷青放下包包,热情道:“王老板新年好呀,您喝点儿什么?”   “我哪敢劳您大驾。”姓王的中年男人阴阳怪气道:“您是不知道,有您张大老板在,我们整个古镇的普通小老板都开始跟着做慈善。”   来者不善啊这是。   “王老板,您一杯三块钱的奶茶卖十八,这么奸诈,怎么好意思说自个儿在做慈善?”张芷青冷笑一声:“我看呀,您就是来找茬的。”她拉开椅子坐下,“说吧,我哪儿得罪你了。”   “你得罪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是整个古镇上的生意人!”   “您何出此言?”   “少跟我玩文绉绉那一套,你说你一个富二代上哪玩不好,非得来我们这穷乡僻壤跟我们小老百姓抢饭碗?”   “我怎么跟你们抢饭碗了?”张芷青觉得荒谬:“咱们各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客人选择谁家那是谁家的本事不是吗?”   “你们三天两头的砸钱搞宣传,找来一堆网红给你们到处打广告,这不是欺负我们乡下人不会上网?你这跟恶性竞争有什么分别!”   张芷青气鼓鼓:“我可没找,我还亏本呢。”   “得了吧,都是千年老狐狸装什么无辜!没好处,谁会干赔本买卖?”   “我乐意。”   张芷青看了眼时间,秦之墨快到了,她懒得浪费时间在这儿跟这人掰扯:“你说吧,想怎么着?”   见她这么轻易就退让,姓王的来劲了:“首先第一点啊,你,以后不能再找网红给你们店做宣传。第二点,降低员工工资,你把工资拉太高害我们招不到人,这口气我忍你很久了。”   “那真是辛苦您了。”   “你什么意思?不答应是吧?”姓王的态度强硬:“你今儿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了,咱们谁也别想好好过年。”   “我建议你赶紧走。”张芷青说:“我老公快来了,被他知道有人找我麻烦,我拦不住他的。”   “威胁我?”姓王的笑出声,语气嘲讽:“就你家那小白脸老公?笑死,他敢——”   一道黑影闪过,那人踩着桌面跃过去,男人被飞起一脚踹翻倒地,连呼痛都来不及。   秦之墨扣住他的喉咙,分明是一只冷白漂亮的手,小臂青筋却带劲地突起,臂弯肌肉结实,简单的动作,男人被摁住命脉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他瞪着眼,只有一张嘴还能骂:“你他妈谁啊?!”   秦之墨侧头,将脸转过去让他看得清楚,他表情平静,语气冷淡:“她家小白脸老公。”   “嘶。”张芷青伤脑筋地扶额:“我说什么来着?你说你,没事儿惹我干嘛。”   “你老公打人你不拉着,你还搁旁边看戏,疯了吧!?”   “谁打你了,我老公?”张芷青笑了笑:“他就一小白脸,哪有什么劲儿?帮你松骨呢,怎么样,舒服吗?”   “松你——”姓王的想开骂,对上秦之墨慑人的眼睛,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白脸眼神太狠了,跟个不要命的一样,劲儿也大得离谱,他体重一百八十几,被这人一只手擒住,居然完全动弹不了。   真把他惹毛了,不是今天就是改天,他感觉真的会被打死。   姓王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舒、舒服,谢谢啊。”   不堪一击,也敢欺负他的人。   秦之墨冷笑一声,收回手,缓缓直起身子。   张芷青忙从包里掏出湿纸巾递给他。   秦之墨接过,歪着头垂眸,仔仔细细一根根擦拭修长的手指,几秒后,他漫不经心偏过头,薄薄的眼皮轻轻一掀。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刻爬起来:“我滚,不用您说,我自己滚。”   “等等。”   这冷淡的声线刺进耳里,跟索命阎罗王似的骇人,中年男人僵硬地转身,识趣地朝张芷青鞠躬道歉:“张老板,对不起!”   “没关系。”张芷青大方地笑道:“欢迎下次再来。”   “不不不来了,不来了。”姓王的擦了把汗:“以后我再也不敢找您麻烦,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松骨就算了,我不受力,不敢享受,不敢享受。”   “那我们走咯。”张芷青拎起包包,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王老板,麻烦您帮我把垃圾收拾一下,顺便把门锁上,谢咯。”   “应该的,应该的。”   姓王的看着走远的一对男女,捂着红肿的脸龇牙咧嘴:“这两口子,真他娘恐怖。”   *   秦之墨已经九年没过过年。   以前每年都是跟张芷青一起,没她在身边,再喜庆的节日也没滋没味。   两人到爷爷家一起下厨烧饭,一起贴对联,秦之墨在上面挂灯笼,张芷青在下面帮他扶凳子。   除夕夜,两人坐在客厅看春晚,跟她在一起,无聊的事也变得有趣。   跨年的钟声响起,秦之墨低头跟她接吻。   晚上做了好几次。   秦之墨像是要把过去九年的都补上,张芷青头一回感到吃力,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但是很舒服。   ……   年初二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张芷青今天穿着大红毛呢外套,再艳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被衬得明媚,她挽起了头发,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低领羊绒衫被扎进鱼尾裙,臀线翘挺,裙摆下的小腿又白又细,脚腕皮肤上还留有昨晚的红痕。   秦之墨坐在旁边泡茶,眼神追随着她。   她站在一群七姑八姨当中,朝他投来求助的可怜眼神,表情生动有趣,又格外可爱。   秦之墨正准备过去解救她,被老爷子叫去书房,他双眸带笑,回应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放下茶杯,起身去书房。   三姑六婆问张芷青什么时候生,开启逢年过节必备的催生话题。   张芷青头快炸了,眼睁睁看着秦之墨无情的背影,脸上还要保持微笑:“二姑婆刚才说什么?”   “不是她说的,是我说。我问你,上回我给你介绍的那老中医怎么样?开的药,之墨吃着还好吧?”   张芷青敷衍道:“挺好,挺好。”   “嘶,那不对呀?这都半年多了。”   三姑六婆又问:“你们现在,几天过一次夫妻生活?”   张芷青心想,你应该问一天过几次。 第44章   三姑六婆建议颇多, 张芷青挨个应下。   在讨长辈欢心这件事上,张芷青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几乎没有长辈不喜欢她, 对她的评价也很一致:乖巧。   而她们对秦之墨的评价则是:乖顺。   两个这么乖的孩子,又都这么单纯,凑一块儿也不知道这日子咋过。   俩小孩儿打小没爹没妈,也没人给他们科普这种知识,长辈们操碎了心:“新闻上不是有俩博士吗, 结了婚,每天盖棉被睡觉, 盖了一年多都没怀上, 去医院挂号,医生一问,才知道这俩压根没进去过!”   “还真是!之墨也是博士。”二姨婆恍然大悟, 拨拨张芷青的肩确认道:“青青,你跟之墨, 该不会也是只一块儿躺着,别的什么都不干吧?”   “我们……”张芷青咽了咽口水:“干。”   “干就好,”二姨婆松了口气, 点头:“干就好。”   张芷青:“……”   “那这也不对呀, 我给你介绍那老中医绝对靠谱的, 人都帮几百对夫妻看大肚子了, 你咋一点儿没发生动静?一定是你俩哪里做的不对。”   秦之墨压根就没打算要孩子,措施做得比她还要好, 别说老中医,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一点。   “那个……”张芷青脸颊微红,哪怕她是个不容易害臊的人, 也遭不住三姑六婆这种级别的露骨拷问,她抬手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说:“你们就放心吧,秦之墨对这事儿精通着呢。”   她终于说了实话:“我们是还没打算要孩子,你们就别担心了。”   “嗐!你这傻孩子,我还以为你们想生不会生呢!”   “哈哈那不急了,你们俩年纪都还小,年轻人嘛多玩玩,多给自己一点私人空间是对的。”   “我就说嘛,之墨他自己不就是医生,行不行自个儿把个脉不就晓得了。”   “瞧你这话说的,有句俗话说得好,医者难自医!对吧青青?”   “也,不是。”张芷青尬笑一声,解释道:“他是法医。”   “法医不也是医生吗?你之前不还说,他能让死人开口说话,那不就等于把人医活了。医术这么高明,还治不了?”   张芷青不得不跟她们科普了一下法医的工作性质。   闻言,三姑六婆对秦之墨的职业萧然起敬:“这孩子,胆子真大,死人都敢碰。”   “不是姨婆不支持他的事业哈,我就是纳闷,你们家也不缺钱,干什么工作不好干一份那样的累活儿呀?”   “这是他喜欢做的事。”张芷青能理解秦之墨,“他想帮助更多和他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他的工作虽然平凡,但也伟大。”   秦之墨妈妈的事大家都听说过,要不是他坚持,真相会被永远埋藏。   “就是,要是没人肯干这行,都胆小都害怕,那这以后不就有更多坏人作恶没人管么?”   三姑六婆竖起大拇指:“我们青青嫁的是一位平凡而伟大的英雄,比隔壁那几个只会啃老的纨绔子强多了。再说了,咱之墨有的是钱。”   “就是就是。”   ……   挨家挨户送完亲戚,张芷青依偎在秦之墨身边,坐在院子门口看日落。   已经好多年没这样开心的过过年了。   张芷青心想,老天爷待她真是不薄,把她的少年送回来还给她了。   她没有白白求佛,行善积德。   秦之墨与她并肩坐在阶梯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垂眸看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低声说:“知道么,九年前,我走的那天,去了你常去那间寺庙。”   他从小就想学医,目标是当一名出色的法医,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那天,他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   张芷青:“去拜佛?”   “去求了个签。”秦之墨继续说:“我拿着那支签去找大师解惑,大师说,上面的意思是,我多行善积德,我喜欢的姑娘就会跟我白头偕老。”   张芷青一愣,明白过来:“所以你一直在帮冤死的被害人开口,替他们翻案。”   “我不是一个善人。善心我有,全都只给了你。”   秦之墨坦白道:“我也不信什么恶有恶报,秦回明做出那样残忍的事,却稳坐高位受人吹捧,什么是报应?血淋淋的真相因为没有证据而无人在意,贫穷的人无助的呐喊声没人能听见,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拯救不了苍生,我又怎么会傻到去当烂好人。”   他说:“可是因为想跟你白头到老,我宁愿相信,也愿意去当个善人。”   张芷青一向能言善辩,此刻却突然词穷。好似千言万语,都无法准确表达她这一刻的心情。   为了她,一个冷漠的少年愿意去温暖别人。   她何德何能,被他这样爱着。   她知道,秦之墨不在意其他人带给他的折辱,他的失落来源,是她。   “这些年,”张芷青声音哽咽:“你受委屈了。”   三年前张芷青其实见到秦之墨了。但她当时还在为他的不辞而别跟他置气,对他视而不见,还故意牵起顾琛的手。   而那天,是秦之墨隐忍多年,千辛万苦解决完他们之间的阻碍,终于敢靠近她,带着攒了好久钱才买的钻戒想跟她求婚的日子。   她当时并不知道秦之墨离开的原因,那么做是想告诉他离开的后果,让他明白,如果莫名其妙消失,就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让他后悔。   感动、心疼、懊悔,以及不知名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张芷青难受得收不住泪,她扁嘴,吸了吸鼻子,拿一双通红的眼睛瞪他:“真以为我迷信呀?我是为了求个精神寄托,那叫吸引力法则,我很讲科学的好吗?你一个学霸高材生,怎么能跟我这个学渣一样。”   秦之墨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又哭鼻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破眼泪。”张芷青凶巴巴的,用声量掩饰脆弱,自我嫌弃道:“它就跟个水龙头似的,一激动就忍不住。”   “破眼泪,不也在你身体里。”秦之墨两指抬起她的下巴,弯唇:“怎么有人骂自己?”   张芷青破涕为笑:“你好烦呀!”   秦之墨敛眸,指腹轻拭她的眼角,低声说:“我也是为求一个精神寄托。”   他怕离开后,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秦之墨。”张芷青声音带着哭腔,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像个极度依赖拥抱的小朋友,委委屈屈抱住秦之墨的腰,偏头依偎在他胸膛上:“我一定会当个好老婆,一辈子对你好。”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我会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秦之墨的眸色倏地柔和下来:“乖。”   张芷青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你是有什么要求吗?尽管说,今天你的美貌老婆心情好,什么都答应你。就当是压岁钱了。”   “在你保护我之前,”秦之墨说:“我能提个要求么?”   张芷青:“你尽管提。”   秦之墨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张芷青闻言脸爆红:“不行!在我房间绝对不行!”   她咻地站起来,纤纤玉指一抬:“你今晚回你家睡去,不许进我房间。”   秦之墨很轻地抬了下眉。   他把玩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镇定道:“行。”   这么平静???   八成又在酝酿什么新招大阴谋了,不能被他算计。   张芷青决定反其道而行:“可以。”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来吧,今晚去我房间过夜。”   秦之墨抬眸:“想通了?”   “没有,”张芷青说:“我想看看你有什么阴谋。”   “没什么阴谋。”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我就一变态。”   张芷青斜睨着他:“喜欢睡粉色床单的变态?”   “想亲眼看看,”秦之墨表情平静地说出原因:“我以前远程帮你遥控的小玩具,到底长什么样。”   张芷青:“……”   她就不该多嘴问!!   *   今年的春节很热闹,凌晨1点才静下来。   张芷青看着出现在她房间里的高大男人,只觉得突兀,他像个外来侵略者,哪儿哪儿都跟她房间格格不入。   粉白窗帘、白色刺绣床单、蓝白桌布、彩色风铃,少女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   书桌上的青梅竹马合照诉说着少女心事与固执。   无论身边站着谁,这里是张芷青坚定其他人绝不能涉足的禁区。   长这么大,她只让秦之墨一个男生进过她房间。   四合院是老建筑,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张芷青洗完澡回房间,轻手轻脚关上门,蹲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拿出她的那一堆蓝色小鲸鱼,粉色小猫咪。   “看完了吗?”她回头,把小玩具展示给猎奇心发作的男人,“看完我收起来了。”   “都扔了吧。”   秦之墨坐在旁边座椅上,他穿着休闲家居服,姿态松弛散漫:“以后用我就行。”   张芷青下意识问:“怎么用?”   秦之墨起身一把捞起她,他低眸,眼神释放着张芷青秒懂的信息。   “装傻?”   “人家笨嘛。”张芷青配合地傻笑,眼角妩媚:“你教教我呀。”   “简单。”   秦之墨在她耳边低声说:“坐上来就行。”   经过这么多次的切磋,两个人都很了解对方的弱点,进行得很顺利。   张芷青坐着摇摆,低头跟秦之墨对视。   只开了一盏壁灯,灯光昏暗,在十年未做任何改变的少女房间,一切都变得禁忌。隔音不好,此起彼伏的呼吸被刻意压低。   关键时候仍是压不住。   幸好,今晚风大,风铃声能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   看她飘逸纷飞的发丝,以及因他的充实而闭着眼享受的表情,壁灯微光倾照在她成熟的曲线上,她美得像夺人心魄的妖女。   秦之墨别开脸,闭上眼,任自己被她的紧致漩涡吞噬。   感觉到他大了一圈,张芷青睁眼,正好对上秦之墨的黑眸。很冷,几乎没有任何温度,但又极致深邃温柔。此刻他是蛰伏已久的巨兽,这是温柔陷阱,接下来他会变得粗野,张芷青知道。   十分钟后秦之墨拉开她。   位置更换,枕头上还有他的温度。   张芷青从小学习舞蹈,柔韧性很好,什么高难度姿势都可以顺利进她,秦之墨把她的脚腕拎起来抗肩上,盯着她的脸进退没轻没重。   几十下后张芷青开始掉眼泪。   小时候学舞蹈劈叉她都没这么哭过。秦之墨咬她脚趾不准她退缩,张芷青只好缩其他地方,死死咬住他。   凌晨2点半。   窗外静悄悄,风停了。   秦之墨低头清理张芷青。   张芷青懒懒地躺着,冲衣柜扬扬下巴:“你衬衫还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秦之墨的衣服被她坐湿一大片。   他脱掉衣服走到衣柜边,拉开柜子,伸手拨了拨衣架,很快找到男士衬衫,是他从前不敢认领的那件。   他回头确认:“是那件?”   张芷青点头:“嗯呀。”   她一直收藏着盖在身上那件白衬衫,固执地等待,等待某天有个人突然告诉她,那是秦之墨盖在她身上的,他那天来过,他没有爽约。   事实证明,吸引力法则真实存在,她的坚定信念,让她愿望实现。   秦之墨拎着衬衫坐到张芷青旁边,扶着她的脸颊,垂眸注视她。   以前不能正大光明爱她,现在,她是他的了。   “别着凉,快穿上。”   张芷青问:“还能穿吗?”秦之墨比高三那会儿又长高不少,不过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还是少年时期那样劲瘦,应该能穿上。   秦之墨转过身去:“不知道。”   张芷青说:“试试呗。”   秦之墨:“嗯。”   他逆光坐在那,肩胛的疤在冷白皮上格外醒目,每一道疤都在提醒她,他曾为她受制于人,爱她至深。   张芷青别开眼,复杂的坏情绪又开始袭击她。   秦之墨穿上衬衫,系纽扣的空隙侧头,看她又红了双眼,误以为她余韵未退:“今天很舒服?”   “嗯呢。”张芷青没有去提那些不堪过往,勾起眼笑,语气不怎么正经:“谢谢之墨哥哥。”   “喜欢?”   秦之墨亲了亲她的额头:“等下行了再给你。”   张芷青笑容明媚:“好呀。” 第45章   几个月后, 判决结果出来了。   秦回明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长期治疗,也可能是无期。他没有提出上诉,临到头才说对不起前妻, 对不起父亲跟儿子。   秦之墨把海外的产业卖了。   他把大部分钱给了张芷青,剩下一小部分,他留下做投资。   张芷青看到余额那一长串数字,惊喜又忐忑。   张家的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属她私有,爸妈留下的心血她不敢肆意挥霍, 而秦之墨给的这笔钱使用权百分百归她。   她一下子从表面有钱的小富婆变成实力雄厚的大富婆了。   这感觉,就跟在做梦一样。   “真, 全给我啊?”   张芷青被这笔巨额存款砸得人还有点儿懵, 她呆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秦之墨:“你就不怕我把你家产败光,每天肆意挥霍?”   “只要不拿出去养小白脸。”秦之墨无所谓道:“这钱随你怎么花。”   花完了, 他再挣回来就是了。   “你要这么说——”张芷青迅速把卡塞进包包,以表明她绝不会出去养小白脸的态度:“那我可就收下了。”   她美滋滋抱住装着巨款的包包, 笑眯了眼:“谢谢老公。”   秦之墨揽过她的腰,低眸轻声问:“爱我么?”   “爱,谁不爱有钱老公!”   张芷青长这么大, 还是头一回手持九位数存款, 兴奋得压不住嘴角, 开始幻想:“我要怎么花这笔钱呢?先买包吧?”   秦之墨正要说话, 又听见她反对:“不行不行,我都这么有钱了, 还收藏那些破包干什么?我应该把格局打开, 干点大事儿!”   说完,她又愣住, 眨巴着眼睛看他,自问自答:“什么才算大事?”   秦之墨:“好好想想。”   “你给的太多了。”张芷青苦恼道:“也不提前预告一下,搞得我这一时半会儿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花。”   “不着急,”秦之墨说:“慢慢想。”   “要不,我还是还给你吧。”兴奋期结束,张芷青冷静下来,打开包包把卡给秦之墨:“我对事业没有规划,给我也是浪费,还不如你拿去投资呢。”   秦之墨说:“给你才能体现它们的价值。”   张芷青内心忐忑不安:“真都给我?”   “问两遍了。”秦之墨屈指轻弹她的额头:“不是贪财好色么,重心偏离,戒财了?”   “……”   “行吧,我得稳住人设。”张芷青点点头,几秒后又反悔:“再,多分一些给你存着?”   “不是说想要很多很多的钱。”秦之墨有些好笑道:“愿望实现了,怎么是这反应?”   那晚在广场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秦之墨居然记下了。难怪他突然把存款都给她。   “我是挺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可是……”   “这么点就满足了?小看你男人。”秦之墨承诺道:“你把它们全花掉,我能拿回来更多。”   秦之墨本身就不看重金钱。他挣钱,是为了给张芷青花。   一块手表,让他刷新了对爱情的定义,也对金钱的用途有了全新认知。物质能有效稳固爱情,没有物质的爱情,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摇摇欲坠。因为人的自卑、因为尊严、因为喜欢的女孩可能会因为他的无能去羡慕别人。   从他记事起,他的母亲就在羡慕别的女人。那种渴望的眼神秦之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暗下决心,将来绝不会让张芷青像母亲那样,他会把她要的一切都给她。   秦之墨十七岁就知道,爱情、物质他都应该满足张芷青,只有那样她才不用去羡慕别人。   只有满足她想要的一切,才没人能取代他。   这是他的心机。   张芷青是被爱包围的小公主,不应该跟着他吃苦。这些年,秦之墨一直在为她奋斗。   这是他下意识想去做的事。   就算没有祖父的遗产,他投资赚来那些钱也够张芷青花。   秦之墨很会投资,他投的行业都发展迅猛,半年就翻了好几翻。   张芷青本来还等着当家做主,等秦之墨过来开口拿钱,然后大大方方地给他。结果,他不仅没问她要过,反而每隔一阵子就拿回来很多钱。   在他手里,钱就跟白纸似的,能不断对折翻倍。   张芷青揉了揉脑袋瓜,同样都是人,从小吃的也都是同一家超市卖的大米,秦之墨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呢?   这样的天才,后继无人,属实可惜。   张芷青头一回产生造小人的想法。   又怕被自己拉低基因效果,生出个像她一样懒的笨宝宝可如何是好?   “我就知道你在店里。”   林奈叶走进来,把包一扔整个人瘫坐到沙发上,转头跟服务员要了杯奶茶,看向张芷青,见她一动不动,伸手敲了敲桌面:“想什么想那么认真呢?我给你打两个电话都没接,人都坐跟前了还看不见?”   “啊。”张芷青抬起头:“小叶?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上班?”   “发了半天的呆看不见我,一看见就三连问。”林奈叶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润嗓子,“我过来跟项目,最近古镇不是大力发展旅游事业么,都让你小叔跟秦之墨投的,这俩一有动静,圈子里其他人立马跟风追投,我爸也有兴趣,非让我来实地考察给他汇报一下。你干嘛呢?别告诉我,你也在动脑筋想生意,我可不信。”   “确实。”张芷青往后抓了把头发,手支着下巴神态慵懒:“生意上的问题,秦之墨分分钟就解决了。”   “真羡慕你,有个高智商还忠犬的老公。”林奈叶说,“我要能遇到这么靠得住的,我也躺平。”   “你跟那谁,不是准备结婚吗?”张芷青随口一问:“没成啊?”   “成不了一点。”林奈叶摇头,“你都不知道他让我有多幻灭,根本就跟高中那会儿判若两人!我喜欢的是害羞腼腆的少年,现在,你瞅沈南隐那浪荡样儿!我呀,这下是彻底对男人丧失了兴趣。”   “如果,”张芷青轻咳一声:“我是打个比方哈,如果,我对男人相当有兴趣,咱们还能继续当好姐妹吗?”   “你老公可是秦之墨!咱们学校年级第一的校草,颜值与才华齐飞,要给我一个差不多那种长相,也爱我爱到发疯的,我也每天对他感兴趣好吗!”林奈叶说:“再说了,见证过你跟秦之墨的绝美爱情,我遇见的男人不就都俗了么,还油腻。等遇到再说吧,回头有想法了,就去父留子。姐们儿有钱,这都不是事儿。”   “回头你生个继承人,等我噶了,你让你孩子定期给我扫个墓就行。”   张芷青笑出声:“你都死了,我还能活多久?”   林奈叶:“你立一遗嘱不就完了。”   张芷青:“行。”   “怎么,真打算要孩子了?”林奈叶刚吃完秦之墨家族的瓜,点头道:“秦之墨那样的深情好男人,确实值得你给他生一个继承人。”   张芷青收敛表情:“他的事,你也知道啦?”   “听我姨妈说了。”林奈叶想起来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是我被那么虐待,我可能就屈服了。那可是电击,好恐怖的,之前不是有个新闻爆料小孩子被送去电击治疗,再调皮可爱的孩子都会被摧残得双目呆滞,家长还觉得孩子乖了,其实是被打怕了。”   那视频很揪心,但远不及秦之墨被他父亲殴打的画面残忍。张芷青捧着奶茶杯,盯着白白的一层奶泡:“秦之墨不会屈服的。”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死也不会低头。   他可能比那些可怜孩子吃的苦头更多。   “就是啊。”林奈叶说:“秦之墨脾气那么刚烈。唉他怎么不跑啊?他要跑不可能跑不掉,他那么聪明。”   张芷青:“他怕他不受罪,受罪的人就是我。”   秦之墨的爱可以放手,也可以为她倾尽所有。绝不是嘴上说说,他真能为她赴死。   林奈叶对秦之墨充满敬意,已经不再单纯的觉得这人长得帅:“我都不敢想他是怎么跟他爸斗下去的,他那会儿也就十七岁,短短几年时间就找出了证据,要知道帮他父亲犯罪的可是一整个团伙,就,真的很牛。要是我,估计就只会哭,不过就我这智商跟学习成绩也当不了法医,谈什么为母报仇。”   张芷青感到骄傲:“他从小就厉害。”   秦之墨从小无依无靠,把她当唯一。   他不需要被护着,却隐藏自己的实力任由她为他出头,让她享受保护另一个人的使命感,跟她形成千丝万缕的羁绊。   秦之墨的爱很隐秘,收敛得她都察觉不到,但那些爱意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汹涌流向她。   他的感情是克制的。   隐忍压抑的背后,是极度疯狂热烈。   感受过秦之墨的爱,过去那段感情显得无比乏味,根本算不上爱情。   一想到曾经放弃过他,张芷青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但她知道秦之墨想要的不是她的愧疚,而是跟她此生共白头。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   秦之墨的生日就要到了。   十年前那场大火险些要了张芷青的命,那天她去小面馆就是为了给秦之墨过生日。   张芷青知道他在自责。   他今天去了一场慈善拍卖会,因为拍品有他妈妈生前的珍藏,所以秦之墨全程在现场。   晚宴快结束张芷青才入场,她有邀请函,直接去了场内。秦之墨有所感应似地,抬眼朝她看过来,见她停在原地笑,他快步走到她跟前。   秦之墨穿着正装,白衬衫服帖,衣摆被整齐收进西裤,身材线条被勾勒得完美,张芷青忍不住盯着他的翘臀,真翘啊,比她还挺。   秦之墨顺着她的视线侧头,看清她的目标,无奈叹息一声,俯身在她耳边低声承诺:“回去给你看,这里不方便。”   “就在这儿让我看,多刺激呀。”张芷青故意使坏,勾起媚眼一把揪住他的领带。   秦之墨垂眸看她的唇:“要接吻?”   说完,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就要亲下来。   张芷青赶紧撒手往后撤两步,她脸颊微红,恶人先告状:“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一点不害臊!”   秦之墨扯了下唇角:“嗯,我不要脸。”   闷葫芦越来越骚了!   张芷青转身:“走了。”   秦之墨:“去哪?”   “逛街。”   张芷青让司机把车开到商场门口,拉着秦之墨上了六楼大牌门店,她准备假借陪她逛街观察他的喜好。   怕没了惊喜不敢问他喜不喜欢,只敢暗示,结果一圈逛下来,秦之墨手上多了一堆给她买的东西。   终于走进一家全是男士服饰的店,张芷青状似不经意问:“你觉得那件衬衣怎么样?”   秦之墨看了看她手指的那件男士衬衫,偏头,视线向下平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似是在认真评估她的肤色跟衬衫是否相衬。   过了两秒,他好像很满意,侧头问店员:“有她的码么?”   张芷青:???   他刚那是什么眼神!   俊男美女,一看就是有实力的消费大户,接待他们的是店里的金牌销售,很上道,立刻猜出客人是要买男士衬衫给旁边那位美女玩情趣。   “您女朋友很瘦,按理说都会宽松,不过美女身材好,最小码能被她撑得很好看。”   “这是我老婆。”秦之墨纠正完,说:“可以。”   “难怪二位这么有夫妻相。”金牌销售微笑道:“好的那我帮您拿一件新的最小码,这边买单。”   “多拿几件。”   秦之墨盯着张芷青,眼神含蓄又耐人寻味:“我老婆爱哭,留着换洗。”   张芷青:“……”   这人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生日礼物观察失败。   跟他越是熟悉,张芷青发现她越是拿不准秦之墨的爱好。好像从懂事起,他喜欢什么,都取决于她喜欢什么。   导致现在她都没搞明白秦之墨真正的喜好。   几天后,张芷青放弃给秦之墨买礼物了。   她亲自动手,给他烤了一个蛋糕。   丑是丑了点儿,但爱心拉满。   听见开门声,张芷青立刻捧起蛋糕:“生日快乐!”   秦之墨愣了一下,看着她手里的小蛋糕,烛光在他黑眸中轻晃,他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怕扫她的兴,俊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张芷青知道,秦之墨不过生日是因为那天的迟到,给她留下了痛苦回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结都没有打开。   “不喜欢我做的蛋糕?”   “喜欢。”   “那一定是觉得它长得实在太丑了。”   “不丑。”   秦之墨看着桌上被点燃蜡烛的蛋糕:“很漂亮。”   张芷青放下蛋糕,打开摆在旁边那只精致的礼盒,“手表,送你。”她拉过秦之墨手腕,将手表戴上去:“这款停产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男士的情侣款。”   张芷青坐下,转过他的手,把下巴摆到他掌心,抬眼问:“我好看吗?”   “好看。”   “好看的张芷青就在你眼前,现在开始你要和过去的张芷青道别,因为她已经成长,从一个贪玩的小女孩变成了,一辈子只爱秦之墨一人的好妻子。”   她拆开一颗水果糖塞进他嘴里。   “甜不甜?”   秦之墨盯着她的脸,说:“甜。”   张芷青笑:“从今往后,我们都不用再吃苦。”   秦之墨背脊微弓,黑色卫衣领子敞下来,能看到清晰漂亮的锁骨,往上是冷硬的下颚线,张芷青抬眼,视线挪到他的薄唇上,她忽然很想接吻。   心里想着,就仰头贴上去了。   她双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往下压,舌尖撬开他的牙齿钻进去摄取他口腔中清甜的香橙气息,秦之墨僵了一下,搂过她的腰把她往上提起,夺回了那颗糖。   “生日快乐,秦之墨。”张芷青说:“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   秦之墨轻声说:“好。”   张芷青有点不好意思:“经过这次挑礼物,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秦之墨喜欢张芷青喜欢的所有。   他没有刻意放弃自己的喜好去迎合,单纯就是想成为她喜欢的那个样子。   就像,没遇到命定的爱侣之前,人都有一套择偶标准,当遇到,那个人就会成为标准。而秦之墨,从年少时就一直生活在这个“标准”身边。   他说:“这世上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只喜欢你。”   张芷青望着烛光中他冷俊的脸,眼角湿润,笑说:“那是爱呀,傻子。”   “嗯。”   秦之墨低头吻她:“是爱。”   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