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你哥啦》 作者：苏拾五 　　文案： 　　温宁爷爷早年和江老爷子定下了一个婚约。 　　江家这一辈的大少爷江凛比温宁大上六岁，因而婚约落到了年龄和温宁更合适的江二少爷江冽头上。 　　后来温宁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失联了一段时间，那期间，那位自称对她一见钟情的江二少爷和女明星热吻视频上了热搜，全网轰动。 　　温宁长大后跟江冽就没见过两面，也没有在垃圾堆里找老公的爱好。 　　因为幼时的某些原因，她完全没把江凛放在考虑范围内。 　　两家婚约因此作废。 　　* 　　温宁没再把婚约的事放在心上，回国后，她看上了一个男人，经过一番追求后，成功和他谈起了恋爱。 　　对方大她六岁，是大名鼎鼎沈氏集团的太子爷沈明川，高大英俊，斯文的西装衬衫也能穿出一身极强的压迫感，说话习惯性带着命令口吻，对她却体贴备至，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除了不准她叫他名字，喜欢让她叫他“哥哥”，以及接吻时习惯掌握主导权这种小癖好之外，温宁对她这个男朋友基本挑不出一丝毛病。 　　温宁一度以为这段恋爱会一直这么甜下去。 　　直到某天，她意外发现她男朋友并不叫沈明川，而是沈明川的发小、她前婚约对象的哥哥、江家那位同样大名鼎鼎的大少爷、她之前没考虑过的江凛。 　　温宁：“……？” 　　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江家的吗？ 　　#也不是，其实是江家上辈子欠了你聘礼# 　　#说吧，聘礼是想要游艇还是私人飞机，都要也行# 　　#提前给江总点一首分手快乐# 　　#虽然最后还是要复合的# 　　有一堆乱七八糟想法还有点话痨的小甜妹x可能有点变那什么态（？也不是）的霸总。 　　【阅读提示】 　　*还是个沙雕小甜文 　　*涉及一点娱乐圈 　　*节奏不快，日常多 　　*江冽只是工具人，文名想到更合适的再换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上前婚约对象的哥哥（正文完） 　　立意：撒谎会翻车，诚实是美德 第1章 看上 平驳领黑西装 　　“电影料，柳筱要参演钱正义的《秘密》。” 　　【1L：太假了，谁不知道钱导最不爱用流量，不是固定班底就是新人】 　　【3L：好像挺真的，我首页也刷到一个营销号在爆料了，听说角色都定好了，她演男主妈妈】 　　【5L：我还是不信，柳筱团队怎么可能够得上钱导那边的资源，除非是换团队】 　　【7L：团队没换，据说是找了个金主】 　　【9L：@7L真的假的，金主谁啊】 　　温宁正在机场贵宾室候机，看到这里，一边咬了口汉堡，一边刷新了下页面。 　　她会点进来这个帖子，也是好奇柳筱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秘密》是她的原创小说，撞了大运卖给了鼎鼎有名的鼎盛娱乐，且定下由知名大导钱正义担任导演。 　　钱正义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挑演员，《秘密》所有的角色都是由他亲自挑选，这次挑出来的演员不说个个都十分符合原著，但不是灵气十足的新人，就是演技满分的戏骨。 　　反正温宁作为原著作者，原本是对电影选角非常满意的。 　　之所以说“原本”，是因为这个帖所爆的料是真的，柳筱确实要参演《秘密》，演的也确实是男主妈妈。 　　柳筱是不是找了金主，温宁不知道，也不想这样去揣测一个同性。 　　但柳筱背后确实有人，因为男主妈妈这个角色钱正义早亲自定了人选，她是从别人手里硬生生抢来的。 　　能让钱正义这种享誉国际的大导演让步，估计柳筱背后那位还非同一般。 　　帖子页面一刷新，迅速跳出来一大串新回复，温宁粗粗扫了一眼，吃汉堡的动作倏然一顿。 　　【13L：不用猜金主是谁了，柳筱深夜和江冽约会被拍了，指路@同问娱乐】 　　【14L：？？江二少又换女朋友了？这么快？这是第几个了？】 　　【15L：楼上严谨点，柳筱算什么女朋友，最多不过是个新替身，江冽朋友不直说过吗，江洌所有交往对象都有初恋白月光的影子】 　　【16L：娱乐圈未解之谜：江冽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样】 　　【17L：他白月光不说早死了吗】 　　温宁把汉堡的放桌上一放，心说你才死了呢。 　　不对。 　　网友是无辜的。 　　江冽才早死了呢。 　　温宁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头上来，她顺手截图了这几条，打开微信，戳开闺蜜喻佳的头像，把图片发了过去。 　　喻佳许是正好得空，消息回得很快。 　　喻佳：【我也刚看到，正想和你说呢】 　　喻佳：【我还想说到底谁这么大面子，一二再再而三往咱们剧组里塞人，主角演不成，就非得再捞个配角，原来是搭上江冽了】 　　温宁没忍住骂道：【江冽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喻佳：【你说江冽要知道《秘密》原著是你写的，你还要跟组当编剧，他会是什么反应】 　　温宁就是江冽那个“早死了”的“白月光”。 　　他们两家的婚约是她爷爷和江冽爷爷早年间定下的。 　　她爸妈觉得娃娃亲这种事有些荒唐，两家家世上也有些差距，加上他们两家还不在一个城市，爷爷去世后，他们家就甚少和江家走动，但江冽爷爷重诺，等她到了十八岁，又重提了婚约之事。 　　毕竟是爷爷生前的约定，温宁就答应先和江冽见面相处试试。 　　见面后，温宁对江冽印象平平。 　　不过江冽声称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她一小段时间。 　　没多久，温宁和父母出国旅游时遭遇事故，在她“生死不明”的时候，江冽就和一个女明星接吻上了热搜，后来江冽误以为她已经死了，女朋友更是换了一任又一任，还非要打着对她深情难忘的幌子，说只是因为那些人长得有点像她。 　　温宁觉得他这要算是“深情”，那也太侮辱“深情”二字了。 　　但温宁还真没料到柳筱背后的人是江冽。 　　《秘密》男主妈妈早逝，活在回忆杀中，戏份虽不多，却也是个重要角色，柳筱作品没几个，营销满天飞，演技更是出了名的差。 　　毕竟是自己辛苦写出来的作品，又撞了大运卖给了靠谱的制作方，还是由钱正义来担任导演，温宁实在不想让柳筱这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但江家家大业大，钱正义这种大导都不得不妥协。 　　她一个已经卖了版权的小作者也不可能有什么话语权。 　　温宁：【他有什么反应关我屁事】 　　温宁：【要她进组后，演技还是那个水平，我就跟钱导和杜老师商量，看到时能不能减点戏份】 　　她本来已经有点气饱了，可发完这条消息，还是顺手拿起了只剩最后两口的汉堡。 　　浪费粮食不可取。 　　因为江冽这种人浪费粮食更不可取。 　　温宁吃着汉堡，心里还是有点气，单手又给喻佳发了条消息：【算了，先不说他们了，我在吃晚饭，换个下饭的话题吧】 　　喻佳：【行啊】 　　喻佳：【你明天下午两点到是吧，晚上想吃什么】 　　喻佳：【火锅烧烤小龙虾？还是螺蛳粉配绝味周黑鸭加奶茶？】 　　温宁：“……” 　　倒也不必这么下饭。 　　她在美国留学，好一段时间没回国了，此刻一看到喻佳最后一条消息，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毛肚黄喉肥牛片，还有沾满了汤汁香辣入味的小龙虾，以及酸爽的螺蛳粉…… 　　手里的汉堡忽然就不香了。 　　温宁胡乱咽下最后一口汉堡，低头在对话框里打字：【成年人不做选择！我！都！要！吃！】 　　没等她把消息发出去，从后方忽然传来一句中文。 　　单单只是一个“好”字，声音不算大，但夹杂在许多杂乱的英文对话声中，分外明显。 　　在异国他乡听见熟悉的母语，温宁下意识回过头—— 　　贵宾厅最靠里位置的灰色长沙发上并排坐着两个亚洲样貌的男人。 　　左边那个像是刚坐下，正低头拿出份文件。 　　温宁眼里却只剩下坐在他右边的男人。 　　平驳领黑西装笔挺，几乎不见什么褶皱，白衬衫扣至最上方，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上面别着款式简单大方的银色领针，直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色细边眼镜，在吊灯照耀下，泛起点晃眼的金属光泽。 　　男人一双裹在黑西装裤里的大长腿随意交叠在一处，法式衬衫袖口露在西装外面，上面戴着一对黑色袖扣，半只表盘从法式袖口中露出来，骨节分明的左手摸着右手的袖扣，表情沉静。 　　像是在听旁边的人做汇报。 　　温宁还是第一次在三次元看到有人能把斯文的西装穿出这么强的压迫感，也是第一次在三次元看到有人能把西装穿得这么好看。 　　像是察觉到她视线，男人镜片下那双微垂的眼忽然略往上一抬—— 　　温宁心头一跳，忙快速收回视线。 　　不知是偷看差点被抓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一时间只觉心跳忽然砰砰砰快得厉害。 　　手机又震了下。 　　温宁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喻佳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喻佳：【？？？】 　　喻佳：【有这么难选吗】 　　喻佳：【正在输入半天了也没见你发条消息过来】 　　温宁心跳还快得发慌。 　　脑中已经不再满满都是毛肚黄喉肥牛片，转而被刚刚才偷看过的那张极其清俊矜贵的脸占据。 　　喻佳：【人呢】 　　直到喻佳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温宁才重新回神。 　　她删掉刚对话框那行字，重新给喻佳发了条消息：【我看见了一个帅哥】 　　喻佳：【难怪半天不回】 　　喻佳：【说吧，又是你哪个纸片人老公？】 　　喻佳：【居然还铺了地广到机场吗？】 　　温宁脑中还是男人那张极符合她审美的脸，心跳声也重得仿佛自己都听得见：【真人】 　　喻佳：【？？？】 　　喻佳：【真的假的？】 　　喻佳：【你不一向对三次元的男的没兴趣吗】 　　喻佳：【我不信】 　　喻佳：【除非你发张照片让我也康康】 　　温宁妈妈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温宁从小跟着她学画画，虽然天赋不及妈妈十分之一，但一直对纸片人兴趣远大于真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一个男人看得失了神。 　　喻佳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拍了没，没拍就赶紧偷拍一张】 　　温宁：“……” 　　温宁心跳还快得不受控制，脑中也不由自主又窜出男人那张脸。 　　她攥紧了手机：【……我不敢】 　　那人只是单单往那儿一坐，气场就十分迫人。 　　她现在都不太敢再回头。 　　喻佳：【你怕什么】 　　喻佳：【拍个照有什么不敢的？】 　　温宁：【怎么跟你形容呢】 　　温宁：【就我第一次在三次元看到有人单单坐着都自带一股顶级Alpha的气场你懂不】 　　温宁：【而且他浑身上下还写着“我超贵”几个字，就感觉万一我被发现偷拍他，立马会有顶级律师团过来跟我科普侵犯他人肖像权会有什么法律后果的那种】 　　喻佳：【真的假的？】 　　喻佳：【外国人还中国人啊？】 　　温宁想起刚刚那句中文。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当中一个人说的，但温宁莫名有种直觉，他应该和她一样，也是中国人。 　　温宁：【中国人】 　　喻佳：【？】 　　喻佳：【中国人你怂什么】 　　喻佳：【我看你也别偷拍了，这么难得碰上一个符合你审美的，直接上去搭讪要微信啊】 　　喻佳：【异国他乡遇同胞，多好的搭讪借口】 　　温宁：“？？” 　　温宁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跟他要微信？】 　　喻佳：【不然呢】 　　喻佳：【你现在可是在国际机场，不留联系方式你觉得再见面的机会能有多大？】 　　温宁捏着手机的指尖又紧了两分。 　　手机这时候忽然又响了起来。 　　是来电铃声。 　　温宁瞥了眼屏幕，打电话的过来的人是她妈，宁雪兰女士。 　　“宝贝到机场了吗？” 　　温宁还在想喻佳刚才的话，拿着手机发愣。 　　大约是没听见她回答，宁雪兰又叫了她两声。 　　“宁宁？” 　　“温宁？” 　　温宁倏然回神。 　　脑中那张脸似乎还挥之不去，心跳也仍快，顿了顿，温宁抬手挡住话筒，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妈妈，我在贵宾室看到了一个巨帅的男人，佳佳让我去跟他要微信。” 　　宁女士在这方面向来很开明，语气瞬间从担忧转为兴奋：“真的吗？中国人吗？妈妈还是第一次听你用巨帅这个词形容三次元的人，快去要。” 　　温宁脑子有点乱，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小声问：“怎么要啊？” 　　宁雪兰：“这还不简单，你过去跟他说，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温宁：“？” 　　温宁语气怀疑：“这能有用吗？” 　　“当然有啊。”宁雪兰笃定道，“我当年就这么要到你爸爸电话号码的。” 　　温宁：“……”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啊。 　　她就说怎么听着这么土呢。 　　电话里像是有广播声响起，宁女士没等她开口，就继续道：“我和你爸爸要上游轮了，先不说了啊，你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啊，打不通就找舅舅，记得去要微信。” 　　说完这句宁女士就挂了电话。 　　温宁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机械女声，忍不住撇了下嘴。 　　她这次毕业回国工作，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却高高兴兴出去度假了，只顾自己恩爱快活，完全不管他们亲爱的女儿即将一脚踏入险恶的社会。 　　温宁把手机放下。 　　她在小说和漫画中看过无数一见钟情的剧情。 　　宁女士也说当年对她爸是一见钟情。 　　温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明明只看了一眼，但她内心好像确实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认识他的冲动。 　　贵宾室开了空调，温度打得略低，温宁捏着手机，手心里却像是冒出了点细细的汗。 　　不然…… 　　就先再回头看他一眼再说？ 　　她在又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攥着挎包带子回过头—— 　　那张灰色长沙发却已经空了。 　　温宁高高悬起的心倏然重重摔落下去。 　　她攥着带子的手蓦地收紧，又四处张望了一遍，却再没看见那个身影。 　　她那趟航班还要一段时间才登机，那两个人现在就不见了，应该和她也不是同一趟飞机。 　　温宁想起喻佳那句“不留联系方式你觉得再见面的机会能有多大”，长长的眼睫低低垂下来。 　　* 　　因为这个小插曲，直到登机后，温宁都还怏怏不乐。 　　她这次坐的是头等舱，是她爸给她订的，算是他们“抛弃”她去旅游的补偿之一。 　　温宁心情不好，等上了飞机，交待好空姐不用叫她吃饭后，她就把门关了，戴上耳机开始看电影，除了去卫生间，她几乎就没怎么开过门。 　　这次头等舱没什么人，除了两个同样关上门，不知有人没人的位置，剩下几个都是空位。 　　温宁一连看了几部搞笑电影，一直到后半夜才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到次日下午一点多才醒。 　　温宁对难吃的飞机餐提不起兴趣，也打算空着胃去吃火锅烧烤小龙虾，就只跟空姐要了个小面包垫垫肚子。 　　飞机很快落地北城机场。 　　温宁第一个下飞机。 　　在飞机上睡得不太好，温宁脖子有些酸，走出廊桥后，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忍不住往后面转了转脖子—— 　　下一瞬，温宁倏地顿住脚。 　　高大英俊的男人仍然是一身笔挺整齐的平驳领黑西装，他阔步顺着廊桥走来，表情依旧沉静，步伐很大，气场似乎比昨天又更强了几分。 　　贵宾室里拿文件的人跟在他身后，手上推着两个小箱子。 　　温宁惊讶得打了一半的哈欠都停住了。 　　男人目光却倏然朝她这边望过来。 　　隔着冰冷的镜片，那双深邃的眼像是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温宁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与他对视。 　　男人却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温宁还站在出口中间，怔愣间也没注意让路，他几乎是跟她擦肩而过。 　　黑西装的袖子擦过她手臂的一刹，温宁闻见了一阵清淡好闻的气息。 　　只一瞬，那气息又很快远去。 　　温宁心里倏然一空，握在行李箱上的手指稍稍收紧。 　　他从飞机上下来，就说明是和她同一个航班，多半就是那两个关上门的位置。 　　他们在同一小方密闭空间里待了十几个小时，都没能打个照面。 　　这次再错过，以后估计真不会再有遇见的机会了。 　　行动快过大脑，反应过来时，温宁已经开口了：“先生。” 　　听见这道声音，跟在江凛身后的计远脚步未停。 　　他给江凛当了数年助理，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他这位老板向来对跟他示好的女性都不假辞色。 　　而且他们三点有会，从机场到会议地点路程不短，照他对江凛的了解，他老板绝不可能为不相干的人耽误哪怕一秒时间。 　　可下一瞬，他却见走在他前面江凛脚步倏然顿住。 　　计远一懵。 　　温宁也懵了下。 　　她没想到他真会停下来，忙推着箱子走到他前面。 　　真站到他面前时，温宁才发现这人比她预想得还要高，她差不多一米六，只比他肩膀略高一点，估计他得一米八五往上了。 　　温宁心跳声不断放大，她攥着行李箱把手，抬眸的一瞬，目光又隔着镜片撞进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眼中。 　　他目光平静得像没有一丝温度的深潭。 　　温宁大脑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以前看过写过画过的搭讪桥段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勉强能回忆起昨天的宁女士教她的那句话。 　　她抿了抿唇：“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宁说完这句话时，只觉得男人那镜片下那双平静的眼像是终于起了点微澜。 　　可能是因为他长相惹眼，旁边路过的旅客不时往这边看过来。 　　温宁心跳快要爆炸，硬着头皮接着道：“不然我们加个微信？” 　　计远虽不知现在是何情况，但已经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只是闻言还是忍不住又愣了下。 　　一般情况下，能有机会当面跟江凛搭讪的都是聪明人。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姑娘用这样直白又拙劣的借口。 　　江凛微微垂眸。 　　面前的小姑娘棕栗色及肩中长发，发梢微卷，细软的刘海搭在额前，小脸瓷白，杏仁眼，眼尾略略下垂，显得又纯又无辜。 　　脸颊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睡印。 　　可能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温宁觉得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终于听到对面的男人开口。 　　他声音低沉：“一三六……” 　　计远先反应过来：“？” 　　这也行？ 　　温宁隔了两秒才明白他这是在报电话号码，她眼睛稍稍睁大，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 　　宁女士的方法居然真的有用？？ 第2章 看上 霸总本总 　　温宁反应过来时，江凛已经报完号码了。 　　可她刚才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前面三位，后面他说了什么都没记住。 　　男人目光仍旧平静，像是不打算再多耽搁一秒，即刻转身要走。 　　温宁行动又再快过大脑，下意识扯住了他袖子。 　　江凛再次停住脚步。 　　温宁以前总觉得“气场逼人”都是小说漫画里的设定，因为国内那些个有名大佬们看着好像也不存在气场这种东西。 　　虽然她只是隔着屏幕见过。 　　可等男人重新转回身，疏淡的目光隔着冰冷的镜片，再次落到她脸上，温宁呼吸却像是稍稍停了一拍。 　　一瞬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凛目光稍稍下移，落向了那只攥在他衣袖上的手。 　　细细白白一小只，因为攥得紧，修剪得干净的指甲微微泛白。 　　温宁顺着他目光也往下看了眼。 　　这才发现她正拽着他西装袖子。 　　……？ 　　拽着他袖子？ 　　她刚刚干什么了？？ 　　温宁脸蓦地一热，迅速松开手：“对……对不起。” 　　她说完又凝眸多看了眼。 　　那一小块原本平整无比的西装布料被她攥得起了细细的褶皱。 　　温宁：“！” 　　虽然她看不出牌子，可这套西装一看就和他本人一样，上上下下都写满了“我超贵”的样子。 　　男人目光也像是在那道褶皱上停了一瞬，眸光隐在玻璃镜片下，辨不出情绪。 　　随后他重新抬眸，目光落回到她脸上。 　　温宁不自觉又屏住呼吸。 　　然后听见他沉声开口：“还有事？” 　　温宁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收紧，隔了两秒，她才壮起胆子小声问：“我刚刚没记住，你能再报一遍吗？” 　　她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 　　面前的男人却只是淡淡看着她，没开口说话。 　　温宁又等了几秒，还是没听见他开口，她心跳像打鼓一样，忍不住又更小声地问了句：“可以吗？” 　　江凛还是没说话。 　　温宁嘴角慢慢拉平，心一点点往下沉。 　　下一瞬，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抽走。 　　温宁一愣：“？” 　　抽走了？ 　　温宁重新抬眸，看见疏冷矜贵的男人拿着她那只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套着卡通猫猫手机壳的手机，正低着头像是在输入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那双手太过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反而削弱了几分违和感。 　　怔愣间，手机又重新被塞回她手里。 　　温宁感觉男人指尖有那么一瞬像是碰到了她的手指。 　　极轻的、温热的一抹触感。 　　她指尖不由轻轻蜷了下。 　　男人没再多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计远还因为他这一系列动作在发愣，隔了几秒，才推着箱子快步追上。 　　温宁看了看他高大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那一串十一位的数字，稍稍抬手捂了下胸口。 　　她觉得她这心跳快得都像是要得心脏病了。 　　* 　　“你说你没记住，他就把你手机抽走直接自己输了号码？” 　　温宁家不在北城，是过来和剧组碰面的，她在机场和过来接她的喻佳会和后，都没直接回酒店，径直打车带着行李奔向离机场最近的一家火锅店，一边吃火锅，一边和喻佳说了下后续。 　　喻佳问出这句话时，温宁刚吃了一大口毛肚。 　　闻言她点了点头，又含糊地“嗯”了声。 　　喻佳感慨：“霸总本总啊。” 　　温宁没顾得上接话，她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先放进小瓷碗里裹满蘸酱，再塞进嘴里。 　　满满的幸福感。 　　“所以你真对他一见钟情了？”喻佳又问。 　　温宁咽下牛肉，眨眨眼，耳朵尖微红：“大概是叭。” 　　她说着低头看了眼还没动静的手机，撇了下嘴：“他还没通过。” 　　“没看到或有事？”喻佳又给她夹了点金针菇，“他要真不打算加你，都没必要给你手机号。” 　　温宁点点头，稍稍放下心：“也是。”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声。 　　温宁又垂眸看了眼：“！” 　　温宁把筷子放下，攥住喻佳的手：“他通过了！” 　　“我说了吧。”喻佳道。 　　温宁松开她的手，拿起手机。 　　他微信名就是个大写的“J”字，头像黑乎乎一团，但又不像是纯黑，像是拍了什么东西，但因为光线很暗，模糊成了一团黑。 　　温宁看着对话框里那行“你已经添加了J，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小字，抿了抿唇，忽然又紧张了几分。 　　“佳佳，我要和他聊什么啊？” 　　喻佳愣了下：“你一个画手兼作者问我？” 　　“我这不是没实战经验吗。”温宁说。 　　“我也没经验啊。”喻佳顺手撩了下头发，“从来都是男人费心思找话题和我聊天。” 　　温宁偏过头，羡慕地望着她。 　　喻佳是那种典型的浓颜系大美人，身材也巨好，走到哪都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收起你这个小眼神，高中时追你的男生比我多好吧。”喻佳抬起手指戳了戳她额头。 　　喻佳也不是安慰她。 　　她长相是自带攻击性的那款，温宁却恰好相反，长了张温温软软又纯得要命的初恋脸。 　　笑起来十分甜，眼睛大而有神，眼角略略下垂，弧度不明显，所以平时显得灵动漂亮，可这样可怜巴巴朝人看的时候，就会显得无辜又惹人怜。 　　喻佳可太能理解那位看着“超贵”的霸总为什么会愿意给她联系方式了。 　　她一个女的被她这样看着，都受不住要激发出无限的保护欲。 　　甜妹才是yyds！ 　　温宁叹了口气：“可我又不喜欢他们。” 　　最多只会费心想下怎么拒绝人，从没费心想过要怎么找话题和人聊天。 　　她火锅也顾不上吃了，盯着空白的对话框犹豫了片刻，最后戳开表情包，试探地发了张猫猫表情包过去。 　　温宁：【突然出现.jpg】 　　温宁本来还想再发张“hello”过去，手机这时却震了下。 　　J：【？】 　　温宁：“？！” 　　他这次怎么回这么快？ 　　而且一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卖萌表情包？ 　　不过能及时回她消息就是好讯号。 　　温宁抿着唇。 　　她伸手戳开对话框，指尖又停下来。 　　温宁其实有一箩筐问题想问。 　　想知道他叫什么，多大啦，做什么工作啊…… 　　但好像一开始就问这些有点没分寸感。 　　不过她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隔着手机屏幕，倒也不像下午在机场对着他本人，被他那股气场压得大脑一片空白。 　　温宁犹豫片刻，最后打了行字上去：【你到家没有？】 　　他给她的号码是北城号码，但号码是北城的也不能完全说明就是北城人说居住在北城。 　　这个问题不涉及隐私，顺便还可以试探下他到底是不是住在北城。 　　计划通！ 　　男人这次回了她两个字。 　　J：【开会】 　　温宁：“……” 　　试探失败。 　　QAQ。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她意料。 　　细想好像又该在意料之中的。 　　机场他那一身打扮就正式到能出入所有高端会场。 　　温宁指尖停在屏幕上，在“开什么会呀”和“那你先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挑了后者。 　　喻佳刚帮她捞出一块牛肉和一块鸭血，目光瞥过来一眼：“你这样说不怕把天聊死啊？” 　　温宁握着手机：“可我觉得这样说会更显得我像个温柔体贴的小仙女。” 　　喻佳：“……” 　　“行吧，温小仙女你的鸭血再不吃就要老了。” 　　温小仙女把一盘鸭血都吃完了，也没再听见手机响一声。 　　她不太死心地还把屏幕摁亮看了眼，确实没有新消息。 　　“怎么办？”温宁肩膀塌下来，“我好像真把天聊死了。” 　　喻佳想了下：“你问问他开完会了没？” 　　温宁看了下时间。 　　还没到三点半，今天还是周三。 　　温宁：“算了，我等等再问吧。” 　　既然都立温柔体贴小仙女人设了，好歹也要立稳一点才行。 　　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社畜，更像是老板，但还是等到下班时间再说吧。 　　做好决定，温宁就又继续认真吃火锅。 　　她有好一阵子没吃过火锅了，期间加了次菜，又让服务员添了次汤，慢吞吞吃到了四点多。 　　等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后，温宁才想起件事：“对了，江冽把柳筱塞进咱们剧组，林岚怎么办啊？” 　　林岚是原定演《秘密》男主妈妈的演员，和喻佳一样，今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 　　柳筱原本想要的是女主一角。 　　但《秘密》女主早定下了喻佳。 　　喻佳在演戏方面向来有天分，只是脾气有点呛口小辣椒那味儿，大学期间得罪过一个对她不怀好意的投资人，之后一直没什么资源。 　　温宁卖版权的时候就特意帮她要了个试镜名额。 　　刚好钱正义挺喜欢用新人，在第一轮试镜的时候就看中了喻佳，也是他顶住压力，始终不肯换女主。 　　后来钱正义顺道又在喻佳他们学校挑了几个配角。 　　只是没想到柳筱女主角没抢到，会退而求其次来抢配角。 　　喻佳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能认了呗，不过鼎盛好像给她赔足了违约金。” 　　温宁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一提姓江的就倒胃口，不吃啦，我们结账吧。” 　　* 　　从火锅店出来，温宁和喻佳先打车去了喻佳住的酒店。 　　喻佳刚毕业没几天，又马上要进组，一拍应该就好几个月，就暂时没租房。 　　拿好行李，温宁和她又打车去了逸星。 　　逸星是鼎鼎有名的陆氏集团旗下最具代表性的品牌，也是国内最有名的奢华酒店，北城这家店最基础的房型一晚都要三四千。 　　温宁也是第一次住。 　　这是她爸妈给她另一个补偿。 　　六月初，室外温度颇高。 　　哪怕一路打车，温宁和喻佳都出了点汗。 　　温宁比喻佳稍好，她没那么怕热，就先让喻佳进浴室去洗澡，她躺到沙发上给某人发消息。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六点啦！ 　　温宁：【你开完会没有呀？】 　　对方这次回得也挺快，但又只答了她一个字。 　　J：【嗯】 　　温宁有点拿不准他心思，消息回得及时，可内容却都是简短又冷淡。 　　不过这样冷冷淡淡的，好像挺符合他人设。 　　——就那种按秒收钱惜字如金“我超贵”的人设。 　　温宁其实现在都觉得他给了她联系方式这件事挺没真实感的。 　　她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胆子敢叫住他。 　　逸星客房沙发相当宽敞，温宁在上面滚了一圈，变成半趴的姿势，打字问他：【那你等下做什么呀？】 　　发完这条，温宁看着他那个冷冰冰的名字，忍不住顺手戳开他头像，给他改了个备注。 　　我超贵：【开会】 　　温宁：【？】 　　温宁：【猫猫疑惑.jpg】 　　温宁：【不是已经开完了吗，又一个？】 　　我超贵：【嗯】 　　温宁想起她立好的人设，抿着唇迟疑须臾：【那你先忙】 　　这条一发出去，手机就又安静了下来。 　　温宁：“……” 　　QAQ。 　　小仙女果然不是人当的。 　　她不想温柔体贴了，她想和他聊天。 　　温宁抱着手机又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因为有点心不在焉，差点儿没滚下去，好险手撑住了茶几。 　　收回目光时，温宁不经意瞥见了茶几上摆着的酒店所送的欢迎入住卡片和水果，她忽然灵机一动。 　　现在好像正好是晚饭时间点！ 　　温宁解锁手机，又多发了条消息过去：【你记得吃点东西再去开会呀，别饿着啦】 　　——这样既显得她更像个温柔体贴的小仙女，又能多和他聊两句。 　　我超贵：【吃了】 　　温宁：“……” 　　这男人真的好冷淡。 　　不过正好她也不喜欢话多的。 　　温宁转了转眼珠子：【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超贵：【问】 　　喻佳说得没错。 　　这男人真的霸总本总了。 　　温宁几乎能想象出，他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她面前，那双深潭似的眼平静望着她，简短又带着命令口吻：“问。” 　　光是脑补一下，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还好现在隔着手机。 　　温宁是想问他名字。 　　虽然现在就问，好像有一丢丢早，但他年龄职业都可以待以后再慢慢了解，只是她一直觉得名字对一个人来说是有极特殊意义的，只有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才能算是真正认识他。 　　她想认识他。 　　温宁：【那个……】 　　温宁：【你叫什么呀】 　　温宁：【乖巧.jpg】 第3章 看上 你叫沈明川 　　等到北城华灯亮起，夜幕深沉，温宁也没再收到他的回复。 　　隔着手机屏幕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她无法确定他是忙于开会，没空回她消息，还是看到了她消息，但并不想回。 　　温宁和喻佳坐在客厅看综艺时，就也总无法专心，时不时要看一眼手机。 　　等到接近九点，喻佳先看不下去了。 　　温宁这种小甜妹，要么独美，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的，要么也该是让男人追着捧着，而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地去等别人的消息。 　　她都有点后悔让温宁去要微信了。 　　喻佳叹了口气，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别看了，不是说还想吃小龙虾和烧烤吗，我们下去找地方吃夜宵去。” 　　温宁摸了摸肚子，叹气：“我也想，但我还有点撑。” 　　喻佳就快进组，要保持身材，下午只在清水锅里煮了虾滑和蔬菜拌着吃，剩下的食物全是她一个人解决的。 　　她暂时还吃不进别的东西。 　　喻佳想了下：“那去楼上的酒吧坐坐？” 　　温宁眼睛一亮，点点头：“好。” 　　* 　　酒吧在酒店的36层，是个不闹腾的清吧，只招待酒店内部客人，人员相对简单，而且一般也没人敢在陆家的地盘上闹事。 　　不然喻佳也不敢带温宁上去。 　　酒吧这会儿人少，灯光半明半昧，椭圆舞台上，有年轻帅气的男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歌。 　　两人到的时候，歌手刚好唱完一首。 　　温宁不太能喝，喻佳就帮她要了杯度数低的鸡尾酒。 　　舞台上的歌手又换了首新歌，他声音低沉中带了一点不明显的沙哑，听着很有质感。 　　温宁一手扶着吸管，一手托腮听他唱歌。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多一眼都是痛，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又是复杂笑容，又是回头，又是拉衣袖的，新郎好惨哦。”温宁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感慨，“这歌不该叫《曲终人散》，该改名叫《绿光》吧。” 　　喻佳失笑：“笋不笋啊你。” 　　男歌手唱完《绿光》，哦不是，唱完《曲终人散》，又接着换歌，不过他好像收集了一整个类似于“婚礼请前任”的歌单，从“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一直唱到“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你要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情伤。 　　期间有两个男人过来和她们搭讪，都被喻佳打发走了。 　　温宁慢吞吞喝着酒，忽然听见手机响了声。 　　她眼睛亮起，忙摁亮屏幕。 　　“他回你了？”喻佳问。 　　温宁已经看见消息内容了，撇撇嘴：“不是，我妈发来的。” 　　宁女士：【我给江老爷子打过电话了，他说会尽量不让江冽来打扰你】 　　江家其他人都知道她没事，只有江冽不知道。 　　江冽会至今都误以为她出事，过程其实还挺复杂。 　　最初是江冽得知他们获救，打她电话询问情况，那时她爸爸已经看到热搜，电话是他接的，骂了他一句“你才出事了，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就挂断了。 　　但当时不知是哪边信号不好，江冽好像是没听到前两个字，产生了误会。 　　然后当天晚上据说江冽伤心不已，所以又夜宿了上次那个女明星家里，第二天再次和女明星一起荣登热搜榜一。 　　她爸妈看到后就更气了，打电话给江家老爷子说婚约彻底作废，让江冽以后别再来打扰她。 　　但江家那边不知是谁的主意，居然就让这个误会这么维持了下去。 　　她和两位家长得知此事，还是因为江冽一个月后又再上了热搜。 　　这次换了个女明星。 　　——一个据说长得有点像她，但反正她没看出哪像她的女明星。 　　她也第一次在热搜里成了“去世白月光”。 　　宁女士觉得不吉利，本来想打电话过去江家质问。 　　但她爸爸温时远是法学教授，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觉得江冽搞这种“替身文学”多半有点大病，她当时在美国留学，他们不能时刻跟在她身边，与其让江冽有可能会去美国骚扰她，不如就这么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一误会就是三年多。 　　温宁戳开对话框，正想回复，手机却又震了震。 　　宁女士：【他说江凛公司就在南城，让你有事可以找他帮忙，还把江凛号码发给我了】 　　宁女士：【我转发给你，要是碰上江冽了，你就打他电话】 　　宁女士紧跟着发个了手机号码过来 　　温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号码，坐她旁边的喻佳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后面两条消息。 　　“江凛？”喻佳随口问，“江冽他哥？” 　　温宁点点头：“嗯。” 　　喻佳：“江家这位大少爷不是挺厉害？江冽把柳筱硬塞进剧组的事，你要不正好跟他说一下？” 　　温宁刚扶着吸管喝了口酒。 　　江家这位大少爷确实挺厉害。 　　和江冽那种纨绔子弟不同，江凛据说从小被江爷爷当继承人培养，也从小就是典型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不知为何，回国却没回江家继承家业，反而自己创立了CM资本。 　　CM资本主做VC领域，更偏向于TMT行业，江凛投资眼光独到，创建没几年，在业内就已经声名鹊起，近几年名气最大、势头最好的几家新互联网公司背后都江凛的身影。 　　不过江凛远比他弟弟低调，至今没在媒体前露面。 　　这些都是温宁在围观自己的“八卦”时，顺带看到的。 　　温宁咽下口中的酒，摇摇头：“算了吧，婚约解除了，我们两家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麻烦他们，这样搞得反而像是牵扯不断似的，而且——” 　　她话音稍顿。 　　“而且什么？”喻佳问。 　　温宁：“而且我宁可让江冽把他那些女朋友都塞到我面前，也不可能去找江凛的。” 　　台上歌手仍在唱歌，两人又聊得正投入，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卡座已经有人入座。 　　沈明川和江凛落座时，正好听见温宁这句话。 　　他眉梢一挑，瞥了眼神情冷淡的江凛，又抬手止住正要开口的服务员。 　　服务员会意点头，暂时先离开。 　　喻佳和温宁对此毫无所觉。 　　闻言，喻佳还愣了下：“江凛怎么你啦？” 　　“我没和你说过吗。”温宁眨眨眼，“好久以前的事了，可能是忘了说了，就我五岁那年，不是和我爷爷去江家住过一阵子吗，我当时好像还挺喜欢他的，走前还给他送了一只小瓷猫，他收下了，结果转头就把那只猫砸了。” 　　喻佳又是一愣：“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啊，不然我气什么。”温宁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一想起来还是好气，“他那会儿都有十一岁了，不可能是不小心。” 　　喻佳：“那是挺过分，他要不喜欢可以不收啊。” 　　“是吧，好像当时我就只买到了那一只瓷猫。”温宁越说越气，“我自己都没舍得留下，送给他了，结果他居然砸了，我妈说我小时候特别可爱，大家都特别喜欢我，估计是从没有人对我这么过分，所以我至今都还记得他砸猫的场景。” 　　温宁气呼呼总结道：“所以江冽最多就是个渣男，他那个哥哥就真的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我和他中间隔着一条猫命，不共戴天，我是不可能去找他——” 　　话没说完，温宁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 　　温宁下意识回过头，目光瞬间撞进了一双深潭似的眼中。 　　男人靠坐在深棕色座椅上，直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白衬衫领口扣子解了两粒，冷白锁骨半隐半现，袖口稍稍挽起，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相比下午在机场时疏冷矜贵的模样，好像又多了一点点斯文败类的意味。 　　但脸确实还是那张脸。 　　温宁：“？！” 　　温宁倏然又把脑袋转回去。 　　喻佳看她转过头，又猛地转回来，随即还把头低低埋在了桌面上，不由一头雾水。 　　她跟着回头看了眼，目光滑过后面卡座上两个男人，又落回到温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她压低声音：“怎么了？” 　　温宁略略偏头，脸还埋在手臂上，只对她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小小的：“我超贵。” 　　他怎么会来这儿？ 　　来多久了？ 　　不管来多久，她刚刚那最后骂人的那句话他肯定是听到了，她温柔体贴的小仙女人设还没立稳，就这么火速崩塌了。 　　QAQ。 　　喻佳：“？！” 　　喻佳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哪个，后面那俩看着都挺贵。” 　　喻宁继续小声道：“更帅的那个。” 　　“左边？”喻佳问。 　　温宁：“？” 　　“右边啊。” 　　喻佳：“……？” 　　喻佳刚想再回头看一眼，忽然想起件事：“等等，他跑来酒吧喝酒，都不回你消息？” 　　“靠！”喻佳想着温宁刚刚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的模样，也没忍住骂了句，“他要真没那意思，就别给你联系方式啊，我找他去。” 　　温宁乍一见到他，光顾着惊讶去了，都忘了他还没回她消息。 　　被喻佳这么一提醒，心稍稍沉了沉。 　　就怔愣了这么一瞬，喻佳已经起身气势汹汹去了后面的卡座。 　　温宁忙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也跟着过去。 　　沈明川和江凛坐的是四人卡座。 　　喻佳过来后，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下，可目光刚隔着镜片对上男人的眼神，她气势不自觉就矮掉了一大截。 　　宁宁果然没说错。 　　这位霸总气场确实很足。 　　但喻佳自己受欺负，还能勉强忍一下，欺负温宁，她就真忍不了，正想硬着头皮开口，温宁就端着两杯酒追过来了。 　　温宁把酒杯放下，亡羊补牢似的补问了句：“我们能坐这儿吗？” 　　“能。”沈明川勾唇笑了下，“当然能。” 　　他晚上过来酒店看江凛，顺便随口约他喝酒。 　　没想到这一过来，居然还能正好听见有小姑娘在骂他。 　　沈明川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温宁就也在椅子上坐下。 　　落座时，她目光不经意又和对面的男人撞了下。 　　她心跳不争气又快了一拍。 　　温宁立刻撇开视线，脑袋也垂下。 　　他有空来喝酒，也不回她消息，说不失望难过，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温宁也没真觉得自己是什么能让他一见倾心的小仙女，对这个情况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这么快再见他，还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温宁就毫无心理准备了，她现在主要是紧张。 　　温宁一紧张，就下意识想找到东西来转移注意。 　　面前只有一杯酒。 　　温宁把酒杯往面前挪了挪，咬住吸管，也没能喝出什么味道。 　　还是喻佳先察觉出不对，忙道：“宁宁，你喝的是我那杯。” 　　可还是说迟了。 　　温宁已经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喻佳：“！” 　　“你还好吧？” 　　温宁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出酒的味道不对，她眨了眨眼，缓了片刻：“……好像还好？” 　　在男歌手唱他的“婚礼请前任”歌单时，温宁就已经喝掉了两杯酒，喻佳这杯度数又不低，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那股后劲儿就上来了。 　　还不至于太难受，但稍微有点点不太能控制自己。 　　就好像他不回她信息那点委屈忽然一下被放大了，胆子也大了点。 　　温宁重新转向对面的男人，眼巴巴望着他：“……你怎么不回我微信，你到底叫什么啊？” 　　男人坐在她对面，酒吧光线暗淡，他眸光又全掩在镜片下，表情分外平静，一丝情绪都辨不出来。 　　他没开口。 　　温宁就觉得更委屈了，她皱了皱鼻子，脑袋像是也有点晕，忍不住趴在桌面上，眼睛垂下去没再看他，只小声自言自语道：“又不理我了。” 　　因为醉酒，声音听着又软又可怜巴巴的。 　　江凛微垂着眼，握在酒杯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声音沉沉：“沈明川。” 　　沈明川：“？” 　　忽然叫他做什么？ 　　温宁却倏然又抬起头：“你叫沈明川？” 　　她眼睛也跟着亮起来，熠熠生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江凛：“嗯。” 　　沈明川：“？？” 　　他嗯什么？？ 　　温宁头比刚才更晕，她又趴到手臂上，眼睛还亮着：“名字真好听。” 　　江凛：“……” 　　喻佳没忍住插了句话：“沈明川？” 　　听见她叫这个名字，沈明川习惯性都想应上一句，好悬忍住了。 　　喻佳继续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最近空降鼎盛娱乐那位沈氏集团太子爷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吧。” 　　鼎盛娱乐就是《秘密》最大的金主爸爸。 　　这么巧吗？ 　　沈明川终于稍稍回神，他瞥了眼表情始终没变的江凛，忽然又笑了下：“是啊，就是那个沈明川。” 　　喻佳：“？” 　　真这么巧？ 　　她不由又看了眼斜对面的男人。 　　说实话，就他周身这股迫人的气场，他们圈里不是戏骨级别，甚至都演不出来，如果是沈家那位不怎么爱在媒体面前露面的太子爷，倒是说得通了。 　　而且自打刚才他们坐过来，这位沈总目光几乎就一直都只落在温宁身上。 　　喻佳总算看他又顺眼了点：“那沈总跟我我们家宁宁还有挺缘的。” 　　江凛略略抬眸看了她一眼。 　　沈明川也笑着又插了句话：“怎么说？” 　　“你们鼎盛最近有个马上要开拍的电影叫《秘密》，钱正义导演的那部，你知道吗？”喻佳目光也转向他，“宁宁要跟组当编剧。” 　　“知道。”沈明川满含深意地又瞥了江凛一眼，“不止知道，我——” 　　他顿了顿，改口道：“我们沈总还约好了后天要跟《秘密》主创一起开个会呢。” 第4章 看上 好硬 　　喻佳那杯酒后劲十足。 　　温宁趴在桌上，只是微仰着头看对面的男人，都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乎，她于是垂下脑袋，目光落向男人搁在桌面上的手。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 　　手指修长，在昏暗灯光和黑色桌面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冷白如玉，可又不同于女孩子的纤细柔软，看着十分有力量感。 　　等喻佳发现温宁已经有片刻没开口说话，旁边小姑娘已经屈着细白的食指和中指，模仿着走路的姿势，手一点点挪到了对面男人的手边。 　　她脸红扑扑的，忽地攥住了男人那只手。 　　“真好看。” 　　喻佳：“！” 　　她很早就听宁雪兰说过温宁不太能喝酒，所以但凡温宁和她一块儿出去，她都会注意着不让她喝多。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温宁喝醉。 　　没想到他们家宁宁喝醉了这么野的？ 　　温宁握住男人的手，还顺手捏了捏，刚好不小心捏到了他手指中间的骨节，她皱了皱鼻子：“好硬。” 　　喻佳：“……？” 　　喻佳又抬眸打量了下那位传说中的沈家太子爷。 　　男人微垂着视线，眼镜略有些反光的缘故，眼神看不太分明，表情似乎仍然沉静，没开口说话，却也没抽开手。 　　就由着某个小醉鬼在他手上又摸又捏的。 　　喻佳就暂时也没开口制止。 　　——反正现在看着是温宁在占便宜。 　　而且那两只手一大一小，但都很好看，画面看着还挺和谐。 　　温宁捏着男人的手玩了一会儿，又稍稍抬起晕晕乎乎的脑袋：“可以给我吗？” 　　她手指顺着他手背稍稍往上，落到微凸的腕骨附近，一脸人畜无害地道：“从这里砍掉。” 　　喻佳：“？？” 　　喻佳也不知道温宁脑袋里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脑洞，但她终于确信温宁肯定已经醉得不清。 　　再不阻止，大概就会有更社死的场景发生，明天温宁酒醒了估计不是想杀了她，就是自己一头撞死在床上。 　　喻佳清咳了声：“宁宁好像喝醉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 　　等喻佳和温宁身影消失在酒吧门口，沈明川才又转向江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姑娘谁啊，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借我名字骗她？”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江凛却置若罔闻，表情依旧没有半丝变化：“还喝酒吗？” 　　沈明川气笑了：“不是，我名字都借你用了，还不许我多嘴问两句？” 　　江凛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不喝我就上去了。” 　　“喝喝喝。”沈明川服了他。 　　沈明川知道江凛不想说，他什么也不可能问出来，只好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酒。 　　服务员很快送来。 　　沈明川这会也懒得多问了。 　　江凛这些年活得像个工作机器，刚刚拿他名字骗人，还由着那小姑娘握着他的手又捏又玩的，倒是终于有了几分人味。 　　沈明川把江凛那杯酒推到他面前：“我真约了他们剧组后天开会，毕竟是我接手后的第一个重要项目。” 　　江凛微垂着眼。 　　杯中酒液轻晃，握杯的那只手几分钟前才被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捏在手中把玩过。 　　“几点？”江凛问。 　　沈明川眉梢轻轻一挑：“上午十点，赶得过来吗？” 　　江凛：“再看。” 　　喝完酒，沈明川也没再多待。 　　江凛跟他在电梯前分开，沈明川下楼回家，他上楼回了常住的那间行政套房。 　　逸星行政套房空间开阔，大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北城最繁华的夜景。 　　江凛进屋后，一边垂首解表带，一边步入卧室。 　　他把手表和手机和取下来眼镜一并放在床头柜上，低头开始解衬衫扣子。 　　衬衫前襟一点点敞开，隐约露出原本遮掩其中的块状分明的腹肌。 　　解到倒数第二颗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起来。 　　江凛目光落过去。 　　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是“老爷子”。 　　江凛停下解纽扣的动作，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随即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电话。 　　略显威严的嗓音从电话中响起：“温宁回国了。” 　　江凛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嗯。” 　　江明成：“她爸妈还是不希望你弟弟去打扰她，你刚好在南城，帮忙照看着点。” 　　江凛沉默两秒：“嗯。” 　　江明成又说：“对了，我把你电话号码发给温宁妈妈了，让她有事就找你。” 　　江凛握在手机上的手指倏然收紧，语气却仍没变化：“你给她哪个号码？” 　　* 　　托醉酒的福，温宁时差倒得还算成功，一觉睡到了次日八点。 　　她醒来的时候，喻佳已经不在床上。 　　温宁头还有一点点晕，在床上又躺了片刻，直到感觉肚子饿，她这才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喻佳这时正好从外面客厅进来。 　　她扎着丸子头，穿了件oversize的T恤，一双大腿又长又直。 　　温宁羡慕地扫了眼：“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喻佳：“没长啊。” 　　说完她走到床边，笑容变得有点幸灾乐祸：“还记得你昨晚做了些什么吗？” 　　温宁：“？” 　　温宁回想了下。 　　她昨晚骂人被“我超贵”撞见，小仙女人设崩塌。 　　然后她问出了他名字，就是还不确定是哪几个字。 　　然后？ 　　然后…… 　　她握住了他手？ 　　她还说他手好硬？？ 　　她还说要把他手砍下来？？？ 　　温宁社死过，但从没死得这么彻底过，她抬手捂住脸：“你怎么不阻止我啊？” 　　“这不是看你没吃亏。”喻佳笑得厉害，“而且我哪知道你会突然说要把人手砍了。” 　　温宁：“我不是跟你说过最近有个变态手控的悬疑脑洞嘛。” 　　温宁神情绝望：“你说我跟他解释，他会信吗？” 　　“我觉得你与其跟他解释砍手的事，不如跟他解释你说没玩够的事。”喻佳提醒她。 　　温宁：“？？” 　　温宁一脸震惊地望着喻佳：“什么没玩够？” 　　“你忘了？”喻佳在床边坐下，“我后来想带你走，你还攥着沈总的手不放，说你没玩够，还别说，沈总看着冷冷淡淡，脾气还挺好。” 　　温宁：“……” 　　温宁直挺挺倒回床上，又转了个圈，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这不叫人设崩塌。 　　这叫人设地震。 　　毁灭吧呜呜呜。 　　喻佳看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又幸灾乐祸地笑了会儿，才道：“先起来吃东西吧，听说这边自助早餐很不错。” 　　温宁埋头哼哼唧唧了两声，还是又坐起来。 　　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怎么着她也得先好好吃顿早餐，再去找他解释。 　　* 　　温宁化羞惭为食欲，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饭。 　　回房间后，喻佳重新开始看她的《秘密》原著，温宁躺在另一边沙发上，开始思索要怎么跟某人解释。 　　吃早饭的时候，喻佳已经跟她说了他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还顺便给她科普了下沈家。 　　沈家产业遍布全国，海外产业也发展得不错，和江家不相上下。 　　沈明川空降的鼎盛影视，虽只是沈家旗下一家子公司，但规模不小，在圈内名声很大，业务涉及影视制作与发行、艺人经纪等方方面面。 　　国内近两年电影票房年冠就都是鼎盛投资发行的。 　　难怪他看起来就很贵。 　　温宁叹了口气，忍不住在沙发上又滚了圈。 　　喻挂抬头：“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 　　温宁：“……没有。” 　　温宁又在沙发上滚了滚，最后干脆坐起来。 　　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打开微信，戳开他头像。 　　两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问他叫什么那段。 　　温宁抿了抿唇。 　　温宁：【猫猫大哭.jpg】 　　温宁：【对不起.jpg】 　　温宁：【我昨晚喝醉了，不是故意要摸你手的】 　　温宁：【也不是真的想砍下来】 　　温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最近想写一个手控变态凶手，可能喝醉了一不小心代入到奇怪视角了QAQ】 　　温宁：【后来又醉得太厉害，才会拉着你手不放】 　　温宁：【对不起.jpg】 　　这一连串消息发出去后，和昨晚那几条一样，如石沉大海一般，许久都没见有回复。 　　喻佳见她又开始坐立不安，索性又把她手机抽走：“看电视吗？” 　　温宁蔫不拉几应道：“看吧。” 　　两人挑了一部早年的历史剧看。 　　这部剧原著挺有名，编剧也是国内剧圈的top3水平，开篇就冲突满满，节奏快，台词也好。 　　那个时代还不是现在资本为王的时代，几个重要主演现在都是老戏骨级别，其他配角也没有一个演技拉胯的。 　　温宁本来兴致缺缺，看了几分钟，就不自觉投入进去。 　　中午两人也没出去吃，温宁想吃小龙虾，但夏日中午的太阳实在可怕，最后两人干脆点了外卖，边吃虾边继续吹着空调看剧。 　　直到下午两点，喻佳有些犯困，这才关了电视睡午觉。 　　一关了电视，温宁就不免又惦记起他还没回她微信的事。 　　她戳开对话框，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发过去的话：“是不是我这歉道得不够诚恳啊？” 　　喻佳凑过来看了眼：“你又没拿他怎么样，就摸了下手，可以了吧，而且我觉得他昨晚没生气。” 　　“是吗。”温宁语气怀疑，“可他都不回我。” 　　喻佳打了个吹欠：“沈大总裁日理万机，可能还没看见？” 　　“好吧。”温宁撇撇嘴，看她又打了个哈欠，“你快睡吧。” 　　喻佳扯开空调被开住肚子，含糊地“嗯”了声。 　　温宁还趴躺着，脚尖翘起，轻轻晃悠。 　　可能是昨晚醉酒没睡好，加上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她此刻也困得厉害。 　　温宁忍着困意，又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还是觉得她这个道歉有点点不够诚恳。 　　全是空话，也没什么实质性补偿的。 　　实质性补偿？ 　　温宁困得大脑已经一团迷糊：【那你要是实在觉得吃亏的话，要不让你摸回来？】 　　一发出去，温宁努力睁大眼睛盯着看了几秒，又觉得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实质性的补偿啊！！ 　　倒显得她就很像个行动骚扰完别人，又继续言语骚扰他的女变态。 　　还好他还没看见。 　　温宁赶忙想把这条消息撤回来。 　　可她指尖还刚触及到那个小小的绿色消息框，还没来得及撤回，握在手里的手机就轻轻震了下。 　　我超贵：【？】 　　温宁：“？！” 　　温宁惊得手机一下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床上。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她脸还是倏然就红了起来。 　　都大半天了！他为什么早不看手机晚不看手机！就偏偏挑在她撤回前一秒看啊！！ 第5章 看上 自摸 　　温宁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完全没有用。 　　她忙把掉到床上的手机又拿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那条消息撤回了，又重新给他另回了条消息过去：【刚刚最后那条发错了，是发给别人的QAQ】 　　手机安静了几秒钟。 　　其实不算多长一段时间，但温宁莫名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然后才感觉手机又轻轻震了下。 　　我超贵：【不是发给我？】 　　温宁：“……”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回她超过两个字。 　　温宁想了下刚刚撤回的内容。 　　【那你要是实在觉得吃亏的话，要不让你摸回来？】 　　摸回来？ 　　摸哪？？ 　　她刚刚是怎么打出这么一句话的？？？ 　　温宁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了。 　　不止不困，还有点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打死那个困得不行还敢乱发消息的自己。 　　而且后面这条欲盖弥彰的消息一发出去，他不信，就还是很尴尬，他要是信的话，那就是她明明在撩他（？），还给其他人发这种信息，那她就不仅仅是怪变态的，还显得怪渣的。 　　温宁目光瞥过正沉睡的喻佳，灵机一动：【对啊，我原本要发给我闺蜜的，就昨晚和我一起去酒吧的妹子】 　　温宁继续瞎编：【我们上午去打麻将了】 　　温宁：【我自摸了好几把大牌，赢了她几百块】 　　温宁：【她很不服气】 　　温宁：【我就给她回了刚刚那条消息】 　　温宁把这几条消息顺了遍，感觉应该差不多算是圆回来了……吧？ 　　手机又安静了片刻。 　　一分钟后，他才淡淡回了她两个字。 　　我超贵：【是吗】 　　温宁：“……” 　　他回个“是吗”又是什么意思啊。 　　是不信她吗？ 　　温宁：【是！！！】 　　温宁：【你要不信的话，我晚点可以直播打麻将给你看？】 　　我超贵：【不用】 　　温宁：“……” 　　她明明是在瞎扯，可被拒绝，她居然还有点失望。 　　温宁：【那你信我了是吧】 　　温宁：【暗中观察.jpg】 　　我超贵：【嗯】 　　温宁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叹气。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会聊天，分分钟都能把天聊死的那种。 　　不过谁让她是小仙女呢。 　　哦，不对。 　　她已经不是小仙女了。 　　她的小仙女人设昨晚已经彻底崩塌了。 　　温宁想到这，觉得昨晚骂人的事，也很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能挽救一点形象是一点。 　　就是也不知道他昨天听到了多少。 　　温宁：【你昨晚是不是还听到我骂人了啊】 　　温宁：【那什么……我也可以解释一下下的，就那个人是真的很讨厌我才骂他的，不然我平时一般也不骂人的】 　　温宁：【乖巧.jpg】 　　发出去后，消息再次石沉大海。 　　温宁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等到他回复，忍不住又叹了声气。 　　撩男人就真的很难。 　　她还是睡觉吧。 　　温宁锁了手机屏幕。 　　可一闭上眼，就不自觉又想起那条被她撤回的消息，他尴不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挺尴尬的。 　　他没回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忙。 　　还是说她那个解释好像有点点刻意，而且他们好像也没熟到那份上，她跟他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合适。 　　温宁越想越清醒，索性又睁开眼。 　　她无声又叹了口气，轻着动作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出了卧室。 　　带上卧室的门，温宁回到客厅。 　　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视频app，正想找个综艺看看，忽又想起宁女士昨晚的微信她还没回。 　　温宁退了视频app，点进微信。 　　宁女士的对话框被一些群消息压到了下面。 　　温宁打开后，才发现宁女士后来又给发了消息，甚至中间还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宁女士：【怎么不回话】 　　这条消息下就是那个视频通话记录。 　　往下又是三条消息。 　　宁女士：【知道自己不能喝，还敢那么多酒】 　　宁女士：【还好有佳佳陪着你】 　　宁女士：【醒了给我打个电话】 　　温宁估摸着应该是她醉酒后，喻佳帮她接了通话，今天又忘了告诉她。 　　后面那三条消息是紧跟在视频通话之后，可能喻佳那时还没来得及退出界面，就没有未读消息提醒。 　　温宁稍稍又往上滑了滑，瞥了眼昨天没仔细看的那个手机号码，意外发现这个手机号尾数居然是她生日。 　　她都有十几年没再见过江凛，想着肯定是个巧合，她就没多想，也没兴趣存这个号码。 　　温宁顺势在沙发上躺下，给宁女士戳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 　　喻佳起床后，就看到温宁趴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她一边走向迷你吧，一边顺口问：“你没睡啊？” 　　温宁午觉一般能睡一两小时。 　　“没呢。”温宁头也没抬，“没睡着。” 　　喻佳打开迷你吧拿了瓶冰水：“沈总又没回你？” 　　“是啊。”温宁撇撇嘴。 　　喻佳轻轻“啧”了声：“狗男人。” 　　她开了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又接道：“别管他了，晚上陪你去吃烧烤。” 　　温宁可太久没吃烧烤了。 　　她留学时常住舅舅家，平时倒也能在家烧烤，但味道和外面烧烤摊子上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温宁又高兴起来：“行啊。” 　　“继续看电视？”喻佳把冰水往茶几上一放，顺便在她旁边坐下。 　　温宁点点头，也从沙发上坐起来。 　　喻佳还在开电视，她就顺手又刷新了下论坛，目光立即跳进来一个帖子—— 　　“我今天起码刷到十个博主在爆料柳筱要参演《秘密》，真的假的？？？” 　　【1L：何止十个，都快冲上热搜了】 　　【3L：麻了，本书粉实力拒绝，这种演技为负的就不能别来祸害别人喜欢的书，让她们金主爸爸单独给她开部剧定制个剧本不行吗】 　　【5L：非官宣不认，以及江冽是柳筱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谢谢】 　　【9L：钱导的戏不一向是官宣前演员都捂得死紧嘛，怎么就柳筱在这上蹿下跳的】 　　【15L：她在和尚艺佳在争某个高奢的推广，团队放出她参演秘密的风声在给她造势呢】 　　【17L：柳筱不傍上江冽了嘛，怎么还要自己抢推广】 　　【19L：江冽又不像他哥，就一个只会玩的纨绔公子哥而已，国内给她找点影视资源还行，国外高奢代言就不太够格了】 　　【21L：@19L他哥是我们全班的男神！！！】 　　喻佳开了电视，见她还低着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温宁把手机往她那边挪了挪。 　　喻佳手指落上来，上下滑动着看了几楼，语气嘲讽：“她要能把这些小心思放一点在演戏上，也不至于部部被嘲。” 　　温宁：“希望进组后她态度能端正点吧。” 　　喻佳瞥她眼：“你不生气了？” 　　“生气也没用啊。” 　　温宁绝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挺咸鱼的。 　　喻佳十四五岁时就决定要当演员，她却一直没什么具体目标。 　　要不是意外卖了个版权，片方又邀请她跟组来当编剧，她毕业后估计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工作，可能就还随便窝在家里画画玩。 　　现在柳筱进组已成定局，钱正义都没办法，她要再为这种改变不了的事情而生气，那她就太亏了。 　　“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读者，要她演技实在太辣眼睛，我到时候再想办法改剧本吧，现在犯愁还早。” 　　“离咱们开机还有几天。”喻佳冲她眨眨眼，“你要是这几天内能迅速搞定沈总，还能跟他吹个枕边风。” 　　温宁垂眸看着还没动静的手机，摆摆手：“太难了，下一个。” 　　喻佳瞥她眼：“那也没关系，柳筱团队不是一直营销初恋脸嘛，正好让柳筱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初恋脸，说不定她看着剧组里的编剧颜值都吊打她，产生危机感后就终于下定决心奋发图强了。” 　　温宁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她指尖还在无意识往下滑，正好看见吵成一团的帖子里有人上了张柳筱的照片。 　　温宁盯着看了两秒：“我觉得她长得完全不像我啊。” 　　“是不像，江冽眼瞎吧。”喻佳说。 　　温宁摸了摸下巴：“也可能是他找到真爱了。” 　　喻佳轻嗤：“怎么可能，男人嘛，不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江冽要真放下你了，他家里人早不用继续瞒他了。” 　　温宁也就随口一说，她对江冽的事提不起什么兴趣：“管他呢。” 　　喻佳忽然又道：“不过你以后对沈总也别太主动了，若即若离一点，他不回你，你也别老主动找他了。” 　　温宁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有用吗？我觉得我要不找他，估计就没以后了。” 　　喻佳：“试试呗，起码今天别再主动找他了。” 　　温宁眨眨眼。 　　这好像倒是可以试试。 　　喻佳看了眼时间：“看几集电视咱们就能出门吃烧烤了，他难道现在在你心里就已经比烧烤重要了吗？” 　　听她一说起，温宁鼻尖仿佛已经闻见了烧烤摊上那股香辣扑鼻的味道。 　　“那暂时好像还是没有的。” 　　* 　　没过几分钟，“柳筱参演秘密”这一话果然就窜上热搜，且排名明显在迅速上涨。 　　钱正义喜欢用固定班底和新人，但距他上次启用新人，已经过去七八年，因而柳筱是新冒头的这批小花中，第一个参演钱正义电影的。 　　毕竟是票房奖项双收的大导，哪怕只是个配角，也是镶了金的配角。 　　话题广场上，柳筱粉丝一时宛如过年。 　　一边要假惺惺地说非官宣不认，一边又忍不住暗搓搓炫耀柳筱最近真的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温宁眼不见为净地退了围脖和论坛，和喻佳一起又看了几集剧。 　　等到天色稍暗，两人才换了衣服，打车去了酒店附近一家夜宵店。 　　快到时，温宁和喻佳都收到剧组发了的信息，通知说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挪至明天下午三点。 　　她们两个明天都没别的事，就也没太在意这条消息。 　　片刻后，出租车抵达夜宵店外。 　　这家店是南城一家老牌夜宵店在北城开的分店，南城那边总店与几家分店天天爆满，北城这边的店子据说也挺受欢迎。 　　温宁和喻佳做好了要排队的准备，却没想到在夜宵店门口撞上了钱正义夫妇。 　　钱正义的夫人叫杜婉姝，是一位很有名的编剧，钱正义拍摄的所有电影几乎都是由她编剧。 　　两人珠联璧合，创造了不少奖项和票房神话。 　　这对享誉全球的夫妻并没什么架子，穿着打扮也简朴，尤其是钱正义，穿着简单的T恤大裤衩，看着就像街面上的普通大爷，只是毕竟是名导，还是戴了个渔夫帽稍作遮挡。 　　喻佳主动跟他们打招呼：“钱导，杜老师。” 　　“小喻，你也来过来吃宵夜啊。”钱正义往旁边让了让，给其他客人留出进门的位置，他说完，目光往喻佳旁边的温宁身上一落，眼睛稍亮，一副看见了好苗子的神情，“这你同学吗？上次去选角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温宁对这对夫妇印象也很好。 　　一来是因为她挺喜欢他们的作品，二来是因为《秘密》能卖出去，主要就归功于他们夫妻。 　　确切的说，是归功于杜婉姝。 　　《秘密》是她写的第一本原创小说。 　　她从高中起就开始在网上画同人写同人，原创也会随便乱画一点，微博积攒了几十万粉丝，《秘密》从一连载就自带一点流量基础，所以后续成绩还不错。 　　但她自认为离钱正义夫妇的作品起码隔着一座喜马拉雅山，因而当初版权方在围脖联系她，说鼎盛那边看上她的作品，而且还会由钱正义导演执导，她一度还把对方当成了骗子。 　　后来才知道杜婉姝前几年身体不太好，一直由钱正义陪着在家休养，今年一恢复过来，就在家闲不住，但钱正义觉得原创剧本太费神，没答应让她自己亲自写，最后两人商量一番，折中打算挑个合眼缘的小说改编。 　　最后杜婉姝不知怎么挑中了她的《秘密》。 　　让她过来跟组当编剧，也是杜婉姝的意思。 　　不过杜婉姝还是电影《秘密》的主要编剧，她就是过来吃瓜、打酱油和学习的。 　　温宁此前都在国外，和杜婉姝主要是在网上联系，还没正式见过面，此刻闻言，她就主动笑着自我介绍道：“钱导，温老师，我是温宁。” 　　“可算是见着面了。”杜婉姝冲她温和一笑，又朝她招招手，“我和老钱订了个包厢，你们要不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温宁和喻佳自然没拒绝。 　　包厢空间不算大，当中摆了张小圆桌。 　　点完菜后，钱正义抬眸看向温宁：“小温啊，你有没有兴趣演戏？” 　　温宁刚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冰酸梅汤喝了一口，闻言差点没呛到，她没明白钱正义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看钱正义不像是开玩笑，她稍稍缓了下：“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钱正义：“你们年轻人不是爱说成年人不做选择吗，都说来听听。” 　　温宁把酸梅汤杯子放下：“假话的话，就是我没这个天赋，吃不了这碗饭。” 　　钱正义点点头：“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温宁缩了缩脖子，“拍戏太累了。” 　　冬戏夏拍，夏戏冬拍都是常事，下水上山也不少见，女演员为了上镜好看，还得严格控制饮食。 　　不能随便吃想吃的东西，那还有什么乐趣。 　　她挣的钱够用就行了。 　　钱正义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失笑道：“你写小说就不累啊？” 　　温宁：“也累的。” 　　所以她就至今也只写过这么一个长篇。 　　钱正义还想说什么，杜婉姝这时瞥了他一眼：“这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不够你用的，跟我抢什么人。” 　　钱正义：“……” 　　温宁又端起酸梅汤，心想大名鼎鼎的钱大导演原来是真的还挺怕老婆的。 　　这顿晚饭吃得还挺愉快。 　　《秘密》快要开机，钱正义和杜婉姝边吃就边随口和喻佳开始聊戏。 　　温宁也没怎么插话，大多时候都在专注地埋头吃烧烤和虾，旁边签子和虾壳堆得高高的。 　　快吃完时，钱正义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明天的会推迟到下午三点了，你们都收到通知了吧。” 　　喻佳点点头，又顺口问：“会议怎么突然推迟了啊？” 　　钱正义笑容淡下来，他为人没什么架子，说话也随意：“鼎盛那边通知的，原因没说，不知道会不会又和那个柳筱有关。” 　　“行了啊。”杜婉姝看他一眼，“既然你都点头答应让她进组了，就别老抱怨了，回头好好教就是了。” 　　钱正义：“我也不想答应啊，谁让老吴说让她进组是沈明川的意思呢。” 　　温宁刚顺手拿了片冰西瓜，正高高兴兴地吃瓜，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 　　她倏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微圆：“您说是谁的意思？” 第6章 看上 小瓷猫 　　温宁和杜婉姝在网上聊得多，和钱正义完全算不上熟，下意识开口后，才想起这样插话多少有些失礼。 　　好在钱正义也并不介意，甚至还认真同她解释了起来：“就是鼎盛集团新总裁沈明川，原本你们杜老师是应承过你所有角色我们肯定会认真挑选的，但沈明川父亲沈董事长是我的伯乐，当年不是他愿意给我投资，可能也没现在的我，小沈总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你别怪杜老师。” 　　温宁忙摇头：“怎么会，选角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顿饭已经吃得差不多，钱正义夫妇似是还有别的事，抢先付了款，就也没再多待。 　　出了饭店，钱正义夫妇携手去停车的地方，温宁和喻佳跟他们告别后，就走到路边去叫车。 　　喻佳一边点开打车软件，一边又略略偏头瞥了温宁一眼，见她卷翘的睫毛低低垂着，嘴角也半耷拉着，就问：“还在想钱导刚才那句话？” 　　温宁闷闷“嗯”了声。 　　她能就着江冽和柳筱的八卦下饭，可刚刚钱正义只是随口提了下柳筱进组是他的意思，她剩下那半块西瓜就没能再吃下去。 　　此刻都还如鲠在喉。 　　他好像比她想象中要重要那么一点点。 　　“钱导说的那个老吴是吴制片？” 　　如果温宁没记错的话，这位制片人应该就是鼎盛的副总。 　　“是吧。”喻佳安慰她，“柳筱都跟江冽公开了，沈总和她应该没什么关系，说不定是认识江家的人，或者跟江家做了什么资源置换？” 　　温宁垂着眼：“谁知道呢。” 　　路上刚好有辆空出租车经过，喻佳退了打车软件，伸手拦车。 　　上车后，温宁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她不是能沉得住气的性格，直接又把手机解锁：“不行，佳佳，我得找他问清楚。” 　　* 　　南城向来是个不夜城。 　　晚九点，南城的市中心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正是最休闲惬意的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出绚烂的光彩。 　　奶茶店排出着长长的队，夜宵店里热闹满堂。 　　而地处附近的南城金融中心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早过了正常下班时间，高高伫立的写字楼却有小半的灯依旧亮着，滞留公司加班的白领大多脚步匆匆或神色紧张，不见半点轻松。 　　CM资本刚开完一场投资决策会议，等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前落座后，江凛才取下眼镜，揉了下眉心。 　　他松了衬衫领口扣子，靠在办公椅上，阖上眼，眉眼间露出几分倦意。 　　美国这趟差出得匆忙，昨晚倒时差没能睡上几个小时，清早又起来赶回南城，一直忙到现在。 　　像是不想让他安稳，手机这时又响了声，在空阔安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明显。 　　江凛睁开眼，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 　　是条微信新消息，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一只黄色的卡通猫。 　　小瓷猫：【你认识柳筱吗？】 　　江凛打开对话框，目光不经意就瞥到了她上上条消息， 　　小瓷猫：【那什么……我也可以解释一下下的，就那个人是真的很讨厌我才骂他的，不然我平时一般也不骂人的】 　　江凛指尖顿略顿了两秒，随即才回个问号过去：【？】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时有时无，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江凛坐直身，轻移鼠标唤醒处于睡眠状态的电脑，打开网页，在搜索框里键入“柳筱”二字。 　　手机这时却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来电铃声。 　　江凛瞥见屏幕上“沈明川”三字，才恍然想起温宁刚才问的可能不是他认不认识柳筱，而是沈明川认不认识柳筱。 　　他接通电话：“你认识柳筱？” 　　“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沈明川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我看了下《秘密》剧组的资料，编剧除了钱正义的夫人杜婉姝之外，剩下一个可是叫温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弟弟那个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可就叫刚好这个名字。” 　　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搜索结果。 　　第一条相关新闻就是“柳筱江冽深夜密会被拍”。 　　江凛目光扫过屏幕：“婚约没落定过，算什么未婚妻。” 　　“行行行。”沈明川笑了声，“所以昨晚那小姑娘真是江冽前婚约对象？” 　　他还特意把“前”字念了个重音。 　　江凛指尖略略下滑，不置可否：“和我刚才的问题有关？” 　　沈明川：“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那关系可就大了去了，你弟弟前段日子来找我，说想给他女朋友要个角色，我那会儿不还没过来鼎盛嘛，就让鼎盛这边的人帮忙安排，结果他们把人安排进了《秘密》剧组，你说巧不巧？” 　　江凛随手关了网页：“你们公司重点项目要不想好好做，不如直接拿钱去做慈善？” 　　* 　　温宁纠结了片刻，才慢吞吞打了行字上去：【就是那个女明星柳筱啊，我刚刚听说她会进我们剧组是你安排的】 　　消息发出去后，温宁指尖还久久停在对话框上。 　　这样直接问他好像有些不妥。 　　他们才刚认识，问这种问题似乎有点过界。 　　可如果不问清楚，她恐怕没办法心无芥蒂地像前两天那样继续和他聊天了。 　　逸星离夜宵店很近，出租车很快抵达。 　　温宁回过神，跟喻佳一块下车。 　　进房后，她靠躺在沙发上。 　　手机就在这时终于又响了下。 　　我超贵：【不是】 　　还是一惯简洁到近乎冷淡的风格。 　　温宁方才心头那股沉闷却瞬间一扫而空。 　　她拉了拉喻佳的手：“他说不是他。” 　　喻佳瞥了眼她手机界面，忍不住提醒道：“他说不是，你就信他啊。” 　　“那他也没必要骗我吧。”温宁眨眨眼，“他有颜有钱的，有这功夫骗我，说不定都能谈成一笔几十上百亿的生意了。” 　　喻佳看她团坐着，头发睡得有些乱，越发衬得那张瓷白的脸就只有巴掌大小，又纯又漂亮。 　　“我要是男人，我就愿意花心思骗你。” 　　温宁：“……？” 　　温宁目光又转向手机屏幕。 　　她看着他那个黑乎乎的头像，脑中浮现起男人那副矜贵冷淡的模样。 　　不至于吧。 　　骗她有什么好处。 　　她手机和喻佳手机同时震了下。 　　温宁还沉浸在沉思中，没太注意。 　　喻佳却打开微信看了眼，随即倏然转头看向温宁。 　　“宁宁。”喻佳叫她。 　　温宁回神：“啊？” 　　喻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可能真没骗你。” 　　“你怎么突然改口了。”温宁有些愣。 　　喻佳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温宁低头看了眼她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他们剧组的群消息。 　　这个群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钱正义把他们拉进来的。 　　说是剧组群，其实里面暂时还没多少人，也就钱正义夫妇和他们的一个固定班底，其他人还要等过几天剧组集合再统一拉。 　　钱正义：【老吴说祝思桐我们可以用回林岚】 　　副导李胜：【真的假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钱正义：【不知道】 　　钱正义：【反正是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钱正义：【明天开完会，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温宁呆呆看着屏幕。 　　祝思桐就是柳筱抢走的那个角色。 　　怎么突然又换回来了？ 　　喻佳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可以啊宁宁，枕边风这就已经吹起来了。” 　　温宁：“？” 　　“我先再问问他。” 　　温宁抱着手机又躺平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开始给他发消息。 　　温宁：【刚刚我们导演说收到了你们公司的通知，说柳筱的角色能换回原定演员了】 　　温宁：【是你换回来的吗？】 　　他消息难得回得很快。 　　我超贵：【纠正错误而已】 　　这就是承认了的意思。 　　温宁嘴角止不住翘了翘。 　　温宁：【但对我们剧组来说，可是帮了大忙】 　　温宁：【谢谢老板.gif】 　　我超贵：【怎么谢？】 第7章 看上 先欠着 　　温宁稍稍一愣。 　　这好像是除了那次反问之外，他第一次主动抛问题给她。 　　而且他这么问，是不是代表着，他并不排斥，或者说是愿意跟她有稍微进步那么一点点的接触。 　　温宁翻了个身，趴躺在沙发上，托腮看着手机屏幕。 　　请他吃个饭？ 　　但这男人气场太强大了，她现在就跟他单独相处的话，她肯定会超紧张的。 　　……而且昨晚醉酒后的社死场景还历历在目。 　　暂时还是算了吧。 　　温宁想了想，干脆决定把问题又抛回去：【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正好试探下他的想法。 　　这次略隔了几秒，她才收到他的回复。 　　我超贵：【先欠着】 　　温宁：“？” 　　欠着？ 　　不过欠着好啊。 　　欠着就相当于他们就多了一个再联系的理由。 　　温宁：【好啊】 　　温宁：【猫咪点头.gif】 　　温宁：【那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超贵：【嗯】 　　温宁又想起他昨晚出现在酒吧。 　　虽说逸星这家酒吧不招待外客，但他肯定也不是她这种普通客人，想要进来也轻而易举。 　　温宁试探着问他：【你也住逸星吗？】 　　我超贵：【昨晚是】 　　温宁：【昨晚是？】 　　温宁：【现在不是了吗？】 　　我超贵：【在公司】 　　温宁看了左上的角的时间：【都快十点了，你怎么还在公司啊，加班吗】 　　我超贵：【嗯】 　　温宁的温柔体贴小仙女人设虽然已经彻底崩了，但想到她刚刚才出去吃了顿满足的夜宵，现在还悠悠闲闲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一时间就觉得他还在公司加班显得很苦逼兮兮的。 　　哪怕他加班挣的钱可能多到她数不清。 　　温宁：【那我不打扰你啦】 　　温宁：【你早点忙完，早点休息啊】 　　他没再回消息。 　　温宁指尖略略上滑，又重新看了遍聊天记录，忽然想起了自己忘了跟他确认明天他会不会参加他们的主创会。 　　算了。 　　反正她还欠着他一个谢礼，即便他明天不参加的话，她也有理由能联系他。 　　温宁退出对话框，随手又打开微博。 　　结果刚一点进热搜，就发现“柳筱参演秘密”还在热搜上挂着，且早已涨到了热搜第七。 　　温宁怔了下。 　　柳筱还没收到通知吗。 　　江冽不行啊。 　　* 　　柳筱确实还没收到通知。 　　江冽晚上有个局，让她作陪，她从活动现场一出来，就立即上了车，此刻还在路上。 　　离江冽所在的会所所剩距离不远，柳筱拿了镜子出来检查妆容。 　　经纪人张韵看了眼她身上的黑色连衣裙：“你真不打算换我带过来的这套衣服？” 　　柳筱补口红的动作一顿。 　　圈内都知道江冽有个去世的白月光，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经纪人张韵心思活络，虽不知江冽那个宝贝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模样，但见她和江冽换的那几任女朋友都是同类型的长相，前段时间就想方设法带她去了江冽所在的一个酒会。 　　酒会过半，江冽竟真主动过来找她搭讪。 　　他和那些见了面就恨不得想直接给她塞房卡的男人完全不同，年轻帅气又温柔体贴。 　　那天酒会结束，他只给她留了一张名片。 　　之后的半个月，天天有花送到她剧组，时而江冽有空还会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期间并未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 　　半个月后，他才体贴地询问她，想不想和他交往。 　　他用了“交往”这个词。 　　即便柳筱心里知道对方对她另眼相待是因为那位白月光，她却仍没办法拒绝。 　　和江冽交往了一段时间，柳筱才在他手机里看见了那位神秘白月光的照片。 　　小姑娘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简单的T恤和百褶裙，只有个背影和小半张侧脸，看着青春洋溢，应该是年纪不大时拍的。 　　漂亮得完全不输圈内女明星。 　　而且背影乍一看和她十分近似，侧脸似乎也有一两分相像。 　　柳筱鬼使神差地把那张照片拍了下来。 　　后来张韵也看到了。 　　张韵就给她弄了一套类似的装扮，想让她今晚穿去江冽面前。 　　柳筱补好口红，摇头：“不穿，真穿这套去他面前也太露痕迹了，他又不是傻子。” 　　露痕迹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她也并不想真的成为谁的影子。 　　张韵只是心思过于活络，也不傻，听见她这么一说，转过弯来，不再劝她，只道：“帮你打听过了，他那个未婚妻家世只能勉强算书香门第，跟江家差距很大，好像是托她爷爷和江冽爷爷是好友的福，才能搭上这门亲事，想来也不敢在江冽面前撒娇任性，你待会儿温柔小意一点。” 　　车子已经快开到会所门口，柳筱点头应了声“好”。 　　张韵的手机这时却响起了铃声。 　　她接通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柳筱只见她脸色迅速沉重起来。 　　等张韵一挂断电话，柳筱就忙问：“怎么了，韵姐。” 　　张韵皱眉：“鼎盛那边说《秘密》那个角色不能给你了。” 　　柳筱脸色也是一变：“怎么可能，不是合约都签好了吗？” 　　“签好了又怎么样。”张韵还皱着眉，“鼎盛难道赔不起你的违约金吗，当初他们能赔给林岚，现在自然也能赔给你。” 　　柳筱：“……” 　　截胡资源这种事在圈内相当常见，闹上热搜的都有，她能截别人，别人自然也能截她。 　　只是她和江冽恋情早在全网公开了，谁那么大本事现在来截她的资源？ 　　柳筱皱眉，“知道是谁截走的吗？” 　　“那边没说。”张韵也皱着眉。 　　“热搜是不是还挂着？”柳筱又想起来。 　　“是的。”张韵见车已经开到门口，她抬抬下巴，“你先下车，等下见到江冽，好好问问他，我先去帮你把热搜撤了。” 　　车子停下。 　　会所服务员立即过来帮忙开了车门，态度殷勤地领着她去到江冽所在的包厢。 　　江冽正在打牌。 　　一张四人牌桌，周围坐了七个人，只他身边没女伴。 　　见她进来，江冽朝她招招手。 　　柳筱走至他边上坐下，柔声道歉：“抱歉来晚了，活动实在推不开。” 　　江冽打了响指，让服务员给她送了杯酒，态度温和：“不怪你，是我临时组的局，还非让你赶过来，活动辛不辛苦？” 　　“啧。”对面的男人调笑道，“江二少还是这么宠女朋友。” 　　“女朋友不就是用来宠的吗。”江冽笑回了句，又把酒推到柳筱面前，“想不想打几局？” 　　柳筱接过酒杯，看见包厢里其他女人目光中都难掩羡慕。 　　资源被截胡的不虞瞬间轻了大半。 　　“我打牌手气一向不好。”柳筱往他身边靠了靠，“还是算了吧。” 　　江冽：“没事，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柳筱想着张韵方才的话，就跟江冽换了位置，耐下性子一直等牌局结束，跟他回到他车上，她才试探着把被截胡的事和他说了。 　　江冽也皱了下眉：“等等，我帮你问问。”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听见那边接通，就问：“明川哥，我女朋友说她那个角色忽然又换人了，是怎么回事？” 　　沈明川的声音传过来：“是你哥的意思，他明天会回北城，你要不问问他？” 　　江冽：“……” 　　江冽沉默两秒：“不用了，明川哥你当我没问过。” 　　* 　　次日下午1点55分，鼎盛高层齐聚一堂，正在会议室里等待新任总裁的到来。 　　两点整，沈明川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衬衫领口扣子微敞，正低头扣上西装扣子，正式中又略带着几分闲散。 　　扣完那粒纽扣，他略略一抬眸，冲所有人笑了下：“你们都到了啊，早知道我就再早点过来了，劳大家久等。” 　　沈明川今年二十七，这会议室里年纪最小的都比他大上好几岁，其中还不乏从鼎盛创立初期便进公司的元老。 　　见他态度这样温和，却没一个人敢在沈明川面前摆上哪怕一点架子。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位太子爷。 　　上一次，也是在这间会议室，第一次来鼎盛的沈明川态度甚至比今天还温和。 　　——他就这么笑嘻嘻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罢免了两个手脚不算干净的元老，一点情面都没留。 　　只是没等大家跟这位太子爷打招呼，只见他往门内一跨，众人才见到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高大男人。 　　和沈明川不一样，后进来的这一位衬衫扣子系至最上一粒，镜框和腕间袖扣折射出冰凉的光，整个人显得肃冷又淡漠。 　　江科集团的准继承人，CM资本的创始人，哪怕对外再低调，圈内见过江凛的人也不会太少。 　　江凛一边随手整理了下袖扣，一边步入会议室。 　　鼎盛一位高层目光不经意挪至他手上。 　　让黑色西装一衬托，那只整理袖扣的手漂亮得宛如艺术品，可也是这只手，近几年频频在资本市场中翻云覆雨。 　　即便不借江家的名头，单是“江凛”二字，便早已不容人小觑。 　　只不知这位今日跟着沈明川来鼎盛是何意图。 　　众人心头都有同一个疑问。 　　却见沈明川拉开主位座椅，推至江凛身后，自己又顺手拉了张椅子坐在江凛边上。 　　这样看着，倒像是这场会议是由江凛为主似的。 　　沈明川笑着道：“今天让各位百忙中抽空过来跟我开个短会，除了公事外，主要还有点私事，是这样——” 　　他顿了顿，笑着一指没什么表情的江凛：“今后如果我和江总同时出现在公司的话，你们就把他叫作沈明川。” 　　与会众人：“？” 　　这是哪一出？ 　　你们这些豪门太子爷现在玩的都是我们连听都听不懂的东西了吗？ 　　某位高层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明川：“那您呢？” 　　“我啊。”沈明川眉梢轻轻一挑，“我是江总，哦不对，是我们沈总的助理。” 　　众人：“？？？” 第8章 看上 又见面啦 　　温宁这天十一点多才醒。 　　她向来是个夜猫子，时差又还没完全倒过来，前天晚上一直玩手机到三四点才勉强睡着。 　　可能是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睡梦中也不得安稳，她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 　　一开始是梦见些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结果后面越做越恐怖，场景一跳，居然又变成她回到了高中校园，和喻佳买了冰棍，正吃得悠闲，忽然被通知要临时考数学。 　　等进了考场，她半蒙半算地写完前面的题，却发现后面的大题她没一个会做。 　　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监考老师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她空白的考卷，冷漠无情地道：“考试时间已到，考生请停止答题。” 　　温宁瞬间被吓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喻佳那张漂亮得很有杀伤力的脸。 　　温宁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点刚醒的小鼻音：“你站床边看着我干什么？” 　　“叫你起床啊。”喻佳说，“都十一点多了，你怎么还这么能睡。” 　　温宁又闭上眼睛，声音含糊：“我再睡会儿，我刚又梦到考数学了，我受伤的心灵需要缓一缓。” 　　“我们下午两点半要开会。”喻佳提醒她，“你不会想在沈总面前迟到吧？” 　　温宁：“……？” 　　啊对！ 　　她今天能见他！ 　　温宁抱着空调被，立即从床上坐起来。 　　喻佳就没见她起床这么积极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缓解受伤的心灵了？” 　　温宁下床穿上拖鞋：“已经缓解了。” 　　喻佳：“……” 　　洗漱完，两人让酒店送了餐到房间。 　　吃完中饭，温宁又开始犯愁今天要穿什么去见他。 　　她大部分东西都让她爸妈提前帮忙带回来了，这次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不过夏天的衣服不占地方，她行李箱也大，里面裙子不少。 　　温宁把所有裙子都拿出来，往床上一丢。 　　“佳佳。”温宁犯愁，“我穿哪条啊？” 　　喻佳指指其中一条吊带裙：“这个吧，纯欲风。” 　　温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可我们是去开会，穿这么凉快是不是不太好。” 　　喻佳点点头：“真不错，你还记得你是去开会的啊。” 　　温宁：“……” 　　喻佳视线稍稍放低，忽然又改了主意：“算了，换一条吧，你再欲也欲不到哪去。” 　　温宁：“……？” 　　温宁也低头看了眼：“人身攻击了啊你这是，我离B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喻佳戳穿她：“那不就是A。” 　　温宁：“绝交十秒。” 　　她顿了顿，还是有点不服气：“他们鼎盛不少身材巨好的女演员，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跟谁传个绯闻，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款呢。” 　　说完，温宁忽然又想起，她好像都忘了问他是不是单身。 　　昨天本来就想问来着，可后来惊讶于他直接将柳筱换掉，就又忘了这件事。 　　应该是吧？ 　　不是单身还给她联系方式那可就太渣了。 　　等下见面了有机会再问问好了。 　　喻佳把那条吊带裙扔到一边，又拎起一条白色连衣裙：“穿这个吧，咱们扬长避短，不要欲了，够纯就行。” 　　* 　　下午2点10分，温宁和喻佳到达鼎盛。 　　鼎盛不在沈氏总部，单独有一栋大楼，大堂挑高很高，显得空间开阔又明亮。 　　温宁和喻佳在前台做了登记，然后一同去了电梯间。 　　电梯间的电梯分列两排，一楼这会儿没人，但大部分电梯都在上下运行，只有最里面靠左手边那部电梯停靠在一楼。 　　温宁就和喻佳走到了最里面，摁了摁向上键。 　　电梯门打开，进去后，温宁不由跟喻佳感慨：“他家好像比我想得还要有钱啊。” 　　光鼎盛就是一栋单独的大楼，而鼎盛虽在娱乐圈有名，在他们家的产业中却还不算太排得上号。 　　喻佳：“你才知道啊。” 　　“脑补跟现实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嘛。”温宁顿了顿，脑中不知怎么闪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说电视情节，“我压力忽然好大，你说我真能追到他吗，要是能的话，回头结婚我是不是还得跟他签个婚前协议？” 　　喻佳瞥她眼：“你就已经到了想和他结婚的地步了吗？” 　　电梯上行速度飞快，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停在了今天会议室所在的十二楼。 　　温宁其实根本没想那么远，只是忽然想到了些小说桥段。 　　不过她和喻佳说话向来百无禁忌，见门打开，她一边拉着喻佳的手往外走，一边随口瞎扯道：“那我要不想和他结婚，我要他微信做什么？” 　　对面的电梯几乎和他们这边同一时间打开，温宁说这句话时是略垂着头的，一双锃亮的皮鞋就这么撞进她眼中。 　　温宁看着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像是有某种预感似的，她下意识抬起头—— 　　对面的电梯门大开，里面站着三个穿西装的男人。 　　靠右的那个在机场见过两次，此刻正微抬着手，像是正摁着电梯的开门键，左边的那位在酒吧也有过一面之缘。 　　站在正中间的男人今天又是一身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平驳领黑西装，肩宽腰窄的挺拔身形衬得西装格外合体，领带也仍旧系得一丝不苟。 　　单单往那儿一站，就有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温宁隔着镜片，再一次对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眼。 　　仍旧看不出一丝情绪，就也不好分辨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但和酒吧那晚一样，最后那句话，温宁肯定他是听到了的。 　　温宁呼吸都停了一拍，感觉自己尴尬到快要窒息了。 　　但可能是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虽然只是隔着手机屏幕的经验，温宁忽然再次急中生智。 　　她目光也没挪开，手却悄悄在后面掐了下喻佳的腰，假装刚才的话没说完似的接着道：“佳佳，你说女主角的台词改成这样，会不会更符合人设一点？” 　　喻佳被她掐得生疼，但谁让这是亲闺蜜，再疼也要顺着她的话帮忙救场：“是比你前面说的那句台词更符合。” 　　温宁心跳飞快，像打着小鼓。 　　电梯中的男人站着没动，平静的目光仍隔着镜片落在她身上。 　　温宁也不知他信没信，只好试探地眨了眨眼睛，冲他甜甜一笑。 　　“又见面啦。” 第9章 看上 上车 　　鼎盛这栋大楼也不知装了什么空调系统，走到哪都非常凉快，包括眼下的电梯间。 　　但温宁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尴尬，亦或者兼而有之，她能感觉出自己从耳朵到脸都在明显变烫。 　　也不知道红没红。 　　今天要开会，为了显得清爽点，也为了要见他，她还特意让喻佳帮她扎了个蓬松的丸子头，都不像平时还能让头发遮挡一下。 　　她果然还是经验不够充分，忘了当面瞎扯不比隔着手机聊微信，是很有可能被生理反应出卖的。 　　可对面电梯里的男人还像个好看的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眸光也仍隔着银框眼镜，淡淡落在她脸上。 　　过了几秒。 　　也可能更久。 　　等温宁觉得她呼吸都快变得不畅，他才终于抬脚，踏出了像是封印了他的电梯。 　　男人腰线优越，包裹在西裤里的大长腿朝她这边迈过来，整齐挺括的西裤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泛起一丝细褶，又很快恢复平整的原状。 　　直至那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 　　温宁终于听见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来开会？” 　　距离一近，他身上那股气场就越发明显，温宁也越加紧张，完全没了刚才随口瞎扯的胆子，只乖巧点了点头。 　　男人目光稍稍一偏，像是往她耳边那边落了一瞬。 　　温宁越发紧张，手指揪紧了包包带子。 　　隔了两秒，温宁才看见他终于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温宁来之前是很想见他的，这会儿却急需一些没有他的空气来缓解一下内心那满满的尴尬。 　　她抬起一根细细的手指，硬着头皮往前面指了指：“你们先？我——” 　　温宁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打算趁机再挽救一波：“我和佳佳把刚才那个人设的问题讨论完就进去。” 　　这男人长得太高了。 　　离得这么近，温宁还要稍稍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宁隐约看到他眉梢像是轻轻抬了下。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再说什么，终于转身离开。 　　倒是跟在他左边穿灰西装的男人，也就是昨晚在酒吧见过一面的那位，从她边上经过时，冲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格外意味长深。 　　等那三道身影消失在电梯间，温宁才转向喻佳，沮丧道：“你说他信了没有啊？” 　　昨晚灯光昏暗，喻佳都没太看清这位“我超贵”先生的模样，刚才一照面，她就发现这位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长相气质确实都很绝，难怪能让他们家只爱纸片人的宁宁动凡心。 　　只是气场未免太强了些，年纪看上去好像也比她们大上几岁，温宁这种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在他眼中，估计就像随便能拆吃入腹的小白兔。 　　偏偏这只小白兔还打算主动送上门。 　　“信不信也没什么差别吧。”喻佳说。 　　温宁：“怎么没差了？” 　　喻佳提醒她：“都是成年人，你问他要微信，他会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吗。” 　　温宁丧着小脸：“那暗示和明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啊，我的小仙女人设估计彻底没救了。” 　　“你这样想。”喻佳安慰她，“他就听到了你最后一句，没听到那些什么婚前协议的内容，是不是就觉得你今天运气还不算太差，而且他刚也没说什么，你就当他是信了。” 　　让她这么一说，温宁忽然也生出了几分庆幸。 　　因为刚才的尴尬，温宁现在格外注意电梯间的动静。 　　看见有辆电梯停在了他们这一层楼，温宁忙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很快，电梯门打开，钱正义夫妇从里面走出来。 　　杜婉姝大约是没预料会看见她们，稍稍愣了下，然后问：“你们也到了，怎么站这儿不进去？” 　　温宁朝她一笑：“就打算进去啦。” 　　鼎盛这层楼的大会议室是用全透明玻璃隔断，里面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 　　温宁跟着钱正义夫妇一同往那边过去，还没到会议室，她就隔着玻璃，一眼看见了里面坐在主位的男人。 　　他气场足，坐主位分外合适。 　　要是没有刚才的尴尬就好了。 　　温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她忽然听见钱正义语气疑惑道：“穿灰衣服的是小沈总吗，怎么没坐主位？” 　　温宁抬头看过去。 　　灰西装是那晚和他一起去酒店的男人。 　　温宁小声提醒道：“不是，戴眼镜的才是。” 　　钱正义又盯着那边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我上次见他都是十几年前了，他那时才十来岁。” 　　* 　　这场会是由灰西装主持。 　　灰西装也姓沈，说是沈明川的特助，叫沈周。 　　坐在主位的男人基本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温宁坐在他斜对面，同样也没说话，《秘密》的剧本杜婉姝早已经改好了，具体还有什么要修改的，需要等待实际开拍再看，不提及剧本，就没她说话的份儿。 　　她反正就是来打酱油的。 　　因为刚才电梯间的那场尴尬，温宁也不好去偷看他，万一又被发现了，那就是尬上加尬。 　　好在沈助理就坐在他边上。 　　出于对说话人尊重的礼节，在沈助理说话时，温宁都会抬眸看向他那边，余光也能正好瞥见他旁边的男人。 　　有时是看到半截线条流畅的侧脸。 　　有时是裹在肩线平整的黑色西装下的半截肩膀。 　　这次沈助理再说话的时候，温宁余光又瞥见了男人搁在桌面上的那只手，衬衫法式袖口掩映下，半只表盘露在外面，表带也是黑色的，衬得那只手越发冷白修长。 　　骨节分明的五指和那次在机场一样，微屈着虚扣在黑色的桌面上。 　　现在各大平台都在严打，加上温时远主研的就是刑诉，温宁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点传播那什么什么罪是如何定罪与量刑，所以她从不在公开平台上真搞hs，最多也只是画点拉灯版。 　　她之前有套原创图就只画了男女主的肩膀和手。 　　第一张图是男人的扣住一只细白的小手摁在床面上； 　　第二张是那只属于男性的手五指张开，略覆盖在女生手上，手背上筋隐约凸起，满满的力量感； 　　第三张是两人十指相扣； 　　第四张还是十指相扣，只是床单明显凌乱了不少，反扣在男人手中那只小手明显比之前要用力几分； 　　第五张是男人的手还扣在女生的指间，女生的手却像是失力般，五指重新张开，虚虚搁在凌乱的床单上。 　　温宁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的那只手，不知怎么，忽然一个有点糟糕的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 　　——她当时，要是照着这只手画，估计那套图的转发数可能还会再高一点。 　　走神间，温宁肩膀忽然被人碰了碰。 　　她愣愣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喻佳。 　　喻佳小声提醒：“沈总刚才问我们大家开完会还有没有别的事？” 　　温宁下意识又朝斜对面的男人看过去，目光一瞬又撞进了那双深潭似的黑眸中。 　　想起刚才自己刚刚还想着拿他的手当原型去画她围脖那套图，温宁耳朵一下又热了起来。 　　她慌乱地撇开了视线。 　　旁边杜婉姝见她没说话，只当她年纪小，在会议室坐不住，没认真听，就细心问道：“小温你们等下没什么事吧？” 　　温宁还在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结巴道：“有……有空。” 　　男人声音这时低低传过来：“那我请大家吃个饭。” 　　温宁垂着头，感觉耳朵有点被苏到。 　　他声音也好好听啊！ 　　鼎盛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这位太子爷向来低调，平日见上一面都难，多少人费尽心思也未必能攀上一点关系。 　　在场基本都是圈内人，自然没人拒绝。 　　会议室内只温宁一个人和这圈子关系还不算太密切的。 　　温宁就更不会拒绝了。 　　剧组一行人先从会议室出来，温宁下意识想再回头看他一眼，杜婉姝这时却说剧本还有两个细节想改，拉着她聊了起来。 　　温宁就没再回头。 　　喻佳跟钱正义跟在他们旁边听着。 　　其他人也各自聊起来。 　　一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杜婉姝刚好说完，顺口道：“你们开车过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温宁：“我们打车来的。” 　　杜婉姝问：“那你们俩要不跟我们的车过去？” 　　温宁跟杜婉姝在网上早已聊得很熟络，也不跟她见外，正想点头，就见一辆黑色的幻影缓缓驶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随即幻影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地下车库光线略显昏暗，后座上的男人侧脸如画，眸光掩在镜片后，看不分明。 　　直到他缓缓转过脸。 　　温宁隐约感觉镜片后那双眼像是看向了她这边。 　　他一露面，所有人都不自觉止了话音，原本还闹嚷嚷的地下车库忽然静了一瞬。 　　然后温宁听见他沉声开口：“上车。” 　　只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在场众人都有些愣。 　　一时不知他在叫谁上车。 　　温宁觉得他像是在和她说话，但又有点不敢相信，也愣愣看着他。 　　男人眼神像一汪深邃的幽潭，平静却望不到底，即便这样对视，温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过了两秒。 　　温宁才重新听见他开口。 　　“上车。”男人顿了顿，“温宁。” 　　温宁：“……？” 　　他刚刚叫她名字了？ 　　温宁还有些不可置信。 　　喻佳在后面轻轻掐了她一下，小声道：“发什么呆？” 　　温宁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她看看他，又转头看看旁边的喻佳。 　　这时另一辆车开过来，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那位沈助理的脸：“钱导、喻小姐，上车，还有点事想跟二位再商量商量。” 　　温宁：“？” 　　所以他找她也是聊公事？ 　　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一个大总裁和她这种打酱油的编剧亲自聊的吗？ 　　没等温宁继续多想，他车上的司机这时下了车，帮她拉开了后座另一边的车门。 　　是公事的话，温宁就不好拒绝，而且她正好也想跟他多相处一下。 　　温宁跟喻佳和大家挥了挥手，然后从另一侧上了车。 　　后座降下来的车窗重新升上去，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等那辆黑色幻影缓缓开走一段距离，钱正义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问喻佳：“小喻，沈总和小温认识吗？” 　　喻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两人的关系，顿了下，她点头道：“认识的。” 　　其他人脸上也带了几分好奇，但这一群人，除了喻佳年纪尚轻之外，大多不是阅历丰富，就是人精，都忍住了没多问。 　　喻佳跟钱正义上了后面那辆车。 　　她坐前面，沈助理和钱正义一起在后坐聊电影，暂时没顾得上她。 　　喻佳不免又开始担心。 　　虽然光天化日的，那位沈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走温宁，应该不会做什么，这对温宁来说，也是个跟他接触的好机会。 　　但万一沈明川是个衣冠禽兽呢。 　　温宁细胳膊细腿的，估计都没什么力气反抗。 　　喻佳越想越担心，忍不住给她发了条微信过去：【他单独叫你上车做什么？】 　　隔了几秒，才有消息回过来。 　　温宁：【睡觉】 　　喻佳看见这两个字，手机差点儿都没拿稳。 　　喻佳：【睡觉？？？】 　　喻佳：【你们发展这么快？？？？】 　　喻佳：【你也自愿，还是他强迫你的啊？】 　　喻佳：【就在车上吗？？】 第10章 看上 谁说我有女朋友 　　幻影匀速行驶在路面上，车厢内却极度安静。 　　早在喻佳发第一条微信过来时，温宁就把手机切换成了静音模式。 　　此刻虽然听不见响动，也感觉不到震动，她还是从这一连串消息中感觉到了喻佳的震惊之意。 　　温宁：【你！想！哪！去！了！】 　　温宁：【是他在睡觉！！】 　　温宁：【他叫我上车，结果我一上来，他就开始睡觉！！！】 　　温宁：【…………我也不知道他是叫我上来看他睡觉的，还是我看起来很催眠】 　　喻佳大约是也有点无语，发了一长串省略号过来：【…………】 　　温宁不由又稍稍偏过头。 　　男人背倚后座靠背，姿态比刚才在会议室闲散不少，眼皮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 　　温宁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之前她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此时虽然仍有镜片遮挡，但温宁看得仔细，发现他应该是内双，微微垂下来的眼皮上有细细的褶线。 　　鼻梁又高又挺。 　　温宁又转回来，重新在对话框里打字：【不过他睡觉的时候也巨好看】 　　喻佳：【……】 　　喻佳：【那你慢慢看】 　　喻佳：【我不打扰你了】 　　温宁觉得她这个建议不错，就退了微信，又重新转头想继续看他。 　　只是旁边的男人不知是没睡着，还是睡了片刻又醒了，此刻刚好睁开眼睛。 　　温宁这一转头，就又撞进了他目光中。 　　偷看被抓包的温宁：“……” 　　温宁默了下。 　　但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熟能生巧吧，她捏紧手机，故作淡定地救场道：“你醒啦，那我手机可以从静音模式切回来了吧？” 　　男人淡淡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一两秒，他才轻轻“嗯”了声。 　　还是和前两日跟她聊微信时一样冷冷淡淡的态度。 　　但因为他声音磁性好听，这个“嗯”字好像都比手机屏幕里的冰冷小字生动很多。 　　温宁对自己这次的表现也还挺满意。 　　既救了场，又稍稍挽救了下她温柔体贴小仙女的人设。 　　只是她也不敢再看他，于是又转回头来。 　　车厢还是那个车厢。 　　但他一醒来，温宁就觉得空间好像逼仄了几分，空气也像是稀薄了点，因为她开始有点点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她妆有没有乱，头发有没有散。 　　温宁垂着脑袋，借着手机屏幕当镜子，照了照自己。 　　忽又听见那道低沉在声音从旁响起：“下本什么时候写？” 　　温宁一愣，终于又抬头看他：“你在和我说话？” 　　江凛看着她：“不然呢？” 　　前排司机：“……” 　　没关系。 　　我自动隐身。 　　温宁回想了下他刚才那句话，可能是一和他说话就紧张，她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她眨巴了下眼睛：“下本？” 　　男人仍静静看着她，镜片下，眸光似是轻动了下，像是在回忆什么。 　　隔了几秒，温宁听见他不紧不慢道：“手控变态凶手。” 　　温宁：“？” 　　温宁：“？？？” 　　他为什么还记得！ 　　而且他会这样问，是不是就代表他并没有相信她那套说辞？ 　　温宁肩膀塌下来：“我那天是真的喝醉了，不是故意要那什么的。” 　　她头上丸子头比之前散了些，显得越发蓬松柔软，眼角略略下垂，眼神无辜又可怜。 　　像只跟人撒娇的小猫。 　　江凛指尖轻轻蜷缩了下。 　　他轻轻“嗯”了声：“什么时候写？” 　　温宁也不知他这是信还是没信，闷闷应道：“不写了。” 　　江凛眉梢轻轻一抬：“为什么？” 　　温宁：“……” 　　还能为什么。 　　写一本小说，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期间做什么事思维都能跳到构思小说上。 　　但现在！ 　　只要她一想到变态手控凶手，就能想起她那晚的社死，想起那晚她抓着他的手说的那句话！ 　　怎么还写得下去！ 　　而且—— 　　温宁忍不住悄眯眯又抬眼看他。 　　像是终于觉得不舒服，男人修长的右手此时略微抬高，轻扯了下领带，原本平整的温莎结瞬间变得松散，他顺手解了衬衫顶上两粒扣子，锋利喉结下，冷白的锁骨微露。 　　一瞬间就从禁欲系，变成了斯文败类系。 　　如果要评选性张力排行榜，男人单手扯松领带的动作绝对是雷打不动的top1。 　　温宁视线不由略顿了顿。 　　而且这么好看的手，那得多变态才能想砍掉啊，用来扯领带不更好嘛！ 　　温宁思及此，耳朵尖不由又红了点。 　　她撇开视线，胡乱扯了个借口：“没为什么，就是没灵感啊。” 　　江凛目光在她又变红的耳朵了落了一瞬。 　　车厢再次安静了下来。 　　温宁脑中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觉呼吸好像都变得更不顺畅了。 　　她也没敢再抬头，可隔了片刻，却又听见男人淡声道：“那电梯前那本呢？” 　　温宁：“？” 　　电梯前？ 　　电梯前！！ 　　他！果！然！又！没！信！ 　　温宁终于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那本也不写。” 　　“为什么？”他又重复了这个问题，语气平静。 　　温宁：“……” 　　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刚刚他扯领带那个动作实在太戳她，温宁不禁又冒出一丢丢想试探他的想法。 　　“因为——”她顿了顿，抬眸看着她，像是只小动物小心翼翼地伸出试探的爪子，“我还没摸透男主角的人设。” 　　面前的男人眼神像是终于变了下，在镜片下，显得越发的幽深。 　　隐约带了一丢丢危险感。 　　温宁立即怂了，她缩回试探的爪子，马上抛出个新话题：“你问这些做什么？” 　　男人又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被他那股气场压得下意识都想往旁边挪一点了。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跟你预订版权。” 　　温宁：“？” 　　温宁心里那根紧着的弦一松，可能是松太快了，她心里忽然又冒出点失望。 　　什么啊。 　　原来他叫她上车真的是为了跟她聊正事啊。 　　“你说什么？”他声音忽然响起。 　　温宁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嘀咕出声了。 　　她本来想说没什么，但想着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来见他，这人单独把她叫上车居然就只为了跟她谈版权谈生意，就又不由有点点气。 　　谈什么钱啊！ 　　她想和他谈点别的！ 　　比如和钱字有一点点谐音的那个！ 　　“我说谈版权你刚才怎么不在公司谈啊，单独把我叫我上车，也不怕你女朋友误会啊。”温宁说着又转向他。 　　旁边男人不知怎么这时忽然取下了眼镜。 　　可能是没了镜片遮挡，他眼神无端显得有些锐利，衬得他周身气势更强。 　　温宁半是生气半是试探的那股气焰倏然一灭。 　　她正想着要不要像刚才一样，再找个新话题把这个危险话题岔开，却见他忽然勾唇笑了下。 　　极浅的一个小弧度。 　　这还是温宁第一次见他笑。 　　她像是被勾引了似的，整个人都怔住了。 　　忘了要紧张，也忘了岔开话题，就这么呆呆看着他。 　　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又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那双平静深邃的眼，再次隔着镜片，淡淡落在她身上。 　　温宁心跳快得像是能打鼓，细白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裙摆。 　　然后才听见他缓声道：“谁说我有女朋友。” 　　温宁：“？” 　　谁说我有女朋友。 　　翻译过来！ 　　不就是！ 　　我没有女朋友吗！！！ 　　温宁“哦”了声，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她觉得这样好像有点明显，又努力把嘴角拉平。 　　可心里还是咕嘟咕嘟不停冒着喜悦的小泡泡。 　　嘴角于是又重新翘起来。 　　温宁只好把脑袋转到另一边，怕露馅得太厉害，她瞎扯道：“那没别的事，我能在你车上睡会儿吗？” 　　江凛微微侧头，看见旁边那小姑娘快把整个脑袋埋到了车窗边，只留了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 　　“睡吧。” 　　温宁闭上眼，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他刚才那个笑，和后面那一句话。 　　可能是过了有几分钟，她听见他声音又再响起，压得略有些低，听起来格外磁性。 　　“开慢点。”他说。 第11章 看上 条件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私房菜馆，环境幽静漂亮。 　　温宁和他是最晚到的。 　　包厢里的大圆桌已经基本坐满，他那两个助理也在其中，只给他们空了两个位置。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叫走她，空下来的那两个位置是相邻的。 　　两个空位旁边分别是喻佳和他那个叫沈周的助理。 　　温宁跟在他身后一进去，包厢里的说话声立即一停，一群人嗖嗖嗖抬头朝他们看过来，面上都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八卦。 　　就好像他们有什么不清白似的。 　　温宁还挺想和他不清白的。 　　但事实是，他就是喊她上车，清清白白聊了下版权的事。 　　温宁对着这一双双眼睛，还不如方才在车上跟他独处时来得紧张，她大大方方走到喻佳边上。 　　沈明川见大家都重新低下了头，就悄悄冲江凛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江凛没理他，他收回目光，拉开另一张空椅，坐下。 　　沈明川把菜单推到江凛面前：“大家都已经点好菜了，就等你们两个了，你看看有什么要点的。” 　　温宁听着这语气，感觉这位沈助理对他的态度好像过于随和了点，不太像是下属和老板的关系。 　　不过那天他们还一起去喝酒了。 　　可能私下是好朋友吧。 　　温宁心想。 　　这边菜上得很快。 　　温宁看着桌上一道道色相味俱全的菜，内心在“在他面前注意形象”和“好好吃一顿”两个选项中反复横跳了几秒。 　　最后决定选后者。 　　立人设太容易翻车了。 　　她认识他才没几天，已经翻车数次，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反正她最多就是吃得稍微有点点多，吃相也不难看的。 　　说不定他就喜欢她这种能吃的呢。 　　这家店的菜色不错，排骨尤其好吃，又香又嫩。 　　温宁一连吃了好几块。 　　《秘密》开机在即，席间话题自然都是围绕电影。 　　温宁不太能插得进话，也不想插话，埋头认真吃饭。 　　她也没怎么听见旁边男人开口，他那位姓沈的助理倒是偶尔会跟钱导和其他主创说上几句。 　　不过也正常。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开个会了解下大致情况就行，《秘密》即便是重点项目，也不用他亲力亲为事事操心。 　　因为有他在，这顿饭应酬的性质大过于聚餐的性质，在场多数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喻佳作为女主演，要保持体型，那盘排骨最后就大多都进了温宁肚子里。 　　临近席末，盘中的排骨中剩下两块，温宁伸筷夹了其中一块回来，余光瞥见旁边男人碗盘几乎还是干干净净的。 　　温宁怕又被抓包，也不太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看他，整顿饭目光都没太敢往他那边瞥。 　　但只看他面前的干净碗盘，也能知道他没吃东西。 　　温宁抿抿唇。 　　位置太高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起码在场其他人互相说说笑笑，帮忙夹菜的也有不少，就没人敢问他为什么不吃东西。 　　温宁一时也忘了手还拿着筷子垂在半空，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靠近，男人忽然也偏头看过来。 　　温宁壮起胆子压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不吃东西啊，不好吃，还是觉得不舒服啊？” 　　男人只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手这时感觉到一点酸意，她这才发现她还举着筷子夹着那块排骨。 　　温宁心里一动，就朝桌上那盘排骨略抬了抬下巴：“你要不要试试这盘排骨，很好吃的。” 　　江凛终于略略抬眸，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挪到了桌上。 　　然而下一秒，温宁就和他看见转盘忽然开始移动，和副导还在聊天的钱正义把排骨转到了他面前，夹走了剩下的那一块排骨。 　　盘子空了。 　　温宁：“……” 　　温宁感觉旁边男人目光又落回来，像是落到了她筷子上。 　　她筷子上还夹着一块排骨。 　　虽然温宁拿的是公筷。 　　但她这已经是最后一块排骨了。 　　温宁稍稍抬眸，目光转回到他身上。 　　许是因为饭局不是太正式的场合，下车的时候，他把领带取了，此刻白衬衫领口微敞，就很有那斯文那什么的味道。 　　包厢里灯光明亮，温宁还隐约看见他锁骨下方似乎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算了。 　　排骨以后还有机会吃。 　　她活了二十多年就只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温宁一脸不舍地把那块排骨放进了他碗里。 　　骨头落进瓷碗中，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响声。 　　旁边男人却没动，仍平静地看着她。 　　温宁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要不想吃排骨，刚才盯着她筷子看做什么。 　　要想吃，这会儿怎么又不动。 　　排骨都丢他碗里了，又不能再夹回来，温宁只好真诚道：“真的好吃，不骗你，而且我拿的是公筷。” 　　江凛盯着她又看了几秒，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 　　温宁看他慢吞吞吃下最后那块排骨，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完全不像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的模样。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服务员正好敲门进来送水果。 　　江凛把筷子放下，偏头看向服务员：“排骨再上一盘。” 　　温宁：“！” 　　她这是安利成功了吗？ 　　“是不是很好吃？”她忍不住又靠过去小小声问他。 　　男人看她一眼：“一般。” 　　温宁：“……？” 　　一般他还再点一盘？ 　　等新一盘排骨再上来后，温宁就悄咪咪观察了下，发现他真的没怎么再动筷。 　　本着浪费不好的精神，最后有一小半的排骨又是她自己解决的。 　　* 　　饭局结束后，一行人步行去停车场。 　　温宁和喻佳慢慢缀在队伍后面。 　　喻佳趁机小声跟她八卦：“你刚才饭桌上和沈总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 　　温宁把饭桌上那番交谈简单和她说了下。 　　喻佳盯着她瓷白的侧脸沉思了两秒：“你就没觉得，他那盘排骨是给你点的？” 　　温宁也不是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长得是还行，但远的不说，她边上就有喻佳这么个浓颜系大美女。 　　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漂亮女人见不到，对她一见钟情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发生。 　　而且—— 　　温宁又把之前车上的情况跟喻佳说了下。 　　“我本来还以为他叫我上去，多少有点别的意思。”温宁撇撇嘴，“结果是要和我谈版权。” 　　喻佳觉得温宁可能有点当局者迷。 　　鼎盛要谈版权，哪用得着沈明川这个总裁亲自来谈。 　　不过她也不想让温宁期待度拉得太高，免得以后有可能失望，只提醒道：“反正你追他归追他，但如果他态度一直像这样暧昧不清，你千万记着别让他占便宜就是了。” 　　温宁忽然想起男人扯领带时，那只修长又充满力量感的手，以及锁骨下那颗若隐若现的痣。 　　“我觉得——”温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是我比较想占他便宜。” 　　喻佳：“……” 　　“你没救了。” 　　说话间，前方的大队伍停了下来。 　　温宁抬起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他那辆幻影所停的地方。 　　钱正义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沈总是直接回家吗，沈董事长最近怎么样？” 　　“他很好。”江凛调整了下表带，言简意赅道，“不回，去机场。” 　　钱正义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去机场啊，是要出差吗？” 　　江凛点头：“算是。”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钱正义道，“有空的话，帮我给沈董问个好。” 　　江凛“嗯”了声。 　　温宁站在队伍最后，看见略略抬眸，像是往她这边看了眼。 　　随后，男人面无表情转过身，阔步走向那辆黑色幻影。 　　他那个叫计远的助理走在他前面，帮他拉开了右后座的车门。 　　温宁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出差，更不知道这一别，下次再跟他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她不禁松开了挽在喻佳手臂上的手：“我去和他说两句话。” 　　江凛刚走到后座门边，就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随即他西装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江凛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干。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向只比他肩膀略高一点的小姑娘。 　　大约是小跑过来的，她额前刘海稍稍有点乱，停车场光线稍显昏暗，反衬得她刘海下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干净明亮。 　　“有事？”他问。 　　温宁一冲动就跑了过来，站到他面前，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想好要和他说什么。 　　她有点紧张，想了想才小声问：“你12号会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开机仪式啊？” 　　计远就站在副驾旁边，闻言开门的动作稍顿。 　　一时不知该不该提醒江凛后天他约好了要去云尚谈下一轮投资的事。 　　换了以前，他觉得他这位老板肯定事事以工作为重，但自从在机场遇见这姑娘后，他老板行事忽然就变得难以捉摸了。 　　江凛却并未犹豫：“不去。” 　　“这样啊。”温宁眼睛一瞬又黯淡下来，她抿抿唇，想起他都没吃什么东西，忍不住又多提醒了一句，“那你等会儿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吧，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江凛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鼓。 　　她这些话好像有点点越界，又好像有点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 　　虽然已经挺明显的了。 　　隔了几秒，她才听见他淡淡“嗯”了声，可能是声音也略微压低了，语气无端显得有些温和。 　　“还有事吗？”他问。 　　他表情还是很淡，温宁猜不出他有没有不耐烦，就摇了摇头：“没有了。” 　　江凛没再开口，停在她脸上的目光却缓缓下滑，最后落到她那只细白的手上。 　　温宁顺着他视线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他西装衣袖。 　　温宁：“！” 　　她脸一热，忙松了手：“我回去了。” 　　江凛看着她小跑回朋友身边，听见《秘密》另一个编剧杜婉姝跟她说搭她们回去。 　　他收回目光，正要上车，却见沈明川悠悠走了过来。 　　真正的沈大总裁往他车边一靠，笑着上下打量他两眼：“洁癖好了？又是吃别人夹的菜，又是让人扯衣袖的？” 　　那边《秘密》剧组一行人只当沈明川真是他助理，要跟他同去机场，并没有再多作停留，继续缓缓前行。 　　江凛没答他的话，表情仍淡：“开机的时间能推后几天吗？” 　　“什么开机时间？”沈明川愣了下，又忽然明白，“《秘密》吗，当然不能，好不容易算好的良辰吉日。” 　　江凛看了下腕表：“车上说。” 　　“你还真拿我当助理了。”沈明川瞥他一眼，“我可没打算送你去机场。” 　　江凛语气平静：“误工的钱我出，我另外再加一亿投资。” 　　沈明川这下真惊讶了，他轻轻“啧”了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我这项目可是稳挣不赔的。” 　　“挣了归你。” 　　“改开机日期是吧。”沈明川立刻改口，“行啊，六月份良辰吉日不少，我们江总的钱可不好挣。” 　　“我有条件。”江凛手搭在车门上，“她跟组期间，食宿要照着剧组最高规格给。” 　　沈明川冲他眨眨眼：“哪个她啊？” 　　江凛没接他的话，只抬抬下巴：“上车。” 　　沈明川想着有一亿白挣，送他一趟也不亏，就拉开后座另一边的门上了车。 　　坐好后，他又把话题拉回来：“你真对那小姑娘动心思了？” 　　江凛坐在另一侧，垂眸不疾不徐整理着刚才她扯皱的西装衣袖，沉默几秒才开口：“就当是赔她那只猫了。” 　　沈明川不信：“什么猫这么贵，我也送你几只，不用一亿了，你一只给我一千万就行。” 　　江凛头都没抬，继续整理衣袖：“那一亿我先给你一半，剩下一半杀青后再给，我还有一个条件。” 第12章 看上 她今天倒是安静 　　温宁次日又睡到十一点才醒。 　　她这次来北城就是为了昨天的会议，早早就和喻佳订好了今天回南城的机票，原本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为了某人多留上一两天，但他既然出差去了，她就也没有更改行程的必要了。 　　她们定的是下午的机票，现在时间尚早，再在床上赖一会儿也都来得及。 　　温宁迷迷糊糊从空调被里把手伸出来，摸了半天，不止没摸到床头柜，手最后还摸了个空。 　　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是横躺在床上的。 　　温宁挪回床头，拿到手机，打算先刷个微博醒醒神。 　　刚一打开微博，她指尖就不小心戳到了屏幕下方的“发现”，随即一下就在热搜的最显眼位置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柳筱信号” 　　？ 　　江冽这个新女朋友怎么天天挂在热搜上？ 　　信号又是什么？手机信号？ 　　温宁顺手点开这个热搜。 　　原来《信号》是一部都市剧，上午刚官宣了柳筱饰演女主角。 　　数十个营销号爆料柳筱参演《秘密》也就是前天的事，柳筱参演《秘密》这一话题还在热搜上挂了一段时间，吃瓜网友倒也没有那么健忘，所以此刻这一新热搜的广场还挺热闹。 　　【柳筱不是说要参演秘密？怎么转头又官宣信号了，秘密和信号档期是冲突的啊】 　　【我就说钱导怎么可能用柳筱，前两天就是柳筱团队在舔饼吧】 　　【非官宣不认几个字我都说累了，营销号乱蹭热度的锅我们可不背，大家真有兴趣，可以关注我们筱筱的新剧《信号》】 　　【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钱正义的电影要蹭柳筱的热度，笑死】 　　温宁看到这，差不多已经清醒了。 　　《信号》导演编剧虽不能和钱正义夫妇比，但在业内也都小有名气。 　　以柳筱在圈内的地位，应该还够不上这样的班底。 　　不知是不是江冽给的新补偿。 　　但这么大张旗鼓官宣加买热搜，多半是为了前天的热搜挽尊，顺便安抚下粉丝。 　　温宁指尖缓缓下滑，看到其中一条的时候，目光稍稍一顿。 　　【？？？等等，信号前两天都出了组讯和通告单，女主写的是庞艺雯啊，怎么今天突然官宣柳筱了】 　　喻佳这时从客厅进来，奇道：“你今天居然没用我叫就醒了？” 　　温宁掀开空调被：“你看了热搜没？” 　　“哪个？”喻佳问，“柳筱那个？” 　　温宁“嗯”了声：“她这角色又是抢的？” 　　“不清楚。”喻佳摇摇头，“不过庞艺雯不像我和林岚这种刚毕业的学生，她经纪公司还行，可能做了什么资源交换也不一定，重点不是这个——” 　　温宁疑惑地看向她。 　　喻佳：“《信号》的拍摄地跟咱们剧组离得很近，也就是说，你还是很可能撞上你前未婚夫这位新女友，甚至是江冽本人。” 　　温宁正从床上坐起来，听见“江冽”二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来迟早有可能碰上，只要他不让柳筱来祸害我们剧组，他们俩上天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 　　从北城飞南城，航程时间不长，但加上候机登机，以及往返机场的时间，温宁和喻佳最后到家时，已经过了傍晚六点。 　　温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画画和写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刚好她家父上大人也经常想和她母上大人过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所以早早就给她买了套房。 　　不过温时远先生还是有父爱和责任心的，没把她赶太远，给她的这套房子就在她家对面。 　　她成年后就住了进去。 　　喻佳也是南城人，但她跟家里关系很差。 　　温宁拿到这套房子钥匙的第一天，就给了喻佳一套钥匙，不管她在不在南城，喻佳只要回来都能随时来住。 　　反正她爸妈基本也拿喻佳当亲闺女看。 　　温宁爸妈还在外旅游，两人就回了对面那套房子。 　　宁雪兰出门旅游前，特意帮她把房子打扫了下，大小适中的三居室里干净又明亮。 　　到家洗完澡，温宁就和喻佳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吹着空调继续刷那部历史剧，一边吃刚才外卖送过来的小龙虾和西瓜。 　　在北城这两天，温宁也吃了两顿虾。 　　但家附近的东西永远是要再多加上几层好吃滤镜的。 　　就连一贯自律的喻佳这顿饭都比平时吃多了些。 　　吃完虾，收拾好客厅，温宁半躺在自家沙发上，脚丫子翘起，顺手摸起之前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又顺口感慨：“还是家里舒服。” 　　手机刚好这时响了声。 　　这次是QQ提示音。 　　温宁看了眼消息，忍不住轻轻“咦”了声。 　　“怎么了？”喻佳问她。 　　温宁把手机往她那边递了递：“鼎盛的工作人员真找我来预订版权了，看消息还是下午四点就发了，我居然现在才收到消息提醒。” 　　鼎盛这位工作人员还是她上次卖《秘密》时加上的。 　　温宁表情疑惑。 　　难不成某位大BOSS没看上她的脸，还真看上她的才华了？ 　　喻佳也有些疑虑。 　　不知那位沈总是真想跟温宁买版权，还是存了点别的心思。 　　“你想卖吗？” 　　温宁摸了摸下巴：“……不卖吧。” 　　喻佳见她说完就真低头打字，准备回绝鼎盛那位工作人员：“不问问价格再拒绝？” 　　“……不了吧，万一开很高价，我怕我会舍不得拒绝。”温宁慢吞吞打着字，“但要真提前卖了版权，写起来就会很有压力，不适合我这种咸鱼，而且——” 　　她狠心把委婉拒绝的话发送回给鼎盛工作人员，继续道：“我也不想跟他牵扯这种金钱交易，感觉好像就没那么纯粹了。” 　　喻佳点点头：“行了，知道了，你就是纯粹地想睡他。” 　　温宁：“……？” 　　她怎么就纯粹想睡他了？ 　　念头刚转完，温宁不知怎么，忽然就又想起那天她还拿他的手脑补了下她那套图。 　　她心虚了一秒。 　　但温宁在喻佳面前还是稳得住的，她瞥瞥喻佳：“你怎么满脑子废料呢。” 　　喻佳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小黄图画手好意思说别人满脑子废料？” 　　温宁不服：“我怎么就小黄图画手了，我什么时候画过小黄图了，我所有的图里所有的人衣服都是有好好穿着的吧。” 　　“穿着衣服又不是不能做。”喻佳继续反驳。 　　温宁：“……？” 　　温宁还想继续跟她斗嘴，脑中忽然又像是闪过什么似的，她攥住喻佳的手：“佳佳，他昨晚叫了我名字。” 　　喻佳手被她攥得死紧：“他叫你名字你至于到现在还这么激动吗？” 　　“不是。”温宁想了想，“我好像没告诉过他我名字。” 　　这几天跟他不管是聊天还是见面，她老是时不时翻车，都忘了告诉他名字了。 　　喻佳愣了下，又道：“他是鼎盛总裁，又要跟我们开会，知道你名字不稀奇吧。” 　　“是不稀奇，但你觉得他会不会也知道我笔名？”温宁昨晚上他的车时候，光顾着紧张了，这会儿才想起这个可能，她表情开始慌张，“完了完了。” 　　她笔名就是她现在的微博名。 　　里面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那套图。 　　喻佳是温宁微博第一个粉丝，自然清楚她微博上有些什么东西，安慰道：“你刚不还说你那些图衣服都有好好画，慌什么，而且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有空去看。” 　　温宁一想也是。 　　他看着甚至都不像是会用微博的人。 　　温宁稍稍松了口气，低头打开微博。 　　她以前很爱换马甲，但可能是因为她画风和文风都挺单一，不管换什么马甲最后都会被认出来，她索性就不挣扎了。 　　现在的笔名和微博名叫“就我没猫了吗”。 　　温宁从小就还挺喜欢猫，但她对猫过敏，温时远和宁雪兰不让她养，她当时就随手取了这么个名字。 　　但别人家的粉丝都会给作者取甜甜的昵称，她这群无良读者就很爱叫她“没猫太太”，听起来就很像往她脸上扔了个小嘲讽。 　　温宁照着关键词在自己微博里搜索了下，发现确实还好。 　　确实每张图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那套只画了手的图就更隐晦了。 　　不过温宁在他面前翻车次数实在有点多，也不知道现在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保险起见，尽管这些图都是拉灯版，她还是把这些图全都一一转成了仅她自己可见。 　　确认微博只剩下一些话痨日常后，温宁才戳开微信。 　　昨晚回去后，她也就只在微信上确认了他上没上飞机，得到确定答复后，她就没再打扰他了。 　　今天起得晚，下午又赶飞机，她还没给他发消息。 　　温宁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试探地给他发了条消息：【你有微博吗？】 　　等了片刻没见有消息回复，温宁又切回到微博。 　　微博界面还停留在已经转为仅自己可见的那套只画了手的图上。 　　温宁瞥了一眼，下意识又想起男人那双好看的手。 　　温宁忽然就冒出来一点…… 　　想把他的手画下来的小冲动。 　　她回想了下他手的模样，黑西装和法式白衬衫在腕间的位置，和腕上那只半遮半掩的手表。 　　“佳佳。”温宁偏过头看向在玩自己手机的喻佳，“他昨天戴的表你认识吗？” 　　喻佳抬起头：“谁？沈总吗？百达翡丽啊。” 　　喻佳给她报了个型号。 　　温宁打开搜索软件。 　　她本来是想再看一下那只表的细节，结果一眼先看到了报价。 　　温宁一听牌子就知道肯定很贵，但看到这一大串零还是有一种直观的冲击感。 　　她退出搜索框：“我觉得我得接点稿子了。” 　　喻佳：“？” 　　喻佳没跟上她这跳脱的思路：“怎么忽然扯上接稿了？” 　　温宁叹气：“不然我感觉我以后连给他买个礼物可能都买不起。” 　　喻佳：“……” 　　“他要真喜欢你，你送他根草他都会高兴的。” 　　温宁脑补了下送他根草的情景。 　　“不行。”她摇摇头，“那跟他一看就很贵的人设不搭。” 　　喻佳：“……” 　　温宁这次难得没拖延，说要接稿，就很积极地发了条微博。 　　就我没猫了吗：【接两个稿子，有兴趣戳我呀】 　　温宁以前接过些商稿，但摸鱼的时候多，前段忙毕业，更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在微博更新过什么东西了，微博上更是长期挂着“不接稿”三个字。 　　主动提要接稿还是头一回。 　　她粉丝还挺了解她咸鱼风格，这条微博一发出去，一下冒出好多回复。 　　【您怎么忽然这么勤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太您要是被绑架了，您就眨眨眼】 　　【我看见什么了，太太居然主动要接稿了】 　　【想跟没猫太太贴贴】 　　【太太你号被盗了吗？？】 　　* 　　南城高新区。 　　江凛从小会议室出来，计远就迎了上去，一边把手机递给他，一边低声道：“江总，沈总问您确定好开机仪式推迟到哪天了吗？” 　　计远说完，不由觑了眼江凛神色。 　　昨晚江凛和沈明川那番对话并未避开他，他估计他老板想让《秘密》开机仪式推迟，是为了去看了温小姐。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近半个月内，他们都不一定能抽出空来。 　　江凛接过手机，表情浅淡：“跟他说不用推迟了。” 　　计远点点头，又道：“鼎盛那边还传了话过来，说预定版权的事，温小姐拒绝了。” 　　江凛脚步稍顿：“她怎么说的？” 　　计远：“说是卖了版权再写会有压力，就先不卖，那边问还用不用继续劝说。” 　　江凛沉默两秒：“暂时不用。” 　　他略垂着头，看见手机指示灯在闪烁，顺口又问：“手机响过？” 　　计远：“响过一声，应该是微信消息。” 　　江凛颔首。 　　他解锁了屏幕，手机上还真有一条微信消息。 　　小瓷猫：【你有微博吗？】 　　江凛停下脚步，低头回了条消息：【没有】 　　“江总。” 　　计远抬起头，看见会议室里有个年轻男人走出来。 　　是驰惟科技的创始人喻亦清。 　　喻亦清最初创业时并不被人看好，是当时也刚创立CM资本不久的江凛给了他第一笔投资。 　　如今这位喻总早已摇身成为大名鼎鼎的科技新贵，公司研发的app也已经渗透进数亿人的日常生活。 　　江凛把手机递回给计远：“帮我申请个微博。” 　　喻亦清一路把江凛送到地下停车场，顺路又略聊了几句工作的事。 　　直至上车，江凛才又重新拿回手机。 　　计远不知他为何突然要申请微博：“要帮您认证身份吗？” 　　江凛：“不用。” 　　他解了锁。 　　却没看见有新微信消息。 　　她今天倒是安静。 　　江凛打开计远刚下好的新软件，在搜索框里准确输入了昨天看到的那个笔名，再点进主页，一眼就看到了最新一条微博。 　　就我没猫了吗：【接两个稿子，有兴趣戳我呀】 　　江凛点开这条微博。 　　倒也没他想得那么安静。 　　最前面几条评论下面都有她的回复。 　　就我没猫了吗：【那我一直很勤快的！】 　　就我没猫了吗：【没被绑架，就是突然想挣钱了】 　　就我没猫了吗：【叫我没猫太太，还想跟我贴贴？？算了，今天心情好，就贴贴吧】 　　就我没猫了吗：【贴贴.gif】 　　是一只小猫往大猫身上蹭的动图。 　　江凛指尖略顿了顿，才继续往下滑。 　　一条评论瞬间跳入眼中。 　　【太太你那些ghs的图是全删了吗，怎么突然全找不到了QAQ】 　　点赞不少。 　　子评论区里一堆“同问”和“同求”。 　　江凛略略偏头：“ghs是什么意思？” 　　计远还有工作要和他聊，今晚就也坐到了后座，闻言下意识答道：“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 　　说完他又觉得江凛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答案。 　　计远搜罗了下脑中记忆，感觉他知道的，他老板应该都知道。 　　他略略坐直：“您稍等，我查一下。” 　　计远打开搜索软件。 　　计远表情开始不对。 　　“作为网络用语——”计远顿了顿，难得有些吞吞吐吐，“ghs还有一层意思。” 　　江凛：“继续说。” 　　计远默了两秒：“……搞黄色。” 　　江凛：“……？” 第13章 看上 绯闻 　　温宁发完微博，又顺着前排回复了一些粉丝评论后，见还没等到男人回复，就回卧室开了电脑去画他那双好看的手。 　　但可能是她水平还是比较一般，再加上也算不上太熟悉，画了几版都不够满意。 　　温宁沮丧地放下了画笔，顺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 　　她画画前把手机切换成了静音模式，此刻随手一解锁，就发现他居然已经回了她消息。 　　我超贵：【没有】 　　温宁瞬间坐直了些。 　　没有微博？ 　　那可太好了！ 　　她画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应该就看不到了。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温宁就也不敢再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她单手撑在桌面上，托腮看着手机屏幕。 　　那跟他聊什么好呢？ 　　温宁其实有时候挺话痨的，即便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她都能和人聊上半天。 　　可她对着陌生人自在，是因为她并不需要刷他们的好感度。 　　他却不一样。 　　要是要是他本人能像游戏里的大BOSS一样，脑袋上带着攻略进度条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用时时猜他心思了。 　　温宁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只干巴巴地问他：【你出完差了吗？】 　　这次他回得挺快。 　　我超贵：【嗯】 　　咦？？ 　　温宁快速打字：【那你回北城了吗】 　　早知道她就在北城多留一两天了，她还欠着他一个谢礼，说不定能约他出来吃顿饭，再见上一面。 　　我超贵：【没有】 　　温宁：【？】 　　温宁：【猫猫疑惑.jpg】 　　我超贵：【在南城】 　　温宁：“！” 　　这么巧的吗？ 　　也不知他在南城哪里，离她近不近。 　　不等温宁回他，这次他破天荒多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超贵：【接个工作电话】 　　温宁那点刚升腾起来兴奋像是被戳了一个小孔的气球，瞬间又瘪了下去。 　　温宁鼓了鼓腮帮子：【好叭，那你先忙】 　　那边没再有消息回过来，温宁就退了微信。 　　手机上方还有不少来自其他社交软件的提醒，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之前那条微博。 　　这么晚了，大家都还没下班的吗。 　　温宁一一点开看了下，确实大多是戳她商量接稿事宜的，能有她其他社交软件联系方式的，也都是以前合作过的公司，其中有两家还直接报了价。 　　她不止在画画上面没能完全继承到宁女士的天赋，努力方面也很是自愧不如，她这些年太咸鱼了，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 　　好在她微博粉丝数不少，开的价格也并不低。 　　只要她不那么咸鱼，给他买礼物的钱应该还是能挣到的。 　　不过她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还是先挑感兴趣的接叭。 　　《秘密》开机在即，温宁不知道后头会不会有空，说接两个，就真的只挑了两个感兴趣，之前合作也愉快的公司接了稿。 　　《秘密》连载期间成绩还行，版权卖出且定下由钱正义执导后，她微博粉丝数又大涨了一轮，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了。 　　那条新发的围脖评论数此刻已经涨到了3000+。 　　温宁顺手点开。 　　然后一眼看见了评论热一。 　　开水白菜：【太太你那些ghs的图是全删了吗，怎么突然全找不到了QAQ】 　　点赞4000+ 　　子评论区已经全变成了求图和分享图片。 　　温宁：“……？” 　　也不知道她这群粉丝记单词有没有这么积极的。 　　温宁盯着ghs三个字母看了几秒，忍不住回了一条：【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ghs，我是个正经画手】 　　开水白菜：【嗯嗯嗯，太太您是正经画手，请问您那些正经的图怎么都删了呢？】 　　温宁：“……” 　　因为怕被某个人看见呀。 　　但温宁也不能这么跟粉丝说，万一他心血来潮开个微博，刚好看见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她自认魅力应该没那么大，随便跟他提一句微博，他就会专门下一个，还专门搜索她的账号点进来看评论。 　　温宁只好继续正经回复道：【因为感觉画得太菜了，就都转自己可见啦，你们也别求啦，这条微博等下也会删了，稿子已经接到了】 　　* 　　《秘密》定在6月12日开机，也就是三天之后。 　　接下来的两天，温宁在家把稿子画完交出去。 　　两天后，温宁和喻佳上午在家收拾好东西，吃了中饭就出发前往《秘密》第一阶段的拍摄地榆城。 　　榆城也在南省境内，距南城三小多小时车程，是个十八线小城市。 　　温宁到达后，才知道剧组豪气地包下了市内最好的酒店。 　　她一个跟组来打酱油的小编剧，因为挂着个主创的名头，也在酒店最高层分得了一个大套房，就在演女主角的喻佳和钱正义夫妇房间中间。 　　毕竟是十八线小城市，最好的酒店可能也及不上逸星旗下的子品牌，不过收拾得也算干净舒适。 　　温宁和喻佳在客房略休整了一小段时间。 　　等到下午六点，两人一起结伴下楼去参加剧组开机前的聚餐。 　　温宁和喻佳出了门，刚走到电梯附近，就见钱正义和李副导也在等电梯。 　　李副导声音传过来：“鼎盛那边之前不是说要推迟开机吗，怎么忽然又不推迟了？接下来几天温度这么高，我还想着能躲躲懒。” 　　温宁和喻佳走过去，跟三人打了招呼。 　　想起李副导刚才那句话，温宁忍不住好奇问：“鼎盛那边之前打算推迟开机吗？” 　　钱正义笑着看向她：“怎么，沈总没和你说吗？” 　　温宁：“……？” 　　这句话听着像是略带了一两分打趣之意。 　　温宁估摸着，是不是那天开会后，他单独叫她上车让剧组的人误会了她和他的关系。 　　虽然她心底里有一点点享受这种误会，但毕竟她自己清楚，他们之间现在再清白不过。 　　而这种误会多少也有损他名声。 　　温宁于是解释道：“没啊，我和他不熟的，那天沈总让我上车，是想跟我买版权来着。” 　　钱正义：“？” 　　不熟？？ 　　要不是他知道鼎盛那边追加了投资，要求之一就是要把面前小姑娘在剧组的食宿待遇提到最高规格，他可能还真就信了这话。 　　不过也说不定。 　　毕竟鼎盛那边还要求说别让她知道，除此之外，还附加了另外一个奇奇怪怪的要求。 　　钱正义：“这样啊，我们也不清楚，就那边通知下来说可能会推迟开机，但最后又说不推迟了。” 　　温宁点点头，又随口问：“杜老师呢？” 　　钱正义：“她书没看完，说等下再下来。” 　　* 　　聚餐地点在二楼的宴客厅。 　　温宁还以为席上能见到《秘密》的男主演商默，上次开会他就没去，今天听说他又临时有事耽搁，进组时间说要推迟到次日早上。 　　温宁倒也不意外。 　　商默并非新人，这是他第二次和钱正义合作。 　　上一次是在六年前，他阴差阳错以素人身份被钱正义选中饰演当时的新作《刺客》中的男主演。 　　次年，《刺客》横扫三金入围戛纳，钱正义凭借此片在导演届封神，商默最佳男主演三提两中。 　　那年他才年仅十七。 　　十七岁的双料影帝，内娱往前追溯几十年也难得一见，商默也因此一炮而红。 　　而他不仅长了张被网友称为神颜的脸，还是个劳模。 　　这几年，商默尝试了许多不同角色，有类型片，也有大制作商业片，虽然在奖项方面没能再现当年的神话，但在票房方面已经甩过了不少前辈。 　　去年他还演了部仙侠剧，从大荧幕转战小荧幕，这位非但没有任何水土不服，反而以优异表现吸粉无数，那部片子还一举拿下了去年的收视年冠。 　　简而言之，这位男主演就是个天赋、实绩和颜值样样不缺，热度堪比顶级流量的超大咖。 　　《秘密》选在大热天开机，据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配合他的档期。 　　温宁估计剧组包下酒店估计也是为了他。 　　吃完饭，温宁和喻佳去附近超市买了点日用品。 　　两人也没多逛，买完就早早回了酒店。 　　第二天的开机仪式在上午十点半，下午会直接开拍喻佳的戏份，温宁帮着喻佳收拾好东西后，就也没再打扰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温宁洗完澡躺上床时，才刚过晚上十点。 　　她前些天倒时差，睡得都很晚，加上本身就是个夜猫子，平时就很少早睡。 　　此刻躺在床上，毫无半点困意。 　　温宁打开微信，戳开那个黑乎乎的头像。 　　这两天她其实也有和他聊天。 　　她本来想着他既然来了南城，她要不要趁机当个东道主请他吃顿饭，结果却得知他第二天又离开南城了。 　　而且每次她发消息过去时，他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开会，好像都没什么空闲时间的。 　　对话每次都是草草结束。 　　温宁趴在床上，打开软键盘，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明天真的不来参加开机仪式吗？】 　　直到过了零点，温宁才收到他回过来的消息。 　　我超贵：【嗯】 　　哪怕温宁已经知道结果，但收到他确认的消息，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失望。 　　她退了正在看的小说，又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点进微信对话框：【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我超贵：【刚到家】 　　温宁不知道他这么晚回家是又去工作了，还是去做别的什么了，但也不方便问，而且他这几天这么忙，明天又还是工作日。 　　想了想，温宁还是回道：【那你早点休息】 　　我超贵：【嗯】 　　按照以往惯例，温宁觉得今天的对话应该要到此结束了。 　　结果手机忽然又震了下。 　　我超贵：【还不睡？】 　　温宁：“！” 　　他居然会关心她睡不睡了！ 　　四舍五入就等于她真的可以继续攒钱给他买礼物了叭！ 　　不过直接跟他说她平时就爱晚睡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印象，而且她确实也该睡了。 　　她答应过来跟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喻佳暂时还没签公司，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 　　明天她要早起跟着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温宁：【就睡啦】 　　温宁：【晚安.jpg】 　　我超贵：【晚安】 　　温宁：“！！” 　　温宁退了他的对话框，转而戳开喻佳的头像。 　　虽然喻佳肯定已经睡了，她还是忍不住想和姐妹分享一下。 　　温宁：【他刚刚！和我说晚安了！！！！！】 　　喻佳当然没有回复。 　　温宁嘴角扬着，一边关了壁灯，一边设了五个明天叫起的闹钟。 　　可不知是因为他那句话让她有点点兴奋，还是太习惯晚睡，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温宁干脆又重新开了灯，打算补两集动漫再睡。 　　这一补就到了凌晨三点。 　　早上八点半被五个闹钟叫醒时，温宁还困得哈欠连天。 　　温宁洗漱完随便换了条裙子，打开门时，她看见对面房间门口站了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和一个穿着干练的中年女人。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太开，思维也几近停滞，下意识停了停脚步，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来，不自觉打了个哈欠，随即拖着沉重的步伐，转去了隔壁喻佳房间，抬手敲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门外，站在客房门口的商默看着关上的门，把墨镜往下扒拉，又转向自家经纪人包璇，神色中夹杂几分不可置信。 　　“我戴墨镜影响颜值了，还是我最近长残了？” 　　包璇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梦话呢？” 　　商默指指对面：“那刚才那姑娘为什么看着我直打哈欠？” 　　包璇无语片刻：“……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吗，人人看到你都要激动兴奋？” 　　“……那我也不至于让人看着犯困吧。”商默顿了顿，想起刚刚那姑娘的模样。 　　就……打着哈欠居然也还挺他妈可爱的。 　　“她是剧组里的演员？演谁啊？之前你发的照片里好像没她？” 　　包璇脸上也多了点疑惑。 　　她入行多年，自认眼光还算毒辣。 　　刚刚匆匆一瞥，也能看出那姑娘长了张纯天然又极讨喜的初恋脸，只要演技不差到一定程度，要给她带，不出几年，就能推上一线，或起码是准一线的位置。 　　可她居然一点印象也没。 　　难道是钱导又找了新演员？ 　　包璇：“我也不认识，等下我去打听一下，能住你对面，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配角。” 　　* 　　温宁不知外面的人在聊她，她进房间后，接过喻佳给她准备的冰咖啡，一口气喝下半杯，才感觉总算醒过那阵困意。 　　开机地点在市郊，离酒店约半小时车程。 　　温宁帮着收拾点可能要用的东西，随后把两把小风扇装进包包里，就同喻佳一起下楼上了剧组的车。 　　两人到达开机地点时，租用来拍摄的民房前已经聚了不少工作人员，开机所用的香案等事物都已经备齐。 　　今天室外温度最高有35度。 　　温宁先把小风扇拿出来递给喻佳，才跟她一块儿下了车，一同往人群中间的香案处走。 　　只是刚走到外围，温宁就听见有说话声传进耳中。 　　“姐姐你看热搜没有，汤女神昨晚被拍了诶，说是跟某个男人一起去吃饭了。” 　　“这背影好帅啊。” 　　说话的是李副导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两人刚高考完，跟着李副导一起过来剧组玩的。 　　两个小姑娘昨晚跟他们一起坐主桌，刚好就坐温宁附近，此刻一见她，两姐妹就兴奋地跟她打招呼，妹妹李君慧还把手机往她这边递了递：“宁宁姐，你平时看八卦吗？” 　　温宁目光随意一瞥，攥在手机上的手倏然收紧。 　　手机上的照片像是只拍到了饭店门口告别的场景，高大的男人穿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在高挑漂亮的女人面前，似乎是在认真听她说话。 　　虽然只拍到了小半张侧脸，温宁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昨天那么晚回家，原来是和照片中的女人一起去吃饭了吗？ 第14章 看上 落入他怀抱（一更） 　　“君慈、君慧, 你们过来。”李副导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李君慧把手机收回去：“那宁宁姐我们先过去了啊。” 　　温宁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喻佳见她面色有些发白，担心地叫了她一声：“宁宁。” 　　温宁回过神。 　　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我看看。” 　　温宁还记得刚才李君慧手机上那个营销号的ID，她打开微博，迅速找到这个营销号, 点进去主页。 　　主页第一条就是刚才李君慧屏幕上的内容。 　　这个营销号说是接到粉丝投稿, 拍到芭蕾女神汤辰如昨晚和某个男人在北城某著名私房菜馆约会, 男方是某位大名鼎鼎、但又低调不爱露面，且马上就要继承家业的太子爷，据说两家有要联姻的意向。 　　照片也是方才在李君慧手机上看的那张。 　　只是可能是因为刚刚李君慧手指挡住了一部分, 温宁此刻才发现照片上还有另一个男人在。 　　也只露了小半张侧脸，身形被他挡了一半。 　　是他那位叫沈周的助理。 　　如果说温宁之前还存着一丝可能认错的侥幸的话，在看到沈周的这一刻，最后那点侥幸也消失无踪。 　　真的是他。 　　温宁又点开评论区看了眼。 　　【这不三个人吗，两男一女, 怎么就成了约会了？】 　　【不说是某位集团的太子爷吗，可能是助理？豪门联姻嘛, 更重要的是互利互惠, 吃饭说不定顺便谈个工作呢】 　　【两个男人背影看着都挺帅啊，都不像是助理】 　　【太子爷边上的助理其实也相当于是公司高层了吧】 　　【最讨厌这种语焉不详的爆料了, 有本事大大方方地说男方是谁, 爆个料还让人来猜，没意思】 　　【这挺明显了吧，汤家根基在北城，要联姻多半也是跟北城圈内的, 再加上大名鼎鼎、低调不露面、马上要继承家业这几个条件，基本就能锁定人选了，不是江凛就是沈明川啊】 　　【沈明川确实快要入主沈氏了, 江凛不到现在都没回江科吗】 　　【江明成前几天采访就说想退下去休息了，也不排除是江凛】 　　【这背影这么帅，一看就像是我老公沈明川】 　　【沈明川面都没露过，是江凛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毕竟江冽虽然女朋友换得勤，但确实挺帅，他哥估计也是帅的】 　　喻佳站在她旁边，也跟着看了个大概。 　　她脸色不由沉了些。 　　她今天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了温宁那条微信，她当时回了句“出息”，又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回过去，但心底里还是替温宁高兴的。 　　可看热搜这情况，姓沈的那狗男人昨晚给她姐妹发“晚安”前，居然还很可能跟别的女人一起吃饭了。 　　喻佳拳头都紧了。 　　不过她还是安慰道：“不一定是真的，不然——” 　　话没说完，制片人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喻佳，快要开机了。” 　　温宁重新抬起头：“我没事，你过去吧，我去那边看看。” 　　喻佳看她抬手指了指民房前不远处的小池塘。 　　那头站在香案前的吴制片这时又喊了她一声，喻佳虽不放心，却也只能点点头：“行，你别靠池塘太近，我等下就过去找你。” 　　温宁一向把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开，卖版权之前，除了父母之外，三次元就只有几个好朋友知道她笔名。 　　这次她答应过来跟组，早早也和钱正义夫妇商量好，尽量不让她出镜，也不会对外透露她身份。 　　剧组现在没几个人知道她就是《秘密》原著作者，开机仪式也不需要她参加，温宁就拿着手机离开人群，慢慢走向了不远处的池塘。 　　剧组租用的这一整排民房不临公路，中间隔着菜地、荒废的农田及这个池塘。 　　有两条不大的马路能穿进来。 　　她们刚才下车的是另一条，池塘旁还靠着一条。 　　温宁还刚走近池塘，一辆保姆车就顺着池塘边上的那条路驶进来，刚好停在她附近。 　　车门打开，一双大长腿往外一跨，从里面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 　　商默隔着墨镜看到车门口的姑娘，脚步一停。 　　她头发扎成了丸子头，不像早上那样乱糟糟的，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全露在外面，短裙下一双雪白长腿。 　　长得不算太高，比例倒还不错。 　　就……确实还挺顺眼的。 　　包璇已经帮他打听了，这姑娘不是组里的演员，是杜婉姝杜老师带过来的小编剧。 　　这剧组里除了制片和钱正义夫妇，就属他咖位最大，商默正犹豫着要不要放下身段主动打个招呼，却见那小编剧目不斜视从他旁边……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商默：“……？” 　　包璇跟在后面下了车，见状开口道：“愣着做什么，没听见钱导叫你呢。” 　　温宁完全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忽略了剧组里那位大名鼎鼎的男主演，剧组在这里开机，一早上都是车来车去，人来人往的状况，她满心还都是刚才那条绯闻，也没心思注意其他。 　　郊外没有高楼大厦。 　　夏日炙热的太阳明晃晃照下来，给池塘边的树木镀上了一层金色。 　　温宁在池塘边站定，看着水面上晃起的阵阵波纹，感觉心里一阵发闷。 　　是有点儿透不过气来的，那难以言喻的闷。 　　温宁伸手掐了根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狗尾巴草，又重新打开微博，发现“汤辰如”这个名字已经空降到了热搜榜上。 　　她点进去，看见汤辰如刚才发了条微博—— 　　【昨晚就是和从小认识的朋友一起吃了顿饭，大家就别乱猜了】 　　温宁虽然不太关注娱乐圈，但也算是半个文字工作者。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段话算不上什么澄清。 　　温宁点开评论区，果然不少网友都get到了重点。 　　【啊啊啊啊啊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呜呜呜我也好想拥有这种从小就认识的帅哥朋友】 　　温宁其实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位汤女神。 　　她抿了抿唇，退出围脖，又打开搜索软件，键入“汤辰如”三个字。 　　跳出来的页面第一条就是汤辰如的百科。 　　汤辰如是汤氏集团的大小姐，汤家虽比沈家差些，但也是国内叫得上名号的大企业，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位汤女神此前在国外拿了一堆温宁不了解但看起来非常厉害的荣誉，近期回国后，参加了一档音乐和舞蹈糅合的创新综艺后，一举成名，吸了不少粉丝。 　　百科里还配一段她跳舞的视线。 　　凭心而论，单从颜值上讲，汤辰如可能比不上喻佳那种浓颜大美人，但也算得上漂亮，而且身材优越，气质绝佳。 　　温宁觉得她确实配得上“女神”二字。 　　她无意识捏断了手上狗尾巴草的一截杆子。 　　他昨天那么晚回家，那么久没回她信息，原来是和这么个大美女去吃饭了啊。 　　还是从小就认识的大美女。 　　青梅竹马啊。 　　温宁心里越发闷得厉害，又扯断了一截狗尾巴草杆子。 　　她退出微博，打开微信，点开他头像。 　　对话框最后的内容还停留在他昨天的那句“晚安”。 　　温宁再看见这两个字，却半点儿也体会不到昨晚那股子高兴了。 　　她打开微信，其实是有点想直接问问他的。 　　但又不知道要怎么问。 　　这次和上次问他柳筱的事情不同。 　　她是《秘密》原著作者，也是电影的跟组编剧，他往电影里安插演员，多少还能算是“公事”，这次虽然闹上了热搜，却完完全全是他的私事。 　　临近十点，头顶的太阳越发晒人。 　　温宁打开软键盘又关掉，打开又关掉，重复数次后，非但没想出要如何问他，反倒是被晒得出汗。 　　算了。 　　温宁撇了撇嘴，索性先退出微信。 　　没道理他昨晚舒舒服服和漂亮妹子吃饭，她今天要在这儿为了他伤神晒太阳。 　　晒黑了多不划算。 　　温宁重新又打开微博，再点进去刚才那个营销号主页时，就发现那条微博居然已经删了。 　　她正有些纳闷，那边的开机仪式已经正式开始。 　　温宁就没再多想，折返回前坪。 　　钱正义的作品前期保密工作都做得非常好，《秘密》除了柳筱之前在上蹿下跳以外，所有演员都没官宣，甚至没透出一点风声。 　　不然商默的粉丝里能里三层外三层能挤满外面那条公路。 　　开机仪式没邀请媒体，但有剧组工作人员在拍摄，日后可以用作宣传或收进纪录片中。 　　温宁不想入镜，就在不远处挑了个阴凉的树荫下站着。 　　当初有意向写《秘密》这样一部小说，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女主的秘密是暗恋男主。 　　男主的秘密是他打算在高考后的聚餐上跟女主告白。 　　而女主爸爸的秘密则是他计划在高考结束的当晚，也就是聚餐的前一天晚上，谋杀男主爸爸…… 　　本来是打算写给喻佳当生贺的，但温宁搞完大纲，觉得这个设定没办法HE，就另外换了样礼物送给喻佳。 　　不过她本来也就是个BE文学爱好者加悬疑控，要不是实在找不到类似的文，只能自割腿肉，她也不可能战胜咸鱼天性，花那么长一段时间来写一部长篇小说。 　　可能就是因为她当时对儿子女鹅太残忍了，现在轮到她自己来吃爱情的苦了。 　　那边钱正义早已经把盖在摄影器材上的红布揭开，喻佳和商默并排站在一起上香。 　　温宁就低下头，打开微信，又戳开了那个黑乎乎的头像。 　　她此刻好像也不纠结要怎么问他今天的事了。 　　上午的这个热搜和这位冒出来的汤女神让她从这些天那种异常上头的状态中稍稍清醒了过来。 　　她这次喜欢的不像是之前的任何一个纸片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会给她反馈。 　　这种反馈可能是正向的，像昨晚那句“晚安”一样让她兴奋半晚上的，也可能是负面的，像今天这个绯闻一样让她闷闷不乐大半天的。 　　她身在局中，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站在上帝视角去观察喜欢的纸片人。 　　所以这种反馈还是不可控且不可捉摸的。 　　她可以发微信去问他和那位汤女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他就算答复了，就一定百分百是真话吗。 　　就像他之前明明跟她说了他没有女朋友的。 　　除了知道他叫沈明川，是沈氏集团的太子爷之外，她对他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温宁退了微信。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先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她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 　　开机仪式结束后，温宁从树荫处走出来，打算过去找喻佳。 　　可没走两步，她就看见钱正义和李副导等人都走到了喻佳旁边。 　　温宁想起昨天电梯前，钱正义那句略带打趣意味的话，脚步略顿了顿。 　　也不知道他们看没看到热搜。 　　不管了。 　　看见也没什么吧，反正她昨天都说了，她和他完全不熟的。 　　温宁走过去，发现钱正义和李副导正在认真商量下午拍摄的事，都没分个眼神给她。 　　她轻轻松了口气。 　　上午没有安排拍摄任务，吃完剧组订的午饭，温宁和喻佳就回了房间休息。 　　酒店距拍摄地三十分钟车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碰上拍摄不顺的时候，来回一趟也要浪费一个小时，所以剧组就从这排民房中特地空出来两栋设作临时休息室。 　　房间总数不多，温宁也怕喻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把单独留给她的那间空出来给了别人，自己跟喻佳住一间。 　　反正只是偶尔用来休息一下。 　　两人在床上躺下。 　　吃饭时，钱正义一直在和喻佳说下午的戏，喻佳这时才得空问她一句：“你问沈总了没有？” 　　温宁心里又是一闷：“还没有。” 　　她还没想清楚。 　　“他也没和你解释？”喻佳皱眉。 　　温宁心里更闷了：“他跟我解释做什么，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喻佳看她垂着眼，又忍不住安慰道：“可能还在忙没看见，现在网上什么情况？” 　　“热搜和那条爆料微博都不见了，我也不清楚。”温宁瞥瞥她，“你下午还有戏，赶紧睡吧。” 　　喻佳下午的戏份确实重，就暂时也没再多问。 　　温宁在她旁边躺下，习惯性拿出手机来玩。 　　她先把手机切了静音模式，随手打开论坛后，就看见一个相关的帖子飘在首页。 　　“汤辰如早上那个料到底是真是假啊？” 　　【1L：不知道真假，但营销号的内容删得一干二净，这就是真·资本的力量啊，要是我哥哥那破公司有这本事就好了】 　　【3L：假的吧，不然撤热搜删内容做什么】 　　【5L：撤热搜可能纯粹是不想被讨论吧，被猜的那两位确实都一直挺低调的】 　　【11L：不过看背影，那两男的都好高，和汤女神确实挺配的，门当户对很好嗑啊】 　　…… 　　温宁指尖停了下。 　　隔了两秒，她把论坛退了，也闭上眼休息。 　　* 　　等到下午正式开拍，温宁才知道网上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说钱正义是个可怕的导演。 　　钱导一切换到工作模式就真的凶，完全不像平日那个随和大爷，魔鬼导演本导。 　　第一场戏拍的是女主父亲向泽华在高考前一个月带女主向棠棠回了老家，向泽华给向堂棠做了顿饭，父女俩对坐吃饭的场景。 　　温宁早看过杜婉姝改后的电影剧本。 　　杜婉姝在这方面也没架子，会跟她商量，也会教她怎么写剧本。 　　如果说《秘密》原著勉强能算一部合格的悬疑爱情小说，那被杜婉姝改后的电影剧本整体就变得很有厚度，把人性的优劣与挣扎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一幕她倒没怎么改。 　　向泽华即将要实施谋划已久的杀人计划，他不知道能不能得手，也不知得手后能否脱身，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带女儿来给妻子扫墓。 　　向棠棠高考在即，学习上压力重重，感情上也不顺利，她前两天听说喜欢的男孩子好像和别的女生偷偷去约会了。 　　父女俩心思各异，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父亲在心里继续琢磨完善杀人计划，全然不知女儿看上了那个人的儿子。 　　女儿为学习和感情犯愁，也同样不知心上人很可能就快要和自己变成仇人。 　　这一场戏没几句台词，几乎全是内心戏，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 　　喻佳再有天份，毕竟也是第一次拍电影，钱正义要求又非常严格，这一场戏反反复复拍了数次，温宁觉得已经很棒了，但钱正义还是不满意。 　　温宁又要担心喻佳会不会被化身魔鬼导演的钱正义凶哭，中间还要扮演小助理角色给喻佳送水拿毛巾，倒也没心思再想其他事情。 　　等到这场戏终于拍好，已经过了下午六点。 　　晚上还有场男女主的夜戏，晚饭就依旧是在民房这边吃的。 　　吃完饭不久，参加完开机仪式就返回酒店的男主演商默坐着保姆车提前抵达。 　　他经纪人还顺便给剧组的人带了一堆吃的，零食、饮料、甜品及水果一应俱全。 　　剧组租用的这排民房后依山傍水，临近傍晚七点，天色尚未暗下来，室外温度倒降了不少。 　　池塘前有清凉的自然风悠悠吹着。 　　喻佳去了里面的洗手间，温宁就一个人站在池塘边的大树下吹风 　　晚饭有一道酸辣卤鸭胗，非常下饭，温宁把她那一盒全吃了，这会儿正渴着，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拿杯西瓜汁，就看见商默拿着杯奶茶大步走到她面前。 　　即便不是自己的审美，温宁也觉得这位男主演确实长得挺帅。 　　只是此刻，这张挺帅的脸上大写着“老子很不爽”。 　　商默就顶着这副不爽的表情把手上那杯奶茶往她面前一递：“拿着。” 　　温宁：“？” 　　面前的人行为太过反常，温宁就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马路上，一辆黑色的宾利正在驶近。 　　她只是茫然地朝商默眨了眨眼睛。 　　商默像是不太耐烦，又把奶茶往她面前递了递：“我经纪人让我给你的。” 　　温宁愣了愣。 　　刚才她看见商默经纪人主动给钱正义夫妇拿了饮料水果，没想到对她这种打酱油的小编剧也这么周到的吗。 　　难怪是业内最著名经纪人之一。 　　所以这位男主演是被经纪人使唤来给她一个打酱油小编剧送吃的，才这么一脸不爽的吗？ 　　温宁赶忙接过来：“谢谢商老师。” 　　虽然她更想喝西瓜汁来着。 　　可商默好像明显更不爽了。 　　“你认识我？”他面无表情问。 　　温宁有些莫名其妙。 　　剧组里应该没人不认得他吧？ 　　“认识的。” 　　商默冷着脸点了下头。 　　很好。 　　认识他还几次三番忽视他，还把他当空气，还对着他打哈欠。 　　商默盯着她看了两秒，冷哼了声，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温宁：“？？” 　　她继续懵圈。 　　这位大名鼎鼎的男主演怎么奇奇怪怪的。 　　温宁把吸管插进去，咬着喝了一口。 　　有点甜，不算太好喝。 　　不过别人特意送一趟，温宁也不想糟蹋商默经纪人的好意，就勉强拿着杯子继续喝。 　　那头喻佳从房子里出来，只是没能过来找她，就被钱正义叫了过去，一同被叫过去的还有那位奇怪的男主演。 　　可能是叫他们说晚上的戏。 　　温宁也没过去打扰，继续站在树下喝奶茶。 　　脚边这时却忽然像是有什么响动。 　　温宁垂下头一看，就见一只黑乎乎的大虫子正在她脚步不远处爬来爬去。 　　她头皮一阵发麻，吓得下意识就往后一退，可左脚不知是踩到了石头还是别的什么，脚下一扭的同时，她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温宁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可下一秒，像是有一只有力的大手落在她腰后稳稳一托。 　　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清爽气息的怀抱中。 第15章 看看 我喜欢你（二更） 　　“谢——” 　　温宁一边借着这股力道站稳, 一边转过身，下一瞬，她目光就隔着玻璃镜片，撞进一双熟悉又平静的眼中。 　　她话音倏然一顿。 　　身后的男人今天只穿了件白衬衫, 没系领带的领口微敞, 露出一小截冷白锁骨, 衬衫袖子半挽，装扮比上次见面时要休闲不少。 　　他手还要半揽在她腰间，就这么淡淡看着她。 　　落日余晖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 天色呈一种灰蒙蒙的蓝，映衬得他目光好像比平时更显深邃。 　　温宁心跳一瞬间快得没有章法。 　　她一天没想明白的事，在见到他这一瞬间，在一见到他就心跳又忽然变快的这一刻，好像忽然就明白了。 　　——她就是喜欢他。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循, 她分析再多，也不如这一刻的心跳声来得简单明了。 　　可他昨晚才和漂亮妹子一起去吃了晚饭。 　　今天绯闻上了热搜, 不知道是不是真要联姻。 　　温宁想到这, 下意识又往后一步，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可左脚刚一动, 就有股明显疼痛传过来, 她差点儿又没站稳。 　　江凛伸手又扶了她一下。 　　“脚扭了？” 　　温宁没说话，眼眶却忽然酸了下。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心里忽然冒出的那股委屈。 　　她知道她好像没什么立场委屈。 　　可电话号码是他主动给的，那天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单独叫她上车，以至于昨天钱正义还在她面前用那种打趣的口味提及他。 　　但凡她昨天虚荣心强一点，没有跟钱正义澄清他们的关系, 今天绯闻出来后，她估计要用脚趾抠出一条地道立刻逃走，再没脸见人。 　　面前小姑娘眼眶微微泛起点红。 　　江凛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下。 　　“很疼？”他朝她伸出手，“我送你去医院？” 　　温宁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好看的手。 　　她是喜欢他没错，可也没有破坏别人感情的爱好。 　　“不用你送。” 　　“那你想要谁送？” 　　江凛目光在她手上那杯奶茶上落了一瞬，微微眯了下眼。 　　他想起刚才在车里看到的场景。 　　年轻的男人别别扭扭地给她送奶茶，小姑娘接过去，仰着头乖巧地和对方说话。 　　哪怕他还拿不太准他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也不妨碍他觉得那副画面和谐到近乎碍眼。 　　温宁垂着眼睫，拿着奶茶杯子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塑料杯子往里凹进去一小部分：“谁送都行，您都要联姻了，送其他异性去医院多不合适啊。” 　　江凛：“……” 　　都开始用“您”字了。 　　江凛平日没少听这个字，但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 　　这姑娘机场“第一次”见他，就敢扯他袖子，这会儿头倒垂得低低的，无端显得有些可怜。 　　江凛收回手：“谁说我要联姻了？” 　　汤家倒确实有意和沈家联姻，可惜汤家一代比一代蠢，连这样的烂招数都用了出来。 　　温宁撇撇嘴：“不联姻也没见您公司澄清一下啊，我们剧组今天还有人嗑你和那位汤女神的cp呢。” 　　她倒也没撒谎，李副导家那对小姐妹花今天一天都在聊这个八卦，一直说他和那位汤女神配一脸。 　　“cp”这个词江凛倒是知道。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明天就会解释。” 　　“诶？”温宁终于抬起头，“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澄清绯闻不怕下她面子啊？” 　　“青梅竹马？”男人语调平静，只最后一个字隐约微微上扬了下。 　　青梅竹马这个字本就是美好的象征，温宁听他用那种低沉好听的声音念出来，心里忍不住酸了一下下。 　　“对啊，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吗。” 　　“要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就算青梅竹马的话——”江凛顿了顿。 　　不管是他，还是沈明川本人，小时候和汤辰如都确实只是见了几面而已。 　　他语气冷淡：“那我小学同学都是我的青梅竹马了。” 　　温宁：“？” 　　温宁感觉自己在他后一句话中听出了一股嘲讽之意。 　　但男人表情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猜不出一点心思。 　　“那你昨天还和她吃饭吃到那么晚回家。”她语气酸溜溜的。 　　江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耐心跟人解释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昨晚是个谈生意的饭局，七八个人，她哥哥也在，她不请自来。” 　　沈明川也没料到汤辰如会蠢到带狗仔，还把他也牵扯了进来。 　　温宁：“诶？” 　　没有联姻，明天会澄清，也没单独和她吃饭…… 　　那就是说明早上那个绯闻完完全全是假的？ 　　温宁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下。 　　江凛看着她：“满意了？” 　　温宁下意识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摇头：“我满意什么啊，又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男人静静看着她，没回话，也不知信没信她，只是好像极浅地笑了下。 　　浅到温宁都怀疑是不是她看错了。 　　男人低声问：“脚还疼吗？” 　　温宁点点头：“疼的。” 　　江凛：“能走路吗？” 　　温宁稍稍转了下脚踝，好像疼得没那么明显了，估计是可以走的。 　　但想起男人刚刚朝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她心下一动，小声道：“好像不能。” 　　温宁本来是想趁机让他扶一下。 　　可下一秒，她双脚倏然腾空—— 　　男人将她抱了起来。 　　温宁：“！” 　　温宁还是头一次被人公主抱，鼻间满瞬间盈满了他身上的清爽气息，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肩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是背对着民房及剧组人员在和他说话的，此刻被他抱起来，立刻换了个视角。 　　郊外傍晚，室外比屋内凉爽许多，夜戏还没开始，刚刚商默经纪人又送了食物过来，剧组大部分人都在民房前坪乘凉吃东西。 　　温宁这一反应过来，就看见剧组那一大群人好像正齐齐盯着他们这边。 　　温宁：“……！” 　　* 　　剧组的人不是正盯着他们，而是已经往这边看了有一小段时间了，毕竟江凛那个长相和周身自带的那股气势，往那儿一站，任谁都忽略不了。 　　更何况剧组主创几乎还都知道他的“身份”。 　　钱正义不在工作模式，又变成了和和气气的大爷，他端着杯温宁没喝到的西瓜汁，看着高大的男人抱着他们剧组那小编剧缓缓走远，笑眯眯道：“小温昨天还说她和沈总不熟来着。” 　　李副导笑眯眯接话：“现在年轻人我们也是不懂了。” 　　喻佳震惊地收回视线，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温宁发微信：【？？？你们怎么忽然就抱上了，这进度条是怎么回事啊姐妹？】 　　商默经纪人包璇若有所思地插了句话：“沈总？” 　　钱正义：“就你们公司的新总裁沈明川，你前段日子带商默去国外了，是不是还没见过。” 　　“是还没见过。”包璇随口接道。 　　见男人已经把小姑娘抱上了车，天色也暗了下来，钱正义就也没再继续八卦，招呼工作人员开始进入准备状态。 　　离正式开拍还要一点时间，包璇就趁机把商默叫到了一边：“你刚那是怎么回事？” 　　商默手插口袋里，懒洋洋道：“什么怎么回事？” 　　包璇：“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拿了杯奶茶给小温编剧送了过去，你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你想哪去了。”商默随口反驳道，“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认不认识我。” 　　包璇：“这有什么好知道的吗，你一个大明星，难道碰到谁都要问一句别人认不认识你？” 　　“有啊，在我看来，这世界上只有三种人：喜欢我的；讨厌我的；和不认识我的。可她——”商默顿了顿，又一脸不爽的模样，“居然认识我还忽略了我两次，还对着我打哈欠。” 　　包璇：“……” 　　“你这自恋的毛病能不能收一收。” 　　“不能。” 　　“我是管不了你。”包璇没好气道，“但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姑娘跟沈总关系匪浅，你最好跟她保持点距离。” 　　“我又不跟她谈恋爱。”商默无所谓道，“别说她和沈总关系不明，就算她和沈总结婚了，也有追星的自由吧。” 　　* 　　温宁被他一路抱至车边，总感觉身后剧组的人还在看着他们。 　　她还以为上了车，就能隔绝那些视线，结果刚到宾利旁边，副驾车门就从里向外打开，他那位叫计远助理从车上下来，帮忙打开了后座。 　　原来车上还有人。 　　也是。 　　他这种身份向来也用不着自己开车。 　　好在这位叫计助理和那位沈助理不同，看着性格相对沉稳，从开门到回到副驾，全程都目不斜视，没说一句话。 　　车上的司机似乎也并不好奇老板怎么抱了个异性上车，从头到尾都没回过头。 　　温宁被他抱上车后，就一点点挪到了车门边，尽力跟他拉开距离。 　　那股委屈劲儿一过去，她现在就开始觉得尴尬了。 　　她刚刚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和立场跟他这么问东问西的啊。 　　温宁忍不住悄悄往旁边瞥了眼。 　　男人包裹在黑色西裤中的一双长腿微屈，修长好看的手指拿下眼镜，轻轻按了按眉心。 　　刚才她没注意，现在看着，倒像是感觉他面上略带着几分疲惫。 　　像是察觉到她视线，男人忽然偏过头。 　　温宁立刻收回视线，感觉他目光像是还落在她身上，她又装模作样地打开小斜挎包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来。 　　手机提示灯在闪烁，估计是有消息。 　　温宁听见他低声吩咐司机去医院，她低头解锁了手机屏幕，看见喻佳发过来两条微信。 　　喻佳：【？？？你们怎么忽然就抱上了，这进度条是怎么回事啊姐妹？】 　　喻佳：【怎么还上车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温宁：【我脚扭了，他送我去医院】 　　喻佳大约是顾不上八卦了，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喻佳：【没事吧？】 　　喻佳：【疼不疼？要不要我请假过去陪你？】 　　温宁：【不用不用】 　　温宁：【已经不怎么疼了】 　　喻佳：【那就好，钱导喊我去拍戏了，你自己注意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宁：【嗯嗯我看完医生就回来陪你拍戏】 　　喻佳没再回消息过来。 　　微信提示音一停止，温宁才发现车厢内异常安静。 　　她忍不住又偏了偏头。 　　旁边男人微阖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温宁就趁机大胆盯着他看。 　　开机的第一天过得乱糟糟的，但基本也能确定两件事： 　　一、她是真的喜欢他 　　二、早上的绯闻是假的 　　一是完全不用再怀疑了，至于二…… 　　温宁觉得他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 　　他只要不那么低调，稍微放两张正面照到网上，女粉丝肯定不会比他们剧组那位男主演少，到时喜欢他想追他的漂亮妹子肯定不计其数。 　　花心思来骗她有什么好处啊。 　　走神间，温宁忽然听见他声音沉沉响起。 　　“看什么？” 　　温宁：“？！” 　　温宁回过神，目光又撞进他眼中。 　　他不是在睡觉吗？ 　　这人怎么不声不响就醒了。 　　又一次偷看被抓包，温宁脸热了热，她伸手一指，瞎扯道：“你脸上有蚊子。” 　　江凛目光从她微红的脸上，慢慢落到她又细又白的手指上，淡淡反问：“是吗？” 　　他话音一停，车厢又恢复到异常安静的状态。 　　连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嗡嗡响的蚊子声。 　　温宁眨了眨眼：“……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江凛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开口。 　　温宁脚趾已经开始作画了，也没好意思再开口。 　　她慢慢把视线移回来，接下来的一路都安静如鸡。 　　榆城不大，没多久，车子抵达市人民医院。 　　温宁还在用脚趾抠布达拉宫，都没注意到宾利已经停下，等听到一侧传来开门声，她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顺手打开这一侧的门，从另一侧下车的男人已经仗着腿长走到了她这边。 　　他单手撑在车上，微弓着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温宁：“？” 　　江凛下巴轻抬，没什么表情地问：“这东西你要带进医院？” 　　温宁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里那杯奶茶。 　　这一路她完全忘了喝。 　　不过确实不怎么好喝。 　　反正现在男主演和他经纪人都不在，她正好可以偷偷丢掉了。 　　“不带吧。” 　　话音刚落，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抽走了她手上的奶茶。 　　温宁看他直起身，大步朝附近的垃圾桶走过去，她就也下了车。 　　江凛折返，见她自己下了车，目光落到她脚上：“不疼了？” 　　温宁的脚好像确实没那么疼了。 　　但刚才上车那段路，因为总觉得剧组的人都在看着，她都没好好体会那个短暂的公主抱。 　　“还疼的。” 　　江凛淡淡看着她。 　　温宁跟那双深邃的黑眸对视两秒，迅速败下阵，正想说勉强一下也是能走的，忽然就再次被他腾空抱起。 　　她下意识像刚才一样搂住他肩膀，目光微抬间，正好看见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线条。 　　温宁又垂下头，悄眯眯勾了勾唇。 　　* 　　急诊室此刻人刚好不多，很快轮到温宁。 　　温宁刚才撒谎是想让他抱，可这毕竟是急诊，指不定后面就排着正难受的病人，她也不想浪费医生时间。 　　医生检查的时候，问疼不疼，她就老实答还好。 　　只是话音一落，她就感觉对面的男人目光又落到她身上。 　　温宁假装没看见。 　　医生迅速检查完：“没什么事，不影响走路，你晚上回去自己冰敷一下，这周内不要剧烈运动就行。” 　　温宁站起来：“谢谢医生。” 　　江凛看着垂着脑袋不敢瞧他的小姑娘：“脚又不疼了？” 　　温宁：“……” 　　“忽然是不怎么疼了。”她抬头挤出个笑，“好神奇呀。” 　　江凛：“那能自己走了？” 　　温宁蔫巴巴点头：“能的。” 　　出了诊室，温宁跟在他身后慢慢往门外走。 　　男人腿长，像又也没有等人的习惯，没几步，就甩开了她一段距离。 　　温宁脚还隐隐有点痛，又不能跑，只好皱皱鼻子在后面道：“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像是由她的脸慢慢落到她腿上，表情倒一如既往的平静。 　　温宁怀疑他是在嫌弃她腿短。 　　但没有证据。 　　她小声嘀咕道：“腿长了不起啊。” 　　江凛见她嫣红唇瓣微微张合：“说什么？” 　　“没什么。”温宁慢吞吞挪过去，仰起头看他，“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请你吃宵夜吧。” 　　医院灯光明亮，映衬得小姑娘此刻看向他的眼睛也分外璀璨。 　　江凛盯着她看了两秒：“欠着吧。” 　　温宁：“怎么又欠着啊，你等下还有事吗？” 　　她还想跟他再单独相处一会儿呢。 　　“回南城。”江凛说。 　　温宁眨眨眼，这才想起来问他：“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不来剧组吗，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江凛对上她目光：“我不能来？” 　　温宁：“……” 　　当然不是不能来，她就是想问他是不是专门为了她来的，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再尴尬一次。 　　想了想，温宁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您当然能来。” 　　* 　　回程的路上，男人又闭眼倚在靠背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 　　温宁这几天给他发微信，经常是大半天才收到他回复，猜想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忙得厉害，就也没再出声打扰他休息。 　　她也不敢再趁机偷看他，免得再被抓包，就侧头看着窗外。 　　车内光线昏暗，偶尔她这边的窗户玻璃会朦胧映出旁边男人的脸。 　　只是隐隐约约一个轮廓，都分外好看。 　　温宁忍不住抬起手臂，以手代笔，在窗户上一点点慢慢描绘他的模样。 　　江凛睁开眼时，就见她伸手着纤白的手指在窗户上像是在画什么。 　　直到宾利停下。 　　温宁恍然回神，看见民房就在前面，大灯明晃晃照亮了前坪，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工作。 　　就到了吗。 　　这段路怎么这么短啊。 　　温宁偏过头：“他们应该在拍一场挺重要的夜戏，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凛抬手看了下腕表：“不去。” 　　温宁：“……？” 　　不会真的是来看她的吧？ 　　但也有可能是送她去医院耽误了他时间。 　　想到后一种可能，温宁就也不好再劝他，她闷闷道：“好吧，那我下去了。” 　　江凛点头。 　　温宁打开车门，下了车，又随上关上门。 　　车里的男人瞬间隔绝在她视线之外。 　　黑色的宾利隐在夜色中。 　　下一分钟，这辆车应该就会开始倒退，下一次再见面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温宁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 　　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窗户下降。 　　后座的男人半张脸藏在暗色中，眼镜镜片折射出一点光影。 　　他偏过头来看她。 　　温宁弯腰，小声道：“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点话想单独跟你说。” 　　江凛看了她两秒，没说话，只抬手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温宁往车后略走了两步。 　　男人下了车，很快大步走到她面前。 　　“还有事？”他问。 　　温宁刚才忽然想叫他下来，是想跟他告白。 　　今晚这一出过后，她那点心思在他面前估计也已经暴露得七七八八了，或许早在机场她问他要微信的那一刻，她对他的心思就已经昭然若揭。 　　告白了起码以后他要再闹出个什么绯闻，她也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光明正大以追求者的身份问他。 　　而且他这么抢手，她要再不行动，万一他被别的漂亮妹子追走了怎么办。 　　可此刻面对着气场迫人的高大男人，温宁忽然又怂了。 　　“没……”温宁蔫头耷脑道，“没什么。” 　　江凛略等了她片刻，见她不再开口，就道：“那我走了。” 　　说完他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小姑娘给拉住了。 　　他今天没穿西装外套，没袖子给她扯，这姑娘就直接扯住了他手腕。 　　腕间的触感温软。 　　江凛重新转回身，目光落到腕上她那只细白的小手上。 　　温宁就在这时候又抬起头看他：“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第16章 看上 不准跑（三更） 　　江凛知道她喜欢他。 　　这姑娘年纪小, 心思藏不住，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和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里，脑筋倒是转得快，扯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就是一撒谎不是脸红就是红了耳朵。 　　胆子是比一般人大一点, 但也大不到哪去, 都不敢盯着他多看两眼。 　　江凛没想到她会直接跟他表白。 　　他自己没做过类似的事，可想也知道，一个小姑娘要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把这番话说出口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能是勇气鼓太足了, 语气还显得有些凶巴巴的，偏偏声音又软。 　　温宁也不知道刚刚那股勇气是他今晚两次公主抱给的还是梁静茹给的，反正一跟她说完这句话，现在也基本已经全耗尽了。 　　此刻见他神色难辨地盯着自己看，温宁火速松开手, 红着脸，语速飞快连断句也没有地道：“那什么你也不用着急答复我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就先回剧组了拜拜。” 　　说完她就打算溜之大吉。 　　只是还刚一转身, 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腕上传来一股灼热的触感, 温宁脚步一顿。 　　“跑什么。”男人语气低沉，“医生不是说了一周内不能剧烈运动吗。” 　　温宁转过身, 见他神色也不像平时那么平静, 显得有些严肃。 　　不知道是不是不太高兴听见她那番话。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鼓，小声道：“那不跑等着你拒绝我吗。” 　　男人淡淡看着她。 　　温宁对上那双深邃的眼，半分也猜不出他心思，心跳于是快得有些发慌。 　　她垂在一侧的手心冒出点细汗, 不自觉蜷缩了下。 　　然后她听见他开口说：“你跑了我就不能拒绝你了？” 　　温宁：“……？” 　　所以果然是想拒绝她吧。 　　她心往下沉了沉，语气也低落下来，蔫巴巴道：“那反正总比被当面拒绝好啊。” 　　温宁手腕还被他拉着, 这会儿想跑也跑不了，也感受不到什么被他拉手的喜悦兴奋，只有等着被宣判的煎熬。 　　偏偏面前的男人还迟迟不开口。 　　宾利停在池塘边的路上，离满是工作人员的民房前坪只有寥寥数米远，那边的声音按理是能传过来的，温宁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垂在一侧的手无意识也收紧。 　　一秒。 　　两秒。 　　他还是没开口。 　　三秒…… 　　对面的男人依旧没开口，只是极浅地笑了下。 　　温宁：“？” 　　他笑什么？ 　　江凛松开手：“那你走吧。” 　　温宁茫然地看着他：“？？” 　　“慢点走。”江凛看着她，“不准跑。” 　　* 　　民房前坪，《秘密》剧组刚拍好一场戏，坐在一堆机器后面的钱正义最先看到温宁回来。 　　他往她身后看了眼：“你一个人回来的？沈总呢？” 　　温宁闷闷道：“他还有事，先走了。” 　　剧组其他人也往她这边看过来，温宁也没心思像昨天那样解释。 　　反正就今晚这情况来看，好像也解释不清的。 　　温宁在人群中找到正在补妆的喻佳，朝那边走了过去。 　　喻佳正想给她发微信，见她过来就把手机又放下，担忧地看了眼她的脚：“脚怎么样了，扭得严重不？” 　　温宁：“不严重，医生说一周内不剧烈运动就行。” 　　“那就好。” 　　喻佳在戏里演高三女学生，她底子本来就好，几乎是半素颜出镜，也不需要怎么化妆，很快就补好了。 　　等化妆师一离开，温宁就把喻佳拉到了没什么人的池塘边，三言两语地把晚上的事跟她说了遍。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温宁忍不住问。 　　喻佳因为今天的绯闻对这位沈总已经没什么好印象，听她复述完今晚的事，倒是又重新拉回点印象分。 　　“他要真一点都不喜欢你估计就直接拒绝了吧，而且他大老远过来一趟，也只跟你解释了下早上的绯闻，剧组其他人一个没见，我看你挺有戏的。” 　　温宁还有是有点忐忑：“万一他是给我留面子，打算电话或微信拒绝我呢。” 　　喻佳：“你回来到现在也有几分钟了吧，足够他微信发一条拒绝消息了，你看看手机。” 　　温宁为了等他消息，手机一直捏在手里。 　　但怕软件抽风不推送，她还是乖乖打开看了眼。 　　“没收到。” 　　喻佳又道：“而且就算他真拒绝你了，你难道就放弃了？” 　　温宁平时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得过且过很是咸鱼，但真喜欢什么东西，还是会愿意努力一下的。 　　她想也没想就道：“暂时应该还不会吧，除非他真有女朋友了。” 　　“那不就结了。”喻佳拍拍她肩膀，“加油啊姐妹。” 　　温宁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轻松感。 　　是啊，反正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厉害到一跟他告白就成功的。 　　怕什么啊。 　　他没直接立刻拒绝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信号了。 　　温宁换了话题：“晚上的戏拍得顺利吗？” 　　“还行，这次三次就过了，被商默带的。”喻佳一脸羡慕，“双料影帝就是双料影帝，真的厉害。” 　　温宁错过了这位双料影帝第一场戏，倒也不遗憾。 　　而且在她眼里，自然是喻佳更好。 　　“那他毕竟比你早入行五六年啊，说不定他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就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呢。” 　　刚走到附近来吹风的商默：“……” 　　……很好。 　　他完全没了想吹风的心情，转身折返。 　　没多久，李副导拿着喇叭招呼大家开始拍下一场戏，温宁和喻佳也回了前坪。 　　温宁拿了张小椅子坐在钱正义后面。 　　这场还是男女主对手戏。 　　女主向棠棠吃完晚饭在老家前坪乘凉，忽然听见有道清朗又熟悉的男声叫她名字，她转过头，看见喜欢的人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后。 　　温宁目光看着场中，脑中却莫名又浮现起晚上被他公主抱时的场景。 　　拿在手里的手机还是格外安静。 　　温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想了想，干脆打算来一招先发制人。 　　* 　　江凛正在打电话。 　　回到车上后，他先接了通工作电话，挂断后，沈明川的电话刚好又打了进来。 　　宾利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江凛抬手解了颗衬衫扣子，目光看着窗外，听见沈明川在电话里问：“听说你去剧组了？要不要我帮你发个声明解释一下啊？” 　　江凛：“声明不用发。” 　　沈明川惊讶问：“哟，你大老远跑一趟难道不是去跟那小姑娘解释的？真不用发我就不发了啊，汤辰如跟我们家老太太卖惨呢，老太太让我别太下她面子。” 　　江凛想起刚才那姑娘眼眶微红的委屈模样：“你先让原二今晚组个局。” 　　“原二？没事让他组什么局。”沈明川没明白。 　　江凛：“让原二叫上汤辰如一起，他不是喜欢汤辰如吗。” 　　“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明川轻轻“啧”了声，“狠还是你狠，难怪汤辰如看见你就像老鼠见了猫，要不是昨天我只有那时候离她稍微近一点，她拍不到别的可用的照片，估计也不敢把你也带进去。” 　　江凛听见手机响了好几声，原本说完就想挂电话，手指忽又顿了顿，他沉默片刻：“你明天让剧组给她再加点菜，顺便每天再多送点牛奶过去。” 　　那姑娘轻得像是没什么重量。 　　沈明川乐道：“你这是养老婆还是养女儿呢。” 　　江凛：“……没事就挂了。” 　　没等沈明川继续啰嗦，江凛挂了电话。 　　手机刚刚响的那几声像是微信提示音。 　　一件事不在一条消息上说完，喜欢这么一条接一条给他发消息的，也就她一个。 　　江凛打开微信。 　　小瓷猫：【那你既然没拒绝，我就当你是在考虑我了】 　　小瓷猫：【我会好好努力的】 　　小瓷猫：【猫猫比心.jpg】 　　这三条是先发的。 　　估计是没等到他回复，她后面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小瓷猫：【图片.jpg】 　　小瓷猫：【悄咪咪给你康康现在的片场，免得你今天过来一趟，什么也没看到】 　　小瓷猫：【对了】 　　小瓷猫：【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多大了】 　　小瓷猫：【网上都查不到你的准确年龄QAQ】 　　江凛盯着这一排消息看了几秒。 　　片刻，他才不紧不慢地回了条消息过去：【27】 　　* 　　温宁次日又是被五个闹钟吵醒的。 　　她行尸走肉般敲开喻佳房门时，都感觉自己灵魂还逗留在隔壁柔软的大床上。 　　温宁进了屋，立刻往喻佳床上一倒：“今天有咖啡吗佳佳。” 　　“咖啡还没泡。”喻佳冲她一笑，“不过你可以打开微博看一下热搜，看完你估计就不困了。” 　　温宁含糊地“唔”了声，睡眼朦胧地打开微博，随即在热搜榜上又看见了汤辰如的名字。 　　只不过今天这个名字后面跟着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汤辰如原振” 　　温宁还真不困了。 　　她瞬间坐起来，点进热搜广场。 　　话题广场上的热门第一的是昨晚半夜发的，评论1w+，点赞数10w+。 　　热门第一的营销号也不像昨天一样只带着一张照片，而是配了个视频。 　　视频也是在餐厅门口拍的，陌生高大的男人先是手往那位汤女神的肩膀上搭了搭，后又揉了揉她头发，动作很显亲昵，而餐厅门口还只是开始，最后男人还开着辆高调的跑车把汤女神送回家，并在她家逗留了近一小时才出来。 　　视频全程有小编用话外音在解说这位叫原振的原二公子的身份，这位小编还明目张胆地拉踩了下昨天的同行，说起码像他们这样才配叫爆料。 　　视频最后，小编还八卦地猜了下原汤两家是不是真的好事将近。 　　评论区相当热闹。 　　【表白po主，昨天那位故意明显就是语焉不详，让大家误会的啊，希望以后各个营销号狗仔爆料都照着这个规矩来】 　　【所以昨天那位是原二少爷啊，看背影好像是有点像，那江凛和沈明川好惨啊】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沈家和江家那两位啊，汤家现在明显不行了，搭上原家还有可能，跟沈江两家早不是一个层级了的】 　　【确切的说，是沈明川惨，昨天那个营销号后来还在评论区明确回复了不是江凛，说他的号还想要，要大家千万别牵扯到那位身上，不过这条回复还没发出几秒钟，他那条微博就不见了】 　　【？营销号还回复了这么一条吗，我昨天居然吃瓜吃漏了】 　　【呜呜呜太好了我老公没有联姻，他还是单身！！！】 　　“沈总好手段。”喻佳这时也坐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就你这点段位，我怀疑迟早要被他吃干抹净。” 　　温宁从手机上抬起头：“什么好手段？” 　　喻佳：“这是重点吗，我重点明明是后一句。” 　　温宁无端忽然想起那晚他单手扯领带的动作，她小声道：“那我想被他吃干抹净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喻佳：“……” 　　温宁：“说吧，他怎么就好手段了。” 　　喻佳指指她屏幕上的微博：“网友都喜欢吃瓜不爱看辟谣，公司出声明也没用，网友可能还觉得他们是心虚，沈总这个绯闻会一直流传下去，甚至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种版本，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昨天和汤辰如吃饭的就是这位原二少爷了，而且全网起码有一半的营销号今早突然一起下场帮忙带节奏，不是鼎盛的手笔我可不信，营销号又不是做慈善的，今天这波可比昨天出圈多了。” 　　温宁虽不太常吃娱乐圈的瓜，但也知道喻佳说得没错。 　　她之前就看到过一位演员被编了黑料，工作室声明出过，律师函也发过，一大部分网友还是愿意相信那个根本没锤的料。 　　因为这波有力的澄清，温宁今天到剧组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不像昨天还要担忧剧组的人会不会怀疑她插足破坏了那位汤女神的感情。 　　就是李副导家的小姐妹花比较惨。 　　昨天才开始嗑cp，今天就BE了。 　　温宁打算这几天对她们俩能避则避。 　　毕竟虽然她现在和某人还很清白，但昨晚他当着全剧组的面把她抱上了车，小姐妹花估计也看见了的。 　　她自己也经常在二次元搞cp，知道拆cp多大仇。 　　《秘密》电影剧本杜婉姝早改完了，过来跟组主要是演员有时候现场会碰撞出新的反应，或有些更好的临场发挥，再偶尔需要修一修之前觉得不太好的地方。 　　温宁这一上午也没什么事，主要都帮喻佳扮演小助理了。 　　到了中午，温宁就发现剧组的伙食又变好了。 　　昨天就已经非常好了，她昨天有三菜一汤，今天忽然又变成了五菜一汤，不是一个饭盒里装几小份菜，而是加上米饭，足足有七个饭盒。 　　要不是其他主创也变成了五菜一汤，她还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了她什么特殊待遇。 　　温宁昨天先发制人后，发现他确实没有要在微信上拒绝她的意思，反而还挑了她一个问题回答。 　　她今天就打算再接再厉，见不了面，她现在也只能先在微信上跟他多刷刷存在感。 　　温宁把桌上的饭盒拍下来，再打开他的微信对话框。 　　温宁：【突然出现.jpg】 　　温宁：【图片.jpg】 　　温宁：【你们公司的剧组伙食都这么好的吗】 　　温宁：【就是菜也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感觉有点浪费呜呜呜】 　　温宁：【而且今天工作人员还送了一冰箱的牛奶过来】 　　温宁：【可惜我从小就不爱喝牛奶_(:зゝ∠)_】 　　温宁碎碎念了一大堆，一直等到下午的戏开拍，才收到他发来的回复，只有短短五个字。 　　我超贵：【难怪长不高】 　　温宁：“……？” 　　所以他就是嫌弃她矮叭。 　　不就是牛奶吗，她喝就是了！ 　　温宁进了池塘边那栋民房，今天工作人员送过来的超大冰箱就放在这里面，冰箱里全是牛奶，各大品牌都有。 　　她打开冰箱门，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塑料瓶装的巴氏奶，顺手又帮喻佳拿了瓶脱脂鲜奶。 　　温宁刚揭开自己那拿鲜奶的瓶盖，正打算往外走，迎面就撞见李副导家那俩小姑娘。 　　这下避无可避了。 　　温宁默默喝了口牛奶压压惊。 　　两个小姑娘一见了她忽然就牵住了手，一脸兴奋。 　　温宁：“？” 　　妹妹李君慧像是壮起了胆子，忽然凑过来开口问她：“小温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那个……你是和沈总在一起了吗？” 　　她顿了顿，又道：“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的。” 　　温宁虽然很希望她们说的是事实，但她昨晚的告白确实也算不上成功，她摇摇头：“没有。” 　　温宁说完还顺便多解释了句：“所以真不是我拆你们的cp。” 　　而是你们的cp根本就是个造假的谣言。 　　姐姐李君慈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已经不萌汤女神和沈总了，我们现在觉得小温老师你和沈总更配。” 　　温宁：“？？” 　　妹妹：“公主抱赛高，甜妹酷哥yyds！” 　　姐姐：“而且你们还是那种最萌身高差！” 　　温宁：“……” 　　好了好了，她知道她矮了。 　　* 　　下午的戏在隔壁那栋民房拍。 　　温宁随便和小姐妹花聊了两句，回去隔壁时，就看见李副导正和一个容貌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聊天。 　　李副导的声音也没压着，隔了几步都能听见：“你们那戏，叫什么来着，《信号》是吧，是就要开机了吗？” 　　《信号》？ 　　那不是柳筱那部戏？ 　　喻佳好像是说过前期拍摄地点会离他们剧组挺近。 　　温宁一边在脑中闪过这几个念头，一边拎着冰冰凉凉的牛奶瓶子继续往里走。 　　她对听别人说话没什么兴趣，对江冽和他这位现女友就更没兴趣了。 　　李副导旁边的中年男人是《信号》剧组的生活制片卫大力，和李副导早些年就认识。 　　温宁对他不感兴趣，卫大力目光倒是在温宁背影上落了一瞬。 　　他下意识觉得有点眼熟，但也没心思多想，随即便又转回头跟李副导说：“是啊，我提前过来处理住宿的事，过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儿，我们剧组那位新换的女主演柳筱架子大着呢，非市内最好的酒店不肯住，但悦能这不是被你们剧组全包下来了吗，我们制片人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就就想让我过来问问，看你们能不能匀出一间房给她住。” 　　李副导：“……” 　　这要匀一间房给别人，倒是还有可能，匀给柳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鼎盛那边早打好招呼了。 　　李副导只能把原先就商量好的说法说出来：“抱歉啊，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悦能最顶上那层鼎盛那边交待了说让留着，他们沈总随时可能过来住，不希望有剧组外的人来打扰，下面的就都是我们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住的了，你们那位女主演想必也不会愿意。” 　　卫大力也不高兴伺候他们剧组那位女主演，就只是制片人发话了，他才顺便过来问一下：“没事，我想办法另外给她单独租个别墅好了，不过你们剧组这次怎么回事，怎么还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以前也没见你们这样啊？” 　　李副导默了下。 　　他并不负责管食宿的事，但也知道剧组这次食宿方面预算方面分外充足是因为刚刚进去的那位小温编剧，包下酒店多半也是因为她。 　　只是这事儿剧组里也就极少数几个人知道，连小温编剧本人都不晓得，所以哪怕卫大力是他多年老友，他也不好往外说。 　　“大概是因为……” 　　李副导想了下，只能道：“我们这次的资金格外多吧。” 　　卫大力：“……” 第17章 看上 胆子挺大 　　温宁说要追他, 但她没有追人的经验，又被困在剧组，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于是接下来这一周也只能在微信上多跟他刷点存在感。 　　剧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享一波。 　　但他还是每天都好忙的样子, 经常隔了许久才回她, 内容也一如既往的简短冷淡。 　　不过倒也没有哪一天是完全不回她的。 　　这天《秘密》剧组进组了一个大咖演员, 是圈内公认的戏骨，名叫郑德江，国内能拿的奖基本全都拿过两轮, 是喻佳的偶像之一。 　　温宁小时候也常看他的戏。 　　郑德江现在半隐退状态，这次是给钱正义面子，才过来客串一个戏份很少的角色。 　　下午的戏还是在其中一栋民房里拍。 　　温宁和喻佳午休完一过去，就看见郑德江、钱正义夫妇和商默都在摄影器材边。 　　杜婉姝看见她们出来，朝她们俩招了招手。 　　温宁和就喻佳一起走了过去。 　　“这段打戏说二舅姥爷很快把正值壮年的向泽华轻松撂倒, 怎么个撂法，你们也没有写到。” 　　说这句话的是郑德江, 他今年已经有69岁, 但人看上去非常精神。 　　说完他又看向杜婉姝，继续道：“原著我也看了, 这段也是一笔带过, 你当初问过原作者没有？” 　　温宁有点惊讶。 　　郑德江是特别出演男主二舅姥爷这个角色，戏份只有几场，加起来估计最多就四五分钟的镜头。 　　温宁真没想到他会为了这几分钟把原著都看了一遍。 　　他说的这场打戏，接的是前几天女主在前坪男主谢杭的那场。 　　两人平时在学校交集不多, 这次在外地相遇，难得轻松闲聊起来，还惊喜地双双发现这地方就是对方的老家。 　　可和谐美好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 很快被打闹声破坏。 　　过去找邻居说话的向泽华不知怎么就跟邻居打了起来，那位邻居还是谢杭的二舅姥爷。 　　温宁不太会写动作戏，加上原著给向泽华的设定是文质彬彬，智商高，但身体并不算太好，被年过六旬但身体健壮的二舅姥爷撂倒很是正常，所以她当时并没有细写。 　　在场除了她和喻佳，全都是大佬，温宁本来没想插话的，但都cue到了“她”，她就还是忍不住弱弱问了一句：“打戏部分不是武指老师设定的吗？” 　　郑德江是今天上午到的片场。 　　他还只在片场待了半上午，就已经听说了这位小温编剧和鼎盛那位新来的沈总关系匪浅。 　　杜婉姝向来不收徒，这次居然破例带了这么个“小徒弟”，问的问题还这么外行，郑德江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了声。 　　资本往剧组插人这种事，圈内近年已经成了普遍状况，他也是看不惯又没办法阻止，才慢慢淡出。 　　不过这姑娘外形不错，难得没有仗着资本非要进来演戏，哪怕真是塞进剧组来学习当编剧，也不会影响电影的最后呈现，问题虽然外行，勉强也能算是好学。 　　郑德江就也认真回答了：“武指只是帮忙设计动作，但动作本身不能脱离人物的经历与人设，会打架的人和不会打架的人出手的动作肯定是不一样，就算是会打架，也要看他到底会的是哪一个路子，不同的路子出手的动作也不一样。” 　　温宁知道为什么郑德江会成为有口皆碑的戏骨了。 　　原著中二舅姥爷就是个出场不多的人物，存在的意义就在牵扯出几条线索，她就也懒得对这个人物做太详细的设定，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小说里一笔带过的动作戏，转换成电影场景最多也就十几秒的镜头，绝大部分观众都不会多加注意一个只有几分钟的不重要角色在这十几秒内是怎么出手打人的，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花心思去想这个动作是什么路子，符不符合人设。 　　可就这么一个注定不会被绝大部分观众注意的小细节，郑德江却也没有丝毫敷衍之心。 　　杜婉姝：“是我疏忽这点了。” 　　郑德江：“那你去问问原作者，或者自己再细化一下。” 　　杜婉姝下意识看了温宁一眼。 　　温宁：“……” 　　温宁很是惭愧：“原作者估计懒得给配角做这么详细的设定。” 　　郑德江不禁皱了下眉。 　　这半上午他只看见这小姑娘喝了两瓶牛奶，其他什么事也没做，看拍戏也不认真，时不时还玩下手机，这会儿居然还擅自揣测别人懒。 　　“你以为别人像你一样啊，原著虽然还有点稚嫩，但写得挺有灵气的，人物也都立得住，看得出来原作者是花了心思认真写的。” 　　在场几人几乎都知道温宁就是原作者，但又不好说，只好沉默下来。 　　也不知情的商默这时倒是若有所思看了眼自打过来后就又没正眼看过他的那小姑娘。 　　温宁还是没注意到他，不过她听完这句话，倒是迅速get到了重点。 　　这位大名鼎鼎的老戏骨夸她的原著写得有灵气！ 　　温宁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您说得对。” 　　郑德江：“……？” 　　郑德江不知这姑娘被骂了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但他反正被笑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姑娘计较那么多。 　　郑德江只好又看向杜婉姝，生硬地把话题带过去：“我再看看剧本，你细化好了再告诉我。” 　　杜婉姝点点头，又朝温宁招招手：“我们进隔壁去做设定。” 　　温宁松开喻佳的手，跟走她进了隔壁那栋民房。 　　进去后，杜婉姝才又开口道：“郑老师就是性子有点直，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温宁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又翘了下，“而且他反正夸的不还是我嘛。” 　　* 　　下午的戏拍得十分顺利。 　　喻佳进组一周多，已经有些适应钱导的魔鬼节奏，加上郑德江和商默都很会带戏，几场戏居然都是一次就过，剧组不到五点就提前收工。 　　回到酒店后，温宁跟着喻佳进了她房间。 　　她跟剧组工作人员借了个小卷尺，打算量个身高。 　　温宁靠在墙壁上：“怎么样，有变高吗？” 　　喻佳看了眼卷尺：“没有，你都多大了，做什么白日梦呢。” 　　温宁：“……” 　　虽然知道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纪，但她还是有点点失望。 　　她蔫巴巴从喻佳手里接过卷尺：“那我回房去了，你早点休息。” 　　回房后，温宁懒懒躺在沙发上，再次打开微信。 　　想起刚才量身高的结果，她皱着脸戳开他头像：【你能不能稍微把身高要求放低一点啊QAQ】 　　准备发出去的时候，温宁指尖又停住。 　　每天只这样跟他聊微信，她总感觉进度条好像都停滞了。 　　温宁想了想，删掉这句话，另外打了行字上去：【我能给你拨个语音通话吗QAQ】 　　除了想涨进度条之外，她还有点点想听他声音了。 　　温宁知道他忙，发完就也没等他回复，正想打开电视机投屏看集动漫，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是微信语音通话的提示音。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那个黑乎乎的头像。 　　温宁：“？” 　　温宁：“！” 　　他怎么直接打过来了啊？ 　　温宁忙接通。 　　“有事？”男人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出来，低低的，格外苏。 　　温宁嘴角不由自主扬起来，她扯过一个抱枕：“没事啊，就是想问问你身高要求能不能再放低一点。” 　　手机那端安静了两秒。 　　然后温宁听见他平静反问：“我什么时候有身高要求了？” 　　温宁：“……？” 　　没有吗？ 　　“你那天不是说我难怪长不高。” 　　男人语气听着还是淡淡的：“这不是事实？” 　　温宁：“……” 　　温宁有一点点不服气。 　　“哪里是事实了。”她小声反驳，“我有一米六的，女孩子一米六在南方已经是合格身高了。” 　　后一句话温宁说着其实还是有些心虚。 　　她脱了鞋真实身高就只有159.5。 　　卡九就很烦。 　　卡在159就更烦，就好比60分及格的卷子，你考了59。 　　一分差距平添了多少不甘心。 　　“真有一米六？”男人又反问了一句，听着像是不信她似的。 　　温宁想着0.5cm的差距肉眼肯定是看不出来的，隔着电话，她也感受不到他那股迫人的气场，就继续瞎扯：“当然有啊。” 　　手机那头又安静了一秒。 　　温宁感觉他可能还是不信，就顺口补了句：“不信你亲自来量啊。” 　　反正他又不会真的亲自过来给她量。 　　要真亲自来给她量…… 　　那好像也不错？ 　　然后温宁隐约像是听见他笑了一声。 　　那声音太轻，又让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胆子挺大。”男人声音缓缓响起。 　　温宁：“？” 　　他这是信还是没信啊。 　　算了。 　　温宁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她就转了话题：“你最近还会不会来我们剧组啊？” 　　“去你们剧组做什么？”江凛问。 　　温宁：“……” 　　当然是她想见他了。 　　“《秘密》不是你们公司的重点项目嘛，你都不过来看看进度吗？”温宁随便扯了面大旗。 　　男人声音听不出情绪：“进度会有人跟我报告。” 　　温宁揪了揪抱枕：“那可以来看看风景啊，顺便可以试试我们剧组的盒饭啊，你看过我给你发的照片呀，我们剧组伙食超好的，顺便再——” 　　她一下想不起还有什么能说服他过来的理由，就顿了顿。 　　随即，温宁听见他不急不徐接了一句：“顺便再给你量个身高？” 　　温宁：“？” 　　他不会当真的了吧？ 　　温宁心跳莫名跳快了一拍：“那前提是你得过来我们剧组啊。” 　　男人这次像是真的轻笑了声。 　　“有个会要开。”他说。 　　温宁有点想问他到底来不来，但她毕竟她报给他的身高确实有点点水分。 　　“那你先忙吧。” 　　* 　　榆城西郊。 　　《信号》剧组刚刚收工。 　　他们在这边一所废弃的旧小学里拍女主支教的戏份，此刻已经熄了不少灯，这一片显得有些荒凉。 　　好在大批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忙着收整器材，也不算太冷清。 　　卫大力跟统筹结伴一道往停车的地方走，目光不经意扫到走在前面的女主演柳筱，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似的：“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统筹：“什么眼熟？” 　　卫大力：“前些天我去《秘密》剧组找老李商量酒店房间的事，看见一小姑娘，觉得她背影眼熟，当时没想起来，这会儿才发现好像是有点像柳筱。” 　　柳筱平日打扮偏成熟，和《秘密》剧组那小姑娘风格很不一样，今天难得穿了条类似的小裙子，卫大力才终于想起来。 　　卫大力刚好想起来，就随口跟统筹这么说了一嘴。 　　他不知道的是，柳筱的助理孙薇薇去帮柳筱取落下的水杯，此刻就走在他们身后不远，正好就听见了他这句话。 　　毛薇薇猛地停下脚步。 　　剧组人声杂乱，前面两人都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统筹好奇问道：“是钱导剧组里的演员吗？” 　　卫大力：“我那天也没顾得上问，不过应该是演员，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长得挺灵的，放圈内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水平。” 　　“那也正常。”统筹笑道，“钱导挑演员的眼光可是一绝。” 　　两人慢慢说着走远。 　　孙薇薇在原地又愣了片刻，满脑子还是刚才前面两人的那番对话。 　　她是柳筱的表妹，柳筱是怎么跟的江冽，柳筱和她经纪人张韵也并没有瞒着她。 　　钱正义选演员的眼光有多绝她当然也清楚。 　　孙薇薇捏紧了水瓶，忽然往另一个方向快跑了起来。 　　不行，她得立即把这事儿告诉表姐。 第18章 看上 投喂 　　第二天上午的戏份都是在前坪拍外景戏。 　　温宁不是演员, 倒不用像喻佳那样辛苦顶着大太阳拍戏，可以坐着小椅子，躲在临时搭的场棚里吹风扇。 　　可气温太高，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温宁没一会儿就待不住, 打算起身去里面蹭会儿空调, 顺便拿两瓶冰牛奶出来。 　　进了民房, 温宁就看见郑德江正站在冰箱前，似乎在挑选牛奶。 　　温宁见他犹豫不决，指了指中间那排小绿纸瓶：“这个最好喝。” 　　她这些天试了一圈, 就属这款味道最好。 　　郑德江转过头，就看见那位小温编剧笑眯眯地站在身后。 　　昨天被他批评，这小姑娘好像一点儿也介意，也不记仇的，倒和圈内以往那些搭上了资本的女明星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 　　“年纪大了喝不了脂肪含量太高的。” 　　温宁就没再多想小绿瓶多没多, 又给他指指下面一排：“这款是脱脂奶里最好喝的。” 　　郑德江顺手拿了一瓶，顿了下, 还是别扭道：“谢谢啊。” 　　温宁笑眯眯摆摆手：“不用谢。” 　　郑德江一走, 温宁就霸占了冰箱前面的位置，伸手拿了个小绿瓶鲜奶。 　　冰箱里的冷空气窜出来, 冰冰凉凉地往脸上扑。 　　温宁又吹了一会儿, 才一脸不舍地关上门。 　　正要转身，她忽然听见后面有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没猫太太。” 　　温宁：“诶？” 　　她回过身，看见剧组那位微博粉丝数上亿的男主演正在她身后。 　　商默淡淡看着她：“你果然就是原著作者。” 　　温宁：“？？” 　　温宁：“！！！” 　　她和这位男主演话都没多说过几句，怎么就掉马了？ 　　温宁下意识反驳：“我不是。” 　　商默：“你演技太差了。” 　　温宁：“……？” 　　双料影帝了不起啊。 　　温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 但还是不怎么想承认：“谁跟你说我是原作者啊。” 　　“这还用人说？”商默态度笃定，“昨天郑老师问原作者的时候，杜老师和钱导他们都看向了你。” 　　温宁：“那他们可能是看我可爱呢。” 　　商默像是笑了下：“郑老师昨天才来, 很多事情不清楚，真以为你是杜老师带的徒弟，可杜老师平时跟你聊剧情的时候，不像是在教你，更像是在跟你商量，而且我昨天去微博看了下，就我没猫了吗在微博上说话的语气和你一模一样。” 　　温宁：“……？” 　　他还特意去看她微博了？ 　　这说出去她可能要被他女粉追杀的。 　　温宁张了张嘴。 　　似乎是发现她还想反驳，商默又开口道：“你放心，你要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会说出去，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是非必要，温宁都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马甲，不然总感觉她在网上放飞的时候，就又多了双眼睛看着似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辩解，商默声音又再响起。 　　“你是不是对我演男主角不满意？” 　　温宁：“？” 　　他这又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她没记错的话，商默应该和她有差不多大吧，她怎么感觉和他沟通起来有代沟似的。 　　不过他态度这么笃定，此刻问的问题也涉及到作品本身，温宁想了想，就还是没再否认。 　　反正她现在有喜欢的人要追，暂时不敢，也不打算在微博上放飞了。 　　“倒也没有不满意。” 　　听她这么说，商默脸瞬间黑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这小姑娘面前：“倒也没有是什么意思？全娱乐圈你还能找出比我更适合演谢杭的吗？” 　　距离拉得有点近，温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商默脸更黑了。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温宁见他表情难看，解释道：“那倒也没有，只是我当初写《秘密》的时候，有给男主画过人设，就你想也知道啊，你是三次元真人，肯定不可能和我脑补出来的纸片人一模一样啊，我没有说你演得不好的意思，你演得很好啦。” 　　商默表情总算缓和了点。 　　他盯着她，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温宁忍不住叫住他：“商老师等等。” 　　商默停下来。 　　身后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吧？” 　　商默：“……” 　　很好。 　　她还不信他。 　　商默咬了咬牙：“不！会！” 　　说完他再没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温宁看着他那双大长腿，不由柠檬了一瞬。 　　世界上大长腿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不多也行，起码别让她卡九啊。 　　要不然还是再多喝点牛奶吧，说不定她还是有可能再长高的。 　　只是耽搁了这片刻，手里的牛奶都没那么冰了，温宁就又换了一瓶，才出了民房。 　　外面还在拍向棠棠父女的对手戏。 　　温宁坐回椅子上。 　　一瓶奶喝光，她还是热得有些蔫蔫的，连给某个大boss发消息都有点儿提不起劲儿。 　　而且这个小绿瓶再好喝也只是相对而言，鲜奶味道到底寡寡淡淡的，她想喝可乐雪碧气泡水了。 　　说来也奇怪，他们剧组伙食是真的好，菜色丰富，日常也有水果和牛奶供应，就是一瓶饮料都没有。 　　附近也没个小卖部。 　　倒是也可以从酒店那边带点饮料过来，只是这么热的天，常温的喝着也没劲儿，冰箱又是大家共用的，温宁放一两瓶在里面也不太好意思。 　　喻佳和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大太阳下忙碌，温宁想了想，决定干脆请个客好了。 　　反正某人她暂时还追不上，攒钱给他买礼物的事可以先慢慢来。 　　碳酸饮料的快乐才是触手可得的！ 　　温宁没订过大数量的饮料，也不好让陌生人往剧组跑，就去找了剧组里的生活制片帮忙。 　　生活制片毕竟是专门负责这块的，中午没到，成箱成箱的饮料就送到了剧组，芬达、可乐、雪碧和0糖0卡气泡水都有。 　　剧组工作人员帮忙把冰箱里可以常温储存的牛奶暂时空了出来，放了一堆饮料进去。 　　中午吃饭前，温宁就忍不住去拿了一瓶。 　　她挑了瓶很夏天的橙子味芬达。 　　从冰箱拿出来后，温宁习惯性地给汽水拍了张照，又边走边下意识戳开微信。 　　等点开那个黑乎乎头像后，她才恍然想起他一看就是那种不像是会喜欢碳酸饮料的人。 　　温宁于是又退出来，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 　　江凛中午有个应酬饭局。 　　结束后，他回到车上，下意识拿出手机。 　　提示灯没像前几天那样频繁闪烁。 　　这支手机今天好像分外安静。 　　江凛微倚在靠背上，单手解锁了屏幕，打开微信，点进最上方的对话框。 　　最后的消息记录是他昨晚挂断的那通语音电话。 　　江凛指尖微微旁移，落向那个卡通小猫头像。 　　智能手机触感灵敏，他刚一碰上，卡通小猫头像主人的主页就跳了出来。 　　江凛眸光稍稍一动。 　　原本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多了张照片。 　　沁着水珠子的饮料瓶上握着一只细白的小手，往下隐约还能看见一小截碎花裙摆，和一截细瘦的脚腕。 　　配文是：“夏天的冰碳酸饮料就是yyds！” 　　江凛目光在最后的四个字母上落了一瞬，他习惯性想开口询问坐在前排的计远。 　　只是开口前，他忽又想起那日的“ghs”。 　　算了。 　　也不知道那姑娘又发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凛索性自己打开了搜索软件。 　　yyds。 　　永远的神？ 　　江凛：“……” 　　江凛揉了揉眉心。 　　他退出搜索软件，重新退回到微信界面，指尖在图片上略顿了顿，随即长按，点击保存。 　　刚一保存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江凛接通电话，沈明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那小朋友还挺大方啊，今天请了全剧组的人喝饮料。” 　　江凛想起刚才照片上那只细白的手，和那瓶沁着水珠子的饮料：“碳酸饮料？” 　　“她和你说了啊？”沈明川轻轻“啧”了声。 　　江凛：“……” 　　沈明川接着道：“下面的人也没和我说是什么饮料，就说她一次性买了好几百箱。” 　　江凛又摁了摁眉心，沉默两秒才开口：“你过两天再让人往他们剧组送点饮料。” 　　“不是。”沈明川这就不满了，“你要投喂那你小朋友，自己不出面，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呢。” 　　江凛轻笑了声：“谢了。” 　　沈明川：“……” 　　沈明川轻吸了口气：“多少年没听你跟我说谢字了，行了，不就是饮料嘛，我让人帮你送就是了。” 　　* 　　柳筱经纪人张韵昨晚接到电话后，今天一早处理完手上一桩要紧事，就搭飞机从北城飞至南城。 　　只是南城离榆城也有些距离，等张韵到达《信号》剧组，已经是当天下午三点。 　　剧组早已经开工，《信号》导演郑则正在发脾气。 　　“让你笑不是让你哭，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怎么回事。”郑则冲着柳筱大吼。 　　张韵忙走上前：“郑导，筱筱家出了点事，所以今天状态不好，影响大家了不好意思。” 　　郑则看到她，理智才重新回笼，把剩下那句“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演戏”给咽了回去。 　　他这部剧本来挑了个演技还过得去的小花，可临开拍前，投资商变更，硬是给他换了个女主。 　　郑则知道柳筱演技差，但也没想到能差到这地步。 　　但对方背靠新投资商，他也得罪不起，只好缓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张韵赔笑道：“是啊，您看能不能让我先给她聊聊，也给她点时间调整下状态？” 　　郑则：“……” 　　不给又能怎么办呢，还能换女主不成。 　　他疲惫点头：“行，你劝劝她，我这边先拍别人的戏。” 　　剧组有设休息室，但张韵怕隔墙有耳，直接把柳筱带回了她的房车里。 　　等房车门关上，张韵才开口：“怎么回事，《秘密》剧组真有个和你背影像的女演员？” 　　柳筱点点头：“对，我还特意找卫大力打听了下，他说确实挺像的。” 　　张韵皱眉，不赞同道：“你怎么还亲自去找人打听，这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就说是好奇，他又不知道我背影像那位。”柳筱随口解释一句，又着急看向张韵，“先不说这个，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张韵指腹在一旁的包上轻轻摩挲，她琢磨片刻：“先得弄清那个女演员的身份，以及她到底像到什么地步。” 　　“怎么弄啊？”柳筱心里发慌，“《秘密》那边消息之前就封锁得死紧，当初咱们打听了那么久，连女主角是高是矮都没打听到。” 　　张韵目光落在房车的精致内饰上。 　　这车还是柳筱跟了江冽后，公司才主动给她配的。 　　“当时《秘密》你被换掉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筱愣了下：“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就那天我和他说完，他给沈家那位太子爷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就跟我说给我换个角色，我也不敢多问。” 　　她说着脸色变了变：“你是怀疑可能和这事有关？” 　　“不一定。”张韵道，“这段时间他对你态度怎么样？” 　　柳筱：“挺好啊，他前天晚上还说过两天来给我探班呢。” 　　张韵略松口气：“那估计没什么关系，这样，你先去《秘密》剧组探个班，之前打听不出来是还没开机，现在开机了总不能拦着熟人去探班。” 　　柳筱不太情愿：“你不是不知道钱正义有多嫌弃我。” 　　张韵：“面子重要，还是继续跟着江少重要？” 　　柳筱默了下：“那我和他们剧组的人毫无交情，甚至还有点不愉快，去了也未必进得去啊。” 　　“你没有交情，祝月姿有啊。”张韵道。 　　柳筱又愣了下。 　　祝月姿也是他们剧组的演员，电视剧三大奖拿了个大满贯，电影奖也拿过一个影后，戏份不多，只是特别出演，跟她没有番位上的冲突。 　　不然她哪怕带资进组也不一定压得了这位的番。 　　“她也不一定愿意帮我吧？” 　　张韵：“放心，祝月姿一向会做人，不给你面子，也要给江少面子。” 　　柳筱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张韵一起出了房车。 　　祝月姿正好在休息。 　　张韵带着柳筱先和她闲聊了几句，才进入正题：“祝老师之前是演过钱导的戏吧，这次离得这么近，有没有打算去探个班，要是去的话顺便带我们家筱筱去凑个热闹？” 　　祝月姿目光往柳筱身上一落，顿了顿，笑道：“行啊，明天下午我和筱筱都收工早，正好可以一块儿去钱导那儿串个门。” 第19章 看上 想见你（一更二更）…… 　　温宁这一天没能咸鱼到底。 　　下午拍的是男主谢杭和他二舅姥爷的戏份, 商默和郑德江两大影帝互相飙戏时，临场发挥改了点小细节，偏偏这一改就改得还挺绝。 　　钱正义仔细看了两遍，拍板决定就用改后的这版, 导致剧本后续的一小部分内容都要跟着调整。 　　于是温宁就被杜婉姝抓回酒店去改剧本了。 　　从下午改到晚上十一点都还没完, 第二天又花了半上午, 两人才终于把所有内容都调整好。 　　回到剧组，温宁在钱正义身后的小凳子上坐下，顺手拿出手机时, 她才恍然想起，她已经快有一天半没给某个大boss发消息了。 　　工作真的阻碍她追男人的脚步。 　　还是闲鱼好啊。 　　温宁打开微信，戳开他头像。 　　对话还停在前天晚上他挂断的那通语音通话。 　　那天关于要不要给她量身高，啊不是，是关于他到底要不要来他们剧组的问题, 她并没有能成功问出一个答案。 　　温宁低头打字：【你最近真的不来我们剧组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正想抬头看喻佳拍戏, 手机屏幕上忽然就同那天晚上一样, 跳出一个语音通话的请求界面。 　　温宁愣了几秒，才拿着静音的手机轻着动作起身。 　　等进了他们休息的那栋民房, 不会打扰到剧组拍戏, 她才接通了通话。 　　“你怎么突然给我发语音通话啊？”温宁疑惑问他。 　　她这次又没有问他能不能给他发。 　　总不至于是他也想听她声音了吧。 　　“只有三分钟。”男人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温宁心下了然。 　　那语音通话确实比打字方便许多。 　　既然他空闲时间不多，温宁就也没心思多想，直接问他：“你真的不来我们剧组吗？” 　　“我为什么要去你们剧组？”男人又像那晚一样反问她。 　　“那我那晚不是说了嘛。”温宁在床边坐下，“你可以来看看风景啊。” 　　“你确定？”江凛问。 　　温宁：“……” 　　温宁从窗户往外瞥了眼。 　　榆城不是什么旅游城市, 小景点倒是有一两个，他们的拍摄地说是山清水秀吧，也确实没错, 但要说多好看，值得他大老远跑来一趟，那也确实完全没那个必要。 　　“那可以过来试试这边的美食嘛，很好吃的，其他地方又吃不到这么正宗的。” 　　温宁这句话倒不掺杂任何水分。 　　她确实很喜欢这边一些特色菜。 　　“我们剧组的盒饭好像就是市内最好的一家饭店配送的。”温宁继续说，“你过来的话，我请你吃盒饭啊。” 　　“一顿饭不值得我耽误这么久的时间。”男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宁：“……” 　　他怎么这么难搞啊。 　　她又没什么追人的经验。 　　就很愁。 　　要不是喻佳这边需要人帮忙，她倒是想请个假想办法去见他。 　　走神间，男人声音又再响起：“还有别的理由吗？” 　　温宁：“……” 　　还能有什么理由啊。 　　拍摄进度他说会有人跟他汇报，吃的玩的都吸引不了他。 　　男人没再说话，像是在等她答复。 　　温宁不知怎么，却忽然想起他上次抱她进医院时的场景，那一路他也没说话，侧脸线条凌厉好看。 　　这个男人气场冷肃，语气也冷淡，抱在她身上的手却是热的，又热又稳。 　　他给她联系方式，会耐心跟她解释绯闻，抱她去医院，还默许她追他……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来说，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可能是隔着手机，也可能是更大胆的话都跟他说过了，温宁抿抿唇，小声问他：“那我想见你算理由吗？” 　　手机那边又安静了一秒。 　　然后温宁听见他缓声道：“你觉得算吗？” 　　温宁：“？” 　　他怎么老用问题来回答她的问题。 　　“我觉得算有用吗。”她小声道，“得你觉得算才有用吧。” 　　“温宁。”江凛叫了她一声。 　　诶？ 　　怎么忽然叫她名字？ 　　她名字其实就是两位家长的姓。 　　温宁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敷衍，其实说不上太喜欢。 　　但从他口中念出来，好像又很好听的样子。 　　男人声音又低低响起来：“三分钟到了。” 　　温宁：“？” 　　这么快的吗？ 　　“我去开会。”江凛说。 　　语音通话被挂断，温宁盯着界面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次又没给她明确答案。 　　所以他到底来不来嘛。 　　得不到一个明确答案好像让她想见他的心情又更迫切了。 　　明明是她在追他，怎么感觉像是他在钓她似的。 　　温宁按下这个有点自恋的想法。 　　指尖戳了戳他那个黑乎乎的头像，她撇撇嘴，出去继续看大家拍戏。 　　* 　　下午的戏还在室内拍。 　　临近五点，拍戏的间歇，钱正义的助理小王拿着手机走至他身后，低声道：“钱导，祝月姿老师晚上正好要到咱们附近吃农家菜，说想过来探个班。” 　　钱正义正在看刚才拍摄的内容，只略略分心听了一耳朵，他和祝月姿合作过两次，都还算愉快，闻言爽快一点头：“可以啊。” 　　小王又继续道：“不过祝老师说他们剧组的女主演柳筱跟她在一块儿，也想跟过来看看，问您介不介意她再多带一个人？” 　　钱正义没怎么在意地继续点点头：“行。” 　　小王点点头：“那我给她回电话了。” 　　吴制片也在跟着钱正义一起看刚才的拍摄内容，原本对钻进耳朵的话没太在意，等过了有一两分钟，器材里的那段内容看完，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心头一凛。 　　“老钱，你跟我出来一下。” 　　钱正义头也没抬：“有什么事等下再说，我先再看一遍。” 　　吴制片直接上手拽他：“别看了，要紧事。” 　　钱正义一头雾水跟着他出了门：“什么事啊？” 　　“你怎么答应让柳筱来探班了。”吴制片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才略略压低声音接着说，“你那五千万不想要了？” 　　钱正义愣了下：“什么五千万？” 　　“江——”吴制片是知道江凛真实身份的，差点儿说漏嘴，好在反应及时，“沈总剩下那五千万啊。” 　　钱正义总算想起来了。 　　鼎盛给《秘密》的投资原本就不低，后续居然还又追加了一亿，只是这后续的一亿先只给了他们一半，这剩下的一半是有要求的：除了要保证小温编剧跟组期间食宿都是剧组最高规格外，同时还要保证拍摄期间柳筱和那位江二公子不能进组打扰她。 　　后一个要求是有些奇怪，但比起如今那些往剧组里塞人、投资商对拍摄内容指手画脚等常见情况来说，这甚至都算不上是什么要求了。 　　钱正义一拍脑门：“糟了，小王这会儿估计都早打完电话了。” 　　他说着赶紧又把助理小王叫出来：“你给祝月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剧组这边有点事，今天不方便探班。” 　　小王看他着急，也没多问，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但是没打通。 　　“没人接。” 　　“她们出发了吗？”吴制片问。 　　小王：“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已经在附近了，很快就要到了。” 　　钱正义摆摆手，让他进去。 　　等小王进了屋子，他挠挠头：“现在怎么办，不然让我家杜老师以改稿的借口把小温编剧带隔壁屋去坐坐？” 　　吴制片不赞同地摇摇头：“沈总说的是别让那两位打扰小温编剧，没道理让小温编剧躲着他们，算了，我想办法把柳筱支开吧。” 　　…… 　　五分钟后，柳筱和祝月姿的车到达《秘密》剧组外围。 　　这一片都被《秘密》剧组租了下来，外围有工作人员在看守路口，外来车辆一般进不去。 　　柳筱和祝月姿降了车窗，原本是想和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却见鼎盛那位著名的吴制片正在站在路口。 　　祝月姿忙下车打招呼。 　　“吴总。” 　　吴制片朝她点点头，又看向跟着下车的柳筱：“柳筱啊，这么巧，我正好有件事想找你打听。” 　　祝月姿也转向柳筱，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她笑着道：“原来柳老师和吴总这么熟啊，那怎么还让我带你过来呢。” 　　柳筱：“……？” 　　没有啊，我和这位吴制片完全不熟啊。 　　柳筱有点懵圈。 　　吴制片笑眯眯的：“怎么样，有空没有，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柳筱终于回过神。 　　张韵还有事，昨天跟她商定好，就又回了北城，她今天只带了助理，遇见这种突发情况，连个可商量的对象都没有。 　　她不知道能跟江冽多久，得罪一两个导演还好说，鼎盛的高层她却是得罪不起。 　　这位吴制片在圈内名声向来也好，她暂时也还有着江冽女朋友的身份，对方也不至于对她做些什么。 　　柳筱远远看了眼那排民房。 　　算了，探班以后还能另找机会。 　　她点点头：“好啊。” 　　柳筱跟着吴制片上了他的车，看着车子一路开到了悦能。 　　这酒店被《秘密》剧组包了下来，导致他们剧组只能去别的酒店将就，她们剧组生活制片过来帮忙要一间房都没成功。 　　不过这地方外人进不来，倒是方便谈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位吴制片想和她谈什么。 　　鼎盛最近还有什么新电影吗？ 　　柳筱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吴制片去了餐厅。 　　吴制片给她点了几样甜品。 　　落座后，柳筱也无心思吃东西，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问：“吴总是要询问我什么事？” 　　吴制片：“……” 　　他哪有什么事要询问她，不过是将她支走的一个借口而已。 　　吴制片目光随意一瞥，看见她手机上的吊坠：“就是想问你这吊坠在哪买的？” 　　柳筱：“……？” 　　“啊？”她愣住。 　　吴制片：“我女儿就喜欢这种卡通小东西，能麻烦柳小姐发个地址或链接给我吗？” 　　柳筱：“？？” 　　另一边，祝月姿单独带着助理和礼品进了《秘密》剧组，只是进去后，她就发现一贯随和的钱正义态度今日态度略显冷淡，像是并不如何欢迎她。 　　此前柳筱仗着江冽想进组《秘密》一事，祝月姿也有所耳闻，她知道钱正义估计对柳筱印象不会太好，但她同样也不敢得罪江冽。 　　只是不知柳筱和那位吴制片又是什么关系。 　　祝月姿原本对《秘密》女主演也有些好奇，此刻倒全没心思再想别的事，只略坐了坐，便提出告辞。 　　她一说要走，同样态度冷淡的李副导倒是站起来说要送她，表情比刚才要高兴不少。 　　这反倒更验证了她的猜想。 　　祝月姿心知此番可能多少得罪了钱正义，回剧组的路上都在和经纪人商量着如何修复关系。 　　到了剧组外面，她一下车，就正好看见柳筱也从车上下来。 　　祝月姿走过去，状似无意问：“吴总单独把你叫走，是跟你打听什么啊？” 　　柳筱脚步停了停：“他就问我手机挂件是在哪买的。” 　　祝月姿：“……？” 　　她神色止不住冷了下来：“柳小姐要不方便告诉我，也可以直说的，倒不必拿这种话忽悠我。” 　　柳筱能理解她为什么不信，她自己此刻都还莫名其妙呢。 　　那位吴制片特意把她叫走，居然就是为了问她这么个问题。 　　柳筱正想多解释两句，她留在剧组的另一个助理这时忽然跑了过来：“筱姐，江少刚才来找你了。” 　　柳筱立即顾不上祝月姿了：“真的啊，他人呢？” 　　助理喘着气：“听说你去了《秘密》剧组探班，江少就也开车过去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你们是不是没碰上？” 　　柳筱脸色瞬间一变。 　　祝月姿在此时正好也收到了自己另一个助理发来的微信。 　　【姐，打听到了】 　　【生活制片卫老师之前去《秘密》剧组，听说是看见了一个跟柳筱背影很像的女演员，说是长得很漂亮，柳筱找您带她去《秘密》剧组前，就亲自去找卫老师询问过这事】 　　祝月姿当然听说过江冽找女朋友的喜好，她看了眼此刻面色极为难看的柳筱，心念电转。 　　柳筱想要她帮忙搭线，她答应了会得罪钱正义，不答应会得罪江冽，两害相较，她选了前者。 　　只是柳筱明明有吴制片那层关系，却放着不用，偏偏来为难她，刚才居然还拿她当傻瓜忽悠。 　　泥人还有三分火。 　　祝月姿退回车上，关上门，拨通经纪人电话：“你是不是有办法能快速联系上那位江二少爷？” 　　* 　　《秘密》剧组。 　　李副导送了祝月姿出门，亲眼看着她上了车，随后车子很快开走。 　　他还以为这五千万算是保住了，结果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李导，路口岗哨的人说，有个自称是江冽的人想进来探班。” 　　“谁？”李副导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工作人员：“江冽，就江家那位江二少。” 　　李副导：“？！” 　　李副导一懵。 　　江冽怎么也来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平常一个不来，今天一来两个都来了。 　　江冽可不比柳筱，他背后是江家，估计和沈总也有点交情，不然当初也没办法往他们剧组塞人，只是不知是沈总深明大义，还是沈总和小温编剧关系更近一点，最后没能塞成功。 　　但这会儿老吴不在，他们可不一定拦得住这位少爷。 　　李副导头都大了，他挂了电话，立即出了门上了辆车。 　　一把车开到路口，李副导就看见公路边停着辆银灰色的SUV，驾驶位上坐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正是那位人不在娱乐圈，在圈内存在感却颇高的江二少爷。 　　见江冽一脸不耐烦，李副导赶紧下车走过去。 　　没等他说话，江冽就先开口了。 　　“你们剧组架子可真够大的啊。”江冽抬抬下巴，神情倨傲，“能放我进去了吗？” 　　李副导得罪不起这位少爷，只好赔笑道：“江少爷是来找柳筱的吧，她没进去，好像是和我们吴制片谈合作去了。” 　　江冽原本确实是来找柳筱的。 　　他答应柳筱要给她探班，今天一时兴起，就直接过来了，结果到了剧组柳筱却不在，说是来《秘密》剧组探班了，他就转道来了这边。 　　只是刚才快到的时候，有人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是《秘密》剧组里有个女演员背影和柳筱很像，据说还挺漂亮。 　　江冽远远往望向那排民房：“先不找她，我进去随便看看。” 　　李副导哪敢让他进去，他一边在心里感慨这五千万也不如想象中那样容易挣，一边硬着头皮道：“剧组这会儿正在重新搭景，乱糟糟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正好是饭点，江少爷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先请您去外头吃顿饭，吃完咱们再过来？” 　　吃完吴制片应该也回来了。 　　江冽原本对这个消息兴趣不大，只是来都来了，打算顺便看上一眼。 　　他对柳筱还没腻。 　　只是背影像的话，也没必要再多找另一个。 　　但这边剧组的人一再阻拦，他反而起了点逆反心理。 　　江冽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剧组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少爷开玩笑了。”李副导擦擦头上的汗，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辆黑色的宾利驶近。 　　他止了话音。 　　“把闸门打开。”江冽不耐地敲了敲车窗，“还是说我今天得给你们沈总打个电话才能进这道门？” 　　“二少爷。”一道年轻的男声忽然响起。 　　江冽循着声音望过去，瞬间一懵：“计远，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哥——” 　　计远打断他的话：“老板在后面车上，请您过去。” 　　江冽赶忙下了车。 　　待他走到后面那辆车的后座旁边，宾利的车窗才降下来。 　　车内的男人戴着副银框眼镜，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卷了几道的衬衫袖子，才缓缓抬头，神色肃冷。 　　“往别人剧组安插人不成，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江冽全无刚才的气焰：“我就是来随便看看，哥你怎么过来这小地方了？” 　　江凛平静问：“我需要跟你报备行程？” 　　江冽：“……” 　　“闹够了就回去。”江凛说。 　　“我这就回。”江冽看着车里表情疏淡的男人，略顿了顿，“哥你要是最近不忙，就抽时间回趟家吧，爷爷和爸妈都挺想你的。” 　　江凛垂下眼：“再说。” 　　李副导刚才看见那辆宾利时，就猜想会不会是沈总到了，此刻终于是大大松了口气。 　　隔了一小段距离，他听不清车旁的对话内容，只见没说两句，那位嚣张不已的江二少爷就回了越野车上，随即二话没说便把车开走了。 　　越野车折返后，那辆宾利才缓缓驶至他面前。 　　车内的男人微微偏头：“她在剧组？” 　　李副导不用问都知道这个“她”是谁：“在的。” 　　* 　　温宁全然不知剧组的人费尽心思帮她拦走了两个她不想见的人，结束下午的戏份，她就和喻佳进了临时食堂。 　　正把饭盒一一揭开，温宁就听见对面喻佳忽然叫了她一声。 　　“宁宁。” 　　温宁稍稍抬头。 　　喻佳冲她身后扬了扬下巴。 　　温宁转过头。 　　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熟悉的白衬衫，半挽的袖子勉强中和了几分正式感，笔直修长的大腿包裹在笔挺的西裤下，许是逆着门口未落的日光的缘故，那双向来平静深邃的眼隐在玻璃镜片之下。 　　温宁倏然一愣。 　　饭盒揭到一半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我去杜老师他们那桌吃。”喻佳声音响起。 　　温宁还有些没回过神，只呆呆看着男人一路走到她桌边。 　　“你——”温宁还满心都是不真实感，不自觉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江凛旁若无人地在她身旁停下：“你不是找了一堆理由说服我过来？” 　　温宁还愣愣的。 　　她那堆乱七八糟的理由居然能真的说服得了他吗？ 　　面前的男人这时又轻抬了抬下巴：“不是要请我吃饭？” 　　温宁终于找回点真实感：“你还没吃啊，那我再去拿一份。” 　　剧组给主创准备的盒饭不是严格按人数预定，一般会多准备两三份，以防意外情况。 　　温宁多拿了份盒饭回来，就见钱正义夫妇及剧组其他几个主创不知何时都走到了他们桌边，正围绕在男人身侧，像是过来跟他打招呼。 　　剧组条件简陋，说是临时食堂，不过就是在池塘旁那间民房的大堂里草草摆了几张桌子，以供剧组主创吃饭休息。 　　像商默那种房车保姆车齐全的，平时都很少过来。 　　此刻男人穿着一身剪裁量好的衬衫西裤站在廉价的木桌边，周围还簇拥着一群人，就显得格外违和。 　　温宁一回来，钱正义就笑着道：“那沈总你和小温先吃饭，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男人漫不经心点了下头，目光落回她身上。 　　钱正义夫妇和其他主创回到自己桌上，温宁恍恍惚惚地把盒饭放回桌上，正想落座，就听见对面男人开口问了今天第三个以“不是”开头的问题：“不是还买了饮料？” 　　温宁：“？” 　　“啊？什么饮料？”她顿了顿，反应过来，“我给剧组买的那些饮料吗？” 　　江凛点头：“嗯。” 　　温宁有点意外，但下意识先答应下来：“那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 　　温宁一路小跑到到冰箱前，才又想起她忘了问他喝什么饮料。 　　他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现在都满满都是不真实感。 　　温宁给自己拿瓶芬达，又挑挑拣拣许久。 　　她感觉他看着也不像是喜欢吃甜的人，最后就挑了瓶连代糖都没有的苏打水出来。 　　江凛已经落座。 　　温宁走到他对面自己的位置，把左手上的苏打水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喝苏打水行吗？” 　　江凛略略抬眸，目光却先落到了她右手上。 　　沁着水珠子的塑料瓶子中橙色饮料在微晃，衬得握在瓶身上那只手越发瓷白。 　　她今天穿的好像也是朋友圈那张照片里的那条碎花裙。 　　江凛接过她手中的苏打水。 　　饮料交接的一瞬，温宁手指和他的手一瞬的触碰。 　　苏打水的瓶身上也沁着冰凉的水珠子，温宁握了会儿瓶身，指尖也变得冰凉，碰到的那一下，只感觉他手几乎是烫的。 　　温宁缩回手，指尖在碎花裙一侧轻轻蹭了下，才在位置上坐下。 　　对面男人已经单手开了那瓶苏打水。 　　仰头喝水时，他脖颈线随之拉长，弧度修长又好看，随着下咽的动作，锋利的喉结轻轻滚动。 　　配上领口微敞的白衬衫，莫名有种别有意味的性感。 　　温宁又再恍了下神。 　　他居然真的来剧组了。 　　真的是因为她那些无聊的理由吗，她记得她今天跟说的最后一个理由是她想见他。 　　温宁似乎都听见心跳声在砰砰乱响。 　　她有点想直接问他，但又怕是自作多情。 　　而且当着他的面，她就没有隔着电话那么勇了。 　　“看什么？”男人声音忽然响起。 　　温宁回过神，看见他已经放下苏打水，正淡淡看着她。 　　“没什么。”温宁摇头，耳朵尖冒起点红。 　　温宁假装淡定地揭开另一只手上的芬达，也仰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碳酸饮料入喉，稍稍缓解了偷看又被抓包的窘迫。 　　她慢吞吞把瓶盖盖上，一边拆着面前的饭盒，目光一边不自觉又落到面前男人身上，心里还有些恍惚：“你这次待多久啊？” 　　“明早走。”江凛说。 　　诶？ 　　那就是说今晚会留在这里？ 　　温宁倏地又抬起头，眼睛也一瞬亮起来：“真的吗？” 　　对面桌。 　　刚走到桌边的商默脚步略顿了下。 　　他吃饭喜欢清净，平时甚少来食堂，今晚是钱正义说要趁着吃饭和他讲一下晚上的戏。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商默目光落向不远处。 　　他们剧组这位小编剧长了张讨喜的甜妹脸，性格也不错，剧组里上至钱正义，下至他记不住姓名的小场务，她都能和人聊上几句。 　　但剧组里男明星扎堆，也没见她对谁态度特殊过。 　　原来她也有看着一个男人目光闪闪发亮的时候。 　　温宁全没注意到这道视线。 　　江凛目光稍偏，往那边看了眼，又平静收回来。 　　温宁手上拿着饭盒盖子，还在等他回答她。 　　下一秒，对面的男人忽然抬起手，朝她伸过来。 　　温宁呼吸不自觉停了一拍。 　　她愣愣看着面前男人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挑起她颊边那束头发，轻轻帮她拨至耳后。 　　她耳朵不像刚才沾了冰饮的手，和他手的温差不大，她感觉到有微热又陌生的一抹触感在她耳边一落，便稍纵即逝。 　　男人表情仍冷淡平静。 　　动作却是轻柔的。 第20章 看上 她原来还知道怕（三更四更）…… 　　温宁心跳忽然快得没了章法。 　　她怔怔看着他。 　　男人掩在镜片下那双眼也仍然深邃得像是望不到底, 完全看不出他为什么忽然做这么一个近乎亲昵的动作。 　　温宁被他碰过的耳朵烫得厉害。 　　胸腔似是也瞬间热了起来，心跳砰砰乱响。 　　面前的男人不紧不慢收回手，因为衬衫袖子半挽而露在外面的小臂有流畅好看的线条。 　　温宁拿饭盒盖子的手还停在半空。 　　隔了几秒，才听见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语气浅淡。 　　“头发快掉饭盒里了。” 　　温宁：“……？” 　　她已经在他面前翻车多次, 这次头发又差点掉碗里。 　　她估计真的在他面前都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温宁忙从包包里找出条皮筋把头发扎上。 　　扎好头发, 温宁忽然又反应过来—— 　　她头发要掉了他就不能口头上提醒她一下嘛，做这样暧昧的动作，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不知道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来不及口头提醒？ 　　毕竟头发掉饭盒里也就一瞬间的事。 　　看他平日西装笔挺, 一丝褶皱都不见，想来估计也看不得这种情景？ 　　温宁一边在心里反复揣度，一边心不在焉地夹了块排骨慢吞吞吃着，倒没有再开口说话。 　　神思不属地吃完这顿饭，温宁发现食堂里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也不意外。 　　剧组在榆城的戏份快拍完了。 　　其实本来在这边的戏份就很少, 只是钱正义要求高，一个镜头经常要磨上许多次, 以至于现在整体拍摄进度比预期要稍微慢上少许, 剧组这几天都在赶工。 　　晚上的戏份在前坪拍。 　　温宁和他出了食堂，就见剧组工作人员都已经重新搭好景, 喻佳几人也已经站好位, 只等开拍了。 　　她偏了偏头，看向旁边的高大男人：“你要看看他们拍戏吗？” 　　江凛随口“嗯”了声。 　　“那我去给你搬把椅子过来。”温宁说。 　　江凛：“不用，我等下就走。” 　　温宁脚步一顿，又猛然望向他：“你刚才不是说今晚不走吗” 　　江凛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金属腕表：“回酒店, 晚上有个视频会议。” 　　温宁：“我们酒店？” 　　江凛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不回去？” 　　温宁眨眨眼。 　　酒店最好的房间都在她那层楼，他肯定不会住别的楼层, 那今晚四舍五入他们就可以算是半个邻居啦。 　　不过—— 　　“晚上有夜戏。”温宁肩膀塌下来，“我还不能回去。” 　　江凛：“你老师不是走了？” 　　杜婉姝今天腰不太舒服，下午就跟她说了晚上会提前回去，刚刚也确实搭车走了。 　　“她走了我就更不能走了啊。”温宁跟他解释，“而且佳佳，就是女主演，她也没助理，我走了她一个人在这边也不方便。” 　　江凛：“你朋友还没签公司？” 　　“对——”温宁点点头，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她转过身，仰头看着旁边男人，“你们公司最近有没有签新人的打算啊，有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啊。” 　　江凛垂眸看着她：“你朋友？” 　　“是啊，钱导的戏不是一向都是你们公司投资的嘛，你应该知道他眼光有多高，佳佳能被他选作新戏女主，演技肯定没得说，还是个浓颜系的超级大美人，这种顶级颜值和实力配置的未来超一线小花。”温宁眨巴着眼睛看他，“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暮色降临，室外光线暗淡。 　　有晚风吹过来，旁边小姑娘刚刚随意挽起的头发被稍稍吹散，碎花裙摆也轻轻扬起，像是飘到了他西裤腿边。 　　她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灵动漂亮。 　　江凛微微眯了下眼。 　　她拒绝他预定版权的提议，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要求，居然是为了别人。 　　“我不管签人的事。” 　　温宁就是跟他提议一下，其实没觉得他会答应，但不知怎么，多少还是有点失望，她小声嘀咕道：“可是管签人的人归你管啊。” 　　小姑娘眼尾略略下垂，像只讨要食物失败的小猫。 　　江凛垂在一侧的手指轻轻蜷了下。 　　温宁心头的失望也就一闪即逝。 　　签新人毕竟是公事，鼎盛这么大一个公司估计自有一套流程，他和她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没道理为她破例。 　　不过温宁还是轻轻哼了声：“我们佳佳不管是样貌还是演戏的灵气可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你们不考虑她肯定是你们公司的损失。” 　　不远处，计远徘徊了半天，像是想过来提醒他时间，又怕打扰他。 　　江凛又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我先回酒店。” 　　* 　　晚上的戏拍得不算顺利。 　　一个镜头磨到九点，温宁都快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了，钱正义都还不满意。 　　温宁忍不住摸鱼把手机拿出来给某人发消息。 　　温宁：【你的会开完了吗？】 　　他回得挺快。 　　我超贵：【没有】 　　温宁：“？” 　　温宁：【没开完你怎么给我回消息？】 　　他也摸鱼？ 　　不像啊。 　　他感觉就像是那种在工作方面十分严谨自律一丝不苟的性格来着。 　　我超贵：【网络出了点问题】 　　那难怪了。 　　温宁肩膀塌着：【我这边也没结束QAQ】 　　我超贵：【要拍到什么时候？】 　　温宁：【不知道，可能会拍到大半夜叭】 　　温宁：【主要要看钱导什么时候满意】 　　温宁：【要是等下我们收工早，我能去找你吗】 　　我超贵：【找我做什么？】 　　温宁：“……” 　　还能做什么。 　　她就是又想见他了啊。 　　温宁：【请你吃夜宵？】 　　温宁：【我们酒店的夜宵还可以的】 　　我超贵：【1226】 　　温宁：“？” 　　温宁愣了下：【你房间号？】 　　我超贵：【嗯】 　　温宁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她没再打扰他，收起手机，继续看大家拍戏。 　　这场拍完，钱正义还是不满意，暴躁喊了声cut。 　　温宁看见吴制片凑过去，不知道小声跟他说了什么。 　　等她起身去给喻佳送水时，就听见钱正义重新拿起喇叭：“等下再试今晚最后一次，你们都打起精神，调整好状态。” 　　诶？ 　　温宁把水递给喻佳，惊讶道：“居然就试最后一次了吗？我以为今晚要搞到半夜去。” 　　喻佳接过水：“可能是担心杜老师吧。” 　　好在接下来的这一次大家终于拍出了钱正义想要的效果，剧组圆满收工。 　　回到酒店，温宁包都没回房放，在喻佳门口同她分开后，就一路过去1226。 　　倒也不是她已经迫切到一两分钟都不愿意耽搁，主要是夏天的小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她放了包，手机和房卡就只能拿在手上，就很不方便。 　　1226快靠近他们这一层的尾端，主创大多住在另一侧，这边相对清净不少。 　　温宁敲了几声门，没听见应答，正想拿手机给他戳个语音通话过去，房门就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明亮的光线透出来，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内，衬衫袖子半挽，可能是近视度数不高，他在室内没戴眼镜，深邃的目光毫无阻隔地落到她脸上。 　　温宁心跳莫名一快。 　　“你没别的事要忙了吧？”她仰头问他。 　　江凛：“嗯。” 　　“那我请你去餐厅吃夜宵？”温宁伸手指指餐厅的方向。 　　江凛目光在她那只细白的小手落了一秒：“不急。” 　　温宁：“？” 　　“你不是没事要忙了吗？”她不解地问。 　　男人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语气也淡：“不是要让我亲自给你量身高？” 　　温宁：“？” 　　温宁：“！” 　　他居然真的不信她。 　　温宁心虚中又有点不服气：“我真的有一米六的。” 　　她身高虽然是不算高，但比例还可以，她同学朋友都说她看上去不止一六米。 　　他居然不信她。 　　而且159.5四舍五入就是160。 　　她也不算撒谎……吧？ 　　男人目光顺着她的脸，一寸寸往下落。 　　他没开口，但这个行为的意思就有点明显。 　　温宁皱皱鼻子：“量就量。” 　　她今天穿的鞋刚好里面有一点点增高，肯定能超出一米六，他总不至于让她脱鞋量的吧。 　　“在哪量，你这边吗？” 　　江凛盯着她看了一秒：“嗯。” 　　话音落，小姑娘就从他旁边钻了进来。 　　江凛看着她背影，微微眯了下眼。 　　“咔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套房中响起。 　　温宁回过头，看见门已经阖上，男人那只冷白修长的手还没来及从门把上移开。 　　她心跳就又快了一拍。 　　刚刚光顾着不服气了，温宁此刻才反应过来，她深夜进他房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暧昧。 　　那只修长的手松开门把。 　　温宁站在原地，没再往里走，她抿抿唇：“你这里有量身高的东西吗？” 　　男人目光落回她脸上，下巴轻抬：“靠墙站好。” 　　不知为何，温宁对他有一种奇怪的信任感，明明其实还不算太熟，但她总觉得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没反锁门？ 　　温宁乖乖靠墙站着。 　　她看见高大的男人走到套房客厅的茶几前。 　　这边酒店套房不比逸星，没单独设书房，茶几上还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男人略略弯腰，拿起了一个橙黄色的东西。 　　……像是卷尺？ 　　温宁腮帮子鼓了鼓。 　　他居然还真的准备了工具。 　　温宁后背贴在门口的墙面上，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近。 　　套房比外面还要安静。 　　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距离很快只剩下不到半米。 　　二十厘米。 　　十厘米。 　　……这明显已经过了安全距离。 　　温宁愣愣抬头看着面前隔得极近的男人，呼吸不自觉屏住。 　　其实上次他抱她的时候，距离更近，但许是刚才那句命令式的话让他显得比那天多了几分侵略性，又或者是她现在是在他酒店房间与他独处。 　　温宁感觉自己明显紧张了起来。 　　“你要怎么量啊？”她小声问。 　　江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那天在机场并非她长大后，他第一次见她。 　　最早应该是在六年前。 　　那时她还满脸稚气，几年过去，小姑娘眉眼完全长开，像一朵盛放的小花，洁白漂亮，诱人采撷。 　　不只年纪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 　　大晚上，男人的房间也敢进。 　　江凛往前又近了一步：“你想我怎么量？” 　　男人身上清爽的气息瞬间将她团团包裹住，温宁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距离已经近到他再靠过来一分，几乎就能亲到她。 　　温宁大脑空白了一瞬，呼吸完全屏住。 　　小姑娘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巍巍地动了两下，垂在一侧的手也收紧，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微微泛白。 　　江凛静静看了她几秒。 　　……她原来还知道怕。 　　他退开两步：“算了。” 　　那股极强的压迫感连同萦绕在身周的暧昧气息一起退去，温宁轻轻吐了口气，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有点失望。 　　她大脑还有点运转缓慢。 　　什么算了？ 　　“不量了吗？”她仰着头问。 　　男人目光还落在她脸上，只是隐约像是多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都到我肩膀了，应该有一米六。” 　　诶？ 　　他终于信了？ 　　温宁也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早就说我有一米六嘛，是你非不信的。” 　　男人目光稍稍往下，似乎是落到了她鞋上。 　　温宁忙转移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多高呢。” 　　江凛收回目光，又看了眼她绯红的耳朵：“186。” 　　温宁原地柠檬了三秒。 　　算了。 　　还是不要聊这种让她伤心的话题了。 　　“那我们现在去吃夜宵吗？”温宁问他。 　　江凛把玩着手上的卷尺：“叫人送过来？” 　　啊？ 　　温宁愣了下：“在你这儿吃吗？” 　　男人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深邃平静，刚才那点似笑非笑的打趣之意像是她的错觉。 　　他语气也平静：“刚才进来的时候胆子不挺大吗？” 　　温宁：“……” 　　进来的时候没多想嘛。 　　但刚刚他靠过来压低声音问她想要他怎么量的时候，她是真的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点点危险的意味。 　　没等她多犹豫两秒。 　　面前的男人忽然又再出声。 　　“走吧。” 　　温宁又怔了下：“啊？” 　　江凛把卷尺往旁边的柜台上一放，重新拉开房门：“不是要请我去餐厅吃夜宵？” 　　温宁：“……是的。” 　　楼下一层的小餐厅现在只向他们这一层的主创团队开放，剧组刚收工，大家都忙了一晚上，这时候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在。 　　早知道她就不犹豫了。 　　跟他单独在他房间待着多好呀。 　　好在餐厅这时并没有人在。 　　作为市内最好酒店，小餐厅的环境和菜品都还算精致，但温宁不太清楚他的口味，到了点单台，就仰头问他：“你想吃什么？” 　　“你不推荐？”男人淡声反问她。 　　温宁：“这边的鲜肉粉好吃，虽然用料都挺便宜，但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吃过这种口味的粉，你要不要试试？” 　　江凛：“嗯。” 　　温宁就点了两碗鲜肉粉。 　　汤底是鲜肉和剁椒加高汤现煮。 　　温宁跟师傅交待：“我这份剁椒多点，不要葱花。” 　　她刚说话，忽然听见男人声音低低响起。 　　“这么大了还挑食。” 　　温宁：“……？” 　　什么叫这么大了还挑食？ 　　温宁有点不服气地反驳：“我这不叫挑食，我一般的蔬菜都吃的，是葱花太反人类了，它就不该出现在配料界。” 　　江凛轻笑了声：“歪理一堆。” 　　他一笑，身上的冷意就淡了少许，那股子被肃冷压住的矜贵气质就更明显。 　　温宁被晃了下眼，一下也忘了再反驳他。 　　晚上戏拍的不顺利，她跟着忙前忙后，这会儿也有点饿了，等粉做好，她就暂时也没多话。 　　等到一碗粉吃的七七八八，温宁抽张纸巾擦擦嘴，这才开口道：“酒店被我们剧组包下来了，我在这边点单不用付钱。” 　　江凛早放下了筷子，闻言抬眸看她：“嗯？” 　　温宁继续道：“下午的盒饭也是剧组订的，也不用我付钱。” 　　江凛：“所以呢？” 　　“所以这两顿都不能算我请你的，倒更像是你请我——”温宁看着他，顿了顿，试探着道，“所以我就还欠着你两次谢礼。” 　　男人静静看着她没接话。 　　温宁心跳又开始加快。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再留个找他的借口，但她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估计也不够看的。 　　就只看他想不想答应她。 　　温宁手攥了攥包包带子。 　　隔了一两秒，她听见他缓声开口：“那就继续欠着。” 　　温宁嘴角止不住往上翘了翘：“那我想好怎么谢你再找你，你找我也行。” 　　男人唇角也像是极浅地往上牵了下，但那笑容太浅，温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温宁又问他。 　　江凛：“早上六点。” 　　“这么早？”温宁微讶。 　　那时他们剧组都还没开工。 　　他这一趟不会真的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吧？ 　　但温宁又有点没胆子直接问他。 　　她想了想：“那我明早能去送你吗？” 　　“起得来？”江凛问。 　　温宁脑袋重重一点：“当然起得来。” 　　* 　　温宁这次又定了五个闹钟，第二天才成功在五点半起床。 　　她本来打算仔细化个妆，结果困得眼皮都睁不太开，感觉她要是画眼线，眼线笔分分钟有可能会戳进眼睛里，她只好放弃。 　　最后就只简单化了个底妆，涂了个口红。 　　开门准备出去时，温宁忽然又关上门，折返进去多拿了两样东西。 　　温宁过去1226后，只略在门上敲了两声，房门就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站在门口男人还是一身衬衫西裤，但是衬衫纽扣像是和昨天不太一样，应该是换了一件。 　　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位计助理。 　　“早啊。”温宁冲他笑了下。 　　江凛目光落在她脸上，没说话。 　　温宁继续问他：“你早餐打算怎么办啊，现在外面的店子估计都还没开的。” 　　“回南城吃。”江凛说。 　　温宁把手里的袋子递到他面前：“这里面是蛋糕和鲜奶，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垫。” 　　计远站在江凛后面，只感觉他老板这恋爱还没开始谈，他就已经在被频繁塞狗粮了。 　　念头还没转完，计远就见那位温小姑娘忽然歉然地看向他。 　　“不好意思啊，我房间里没多的了，就没给你带。” 　　计远忙摆摆手。 　　真带了他也不敢要。 　　“不用了，我早上不怎么吃早饭，谢谢温小姐。” 　　江凛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现在下去吗？”温宁问。 　　江凛点头。 　　温宁就跟在他旁边一路往电梯走去。 　　计远带上门，在原地略停了停，等前面两个人往前多走了几步，才慢慢跟上去。 　　他那辆宾利就停在电梯口附近。 　　下去时，司机早已候在车上，见他们走近，就迅速下车，帮江凛拉开了后座的门。 　　温宁不高兴地抿抿唇。 　　怎么这么快就送到了啊。 　　这个酒店的老板也是有点小气，作为市内最好的酒店，怎么也不多建几层楼，地下车库最好也要修得七弯八拐才合适。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黑色车门上：“你上去睡觉吧。” 　　温宁：“等你上车我就上去。” 　　江凛目光在她脸上落了片刻，躬身上了车。 　　黑色的车门缓缓关上，将里面的人隔绝于温宁视线之外。 　　温宁在原地停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江凛隔着车窗，看她蔫头耷脑地往前走。 　　车库灯没亮几盏，看着像是那姑娘一步一步在往黑暗中挪。 　　江凛忽又打开车门。 　　温宁刚才对着他还算兴奋，此刻人不在她眼前，那股困劲儿又窜了上来，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她差点儿一踉跄—— 　　下一秒，腰身忽然被揽住，她向后撞进一个气息清爽的怀抱中。 　　男人熟悉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怎么也不看路。” 　　温宁愣愣回过头：“你怎么又下来了。” 　　小姑娘腰细得像是不盈一握。 　　江凛指尖顿了顿，松开手：“送你上去。” 　　这情况太出乎温宁意料，她缓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 　　男人却已经迈步往前：“走吧。” 　　温宁怔怔跟在他身后。 　　往上的电梯还是快得像是瞬息间就到达。 　　出了电梯，江凛问：“住哪间？” 　　“1206。”温宁下意识答他。 　　江凛送她到了房门口，轻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温宁仰头，隔着镜片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眼，忽然忍不住脱口问：“你对每个追求者都这样吗？” 　　男人轻轻挑了下眉：“哪样？” 　　温宁：“……” 　　从昨天他帮她拨头发时，或者说，从昨天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起，温宁其实就想这么问，但又怕是她多想，就没敢问。 　　刚才她又困又恍惚，才乍然问出口，现在被他这么一反问，她心里忽然又忐忑起来。 　　温宁含糊其辞道：“就像对我这样啊。” 　　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产生错觉，她总感觉他对她就挺……纵容的。 　　江凛：“没有其他追求者。” 　　？ 　　温宁眼睛稍稍睁大：“怎么可能？” 　　江凛垂眸淡淡看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胆子那么大。” 　　温宁：“？” 　　“我胆子哪里大了？” 　　男人却没再答她，只道：“快进去睡觉吧。” 　　温宁这时困意已经散了大半，想到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见。 　　她试探着问：“我再送你下去？” 　　小姑娘仰头眼巴巴看着他，细软柔顺的头发披散在颊侧，看着像只粘人的小猫。 　　江凛叫她：“温宁。” 　　温宁眨眨眼。 　　下一瞬，她看见面前的男人忽然抬起那只修长好看的手，随手头顶有温热的触感落下来，像是他轻轻在她脑袋上的揉了下。 　　“听话，去睡觉。” 第21章 看上 耍赖（五更） 　　直到温宁晕晕乎乎进屋关上门, 都还感觉那抹温热的触感像是仍残留在她头顶。 　　温宁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脸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 　　她走进卧室，把手机丢到床头，扑到床上滚了好几圈, 脸上的热度都没散下来。 　　困意也没有了。 　　要不是现在才刚过六点, 今天又还有一堆戏份要拍摄, 她都想去隔壁把喻佳摇醒跟她说一下刚才的事。 　　温宁闭着眼在床上又滚了几圈，最后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等到听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她才把从枕头上抬起头。 　　这时候谁给她发微信？ 　　他？ 　　应该不太可能, 为了让她回房睡觉，他刚刚连摸头杀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不至于这时候还主动给她发消息。 　　温宁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 　　新消息来自于宁女士。 　　温宁爸妈还在国外旅游, 她爸在南大当老师，往日寒暑假都和她假期重叠, 今年她终于毕业要进剧组当打工人, 少了她这个电灯炮，她爸就打算带着她妈在外面好好玩几个月。 　　这时候估计他们那边正好是晚上。 　　宁女士：【宝贝, 你追那位沈总追得怎么样了呀？】 　　温宁：【他刚刚！】 　　温宁：【对我！】 　　温宁：【摸头杀了！！！】 　　宁女士：【哇, 那看来挺有戏啊】 　　温宁：【我也觉得我好像有点戏】 　　发完这条温宁还忍不住傻笑了一声。 　　宁女士：【等等】 　　宁女士：【国内现在应该才刚过早上六点】 　　宁女士：【你们怎么这时候在一起？】 　　宁女士：【昨晚一起睡的？】 　　宁女士：【发没发生什么？？做措施了没？？？】 　　温宁：“……？” 　　温宁脸瞬间更热了。 　　温宁：【您想哪去了】 　　温宁：【他昨天来剧组了，就住我们酒店，我早上起来送他】 　　宁女士：【怎么还要你一个女孩子一大早送他啊】 　　温宁察觉到母上大人的不爽之意，解释道：【是我主动要送的】 　　温宁：【而且我送完他下去, 他又送我上来了嘿嘿】 　　宁女士：【这还差不多】 　　宁女士：【那你再继续睡会儿】 　　宁女士：【我和你爸出去逛逛】 　　温宁：【猫咪点头.jpg】 　　宁女士：【不过我得把这段聊天记录先删了】 　　宁女士：【不然我怕你革命还没成功，你爸就先提着刀回来砍人】 　　温宁趴在床上笑：【他好不容易甩掉我这个电灯泡，能清净跟你旅个游, 才不会回来】 　　温宁：【你们好好玩】 　　退出微信后，温宁又在床上滚了许久，才勉强有了睡意，只是她刚一闭眼，闹钟又响了起来。 　　温宁完全没睡够，在床上磨磨蹭蹭许久，最后眼看着再不出发就可能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她才终于起来。 　　喻佳还没签公司，自然也没有保姆车，温宁刚回国，还没买车，她也不爱自己开车，此刻时间不太够，某位大boss早上又才刚走，今天肯定不会再来剧组，温宁就也懒得化妆，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刚一打开房门，温宁就看见住她对面的商默也刚好出来，脸上还挂着一副大墨镜。 　　温宁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结果还没开口，就先打了个哈欠。 　　商默：“……” 　　他停下脚步：“我长得就这么让人犯困？” 　　毕竟在同一个剧组待了一段时间，温宁也多少有点了解这位男主演性格了。 　　就……还挺自恋的。 　　不过作为十几岁就横空出世拿下双料影帝的圈内紫微星，人家也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温宁摇摇头：“不是，我有点没睡够。” 　　说完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商默：“……” 　　温宁也没再和他多聊，慢吞吞挪着步子去隔壁喻佳房间。 　　喻佳见她这副哈欠连天的模样，不由问：“你送完沈总又做贼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她顿了顿，一脸暧昧地冲温宁一眨眼：“还是说你送他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了？” 　　温宁扑到她床上，蔫不拉几道：“你满脑子废料收一收。” 　　“那不然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喻佳反问。 　　温宁闻言又从她床上坐起来，语气稍微兴奋了点：“他今早对我摸头杀了！” 　　喻佳：“……” 　　“一个摸头杀而已，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啊。”温宁又再打了个哈欠，“摸头杀就我是我少女时期觉得最浪漫的场景之一了好嘛，你们戏里我不也写了一个。” 　　喻佳的妆要去片场再画，她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走吧，温少女。” 　　* 　　到了剧组，喻佳去化妆，温宁暂时没事做，就忍不住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戳开某人头像。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 　　他应该快到了吧？ 　　温宁：【你到南城没有？】 　　他难得秒回。 　　我超贵：【快了】 　　温宁：【你等下直接回北城还是？】 　　我超贵：【会在南城待几天】 　　诶？ 　　他会在南城待一段时间？！ 　　温宁稍稍坐直：【我们剧组预计在三天后就会结束榆城这边的戏份，下一阶段就在南城拍】 　　温宁：【转场的时候我们有两天假】 　　温宁：【你要在南城的话，我请你吃饭？】 　　温宁想了想，又多补了一句：【我不是还欠你两次谢礼嘛】 　　他手上的表她暂时买不太起，但是回南城之后，就可以请他吃贵一点的东西啦！ 　　我超贵：【继续欠着吧】 　　温宁：“？” 　　怎么还要欠着？ 　　她欠着是想多个借口找他，他这又是为了什么？ 　　可没等她多想，手机这时又响了声。 　　我超贵：【要去趟美国】 　　温宁：“……” 　　怎么又要出差啊。 　　感觉从认识他起，他就一直在到处出差的样子。 　　温宁：【猫猫躺平.jpg】 　　温宁：【好叭】 　　温宁：【那我们在榆城这边的杀青宴你也不会来是吧？】 　　我超贵：【沈周会去】 　　温宁皱了皱鼻子。 　　她只是想见他，他助理来不来她才不关心。 　　手机却又响起来。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不是微信语音通话，是最初他在机场给她那个号码拨过来的电话。 　　？ 　　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温宁疑惑着拿起手机走到化妆室外，一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想吃什么？”他问。 　　温宁：“？” 　　“他要帮你请我们吃饭吗？” 　　“算是吧。”江凛说。 　　温宁又愣了愣。 　　什么叫算是？ 　　但没等她多想，男人又重新问了她一遍：“想吃什么？” 　　温宁想了想。 　　她虽然钱不是太多，但想吃什么，自己基本还都能买得起。 　　“我——”温宁顿了顿，想着反正是隔着电话，就忍不住又打了个直球，“想吃你挑的。” 　　她还刻意把声音稍稍放软了点。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夏日早上的室外温度也并不低。 　　温宁拿着手机的手心沁出点细汗。 　　撒娇对他不管用？ 　　又过了几秒，温宁才听见他出声。 　　“我挑的你就喜欢？” 　　温宁向来也猜不透他心思，她思索两秒，还是凭着本心道：“你挑的我当然喜欢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声。 　　低沉又悦耳。 　　因为手机紧贴着耳边，就像是他靠在她耳边笑了一声似的，温宁心脏像是轻轻麻了下。 　　回过神就听见他说：“先挂了。” 　　温宁：“？” 　　所以他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都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也一样叭。 　　“等等。”温宁仗着清晨那个摸头杀给她的勇气，大着胆子跟他耍赖，“那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不知是不是没料到她的反应，电话那边又安静了两秒，才缓缓传来他的声音。 　　“挺会得寸进尺。” 　　语调听着也不像是不悦。 　　温宁鼓了鼓脸颊：“那不然你就直接拒绝我嘛。” 　　“好。”江凛说。 　　温宁一愣：“好什么？” 　　拒绝她？ 　　可下一秒，却又听他语调低缓地接道：“我给你挑。” 　　温宁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嘴角就止不住往上扬了起来。 　　安静片刻，男人问她：“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温宁感觉心脏满满胀胀的，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她笑看着远方高高升起的太阳：“挂吧。” 　　* 　　《秘密》在榆城这边的戏份很少，预期十六天就能拍完。 　　温宁原以为照钱正义的速度，剧组兴许要延迟一两天才能杀青，不料最后大家状态爆发，又赶上了进度。 　　6月28日，杀青当天，剧组只剩下了两场戏没拍。 　　沈明川是下午到的。 　　今天第一场戏钱正义又磨了半天才满意，沈明川下午来的时候，剧组正准备开始拍第二场戏。 　　温宁拿着手持小风扇，坐在遮阳棚里，远远看见有车驶近。 　　最前面是一辆普尔曼，紧随普尔曼之后的是一辆白色轿车，白车后则是一辆货车。 　　阵仗看着有点大。 　　温宁这几天试图问过某人他到底给她挑了什么，但也没问出个答案，此刻见那位沈助理从普尔曼后座下车，就起身迎了过去。 　　沈明川见她过来，脚步一顿：“温小姐。” 　　温宁好奇地问他：“你们带什么了？” 　　沈明川指指后头的白色轿车和货车：“容记的几个厨师，和一些食材。” 　　温宁稍稍愣了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北城开完会，他请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叫容记。 　　他把那家店的厨师从北城请了过来？ 　　沈明川又接着道：“江——” 　　察觉到差点儿说漏嘴，他又倏地停住。 　　温宁回过神：“jiāng什么？” 　　“姜蒜什么的。”沈明川面不改色圆回来。 　　温宁惊讶道：“啊？连姜蒜这种小配料他们都要自带的吗？” 　　沈明川哪知道容记的人带了什么，他说回之前的话题：“沈总问你有没有想吃的菜，有的话都可以去跟厨师说。” 　　温宁心头那股期盼的情绪瞬间降下来一点。 　　“他没点吗？” 　　说完温宁觉得自己好像是挺得寸进尺的，看他这几天回消息的速度，应该又开始忙了起来。 　　作为被追求的一方，他能忙中抽空给她请几个厨师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明川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还是觉得略有些神奇。 　　江凛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居然还百忙中抽时间亲自列了今天的菜单。 　　“他点了，今天的菜单的就是他列的，他是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另外添加的。” 　　诶？？ 　　他还是给她挑了吗？ 　　温宁嘴角又扬起来：“我没什么要加的，那沈助理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啦。” 　　“等等。”沈明川叫住她。 　　温宁停住脚步。 　　沈明川：“这边有没有清净点的屋子，你叫上你朋友一起，跟我去一趟。” 　　温宁一愣。 　　沈明川晃晃手上的文件袋：“你不是想让你朋友签鼎盛吗，这里面是合同。” 　　温宁：“？！” 　　* 　　剧组器材刚好出了点小问题，拍摄要延迟稍许。 　　温宁把喻佳往剧组会议室带的时候，心里还满满都是恍惚。 　　沈明川已经先一步进来，他斜倚在座位靠背上，坐姿懒散十足，两根手指竖夹着文件夹，轻轻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温宁和喻佳在他对面落座。 　　沈明川随手把文件夹推过去，睑着眼睫，也没看喻佳：“合同在里面，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喻佳接过文件夹，深呼吸了下，才缓缓打开。 　　她指尖捏着文件一角，慢慢往下看了几行，目光就倏然停住。 　　喻佳抬起头：“沈助理。” 　　沈明川从鼻子里懒懒“嗯”了声。 　　喻佳：“冒昧问一下，鼎盛会给我这份合同，是因为宁宁，还是因为我本人？” 　　沈明川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倒是挺聪明。 　　他勾唇笑了下：“你说呢？” 　　喻佳明白了他意思，她轻轻呼了口气，隔了几秒，才把那份合同又推了回去。 　　“抱歉，我不能签。” 　　温宁本来在出神，闻言愣愣转过头来看她。 　　沈明川眉梢轻轻一挑：“你确定？” 　　鼎盛是圈内最大，也是名声是好的公司，喻佳当然不是不心动，不然刚才也不会头脑一热，都没问清楚就跟着温宁过来会议室。 　　可眼前这份合同…… 　　鼎盛的合同一般分为ABCDE五个等级，但在这五个等级之外，还另一个超A级别的合同。 　　据传商默现在签的就是这个等级。 　　而她眼前这份，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超A合同。 　　喻佳：“我确定。” 　　沈明川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 　　面前的女生长得确实是圈内都难得一见的漂亮。 　　不过鼎盛从来不求人签约。 　　他更没那个耐心。 　　沈明川站起身：“随你。” 　　* 　　等沈明川出了会议室，稍稍回神的温宁才开口问喻佳：“你怎么不签啊？” 　　喻佳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 　　喻佳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是不是傻，你连他跟你预订版权都没答应，怎么能还没在一起，就为了我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她顿了顿：“而且鼎盛不是看上我本人，我也不高兴签。” 　　打从那位沈助理说他带了合同过来，温宁就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中。 　　温宁揉了揉被她捏过的脸颊，仔细回想了一下：“可我跟他提议的那天，他都没答应我啊，还说这事不归他管的。” 　　“可事实是他确实答应了，不止答应了，给我提供的还是最高级别的超A合同。”喻佳笑着看她眼，“我们宁宁面子可真大。” 　　温宁惊讶问：“超A合同？” 　　她刚才光顾着走神，也没注意看合同。 　　“商默同款？” 　　喻佳：“估计是。” 　　温宁捧着脸沉思。 　　那天他确实没答应她啊。 　　难道是后面又被她说服，觉得喻佳很有潜力，不签下来真的亏？ 　　可给个超A合同好像也不像那么回事。 　　她在他那儿面子真有那么大？ 　　温宁实在琢磨不透他心思，最后叹了口气：“那你好歹别拒绝得那么干脆，等我问问他再说嘛，超A合同诶，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多可惜啊。” 　　喻佳看了眼空了的桌面：“不可惜，反正我迟早会凭自己本事挣到的一份差不多的合同的。” 　　沈明川出去后，想着江凛难得找他办几件事，走了几步又头疼地折返。 　　会议室门可能是他刚才走时没关严，他一走到门口，就恰好听见里面传出来这句话。 　　沈明川脚步顿住，又轻轻挑了下眉。 　　另一道温软声音传出来，像是江凛家那小朋友：“我也这么觉得。” 　　沈明川正想抬手敲门。 　　会议室内，喻佳目光此时刚好不经意又看向了对面那张空了的椅子：“不过宁宁你觉不觉得沈总这个助理架子好像有点大，就比沈总本人还大的那种，一点助理的样子都没有。” 　　沈明川：“……” 第22章 看上 乖一点 　　温宁想起开会那天一起吃饭, 这位沈助理在他面前那副过于随和的态度：“他好像是不太像个助理的样子。” 　　倒更像是他的朋友。 　　喻佳也就只是看到椅子后，想起方才对方那副做派，才随口一说，并没继续八卦他的意思。 　　“管他呢。”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外面估计快弄好了, 我们出去吧。” 　　温宁点点头。 　　两人一块出了门。 　　外面不见那位沈助理的人影, 李副导倒是远远一看到喻佳就朝她招手，说马上要开拍。 　　温宁没跟喻佳一块过去。 　　她走到没人的池塘边，躲在树荫下, 点开微信，戳开那个黑乎乎的头像，想了想，又退出来，干脆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只响了几声, 他就已经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有忽远忽近的说话声传来，随即是男人低沉的嗓音。 　　“等一下。” 　　温宁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了他, 乖乖道：“好的。” 　　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他走去了清净的地方, 还是制止了身边人说话。 　　隔了几秒，他声音才又重新响起：“有事？” 　　温宁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下。 　　她最近对他的态度好像变了些, 换了以前, 她才不敢又跟他耍赖，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 　　“你平时不都是发微信吗？”他也反问了一句。 　　这倒也是。 　　温宁确实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但她迫不及待想问问他合同的事，也想听他声音了。 　　“你怎么让你助理带了份合同过来啊？” 　　“你不是说——”他顿了顿，“不签你朋友是鼎盛的损失吗？” 　　“那当然啊, 我现在还这么觉得。”温宁又踢了踢脚下另一颗小石头，她垂着眼睫犹豫了下，“可是听你助理的意思, 好像是说鼎盛给她提供这份合同是因为我来着。” 　　说完温宁心慢慢悬起来，呼吸好像都轻了点，安静等他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他问：“所以你朋友才没签？” 　　又是一个问句。 　　温宁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撇了撇嘴。 　　“她说不想我欠你那么大的人情。”温宁抿着唇停顿了下。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知道知道答案，最后还是忍不住更直接地试探着问他：“可我在你那儿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问完她心跳又更快了几分。 　　可男人依旧接了个问句：“你想知道？” 　　温宁皱了皱鼻子：“当然啊，不想知道我问你做什么。” 　　“等我回来告诉你。”他说。 　　温宁知道他今晚的飞机去美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 　　温宁直接给他打电话就是想快点听到答案，没想到还要等上一周：“要这么久啊。” 　　江凛要出差一周，下午来了公司开会。 　　电话响起时，会议已经差不多临近尾声，他留下计远主持剩下的内容，自己回了办公室。 　　CM资本在南城金融中心A座最高层。 　　江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被夏日阳光笼罩的市中心最繁华地段，耳边听着小姑娘温软中又略带点不满的声音，忽然觉得一周是有点久。 　　“温宁。”江凛叫她名字。 　　温宁正想问他怎么不说话，他这一声就忽然又落到她耳边。 　　温宁这是第四次听他叫她名字。 　　第一次是叫她上车。 　　第二次是前几天语音通话时。 　　第三次是那天的摸头杀。 　　语音通话当时她是开着外放，可能是因为此刻他声音就贴在耳边响起，这一次她总感觉和前几次略有不同，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顺着耳朵蔓延至心脏。 　　温宁声音轻轻的：“嗯。” 　　这姑娘难得只应了一个字，就又安静下来。 　　办公室也静，江凛静静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嗓音低缓：“你这一周乖一点。” 　　* 　　挂断电话，温宁走回拍戏的地方。 　　刚一到，就听到钱正义暴躁的声音响起：“喻佳，你发什么愣呢？” 　　喻佳离得有些远，温宁听不见她声音，看嘴型像是在跟大家说“不好意思”。 　　钱正义摆摆手：“先停几分钟，你调整下状态。” 　　温宁忙小跑过去。 　　她站到喻佳面前，小声问：“怎么啦？” 　　喻佳刚刚是走神想起了那份合同，她比温宁大不了几个月，刚大学毕业，拒绝了一份业内最好公司提供的顶级合同，心里不起点波澜也不可能。 　　但她并不后悔刚才的决定，也不想让温宁再为了她的事去跟沈明川开口。 　　喻佳摇摇头，压着声音：“就是想着快放假了，忍不住走了下神。” 　　温宁也没多想。 　　她一贯咸鱼，以前上学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放假，很能理解喻佳的心情。 　　“稳住啊喻佳小姐姐，你越快拍完这条，我们就能越早收工。” 　　喻佳笑起来，目光不经意却瞥见那位消失了片刻的沈助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钱正义身后。 　　他个子高挑，穿着休闲款的衬衫长裤，单手插兜，眉眼英俊又出挑。 　　温宁跟着也看到了这位沈助理，还看到吴制片殷勤周到地给他搬来张椅子。 　　沈助理没什么表情地冲他略略一点头，便在椅子上落座。 　　态度说不上傲慢，但莫名有种，他像是见惯了这种殷勤周到，太过习惯以至于在他看来是一种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沈明川确实很习惯。 　　只是他刚一坐下，就看到江凛家那小朋友和她旁边的姑娘目光正直直落在他这边。 　　会议室不经意听到的那句在犹在耳边，沈明川背一僵，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坐姿。 　　忽又不禁哂笑一声。 　　太亏了，江凛那一亿还不够付他“演戏”的片酬。 　　吴制片还在一旁殷勤问他要不要喝什么。 　　沈明川摆摆手：“你去忙你的。” 　　很快又重新开始拍摄。 　　温宁在一旁看着，就发现喻佳这次的状态极好。 　　她也不意外。 　　喻佳向来要强，刚在会议室拒绝了沈助理那份合同，喻佳不会允许自己以状态不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 　　下午跟喻佳对戏的是商默。 　　从进组以来，商默就一直保持着双料影帝应有的水准，演技甚至比五年前拿奖时更为精湛，几乎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甚少掉链子。 　　这次也一样。 　　这条拍完，向来挑剔的钱大导演反复观看了几遍，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明显—— 　　《秘密》在榆城的戏份终于全部杀青。 　　温宁昨天就悄悄给喻佳定了个杀青蛋糕。 　　虽然只是榆城这极小一部分戏份杀青，大部分内容还等着转场去南城继续拍摄，但毕竟这是喻佳第一次正式进组。 　　喻佳被钱正义叫住说几句的功夫，再一回头，就看见温宁捧着个蛋糕朝她走过来，笑得眉眼弯弯。 　　“杀青快乐啊佳佳。” 　　喻佳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当初温宁瞒着她，冒着版权合同可能谈不成的风险，硬给她要了个试镜名额，这大半个月又忙前忙后都快成了她半个助理，又为了她签公司的事跟沈明川开了口。 　　还有这个蛋糕。 　　“谢谢你啊，宁宁。” 　　温宁：“肉麻兮兮的，你快松开，别碰坏了蛋糕。” 　　两个姑娘一高一矮，一个是明艳挂的御姐，一个长了张甜妹初恋脸，抱在一块儿莫名和谐又养眼。 　　沈明川从刚刚从那场戏中回神，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这边喻佳松了手。 　　温宁正想找个地方放蛋糕，就听见站在喻佳旁边的商默忽然开口，调子懒洋洋的。 　　“只有女主演有杀青蛋糕吗，温老师是不是有点偏心啊？” 　　商默经纪人包璇今天也来了片场，闻言只恨没能早点把商默的嘴捂上。 　　她这段时间虽没在剧组，但也从商默助理那得知鼎盛那位沈总这期间又来了一趟剧组，堂堂沈氏集团的太子爷，陪着这小姑娘在剧组的简陋临时食堂吃了顿盒饭。 　　就算暂时还没在一起，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好在听助理说，商默平日也甚少单独和这小姑娘说话。 　　此刻这句话也是玩笑性质居多，应该不会牵出什么误会。 　　剧组这边围了一大群人，刚好也有人跟着搭腔：“是啊，小温老师可不能这么偏心。” 　　温宁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打趣，她把蛋糕放到桌上，笑眯眯道：“不偏心不偏心，我还定了个超大的六层蛋糕，工作人员已经运到路口了，马上就会送过来。” 　　杜婉姝抬手笑着点点面前这群人：“你们也好意思老要宁宁一个小姑娘请客，上次饮料还没喝够啊。” 　　转回日常模式的钱正义笑着附和老婆的话：“就是，蛋糕的钱小温回头你找老张报销。” 　　温宁摆摆手：“没事没事，蛋糕我还是请得起的。” 　　工作暂时告一段路，剧组上下洋溢着喜悦气氛。 　　沈明川没过去凑热闹。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垂头给江凛发微信：【你那小朋友刚跟别人抱上了】 　　江凛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收到消息，镜片下狭长的黑眸稍稍一眯，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屏幕略顿了顿，他才回了个问号过去：【？】 　　沈明川给他回了张照片。 　　小姑娘被她朋友抱在怀里，只看得见背影，她一手托着个蛋糕，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工装裤，T恤很短，一截细白的腰线露在外面。 　　江凛指尖轻轻蜷了下。 　　手机又接连响了几声。 　　沈明川：【你这小朋友还挺受欢迎】 　　沈明川：【也不知道怎么眼光这么差就看上了你】 　　江凛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重新点开照片看了片刻，最后才退回对话框：【这周她那边要有什么事，你帮着处理一下】 　　* 　　喻佳还要保持身材，温宁也不大爱吃甜食，这个蛋糕的仪式感远大于实际意义。 　　蛋糕切好后，喻佳只尝了一口，大部分都分给了周围想吃的人，剩下的就和那个六层蛋糕一块，摆在桌边，供其他人取用。 　　剧组就要离开，温宁和喻佳打算去临时休息室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从人群中出去，就看见那位沈助理和吴制片正站在外围聊天。 　　刚才人多热闹，温宁一时忘了这位沈助理还在剧组，有点不好意思地拉着喻佳过去询问：“沈助理，吴总，你们要吃蛋糕吗？” 　　沈明川懒懒站着：“谢谢，我不吃甜的。” 　　吴制片也跟着摆摆手：“已经胖成球了，不敢再吃了。” 　　温宁就也不再继续打扰他们：“那你们继续聊。” 　　“温小姐。”沈明川叫住她，“我马上就走了。” 　　温宁愣了下：“你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还有那些厨师怎么办？” 　　“临时有点事，会有人送他们回去。”沈明川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沈总下周不在国内，你有事要找人帮忙的话，可以打我电话，老吴知道我号码。” 　　温宁虽然觉得应该没什么事要找他帮忙，但还是点点头：“好的，谢谢。” 　　沈明川目光浅浅掠过她旁边的女生：“还有，麻烦你转告你朋友，下周常红会到剧组来一趟，能不能让常红看上，就看她个人本事了。” 　　温宁又是一愣。 　　常红是鼎盛除了包璇之外的另一个金牌经纪人，包璇现在带着商默，自然没空再培养新人，常红能来剧组，对喻佳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这又是某人的意思？ 　　不过喻佳不就站她旁边吗，为什么还要她转告。 　　喻佳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差点儿气笑。 　　怎么她还不配跟这位沈助理了讲话了是吧。 　　喻佳被妆容略略压制住媚意的一双桃花眼往沈明川身上一扫，压了压火气，语气里还是有几分藏不住的阴阳怪气：“我这么大个人就站在这儿，沈助理是看不见，还是记不住人啊，怎么还要宁宁转告。” 　　沈明川这才慢吞吞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倒也不是看不见，只是我懒得和背后说人坏话的人说话。” 　　后一句有点绕，等喻佳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朝温宁摆摆手，转身大步走向了那辆普尔曼。 　　吴制片跟在旁边送他。 　　喻佳：“他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温宁也没太明白，想了想：“难不成下午听到我们后面的那番话了？” 　　喻佳：“……” 　　喻佳语气虚了点：“我那也不算讲他坏话吧。” 　　* 　　因为某人从北城请了厨师过来，晚上的聚餐地点就还是在他们住的酒店。 　　温宁从那位沈助理口听到“容记”二字后，就猜想晚上的菜单上应该会有上次那道排骨。 　　可等到那盘记忆中的排骨真的再转到她面前时，她还是有种满满的惊喜感。 　　温宁伸筷夹了一块。 　　味道也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趁着排骨还没转走，温宁又夹了两块放到碗里，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对准碗拍了张照片。 　　然后打开某人的微信对话框把照片发了过去。 　　温宁：【排骨还是！巨好吃！！】 　　过了五分钟，温宁才收到他回来的消息。 　　我超贵：【嗯】 　　温宁：“？” 　　她这么激动的语气，他就回她一个“嗯”字？ 　　温宁看着这个冷冷淡淡的回复，撇了撇嘴，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她最近有点自作多情了。 　　手机又响了下。 　　我超贵：【要关机了】 　　温宁：【好叭】 　　温宁：【那祝你一路顺利】 　　吃完这顿饭，在榆城住了最后一晚，温宁第二日一早同剧组一起，顺利返回南城。 　　接连工作了大半个月，到家后，温宁下午就哪也没去，中餐晚餐都是点的外卖，剩下的时间不是睡觉，就是拉着喻佳一起看剧补综艺。 　　直到假期的第二天下午，温宁才勉强出了个门。 　　她刘海长了，不得不出门修刘海。 　　喻佳陪着她一起。 　　温宁去的是小区附近的一家店，本来只是想简单的修个刘海，但她翻了翻理发店的新色卡，最后又没忍住染了个新发色。 　　一下午时间全耗在了理发店。 　　新发色有点类似于亚麻金棕色，经过多年品质认证的Tony老师这次也没让温宁失望，染出来的发色更偏金色一点，在理发店灯光照耀下，有闪闪发亮的小光泽。 　　喻佳在镜子里看她眼，就站起身道：“走，我们去商场，这发色不给你买几套新衣服配着，简直就是浪费。” 　　温宁想着后天又要开始上班，懒劲儿就上来了：“不去了叭。” 　　喻佳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从后面推了推那颗刚刚染了新发色的小脑袋：“你有没有点追男人的自觉啊，新衣服都不买。” 　　想起远在美国的某人，温宁立即从座位上起来：“走吧。” 　　Tony老师顺手帮她又整理了下头发，笑着道：“哟，我们小温宁有喜欢的人了啊。” 　　温宁点点头：“是啊。” 　　说完又叹口气：“可难追了。” 　　一点心思都猜不到的。 　　付了钱，温宁跟喻佳打车杀到附近商场，先上四楼吃了顿牛蛙，等吃完才点了杯奶茶下到一楼开始慢慢逛。 　　一连试了几套衣服，温宁最后挑着最满意那套对镜自拍了一张，给某人发了过去。 　　温宁：【我换新发色啦！！】 　　这个时间点他那边应该是白天。 　　不过他一到美国之后，就好像特别忙的样子，温宁这两天给他发消息，都是隔了许久才收到回复。 　　这次也不例外。 　　半个多小时后，温宁已经逛累了，正坐在服装店里等喻佳换衣服时，手机才响了声。 　　我超贵：【嗯】 　　温宁：“……” 　　怎么又是一个“嗯”字。 　　温宁忍不住在对话框里问：【好不好看啊】 　　指尖落到发送键上，温宁忽然又犹豫了下。 　　她抬头往看了一眼试衣镜里的自己，随即又把打好的这句话给删掉了。 　　算了。 　　看他这个冷冷淡淡的反应，估计多半是觉得不好看，可她还挺喜欢这个发色的。 　　她暂时还不太想换。 　　那就先不问他了。 　　反正他人也不在国内，等他回来再说叭。 　　温宁重新编辑：【逛街好累啊】 　　温宁：【等下打车还得走好远QAQ】 　　温宁：【我已经是一只废猫了.jpg】 　　我超贵：【地址】 　　温宁：【？】 　　温宁：【猫猫疑惑.jpg】 　　我超贵：【叫人送你回去】 　　咦？ 　　温宁嘴角不由又翘起来，她指尖轻轻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给他发了个位置过去。 　　* 　　江凛刚跟LP开完会。 　　他在美国的师兄唐准也参与了这场会议。 　　唐准此刻偏头看着正在低头聊微信的男人，试探问：“女朋友啊？” 　　江凛没答他，只略略偏头，让计远给司机打电话去商场接人。 　　“不是女朋友的话——”唐准顿了顿，笑得没个正经，“介绍给我呗，刚才那姑娘看着又甜又野，是我的菜。” 　　江凛锁了手机屏幕，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唐准立即会意：“啧，铁树居然也有开花的一天。” 　　等回到车上，没了唐准在耳边聒噪，江凛才又重新打开微信，点开刚才只来得及匆匆一瞥的照片。 　　小姑娘穿了条黑色连衣裙，方领，锁骨线条笔直漂亮，胸前有一点明显的小弧度，往下收得很细的腰线处有两侧镂空，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纤白的腰身，黑色裙摆下一双腿又细又直。 　　大约是怕手机挡脸，她侧身歪头对着镜子，一张精致的小脸全露在镜头中，略显张扬的发色稍稍削减了长相的乖巧感，配上这条连衣裙—— 　　江凛眸光沉沉看着照片。 　　这姑娘真的长大了。 　　江凛长按图片，点击保存，指尖顿了顿，忽又点开她头像，给她换了个新备注。 　　改完手机刚好响了声。 　　小野猫：【不逛了不逛了】 　　小野猫：【脚要断了呜呜呜】 第23章 看上 热搜 　　7月1日, 《秘密》剧组继续开工。 　　南城第一阶段的戏份在南城一中拍摄，这也是制作方将拍摄时间挑选在夏季的另一个原因。 　　正值暑期，南城一中这个校区的学生都已经放假，整个校区都暂时被剧组租借了下来。 　　钱正义想再清净地拍一段时间, 暂时没让大批群演入场, 打算先把男女主及其他演员的对手戏拍了。 　　但南城不比榆城那种小地方, 商默粉丝又多，估计消息也瞒不了多久，指不定过两天, 学校周围就要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了。 　　上午拍的是室外戏。 　　南城的夏天向来酷热，温宁拿着手持风扇躲在树荫下，只觉脚下的地都是烫的，打个鸡蛋上去估计立即能熟。 　　不知是太热，还是仍沉浸在假期中, 她一上午都蔫蔫的。 　　直到中午收工吃饭，温宁才终于又打起精神。 　　南城一中的食堂前些年就装了空调, 一进去就有凉风扑面而来, 温宁先拉着喻佳去了饮料柜。 　　从榆城转至南城，他们剧组的冰柜非但没扔, 还又多了几个, 一排摆在一中的食堂里，各式饮料和牛奶应有尽有。 　　喻佳拿了瓶苏打水。 　　温宁挑挑捡捡选了瓶白桃味的气泡水。 　　等拿了盒饭挑好位置坐下，温宁揭开第一个饭盒时，就倏然愣住。 　　她指指眼前的饭盒：“佳佳, 这排骨怎么这么像容记的？” 　　榆城杀青那晚，喻佳没经得住温宁安利，也吃了一块排骨, 闻言她稍稍靠近闻了下：“是挺像。” 　　温宁拿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味道也好像。” 　　她把筷子一放：“我去问问赵姨。” 　　赵姨叫赵静是剧组的生活制片，就坐在她隔壁的隔壁桌。 　　温宁走过去：“赵姨，我们今天的盒饭是在哪订的啊，味道怎么这么像容记？” 　　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抬起头：“就是容记那几个师傅做的啊。” 　　温宁：“？！” 　　赵静继续道：“是沈总让他们留下来的，怎么，沈总没和你说？” 　　12点10分，温宁愣愣回到自己座位上，也顾不上这个时间点他那边已经是深夜，忍不住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你让容记那几个师傅留在剧组了？】 　　温宁以为要等到晚上才能收到他回复，结果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她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温宁指指桌上的排骨：“佳佳你帮我盖上，我去接个电话。” 　　快步走到食堂清净的另一侧，温宁接起电话，男人低缓的声音瞬间从手机里传过来。 　　“你不是喜欢吃？” 　　温宁抿抿唇，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像是满满胀胀的。 　　她跟他说了一句排骨好吃，他就把人家一个著名私房菜馆的厨师都给留了下来？ 　　温宁其实向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性格，她有心想像上次合同一样，直接试探下他现在到底对她是什么态度，可又觉得他肯定也还像那次一样，不会直接回答她。 　　“怎么不说话？”男人忽然问。 　　温宁背抵着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收到她消息的时候，江凛刚进浴室打算洗澡，衬衫扣子一解完，手机就响了声。 　　男人靠在洗漱台边，向来穿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敞开，块状分明的腹肌下，线条漂亮的入鱼线引人遐想地没入被皮带束缚着的黑色西裤之中。 　　耳旁小姑娘的声音似乎莫名多了几分委屈，江凛垂着眼：“过两天回。” 　　“好叭。”温宁瘪瘪嘴，“你今天怎么还没睡？” 　　江凛：“刚忙完。”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宁隐约感觉听着像是有些疲倦之意。 　　“工作很累吗？” 　　江凛撑在洗漱台面上的手指略略收紧。 　　说来也新奇，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还好。” 　　温宁皱起脸。 　　总裁大概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什么还好啊，都过了凌晨了你才刚忙完，我们剧组除了拍大夜戏，平时都不会搞这么晚的，那你早点洗澡休息吧。” 　　江凛眼底浮起点笑意：“温宁。” 　　温宁眨眨眼。 　　怎么又忽然叫她名字。 　　“怎么啦？” 　　这姑娘今晚语气和声音都听着格外乖巧。 　　江凛懒懒靠着台面，忽又想起她前几天还打扮得像只小野猫去外面逛街。 　　半遮半掩的那一截细白腰身倏然浮现于脑海。 　　江凛微微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黑色皮带的金属扣，单手解开，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浴室中显得分外明显。 　　“你乖乖等我回去。” 　　* 　　下午在教室拍室内戏。 　　还没等开拍，剧组就来了个客人——上次沈助理提及的常红，鼎盛另一位金牌经纪人。 　　常红长发扎成马尾，打扮十分干练，有点像温宁高一的班主任。 　　她和钱正义等人看着挺熟悉，略寒暄了几句，也没过去跟喻佳打招呼，就只站在钱正义身后，像是等着看看这场戏是何情况。 　　温宁跟站在镜头中间的喻佳对上眼神，见她抿着双唇，似乎有点紧张，就无声地跟她说了句“加油”。 　　下午这第一场戏，喻佳发挥得连钱正义都连连夸赞。 　　一结束，常红跟钱正义说了一声，然后就把喻佳叫去了隔壁教室谈话。 　　不知道是因为常红长得像高一班主任，还是因为这场谈话可能关系着喻佳的未来，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温宁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时不时从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往外看。 　　二十分钟后，常红和喻佳才从隔壁教室出来。 　　常红没再回他们这边，径直顺着通道另一侧下了楼梯，温宁就赶紧从教室里溜出来，小跑到喻佳面前。 　　“怎么样？” 　　喻佳神色严肃：“常红能来应该还是因为你的面子。” 　　温宁一怔：“所以你又没答应？” 　　“但我觉得——”喻佳顿了顿，终于笑起来，“她应该是真的自己看好我，刚刚问了我一箩筐问题，比艺考的时候还紧张。” 　　“说话大喘气干嘛。”温宁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也笑起来，“所以她决定签你了？” 　　喻佳点点头：“她说先回公司走流程，过两天给我带合同过来，签的会是鼎盛常规的新人合同。” 　　温宁忍不住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前几天还嫌我肉麻兮兮的。”喻佳说。 　　温宁又松开她：“这么大喜事，你得请个客吧。” 　　喻佳笑着瞥她眼：“沈总把容记的厨师都给你留了下来，你还要我请客啊。” 　　“他是他，你是你。”温宁说，“反正今晚你得我吃小龙虾。” 　　喻佳：“行行行。” 　　到了傍晚，喻佳真给她点了个小龙虾外卖。 　　外卖小哥被剧组的人拦在学校外面进不来，温宁打着太阳伞出去接了餐盒。 　　回来后，她看见穿着身一中校服的商默倚在食堂门口，一双大长腿分外明显。 　　温宁冲他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正要进去，忽然听见商默叫了她一声。 　　“温老师。” 　　温宁停下来。 　　商默垂眼看她：“我现在像你心目中的谢杭了吗？” 　　食堂门口有些逆光，男人面容略有些模糊，一中校服宽松，衬得他身形修长又清瘦，一身压不住的少年气。 　　在榆城穿私服时还不明显，今天开拍校园戏份后，温宁是真感觉他确确实实把意气风发的谢杭演活了。 　　温宁诚实道：“挺像的。” 　　“那你照着我的样子再给谢杭画张人设图吧。”商默说。 　　温宁：“……？” 　　钱正义刚好带着夫人准备进食堂，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么句话，插嘴道：“对啊，小温你有空的话给几个主角都各画一副人设图吧，回头正好当宣传用，不让你白画，要可以的话你报个价给老张，到时他给你算钱。” 　　温宁还记着要给某人攒钱买礼物的事，这种宣传电影加挣钱两得的事她才不会拒绝，闻言笑眯眯一点头：“好呀。” 　　商默看她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极轻地“哼”了声：“既然是我提议的，温老师就先画我吧。” 　　温宁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叭。” 　　* 　　剧组主创这次住的酒店是逸星，包下了一整层楼。 　　温宁上次在逸星住的体验十分不错，爸妈又还在国外旅游，她就干脆打包了行李又和剧组一起住进了酒店，来回剧组也方便。 　　这次接下画人设图的活，她还得回趟家再拿点工具。 　　喻佳拍了一天的戏，温宁就没让她陪着一起。 　　南城天气一贯捉摸不定，温宁刚到家没多久，外面就忽然下起了大雨。 　　暴雨敲打窗面，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见雨一时没有要停的趋势，温宁就也懒得再回酒店，给喻佳发了条消息说了一声，她就躺在沙发上，给某人发微信。 　　温宁：【南城下大暴雨啦】 　　温宁：【还好七点多才下，不然我可能就困在半路回不了家】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声。 　　我超贵：【回家了？】 　　温宁：【猫猫点头.gif】 　　温宁：【回来拿点画画的工具】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闪电撕裂天空。 　　温宁拿了个抱枕塞在脑袋下面，继续给他发消息：【呜呜呜刚刚打了个好大的雷】 　　我超贵：【怕？】 　　“呜呜呜”对温宁来说就是个习惯性的卖萌语气，没想到发过去会被他理解成害怕打雷。 　　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回他：【怕的，我一个人在家】 　　下一秒，手机切进来电界面。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温宁接通电话。 　　暴雨声中，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 　　“你还怕打雷？”他问。 　　温宁没想到她说一句害怕，他居然会直接给她打电话过来，声音中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对啊，超害怕。” 　　“温宁。”男人叫她名字。 　　温宁：“怎么？” 　　江凛声音平淡：“你装也装得像一点。” 　　不知是在他面前翻车习惯了，还是明确察觉到他对她的纵容态度，温宁被拆穿也不尴尬，唇角弧度还是止不住地往上翘，耍赖道：“我哪里装了，我真的很怕啊。” 　　“怕还笑得这么开心？”他反问。 　　温宁转身趴在沙发上，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仗着他远在美国，她大着胆子打直球：“我一说害怕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当然开心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两秒，忽然轻笑了一声。 　　笑声透过电话传来，还是有种莫名的苏感。 　　温宁摸摸耳朵，感觉他在犯规。 　　“温宁。”江凛叫她。 　　温宁：“？” 　　他今晚怎么这么爱叫她名字？ 　　“我明天会很忙。”他说。 　　“忙什么啊？”温宁试探着问他，“不会是忙着见别的什么小姐姐吧？” 　　男人又沉默了一瞬。 　　温宁不由悬起心。 　　难道被她不小心说中了，他真要去见什么别的漂亮妹子？ 　　她鼓了鼓脸颊，忽然听见他开口。 　　“一个你就够让我头疼了。” 　　* 　　当晚这场暴雨据说淹了南城好几个街道，好在都不严重。 　　翌日雨水退去，天气阴，气温稍降。 　　上午还是拍室外戏，温宁搬了把靠椅，远远坐在人群外围。 　　她最近忙着追人，有阵子没画画了，连微博都没怎么更，上午就打算先随便画个线稿练练手。 　　温宁答应商默先画他，可笔落在纸上的那一瞬，她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时常穿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银框眼镜衬得他模样清俊斯文，略略削减了那股迫人的气场。 　　温宁笔尖线条一改，不由自主地就画起了他。 　　男人的模样被画笔一点点还原在纸上。 　　只是画了大半，温宁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盯着纸上的半成品，苦恼地叹了口气。 　　气场还原不出就算了，就感觉她画出来的都没他本人十分之一好看。 　　她果然还是太废了。 　　QAQ。 　　正打算放弃，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温宁抬起头，看见一身夏季校服的商默走到她面前。 　　商默在她旁边的空座椅上落座。 　　椅子是喻佳刚才搬来的，跟她隔得略近，不过商默坐姿并不端正，懒懒往座椅外侧倾斜，又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他垂眸看了眼她画上的内容，表情淡下来：“温老师不是说先画我吗？” 　　旁边的小姑娘像是一点不介意被他看到在画什么。 　　就像她那天在食堂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那个男人，丝毫不介意被剧组所有人看出她的心思一样。 　　“我还没开始给你们画人设啦。” 　　温宁说这话的时候，还盯着手上那副画。 　　虽然画得不太好，她也舍不得撕掉，就只翻了一页，露出新的空白画纸。 　　“你有什么要求吗？”温宁问他。 　　商默：“你随便画。” 　　温宁点点头：“行。” 　　“要我坐这儿给你参考吗？”商默忽然又问。 　　温宁偏头看他眼：“不用，我记得你长什么样，坐这边也能看得到你们。” 　　商默唇角这才几不可察地勾了下。 　　温宁没听见他开口，就没再搭腔，低头给他画谢杭人设的线稿。 　　商默略往后又靠了点，屈肘搭在椅背上，略略垂眸看她。 　　旁边的姑娘腕子又白又细，落在纸的笔却又快又稳。 　　商默不太懂画画，也能看出来线条利落又漂亮，几乎都没修改，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视线稍稍往上一抬。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里隐约冒出个头，淡淡的日光落下来，撒在小姑娘扎得略显松散的丸子头上，耀出一点细碎的金光。 　　漆黑卷翘的睫毛低低垂着，遮住了那双灵动又无辜的眼睛。 　　温宁画得再专心，被他这样盯着看，也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她笔尖一顿，偏头奇怪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商默撇开视线，“你头发找哪个发型师染的，难看。” 　　温宁：“？” 　　温宁这就不答应了：“商老师你这眼光不行啊。” 　　商默垂着眼，看见她一截白色裙摆被风吹起。 　　“我眼光是不太行。” 　　* 　　下午收工早，晚上没夜戏。 　　温宁跟喻佳早早回了酒店，在喻佳房间里吃了顿晚饭，就回了自己房间，把谢杭的人设图画好，给商默发了过去。 　　商默回得挺快，内容就一个句号。 　　温宁还记得他上午说她发色难看，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肩膀，在床上躺下，习惯性戳开某人的对话框，下意识想跟他撒个娇诉下苦，忽又想起他说今天会很忙。 　　温宁叹口气，又把手机放下。 　　算了，还是别打扰他了。 　　洗完澡，温宁蔫巴巴刷了会儿手机，难得早早关了灯睡觉。 　　翌日一早，闹钟还没响，她就被屋里的酒店内线电话给吵醒了。 　　温宁闭着眼，伸手摸了片刻，终于摸到电话。 　　她拿起来靠在耳边，眼睛还是睁不开。 　　电话里，喻佳声音响起：“宁宁，别睡了，你和商默上热搜了。” 第24章 看上 吻了上来 　　温宁听见这句话, 一瞬间还觉得自己在睡梦中没醒过来，她还困得不行，电话听筒拿不稳，慢慢从手中滑落。 　　喻佳大约是没等到她说话, 又叫了她一声：“宁宁。” 　　温宁又稍稍清醒过来, 重新拿紧听筒, 从鼻腔中勉强哼出个音节：“嗯。” 　　“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你和商默上热搜了，快别睡了。”喻佳重复了一遍。 　　温宁困意被她的话打散, 揉了揉眼睛：“我和谁上热搜了？” 　　喻佳：“商默。” 　　温宁：“？？？” 　　“起来给我开个门，我就过去。”喻佳说。 　　电话被挂断。 　　温宁又在床上磨蹭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她打开灯，从床上坐起来, 趿着拖鞋慢吞吞走到门口。 　　一打开门，喻佳已经站在外面。 　　她走进来, 顺手关上门, 递了个手机给温宁：“你自己看看先。” 　　这会儿才早上七点，热搜第一后已经跟了个“爆”字。 　　温宁眨了眨眼睛, 看清话题上的那行字—— 　　“商默疑似恋情曝光” 　　温宁点开热搜。 　　热门第一是个营销号, 文字内容一大长串，温宁也没耐心看，而且她一眼就瞥见了已经在自动播放的视频。 　　视频里，商默和一个女生并排坐在一起, 女生只拍到了背影，商默略侧着头，一直盯着她看。 　　视频结尾, 商默半倾着身朝女生靠近，看着几乎像是在她头上亲了一下。 　　视频不长，但确实足够“暧昧”。 　　要不是视频里那个亚麻金棕发色的女生恰好是温宁自己，她都要怀疑商默是不是真跟人谈恋爱了。 　　温宁一直觉得以商默的热度，他们转到南城来拍戏，迟早会被人拍到，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她人在酒店坐，锅从天上来。 　　她昨天明明从头到尾都和商默保持着一点距离，怎么从这个偷拍角度一拍出来，居然能这么亲密暧昧。 　　“你随便看下知道情况就行。”喻佳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评论就别看了，今天最好也别上微博和论坛。” 　　商默不是流量，胜似流量，女友粉疯狂得堪比男爱豆的粉丝。 　　温宁又不是完全不关注娱乐圈，不用看评论，也能猜到有些脑残粉会把矛头指向她。 　　要不是这视频全程只拍到她背影，指不定她全家现在都有可能已经被扒出来了。 　　“你也别太担心。”喻佳安慰她，“鼎盛公关一向厉害，你和商默什么情况都没有，要不是这视频是凌晨三点爆出来的，这个热搜估计都不一定上得了，而且沈总——” 　　话没说完，刚才还站她面前的小姑娘忽然一溜烟跑回了卧室。 　　温宁刚刚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绯闻闹懵圈了，被喻佳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她得赶紧跟某人解释一下。 　　她跑回卧室，拿起手机，一屁股坐在床上。 　　要怎么跟他说呢。 　　他现在管着鼎盛，商默又是鼎盛最红的艺人，肯定会看到这个热搜。 　　指不定现就已经看到了。 　　而那个视频又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温宁抿抿唇，干巴巴地发了两条解释过去。 　　这两条消息发过去，一直到温宁到达剧组，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剧组的车在一中教学楼前停下，温宁跟喻佳一起下车，刚好看见商默从他的商务车上走下来。 　　平日拽得不行的男主演今天没戴墨镜，一见她，他脚步稍顿，抬手捊了把头发，神情难得懊恼。 　　“对不起啊。”商默说。 　　来的路上，温宁已经得知商默工作室出了紧急辟谣的声明，直白明了地否认了恋爱关系，也清楚地解释了她是剧组工作人员。 　　不过别说是工作室声明了，现在明星出律师函都不好使。 　　网友认为那个视频就是铁证，而商默工作室那份声明则是铁证如山下的狡辩。 　　听喻佳说，除了商默本人的粉丝之外，大部分吃瓜网友已经把矛头转向了商默，骂他是敢吃不敢认的渣男。 　　温宁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她尚且没露脸，他才是目前处于漩涡中心的那个人。 　　“又不是你的错。”温宁摆摆手，“你也是受害者，没必要跟我道歉的。” 　　商默目光落到她脸上，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吴制片这时急急忙忙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你们几个都到了是吧，一起去开个会。” 　　因为没联系上某人，温宁这个会开得心不在焉。 　　还是喻佳在旁边悄悄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钱正义在问她问题。 　　“您说什么？” 　　钱正义：“小温你还是不想对外透露身份对吧？” 　　会议室里人不多，包括商默在内，全都知道温宁就是《秘密》的原著作者，因而钱正义也没什么好隐瞒避讳的。 　　温宁确实不想掉马，她点点头：“能不透露就还是别透露吧。” 　　“行。”钱正义也点了下头，“那回头官宣后，就只说你是编剧，我们让工作人员给你打个码。” 　　后面的内容温宁又没认真听。 　　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她低头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他说今天会很忙，但现在他那边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还没忙完吗？ 　　散会后，喻佳要去准备上午的拍摄内容。 　　温宁慢吞吞走出教学楼，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安静片刻，随即响起冰冷的关机提示。 　　温宁一愣。 　　怎么还关机了？ 　　吴制片这时刚好又匆匆从她旁边经过。 　　温宁叫住他：“吴总。” 　　吴制片停下来，焦头烂额中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温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小姑娘就在他们剧组好好待着，居然也能莫名其妙跟男主演传个绯闻。 　　今天一大早他已经接了无数个鼎盛公关部的电话，连沈明川本人都打了个电话过来。 　　好在视频里这姑娘没露脸，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那位大名鼎鼎的江总交待。 　　温宁：“你能把沈助理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吴制片猜她要沈明川号码可能是为了热搜的事，就道：“沈……沈助理那边已经知道热搜的事了，正在处理。” 　　温宁：“我找他有别的事。” 　　吴制片还得去处理热搜的事，也没空多想多问，点了点头，解锁了手机，迅速把沈明川名片推送给了她，就又脚步匆匆地走了。 　　温宁低头看了眼微信里的名片，发现吴制片给这位沈助理的备注居然是沈总。 　　不过总裁特助好像也算得上是公司高管。 　　更何况这位沈助理据说是跟他一起空降鼎盛的，回头应该也会跟着他一块儿回沈氏总部，这么备注倒也正常。 　　温宁也没心思多想，直接拨通了沈助理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下，那边很快接通。 　　“喂。”声音听着懒洋洋的。 　　温宁跟他自报家门：“沈助理，我是温宁。” 　　“温小姐？”对方像是有点意外，“你找我是为了热搜的事？公司已经在处理了。” 　　“热搜的事情麻烦你们啦。”温宁先跟他道了声谢，“不过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能联系得到你们沈总吗？” 　　对方声音中的惊讶就越发明显了：“你联系不到他？” 　　温宁抿抿唇：“嗯，他电话打不通。” 　　沈明川：“别急，我帮你问问啊。” 　　“好的，谢谢你啊。”温宁说。 　　电话被挂断。 　　温宁拿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地在教学楼门踱步。 　　两分钟后，手机终于响起铃声。 　　温宁见是刚才那个没得及存的号码打过来的，忙接通电话。 　　那位沈助理的声音这次又像是隐约带着笑意：“帮你问了，计远说他这会儿在开会，没开机。” 　　温宁轻轻“啊”了声：“这么晚了还在开会啊。” 　　对方声音中的笑意更加明显：“是啊，可能要开到大半夜，他下午应该会联系你。” 　　后一个下午应该说的是北京时间。 　　温宁稍稍放下心。 　　不是不理她就好。 　　她抿抿唇，忍不住又多问了句：“那他知道热搜的事情了吗？” 　　“不知道吧。”沈明川笑着道，“你别担心，让他吃吃醋不也挺好。” 　　温宁心头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 　　这位沈助理好像真的和他关系不一般，不像是上下级，反而像是那种可以肆无忌惮开玩笑的至交好友。 　　不过已经问明白了情况，温宁就也没好意思再打扰对方，道完谢就挂了电话。 　　确认他在忙，温宁稍稍压下心头余下的那点不安，终于又有心思关心网上的情况。 　　鼎盛的公关速度确实很快。 　　她打电话的这点功夫，“商默疑似恋情曝光”的热搜已经消失在热搜榜，取而代之的是“商默辟谣恋情”。 　　而且网上已经又出了第二波澄清。 　　先是开通后一直没更新过的《秘密》官博突然官宣了商默。 　　电影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欢迎谢杭@商默】 　　《秘密》自打公开会由钱正义执导后，在网上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是一众生花粉眼中的近几年最大的饼之一，选角定下后，网上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猜测主演配角的帖子，一众营销号也天天在放假料骗流量。 　　此刻男主演终于官宣，商默自带流量，又是和钱正义二次合作，迅速把一部分吃瓜网友的视线拉了过来。 　　可《秘密》官博在宣了商默之后，却并没有如网友所料，继续官宣其他角色，第二条微博却是发了个视频。 　　电影秘密：【认真听编剧讲戏的商老师】 　　剧组到处都是摄像设备，视频不短，从正面角度放出了昨天商默过去温宁旁边坐下，再到他起身离开的全过程，正面角度之后，还又放了两个侧面角度。 　　只是所有角度都给温宁的脸打了个可可爱爱卡通小猫咪的码。 　　但剧组的设备可远比昨天的偷拍视频清楚不止千倍百倍，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能看出商默全程跟温宁隔着一定的距离，而且两人并非独处，所坐的位置附近还有着一大批剧组工作人员。 　　这条微博的第一个转发就是商默工作室。 　　商默工作室：【自进组《秘密》以来，商默一直在认真拍戏，昨天下午商默在听剧组编剧讲戏的过程中被人暗中拍摄，并传至网上加以造谣，已严重损害商默合法权益，工作室将保留向偷拍造谣者追究一切法律责任的权利。】 　　因为商默工作室的转发，剩下那批吃瓜网友的注意力也全被转移了过来。 　　温宁打开官博这第二条微博时，评论区已经相当热闹。 　　前排全被商默粉丝控了下来。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支持维权，请勿造谣】 　　【讲个戏被故意找角度偷拍成恋爱，就离谱:)】 　　【就知道昨天那个视频肯定是角度问题，这不全程都隔得挺开啊，我哥看的是编剧小姐姐手上的剧本，不是她本人好吧，认真工作也能被这样造谣真的要追究责任！！！】 　　但也不是完全和谐，往后还是有一些质疑的内容。 　　【这种视频剧组一天能拍八百条，怎么能证明这个时间点就是昨天偷拍那个时间点呢，钱正义跟商默关系那么好，帮着他撒谎又不是不可能】 　　温宁点开看了下，子评论匀全是商默粉丝在反驳或骂这个层主。 　　【觉得有问题，可以去对比下细节和光影，长了嘴不是让你空口造谣的】 　　【我说你妈不是你妈，你怎么证明你妈就是你妈呢】 　　往下还有人质疑：【钱正义的电影不向来都是杜婉姝老师编剧吗，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年轻小姑娘了】 　　这条被顶上高位是因为官博回复了这个质疑：【小温编剧是杜老师的徒弟，全程参与了《秘密》剧本的改编】 　　温宁指尖略略下滑，目光忽然一顿。 　　【这姑娘皮肤真好哇，白得像是会发光呜呜呜，而且虽然打了码，但总感觉应该长得挺可爱的样子，看着和商默居然有一丢丢配】 　　温宁：“？” 　　温宁还以为这条微博也是被商默粉丝骂上来的，结果她点开子评论区一看，发现内容和她所想的有明显的出入。 　　花花花花花flower：【我哥单身独美，谢谢】 　　水能载舟也能煮粥：【不配哦，小温老师有准男朋友的，就快要在一起啦，大家不要乱造谣，会对小温老师造成困扰的】 　　三杯鸡回复@水能载舟也能煮粥：【真的假的？】 　　水能载舟也能煮粥回复@三杯鸡：【真的啊，小温老师准男朋友又高又帅又有钱】 　　糖醋排骨：【本来我还信的，但看到说又高又帅又有钱忽然就不信了】 　　水煮鱼：【srds，官博好像点赞了有准男朋友那条回复诶】 　　酸菜鱼：【靠靠靠！官博真的点赞了，我开始对这个小温编剧感到好奇了】 　　温宁：“？？？” 　　她严重怀疑这个“水能载舟也能煮粥”是李副导家那对小姐妹花当中的一个。 　　要是他真是她准男朋友，那可就太好了。 　　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被抽走，温宁抬起头，看见已经换好校服的喻佳高高站她旁边。 　　“不是说要你今天别看微博吗？” 　　温宁：“不是都澄清了嘛。” 　　喻佳退了微博，才又把手机递回去给她：“商默这个人平时拽得不行，黑粉不比粉丝少多少，澄清了也会接着拿你带节奏的，你万一看到了不嫌闹心啊。” 　　温宁皱着小脸：“好叭。” 　　“联系到沈总没有？”喻佳问她。 　　温宁脸皱得更厉害了：“没有，他还在开会。” 　　喻佳捏了把她的脸：“别不高兴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 　　“想吃什么都买啊？”温宁问。 　　喻佳大方一点头：“只要买得到。” 　　* 　　“商默辟谣恋情”在热搜榜一挂了半天，谣是辟了，但《秘密》剧组正在南城一中拍戏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逸星离一中不远，车程约十来分钟，剧组中午大多都是回酒店休息。 　　下午两点，温宁起了床，一去到隔壁喻佳房间，就被告知一中外面已经被商默粉丝围满了。 　　“吴制片让我们俩先等等，他马上换辆贴了防窥膜的车来接你。” 　　温宁没所谓地点点头。 　　喻佳看着她别在耳后的头发掉下来：“宁宁，你这两天要不把头发颜色先换了吧，这个发色太打眼了，很容易被拍到脸。” 　　一中虽然有围墙，但有些粉丝为了追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爬墙也不是不可能。 　　“商默私生粉不少，不可能个个都理智的。”喻佳担忧地又补了一句。 　　“我还挺喜欢这个发色的。”温宁撇撇嘴，“而且我染完头发后，都还没见过他。” 　　喻佳安慰她：“以后我再陪你染回来。” 　　温宁想起染发那天，她发了照片过去，某人就冷冷淡淡回了她一个“嗯”字。 　　而且她也确实不想露脸，更怕那些被认出来后会接踵而来的麻烦。 　　“算了，我明天抽空去染了吧。” 　　喻佳看她闷闷不乐，转移话题道：“商默发了你那张人设图，他粉丝都在评论区夸你来着。” 　　“是吗。”温宁拿起手机，“我看看。” 　　《秘密》被迫提前官宣男主，自然要顺势把这一波流量利用到底。 　　商默也跟着出来营了波业。 　　但微博内容很是简短，就拽了吧唧的几个字。 　　商默：【谢杭@电影秘密】 　　配图就是温宁昨晚画好发给他的那张人设图。 　　评论区也是异常热闹。 　　【啊啊啊啊啊哥哥！！】 　　【咦咦这画风怎么这么像没猫太太啊，画得好好康啊！！】 　　【就是没猫太太画的吧，她画风好看又好认，而且她给男主演画人设图再正常不过的吧】 　　【秘密原著作者居然还会画画，这么厉害吗】 　　【没猫太太主业就是画画啊，写文才是副业来着，神仙太太本人了】 　　【这画得也太好看了叭，我哥就是谢杭本杭】 　　【我天，我次元壁破了_(:зゝ∠)_】 　　温宁看着满屏的夸奖，不爽的心情稍稍被安抚了点，她顺手给商默点了个赞。 　　喻佳只庆幸温宁一向把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开，这次绯闻也万幸没露脸，网友也只知道她是剧组里的编剧，不知道所谓的小温编剧和没猫太太其实是同一个人，不然温宁以后怕是没得清净了。 　　她看了眼吴制片刚发来的消息：“走吧，回剧组。” 　　* 　　下午四点，江凛落地南城机场时，司机已经候在门外。 　　上车后，江凛开了手机，不出意外跳出来一堆消息，他点开微信，直接打开了那个卡通小猫头像。 　　这姑娘又给他发了一大串消息。 　　等看清她发的内容，江凛指尖稍稍一紧。 　　小野猫：【热搜上的绯闻不是真的】 　　小野猫：【视频是角度错位，他昨天就坐旁边看了下我画画，我们座位都没靠在一起，剧组的人也都在前面的】 　　小野猫：【剧组帮我发澄清啦】 　　小野猫：【认真听编剧讲戏的商老师——来自电影秘密的微博】 　　小野猫：【呜呜呜你还没开完会吗】 　　小野猫：【可怜巴巴.jpg】 　　江凛退出对话框，在她头像下，沈明川的消息框就排在第二。 　　沈明川：【你那小朋友的绯闻帮你处理了】 　　沈明川：【不过我还是奉劝你速度快点，不然那姑娘被别人追走了，你可别后悔】 　　热搜虽然撤了，最初那个绯闻视频暂时还没能清理得一干二净，造谣者早已删了原视频，但时不时还会有其他人传至社交网络上。 　　江凛面无表情看完最初的造谣视频和后续的澄清视频，手指不知碰到哪，忽然转向了绯闻“男主角”的微博主页。 　　看见最新那条微博的配图时，江凛眼底波澜顿生。 　　他指尖稍停，点开评论区。 　　商默：【是她画的@就我没猫了吗】 　　松鼠鳜鱼：【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关注了我老婆，我老婆还给我老公画画了，这是什么神仙联动】 　　擂辣椒皮蛋：【书粉暴风哭泣，我房子居然没塌，甚至怀疑没猫太太当初就是拿商默当原型写的谢杭叭，这也太还原了】 　　江凛退出微博，锁了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抬手解了领口衬衫领口两粒扣子，又慢条斯礼地挽好了衬衫袖子。 　　片刻，他抬眸，沉声吩咐前排司机：“开快点。” 　　* 　　下午四点五十，拍戏间歇，温宁靠在教室后门边，忍不住又拿手机出来看了眼，属于某人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她三点发的信息上。 　　算算他那边都快天亮了，会还没开完吗？ 　　温宁鼓了鼓腮帮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多发条消息，就听到商默的稍稍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老师是不打算回关我了吗？” 　　温宁愣愣抬头，看见穿着校服的商默正在后门另一边：“啊？” 　　商默没说话。 　　温宁回想了下他刚才那句话：“你微博关注我了？我没注意。” 　　因为联系不到某人，又揣测不出他看到绯闻会是什么反应，她今天一天都悬着心，多少有点神思不属。 　　温宁说着打开微博：“还真关注了啊。” 　　她顺手点了个回关。 　　商默脸色好看了点，他顿了顿：“我经纪人让我关注的，说后面其他人发人设图的时候也会关注你微博，你别多想。” 　　温宁眨眨眼，正想说“我干嘛要多想”，没等她开口，腕上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她抬起头，目光隔着玻璃镜片，瞬间撞进了一双深邃难辨的眼。 　　温宁看着像是凭空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眼睛稍稍瞪大。 　　可她依旧没有开口的机会，下一秒，男人就直接把她拽进了隔壁教室，教室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随即，温宁整个人被抵在门背上。 　　她愣愣仰起头，看见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男人不发一语低头吻了上来。 第25章 看上 张嘴 　　一中教室的隔音算不上太好,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教室里，此刻正满满都是《秘密》剧组的人，因为正在拍戏间歇，热闹声不断传过来。 　　李副导拿着扩音器在指挥工作人员移机位。 　　钱正义像是在跟谁大声说着什么。 　　这间教室因为上午用过, 靠近前门的窗户此刻正大敞着, 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阳光越过阳台从玻璃窗渗透进来，在课桌上投射出跳跃的光斑。 　　不知哪个工作人员经过，脚步声渐渐拉近。 　　而温宁就在这些声响中, 被男人抵在教室门板上亲吻。 　　她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不知道远在美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在她面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吻她。 　　只知道他按在她颈后的手是热的，紧贴在她胸口，只隔着一层薄薄白衬衫的胸膛是热的。 　　落在她唇上的吻也是热的。 　　温宁怔怔仰头看着他，因为略略下垂的眼尾和搞不清状况的茫然, 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无得分外懵懂又无辜。 　　却好像半点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惜。 　　他按在她后颈的手缓缓前移，落在她下巴上, 稍稍用力。 　　温宁有些吃痛, 唇还被他封着，只能用带点控诉的小眼神看着他。 　　江凛终于稍稍退开, 他不紧不慢把眼镜取下, 不知道收到了哪里，没了镜片遮挡，男人那双向来深邃的眼几乎带了几分幽暗的锐意，气势分外压人。 　　随后, 他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张嘴。” 　　可能是因为他神色淡语气也淡，这句话几乎像是带了点命令语气。 　　温宁还有些愣，但下意识乖乖听话张开了嘴。 　　下一瞬, 男人又低下头，舌尖轻易抵进她齿关。 　　完全算不上温柔的一个吻。 　　温宁唇舌被他掌控，嘴里的空气被他掠夺，腿软得几乎要站不稳，只能不自觉伸手搂住他的腰。 　　门外忽然传来钱正义的声音，不知在问谁：“小温呢，刚刚不还站在门口的吗？” 　　温宁在加快的心跳中，忽然想起她刚刚被他拉进来的时候，商默是跟她一起站在门口的。 　　钱正义是在问商默。 　　商默只要应一句，钱正义可能就要敲门来找她。 　　或者哪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只要无聊往窗口探一下头，就能看见她此刻被男人吻得无力只能半挂在他身上的模样。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漫上来，温宁忍不住推了推他。 　　可男人不止没停下，反而吻得更深更凶，她推他的手也被他单手牢牢握住，反扣在门上，再也不能动弹。 　　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商默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谁知道她去哪了。” 　　温宁却再没心思关心其他，细碎的呜咽声全被他吞走，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眼角被逼着泛起点水汽。 　　这会儿倒看着乖巧又可怜。 　　江凛终于再次退开，修长的手指稍稍上移，落在她眼尾，眼睛直直看着她。 　　“不是说喜欢我，怎么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 　　温宁大脑还有些缺氧，一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愣愣仰头看着他。 　　不知是不满她不及时回答，还是根本不想听她的答复，男人又重新低头靠过来。 　　这次他力度终于轻下来，只是时而会咬她唇瓣，有极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像是温柔又缠绵的惩罚。 　　温宁却越发腿软得像是要站不稳，搂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多用了点力。 　　怀抱紧贴间，她终于有了点这个男人真的在吻她的真实感。 　　温宁没闭眼，能看到男人略侧着头，高挺的鼻贴着她的，没了眼镜遮挡的眼中一片平静的暗色，像是隐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是不满意她走神，他手又回到她下巴上，轻轻捏了捏。 　　温宁这次忽然懂了他的意思，乖顺地张开嘴，任由他再次将舌尖抵进来，再次深入地吻她。 　　片刻后，男人才缓缓退出来。 　　他没说话，将她的手反扣在门上的那只大手终于松了力度，温宁那只细白的小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细细喘气。 　　感觉到他刚刚那只落在她下巴上的手稍稍后移，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缓地摩.挲着她头发和后颈。 　　像撸猫似的。 　　可还是没开口说话。 　　温宁稍稍缓过来，忍不住又抬头看他。 　　视线和他目光在半空撞上，男人又轻轻在她脑袋上摸了下。 　　温宁向来都猜不透他心思。 　　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忽然吻她，现在又什么都不和她说。 　　她沉不住气，小手揪住他的衬衫，小小声道：“你刚刚亲我了。” 　　江凛低低“嗯”了声，态度很是坦然平静。 　　温宁皱了皱鼻子，继续揪着他的白衬衫：“那你是不是该负责？” 　　“嗯？”男人垂眸看着她，手还在她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脑袋，“想我怎么负责，明天带你去领证？”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语气和表情还是一贯的疏淡，听不出情绪，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温宁：“……？” 　　十来分钟前，她还拿着手机迟疑着要不要给他再发条信息，担心他会不会介意热搜，会不会以后追他更难了。 　　可这个原本应该身在美国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仅吻了她，还说要带她去领证。 　　领证？？ 　　领什么证？ 　　结婚证吗？？？ 　　温宁太过惊讶，以至于说话都有点结巴：“倒……倒也不必这么负责。” 　　江凛落在她脑袋上的手稍稍顿了下，修长指尖勾住一丝她的头发，略偏金色的柔软发丝柔顺地停在他手上。 　　“那你想我怎么负责？” 　　像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温宁细细的指尖仍揪着他衬衫，抿着唇想了想：“亲了我，那就等于你答应我的告白了吧？等于——” 　　她顿了顿，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刚刚吻她时的触感。 　　温宁于是大着胆子接道：“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吧？” 　　垂眸看着她的男人指尖轻抚她发梢，随即露出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嗯，是你男朋友了。” 　　他语气低缓，温宁几乎觉得自己听出了几分宠溺之意。 　　得到肯定答复，她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因为紧张而一直揪在他衬衫上的手也终于松开。 　　原本平整的白色布料已经被她揪出点褶皱，她一边伸手去试图抚平，一边又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细白手指上的体温隔着轻薄的布料传过来。 　　江凛伸手按住那只乱动的小手：“再不回来你都要翻天了。” 　　他一连忙了几天，加速提前结束工作，留计远在纽约收尾，自己先回来见她。 　　一下飞机，她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江凛脑中划过热搜视频中的画面，眸色沉了沉：“不是让你乖一点？” 　　温宁：“？” 　　翻什么天？ 　　她仰着脑袋，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带着一点点不满：“我哪里不乖了。” 　　江凛将她掉落在一侧的头发往后别了别：“都跟别的男人上热搜了。” 　　温宁这才想起热搜的事。 　　她不由有点心虚，主要是那个偷拍视频看起来确实暧昧。 　　“热搜是意外来着，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温宁见他表情不变，还是一点心思都不往外露的样子，不禁又小声补了一句，“而且你不也和别的女人上过热搜嘛。” 　　江凛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顶着一头偏金色的头发，之前那股乖巧感明显削弱，脸上七分心虚中还夹杂着两三分不服。 　　“算了。” 　　温宁眨眨眼：“什么算了？” 　　男人没接话，只是忽然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一触即分。 　　温宁忽然就忘了问他为什么说话只说一半，心里那股满满的不真实感又漫了上来。 　　“沈明川。”她忍不住第一次叫他名字。 　　江凛轻抚在她发顶的手力度倏然一顿：“换个称呼。” 　　温宁一怔：“换什么？” 　　江凛闭了闭眼，隔了几秒，才继续缓缓轻抚她头发：“我比你大。” 　　温宁想了想，迟疑着道：“明川……哥哥？” 　　江凛动作又是一停。 　　“前面两个字去掉。” 　　温宁：“？！” 　　前面两个字去掉，那不就是……？ 　　哥哥？ 　　温宁瞪大眼睛看着他。 　　小姑娘心思浅，此刻那张泛着红的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没想到你居然有种嗜好”。 　　江凛指腹在她略略下垂的眼尾轻轻碰了碰：“乖。” 　　不知是不是被这个“乖”字诱哄，温宁虽然觉得这个称呼略有一点点羞耻，但还是轻着声叫了他一句：“哥哥。” 　　面前男人平静的表情像是忽然起了点微澜，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一种类似于怀念的表情。 　　可没等温宁细看，他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门外忽然有声音传来，像是喻佳在说话。 　　“宁宁这是跑哪儿去了？你们看见她没？” 　　一墙之隔的那一侧其实始终有不大不小的说话声传来，只是听得不甚清楚，温宁一直也没在意，听到喻佳的声音才又回过神，想起他们此刻剧组的人还都在他们隔壁。 　　温宁细细的指尖戳了戳他衬衫扣子：“我朋友找我了，我们出去？” 　　男人一直撸猫似的在她脑袋上轻轻摩.挲的手这时却忽然落向了她唇角。 　　温宁疑惑地冲他眨眨眼。 　　男人没什么表情地低声问：“你想让剧组的人都知道我们刚才做过什么？” 　　温宁：“？？” 　　江凛低垂着眼。 　　拉她进来时，他有点没控制住情绪，这姑娘口红都花了，唇瓣此刻仍泛着明显的、不太正常的红，眼睛里被他逼出来的那点水汽也没散全，看人的目光雾蒙蒙的。 　　偏偏眼尾略略下垂，又带出几分无辜感。 　　男人缓声又又接了一句：“可我不太想让别人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温宁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但在他这句语气仍淡的话中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占有欲。 　　她并不觉得有占有欲不好，对喜欢的人没有占有欲才有奇怪，她爸妈腻歪起来，有时候都会显得她稍微有一点点多余，只要适度且不干涉对方的正常生活就好。 　　而且从他拉她进来后，除了一开始吻她有点凶，后面全程都和平时一样，平静到猜不出心思，这点不经意露出的占有欲反倒让她有了点他确实答应她表白了的真实感。 　　像终于从云端回到了地面。 　　正好她也还想跟他再单独相处一会儿。 　　“那我给佳佳发个消息叭。” 　　江凛忽然想起南城暴雨那晚，她给他发的那几条消息。 　　他耐心等她慢吞吞给别人发完微信，随后才不紧不慢问她：“那天你回家特意拿工具，就是为了给他画画？” 　　温宁还靠在门板上，闻言抬起头：“谁？” 　　江凛指腹又落到她唇尾：“跟你一起上热搜那位。” 　　因为距离仍拉得非常近，温宁几乎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明明他表情和语气都没变，她不知怎么，又察觉到一点点危险意味。 　　温宁忙摇摇头，立即否认：“不是啊，钱导让我给几个主角画人设，他让我先画他，我就先画了，别人的也在画了。” 　　江凛：“是这样？” 　　温宁在他怀里重重点了两下头。 　　忽又听他接着问：“没画我？” 　　温宁愣了下，随即不由有点沮丧地瘪瘪嘴。 　　“我画不好你。” 　　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画他能画好，画我就不行？” 　　温宁仰头用眼睛描绘他眉眼。 　　这个人真的完完全全照着她审美长的。 　　现在好像是她的了。 　　还是有点像做梦一样。 　　温宁点点头：“我其实画画水平也没那么好的，而且越是喜欢的，我就越画不好。” 　　许是后一句话取悦到了面前的男人，他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动作亲昵地抚了抚她脸颊。 　　“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晚上没有夜戏要拍，温宁答应得毫不迟疑。 　　两人又在教室多待了片刻，出去时，隔壁剧组不知是收工还是没收工，钱正义和李副导几人正好就站在后门口，像是在讨论什么。 　　温宁被他牵着经过后门口时，几个人的目光齐齐朝他们看了过来。 　　温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关系骤然改变，她自己都还有点没适应。 　　可很快温宁就发现那群人看见他们牵手，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钱正义脸上笑容深了少许。 　　“沈总来了啊。” 　　江凛略略颔首：“带她去吃个饭。” 　　直到跟他走到转角下楼梯，温宁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江凛脚步稍停，偏头看她。 　　温宁抬抬下巴：“你牵着我的呀。” 　　江凛目光落向被他牵在掌中的那只小手，随后又稍稍抬眸，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 　　“都抱过了。” 　　温宁：“……” 　　也对。 　　他第一次来剧组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主抱了她。 　　第二次来也是单独陪她吃了顿饭，还在食堂里帮她拨了下发头。 　　相比起来，牵手好像确实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 　　也难怪剧组的人都觉得他是她准男朋友。 　　不过现在“准”字已经去掉了。 　　温宁唇角不由翘起来，跟在他后面一步步往下走。 　　他那辆黑色宾利就停在教学楼门口。 　　温宁不是第一次坐这辆车，上车的时候下意识和上一次一样，挪到最旁边的位置。 　　等男人上车时，她侧头看过去，不禁想起刚才从教室出来前，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把眼镜戴好，又垂着眼不紧不慢去整理被她揪皱的衬衫，发现衬衫无法恢复平整，他缓缓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难得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这个人都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坐他车好像也完全没必要再像从前一样泾渭分明地跟他隔上老远。 　　温宁动了动，打算往他那边挪一点。 　　不过后座中间有扶手箱，就算挪过去也会隔着一小段距离。 　　男人这时忽然稍稍侧头看过来，语气平淡：“坐好。” 　　？ 　　温宁愣了下，停住动作。 　　下一秒，他忽然倾身靠过来。 　　距离一瞬又拉得很近。 　　男人被白衬衫包裹着肩背宽厚，和背后的座椅一起，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牢笼，将她困于其中。 　　温宁怔怔仰起头，鼻间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气息，甚至能看清他形状好看的双唇上细小的唇纹。 　　再近一点，就能和刚才在教室里一样，完全贴上她的唇。 　　温宁呼吸稍稍一滞，往后缩了缩，脸色又变得绯红，她对上男人掩在镜片下的深邃目光。 　　一确定关系就要搞这么刺激吗？ 　　“司……司机还在。” 第26章 看上 以为我要做什么（二更）…… 　　江凛垂眸看着她, 没说话。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又往后缩了缩，嫣红唇瓣微张。 　　江凛落在她身侧的指尖轻轻蜷了下，线条流畅的手臂往她身侧一伸，拉开安全带, 啪嗒一下扣上, 这才不紧不慢地缓缓挑了下眉。 　　“以为我要做什么？”他问。 　　温宁：“……” 　　系个安全带不会提前说一下哦。 　　“……没什么。” 　　江凛唇角极浅地牵了下, 重新拉开距离。 　　温宁不太想理他，转过头看着车窗，不意外在窗户上看见一张通红的脸。 　　顿了顿, 她忽然又转头去看他：“你车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吧？” 　　江凛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闻言稍稍抬眸：“看不到，怎么？” 　　宾利倒好车后，开始缓缓向外行驶。 　　温宁摸了摸自己头发，有点苦恼地跟他抱怨：“还不是因为早上那个热搜, 现在外面堵了一堆商默的粉丝，佳佳说我这个发色太好认了, 很容易被粉丝发现, 被拍到正脸以后会很麻烦，明天我还得请假去重新染下头发。” 　　江凛看她小脸皱成一团：“不想染？” 　　“是不太想染。”温宁从他那侧的玻璃窗上又仔细瞧了下自己的头发, 语气委屈巴巴的, “我还挺喜欢这个发色的，而且我都才刚染没多久。” 　　“那就不染。”男人神色很淡，“你是我女朋友，关别的男人什么事。” 　　温宁觉得谈恋爱就很神奇。 　　只是因为听见他这一句话, 她那点不得不换发色的委屈不爽就忽然就全烟消云散了。 　　“算了，还是染一下吧。”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可不想再和商默扯上什么关系了, 他粉丝真的可怕。” 　　不知是哪句话又取悦到了旁边的男人，他眸中多了点笑意：“明天带你去染。” 　　他忙成这样，温宁下意识以为他今天能陪她吃顿饭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她唇角弧度越发明显：“好呀，正好你也不喜欢我这个发色，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凛目光落到她略偏金色的发丝上：“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这个发色了？” 　　温宁又皱皱鼻子：“我那天染完头发，特意在店里挑了套最喜欢的新衣服拍了照发给你看，你就只给我回了一个‘嗯’字。” 　　江凛忽然想起那天她那天的打扮。 　　原来是特意穿给他看的？ 　　他目光稍稍下滑。 　　这姑娘今天穿了条收腰白色连衣裙，衬得腰身还是细细一小截。 　　“那天在忙。” 　　温宁眨眨眼：“那就是喜欢？” 　　江凛目光又落回她脸上，没否认：“嗯。” 　　“那以后我再染回来好了。”温宁又把问题拉回来，“那你还喜欢什么发色？” 　　温宁想起刚才在教室，他一点点诱导她换称呼。 　　今天之前，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和大部分男人一样，有这种称呼方面的癖好。 　　温宁又接着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黑长直啊，不然我染回黑色？” 　　江凛见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她又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染你喜欢的就好。” 　　温宁不太信：“你真不喜欢黑色？” 　　宾利驶出一中校门。 　　江凛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就是黑发，还有六年多前，他回国后第一次过来见她，这姑娘穿着一身清爽的校服，留着黑色齐肩短发，挽着朋友的手笑着从这里走出来时的模样。 　　“那就黑色。” 　　小姑娘一副“你看我猜对了吧”的得意小表情，灵动又漂亮：“所以你果然还是喜欢黑色叭。” 　　江凛：“……” 　　温宁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直到发现宾利驶入了逸星的地下车库。 　　“我们晚饭在逸星吃吗？” 　　男人低头解开安全带，又抬眸似笑非笑看她眼：“去换件衣服。” 　　温宁：“……” 　　温宁看着他那条皱巴巴的衬衫，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解开安全带陪他一起上去—— 　　去的话，他是要换衣服，她跟过去好像…… 　　好像也不错！ 　　男人忽然伸手过来，衬衫袖子半挽，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出现在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 　　“在车上等我。” 　　温宁：“……好叭。” 　　车门关上，温宁摸摸自己刚才被他捏过的脸，忍不住又傻笑了下。 　　她拿出手机，戳开喻佳的对话框。 　　温宁：【佳佳！！！】 　　温宁：【他答应我表白了！！！！！】 　　温宁：【他现在带我出去吃饭嘿嘿】 　　这时候剧组大约已经收工了。 　　喻佳回得很快。 　　喻佳：【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当上我老板娘】 　　温宁：【你怎么也这么淡定】 　　喻佳：【就他对你那个特殊劲儿，不接受你才奇怪吧，接受有什么好不淡定的】 　　温宁：【……】 　　喻佳：【对了，你今晚还回来吗？】 　　温宁：“……？” 　　温宁：【那……应该还是没那么快的……吧？】 　　片刻后，车门重新打开。 　　男人弯腰坐进来，还是一身白衬衫。 　　温宁：“你怎么全是白衬衫啊？” 　　旁边低头系安全带的男人掀起眼皮看她：“你不是喜欢？” 　　温宁：“……？” 　　她是喜欢来着。 　　但她好像也没和他说过？ 　　“我喜欢你就穿啊。”温宁试探着道，“那我还想看你穿黑衬衫。” 　　江凛扣好安全带，目光直直看着她。 　　温宁还是猜不到他心思，语气稍稍变弱：“不行吗？” 　　“行。”他说。 　　* 　　四十分钟后，汽车停靠在一座中式庭院旁。 　　温宁知道这家店，在南城很有名，贵得要死还一位难求，不过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领他们进去的是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态度恭谨，话却不多。 　　好像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在他面前，都不敢多话，不知是迫于他那一身气场，还是知晓他的习惯。 　　安静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后，年轻男人将他们引至一间小院落。 　　温宁看看周围漂亮的环境，觉得这店贵也有贵的道理，别的店单独分包厢，这边是单独分了院落。 　　进去里屋，落座后，年轻男人拿了菜单递到江凛面前。 　　江凛没接，只轻轻抬了抬下巴。 　　年轻男人会意，将菜单放到了温宁手边。 　　温宁翻了遍菜单，有点失望地问：“所有菜都在上面了吗？” 　　对方看了眼江凛，态度很好地回道：“您要是需要点其他菜，也可以提，只要店里有材料，我们都能做。” 　　“想吃什么？”江凛忽然开口。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底气不太足地说：“我想吃小龙虾想了一天了，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的。” 　　更不知道他会突然答应她表白，会突然带她出来吃饭。 　　小姑娘细细的下巴都快抵到桌面上了，看着可怜巴巴的。 　　江凛抬头：“有吗，没有我让人送食材过来。” 　　年轻男人笑着接话：“有的，店里今天正好有人送了新鲜的虾过来，温小姐想吃什么口味？” 　　温宁眼睛一亮：“香辣的！” 　　在年轻男人介绍下，温宁又点了其他几个招牌菜。 　　菜上得比温宁预想中要快一些，鲜红油亮的小龙虾有满满一大盘，香辣扑鼻。 　　送菜过来的还是那个领他们进来的年轻男人，他把装着一次性手套的包装盒放下，微笑问：“请问需要帮您把虾剥好吗？” 　　剥虾服务南城不少店子其实都有提供。 　　温宁经常被问这个问题，下意识摆摆手：“谢谢，不用，虾不自己剥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等年轻男人离开，温宁戴好手套，看着对面动作优雅的男人，忽然又想起今天情况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样。 　　她伸手去拿虾的动作稍顿，眼巴巴看向对面的人：“你对吃相也没什么要求的……吧？” 　　最后一个“吧”字念得就很虚。 　　江凛掀了掀眼皮：“没有。” 　　温宁放下心：“那就好。” 　　她伸手拿了只虾，动作利索地剥开，蘸了点红红辣辣的汤汁，原本想送进自己嘴里的，可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忽然把手朝他伸了过去。 　　“吃吗？” 　　江凛稍稍一怔，没动。 　　温宁补充道：“以前可就我爸妈还有佳佳有这种待遇的。” 　　她剥的虾基本没有往别人碗里送的可能。 　　江凛目光平静地点点头：“你男朋友位置要排到这么后面？” 　　温宁虽然猜不到出他心思，但能看出他表情好像比刚才淡了点，她解释道：“不是位置先后，是时间先后，我爸妈就不说了，我给佳佳剥虾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温宁只觉对面的男人表情更淡了几分，薄薄的眼皮略垂着，也没说话，也没接她的虾。 　　温宁失落地抿抿唇：“不吃吗。” 　　她正打算收回手，腕子却忽然被他攥住。 　　男人大手包裹在她腕上，掌心干燥湿热，腕骨突出。 　　然后温宁看见他不疾不徐地低下头。 　　正戴在手上的手套不知是pvc还是橡胶或是别的什么材质，不像是普通饭店那种大又薄的一次性手套，就轻轻薄薄一层紧贴在手指上。 　　于是男人低头就着她手吃虾时，牙齿咬上她食指指尖那一瞬的触感就非常明显。 　　他表情还是很平静，那件被她弄皱的衬衫早已经换下，现在他身上这件白衬衫平整又干净，配上那副银框眼镜，显得斯文又禁欲。 　　这个动作偏偏又有点欲。 　　有种强烈的矛盾感。 　　男人牙齿似乎在她食指指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慢条斯理地咬过她剥的那个虾，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温宁手指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收了回来，耳朵尖又泛起点红。 　　她低头心不在焉地又剥了个虾，送进嘴里时，忽然想起他刚刚咬住这根食指指尖时的模样。 　　温宁脸也跟着红了。 　　明明下午在教室都跟他接过吻的。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她莫名就觉得，刚刚他那个动作，就真的比接吻还要让她心跳加速。 　　温宁低头默默吃饭，罕见没再像平时一样频繁开口说话。 　　她不开口，对面的男人话向来也不多，一顿饭吃得分外安静。 　　饭后，他没再让人领路。 　　偌大的院落分外安静，温宁跟在他身后缓缓往外走。 　　院里路灯昏黄，将男人影子拉得长长的，有微风吹过，送来夏日夜晚的一阵不知名花香。 　　温宁心里还是觉得神奇。 　　这个人居然真的变成他男朋友了。 　　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心里就好像有瓶晃开了的甜汽水，不停冒着喜悦的小气泡。 　　温宁脚步变得轻快，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下了长廊的几级阶梯。 　　前面的男人这时忽然回过头，语气严肃：“好好走路。” 　　温宁停下来，皱了皱鼻子：“你好凶。” 　　江凛也停下脚步，等她：“这就叫凶？” 　　“凶的。”温宁点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他身居高位的缘故，说话有时候习惯性带点命令语气，配上他的音色其实挺苏的。 　　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有点点凶。 　　“我又不是你下属。” 　　这一片的路灯也暗，男人半张脸隐在暗色中，看不太清表情：“那你是我什么？” 　　“女朋友啊。”温宁说。 　　小姑娘眼睛稍稍睁大，一副“你是不是要不认账”的小表情。 　　江凛唇角微勾，放缓语气：“饭后剧烈运动对胃不好。” 　　男人穿着一身衬衫西裤立于廊下，身形袖长又挺拔，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清俊无比。 　　温宁心里又冒出点不真实感，她抿了抿唇，试探地朝他伸出手：“那你牵着我走。” 　　江凛：“……” 　　这姑娘小时候就很会撒娇，长大了更是本事见长。 　　见他没动，温宁收回手，撇了撇嘴。 　　“不牵算了。” 　　她低着脑袋不想搭理他，默默往前走，心情还没来得及变得更低落，垂在一侧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牵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牵了。” 　　他手掌先握在她腕上，又略略下滑，分开她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温宁唇角又往上翘了翘。 　　江凛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你明天做什么？”温宁问他。 　　江凛：“早上有事，上午去剧组找你。” 　　“那下午呢？” 　　“带你染头发。” 　　“后天呢？” 　　江凛脚步一停，转过身。 　　温宁没注意，一下撞进男人怀里。 　　江凛顺势搂住她腰，垂眸看着她：“现在就开始查行程了？” 　　温宁在他怀里仰起脑袋，反问他：“那你女朋友的vip大礼包里包含这个特权吗？” 　　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晶亮又璀璨。 　　江凛抬手，捂住她眼睛：“看你表现。” 第27章 看上 早就喜欢你 　　翌日, 温宁一早到达剧组，就发现今天一中外面居然又重新变得清净起来，昨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粉丝不见了，只有少数三两成堆的粉丝徘徊在门外。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温宁昨晚太过兴奋, 没回自己房间睡觉, 跑去喻佳那边缠着她聊了半晚上, 最后跟喻佳一起睡的。 　　她不知道，喻佳肯定也不知道。 　　下车后，温宁跟喻佳在教学楼前遇到了李副导家那对小姐妹花。 　　这对小姐妹花就是剧组的小八卦通。 　　温宁顺口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今天外面的粉丝为什么少了那么多吗？” 　　姐妹花很有默契地齐齐点头, 异口同声道：“知道。” 　　喻佳要去化妆，温宁没什么事，见时间还早，就没跟喻佳一块儿上去，往楼梯口边上站了站, 问她们：“怎么回事啊？” 　　姐姐李君慈回道：“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除了像喻佳姐姐这样的纯新人之外, 包括默神在内, 剧组所有演员的粉丝后援会和大粉都在微博写了长长的小作文劝粉丝不要聚集到剧组外面打扰我们拍戏。” 　　妹妹李君慧跟着补充：“然后最近不是刚好在严查粉圈嘛，昨天那情况都快扰民了, 这附近的人万一一投诉, 最后锅肯定是默神他们背，大部分粉丝都还是听劝的，估计今天不太敢来了。” 　　姐姐继续道：“然后剧组昨天晚上还突然来了一大批新保镖，守夜的时候抓了几个想提前爬墙混进来的默神私生粉, 直接送去对面派出所了，这事儿也被人爆到网上了，所以难搞的那一批也不太敢作妖了。” 　　温宁完全不知道还这么一系列后续：“这样啊。” 　　妹妹趴在姐姐肩膀上, 探出个小脑袋，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宁宁姐，沈总昨天是不是又来剧组啦，听我爸说好像还牵你手了是不是？” 　　温宁：“……？” 　　李副导私下这么八卦的吗？ 　　姐姐跟着八卦兮兮地问：“你们还没在一起吗？” 　　温宁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了扬，也没隐瞒：“在一起啦。” 　　“真的吗！”妹妹戳戳姐姐肩膀，“你输啦，快给我转钱。” 　　温宁：“……？” 　　妹妹解释道：“我跟姐姐打赌说你和沈总这周内就会在一起，姐姐觉得起码得下周，输的人转100块红包，宁宁姐你别生气啊，我请你喝奶茶啊。” 　　温宁不至于跟两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生气，更不好意思让她们请喝奶茶，她心情很好地摆摆手：“我请你们喝吧，想喝什么？” 　　这会儿周围的奶茶店全没开门，但外卖倒是都能接受预定，温宁最后挑了个九点半就开始配送的店，给俩小姑娘各订了杯奶茶，然后才慢吞吞地上了楼。 　　喻佳还在化妆。 　　温宁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习惯性戳开那个黑乎乎的头像。 　　也不知道他起没起。 　　昨天也忘了问他早上有什么事，什么时候能过来。 　　温宁给他戳了个猫咪表情包过去：【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手机没立即响，温宁只当他可能没起或在忙。 　　她盯着对话框看了几秒，指尖又轻轻戳了戳他头像，进入主页后，她把删掉了现在这个备注，另外打了三个字上去。 　　刚打完，手机就轻轻震了下。 　　温宁退回到对话界面，左上角原本的“我超贵”三个字，已经替换成了“男朋友”。 　　男朋友：【到剧组了？】 　　温宁：【猫猫点头.jpg】 　　温宁：【你起来了啊】 　　男朋友：【有个视频会】 　　温宁：【你什么时候能开完来剧组呀？】 　　男朋友：【十点】 　　温宁：【好叭，那你先忙】 　　温宁：【乖巧.jpg】 　　温宁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 　　现在7点41分。 　　那她还要过2小时19分钟才能见到他。 　　QAQ。 　　* 　　剧组和往日一样正常早早开了工，温宁却觉得这一上午时间过得分外缓慢。 　　缓慢到她都怀疑手机的时间出了错。 　　拍戏间歇，温宁第无数次把手机拿出来，摁亮屏幕。 　　时间显示是9点40分。 　　怎么还没到十点啊。 　　温宁轻轻叹了口气。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声。 　　小姐妹花之一的姐姐给她发了条消息。 　　李静书：【宁宁姐，我刚出来拿奶茶，看见沈总的车进学校了】 　　温宁：“！” 　　她凑过去跟杜婉姝说了声，随即便拿着手机直接跑下了楼。 　　刚跑到一楼，温宁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正好停在教学楼前的香樟树旁。 　　从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温宁知道里面是能看见外面的，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么着急忙慌地跑下来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 　　温宁停下脚步，胸口因为刚才的快速跑动轻轻起伏着。 　　宾利安安静静停在门口。 　　里面有那么一瞬没有任何动静。 　　温宁眨了眨眼睛。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后座的车门终于打开，锃亮的黑色皮鞋先落地，笔挺的黑色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长腿，随后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缓缓直起身，上半身穿了一件纯黑的衬衫，袖子半挽，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臂，冷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黑色的腕表——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 　　比起往日的白衬衫，这一身黑衬得那股本就迫人的气场越发明显，只随意往车边一站，几乎有扑面而来的气势和荷尔蒙，A到能让人腿软的那种。 　　温宁看着对面的男人，忽然有点矜持不下去了。 　　她在他面前本来也从没矜持过。 　　要真矜持的话，估计也追不到他。 　　温宁三两下跳下面前的阶梯，直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教学楼前的这颗香樟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阳光从缝隙里渗透进来，在流畅的黑色车身上落下点点金光。 　　车旁，高大的男人张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顺势揽住她细瘦的腰身。 　　温宁在他怀里笑着抬起头：“不是说十点才到吗？” 　　“提前开会完了。”江凛问她，“怎么知道我来了？” 　　温宁抱着男人的腰：“这可是我工作的地方，当然有人给我通风报信的。” 　　江凛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想起她刚刚一路跑下来，裙摆被吹得飞起的模样：“就这么着急见我？” 　　温宁已经决定不矜持了，就也没否认：“当然啊。” 　　说完她还大着胆子反问他：“你就不想见我吗？” 　　江凛静静看着她，忽然笑了下：“我这不是提前来了。” 　　温宁对他这个答案勉强满意：“这还差不多。” 　　“207教室在哪？”男人突然问。 　　温宁一怔：“就二楼楼梯口左边那间，你问这个做什么？” 　　“带你过去。”江凛说。 　　温宁：“……？” 　　单独带她去一间空教室做什么？ 　　温宁脑中忽然就浮现起昨天下午的画面，男人将她抵在另一间空教室门背，低头撬开她齿关深入地吻她，空气像是全被他吞走，嘴里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她耳朵一红：“带我去教室做什么？” 　　江凛目光掠过她瞬间变得绯红的小耳朵，抬手轻轻一捏：“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温宁昨天以为自己腿软，完全是因为跟他接吻，此刻发现她耳朵好像稍微有一点点敏感，被他这么一捏，就有一股微微战栗的酥.麻感一路往下窜。 　　好在他只碰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表情还是平静得猜不出一点心思，他特意提207像是有什么正经目的，可刚才的语气又隐约带了几分暧昧。 　　让她不得不往歪处想。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提醒他：“教室是别人上课的地方。” 　　要真是做点跟昨天下午一样的事情，教室这种约等于公共场合又自带点特殊意义的地方对她来说还是有点点羞耻的。 　　男人今天的眼镜倒是没换，还是那副银框眼镜，镜片之下，薄薄的眼皮低垂着，眼神依旧深邃，只是声音比刚才压得还低，几乎像是气音。 　　“不能做别的？” 　　温宁：“……” 　　能不能做他昨天不都已经做了吗。 　　反正也猜不到，温宁决定不猜了。 　　温宁红着脸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走吧，我带你去。” 　　207教室门是开着的，温宁先找到空调遥控，打开空调，然后拉着他走到讲台边。 　　温宁在讲台前的座位上坐下，男人就抱臂懒懒靠在讲台边看着她。 　　“这里其实是我高一的教室来着。”温宁目光怀念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我在这儿上了一年的课。” 　　江凛微垂着眼。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白T恤和黑色高腰百褶裙，配上那张本来就显小显乖巧的脸，要不是染了头略显张扬的发色，坐在高中教室里应该会没有丝毫违和感。 　　“坐哪儿？”江凛忽然问。 　　温宁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坐哪？” 　　“你高一。” 　　温宁指指身前的课桌：“坐过这个位置来着，我那会儿个子比现在还矮，每次排座位都是第一排，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 　　她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又带了点抱怨，像撒娇。 　　江凛眼底多了点笑意：“你想做什么小动作？” 　　“比如给人传点小纸条什么的啊。” 　　温宁仰着脑袋，见他表情还是相当浅淡，撇撇嘴：“你怎么不问我想给谁传纸条？万一我是给后面的男同学传呢。” 　　“是吗？”男人语气还是冷静无比。 　　一点都看不出有没有吃醋。 　　温宁故意道：“我那会儿看了一堆少女漫画，我妈妈在这方面又很开明，我当时就很想早个恋——” 　　她顿了顿，继续观察他表情。 　　男人却忽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掠过她眼前，再次落到她耳垂，干燥温热的指腹在上面轻轻捏了下。 　　“继续说。”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那股酥|麻的感觉再次袭来。 　　温宁呼吸轻轻一滞。 　　她有点怀疑他甚至比她还早发现她这个敏感点，并且这个动作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警告意味。 　　温宁不敢再皮：“但学校的男孩子都不是我的菜，遗憾没能早恋成功。” 　　他果然松了手。 　　“遗憾？”他重复了刚才她那句话里的两个字。 　　温宁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在吃醋：“遗憾也不行啊，那我高中又不认识你嘛，而且——” 　　温宁正想着要不要直接问他吃没吃醋，顺便正好与场借着这个话题问问他高中有没有早恋，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商默和他经纪人包璇站在外面。 　　“沈总。”包璇恭谨叫了声。 　　江凛颔首，语气冷淡：“人呢？” 　　“在楼下了。”包璇和商默走进门。 　　温宁没想到会在教室看见这两个人，愣了愣，站起身，靠到男人边上，踮脚压着声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呀？” 　　小姑娘踮脚也就比他肩膀高那么一点，整个人都快窝进他怀里，香甜的气息盈满鼻间，她压着声软软和他讲小话。 　　是一种亲疏很分明的姿态。 　　江凛神情又重新温和几分：“有人要跟你道歉。” 　　“谁啊？”温宁又是一愣。 　　商默？ 　　他道过歉了啊。 　　而且他不也是受害者吗。 　　“造谣的人。”江凛说。 　　温宁惊讶问：“你找到那个人啦？怎么找到的？这么快就找到你是不是让人偷偷去查IP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姑娘又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凛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报警。” 　　温宁：“……” 　　都怪他今天打扮得太像“天凉王破”的大佬本佬。 　　自打昨天他出现在她面前，温宁就基本已经把绯闻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而且鼎盛第二波澄清之后，她其实就当这件事情已经结束。 　　没想到他会不声不响找来造谣的人给她道歉。 　　温宁想起小姐妹花早上和她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门口这时又走进来两个人，温宁思绪一停。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和李副导家的小姐妹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等看清那个中年女人的长相后，温宁又是一愣：“常老师？” 　　怎么是她高一班主任？ 　　常笑也是一怔，打量了她片刻，才迟疑着问：“你是温宁？” 　　她顿了顿，又反应飞快地接道：“你就是那个小温编剧？” 　　难怪对方一开始坚决要走法律程序，直到知道她是一中的老师后，才又忽然改变了态度。 　　常笑教学水平享誉一中，但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她一直有点脸盲。 　　能认出温宁还是因为当年带过她一年，这姑娘长相在一中所有往届学生中都算拔尖的，性格也活泼，而且几年过去了，除了看着长开了，看着更漂亮了几分，五官变化也不太大。 　　常笑打量了下教室里两个异性，来之前她对着商默照片记了许久他的样貌，带孩子来道歉总不好认错人。 　　看相貌应该左边那个更像是商默，但温宁明显和她旁边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很是亲近。 　　这些明星的绯闻丑闻真真假假的，真的可以说成假的，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常笑自觉年纪大了，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潮流，其实到现在也没闹清这次的绯闻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一旦走法律程序，只要对方告的是名誉权，那多半能胜诉。 　　还好这次碰上了熟人。 　　谨慎起见，常笑还是直接先问了温宁一句：“温宁，你旁边这位是？” 　　温宁回过神，轻轻“啊”了声：“都忘了给老师介绍了。” 　　她伸手拉住旁边男人的手，大方道：“这是我男朋友沈明川。” 　　话音刚落，温宁感觉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只大手力度倏然收紧，攥得她手一疼。 　　她偏头望过去，旁边男人脸上却还是那副一贯的冷静模样，就像是刚刚只是个无意的小动作。 　　她盯着旁边的人看，就也没发现进门后，一直垂着头的商默忽然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常笑惊讶了一瞬：“都谈恋爱了啊，也对，你都该大学毕业了，那昨天的事没影响你们什么吧？” 　　温宁被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一个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忽略了的可能性—— 　　昨天下午他一回来就突然把她拉去隔壁教室吻她，该不会是看见那条绯闻吃醋了吧？ 　　常笑这时把躲在她后面的小姑娘推出来：“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给温宁姐姐道歉。” 　　温宁思绪被拉回来。 　　她昨天不止没心思注意绯闻事件后续，其实一直也没关注过绯闻的源头，此刻听对面常笑女儿常筱悠道歉，才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 　　常筱悠是圈内另一个叫千航的男明星的粉丝，小小年纪微博大号也已经有上万粉。因为一些摩擦，千航粉丝和商默粉丝素来不和，前天晚上又起了冲突，起因是商默一个大粉说千航和某个女明星有一腿。 　　而她那天坐着画画的地方正好在一中家属楼的视线范围内，商默过来找她说话那一幕又正好被常筱悠拍了下来。 　　因为视角偏差，常筱悠自己都以为她真的跟商默十分亲密，所以两家粉丝又一次互撕之后，常筱悠这个中学生被激怒，决定让商默粉丝看看到底谁家才是真正塌房的那一方。 　　发那条视频的微博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常筱悠本来以为就是圈内日常互撕。 　　但商默流量确实大，盯着他的团队也不少，没黑点都要制造点黑点，更何况这种送上门来的视频。 　　这条微博很快万转，以常筱悠再没办法控制的速度迅速传播了出去。 　　“对不起，温宁姐姐。” 　　常筱悠还是个初中生，加上常笑的面子，温宁就也没计较，而且她现在就很怀疑是因为昨天那条绯闻让某人吃醋，所以才让她的追求进度条一瞬间加速拉到满点。 　　温宁甜滋滋摆摆手：“没事啦。” 　　常筱悠又跟商默道了歉。 　　商默斜靠在课桌边，垂着眼皮：“我接受了。” 　　常笑总算松了口气：“那你们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们能做到的会尽量做，是我没教好这孩子。” 　　温宁忙摆摆手：“没有啦，她还小嘛。” 　　商默没开口，包璇只好笑着帮他接话：“我们也没有。” 　　常笑却下意识又望向温宁旁边的男人。 　　她一进门就觉得温宁这个男朋友气场格外明显，即便她这种当了几十年老师，经常需要关心孩子心理问题的，也看不出对方半点心思。 　　但显而易见，对方地位肯定不低。 　　常笑直觉他才是这房间里说了算的那个人。 　　温宁注意到老师的眼神，悄眯眯拽了拽旁边男人的手。 　　江凛反握住她的手：“这事就到此为止。” 　　常笑把对面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悬起的心终于彻底放下：“那没别的要求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温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常老师您还住家属楼这边，等过两天有空我和喻佳一起去看看您还有其他老师。” 　　其实是她当年也算不上多听话的学生，现在毕业后还这么咸鱼，有点怕见高中老师。 　　常笑笑着应了声好。 　　事情解决，包璇和商默也没多待，一起出了教室。 　　常筱悠被亲妈拽着往走，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看见那位小温编剧转过身，细白的两只胳膊搂住一身黑的高大男人。 　　男人大约是察觉到她视线，银框镜片下，低垂着的眼皮抬起，一身迫人的冷意—— 　　常筱悠吓得赶忙收回视线。 　　温宁不知道门口的情况，她在男人怀里仰起脑袋：“我有事想问你。” 　　江凛重新垂下眼：“问。” 　　温宁有点紧张，下意识又想揪他衬衫，但想起昨天那件最后皱得不成样的白衬衫，她及时收回手，只用细细的指尖戳了戳他衬衫上的扣子。 　　“你昨天那样，是不是因为看到绯闻吃醋了？” 　　江凛攥住这姑娘乱动的手：“哪样？” 　　温宁：“……” 　　她脸稍微热了点，换了另一只手去戳他衬衫扣子。 　　黑色的扣子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瞬间贴近里面的皮肤。 　　手感…… 　　好像挺硬的。 　　他是不是有腹肌啊。 　　还挺想看看的。 　　“发什么愣？”男人忽然又开口。 　　温宁回神，她红着脸：“就……亲我，然后答应我表白啊。” 　　江凛把她另一只乱动的手也控制住：“你说呢？” 　　温宁抬着头，看他还是一贯的冷静淡定模样，半分心思都不露，撇了撇嘴：“我想听你说。” 　　江凛垂眸看着她：“算是。” 　　“什么叫算是啊。”温宁皱起鼻子。 　　江凛沉默一秒：“吻你是，答应你表白不是。” 　　“那是什么？”温宁追问。 　　江凛脑中浮现起昨天过来时看到的场景。 　　小姑娘靠在门口，仰着头和旁边男人说话，像是对绯闻毫无芥蒂，肩膀几乎快和他贴在一处，几乎……就和那个绯闻视频里一样的亲密。 　　昨天在不算太合适的场合吻她是一时没控制住的冲动和欲|望，答应她表白—— 　　江凛改由单手控住她两只手，空下来的手抬高，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脸庞慢慢落在她唇角。 　　“是早就想好的结果。” 　　温宁的注意点却只在他这句话的其中几个字上：“早就想好？” 　　她停顿了下，手被他控着不能乱动，只好往他身上又贴了贴，仰着脑袋期待又略显紧张地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早就喜欢我了？” 　　江凛静静看着她。 　　温宁下意识屏住呼吸。 　　略隔了两秒，江凛才开口，干燥温热的指腹轻抚她脸颊：“对，我早就喜欢你了。” 　　真正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温宁才觉得浮浮沉沉一天的心好像终于落到了实处。 　　不再有那么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脸颊贴在他胸前，安静地靠了片刻，然后才抬头问他：“我下来挺久了，你跟我上去看他们拍戏吗？” 　　男人没答她。 　　他松开她的手，下巴朝她身旁的座位轻轻一抬：“先坐下。” 　　温宁一愣，但还是乖乖听话坐下：“让我坐下做什么？” 　　“不是说高一就坐这个位置？”江凛仍站在讲台边。 　　温宁点点头：“是啊，但——” 　　话没说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落在她颈后，强势又不失温柔地迫使她头抬得更高。 　　温宁怔怔看着他，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往她身前的课桌上一撑，倾身过来时，宽厚的肩背略略外面照进来的光线。 　　随后吻上了她的唇。 　　不像昨天那样深入，只浅浅一碰便退开。 　　室外照进来的光线重新落回课桌上，温宁仰着头，看见男人重新直起身，黑眸隔着玻璃镜片看着她。 　　“还遗憾吗？”他问。 第28章 看上 过来 　　上午11点, 最早“爆料”商默恋情的那位叫作“千千的酸菜鱼”的博主发了条道歉博。 　　千千的酸菜鱼：【我对此前未经允许就擅自偷拍他人，且未经允许和求证又擅自把视频传上网，导致不实谣言四处传播的行为深感抱歉，我也已经对自己的不当行为进行了深刻反思, 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在此感谢当事人@商默和小温编剧的大度谅解, 同时也在此对之前的不实谣言进行澄清： 　　视频拍摄当天确实如@电影秘密的澄清视频一致, 有许多其他工作人员在场，商默和小温编剧并非独处。而且商默确实是单身，小温编剧三次元也确实有男朋友（男朋友很帅）, 和商默并无任何同事以外的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受此前的视频所误导。 　　再次对两位当事人表示深深的歉意。 　　该条道歉微博会永久置顶。】 　　微博一发出去，评论区几乎就全被商默粉丝占领，只是评论区毕竟是公开的，粉丝为了自家偶像不好明着骂人, 但接受道歉的语气中难免还是会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不过也有闻讯而来的吃瓜网友关注点找偏，在评论区问：【道歉就道歉, 为什么还要特意点出那位小温编剧的男朋友很帅？】 　　这条评论居然还被千千的酸菜鱼回复了：【这不是怕大家不信我的澄清嘛, 而且小温编剧的男朋友是真的很帅】 　　吃瓜网友A不信：【真的假的，素人能有多帅】 　　千千的酸菜鱼：【跟商默比完全不输, 气场还比商默足, A到爆的那种，关键本人还真是个大佬】 　　因为千千的酸菜鱼接连回复了两条，其他吃瓜群众也注意到了这条评论。 　　子评论区网友B问：【我开始对这位小温编剧感到好奇了，看视频皮肤是真的白到发光, 她本人长什么样啊？】 　　千千的酸菜鱼回复网友B：【巨好看，顶级甜妹脸，和大佬配到想原地想变身cp粉给他们俩摇旗呐喊的那种呜呜呜】 　　网友C：【又是跟商默绯闻, 又有什么素人大佬男友，还是顶级甜妹脸，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位小温编剧在炒作啊？】 　　千千的酸菜鱼回复：【人家一没露脸二没露名，甚至连个微博也没有，炒作什么啊，一个姓吗？】 　　网友D：【不过秘密剧组出现年轻帅气的大佬也不是不可能啊，别忘了他们剧组最大的金主爸爸现在可是沈明川】 　　网友E：【沈明川不是要和汤辰如联姻吗】 　　网友F：【@汤辰如那次还被打够脸吗，怎么还往沈明川身上贴？】 　　坐在电脑前的常筱悠看着接连跳出来的几条新评论，懵了。 　　她发这条微博是真心想道歉和帮忙澄清，加那句男朋友很帅的话也是真的想增加点可信度——毕竟她可太了解商默的粉丝了，在商默某些粉丝眼里，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恨不得倒贴商默。 　　常筱悠想着只是提一下那位小温姐姐有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也没涉及到什么具体的三次元真实信息，她以为不会有什么影响，没想到现在的网友再一次化身当代的福尔摩斯。 　　只是通过“大佬”两个字，居然真的能猜到沈明川身上。 　　居然还有人直接圈了汤辰如。 　　常筱悠瑟瑟发抖，正想着要不要删掉重发，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是一串陌生号码。 　　两分钟后。 　　常筱悠火速删了这条道歉博。 　　基友在微信上戳她：【你微博不是要永久置顶吗，怎么现在就删了，是不是被夹了？】 　　常筱悠欲哭无泪：【被大佬工作人员打电话了，我重新编辑下再发】 　　* 　　温宁没注意到网上这点小动静。 　　中午收工吃完饭，她就被载去了南城市中心一家造型工作室。 　　温宁此前听喻佳提过这家，据说是圈内特有名一个造型团队开的，普通艺人都约不上的水准。 　　进去前，温宁还以为里面会挺热闹。 　　可进去后，除了领路的一个工作人员外，整个工作室都空空荡荡，直到进到里面的vip室，温宁才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等在里面。 　　对方恭敬地冲他们这边一点头：“沈总，温小姐。” 　　温宁眨眨眼。 　　不管是上次去吃饭，还是这次来染发，店里的工作人员好像都不用介绍，就已经提前知道她的姓氏。 　　江凛抬头摸了摸旁边小姑娘脑袋，指尖落下的时候，勾住了一小缕略偏金色的柔软发丝。 　　“帮她染个头发。” 　　“好的。”对方颔首，“温小姐是想染什么颜色？” 　　温宁本想直接说染黑色，但她难得来家名气大的工作室，不免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你们这儿可以染哪些颜色啊？” 　　“您稍等，我拿册子给您看。” 　　vip室相当宽敞，一侧墙面上嵌满了玻璃镜，前面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和做造型所用的工具，另一侧设了个休息区，有柔软的浅灰色沙发和一大面书柜，里面看着像是时尚杂志偏多，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果盘点心。 　　对方拿了册子，引他们至休息区落座。 　　温宁坐好后，从对方手里接过册子，一一翻阅，看到一个渐变灰棕时，眼睛稍稍一亮。 　　她把图册往旁边男人身前递了递：“这个好看吗？” 　　江凛垂眸看了眼：“喜欢？” 　　“挺喜欢的。”温宁偏头看着他，脑袋点了点。 　　“那就染这个吧。”江凛说。 　　温宁表情犹豫：“可我都答应你染黑色了的。” 　　这姑娘一犹豫，秀气的眉会稍稍皱起，表情就容易显得可怜兮兮的。 　　“这个也行。” 　　“真的吗？”温宁跟他确认，“那我换成这个颜色了？” 　　江凛点头，又冲造型师抬抬下巴：“带她去吧。” 　　温宁却没起身，她把册子递还给造型师，小手往旁边挪了挪，勾住旁边男人的手。 　　“可能要很久，你在这儿等我会不会无聊？” 　　江凛垂着眼，看她细白的指尖一点点缠上他放西裤上的手，食指略略弯曲，只勾住最上面一小截，大半只小手的手掌落在他裤腿上。 　　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粘人的小动作。 　　看着像是无意识，配上她这副乖巧无辜的模样，偏偏反而越发勾人心痒。 　　“不会，我处理点工作。” 　　确认他不会无聊，温宁就松开手，乖乖跟着造型师过去玻璃镜前的位置上坐下。 　　没过两分钟，她就从玻璃镜中看见刚才带他们进来的工作人员又领了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进来。 　　他公司的人？ 　　韩冬在沙发上落座，动作利索地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 　　耳旁忽然听到老板沉冷的声音响起：“等等。” 　　韩冬动作一停，抬起头，就见领他进来的工作人员也停下脚步。 　　江凛神色浅淡，下巴朝桌上那些点心水果轻轻一扬：“把这些给她送过去。” 　　韩冬这才知道不是在和他说话。 　　工作人员应了声好。 　　刚刚进来时，韩冬就看见玻璃镜前坐了个小姑娘。 　　知道他这位老板向来不爱人打听他私事，韩冬压着好奇心，一眼也没往那边看。 　　玻璃镜前的小姑娘身子被高高大大的座椅挡得只剩个小脑袋，江凛看着工作人员把点心水果装至推车上，推至她旁边，才又低下头打开桌面上的文件，听韩冬低声汇报。 　　余光却看见那姑娘不知小声和造型师说了什么，对方忽然略低下头，凑近去听她讲话，手指还落在她头发的发尾上。 　　画面分外碍眼。 　　江凛黑眸略眯了下。 　　应该给她留个女造型师的。 　　韩冬说到一半，发现他们这位工作狂老板罕见像是在走神，他一愣之下，下意识开口：“江——” 　　称呼才叫了一半，身侧的男人像是倏然回神，锋利的眼神透过玻璃镜片扫过来。 　　韩冬心头微凛，瞬间记起来之前对方严肃交待过今天不能这样称呼他，他忙又把后一个字咽回去。 　　温宁不知道休息区那边的情况。 　　她只发现这个Tony老师话是真的很少，除非必要，绝对不主动跟她开口。 　　她就没遇见过话这么少的发型师。 　　不知道是本身就话少，还是因为屋里某个人分外喜欢清净的环境。 　　不过也奇怪，他这么不喜欢身边的人多话，怎么会看上她的，她明明话很多的。 　　跟他讲个不停也没见他有半点不耐烦。 　　温宁想到这，眉眼间又泛起点笑意，她把手机拿出来，给喻佳发消息：【染头发好无聊噢】 　　喻佳下午戏份少，大约正好在休息时间，回得很快。 　　喻佳：【沈总不是陪着你？】 　　温宁抬起头，从玻璃镜中看见男人正微垂着眼看着笔记本电脑，旁边的蓝衬衫不知低着声在和他说什么。 　　男人手表挂在微微突出的腕骨上，金属手表表盘上泛起点细微光泽，骨节分明的左手轻抚着右手袖扣，像在思索。 　　有点像那天机场初见他时的场面。 　　当时她真没料到有一天她能拉着这只分外好看的手，随意和他撒娇。 　　温宁在镜子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回喻佳：【他在我后面的休息区处理工作】 　　喻佳：【我知道了】 　　喻佳：【你就是来给我发狗粮的】 　　温宁有一搭没一搭跟喻佳聊天打发时间。 　　下午四点半，染发结束。 　　温宁透过面前的玻璃镜，看到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仍在低头认真工作，她抬起食指抵在唇前，制止了打算开口的造型师。 　　从座椅上站起来后，温宁对着镜子打量了下新发色，才轻着脚步走到了休息区的沙发前。 　　茶几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江凛抬起头，看见已经染好头发的小姑娘俏生生站在茶几对面。 　　她头发比一个月前机场见面时稍微长了些，蓬松柔软地垂在肩前，微卷的发梢落在平直的锁骨下方，只是原本略显张扬的亚麻金棕此刻已经变成了自然的黑色，衬得那张脸越发显得又乖又纯。 　　恍惚间还能看出几分童年时期的影子。 　　“怎么还是染成黑色了？” 　　“你不是喜欢嘛，而且我昨天答应过你的呀。”温宁见他盯着自己，罕见像是有几分出神，歪了歪脑袋，“不好看吗？” 　　江凛回神。 　　一头黑发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站在对面，面前的茶几将他们隔出一道泾渭分明的距离。 　　“好看。”他抬手越过茶几，伸至她面前，“过来。” 　　温宁把手搭在男人修长的手上，感觉那只大手立即握了上来，力度好像稍微有点大，却也不至于弄疼她。 　　“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江凛：“没有。” 　　温宁绕过茶几，走到他面前：“那你继续处理叭，我等你。” 　　“不用。”江凛抬手阖上笔记本电脑。 　　？ 　　不忙工作了还叫她绕过来做什么？难道还打算继续在这里坐一会儿？ 　　但面前的男人显然没有继续坐的打算，他阖上笔记本，跟蓝衬衫说了句“今天就到这”后，就从灰色沙发上站起身。 　　因为一只手还牵着她，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略略整理了下身上的衬衫西裤，骨节分明的手指被衬衫和西裤的黑衬得越发冷白。 　　动作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温宁瞬间忘了琢磨那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她看着他缓缓整理好衬衫，才轻轻晃了晃他的手：“那我们现在去哪，你晚上有空跟我一起吃饭吗？” 　　她说着又想到这边染发肯定不会便宜，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她男朋友了，虽然他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但温宁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她继续道：“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刚好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米其林中餐厅。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订到包厢。 　　江凛牵着她往外走：“下次吧。” 　　低头将笔记本收进公文包的韩冬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抬起头看了一眼。 　　高大的男人牵着娇小的女生缓步行前，因为距离拉得近，象征着成熟男人的衬衫西裤和女生青春靓丽的T恤百褶裙时而轻擦在一处，明明该是矛盾的配置，却又无端显得亲密又和谐。 　　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像是抱怨：“怎么又要下次啊。” 　　韩冬知道他这位老板从来不喜听人抱怨。 　　造型师帮忙拉开贵宾室的门。 　　韩冬看不见江凛的表情，只听见男人的声音意外的温和：“晚上请你们剧组的人吃饭。” 　　贵宾室的门重新关上，韩冬收回视线。 　　门外，温宁停下脚步：“怎么突然要请剧组的人吃饭？” 　　“不该请吗？”江凛问。 　　温宁发现他好像很爱用问句来回答她的问题，像是在引导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她眼珠子转了转：“你拐走了我们剧组的小编剧，好像是该请大家吃顿饭的。” 　　说完温宁还歪着脑袋看着他。 　　男人像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轻轻笑了声。 　　笑声一如既往的苏。 　　温宁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摸到一半又停下来—— 　　她自己摸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怎么就经不得他那样轻轻一碰。 　　旁边男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语气平淡。 　　“嗯。” 　　“好。” 　　“见面再说。” 　　他说完就挂断了这通电话。 　　温宁听见他说见面，不由开口问：“谁啊？” 　　男人低头将手机收进西裤口袋，偏头看她，目光和昨晚问她是不是要查行程一样，似笑非笑的一眼。 　　温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太合适。 　　再亲密的关系也该对方留点空间的，何况他们才刚刚在一起。 　　“我就随口问问，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 　　但心里又不由自主冒出酸酸的猜测—— 　　不方便说的话，该不会是个女生吧？ 　　念头刚转完，男人嗓音就在耳边响起：“沈周打来的。” 　　“噢。”温宁嘴角翘了翘，“他也来南城啦。” 　　* 　　不止沈明川到了南城，江冽今天也来了。 　　《信号》剧组已于昨日从榆城转至南城拍摄，江冽下午去剧组接柳筱出来吃饭，车行至一半，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建筑，又瞧了眼导航。 　　“前面是南城一中？” 　　正在和经纪人发微信的柳筱倏然回神。 　　南城一中？ 　　那不就是《秘密》剧组现在的拍摄地吗？ 　　柳筱捏在手机上的指尖瞬间发紧。 　　上次在榆城，江冽说他是去《秘密》剧组接她，问清她不在，他就折返回了她们剧组，时间对得上，而且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江冽对她态度也没有变化。 　　保险起见，经纪人张韵这段时间还是一直在帮忙多方打听，前些天终于得到了《秘密》除女主角之外的所有女演员的信息，并没有身形和她相似的，就连捂得最紧的女主角，张韵也打听到了对方是一个和原著很相符的浓颜系大美人，足足比她高出近十厘米。 　　当然也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 　　柳筱本来已经稍稍放下心，直到昨天在热搜榜上看到跟商默那条绯闻澄清视频。 　　“你还不饿吧。”江冽声音响起，“我过去看看。” 　　柳筱看他说着已经打了转向灯，明白这句话是通知，并非商量。 　　哪怕江冽平时表现得再像个普通男朋友，他们的关系也始终是不对等的。 　　柳筱捏紧了包包袋子：“你去一中做什么？” 　　“她是一中毕业的。”江冽说。 　　柳筱知道他说的是谁。 　　每次这种没头没尾忽然提起来的“她”，都是江冽那位白月光。 　　柳筱没心思和死人争，也争不过，但《秘密》剧组现在就在一中拍摄。 　　可等江冽把车开到了一中门口，柳筱也没想好怎么劝他。 　　一中门大门紧闭，门口两边站了两列人高马大的保安，门禁远比上次在榆城时还要森严许多。 　　江冽皱眉，降下车窗。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辆黑色普尔曼从左侧驶近一中大门，后座快对上他副驾驶时，那辆车缓缓停下，车窗也降下来，露出里面车内人的模样。 　　“明川哥？”江冽惊讶道，“你怎么来这了？” 　　坐在副驾的柳筱侧头，看清旁边车后座内坐了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原来沈家那位著名的太子爷是这个模样。 　　沈明川下巴朝门口一抬：“我们公司投资的电影在里面拍摄，倒是你，过来做什么？” 　　“正好路过，想起温宁在这边读过书，就想过来看看，你们公司哪个电影在这儿拍啊？”江冽手搁在车窗上，像是想起什么，“《秘密》吗？” 　　沈明川：“是啊。” 　　江冽原本都快忘了《秘密》剧组据说还有个女演员背影像温宁。 　　可知道剧组现在在一中拍戏，他忽然又起了点兴趣。 　　在一中拍，会穿一中的校服吗？ 　　“我能跟你一块儿进去看看吗？”江冽问。 　　沈明川点头：“可以。” 　　江冽手放回方向盘，又听沈明川缓缓继续道：“不过你哥马上就会过来。” 　　？ 　　“我哥怎么老往你们剧组跑，他难不成看上你们剧组哪个演员了？”江冽后一句就随口一问，他知道江凛是什么性子。 　　但沈明川却没否认，只笑看着他：“不然你等下问他本人？” 　　江冽还是觉得不可能，他默了下：“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一中正校门气派宽敞，掉头十分方便，江冽说完正打算稍稍往后倒，一回头就看见一辆黑色宾利。 　　“我哥的车？” 　　柳筱闻言，也下意识回了下头。 　　挂着南城车牌的宾利驶近，一直没动静的黑衣保镖之一这时忽然朝保安室打了个手势。 　　一中紧闭着的电子大门缓缓打开，像是在迎接那辆车的到来。 　　宾利车内，温宁先一眼看到了那辆普尔曼。 　　“那车上是沈助理吧？”她目光又落到宾利旁边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上，“旁边那辆跑车又是谁的啊？” 　　江凛抬眸看了眼跑车车牌。 　　三年前，两家婚事重提，因为她住南城，为了方便江冽找她，老爷子特意给江冽在南城新置备了一房一车。 　　车就是眼前这辆。 　　江凛平静无波地收回目光，手臂抬起，手指捏住旁边姑娘细嫩的下巴，迫使她转头向他。 　　“喜欢？” 　　温宁神色茫然了一瞬。 　　“喜欢什么？跑车吗？”她摇摇头，“不喜欢，太骚包了。” 　　江凛轻笑了声。 　　宾利没有任何停顿地驶进一中大门。 　　银灰色的跑车也没再停留，掉头时，有那么一瞬间，驾驶位离宾利车尾只隔了一米多点的距离。 　　江冽不知怎么，忽然忍不住看了眼那辆宾利。 　　只看见了一片黑的后挡风玻璃。 第29章 看上 你抱我进去 　　晚上请客的地方在南城一家高级会所, 会员制，平日轻易进不去。 　　温宁到达之后，才知道他又包了场，只是他们包厢里就只有剧组部分主创人员。 　　包厢宽敞, 十几个人坐于其中还绰绰有余。 　　他们进门时, 包厢里就已经整齐摆好了各式自助的酒水食物。 　　温宁挑了几样喜欢的食物后, 被男人牵着和他一起坐到沙发最靠里侧的位置。 　　拿过来的食物吃了一小半时，温宁听见手机响了声。 　　消息是喻佳发来的。 　　喻佳：【你唱个歌吧】 　　温宁：【？】 　　喻佳：【你不觉得包厢太安静了吗】 　　喻佳：【你们家沈总往这儿一坐，大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喻佳：【隔壁据说桌游都已经玩了几轮了】 　　温宁刚刚光顾着和他说话吃东西, 还真没注意包厢里的气氛，被喻佳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确实过于安静了些。 　　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听见微信提示音。 　　一进包厢就又出去接电话的沈明川这时也重新回了包厢，他手上拎着个文件夹，失笑：“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这是出来玩，还是来开会的啊？” 　　温宁已经吃得半饱, 她侧头看向旁边男人, 小声问他：“我去唱个歌？” 　　江凛点头：“嗯。” 　　温宁握住他修长的食指：“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男人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抬手摸了摸她脑袋：“都行。” 　　温宁点点头, 拿叉子叉了块西瓜咬进嘴里，起身去了点歌台。 　　她一过去，李副导家的小姐妹花也凑了过来。 　　会所全被包了下来，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现, 李副导就放心地把家里俩这两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带了过来。 　　这俩姑娘说是他们的cp粉，但从来不敢靠近某人一米以内的范围，只敢围在她边上。 　　“宁宁姐, 你要唱什么歌啊？”妹妹李君慧问。 　　姐姐李君慈推荐：“不然唱个恋爱ing？” 　　温宁过来的时候，其实有想过要唱个小甜歌给他听的，但这会儿又想不到有什么太合适的，她平时不怎么爱听甜甜的情歌，而且感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唱情歌多少还是有点羞耻。 　　她就改了主意。 　　还是唱个能把气氛变热闹的好了。 　　温宁滑动着点歌屏幕，一心二用地跟她们俩开玩笑：“高中生听什么恋爱ing，早恋是不对滴。” 　　姐姐：“我们已经毕业了。” 　　妹妹是个小机灵鬼，闻言猜道：“所以宁宁姐你没早恋是吧，那沈总是你初恋？” 　　温宁：“……？” 　　温宁也不想在包厢里跟两个小八卦精聊自己的八卦，她点中页面上的一首歌：“就唱《爆肝》吧，你们俩会唱就跟我一起唱啊。” 　　小姐妹花闷了许久，也顾不上继续八卦，两个人一起去抢话筒。 　　前奏很快响起，包厢里终于热闹起来。 　　沈明川拎着文件夹，顺手又拿了瓶酒，走到江凛边上坐下，低声问：“你还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酒瓶搁在桌面上，发出一点清脆声响。 　　江凛抬眸看向点歌区。 　　小姑娘点了歌也没到前面去，就坐在点歌台副近的高脚凳上，细白的手拿着话筒，唱起歌有点摇头晃脑，肩膀上微卷的发梢掉下去，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 　　原本温软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听起来和说话时有些不同：“烟火跟我都是越黑暗越灿烂，太阳下山就是我的精华时段……” 　　他们剧组里那位男主演进来后，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此刻也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身上。 　　江凛眸光微动：“过段时间再说。” 　　“还过段时间啊。”沈明川打开酒瓶，又从桌面上拿了两个反扣着的干净玻璃杯，一边倒酒一边说，“她朋友前几天都跟她吐槽我架子大了，哪天真露馅了，人跑了你可别着急。” 　　江凛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酒杯，拇指抵在杯檐下。 　　隔了片刻才开口：“我现在说她就不会跑了？” 　　沈明川：“……” 　　沈明川打量他片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江凛啊江凛，你也有今天。” 　　江凛目光瞥向他随手放在一侧的文件夹：“听她说常红前几天来了剧组，我不记得有跟你提过这种要求。” 　　沈明川也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她朋友长得还行，业务水平也还行，我就让常红过来看看。” 　　江凛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吗。” 　　温宁唱完这首歌，感觉气氛热得差不多了，就把话筒递给妹妹李君慧：“你们想唱什么自己点叭，我继续去吃东西了。” 　　妹妹悄咪咪往最里侧瞥了眼：“沈总不会嫌我们吵吧？” 　　温宁摇头：“不会的。” 　　要真嫌吵，她可以陪他出去另找个地方待着。 　　妹妹就安安心心地跟姐姐点起了歌。 　　温宁走回包厢最里层。 　　他旁边只多了个沈助理，其他人还是没敢靠得太近。 　　包厢光线偏暗，男人微垂着眼，黑衬衫袖子半挽，一手随意搭在沙发一侧，另一只手正拿着只玻璃酒杯，大纸是刚喝了口酒，锋利的喉结轻轻一滚。 　　看见她过来，他掀起眼皮，朝她伸出手。 　　就像下午在造型工作室一样。 　　温宁手搭在男人大手上，被他拉着在身侧坐下。 　　沈明川把酒杯一放，拿起放在一侧的文件夹：“你朋友的新合同，你让她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给我。” 　　温宁：“！” 　　温宁正想伸手去接合同，顺便跟他解释一下那天她们背后讨论他的事情，就见旁边男人稍稍侧头，目光看向沈助理。 　　“你自己不会送？” 　　沈明川：“……？” 　　沈明川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重色轻友，他轻轻“啧”了声：“行，我去送，不打扰你们腻歪。” 　　温宁看他拎着文件夹站起来，走到喻佳那边，《秘密》的男二立即给他让了个位置。 　　他在喻佳身侧坐下。 　　这样一对比，温宁就觉得《秘密》那位男二好像还没这位沈助理好看。 　　下巴忽然被轻轻捏住，温宁脑袋被那股强势又温柔的力度带着稍稍一转，目光中瞬间就只剩下一个人。 　　“好看？”男人声线微凉。 　　这是在吃醋？ 　　但语气又听不出来。 　　温宁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和沈助理的相处方式好像跟计助理不太一样，就不太像是上下级，反而更像是朋友，你们俩私下关系很好吗？” 　　江凛捏在她下巴上的指尖顿了一秒，松开：“发小。” 　　温宁：“难怪了。”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酒杯，杯中酒液轻晃，透过玻璃杯冰川纹路看过去，是一种很好看的、晶莹璀璨的琥珀色。 　　执杯的手也分外修长漂亮。 　　温宁注意力被吸引：“好喝吗？” 　　“酒？”江凛问。 　　温宁点点头，指尖勾住男人垂放上黑西裤上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仰头问他：“我能喝一点吗？” 　　江凛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垂眸看了眼她缠在他手指上的小手，随即目光落回她脸上：“喝完又打算去摸哪个男人的手？” 　　温宁：“……？” 　　一秒后。 　　那天在逸星酒吧的场景又出现在她脑海。 　　温宁眼睛稍稍睁大，控诉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还记得？” 　　记得就算了！ 　　居然还要说出来！ 　　男人把酒杯放下，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抚上她脸颊，表情仍平淡，说出来的话却隐约带点暧昧意味：“下午问我要微信，晚上就直接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该记得？” 　　重温了下那天的社死场景，温宁脸瞬间一红，又忍不住跟他抗议：“我只动手了，哪有动脚，而且我那是喝醉了。” 　　江凛轻笑了声：“那还敢跟我要酒喝？” 　　温宁揪着他手指：“那现不是不一样了嘛，你现在都是我男朋友了。而且我就喝一口尝尝味道。” 　　“就一口？”江凛忽然问。 　　看他像是有答应的意思，温宁忙乖巧点头：“嗯嗯，就一口行吗。” 　　男人也不紧不慢点了下头：“行。” 　　温宁看他把酒杯拿起来，伸手去接，男人却避开了她的手，微微仰头自己喝了一口。 　　温宁还以为他又反悔了，不满开口：“你——” 　　话没说完，男人忽然放下酒杯，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捏住她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温宁嘴正好半张着，倒方便他轻而易举把酒液喂进来。 　　未经调制过的酒对她来说完全不算好喝，一股冲劲儿钻进嘴里的同时，温宁感觉他舌尖在她嘴里轻轻扫了一圈，也带着点明显的酒液味道，很快又退出。 　　温宁还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酒，被这冲劲儿呛得轻咳了两声。 　　男人捏在她下巴上的顺势下滑，把她摁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在他应该是考虑到她的酒量，只喂了很小一口。 　　温宁缓过神，从他怀里抬起头。 　　包厢里歌声不断，现在话筒传到了男二手上，姐妹花在旁边捧场地挥着小手跟唱，喻佳和那位沈助理不知在聊什么，画面看着意外有点和谐，其他人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好像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可刚才那一瞬，只要任何一个人往这头瞥上一眼，都能看见他吻她的画面。 　　温宁这下连耳朵都红了。 　　她仍揪着男人手指，略带不解地问他：“你昨天不还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吗？” 　　怎么今天又变卦了。 　　怀里的小姑娘仰头看着他，黑发衬得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越发单纯无辜。 　　“不一样。”江凛说。 　　温宁眨眨眼：“哪不一样？” 　　江凛落在她背上的手缓缓上移，食指无名指穿过柔软的黑发，拇指却轻轻在她绯红的耳朵摩.挲了一下。 　　感觉她立即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下。 　　前几年他太忙，她又太小，在机场那次见面前，他都还没有对她生出别的心思，因而除了偶尔有空去看看她之外，他并未太过干涉和打听她的生活。 　　看她在网上画的那些图，他还以为有别的男人已经教过她。 　　现在看来，应该什么经验都没有，纯得一塌糊涂。 　　昨天他没控制好情绪，自然也没控制好力度。 　　而刚才那个动作—— 　　与其说是吻她，不如说是宣示主权。 　　江凛手指轻轻勾起她颊边的黑发：“以后再告诉你。” 　　温宁：“？” 　　怎么还要卖关子。 　　“不能现在说吗？” 　　男人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脑袋，然后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能。” 　　温宁：“……” 　　好叭。 　　可能是他说起了“以后”，温宁忽然又想起他明天就要回去工作的事。 　　她趴在男人胸口，眼睛盯着他黑衬衫上的扣子：“你明早什么时候走？” 　　“七点。”江凛说。 　　温宁满心不舍地问：“那我起来陪你吃个早餐，再送你下去？” 　　他这两天都和他们一起住逸星，就和上次在榆城一样，就跟她住一层楼，不过他们明天上午的戏排得比较晚，不用早起。 　　江凛想起她上次送他时那副困得不行的小模样，低声问：“起得来？” 　　温宁脑袋一点：“起得来啊，我订个闹钟，不然你也可以打电话叫我起来。”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揪住他衬衫扣子，仰头和他撒娇：“你明早打电话叫我好不好？” 　　“好。”江凛握住她乱动的手。 　　* 　　晚上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一点，温宁洗完澡后，难得没有磨磨蹭蹭玩半天手机才肯睡觉。 　　一躺上床，她就把手机搁在床头，顺手关了灯，闭上眼睡觉时，她隐约感觉自己唇角还是往上翘着的。 　　一夜无梦。 　　卧室房间里装了效果很好的不透光窗帘，温宁翌日醒来时，屋里还是一片黑，她迷迷糊糊伸手摸到手机，摁亮屏幕看了时间。 　　才九点钟啊。 　　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重新闭上眼，脑袋在枕上蹭了蹭，打算继续睡，半梦半醒间，却总感觉像是有哪里不对。 　　刚刚看是几点钟来着。 　　九点？ 　　九点了？？！！！ 　　温宁那点睡意瞬间跑光，她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把手机拿过来，解锁屏幕，看见有个未接来电提醒。 　　时间是早上6点35分。 　　来电人是“男朋友”。 　　响铃声时间8秒。 　　温宁懊恼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她到底是怎么睡得这么死的啊，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他怎么也不多给她打几个电话。 　　温宁昨天听他说早上他飞北城那趟航班时间是9点，这会儿应该都早已经上了飞机，而且差不多都可能关机了。 　　不过航班经常有延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温宁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有关机提醒！ 　　响了几声铃，那边就接通了。 　　但没话说。 　　“你已经上飞机了吧？”温宁语气蔫巴巴的。 　　电话里又安静了两秒，男人才开口：“开门。” 　　温宁：“？” 　　开门？ 　　开门！！！ 　　“你还没走？” 　　他低低“嗯”了声。 　　温宁从床上跳下来，拖鞋也没顾得上穿，直接跑出卧室，一路穿过客厅，打开门。 　　门口，男人今天又穿了件白衬衫，领口扣子系至最上一粒，配上那副银框眼镜，显得禁欲又矜贵。 　　温宁说不上这一刻什么心情，可能是跑过来的缘故，心跳得特别快，她看着门口原本应该已经在飞机上的男人，忍不住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江凛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感觉她双手挂上他脖子，一双细白的大腿也缠上来。 　　对面的门这时刚好打开，商默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下。 　　温宁从刚才那股情绪中缓过来，又被同事撞见自己这副粘人的模样，不太好意思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埋进了男人肩膀上。 　　江凛对这动静却恍若未闻，头也没回，直接抱着人进了屋。 　　对面的门彻底阖上去，商默看见一条细白的腿半悬空着，轻轻在门缝里晃悠了下。 　　门内，温宁重新抬头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你不是九点的飞机嘛，怎么还没走？” 　　“不是要陪我吃早饭？”江凛说。 　　温宁高兴他还没走，又因为可能耽误他工作感觉到一点内疚：“那你航班怎么办，你早上怎么不多给我打几个电话啊，早知道我就自己订闹钟了。” 　　“改签了。”江凛垂着眼，看了眼她轻轻在他腰侧晃荡的那只雪白的脚，“怎么没穿鞋？” 　　温宁：“……我忘穿了。” 　　“在哪？”男人问。 　　“鞋吗？”温宁回头看了眼，“应该在卧室吧。” 　　江凛抬头看了眼里面那扇半阖的门：“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温宁眨眨眼。 　　她平时还是挺爱干净的，只是不怎么爱整理东西，不过酒店每天都有阿姨来帮忙打扫房间，里面估计也不算乱，应该是能见人的程度。 　　何况马上要分开，能让他多抱一分钟是一分钟。 　　温宁手臂缠着他脖颈没放：“你抱我进去。” 　　逸星这一层的房型都是两房一厅的套房，主卧还带了个小小的衣帽间，就在卧室进门处的位置。 　　温宁挂在他怀里，任他稳稳抱着往里走。 　　等进了卧室，被他放到床上，温宁才发现里面好像还是有点乱的—— 　　左边床头柜上放着她昨晚为了今早能省点时间，特意从衣柜里挑好拿出来准备今天穿的黑色连衣裙，好在还是叠好的。 　　右边乱七八糟放着横倒着的水杯和门卡和发箍。 　　被子团成了一团，床单睡得皱皱巴巴的。 　　白色的枕头底下隐约露出半块黑色的布料，上面蕾丝显眼。 　　那好像…… 　　是她昨晚一起拿出来放在床上准备今天穿的内衣？ 　　也不知道他刚才看没看到。 　　温宁脸瞬间一热，立即往床头那边一挪，一边试图挡住他视线，一边把内衣往枕头下塞。 　　刚塞进去，温宁就听男人嗓音在头顶响起。 　　“挡什么？” 　　温宁抬起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静。 　　也不知看没看到。 　　温宁还捏着蕾丝边的手指忽然发烫，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她干巴巴否认道：“没……没什——” 　　话没说完，站在床边的男人突然走至她面前，指节修长的手往床头柜上一撑，许是因为用了点力道，手背隐隐有青筋突起。 　　同时他倾身朝她靠近。 　　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侵袭过来，温宁呼吸轻轻一窒。 　　气氛忽然变得旖旎又危险，她身子下意识往后又退了点。 　　男人另一只手这时却往她身后一撑，挡住了她继续后退的路线。 　　温宁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怀里，因为刚才的后退，她后背呈往下倒的趋势，只是反手撑在床面上的手勉强支撑着身体，她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最后在距离她仅一公分的位置停下，是再近一点就能吻到她的位置。 　　也是再近一点，就能将她压在床上的位置。 　　温宁莫名屏住呼吸。 　　江凛淡淡看着她，说话时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唇上。 　　“躲什么，刚才主动要我抱你进卧室时，胆子不是挺大？” 第30章 看上 这时候才知道怕（一更）…… 　　温宁没说话。 　　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刚才她接了电话急匆匆就跑出去给他开门, 不止忘了穿鞋，同样还忘了穿另一样东西。 　　她睡衣宽松，站着时不明显，但此刻被他半困在怀里, 她整个上半身反撑在床面上, 因为重力, 米白色的睡衣正面已经完完全全贴合在她身上，原本被遮掩住的身形显露无疑。 　　还是有一点起伏弧度的。 　　这次都不用怀疑他看没看到了。 　　除非他瞎，不然不存在任何看不到的可能。 　　温宁手指还捏着那点细细的蕾丝布料忘了放, 原本就是该穿上这件去给他开门的。 　　脸却彻底红透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男人却忽然抬起了撑在床头柜上的那只大手。 　　温宁眼睛稍稍睁大，看着那只冷白修长的手径直朝她伸过来，很快到了那上方的位置…… 　　然后毫无停顿地…… 　　落在了她脸上……？ 　　江凛摸了摸她绯红的脸, 感觉到指腹下微烫的温度，他手稍稍一动, 她密密长长的睫毛就跟着轻轻颤一下。 　　原本的伶牙俐齿也不见了, 望向他的那双乌黑眼睛写满了紧张，显得无辜又可怜。 　　这时候才知道怕。 　　江凛收回手, 直起身：“换好衣服自己出来。” 　　半圈着她的禁锢忽然松开, 属于他的气息也跟着退离，温宁看着男人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反撑在床上的手终于失了力度，仰面倒在床上。 　　几秒后, 门口传来轻轻一声响。 　　像是他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卧室房门。 　　温宁转过身，把还烫得厉害的脸埋在枕头上。 　　不知怎么，忽然有点懊恼。 　　她刚刚在紧张什么啊！！ 　　不就是一件内衣！不就是没穿内衣嘛！他看到了就看到了啊！！！ 　　反正他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反正又不是什么都没穿。 　　就算是什么都没穿—— 　　别说他等下要赶飞机, 应该没空对她做点什么，就算真要对她做点什么，就凭他那个颜值身材和气质，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温宁埋头在枕头上又蹭了蹭，才起身去洗漱。 　　怕再多耽误他时间，外面也热，温宁就懒得化妆，做好护肤，换了衣服，很快从卧室出去。 　　江凛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回过头看见她穿着上次照片里那条黑色连衣裙走出来，腰线处细细一截腰身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只是头发染回了更显乖巧的黑色，倒没那么像只小野猫了。 　　温宁见他一路看着自己，耳朵不争气又热了两分，想着他等下要是再提刚才的事，她是不是要趁机壮起胆子反撩回去。 　　可到了沙发前，坐姿优雅的男人只是表情平静地轻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过来。” 　　温宁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点失望。 　　她乖乖走到她旁边坐好。 　　“早餐是下去吃，还是叫人送过来？”江凛问她。 　　温宁是想再跟他单独多待片刻的，但不知道他要不要赶飞机：“你航班换了哪一趟，着不着急啊？” 　　“不急。”江凛看着她，“送你去剧组我再走。” 　　温宁于是又高兴了点：“那让人送上来吧。” 　　可惜吃一顿早餐花不了太久。 　　从酒店到剧组更是只有短短一小段路。 　　50分钟后，汽车驶入一中校门，最后停靠在教学楼前。 　　江凛手横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 　　温宁心头那股不舍的情绪忽然就无限放大，她拉住男人正准备收回去的手，闷声问他：“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啊？” 　　江凛这次没反握住她的手，由着那只她用细细的指尖勾住他手指，温软微痒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往心底窜。 　　“你下周六生日。” 　　温宁一愣。 　　这两天心思全扑在他身上，她都快忘了自己下周末就要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啊对，你能从合同里看到我的身份信息。”温宁仰头看着他，“你要过来陪我过生日吗？” 　　江凛看她眼睛瞬间又亮起来，点头：“周六过来接你。” 　　现在是周一。 　　那离下次见面也没剩几天。 　　“那说定了啊。”温宁语气又轻快起来，松开手，“那我下去了啊。” 　　手上那抹触感瞬间消失，江凛看着她伸手去开车门，空空垂在一侧的指尖轻轻动了下。 　　温宁门开到一半，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了此前在卧室那段没有后续的小暧昧。 　　她动作稍稍一停，侧头看了眼前排司机，发现他好像完全没看后座，于是迅速探身越过扶手箱，在旁边男人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江凛罕见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时，那姑娘已经飞快下了车。 　　透过车窗，能看见她蹦蹦跳跳走进教学楼，黑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得吹得扬起一小截。 　　司机老徐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那位温小姐一下车，这辆车好像又恢复到以往死水一般的安静。 　　过了许久，后排才有声音传过来。 　　“走吧。” 　　* 　　温宁昨晚只知道喻佳最后签了那份合约，但不知道过程，到中午吃晚的时候，她才听坐在对面的喻佳跟她讲了下具体的签约过程。 　　“我想着背后说人确实不是太好，签完合同就认真跟他道了个歉。”喻佳拨弄了下晚里的菜叶子，“你猜他说什么？” 　　温宁：“说什么？” 　　“他说口头道歉没什么意义，让我签了合同以后好好给鼎盛挣钱就行了，口头道歉怎么就没意义了啊，而且我给鼎盛挣再多钱，也和他没多大关系啊，说得好像鼎盛是他家的一样。”喻佳说。 　　温宁刚夹了块虾塞进嘴里，一时没顾得上回话。 　　他们现在的盒饭还是容记那几位师傅做的，这个虾去头开背后再爆炒的，非常入味，也不用手剥，方便又好吃。 　　喻佳继续道：“他还跟我说，这两年先能别谈恋爱就别谈，也要和剧组的男演员保持点距离，别时不时闹出点什么绯闻来，他过来前，李羽就坐我旁边和我说了几句话，听他这么说，一脸大写的尴尬。” 　　“李羽是签在夏宸吧。”温宁接话。 　　喻佳点点头：“是啊，虽然和鼎盛没法儿比，但好歹是别家的艺人，这话也别当面说啊，我总觉得那天也不能怪我在背后说他架子大，他是真不像个助理，你说他也姓沈，会不会是沈总的亲戚啊，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比沈总帅。” 　　温宁又夹了个虾：“他说他们是发小。” 　　喻佳说：“难怪了。” 　　“不过能顺顺利利把合同签下来就好事呀。”温宁心里还挺替喻佳高兴的。 　　鼎盛毕竟是圈内口碑最好的公司。 　　“他说公司给我分配了助理司机和保姆车，今天下午就能到，让我先用着，不合适跟常姐说。”喻佳说着又抬起头看她，“新人待遇这么好，速度也这么快，我估计还是冲着你的面子。” 　　温宁持不同意见：“他没跟我提这事儿，既然是常红走常规路线把你签下来的，估计是她给你要的待遇吧。” 　　“那也有这可能。”喻佳说完忽又冲她眨眨眼睛，语气瞬间变得不正经，“你和沈总昨晚还是分开睡的啊。” 　　温宁含糊地“唔”了声。 　　“你不是早想睡他了吗？怎么也不把握下机会。”喻佳说。 　　温宁才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是我比较想占他便宜’，这话当初是谁跟我说的来着。”喻佳毕竟是钱正义亲自选出来的女主角，演技没得说，把她当时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你不会有那贼心没贼胆吧，也不对啊，你们现在正当男朋友关系，用贼心已经不妥当了，你直接上就是了。” 　　温宁：“……” 　　“上”这个词用得有点野了啊。 　　何况她也不是完全没那么胆叭。 　　在卧室的时候，她是紧张了那么一点点，主要是他那个人吧，气场强心思又深，她拿不准他的想法，又没什么实际经验，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但后来下车前，她多少还是又扳回一城了的。 　　温宁想着想着，忽然虾吃着都没那么香了。 　　明明也才分开还没两个小时，她居然现在就又开始想见他了。 　　* 　　喻佳的助理下午四点准时到达剧组，是个比她们大上两岁的小姐姐，名字叫李思涵，一看就很像是常红挑出来的人，说话做事都非常利索，比温宁会照顾人多了。 　　温宁就放心地把代理小助理一职移交到了她手上。 　　不用给喻佳当代理小助理后，温宁明显就悠闲了起来，剧本早就定稿，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都用不着她做点什么。 　　温宁一闲下来，反而觉得时间有点难熬了。 　　可谈恋爱之后，某个大忙人回她的消息也并没有比之前更及时，只是给她打电话的频率提高了。 　　经常她发了一堆消息过去之后，他空下来不会像以前一样给她回消息，反而大多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温宁就会絮絮叨叨在电话里跟他说剧组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那可能是他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但用来听她说这些琐事，他好像也从不会有任何的不耐烦，静静耐心听她说完，才用低缓的语调问她生日那天是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温宁有次还用点抱怨的小语气跟他说想吃南城一家店的海鲜，但是那家店生意太好都不做外卖，店面又太远她现在都没空去。 　　其实那天她就是一时念起，然后刚好他打电话过来，她就顺口跟他撒个娇。 　　结果电话挂了不到两小时，她所说的海鲜就送到了她面前。 　　温宁物欲向来不高，她买东西只凭喜好，不看价格，并没有“越贵越好”的消费理念，同样也没有什么太烧钱的爱好，她家里还算宽裕，自己也能挣钱，足够支撑她所有的日常消费与喜好，并且还绰绰有余。 　　有时候，温宁回过头去想，就会觉得这应该也是她当初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份可能不一般，却还敢上去跟他要微信的原因之一。 　　除了他这个人，她并不图他别的什么。 　　但在她随口跟他抱怨一句想吃什么又吃不到之后没多久，东西就送到她面前的那一瞬，温宁还是深深觉得男朋友身份不一般也是一件超不错的事。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周五，温宁生日前一天下午，南城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天气预报说周五一整天都是晴，结果刚到下午四点，剧组还在拍室外戏，黑沉沉的云就压了上来，不到十分钟，雨就落了下来。 　　设备都差点来不及收。 　　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下了不到半小时就停了。 　　暴雨歇后，校内碧绿的香樟树叶上还晃晃悠悠地坠着小小的水珠子，酷热的城市稍稍凉爽下来。 　　工作人员重新把设备搬出来。 　　温宁不用当代理小助理，给某人发过去的信息也还没收到他的回复，百无聊赖闲得无事，就趁着难得凉快，带着李副导家同样无所事事的那对小姐妹花去了一中外面买炸串吃。 　　一中附近有一条小美食街，都是开了几十年的老门面。 　　温宁有一段日子没来过了，看到什么都想试试，挑挑拣拣买了一堆。 　　就在她慢吞吞地带着两个小朋友慢慢逛美食街的同时，一辆红色的跑车驶近一中校门，被门口的和紧紧关闭的大门拦在了门外。 　　跑车车窗降下，副驾驶的女人对前来询问身份的保安道：“我是苗思芮，过来给你们钱导探个班。” 　　穿着一身黑衣的保安像是并不知道这个名字，面无表情，又似是尽职尽责地看向驾驶位，继续询问道：“另一位呢？” 　　驾驶位的女人把戴在脸上的墨镜往下压了压，目光并没有看保安，只认真照了下镜子：“汤辰如。” 第31章 看上 要哄的（二更） 　　一中操场。 　　钱正义刚喊了cut, 剧组这会有点闹嚷，吴制片接了电话没太听清对方说的内容，往人群外走了几步。 　　“你刚说谁来探班了？”他问。 　　电话那头的保安回说：“汤辰如。” 　　吴制片停下脚步。 　　前几天江凛那边的工作人员还给他打过电话，说汤辰如有可能会来剧组, 让他帮忙多加注意。 　　没想到还真来了。 　　新来的这批保安都是这位江总安排的, 估计也早接到通知了, 肯定不会放汤辰如进来。 　　吴制片就也没着急：“行，我这就出去看看。” 　　挂断电话往外走的时候，后面不知道谁说话声音大了点, 吴制片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见没什么事，他又收回了目光。 　　只是刚刚那一瞥，吴制片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又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脚步倏然一顿。 　　……小温编剧人怎么不见了？ 　　吴制片快步折返，走到杜婉姝面前, 小声问：“杜老师，小温编剧呢？” 　　杜婉姝戴着遮阳帽, 闻言抬起头：“宁宁啊, 她好像带着君慈君慧出去买吃的去了。” 　　吴制片心头一凛：“去哪了？” 　　“说是去一中前门那条美食街吧。”杜婉姝见他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又多问了一句, “你有事找她吗, 急的话，你就给她打个电话？不急就等等，她出去有一会儿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吴制片：“……” 　　完了。 　　* 　　一中门口。 　　汤辰如被拦在外面许久, 已经有些不耐烦，她从跑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站在保安面前：“你们剧组架子够大的啊, 吴制片到底什么时候出来，他不出来，叫你们剧组那位小温编剧出来见我也行。” 　　温宁刚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校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她看了眼对方陌生的背影，茫然问：“你找我？” 　　汤辰如回过头。 　　面前的女人个子偏高，穿了条精致的连衣裙，唇色鲜艳，又踩了双高跟鞋，气场挺足。 　　就是正面长得也挺陌生，但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温宁在心里给对方那双大长腿点了个赞，然后继续茫然问：“我们认识吗？” 　　妹妹李君慧这时在旁边悄悄扯了扯她衣摆，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宁宁姐，这是汤辰如。” 　　温宁：“……” 　　难怪觉得眼熟。 　　汤辰如把墨镜往下扒拉。 　　网上这两天时不时冒出来一两个帖子，说《秘密》剧组前几天和商默传过绯闻的那位小温编剧疑似是沈明川女朋友，消息源头据说是来源于最初造谣商默绯闻，后来又给他们道歉的那位原po主。 　　原po主最初那条道歉微博已经删了，重新编辑了条新的置顶在首页。 　　但提及这位小温编剧有个年轻大佬男朋友的评论却早被人截图了。 　　这几个帖子热度都不高。 　　一半是因为女方是个没露脸、也没几个人知道的素人，且男朋友是沈明川一事毫无实锤证明，另一半却是因为往往还没等帖子热度高起来，相关的帖子就已经都被删除了。 　　这可就不是普通素人能做到的事了。 　　要不是她团队有人实时关注网上的舆情，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而且沈明川最近来南城的次数确实有点多。 　　面前这姑娘也确实清纯漂亮。 　　“你就是那位小温编剧？”汤辰如把墨镜取下来，目光中满是打量之意，“你——” 　　后一句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了。 　　“汤小姐。”吴制片气喘吁吁停下来，一边在心里直呼“好险”，一边把手机给汤辰如递过去，“有人找你。” 　　汤辰如原本还只是怀疑，过来试探一下。 　　但这吴制片可是鼎盛最上面的几个高层之一，不是谁都使唤得动的。 　　汤辰如脸色瞬间差了几分：“沈明川打来的？护得这么紧？” 　　闻言，温宁也倏然看向吴制片。 　　吴制片心里正慌，但毕竟在圈内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面上还是很稳得住。 　　“不是。”他摇摇头，“江总找你。” 　　汤辰如一愣：“哪个江总？” 　　吴制片把手机又往她面前递了递：“CM资本那位江总。” 　　温宁：“？” 　　CM资本？ 　　那不是江凛的公司？吴制片居然还认识江凛？ 　　这圈子这么小的吗？ 　　汤辰如又愣了下。 　　江凛找她做什么？ 　　汤辰如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她确实有点怵江凛。 　　他们这些人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普通人好上千倍百倍，但也不是全无代价的。 　　比如婚姻。 　　这也是她明知道沈明川不喜欢她，却还没放手的原因之一，沈明川是她可选范围之内的条件最好的人，而且联姻这种事，沈家长辈满意她就行。 　　但江凛却不同。 　　不管是心机、手腕还是魄力，都是他们圈内这辈年轻人中一等一的，江家那位老爷子现在只怕是已经完全限制不了他了。 　　汤辰如伸手接过电话，迟疑地“喂”了声。 　　随后，她听到一道不算陌生，但又异常冷静的嗓音在手机中响起。 　　“你是不是面对着她，现在转过身，别让她看见你的表情。” 　　汤辰如没明白：“谁？” 　　“温宁。”江凛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汤辰如总感觉他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并不如刚才那样沉冷，好像倏然间就温和了几分。 　　温宁？ 　　这位小温编剧的名字？ 　　汤辰如张了张嘴，对方却像是知道她正想开口似的，那道冷静的嗓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她即将开口的话。 　　“别多问，先转过身。” 　　温宁看着汤辰如转过身去接电话，还有点没搞明白状况，但这位汤小姐明显有话要和她说，她也不好直接进去。 　　只是她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都不方便拿手机出来打发时间。 　　余光瞥见对方那双大长腿，温宁又忍不住小小地酸了下。 　　是真的又长又直又漂亮。 　　他居然不喜欢这种大长腿的吗。 　　她一个女的都喜欢。 　　温宁正想着要不要把吃的给小姐妹花先拿回去，毕竟这种前绯闻对象见她这种正牌女友的场面好像不太适合刚成年的小朋友观看。 　　可汤辰如这时已经重新转身面向她。 　　她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怔愣中带着些没藏好的震惊，手机都忘了还给吴制片，就这么愣愣拿在手上。 　　温宁拎着大袋小袋，手已经有点酸，见她盯着自己发怔，却迟迟没开口，不由主动道：“你刚要和我说什么？” 　　汤辰如也不知回没回神，目光呆滞地“啊”了一声：“说什么？” 　　温宁提醒她：“你刚刚跟我说‘你就是那位小温编剧，你’，后面那句只说了个‘你’字就被打断了。” 　　汤辰如目光终于又有了焦点：“你——” 　　她顿了两秒，像是又认真打量了她一眼，随后一脸诚恳道：“你长得真可爱。” 　　温宁：“？” 　　温宁：“？？” 　　汤辰如又盯着她看了两秒，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然后她说：“我还有点别的事，下次再来剧组找你玩。” 　　温宁：“？？？？？” 　　温宁一脑袋问号。 　　吴制片叫住转身就要走的汤辰如：“等等，汤小姐，我的手机。” 　　汤辰如停住脚步，把手机递回来，忽又看着吴制片说了句：“谢谢啊。” 　　吴制片接过手机，倒是能猜出她为什么谢自己。 　　——那位江总还真不是一个能随便得罪的人。 　　温宁看着汤辰如上了跑车，目光不由又转向吴制片。 　　汤辰如前后态度转变，中间只接了吴制片递过去的那一通电话。 　　“刚刚那电话真是江凛打的？”温宁狐疑地问。 　　吴制片：“真的啊。” 　　说完还像是怕她不信似的，调出刚才打电话的界面给她看。 　　温宁瞥了眼手机屏幕。 　　通话人名字标的是“江总”，来电时间在3分钟前，但加上吴制片从里面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对得上。 　　汤辰如当着她面接的电话，走前才把手机递回去，他们俩都没有疑似删记录的小动作。 　　而且—— 　　宁雪兰女士当初给她发过江凛的电话号码，她有点印象，因为尾数刚好是她生日。 　　“还真是江凛那混蛋的号码啊。”温宁嘀咕了一声。 　　吴制片：“……” 　　吴制片其实有点心虚，他宁愿跟钱正义他们一样，并不知道沈明川和江凛的真实身份。 　　温宁作为一个晚辈来说，确实挺讨喜的，帮着一起骗她还挺于心不安。 　　也不知道那位江总到底是图什么。 　　说他在骗温宁吧，但除了隐瞒身份之外，他对温宁是真的要星星不给月亮。 　　吴制片扪心自问了下，他对他老婆都没做到过这个份上。 　　不过小温编剧刚才是不是骂了江总混蛋？ 　　怎么听着她好像也认识‘江凛’似的？ 　　“对了。”温宁又想起来手上还拎着食物，“吴总你吃炸串吗？” 　　吴制片回过神，心虚地摆摆手：“不用了。” 　　* 　　进去后，温宁把手上的大包小包都放在了剧组后面的一张空桌子上，谁想吃什么自己随便拿。 　　只是耽搁了这一小段时间，等温宁打开最想吃的炸串饭盒时，里面的东西都稍微有点凉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吃，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男朋友。 　　温宁把手上的饭盒递给试图找她八卦的小姐妹花，拿起手机离开人群，走到一颗有树荫的大树下接起电话。 　　没等他开口，温宁就酸酸地道：“你前绯闻对象刚刚来剧组找我了。” 　　“不用管她。”他语气平淡，仍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宁看见地上有一只小蚂蚁，她绕开走到另一边，语气更酸了：“我只说了前绯闻对象几个字，你都不用具体问问，就知道是谁了吗。” 　　“吴制片告诉我了。”他说。 　　“噢。”温宁长长的睫毛低低垂下来，“你都没告诉我，她本人居然比照片漂亮那么多，气质好，身材也好，腿还很长——” 　　温宁顿了顿，回想了下汤辰如的模样，觉得对方真的配得上“女神”两个字：“漂亮到，要不是她是你前绯闻对象，我都想和她贴贴了。” 　　这么一个大美人费尽心思倒追，你难道一点就没心动过吗。 　　后面的这句话，温宁觉得实在太酸了，就压在嘴边没能问出口。 　　而且他已经解释过一次了，再问显得她好像不信他似的。 　　她就是…… 　　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了。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 　　随后男人声音再度响起，比刚才微凉了几分：“你还想和她贴贴？” 　　温宁还在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她是真的很漂亮啊。” 　　“温宁。”江凛叫她名字，“我看你也不需要我哄。” 　　温宁回过神。 　　终于听出他语气间的微妙变化。 　　？ 　　明明是她在吃醋，怎么他这句话听着也酸酸的？ 　　温宁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下意识就想跟他撒娇：“要哄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敌找上门的情况。” 　　说完这句，她心底忽然真的就冒出一股委屈感。 　　“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绯闻女友、准联姻对象或前女友之类的有可能会找过来啊，你先给我打个预防针，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人再找上门来的时候，我还像今天这样都认不出来，搞不清状况的。” 　　“都没有。”男人声音低缓郑重，听着像是在跟她承诺什么似的，“今天这种情况也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温宁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在这股委屈心态促使下，话赶话一股脑说出来的。 　　此刻得到他的承诺，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温宁有点不可置信地又跟他确认了一遍：“你没有前女友？” 　　怎么可能？ 　　但电话那头的男人对这个问题并没任何迟疑。 　　“没有。”他说。 第32章 看上 今晚跟我回家 　　翌日中午, 温宁先和剧组的人一起过了个生日。 　　某个大boss还有工作，要等下午五点才能过来接她。 　　不过中餐是他安排的。 　　温宁本来是想自己请客的，但饮料和蛋糕她之前都已经请过了，中午时间有限, 请吃饭的话太过麻烦, 她也没有请这么多人吃饭的经验。 　　打电话和他提起的时候, 他就说他来安排。 　　今天上午还没到饭点，就接连好几辆车驶进学校。 　　一中的食堂几乎快被布置成了一个自助餐厅。 　　温宁中午收了不少礼物，就连李君慈和李君慧这对小姐妹花也用压岁钱给她买了礼物。 　　一对猫耳发箍, 不贵，但是超可爱。 　　熬过漫长的下午，温宁终于等来了他的车。 　　剧组晚上其实有夜戏，但她今天是寿星，杜婉姝早说了今晚就算临时有工作也不会给她安排, 让她放心去玩，喻佳那边现在也不用她帮忙。 　　车一来, 温宁跟杜婉姝和喻佳打了声招呼, 就背着小包包跑下了楼。 　　出了教学楼，温宁才发现门口那辆车并非之前那辆。 　　还是一辆黑色宾利, 但车牌号明显与之前那辆不同。 　　温宁愣了愣,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车了。 　　这时司机老徐下来帮她开了后座的门。 　　温宁就没再多想。 　　她弯腰坐上车，一眼先看到右后座的男人。 　　黑衬衫、金属腕表。 　　侧脸轮廓线条棱角分明。 　　矜贵又英俊。 　　随后她才发现车厢内饰与之前也有所不同，后排的两个座位不像之前完全隔开，中间的扶手箱可收可放。 　　此刻是收进去的。 　　两个座位间全无阻挡, 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直接扑进他怀里。 　　……但司机还在。 　　男人恰在这时偏头朝她看过来，玻璃镜片下, 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不说像她这样欢喜雀跃，甚至都看不出一丝波动。 　　温宁被他这么看上一眼，仅有的那点冲动就像被风一吹的小火苗，哗的一下灭了。 　　还没完全适应和他关系改变的事实，就分开数天，温宁心里那股不真实感不由又重新开始冒头，也不敢像这几天在电话里那样，肆意跟他撒娇。 　　她乖乖贴着车窗边坐好，正要伸手去拉安全带，忽然听见他声音响起。 　　“坐这么远做什么。” 　　温宁：“要系安全带啊。” 　　就算是坐后座，他每次也都会让她乖乖系好安全带。 　　“过来。”江凛朝她伸手，“先陪我说说话。” 　　温宁看着递到面前的那只冷白修长的大手，抿抿唇，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没等她动，男人忽然就先使了点力度。 　　温宁被他拉得一下扑进他怀里，脸贴上他黑衬衫布料，闻见了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耳旁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有力，但好像也没那么平稳。 　　像她的心跳一样，跳得稍微有点快。 　　温宁抬起头，感觉到他手穿过她发丝，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动作间带着前几天那样的亲昵。 　　她心忽然又定了下来。 　　“中午开心吗？”江凛问她。 　　温宁在他怀里点点头：“开心的，要是你也在就更好了。” 　　男人没说话，拇指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摩.挲了下。 　　温宁脸有点痒，却又有点享受他这种带点宠溺又亲密的抚摸，就没动，任他轻轻触碰着自己：“不过中午有点吵，你估计不会喜欢。” 　　小姑娘靠在怀里仰头看着他，像只乖巧的小猫。 　　江凛动作又轻了几分：“你开心就好。” 　　温宁下巴在他黑衬衫上轻轻蹭了蹭，但怕把他衬衫蹭皱，只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下巴靠着他胸口，轻着声问他：“我们等下去哪吃饭？” 　　他都还没告诉她订了哪家餐厅。 　　“Infrared。”江凛说。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 　　Infrared在南城新地标建筑的顶层，算是南城最贵，也是环境最漂亮的西餐厅。 　　“我们今晚吃西餐吗？” 　　“中餐。”江凛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吃西餐？” 　　温宁那天是和他说了不喜欢吃西餐。 　　她有个中国胃，吃不太惯西餐，在国外留学这几年，要不是住在舅舅家，时刻能吃中餐，她估计是待不下去的。 　　“那怎么去Infrared啊？”她不解地问。 　　男人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发顶和脸颊，嗓音平缓：“环境还行。” 　　？ 　　所以就让人家一家西餐厅今晚临时改做中餐吗？ 　　不过温宁其实也不太介意晚上吃什么，能有他陪着过生日就很好了，她没去过Infrared，但在网上看过up主测评，知道内部大概的环境。 　　“我用不用换个正式点的裙子啊？” 　　她没料到今晚他会带她去西餐厅，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想着之前见他都是穿裙子，今天就换了套甜酷风的短上衣和黑色工装裤。 　　去高档西餐厅好像就不怎么合适了。 　　江凛动作轻缓地碰了碰她眼尾：“你不需要迁就餐厅。” 　　“那——”温宁仰头看着他，“你想看我换条正式点的小裙子吗？” 　　“你也不需要迁就我。”江凛说。 　　* 　　到地方后，温宁毫不意外发现餐厅又被他包场了，从餐厅专用电梯上去，到进餐厅，一路除了餐厅服务员，其他一个客人都没用。 　　餐厅面积不算大，平日就只接待固定人数的客人。 　　环境确实漂亮，应该是被重新布置了一番，中间只剩下一张餐桌，上面还摆了瓶香气满满的茉莉花。 　　后来上菜的时候，温宁才知道这是这家餐厅的一个习惯，餐桌上的装饰品都是当天入菜的一样食材。 　　不过温宁此刻也没着急先入座，而是拉着男人走到了餐厅的落地窗前。 　　这个新地标建筑是南城目前最高建筑，这家餐厅就位于大楼的最高楼层，站在餐厅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南城。 　　温宁这几年在国外的时间更多，还是头一回上来。 　　已经接近傍晚六点，晚霞未散，低低缀在天边。 　　一条大江横穿城市中间，将摩天大楼分隔在两边。 　　温宁站在窗前辨认了许久，抬起细细的胳膊一指：“那边好像是我家，就那片黄黄的建筑，那边是一中吧？” 　　江凛：“嗯。” 　　温宁随手指了一堆地方，旁边男人耐心陪着她，时不时应上一两声。 　　等她看得七七八八，他才牵着她走回桌边，帮她拉开座椅，看着她落座后，才走到对面坐下。 　　刚一坐下，江凛就听见手机响。 　　他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计远的声音响起：“经理说江冽带着柳筱在餐厅门口，想进来用餐，他们正在交涉，但不一定阻拦得了。” 　　江凛面色不变。 　　温宁见他接通话电话后，就一直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只是气压隐约像是又低了几分，那股迫人的气场瞬间就显了出来。 　　她不由问：“怎么啦，谁打来的？” 　　江凛眼皮掀起，朝她看过来：“计远的电话。” 　　“是临时有工作吗？”温宁问他。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江凛站起身，走到她身侧，抬手碰碰她脸颊，“我出去跟他说一下，乖乖在这等我。” 　　温宁点点头。 　　江凛一路走至餐厅门口，拉开门，并没有听到说话声。 　　他把门阖上，交待了门口的服务员一声，才往外多走了几步，听见拐角处有声响传来。 　　“让客人白跑一趟就是你们所谓的服务态度啊。”是江冽的声音，“不然你帮我去问问那个包场的人，看他愿不愿匀一个位置给我。” 　　另一道声音带着歉意：“抱歉，我们不能打扰客人用餐。” 　　江冽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从拐角绕出来的男人，没说出口的话全惊讶地吞回肚中。 　　“哥，你怎么在这？” 　　这地方是南城最有名的约会餐厅，不然江冽也不会把柳筱往这带，他想起前些天在一中门口，沈明川那个模棱两可的态度，轻轻倒吸了口气。 　　“你不会真恋爱了吧，和《秘密》剧组的女演员？” 　　柳筱还是第一见这位江大少爷。 　　对方穿了一身黑，气场十足，此刻浑身都带着股冷意，她不由往江冽身后避了避。 　　江凛没接他的话，只冷声问：“你怎么在这？” 　　江冽指指身侧的柳筱：“带女朋友过来吃饭。” 　　“我是问你怎么还在南城。”江凛说。 　　江冽：“我女朋友在南城拍戏，我过来陪她一段时间。” 　　江凛垂眸理了理卷起的衬衫袖子：“你最近很闲？” 　　“也……”江冽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能明显感觉出他哥此刻情绪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打扰到他约会了？ 　　“也还好，不算忙。” 　　江凛重新抬眸，语气冷淡：“你另外找个地方吃饭，江家的名头也不是让你用来为难别人的。” 　　说完他没等江冽反应，径直转身，打算折返回餐厅。 　　江冽却难得大着胆子叫住了他：“哥，嫂子真在里面？” 　　江凛听见“嫂子”二字，停下脚步，转回来。 　　江冽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好奇心再次战胜其他情绪：“既然都碰上了，你要不要介绍下嫂子给我认识，我保证见完面就走，不打扰你们。” 　　江凛盯着他看了两秒：“你以后会见到她的。” 　　* 　　温宁坐在位置上刷完朋友圈，还没等到他回来，正想着要不要再打开微博刷一下，忽然就闻见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 　　随后一只温热的手落到她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一股酥.麻感立即传过来。 　　温宁下意识想回头，那只大手却往上抬了抬，遮挡住她眼睛。 　　眼前光线瞬间一暗，男人低缓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闭眼。”他说。 　　温宁乖乖闭上眼睛，感觉男人那只大手轻轻撩开她头发，然后有微凉的、类似于某种金属的触感落在她脖颈和锁骨之上。 　　像是他在给她戴项链？ 　　项链应该很快就戴好了，温宁感觉颈间多了点重量，锁骨上也多了个凉凉的小东西。 　　但是那只手却仍没离开。 　　那抹温热的触感顺着她脖颈，一路流连至锁骨。 　　温宁闭着眼，视觉暂时被屏蔽，其他感觉就越发灵敏，她感觉他在看着她，感觉他那只手轻轻抚过锁骨中间的位置，略停了一停，像是要再往下，最后却又退回她颈间。 　　感觉那只手所经之处，像是都会带起一片微小的电流。 　　顺着她脖颈一路流窜至心脏。 　　上次在卧室，温宁看着他靠近，以为他可能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心里只有紧张。 　　这次不知是不是看不到他，也一直听不到他开口说话，所有的感官却正由他那只手在掌控，她无端有点慌。 　　“我能睁眼了吗？”温宁忍不住开口。 　　他没说话。 　　餐厅原本就只有他们两人，此刻只有一点不扰人纯音乐在低低响着。 　　在这种极静的环境中，温宁感觉男人那只手又流连到她锁骨中间，不知道是食指还是哪只手指的指腹轻轻抚过。 　　再稍稍往下—— 　　温宁心快跳到嗓子眼。 　　他手像是最后落在了项链的吊坠上，因为那个金属质感的东西在某种力量的压制下，往她皮肤上贴近了几分。 　　两秒后，他松了手。 　　“睁吧。”男人平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宁脖颈间像是犹有他手的触感存留。 　　她缓了缓，才红着脸睁开眼，看到脖子上真的多了条银色镶钻项链，款式简单大方，项链中间缀了个很可爱的小猫咪挂坠。 　　是她没见过的款式。 　　但看中间镶嵌的绿色小宝石，她估计应该也不会便宜。 　　项链正面看不出任何品牌信息，温宁翻过背面，看见后面刻了两个字母。 　　WN。 　　温宁？ 　　她名字吗？ 　　温宁转过头，看向身后还在轻轻摸她脑袋的男人：“特意给我定做的吗？” 　　江凛点头：“喜欢吗？” 　　温宁看了看猫咪吊坠，又抬头看他。 　　这个男人挑选的所有东西，其实都很戳他—— 　　他的银框眼镜、他身上的黑衬衫和西装裤，还有手上的金属腕表。 　　但这条有点少女的项链明显不像是他的偏好，是完全参照她喜欢的定制。 　　温宁心里好像有小朵小朵的烟花灿烂地炸开。 　　原来收到喜欢的人精心准备的礼物是这样一种感觉。 　　“很喜欢。” 　　男人手横在座椅靠背上，手臂肌肉有着漂亮的线条，他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碰了碰，嗓音低缓：“生日快乐。” 　　* 　　晚餐不是纯粹的传统中餐，稍稍做了点改变，口味还是中式，但摆盘变成了符合餐厅氛围的西式。 　　有几道菜摆得相当漂亮，温宁这种一向以吃为先的吃货都忍不住先拍了照才动筷子。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只是临近尾声时，南城忽又下起了大雨。 　　直到他们吃完，这场雨也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温宁放下筷子，拉着男人走到落地窗前。 　　在高处俯瞰暴雨中的城市是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万家灯火被巨大的雨幕模糊。 　　刚好有雷声轰隆，伴随着仿若劈开天空照下来的闪电，整座城市又重新亮堂了短暂的一瞬。 　　有种震撼的美。 　　“刚刚那道闪电好酷啊。”温宁兴奋地感慨。 　　是那种修仙渡劫都不用做特效的酷法。 　　“雷声也酷？”身旁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温宁点点头：“也酷的。” 　　毕竟渡的就是雷劫，没有雷就没那味儿了。 　　江凛瞥了眼眉眼弯弯站在落地窗前的小姑娘，伸手把她往回拉了点，淡淡问：“你又不怕打雷了？” 　　温宁：“……？” 　　啊对。 　　她之前为了试探他态度，还在他面前伪装过怕打雷的人设。 　　果然撒谎就是容易一次次翻车。 　　但是在他面前翻车翻习惯了，温宁也不介意了，她转过身扑进旁边男人怀里。 　　“还是怕的。”温宁仰头和他撒娇，“要男朋友抱。” 　　这姑娘今天穿的是沈明川发给他那张照片中的那套衣服。 　　上衣偏短，细细一截腰身露在外面。 　　江凛抬起手，掌心落在她背上，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温宁满意地靠在他胸膛上，仰着头问他：“你等下还有别的安排吗？” 　　“带你看电影。”江凛说。 　　温宁：“对面商场的电影院吗？这栋里好像没电影院来着。” 　　江凛：“酒店那边。” 　　温宁回头看了眼窗外仍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的暴雨：“那这么大的雨我们现在也回不去吧。” 　　她回头时，可能动作稍微大了点，带着本来就短的上衣往上提了提，江凛食指指腹瞬间触碰到一截细腻柔软的腰身。 　　他指尖稍顿。 　　大约是没听到他回答，小姑娘又转回来，眼巴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回去了。”江凛说。 　　温宁疑惑地眨巴了下眼睛：“那去哪？” 　　“温宁。”江凛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颊边的黑发别至耳后，那张乖巧的小脸全露出来。 　　温宁：“？” 　　“今晚跟我回家？”江凛问。 第33章 看上 再叫一声 　　博汇中心离Infrared所在大厦仅数百米, 是南城最贵的几个楼盘之一，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临江而立。 　　从车库一路经由电梯上至顶层。 　　大门打开后，温宁站在男人身后,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取下银框眼镜, 搁在玄关的柜台, 抬起的手却没立即放下，顺势又多解了颗衬衫扣子。 　　他表情仍平淡，动作间却带着几分归家后的轻松随意。 　　温宁后知后觉意识到, 答应跟他回来不止意味着可能今晚要和他发什么点什么，更意味着，她现在已经踏入了他的私人领域。 　　这屋里的一切都归他所有，由他掌控。 　　可能也包括进去后的她。 　　温宁在餐厅答应得没怎么犹豫，她自认理论知识丰富, 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可踏入房门那一刻, 她还是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愣神间, 高大的男人略弯下腰，在她面前放了双拖鞋。 　　崭新的女款拖鞋。 　　“你家怎么会有女款拖鞋？”温宁回过神问他。 　　“给你准备的。”江凛直起身, “试试。” 　　温宁换了鞋子。 　　尺码确实很合适。 　　这也是她刚才语气不酸的原因, 这鞋从款式到尺码都确实像是给她准备的。 　　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尺码的？”温宁又问。 　　男人略垂着眼，目光像是轻轻从她脚上扫过。 　　“成人款挑了最短的尺码。”他取下眼镜后，身上那股气场越发明显，但可能是身处家中的缘故, 语调中难得带着几分轻松，像是逗她，“再不合适就只能买儿童款了。” 　　温宁：“……？” 　　她脚短得有那么明显吗。 　　而且！她怎么可能要穿儿童款！！ 　　不过被他这么一取笑, 温宁心头那股紧张感倒是又被压了下去。 　　但也就是一瞬。 　　等他换好鞋，温宁被他牵着踏入客厅后，刚才压下去的紧张感又重新冒头，还大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温宁不知道他会带着她停在房间哪个地方，也猜不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越想还越紧张，只好通过悄悄打量他房间陈设来转移注意力。 　　客厅空间开阔，黑白灰主色调，极简的性冷淡风。 　　冰冰冷冷的，和他人设挺搭。 　　温宁看得认真，也没注意到走在她前面一步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她闷头闷脑地撞进了他怀里。 　　江凛抬手搂住她。 　　温宁今天穿的上衣是短款，男人那只手正巧落在她腰上。 　　不知是她腰间皮肤被车上的空调风吹得偏凉，还是他手上温度高了些，温宁只觉那一片皮肤都像是在发烫。 　　她抬起头，目光瞬间撞进男人视线中。 　　没了那副眼镜遮挡，他眸色看着像是比平时还要深上几分，像是带着一丝不明显的侵略感。 　　江凛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落到她脸上，拇指指腹滑过她唇角，停在她下巴的位置。 　　然后他稍稍低下头。 　　温宁下意识屏住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像是想吻她。 　　那天在教室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和现在很像。 　　但今天的情况，又和那天不太一样。 　　那天隔着一堵墙就有剧组的人在拍戏，今晚她在他家。 　　温宁心跳快得厉害，垂在一侧的手无意识揪住男人西装裤腿。 　　男人静静看了她几秒，最终他只是轻轻碰了碰她脸颊，低声问她：“带你逛逛？” 　　温宁愣了下。 　　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带她逛逛他家。 　　“好……好啊。” 　　温宁不意外他在南城有房产，刚才看见是一梯一户格局时，也猜想到房型可能不会小，但真被他牵着一点点往里走，她就发现房子还是大得有些超出她预想。 　　用“逛”这个字还挺合适。 　　而且他这个举动让温宁有点开心。 　　她一直觉得家是个很私密的地方，每一个摆设、每一处细节都很有可能显露出你的爱好与性格。 　　带人回家，并允许对方参观家里每一处地方，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把自己摊开展示给别人看。 　　——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她家卧室房间里一堆她乱写乱画的东西，除了很亲近的人，她都不喜欢别人进去。 　　哪怕他是北城人，这个房子很可能他并不常住，温宁还是觉得高兴。 　　他客厅外面有个很宽阔的阳台，就在临江的那一面，不过外面雨还大着，他没让她出去。 　　温宁被他牵着一路从客厅逛到书房、会客厅和健身房。 　　紧张的心情慢慢被缓解，从健身房出来后，温宁没忍住问他：“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觉得太空了吗？” 　　她自己住个百来平的房子都觉得空，经常溜回对面去给她爸妈当小电灯泡。 　　江凛牵着她继续往前：“符合我其他要求的，没有小户型。” 　　温宁：“……” 　　有钱人的理由总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走进健身房隔壁房间，温宁又问他：“这是影音室？你平时在家还看电影啊。” 　　“偶尔。”江凛在她旁边停下，抬手抚了下她脸颊。 　　温热的触感忽然落上来，温宁愣愣抬头看他。 　　“要看个电影吗？”男人问她。 　　“？” 　　温宁茫然地“啊”了声：“……可以。” 　　看电影前，他们先去了趟厨房拿饮料。 　　一打开冰箱，温宁就看见里面摆了几排色彩鲜艳的、和房间风格很不相符的饮料。 　　红色可乐、橙色芬达、小绿瓶鲜奶还有各式口味的气泡水。 　　都是她在他面前喝过或提过的。 　　原来他都记得。 　　“喝什么？”男人在她身后问。 　　温宁盯着这些饮料看了几秒，目光又落向下面那一排罐装啤酒，心里不知怎么，忽然生出点冲动。 　　她转过身，抬头看他：“我想喝啤酒可以吗？” 　　江凛静静凝视她，没说话。 　　温宁抬手揪住他一颗衬衫扣子，试图撒娇：“我喝一罐不会醉的。” 　　但是会微醺。 　　她一成年，她爸妈就给她测试了下酒量，也就一大罐啤酒的量，喝完那天晚上，她踩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话筒对着她爸妈唱了半小时的《super star》。 　　邻居都听到她在家吼“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了，第二天还打趣地说她唱得不错。 　　但是她当时是清醒状态的，就是会有点点兴奋。 　　微醺的话，她估计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就一罐好不好？” 　　男人又盯着她看了两秒，眸色深且幽暗，然后他开口：“气泡水还是牛奶？” 　　温宁：“……” 　　温宁撇撇嘴：“……气泡水。” 　　“要白桃口味的。” 　　他给她拿了瓶白桃味的气泡水，自己倒是拿了罐不肯给她的啤酒。 　　温宁轻轻“哼”了声：“小气。” 　　江凛反而轻笑了声：“水果要吗？” 　　“要。”温宁才不跟吃的作对，她看向里面那一排保鲜盒，“西瓜、芒果和黄桃都要。” 　　拿了饮料水果回到影音室，温宁开始挑电影。 　　他把挑选权给了她。 　　温宁不爱看爱情片，她喜欢剧情刺激、反转不断的惊悚悬疑片，但毕竟是第一次来他家，屏幕里跳出来一堆重口或血腥镜头，可能会有点破坏氛围。 　　她思前想后，最后折中挑了部好莱坞商业片。 　　影音室的门早关了。 　　灯一关，里面就成了一方昏暗又密闭的小空间。 　　温宁能清楚地闻见旁边男人身上清爽的香味。 　　他坐得离她很近，动一下，黑衬衫就会轻轻擦过她手臂。 　　温宁不禁又开始紧张，她开了气泡水喝了一口，放回去，还是觉得紧张，最后干脆把装着西瓜的保鲜盒拿起来抱在怀里。 　　电影开始。 　　男主角是个杀手。 　　开场节奏还不错，男主出来执行任务，但一直小状况不断，危险一重接一重。 　　温宁很快入神，抱着西瓜都忘了吃。 　　直到这段冲突不断、险象环生的暗杀戏终于结束，温宁随意搁在桌面的手机也刚好响了声。 　　是一个同学在微信上祝她生日快乐。 　　温宁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顺便看了眼时间。 　　21点30分。 　　投影前，温宁也特意看了下时间，是9点06分，也就是说，电影已经放了有二十多分钟了。 　　这部电影总共也就136分钟。 　　温宁迷茫地吃了块西瓜。 　　电影都快放完五分之一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发生。 　　他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跟她看个电影？ 　　可他又提前给她准好了拖鞋和饮料，看着像是带她回家也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地带她回家纯结地一起看个电影？ 　　还是说他打算等电影看完？ 　　可是电影看完估计都快十一点了。 　　虽然她并不介意晚睡。 　　屏幕中，男主角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任务，拿到佣金后，就去了一家酒吧。 　　还搭讪了个漂亮小姐姐，问小姐姐能不能请她喝酒。 　　温宁低头又吃了块西瓜。 　　再抬头时，屏幕里已经场景一变。 　　男主角不知何时带着小姐姐上了他的车，两个人正吻得难舍难分，看动作大有在车上再开一辆车的架势。 　　好嘛，发展比他们快多了。 　　温宁在心里吐槽。 　　但她心里飘来飘去的小弹幕很快就停了—— 　　因为自打电影开始后，他们就都没再开口说过话，他影音室的音效又非常好，所以现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某些立体的、环绕的、无比暧昧的声响。 　　温宁：“……” 　　温宁愣愣咬着块西瓜，明明尺度更大的她都看过不少，此刻不知为何，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旁边一直没动静的男人这时却忽然动了。 　　衬衫衣袖摩擦过她肩膀，发出点极细微的响动。 　　男人那只冷白的手伸过来。 　　温宁呼吸一紧。 　　下一秒，那只手越过她身前，拿走了放在她前面茶几上的啤酒。 　　温宁悬起的心又重重落下来。 　　电影里的两个人已经消停。 　　于是旁边那一声“咔哒”轻响就尤为明显。 　　像是他打开了啤酒罐子。 　　温宁慢吞吞吃掉嘴里的西瓜，心跳还快得没章法。 　　她觉得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人可能不会被玩坏，心脏估计要被玩坏。 　　“沈明川。”温宁说着侧过头—— 　　旁边男人懒懒倚在沙发上，修长指尖拎着啤酒罐子，大半张脸隐在电影昏暗光线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勾人意味。 　　温宁忽然就忘了叫他是想说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种细微声响夹杂在电影台词一同响了起来。 　　好像是握在啤酒罐上的手用力过度，铝制啤酒罐凹陷下去时所发出的声音。 　　温宁还有些没回神。 　　男人这时忽然倾身靠近过来。 　　瓶身凹陷的啤酒罐被重新搁回茶几上，随即她耳垂上落下来一只手。 　　那只手刚拿过冰啤酒，冰得她耳垂一阵发麻，已经有几分熟悉的战栗感一路直窜直尾椎骨。 　　“叫我什么？”男人沉沉开口。 　　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他眸色也沉，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危险感。 　　手却还轻轻在她耳垂上捏着。 　　温宁在这股熟悉的战栗感想起了那天在教室的场景。 　　想起他好像在称呼方面有些也不算太奇怪的癖好？ 　　“哥……哥哥？”她迟疑着叫了一声。 　　电影里光线一转，像是恢复到了白天。 　　也让温宁将面前男人的模样看得更清楚。 　　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只是没镜片遮挡，眉眼间会显得攻击性更强一点。 　　他轻轻捻着她耳垂：“再叫一声。” 　　一回生二回熟。 　　温宁也觉得没那么羞耻了，她乖乖又叫了声：“哥哥。” 　　电影中有台词声持续传过来，好像是刚才那个小姐姐其实并不是普通人，是个警察来着，并且要保护男主暗杀的任务对象……？ 　　咦？ 　　温宁好奇地想转过头一看。 　　捻在她耳垂上那只手突然稍稍往下滑，捏住了她下巴，温宁被迫转回来。 　　她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旁边男人倏然就低头吻了上来。 　　温宁：“……？” 　　叫他两声“哥哥”是戳到他什么点了吗？ 　　手上装着西瓜的保鲜盒被抽走，不知放到了哪里，温宁被男人搂着腰摁进怀里，唇瓣被他含住轻轻吮吻，她恍恍惚惚地想，不算207教室里那次轻轻一碰和会所里他喂她喝酒之外…… 　　这好像还是他第二次真正吻她。 　　温宁发现比起和他贴贴抱抱，她好像更喜欢他吻她。 　　不过这阵轻吻就像是给她做好心理准备的一点前菜，他动作很快就变得不温柔。 　　男人那只仍有些冰的手稍稍下滑，指尖捏住她脸颊，半强迫式地逼她张嘴。 　　他舌尖长驱直入抵进来。 　　温宁从他嘴里尝到了他今晚不肯给她喝的啤酒的味道。 　　吻逐渐深入，唇舌交缠间，他舌尖的啤酒麦芽香气和她嘴里的西瓜果香混合融杂在一起，像是酿出某种甜的果酒，熏得人心脏直发软。 　　温宁手攀着他脖颈，尝试着回应他，却很快又被他夺回控制权，只能无力地挂在他怀里，被动接受他越吻越深的掠夺。 　　早在他抽走她手上的西瓜时，电影就已经被他一同暂停了。 　　宽敞的影音室里的声响却没停。 　　没有了立体环绕的音响加强，却越发惹人脸红心跳。 　　温宁被他搂腰带着半躺在沙发上，吻还在继续，腰上那只大手却一直没动过，只是力度越收越紧，像是某种隐忍克制。 　　温宁呼吸乱得厉害，手揪着他黑衬衫后背的布料，忍不住开口：“手。” 　　男人动作一顿。 　　他像是难得有点没弄清状况，稍稍抬头：“嗯？” 　　这一声压得很低，就响在温宁耳朵附近，苏得要命。 　　她有点后悔打断他了，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 　　“手怎么了？”他问。 　　温宁小声道：“力气有点点大。” 　　江凛松开手，坐起身，借着暗淡的灯光，看到她腰间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上隐约多了几道红色的指印。 　　应该是他刚才没控制好力度。 　　但这姑娘大约是一点疼都受不住，及时开了口，所以也不明显。 　　那点细微的痕迹反而能轻易勾起人心底潜藏的某些东西。 　　江凛没再开口，目光顺着指印一寸寸往上移。 　　温宁咬着唇。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像刚才那样吻她，只是眸色偏暗的目光缓缓在她身上游走，她却觉得心尖一阵发麻，半悬空着的脚尖也不禁绷直。 　　倏地，有物体落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一室安静。 　　“踢到什么了？”江凛停下动作，“脚疼不疼？” 　　温宁浑身都在发烫，但脚踝上有点冰冰凉冰的触感：“不疼，可能是水果。” 　　江凛找到遥控器，开了灯。 　　屋内光线骤亮，他眯了下眼，再睁开时，就看到小姑娘脸颊绯红地躺在沙发上，鲜红的碎西瓜散落在她脚踝上，衬得她纤白的脚踝都像是染着点浅浅的粉。 　　“啊，西瓜被踢倒了啊。”她语气听着还有点可惜。 　　江凛闭了闭眼，从桌上抽了张纸，握住她脚踝擦干净，将纸巾顺手丢进垃圾桶里，起身把沙发上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温宁忽然被他像抱小孩那样抱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勾住他脖子，腿也不忘缠上去。 　　“你干什么呀？” 　　“脚不用洗？”江凛问。 　　温宁抱着他脖子，脸红红地埋在他肩膀上：“用的。” 　　他抱着她进了刚才没参观的主卧。 　　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大衣帽间，温宁被抱进洗手间前，匆匆一瞥间，看到上面挂着一大排西装衬衫。 　　洗手间的空间也很宽敞，浴缸都快有她家里小洗手间大了。 　　温宁对抱着她的某个资本家短暂地柠檬了一下。 　　男人这时却把她放在了洗漱台上。 　　“先穿我的拖鞋？”他问。 　　温宁低头看了眼自己晃荡的双脚，这才发现她没穿鞋出来。 　　她都没注意到。 　　他居然也是现在才注意到吗？ 　　温宁点点头。 　　男人从洗手间的柜台里拿了双备用的男士拖鞋给她换上。 　　温宁脚小，穿他的鞋像小孩偷穿大人的鞋，走路都不算方便，于是享受了被他全程牵着走到玻璃隔开的淋浴间的服务。 　　江凛把花洒取下，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才转向她脚踝。 　　可能是水流略强，水打上去的时候，小姑娘圆润莹白的脚趾尖往他拖鞋里蜷了蜷，黑色的工装裤腿忘了提上去，被水打湿，软软贴在她小腿上。 　　江凛握着花洒的指尖紧了两分。 　　他把水流调小，缓缓抬眸，看见刚才那点的痕迹已经淡了下去，只余一片白皙，唇色却是不正常的、几近饱满的红，上面泛着水光，像是鲜艳欲滴的玫瑰。 　　江凛抬手关了水。 　　温宁又朝他伸出手，无声地撒娇要牵。 　　江凛把花洒放回去，牵着她往外走。 　　温宁跟在他身后，嘴角翘起点得逞的小弧度。 　　只是没走几步，经过洗漱台时，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 　　“要洗手吗？”温宁听见他问。 　　温宁：“？” 　　她只是脚弄脏了，手好像没有啊。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从背后半拥着她转向洗手台，抬手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落下来。 　　温宁手被他带着一同在水下打湿，看着他挤了洗手液擦到她手上，不紧不慢地给她洗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指尖，动作仔细又认真，像是在洗什么宝贝似的。 　　她就没说话，乖乖由着他帮她洗手。 　　最后洗了快有半分钟才停。 　　温宁正想问他是不是再回去看电影，就听到他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抬头。” 　　温宁抬起头，从镜中看见他缓缓掀起眼皮，湿漉漉的手抬高，轻捏住她下巴。 　　“你那天差不多就是这副样子。” 第34章 看上 看着 　　温宁：“？” 　　什么样子？ 　　刚才她一直在认真看他帮她洗手, 他让她抬头后，她第一眼看向的也是他。 　　此刻才疑惑地把目光转向自己。 　　温宁在镜中看见自己眼中像是蒙了点水汽，还带着明显的笑意，脸是红的, 唇上的口红色已经褪了七七八八, 呈另外一种她没见过的红色。 　　她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这副模样。 　　但那天又是哪天？ 　　没等她多想, 半抱着她的男人又再次开口。 　　“温宁。” 　　温宁于是又把目光转至他脸上。 　　男上唇上沾着点她的口红，薄薄的眼皮低垂着，遮掩住眼中情绪, 湿漉漉的拇指稍稍往上，落在她唇角。 　　他略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廓，声音几乎就贴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敢跟我回来？” 　　温宁觉得自己耳朵像是麻了一下。 　　隔了两秒，她才小声回道：“不是你叫我跟你回来的吗。” 　　“我叫你来你就真跟我来？”他拇指指腹轻轻贴在她唇角, 声音也轻，“你知不知道晚上答应跟男人回家意味着什么？” 　　温宁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些。 　　难不成她乖巧小仙女的人设还真在他面前立成功了？ 　　温宁：“我——” 　　后面“知道”两个字没能顺利说出口, 因为男人忽然把刚洗过仍湿漉漉的食指探进了她嘴里, 剩下两个字就变成了两个含糊的音节。 　　“还敢跟我要酒喝，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食指轻轻扫过她上颚, 又缓缓勾住她舌尖。 　　温宁一个字都说不出。 　　面前的宽大的镜子清晰映出这一幕。 　　因为身高体型差的缘故，温宁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显得分外娇小，高大男人站在她背后, 表情仍一如平日那般冷淡。 　　她嘴唇微张，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舌尖是如何在被那根冷白修长的食指拨弄。 　　温宁刚刚缓下来的脸再次红透。 　　她粉丝经常夸她的画有那什么张力，但和眼前这一幕比起来, 她那些画可差太远了。 　　温宁不由瞥开视线。 　　男人的问话却还没停。 　　温宁感觉他嘴唇几乎碰上了她耳朵，声音压得近乎耳语，再轻一点她可能都要听不清。 　　“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温宁眨了眨眼。 　　他能骗她什么？ 　　骗财的话，她所有积蓄加起来可能还不够买他这个洗手间的。 　　骗色—— 　　温宁又转回来，看向镜中气场强大的英俊的男人。 　　比她漂亮的女人她见过不少，远的不说，喻佳就比她漂亮多了，那位汤女神也很好看。 　　但比他好看的，她反正是没见过。 　　怎么算，都好像是他比较吃亏吧？ 　　温宁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上次在教室吻她也是，问她问题，却又不给她回答的机会。 　　而且现在这样子真的太羞耻了。 　　温宁忍不住红着脸咬了咬他手指。 　　只是没舍得太用力。 　　江凛动作稍停，轻轻碰了碰她舌头，最后才退出来。 　　温宁自认满脑子废料，可余光从镜中瞥见这一幕，还是感觉脸上又更烧了几分。 　　她靠在台面上缓了几秒，又做了片刻的心理准备，然后才低着头，小声又认真地道：“我今天都满22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宁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但等了几秒，也没听见他回答，她刚想抬头，就听见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吧。” 　　温宁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被他拉着转过身，抱起重新放坐在洗漱台上。 　　温宁：“？” 　　男人仍垂着眼，他两手从她腰侧伸过去。 　　温宁听见了水响，像是他又重新打开了水龙头洗手。 　　片刻，水龙头被关掉。 　　她T恤下摆却很快被打湿。 　　可能是室内冷空气吹到了皮肤上，温宁轻轻颤栗了下。 　　“和那天是同款？”他低声问。 　　温宁：“？” 　　温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周一上午半压在她枕头下的那一件。 　　所以他那天果然是看到了。 　　温宁在他垂眸看着她的目光中，红着脸点点头。 　　片刻，束缚感一松。 　　温宁低头看见他左手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时张时拢，张开时骨骼分明的手指会舒展开，收拢时手背后的青筋浮起，显得格外有力量感。 　　早在机场，他把她手机拿走，在上面输他号码时，温宁就觉得这双手分外好看。 　　后来去鼎盛开会，她那时还只敢偷偷看他，最多也只敢暗中妄想一下拿他这双手当她那套图的原型会不会更好看。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此刻这一幕。 　　温宁感觉耻度快要爆表，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指腹其实好像还是稍稍有些粗糙。 　　温宁脚尖蜷起又松开，感觉有热意在慢慢向全身蔓延。 　　她不由又睁开眼。 　　这次没敢低头。 　　温宁坐在台面上，看见他微抿着唇，往上是挺直的鼻梁和深邃英俊的眉眼。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想和他贴得更近一点，温宁下意识靠过去想亲他。 　　快要碰上时，男人却忽然停下来。 　　温宁也愣愣停下来，停在跟他只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江凛近距离静静注视她：“要我继续吗？” 　　温宁反撑在台面上的手指蜷了蜷。 　　隔了两秒，她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 　　江凛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敢点头：“温宁。” 　　温宁终于听到了他不那么平静的声音。 　　“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 　　温宁：“……？” 　　他语气有点复杂，说不凶吧，又像是有点凶巴巴的，说凶吧，又好像不怎么凶。 　　温宁来不及仔细分辨，他已经拽住她小腿，把她拉到了洗漱台边缘。 　　灯光亮得有些刺眼，明晃晃照下来，面前男人平静深邃的目光终于全无阻隔地落在她身上。 　　洗手间温度不高，温宁却并没觉得冷，反而因为耻度超出预计，浑身都开始发热。 　　男人表情很淡，动作却又是缓慢温柔的。 　　温宁忍不住又撇开了视线。 　　江凛温热的左手却落到了她颈后，半强迫地逼她重新把视线转回来。 　　“不是喜欢这只手吗。” 　　“看着。” 　　温宁再次看到了那只骨骼修长的手。 　　她慢了好几拍感觉到好像确实有一点点疯狂。 　　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认识一个多月。 　　她在机场一眼喜欢上他。 　　第二天问到他微信。 　　没几天就当面跟他表白。 　　认识差不多一个月就跟他在一起。 　　现在离他们正式在一起也都还没满一周…… 　　温宁不止看到了他的手，还看到他仍旧笔挺的西装裤，黑衬衣一丝不苟地扎进被皮带束缚的西裤中。 　　她揪过的地方应该在背后，衬衫正面看着几乎毫无褶皱。 　　是换双皮鞋就能出入绝大部分正式场合的打扮，扣好衬衫所有扣子就能变成严谨的禁欲风。 　　却在做着截然相反的事。 　　温宁不知道是他戳中了她某个还没来得及解锁的喜好，还是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着迷，她在这种莫名的羞耻中，居然又感觉到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兴奋。 　　男人手还半压着她脖颈，不许她抬头。 　　温宁只好伸出发软的手，揪住他衬衫布料：“你亲亲我。” 　　男人动作短暂地顿了一秒，再继续的时候，终于变得不再温柔。 　　然后他松开左手的力度，手滑落到她下巴。 　　温宁终于又抬起头。 　　江凛靠过来吻她。 　　室外仍旧暴雨肆虐，雨滴打湿着整座城市。 　　不知过了多久，雨才终于转小。 　　江凛平缓了下呼吸。 　　小姑娘头抵在他肩膀上，像是还有点没从刚才那股反应中回过神，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闭了闭眼，调整了下凌乱呼吸，低头亲了亲她发顶。 　　“自己洗澡？” 　　温宁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手揪在他衬衫前襟，能感觉到他心跳和她一样快。 　　视线不经意瞥见他黑色西装裤，温宁耳朵又烧红了几分。 　　“不继续了吗？”她小声问。 　　温宁没听到他回答的声音，但明显感觉他呼吸像是骤然乱了一拍。 　　她有点想抬头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只是刚一动，脑袋就又被他抬手摁回他肩膀上。 　　洗手间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温宁听见他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细微的颗粒感，像是有点哑，莫名性感。 　　“没准备。” 　　温宁这次倒是很快听明白了，揪在他衬衫上的小手都安安分分不敢再动。 　　“自己洗？”江凛抽出右手，低声又问她一遍。 　　温宁看见他指尖莹润的水光。 　　“嗯。”她红着脸，声如蚊蚋。 　　“我去给你拿睡衣。” 　　温宁看着他出了门，脸还红红的。 　　她其实有点想试试他这个浴缸，但夏天泡澡应该挺热的。 　　就先还是算了叭。 　　江凛很快拿了睡衣回来。 　　温宁看见睡衣上面还有两件小的，蕾丝边缘被他修长的指尖压着陷入在白色的睡衣中。 　　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她落在影音室的鞋。 　　江凛把衣服放在置物框中，然后单手把还坐在洗漱台的小姑娘抱下来，连人带鞋一起放进了淋浴间。 　　从洗手间出来，江凛带上门时，隐约听见里面有水声响起，他握在门把上的指尖顿了好几秒，终于还是松开。 　　他转身步入里面的卧室，在床边坐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长方形小盒。 　　他居然也有事到临头心软的时候。 　　江凛盯着盒子看了片刻。 　　算了。 　　心软就心软吧。 　　总得先等她知道真相。 　　江凛伸手把盒子拿出来，起身丢进一侧的垃圾桶，连着垃圾袋一块拿了出来。 　　* 　　温宁洗澡向来不快，今天情况还多少有点特殊，最后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快一个小时。 　　出去时，正好看进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他像是也刚洗了澡，换了身灰色的家居服，黑色短碎发柔软地搭在额前。 　　但气场还是很足。 　　只是洗了个澡，温宁莫名感觉好一阵没看见他了似的，她快步走过去，腻腻歪歪扑进他怀里。 　　江凛在她身上闻见他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脑袋，半干不湿的头发非常柔软：“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还早嘛。”温宁在他怀里蹭了蹭，“吹头发好无聊的。” 　　江凛视线稍稍往下：“不适合？” 　　“没有，挺合适的，就是穿着一点都不舒服。”温宁脸又红起来，“能不穿当然不穿啦。” 　　江凛收回目光，低声问：“电影还看吗？” 　　“看叭。”温宁小声说。 　　江凛牵着她回了影音室。 　　温宁发现地上的西瓜已经收拾干净，沙发上软垫也换了一套新的，她坐上去，靠在沙发靠背上。 　　等男人在她旁边坐下，她又顺势又窝进他怀里，和他一起看完了之前没看完的那部电影。 　　电影整体bug其实不少，但胜在节奏快，笑点也不少。 　　温宁看得还算愉快。 　　电影播放到长长的工作人员鸣谢名单，影音室光线暗下来。 　　江凛抬手摸了下怀里小姑娘的头发，柔软的黑色发丝从他指尖穿过，已经没了之前潮湿的触感。 　　“回卧室睡觉？” 　　温宁“嗯”了声，又转过脑袋，下巴搁到他胸口上，攥住他家居服前襟跟他撒娇：“不想动，你抱我过去。” 　　暗淡光线模糊了男人的面容，但温宁隐约看到他像是笑了下。 　　“小粘人精。”他声音也像是带着点笑意。 　　温宁：“那你抱不抱嘛？” 　　江凛手顺势下滑，托住她大腿，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 　　温宁手熟练地缠住上他脖颈，又细又直的一双腿也绕上去。 　　她发现比起公主抱，她好像更喜欢这种可以挂在他身上的抱法，脸和大半个身体都能他贴贴在一起。 　　江凛把她抱进主卧，放到他床上。 　　小姑娘那一头黑发瞬间在浅灰色的床单上扑散开。 　　江凛轻轻摸了摸她脑袋，松开手：“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宁眨了眨眼。 　　男人已经径直转身出了卧室。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和他本人气质十分违和的吸管杯。 　　看着好像和她在剧组用的那个很像。 　　江凛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温宁正打算多打量几眼，就听见他忽然出声。 　　“我睡隔壁，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过去敲门。” 　　温宁没心思管杯子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睡衣裙摆被带得又往上翻了一截：“你不跟我睡啊？” 　　“温宁。”江凛闭了闭眼，叫她名字。 　　温宁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对，愣愣抬头看他。 　　男人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带着几分明显的危险意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也沉。 　　“你想直接做也行。” 　　温宁：“……？” 　　温宁往床上一躺，扯过他的被子连身体带脸全蒙住，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哥哥晚安。”语气无辜又乖巧。 　　江凛：“……” 　　他平复了下呼吸，伸手想摸下她露在外面的脑袋。 　　还没碰到，床上的小姑娘就瑟缩了下，连脑袋都缩进了他被子里。 　　江凛动作一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笑了：“你也知道怕。” 　　被子里那一小团闷闷弱弱地回了句：“谁让你没准备的。” 　　江凛在床边坐下。 　　温宁看不见他，也没听见他回答，只感觉到床似乎往下陷了点，像是他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卷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江凛伸手去掀被子，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小阻力。 　　“别闷坏了。” 　　里面的小姑娘没动静。 　　江凛：“不碰你。” 　　被子终于掀开一角，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姑娘从里面钻出来，脸闷得红红的。 　　“真的？” 　　江凛笑了下，抬手轻轻在她脸上摸了下：“晚安。” 第35章 看上 克制（一更） 　　等男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卧室, 温宁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在他床上滚了两圈，浅灰色的床品带着干净清新的洗衣剂的味道，和他今晚身上的味道很像。 　　她又滚回床沿边，伸手过拿过刚才他放在床头的吸管杯。 　　水是温的。 　　杯子还真的和她在剧组那个差不多一样。 　　温宁盯着杯子看了片刻, 才打开杯盖喝了口水, 然后她放下杯子, 把手机拿过来，给喻佳发微信。 　　温宁：【我今晚不回去】 　　喻佳晚上有戏，算算这会儿大概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回得挺快。 　　喻佳：【放着全南城最好的酒店不回】 　　喻佳：【你们这是迫不及待在约会地点附近另外开了间房？】 　　温宁：“……” 　　她闺蜜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常东西吗。 　　不过刚好她这会儿找她也是想聊点不正常的东西。 　　温宁：【我在他家】 　　喻佳：【那你还有空和我发微信？？？】 　　温宁：【我现在一个人躺在他主卧】 　　喻佳：【？？？？？】 　　喻佳：【沈总不行？？】 　　温宁：“……” 　　温宁：【不是啦】 　　刚才洗手间那一幕幕闪回脑海，温宁脸又红了红：【没做到最后，他说没准备那什么……但是他提前给我准备了拖鞋、睡衣、内衣裤、洗漱用品和护肤品，就连给我准备的杯子都和我在剧组用的是一个款式，就没准备那什么, 你觉得可能吗】 　　喻佳：【不可能】 　　温宁也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雨停了其实还可以叫人送的。 　　要不是之前在洗手间时，他反应很明显, 吻她的时候也明显带着的欲.望, 她都要怀疑她在他面前是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温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_(:зゝ∠)_】 　　喻佳：【你说没做到最后】 　　喻佳：【主要是你帮他，还是他帮你？】 　　温宁：【……他帮我】 　　红着脸发出这几个字, 温宁忽然又觉得有点亏。 　　她到现在连他有没有腹肌都不知道的。 　　摸起来好像是有的！ 　　喻佳：【那估计就是舍不得这么早动你吧】 　　喻佳：【啧啧啧成熟男人就是懂得克制】 　　温宁仰躺在他床上, 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天花板上款式简洁漂亮的吊灯。 　　……就是太克制了些，连情绪都不明显。 　　这一点既让她迷恋—— 　　她看书看剧向来都不喜欢那种剧情能一猜到尾的，年纪不大、胆子也小的时候就开始沉迷悬疑剧，那时她还只敢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半捂着眼睛看屏幕, 尚且就已经欲罢不能。 　　这可能也是她对那些心思大部分都浅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同龄男生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可有时候也让她有一点点小挫败。 　　比如现在。 　　喻佳明天还有戏，温宁没打扰她太久，关上灯睡觉的时候, 她还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明天再大着胆子去试试他。 　　房间里的一切几乎都是陌生的，但可能是被单上隐约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温宁很快陷入了睡眠。 　　翌日一早，温宁是被一阵不算太明显的疼痛唤醒的。 　　这疼痛有些熟悉。 　　半睡半醒间，她就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迷迷糊糊伸手去开灯，可灯没打开，手倒是撞上了某个坚硬的东西。 　　像是柜角。 　　手上的疼痛驱走了剩下的睡意，温宁睁开眼，想起自己昨晚是留宿在他家。 　　她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摸过来，解锁了屏幕，看见上面有条他的微信。 　　男朋友：【醒了告诉我】 　　发送时间是早上七点。 　　现在八点半。 　　温宁嘴角翘了翘，感觉手和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她用手机照明，找到他昨晚告诉她的那排开关，没开灯，直接打开了遮光窗帘。 　　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滤进来。 　　室内倏然天光大亮。 　　温宁起床去洗手间看了下，发现果然是来大姨妈了，她走回卧室，拉开昨天背的包包。 　　她例假还算准，只是偶尔会早上三五天。 　　这次就来早了三天，还好喻佳昨天提醒了她在包包里放备用卫生巾。 　　收拾好，温宁又检查了下。 　　发现得还算早，只是内裤和裙子弄脏了一点点，等下还得换，好在他的床没被弄脏。 　　温宁实在难受，就捂着肚子又躺回他床上，把空调调高，被子盖上，重新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刚一接通，男人声音就从耳边响了起来。 　　“醒了？” 　　温宁蔫蔫应了声：“嗯。” 　　“怎么了？”他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温宁蜷在被子里：“肚子疼。” 　　“具体哪个位置疼？”男人语气难得不再像平时那样平淡。 　　温宁嘴角又扬起来：“……痛经。” 　　江凛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手握上门把，先问了她一句：“我方便进去吗？” 　　温宁：“你的卧室，你有什么不方便进的呀。” 　　江凛穿过衣帽间，一路进了里面的卧室。 　　床上的小姑娘盖着他的被子，还是能明显看出身体像是蜷缩了起来，团成很小的一团。 　　看到他进来，勉强露出了个不如平时活泼灿烂的笑。 　　江凛在她边上坐下，轻轻摸了摸她脸颊：“很疼？” 　　“也还好啦。”温宁连人带被子往他这边挪了挪。 　　江凛：“怎么样能舒服点？” 　　温宁感觉他落在她脸上的手不像昨晚那么凉，和平时一样温热。 　　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揪住他食指指尖：“你用手帮我捂下肚子。” 　　江凛由她握着这只手，空着的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放在她小腹上。 　　“这样就行？” 　　温宁小腹被他温热的大手捂着，确实舒服了一点，她得寸进尺地朝他伸手：“还要抱抱。” 　　拥抱当然不能止疼。 　　看她还能有心思跟他撒娇，江凛总算稍稍放下心，他躺上床，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摸了摸她脑袋：“每次都疼？看过医生没有？” 　　“也不是每次啦。”温宁顺势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妈带我看过几个老中医，吃了一段时间中药，中药可太苦了，吃完那几个疗程，我现在一般就第一天有点点疼，就没管了。” 　　“要帮你准备什么东西吗？”江凛低声问。 　　“要卫生巾和内裤。”温宁耳朵红起来，又忍不住小声跟他抱怨，“这次早来了几天，我都没准备，你给我的睡裙也弄脏了。” 　　江凛：“还有几条，等下给你拿。” 　　温宁这才又高兴起来。 　　“早上想吃什么？”江凛把她颊边的黑发顺至耳后，“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温宁：“不是凉的冰的就行。” 　　江凛动作顿了顿：“来之前也不能吃？” 　　“来之前几天都最好都不要吃叭。”温宁顺口说。 　　虽然例假不能吃冰好像至今都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她每次一吃冰，就会疼得厉害，次次都很准。 　　江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那你昨晚还吃这么多冰西瓜。” 　　温宁：“……” 　　温宁听他语气又重新严肃起来，把脑袋往他胸口上一埋，试图蒙混过关：“哎呀……肚子好像又开始疼了。” 　　江凛：“……” 　　温宁等了片刻，没听到他说话，像是并没有跟她算账的意思，她就又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胸口：“你今天用不用忙别的事啊？” 　　“陪你。”江凛说。 　　温宁：“！” 　　“那我给杜老师打个电话请假。”她语气欢快。 　　* 　　等卫生巾送来，温宁起来去洗手间换衣服洗漱。 　　收拾好出来时，她看见男人坐在床沿上等她，于是走过去，跨坐在他腿上。 　　江凛手轻轻碰了碰她小腹：“还疼吗？” 　　“一点点。”温宁说。 　　“那先去吃早饭？”江凛问。 　　小姑娘“嗯”了声，却没起身，手也环在他脖子上，头靠着他肩膀，一副要他抱的模样。 　　江凛手往下滑，托住她大腿。 　　温宁目光瞥见紧靠床头的一角，忽然扯了扯他家居服背后的布料：“等等。” 　　江凛：“嗯？” 　　温宁盯着那处看了几眼：“那是个保险柜吗？” 　　她昨晚都没注意到。 　　江凛回过头，看向她所问的地方，目光忽然变得悠远。 　　“是。”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退回来看着他：“里面放什么了啊，你女朋友的特权大礼包包不包括参观你的保险柜啊？” 　　江凛目光也落回她脸上：“不包括。” 　　温宁：“……” 　　她刚刚就只是有点点好奇，所以顺口问一句。 　　但人都有逆反心理，他不给看，反而把她的好奇心勾得更强烈了。 　　她撇撇嘴：“那我再多充点钱呢？” 　　男人眉梢轻轻一挑：“怎么充？” 　　温宁觉得他挑眉的动作有点苏，她大着胆子靠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下。 　　“这样行吗？”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不行。”江凛说。 　　温宁：“……” 　　温宁于是又靠过去继续亲他，先在他唇上贴贴，见男人不为所动地看着她，她又小声开口：“你张嘴。” 　　温宁红着脸把舌尖探进去，尝到了他嘴里的味道。 　　像是隐约还有点和她同款的牙膏的味道，让这原本已经足够亲密的动作，又多添了一层亲密。 　　江凛垂落在床上的手倏然收紧，浅灰色的床单瞬间变皱，落在她腰上的往手上移。 　　温宁舌尖刚往里探了一点，就感觉后颈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 　　正抱着她的男人强势地从她这拿走了主动权。 　　仍旧不算温柔的一个吻，温宁舌尖被他吮得微麻，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他才终于放过她。 　　温宁靠在他怀里轻喘，隔了片刻，才想起刚才的话题。 　　“那这样行了吗？”她小声问。 　　江凛：“不行。” 　　温宁：“？” 　　她皱起脸：“那怎么样才行嘛。” 　　江凛抬手抚上她湿润的唇角：“等你能合法跟我共享保险箱所有权的时候。” 　　温宁：“……？” 第36章 看上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二更）…… 　　因为温宁肚子还是不太舒服, 这天他们就没出门。 　　南城夏日酷热，出门也只能尽量去一些室内地方，温宁反而还更愿意跟他在家独处。 　　只是一整天的时间远没有预想中的长，随便看看电视聊聊天, 吃两顿饭, 好像就一眨眼过去了。 　　晚上在影音室看完一部悬疑电影, 男人像昨晚一样轻轻摸了摸她头发，低声问：“去睡觉？” 　　温宁想到明天之后估计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她转过身趴在他胸口上，仰头问他：“你今晚还是不跟我一起睡吗？” 　　影音室光线仍像昨晚一样暗淡。 　　江凛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不知道他沉默是在考虑，还是等于默认了她这个问题。 　　她正在例假，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而且她在例假的话, 他也没办法像昨晚那样吓她了。 　　温宁就大着胆子揪住他居家服前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语气也装得可怜巴巴的：“没事, 我肚子也不是特别疼，一个人睡没关系的。” 　　江凛：“……” 　　这姑娘真的越来越会跟他撒娇了。 　　“我明天要早起。” 　　温宁：“我明天也要早起呀。” 　　她都请一天多的假了, 明天没别的事, 还是得早点回剧组的。 　　江凛伸手拿过遥控，关了投影，开了灯，又把遥控放下, 托住她大腿，把人抱起来。 　　温宁骤然悬空，忙熟练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 下巴也搁上他肩膀，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这是答应了？” 　　江凛抱着她往外走：“刚刚不还跟我装可怜？” 　　“哪有。”温宁趴在他肩膀上笑，“痛经本来就很可怜的啊。” 　　* 　　温宁昨晚洗了头发，今天又一天都没出门，晚上不用洗头，洗澡的时间就相对短了些，但也磨磨蹭蹭洗了大半个小时才出来。 　　回到卧室，她就看见去了客卧洗澡的男人已经靠躺在床上，正低头在看手机，下颌线条相当漂亮。 　　温宁直接从他那一侧爬上床，蹭进他怀里。 　　江凛把手机放在床头柜，手搂住她细瘦的腰身，低声问：“睡觉？” 　　温宁“嗯”了声，又说：“我先调个闹钟。” 　　她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调好闹钟又放回去，只是手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撑在了男人腹部。 　　手感硬硬的，摸起来好像真的有块状的肌肉。 　　看他健身房里设备这么齐全，应该平时是有健身的。 　　温宁昨晚睡前是想着今天想办法再试试他态度的，可例假突然来袭，打破了她计划。 　　但看看腹肌也行的叭？ 　　不然她好像真的好亏的样子。 　　江凛正要探手去关灯，就感觉有只细软的小手在他腹部轻轻戳了戳，他动作倏然一顿。 　　怀里的人动作却还没停，那只细白的手稍稍往下，卷住他上衣下摆开始慢慢往上翻。 　　“温宁。”江凛攥住她乱动的手。 　　温宁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腹肌。” 　　江凛沉沉看了她两秒：“安分点，还是自己睡？” 　　温宁不死心地问：“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江凛探手关了灯。 　　温宁：“？” 　　关了灯她还怎么看？ 　　“第三种选择是什么啊？” 　　黑暗中，男人像是把她往下带了带，两人变成面对面侧躺着，随后他轻轻松松单手制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紧紧一摁，低沉冷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帮你安分。” 　　温宁：“……” 　　这算什么选择。 　　不过此刻这种抱法，她从头到脚都能和他贴贴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算了。 　　反正来日方才，腹肌以后看也行。 　　但温宁还是在他怀里状似抱怨地小声咕哝了一句：“小气。” 　　卧室里分外静。 　　隔了片刻，温宁才感觉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顶：“睡吧。” 　　他声音压得略低，不知怎么，温宁忽然想起了早上他在这间卧室低声对她说的另一句话—— 　　“等你能合法跟我共享保险箱所有权的时候。” 　　其实那次他拉她进教室，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说过类似于“明天带你去领证”这种话。 　　和今早一样，用的也是他一惯的冷静平淡的语气，听着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可哪怕这两句都是玩笑话，但是不是起码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在他脑海中是有设想过婚姻是他们的未来？ 　　因为温宁自己就还没想过这么远，所以就算是玩笑，她甚少会往这方面开。 　　所以他想过他们未来会结婚的吗。 　　温宁紧靠在他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 　　和往常一样，不到六点钟，江凛就被生物钟唤醒。 　　只是这天早上显然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江凛还是睡前的侧躺姿势，只是原本应该乖乖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此刻正像一只小八爪鱼一样，手臂和腿都紧紧缠在他身上。 　　呼吸倒挺均匀，应该还睡得正香。 　　江凛习惯早上先进健身房锻炼一小段时间，他轻着动作把箍在他腰上的那只小手移开。 　　没一秒，那只手又缠了回来。 　　小姑娘不知是有点不满，还是睡梦中也粘人得厉害，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小声在嘟囔着什么。 　　江凛仔细听了听。 　　“小龙虾。”她说的是。 　　江凛：“……” 　　小吃货。 　　江凛重新闭上眼睛。 　　早上7点，温宁被闹钟吵醒。 　　她迷迷糊糊伸手想去把闹钟摸过来关掉，但手下的触感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不像柔软的床垫，好像有点温热又有点硬。 　　摸了片刻，温宁意识清醒了些，也终于想起来她昨晚是和某人睡了。 　　字面意义上的，非常纯洁的那个“睡”法。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醒，温宁睁开眼，循着屏幕的光亮找到手机，迅速关了闹铃。 　　卧室又重新归于安静。 　　男人平躺在床上，温宁发现她不止手横在他身上，腿也是横搭在他腿上的。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太好，但没想到第一次跟他睡一张床，就这么地不收敛。 　　好在他好像还没醒。 　　温宁默默地把腿收回来，手却没舍得动。 　　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悄悄打量了下还在睡觉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双深邃的眼闭着，他整个人好像显得比平时柔软些。 　　鼻梁很高，下巴上好像有点点小胡渣。 　　但是屏幕光线太暗，她看不太清，也不好拿屏幕对着他照。 　　温宁忍不住悄悄伸出手在他嘴唇上方轻轻摸了摸。 　　好像有点扎手。 　　那应该是没看错。 　　温宁还想再摸两下，手却倏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醒了就起床。”男人低声的嗓音响起。 　　温宁：“？” 　　他什么时候醒的？ 　　温宁偷摸被抓包，还是有点点窘。 　　可她明明动作很轻的。 　　他都没被闹钟吵醒，怎么会她这点小动作吵醒？ 　　温宁：“你是不是装睡？” 　　“你都摸半天了。”江凛淡声道。 　　温宁：“……？” 　　什么叫她摸半天了？ 　　“我哪有！”她小声反驳，“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长了点胡渣，不要说得我好像占了你什么便宜似的。” 　　明明她才是被他占尽了便宜的那个。 　　江凛轻笑了声，松开手，手轻轻摸了摸她小腹，轻声问：“肚子还疼吗？” 　　“不疼啦。”温宁说。 　　江凛：“那起床？” 　　等下就要分开，温宁有点贪恋他的怀抱，也还有点困，她靠在他怀里又闭上眼：“不想起，我们再睡几分钟叭，我还订了个7点10分的闹钟。” 　　江凛重新搂住她的腰：“好。” 　　* 　　7点10分的闹钟眨眼就响起。 　　温宁心知不能再磨蹭，于是蔫不拉几地和他一块起了床。 　　她再次占用了他主卧的卫生间，他去了隔壁的客卧。 　　洗漱完，温宁换上了她生日那天穿来的那套衣服，涂口红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莫名热了热。 　　这件短上衣和工装裤前天晚上就在这个镜子前被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慢条斯理地一一脱下，然后扔在一旁。 　　后来被她丢进他洗衣机洗净，现在衣服上都是他洗衣剂的味道。 　　她刚刚换好衣服就打刚开了洗手间的门，此刻门外隐约有响动传进来，像是他已经回了这边卧室。 　　温宁停下胡思乱想，红着脸快速把口红画完，从洗手间钻出去，却没在卧室看见他人影。 　　她出了卧室，一路往外走，在衣帽间看见了想找的人。 　　男人头发已经梳好，换上了黑西裤和衬衫，正对着衣帽间里巨大的落地镜在系领带。 　　衬衫领口高高竖起，他左手摁住领带大小剑的交叉处，右手灵活熟练地带着领带大剑翻转，很快就初初系好了一个领带结。 　　温宁第一次觉得打领带居然也可以这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她就靠在一边不远不近地看着，没过去打扰他。 　　男人脖颈稍仰，凸起喉结显得越发锋利，左手捏住领带结，右手下拉小剑稍稍用力，领带结迅速被调整至衬衫领下方，下面有个漂亮的小酒窝。 　　是个非常完美的温莎结。 　　随后，他把衬衫领口翻回来，从面前的衣柜里取下一件平驳领单排两粒扣的黑西装上衣穿上，低头慢条斯理带上袖扣，最后扣上了西装上面的那颗扣子。 　　温宁上次看他穿全套西装，好像还是去鼎盛开会那次。 　　这一套西装穿下来，那股顶级Alpha的大佬气场就再次扑面而来。 　　镜前的男人却已经转身看向她：“过来。” 　　温宁小跑过去，本来想扑进他怀里，但看见他西装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又生生在他面前只剩一厘米的位置停下。 　　江凛抬手摸了摸她脸颊：“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收拾好了。”温宁说。 　　江凛：“没空陪你吃早餐了，我直接送你去剧组？” 　　温宁乖巧点头：“嗯。” 　　江凛手往下落，牵住她的手：“走吧。” 　　温宁却又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仰头看着他：“你不亲亲我再走吗。” 　　他这一身打扮和机场初见那天很像，只除了眼镜和领带夹还没戴。 　　那天是她所有心动开始的源头。 　　当初机场惊鸿一瞥，她想都没敢想过，这个人有朝一日会真的成为她男朋友。 　　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色是前天晚上被他弄花前的颜色。 　　江凛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搂着她腰把人摁进怀里，刚刚她空下来的那一厘米距离终于消失。 　　然后他低头靠过去。 　　温宁在他唇即将贴上她嘴唇前小声提醒他：“西装会皱。” 　　“不用管。”江凛说。 　　温宁这次在他嘴里尝到了很明显的和她同款的牙膏的气味，也闻到了他脸上清爽的须后水的味道。 　　宽敞的衣帽间安静下来，只余一点细小的喘息和亲吻声响。 　　温宁靠在怀里，手也一点点环紧他的腰。 　　明明是她先主动邀约，这个吻的主动权却仍不在她，她只能仰着头，被动地和他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结束后，江凛稍稍退开，指腹轻轻蹭了蹭小姑娘口红花掉、泛着水光的唇角：“在剧组乖一点，我有空就去接你。” 　　温宁靠着他喘了会儿气，才软着声开口：“什么叫乖一点，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她想问他这个问题很久了。 　　“离别的男人远一点。”江凛捏了捏她发红的耳垂，感觉她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下，“别再闹出绯闻。” 　　温宁：“？” 　　“不闹出绯闻来就行？” 　　非单身的情况下，和其他异性保持适当距离本来就是应该的。 　　他所谓的“乖一点”要求原来这么低的吗？ 　　“那我要是把剧组闹翻天呢？” 　　男人轻笑了声：“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第37章 看上 我的人 　　宾利停在教学楼前。 　　江凛坐在后座, 看着小姑娘慢吞吞走上楼梯，等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他才收回目光，吩咐前排司机。 　　“走吧。” 　　倒车的一瞬, 江凛听见手机同时响起铃声。 　　他垂眸看见屏幕上的名字, 眉间的柔色迅速淡下来。 　　江凛接起电话。 　　江冽的声音立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哥, 你今晚要回家？” 　　江凛：“嗯。” 　　“妈说我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江冽在电话里说，“他让我今天也回去一趟。” 　　司机倒好车，宾利开始驶离教学楼。 　　江凛默了一瞬：“你回去一趟也好。” 　　“啊？”江冽像是没太明白, “你今晚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江凛：“今晚再说。” 　　“……哦，好的。”江冽说。 　　江凛挂了电话，上午回公司处理了些事情，下午落地北城后，又去开了个会, 直到会议结束，他才不疾不徐上车前往江家。 　　晚上6点58分, 商务车停靠在江家老宅门口。 　　江凛把早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留在车上, 吩咐司机吃完饭就过来接他，随后开门下车。 　　开门进了庭院, 江凛一路走至别墅正门。 　　他刚一抬手, 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在江家工作多年的杨阿姨站在里面，女人年纪已经不轻，鬓边有一两根藏不住的白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看见他即刻漾出笑意。 　　“就知道你说七点到，前后肯定差不到几分钟。”杨阿姨一边弯腰给他拿拖鞋，一边絮絮叨叨, “快进来，菜都做好了，老爷子他们都已经落座，就等你吃饭了，今晚的菜都是我做的，也不知道还合不合你口味。” 　　江凛换好鞋：“您腰不好，少做这些事。” 　　“哪有拿钱不干活的。”杨阿姨笑道，“而且你上次介绍的那家康复机构好得很，我去了几次，现在腰都没怎么疼过了。” 　　“那就好。”江凛说。 　　在玄关附近的洗手池洗净手，江凛才一路顺着客厅走进餐厅。 　　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江老爷子江明成坐在主位，江敬元和郑瑜夫妇，也就是江凛父母，一同坐在一侧，江冽坐在另一侧，他旁边离的江明成更近的那个位置空着。 　　江凛走至空位边，淡声跟几人打了招呼，随即落座。 　　江明成拿起筷子：“到了就开吃吧。” 　　江凛打完招呼后，便没再主动开口，此刻闻言便拿起筷子，从面前的那盘排骨中夹了一小块。 　　江敬元夫妇拿着筷子，却没夹菜，只是看向对面刚落座的江凛，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冽低头吃饭，也没说一句话。 　　餐厅静得只剩碗筷轻动的细微响声。 　　江凛没看其他人，他吃了口排骨，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温宁应该会喜欢这个口味。 　　江明成就在这时打破了室内让人有些窒息的沉默：“今晚留在家里住吗？” 　　“不留。”江凛又夹了块排骨，“有工作。” 　　江明成筷子顿了顿，他相貌严肃，看着像是要发脾气，再开口时语气却还是带着几分商量：“那明晚再回来一趟，你李爷爷的孙女从国外回来了，你回来跟她见个面。” 　　他话没说明，但意思却很明显。 　　家世相当的适婚男女见面，无疑就是两家有意联姻。 　　江敬元和郑瑜都停下动作，就连江冽都抬起了头。 　　江凛却像是没注意到这些人的动静，慢条斯理吃下第二块排骨，才缓声开口：“不见，我有女朋友了。” 　　江明成知道他性子，这些年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别说是女朋友了，普通异性朋友都没一个，闻言满脸不悦道：“你不想见，倒也不用拿这种理由来敷衍我。” 　　江凛不紧不慢又夹了块排骨。 　　“是真的。”江冽帮了句腔，“我前几天还撞见哥带着嫂子在外面吃饭。” 　　这话一出，连久经商场、城府颇深的江明成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明显的惊讶。 　　“真的？”他看向江凛，“在南城认识的？哪家千金？陆氏集团那个外孙女还是周家——” 　　江凛吃完第三块排骨，打断他越说越离谱的话：“不是哪个集团的千金。” 　　“那是——”江明成皱着眉，话音稍顿，像是觉得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又转向江冽，“你见着你哥女朋友了？长什么样，知道是什么人吗？” 　　江冽：“……” 　　“我也没见到，我哥当时包场了，嫂子在里面，他也没介绍我认识。”江冽苦着脸，“就是——” 　　“就是什么？”江明成追问。 　　老爷子问话江冽也不敢不答。 　　他都有点后悔刚才帮腔了。 　　“就是——”江冽看向江凛，见他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仍在认真吃排骨。 　　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排骨了？ 　　“就是听明川哥的意思，好像是他们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吧。” 　　江明成把筷子重重一放，脸上的表情像是失望与愤怒交加：“你怎么也学了你爸那副德行了。” 　　江敬元忙看了眼郑瑜，又赶紧道：“爸，我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您就别翻了行吗。” 　　江明成缓了缓堵在胸口的那股气，语气生硬：“我不同意。” 　　江凛不急不缓又夹了块排骨，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我的人，我喜欢就行。” 　　他话只说了一半。 　　但在座其他人都能听出他言下之意。 　　——他的人，他喜欢就行，江明成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江明成一口气哽在胸口，瞪着江凛看了两秒，不知怎么，又泄了回去，他妥协似的道：“你现在玩玩也成，我不干涉，老李家的孙女你也先见见，回头等你跟那边断了，再谈结婚的事。” 　　江凛略略抬眸，和江明成对视：“我没打算跟她玩玩，只要她愿意，我明天就可以带她去领证。” 　　他语气比刚才认真不少，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明成把筷子重重一放：“你特意回来一趟，就是存心来气我的？” 　　“不是，我回来跟您说澳洲分公司人选的事。”江凛收回目光，语气又重归平淡，“您年纪也不轻了，别气坏身体。” 　　江明成：“……” 　　他倒是还知道要他别气坏身体。 　　江明成深深呼了口气，也深深看着面前自己这个大孙子。 　　当年江凛毕业回国，没进江氏，反而选择自己创办什么风投公司，江明成抱着“看看他能有多大本事”的心态，没在第一时间阻止。 　　如今一晃数年过去，CM资本当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长成江科这样的参天大树，但根底却扎得深厚又丰茂，枝枝蔓蔓都与他投资的其他公司牵扯在一起。 　　其中还不乏数家名头已经响当当的新互联网公司。 　　前几年，他还帮着沈明川在沈家内斗成功，如今沈明川几乎已经在沈家旗下所有产业待了个遍，最多用不到半年，就会正式主掌沈氏集团。 　　沈明川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身后，就相当于未来整个沈氏集团都会是他背后的助力。 　　江明成发现不过短短数年时间，这个他一手教出来的大孙子就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掌控。 　　或者，可能还要更早。 　　现在外面提起他，身份大多都不是江家长孙，而是CM资本的那位江总。 　　江明成既有孩子不受掌控的失望不爽，更多的其实还是骄傲。 　　他相信以江凛的能力和手腕，江氏未来在他手上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哪怕不用借助联姻。 　　但他不确定的是，现在的江凛还想不想要接管他这个位置。 　　江明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提让他见老李孙女的事，就着江凛给的台阶下来：“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江凛缓缓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让江冽去吧。” 　　江冽刚吃了块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郑瑜先开口了。 　　她看着江凛，语气像是有些着急：“澳洲这么远，你怎么会想把你弟弟打发到那种地方去，他真的没打算和你争公司继承权的。” 　　话音一落，整个餐厅忽然就重新陷入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静中。 　　江明成淡淡扫过来一眼。 　　郑瑜一说完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被他这样看上了一眼，更是心头一凛，只是没等她开口补救，江敬元就在桌底拽了拽她的手，解释道：“你妈不是那个意思。” 　　江凛刚又夹了块排骨进碗里，闻言头也没抬，语气不变：“那随便你们。” 　　“我去澳洲行啊。”江冽也赶紧接话，“正好我可以顺便去新西兰玩玩，好久没去了。” 　　江凛没再接话。 　　餐厅的气氛又凝滞了一瞬。 　　不知怎么，江冽忽然想起那天在Infrared门外，江凛冷冷问他那句“你最近很闲”。 　　他哥这个提议，难不成是因为他几次往《秘密》剧组跑，还差点打扰他约会？ 　　江明成再次出声打破了沉默：“那就这么定了吧。” 　　郑瑜张了张嘴，看了看表情恢复平静的江明成，和进门之后情绪就没有过多少变化的江凛，最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江冽。 　　“这一去估计就是大半年，那边天正冷，要不我陪着你去吧。” 　　江冽无奈：“妈，我是去工作的。” 　　“就是因为你是去工作的——”郑瑜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从没在澳洲长时间待过，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江冽头都大了，他忍不住悄悄看了眼江凛，然后看见对方又夹了一块排骨。 　　接下来的饭桌，多是郑瑜在念念叨叨。 　　江凛把面前那盘排骨吃完，放下筷子：“你们继续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郑瑜停下念叨，忙又抬起头，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就走啊？” 　　江凛随口“嗯”了声，站起身。 　　杨阿姨切了个果盘送进来，正好听见这两句话，愣了愣：“难得回来一趟，怎么就要走啊，水果都还没吃，要不你等等，我给你打包一份？” 　　“不用麻烦。”江凛抬脚往外走了一步，又顿住，叫了面前的女人一声，“杨姨。” 　　杨阿姨：“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去给你做。” 　　“不是。”江凛看向她，“我想请您帮个忙。” 　　江明成这时也放下筷子：“等等，先跟我去一趟书房。” 　　“等下说。”江凛跟杨阿姨嘱咐了一句，转身跟江明成去了书房。 　　进去后，江明成在书桌边坐下，开门见山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江科？” 　　江凛在他对面落座：“再说。” 　　江明成脸又板下来：“堂堂江家长孙，不回自家集团像什么样，你那公司不早步入正轨了，你回来又不会影响公司运转。” 　　“您不还有个孙子。”江凛表情平静。 　　江明成像是又泄气了似的：“你还记着你妈那些蠢话呢，这个家她说了从来不算，更何况她现在巴不得你早点回来呢。” 　　江凛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不着急，您还年轻。” 　　江明成：“……” 　　* 　　江凛从书房出来时，客厅三人还在聊去澳洲的事。 　　“老公，要不我们要趁机去澳洲玩一段时——”郑瑜看到他出来，话音稍顿。 　　她看着江凛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有点干巴：“聊、聊完了？” 　　江凛颔首，目光在客厅转了一圈：“杨姨呢？” 　　“在厨房。”江冽说。 　　江凛没再开口，转身大步走向厨房。 　　直到看不见那个高大背影，郑瑜才稍稍吐出口气，又忍不住小声抱怨：“你看看他，对家里一个阿姨态度都比对我们好。” 　　“你少说几句吧。”江敬元说。 　　江凛进厨房交待了杨阿姨几句，便没再多留。 　　从江家出来时，室外天光已经全部暗下来，只有路灯照出一点昏黄光线。 　　他关上门，里面的说话声瞬间被隔绝。 　　司机刚刚发信息说他已经回了江家门口。 　　江凛却无端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门口，低头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铃声响了没两下，电话就被接通。 　　小姑娘温软又夹杂着几分惊喜的声音瞬间从里面传出来：“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呀？你忙完了吗？” 　　与此同时，那头还有另外的女声传来，听着年纪不大。 　　“宁宁姐，我把外卖拿过来啦，我们现在吃吗？” 　　“嘘，你别那么大声，宁宁姐在跟沈总……” 　　后一个声音渐渐听不清，不知是压低了，还是小姑娘拿着电话走远了。 　　“宁宁。”江凛出声叫她。 　　“诶？”她语气听着像是有些意外，尾音明显往上扬起。 　　江凛低声道：“你叫我一声。”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一秒，像是小姑娘在犹豫该怎么称呼他，随后她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响起。 　　“哥哥。” 　　江凛应了一声，再没回头地踏着夜色一路出了江家大门。 　　* 　　温宁发现在剧组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难熬了。 　　喻佳那边所有闲杂小事都被能干的助理小姐姐一手包办，完全没有一点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剧组拍摄进度又很理想，剧本没有任何需要改动的地方，她在剧组就彻底闲了下来。 　　换作以前，她还能开开心心地摸鱼玩，现在每次摸鱼摸到一半，她就不由自主会想起她那位忙得见不上面、最多一天给她打一两个电话的男朋友。 　　一想到他，时间好像就立即变得缓慢了起来。 　　连摸鱼都没那么有意思了。 　　周三下午，又一次摸鱼到一半想起他后，温宁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得给自己多找点活干。 　　跟杜婉姝确认好空闲时间她可以自己随意安排后，温宁打开了微博。 　　她这近一个月，先是忙着工作和追他，后来又忙着跟他谈恋爱，既没什么产出，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看到好看的剧和漫画，就话痨似的在微博上发一连串内容。 　　上一条微博居然还是上个月发的那条。 　　她这一个月的分享欲好像几乎都用在了他那边，一点小事就给他发微信。 　　他一个这么喜欢安静的人，没嫌她烦，居然还答应跟她在一起。 　　温宁想了想，感觉他对她应该是真爱了。 　　点开微博编辑框，温宁发了条新微博上去。 　　就我没猫了吗：【接稿接稿，有意向戳我呀】 　　微博刚发出去没多久，温宁就听见QQ提示音陆续响起。 　　是以前合作过的几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在戳她。 　　可能是因为《秘密》官宣，加上上次商默在微博上发了谢杭的人设图，还在评论区圈过她，温宁微博这段时间又涨了一大波粉丝。 　　这次大家给她报的价格，也都比以前涨了不少。 　　温宁也没比价，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以前合作愉快事不多的几家接了单，才又重新打开微博。 　　评论区已经相当热闹。 　　温宁顺手回复了热门前排的几条。 　　【太太你终于出现了！！！】 　　就我没猫了吗：【贴贴.gif】 　　【太太你最近都没画画也不打算开个新坑什么的吗呜呜呜】 　　就我没猫了吗：【最近有点点忙】 　　这条回完，温宁莫名有点心虚。 　　她好像也不是太忙来着。 　　小山药：【没猫太太你这回居然只隔了一个月就再次接稿了！好勤快！！】 　　温宁：“……” 　　温宁一时也分不出这位挂着铁粉牌子、ID也眼熟的小山药是在夸她，还是在给她开嘲讽，毕竟按她以前的频率来说，好像也确实算勤快了。 　　温宁打开回复框，鬼使神差地生出了点秀恩爱的念头。 　　就我没猫了吗：【因为要攒钱给男朋友买礼物！】 　　虽然她还没想好要给他买什么。 　　温宁忽然想起周一早上，接吻过后，他那套西装和衬衫果然被他揪得皱皱巴巴。 　　她脸还红着，站在落地镜前，再一次近距离了围观了一遍他换装的过程。 　　男人最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新换上的西装，衬衫袖口那对黑色袖扣衬得那双手越发冷白修长。 　　不然给他买对袖扣？ 　　温宁一边想着，一边随手刷新了下。 　　小山药迅速回复了她：【太太你谈恋爱啦？？？！！！】 　　她自己那条回复应该已经被不少人看见，底下也窜出一大堆其他粉丝的相关回复。 　　【啊啊啊啊啊太太谈恋爱啦】 　　【恭喜哇，羡慕男朋友了，可以真的和太太本人贴贴，还能收到太太的礼物】 　　【我老婆谈恋爱了，我没老婆了呜呜呜】 　　温宁又忽然想起他可能是知道她这个微博号的。 　　她把“攒钱买礼物”的那条回复迅速删掉——万一被他看见了呢，送礼物还是要保持点惊喜感的。 　　然后她继续回复小山药：【对哒！】 　　小山药也继续回复她：【那太太你都谈恋爱了，不该画点什么情侣小日常之类的图片吗，比如之前那套很纯洁的手图】 　　小山药：【图片.jpg】 　　配图正是她那套出圈图的第一张。 　　一只充满力量感的、属于男性的大手扣住一只细白的小手摁在床面上。 　　温宁：“……？” 　　她管这叫“很纯洁”？ 　　温宁看着这张曾经还算满意的图片，忽然觉得这只她画出来的手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好看。 　　而且—— 　　温宁脑中浮现起那晚镜子前的那些画面，又觉得这张图不管是氛围感还是张力什么的都弱爆了。 　　果然她当初还是没经验啊。 　　温宁红着脸又多回了一条。 　　就我没猫了吗：【不必了，我号还不想被封】 　　不远处传来钱正义喊cut的声音。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场戏，拍完这场，下午的工作任务就完全结束，只是晚上还有夜戏，剧组暂时还不能回酒店。 　　温宁退了微博，起身找喻佳一起去吃饭。 　　南城夏天实在太热，保姆车并不算太方便，鼎盛那边就又暂时安排了辆大房车过来。 　　温宁陪喻佳回房车上换了衣服洗好手，两人一起去了食堂。 　　刚一进食堂，温宁就迎面碰上从里往外走的吴制片。 　　吴制片一见她就停下脚步。 　　“正要找你呢。”他把手上提的一个保温箱递过来，“沈总让人给你送过来的晚饭。” 　　温宁：“……？” 　　怎么突然给她送吃的？ 　　也没提前和她说一声的。 　　温宁接过保温箱：“谢谢啊。” 　　落座后，温宁打开保温箱，把里面还保持着高温的保鲜盒一一拿出来拆开。 　　总共是四菜一汤一饭。 　　三个荤菜分别是辣炒排骨、小龙虾和水煮牛肉，素菜是荷塘月色，就是荷兰豆、藕片和木耳混在一起炒的，没放她不喜欢吃的胡萝卜。 　　汤是看着就很清爽的冬瓜薏米排骨汤。 　　全是很家常的菜。 　　温宁把保鲜盒摆好，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温宁：【图片.jpg】 　　温宁：【怎么突然给我送吃的？】 　　没收到立即回复，温宁猜他应该还是在忙，就把手机随手搁在一边，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 　　排骨应该是生炒的，肉质紧实有韧劲儿，但是不柴不难嚼，香辣又入味，非常好吃。 　　温宁指指排骨，跟喻佳说：“这个好吃，你试试。” 　　天气太热，拍戏强度又大，喻佳这一个多月瘦了好几斤，现在又开始能吃点肉了。 　　喻佳冲她眨眨眼：“沈总的爱心餐我可不敢吃。” 　　温宁被她打趣，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她顺手又夹了块排骨：“容记的师傅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才让他们留下来的，那照这么说，你们每天吃的都是他送我的爱心餐。” 　　喻佳：“……” 　　她翻了个白眼：“行了啊，狗粮都要吃饱了。” 　　温宁含糊地反驳她：“是你先说的。” 　　“我错了。”喻佳夹了块排骨吃掉，“味道不错啊，你问问你们家沈总在哪儿订的。” 　　温宁把手机拿起来，给他发了消息过去：“等他回我了再告诉你。” 　　一直到她们吃完出了食堂，温宁才接到他打过来的电话。 　　喻佳还要去跟商默对一对晚上的戏，温宁指指手机，示意她先过去，她顺着食堂通道，走到另一边安静点的地方去接电话。 　　落日西沉，成片的晚霞坠在天边。 　　温宁靠着一扇半开的窗户，吹着里头透出来空调凉风，接通了电话：“你忙完啦？” 　　男人略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至耳边：“嗯。” 　　温宁问他：“怎么突然给我送吃的啊？” 　　“你周一早上说梦话了。”江凛说。 　　温宁：“？” 　　所以她第一次跟他睡一张床，不仅睡相很差，早上居然还说梦话了？ 　　“不可能吧。”温宁不可置信地问，“我说什么了？” 　　江凛：“小龙虾。” 　　温宁：“？？” 　　所以她不止说了梦话，梦里都还一心惦记着吃的？ 　　温宁感觉他应该没有说谎骗她，但她并不太想承认，于是义正词严地反驳道：“不可能，仙女怎么可能说梦话！” 　　电话那端的男人淡声反问：“掀我衣服的仙女？” 第38章 看上 吃醋 　　温宁想起那晚的场景, 耳朵微微一烫。 　　她抬手摸了摸耳朵，继续跟他耍赖：“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掀你衣服了。” 　　她还只是揪住他衣摆稍微往上翻了一小截，什么都还没看到, 就被他阻止了。 　　而且她都被他看光了, 只是掀他衣服看个腹肌怎么了！ 　　怎么算, 都是她更吃亏好吧。 　　男人像是轻轻笑了声。 　　他也没反驳她，语气平静地转了话题：“排骨好吃？” 　　温宁正好也不太想跟他聊这种话题。 　　他远在北城，别说是腹肌了, 现在她连他人都看不到。 　　温宁顺着他的话接道：“超好吃！” 　　说完又想起他还没告诉她订餐的店是哪一家，“你是在哪个店子订的啊？” 　　“家里一个阿姨做的，喜欢明天再给你送。”江凛低声问她，“还有其他想吃的菜吗？” 　　温宁：“……” 　　那喻佳大概要失望了。 　　“那还是今天这几个吧。”温宁说。 　　她每次碰上喜欢吃的东西，就会一连几天都想吃。 　　可能是因为正在聊起吃饭的事, 温宁脑中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周五过来接我吗？”温宁先跟他确认。 　　江凛“嗯”了一声。 　　“那我周五晚上请你吃饭吧？”温宁说。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瞬。 　　然后温宁听见他低声问：“怎么忽然想请我吃饭？” 　　温宁就是觉得，虽然他们这段关系由她追他开始, 但现在回头细想, 好像一直都是她在被动接受他对她的好。 　　她好像都没为他做过什么，就轻轻松松糊里糊涂地把他搞定了。 　　她也想给他花钱！ 　　虽然她所有积蓄可能比不上他身家的一个零头, 但给他送送礼物, 请他吃饭还是可以的。 　　而且一段正常的关系就是要有来有往才对的叭。 　　“就是忽然想请嘛。”温宁说着又想起另一件事，“而且我不是还欠你两次谢礼吗？” 　　一次是他把柳筱那个关系户从《秘密》剧组中清出去。 　　一次是开机那天，他过来跟她解释绯闻，然后送她去医院看脚。 　　“继续欠着。”江凛说。 　　温宁其实一直没明白他为什么让她欠着这两次谢礼。 　　之前她在追他, 反正乐得欠着两次谢礼，好让她随时有借口找他，而且那时候她也没胆子问他。 　　“你为什么一直让我欠着啊。”温宁眼珠子转了转, 随口瞎猜着和他开玩笑，“是不是打算等着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好拿来当抵偿？” 　　他居然也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如果是呢？” 　　“那要看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温宁说，“要是出轨家暴什么的，别说是两次谢礼，两万次都没有。” 　　“不会有这两种情况。”男人语气浅淡。 　　温宁嘴角翘了翘。 　　不过她也没太把这些玩笑话当真，直接把话题又转回来：“你还没回我呢，周五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电话那端又安静了一秒。 　　然后温宁听见他低声道：“好。” 　　* 　　挂了电话后，温宁在网上查询到南城那家米其林中餐厅的电话，尝试着拨号过去询问他们周五还有没有包厢剩下。 　　不出意料，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温宁没再多问，等那边挂断，她打开微信，戳开宁雪兰女士的对话框。 　　她谈恋爱的事没瞒着宁雪兰女士。 　　但她们母女俩暂时都心照不宣地瞒住了温时远教授。 　　主要是怕他旅游旅到一半，真的从国外杀回来。 　　温宁低头给宁女士发消息：【妈妈，我周五想请他去东庭吃饭，你帮我看看还能不能订到包间好不好】 　　温宁：【猫咪比心.jpg】 　　发完消息，温宁就退了微信。 　　两边时间不一致，宁女士这会儿大概率还在睡觉。 　　晚上的戏在外面拍。 　　天色渐暗，室外的温度也在慢慢往下降。 　　喻佳和商默在操场相对而坐，大概是吸取了上次绯闻的教训，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界限划得十分清楚。 　　温宁过去的时候，他们俩都在看剧本，不知道是对完戏了，还是对到一半继续在琢磨剧本。 　　她走过去跟喻佳说了一句：“他说排骨是他家里阿姨做的。” 　　喻佳抬起头，也没太失望：“那以后只能找你蹭饭了。” 　　“他说明天还会给我送，那我让他排骨多送一点吧。”温宁说。 　　喻佳看她说话时眉梢眼角都不自觉带着笑意，感觉狗粮都快塞饱了，她摆摆手：“你一边儿玩去，别打扰我们单身狗工作。” 　　温宁：“……当我稀罕呢。” 　　她说着看了眼坐在喻佳旁边的商默。 　　她原本是觉得保持距离倒也不必见了一个招呼也不打，但从她过来到现在，商默连头都没抬一下。 　　温宁就也懒得主动出声叫他。 　　她又转向喻佳：“我去你车上待会儿啊。” 　　“去呗。”喻佳低头看剧本，“反正那是你男朋友公司的车。” 　　温宁就没再打扰她，转身走向喻佳的房车。 　　喻佳把刚才稍稍卡住的那段剧情琢磨完，抬起头：“商老师，我看完了。” 　　商默仍低着头，没答话。 　　喻佳愣了下。 　　他们剧组这位咖位巨大的男主演平时是拽不拉几的，但你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至于会不搭理你。 　　基本礼貌他还是有的。 　　难道是没听见？ 　　“商老师？”喻佳又叫了声。 　　商默这次像是听见了，懒懒抬起头：“看完了是吧。” 　　喻佳点头：“对，我们把剩下那部分内容对了？” 　　商默垂着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嗯”了声。 　　* 　　温宁进到喻佳房车里，把空调开好，舒舒服服挑了个姿势躺下，然后打开网页想给他看看袖扣。 　　她从来没买过类似的东西，一时倒也不知道在哪买。 　　温宁搜索到几大珠宝品牌和奢侈品官网，一一逛了一圈，都没看到太满意的。 　　不过袖扣价格倒大多都不贵，一般都是几千或数万。 　　温宁只看到一款20万+的，这个价格她倒是还能接受，但她不太能接受这款袖扣在黑色缟玛瑙外围镶了一大圈碎钻，光看官网的图片就能闪瞎眼。 　　温宁想了想，最后还是又点进微信，再次戳开了宁雪兰女士的对话框。 　　温宁：【你们明天出发去法国是吧】 　　温宁：【你到了之后，要是逛街的话，能不能顺便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看点的袖扣】 　　温宁：【我想给他送礼物】 　　发完这条，不知怎么，温宁忽然又想起那天他站在镜子前系温莎结的场景。 　　不然再给他买条领带？ 　　不过领带她得自己给他挑。 　　可能是她以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她总觉得领带这种东西多少带着那么一点点私密的意味。 　　本来就是只隔着薄薄一层衬衫，紧贴着人类最脆弱的脖颈的配饰。 　　偶尔还能用作其他用途…… 　　温宁脑中忽然又闪过男人单手扯松领带的场景。 　　算了。 　　……打住。 　　领带还是以后再说吧。 　　温宁红着脸退出微信，又重新打开网页自己去继续看袖扣。 　　等外面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宁雪兰女士的视频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她穿着睡衣，看着像是在酒店房间的客厅。 　　“宝贝，东庭的包间给你订好了，你周五到了之后，跟服务员报姓氏和手机尾号就行。” 　　温宁：“！” 　　太好啦。 　　他又不爱吵闹，要是东庭订不到包间，她还得另外找其他有包厢的店子。 　　但南城很多好吃的店子都是环境一般的苍蝇小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 　　“谢谢妈妈！” 　　“跟妈妈客气什么。”宁雪兰坐在沙发上，“还要给他买袖扣是吧？急着要吗？” 　　“不着急的。”温宁说，“你有空逛街就帮我看看。” 　　宁雪兰点头：“行，那尽量在七夕节前让你收到。” 　　温宁让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七夕不远了。 　　那正好可以当作是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宁雪兰又问：“款式上呢，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款式简单点，深色更好，不要太花哨。”温宁想到刚才那一圈闪瞎眼的碎钻，又补充了一句，“要那种又贵又低调的。” 　　宁雪兰笑起来：“你最后这个要求可不好找。” 　　“预算可以高一点的。”温宁说，“反正你看到有合适的就都拍了照发给我，我自己给他挑。” 　　宁雪兰应下来，又问她：“钱还够用吗？不够的话妈妈给你转点过去？” 　　温宁：“够用的，不够我可以挣嘛，哪有要你们的钱去给男朋友买礼物的道理。” 　　“你要给谁买礼物？”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温宁：“！” 　　手机屏幕里的宁女士大概也是吓了一跳，倏然转过身。 　　片刻，温时远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什么男朋友？你谈恋爱了？”他凉凉地问。 　　温宁缩了缩脖子：“爸爸你刚才听错啦，我刚才说的是给朋友买礼物。” 　　“我还没到耳背的年纪。”温时远板着脸，“谈多久了，你们母女俩合起伙来瞒着我是吧？” 　　温宁：“……” 　　温宁忙摇头：“没有的，刚谈没多久，正打算这两天告诉您呢。” 　　“你看我信吗？”温时远问。 　　温宁睁眼说瞎话：“您信的！” 　　温时远：“……” 　　“多大了，叫什么，做什么的——”温时远顿了顿，眉头皱紧，“算了，我们和你妈过几天就回去，你带过来给我看看。” 　　温宁就知道可能是这个结果，她哭笑不得：“爸爸，哪有刚谈恋爱就见家长的呀，以后有机会会让你见的。” 　　“把我女儿拐走了，我提前见一下不行？”温时远语气冰冷。 　　“不行。”温宁说，“您这么凶，把我男朋友吓跑了怎么办？” 　　温时远：“……？” 　　“这还刚谈，你这胳膊肘就要拐上天去了啊。”他说着转向宁雪兰，“你管管你女儿。” 　　宁雪兰：“宁宁都22岁了。” 　　温宁附和：“就是嘛。” 　　“22岁怎么啦。”温时远不满道，“22岁还小得很，读书晚一点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宁雪兰悠悠接话：“我22岁都已经和你领证了。” 　　温时远：“……” 　　他又转回来，看向屏幕中的温宁：“照片总有吧，叫什么名字先跟我说说，工作呢，做什么的？” 　　温宁脑袋都大了。 　　算了，还是让她妈去搞定吧。 　　“啊呀，钱导好像在叫我了，我先去工作了呀爸爸。”温宁语速飞快，“你和妈妈好好在外面玩，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提早回来的，拜拜。” 　　* 　　接下来两天温宁都在专心画稿。 　　她爸妈对她从没什么望女成凤的超高要求，平时都由着她咸鱼，但从小就会耳提面命地教导她要有责任心。 　　所以温宁从来只在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事情上犯拖延症，接了这种和别人定好期限的稿子，她向来会尽快尽早画好。 　　杜婉姝虽然说时间随她自己支配，温宁也没留在酒店画，而是仍然来了剧组，就窝在喻佳的房车上画稿。 　　这样剧组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改剧本，她也能随时过去。 　　等到周五下午，临近他说好会过来接她的时间点，温宁就专心不下去了。 　　她把画笔放下，保存好画到一半的文件，喝了口气泡水，然后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子，关了电脑往床上一躺，拿起手机开始摸鱼。 　　温宁随手打开了论坛，原本是想吃点娱乐圈的瓜放松一下，结果刚一点进首页，就看到一个许久没想起过的名字高高飘在首页—— 　　“江冽去澳洲分公司当副总裁了，这是江氏下一任继承人要换人的意思吗？” 　　温宁乍一看到江冽这个名字，忽然有一种“啊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恍惚感。 　　她准备回国的时候，宁女士和温教授还担心她有可能会碰上江冽，然后会被江冽骚扰之类的。 　　温宁自己倒没担心过。 　　江冽家在北城，她人在南城，一南一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碰上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嘛。 　　温宁在首页转了一圈，发现一个瓜都没得吃，最后无聊之下，随手点进了江冽那个聊得正欢的帖子。 　　1L：【笑不活了，是不是因为江冽老跟娱乐圈女明星混在一起，也顺带着招着一群脑残粉啊，江明成除非疯了才会把江科交给江冽】 　　3L：【可江冽才24岁，就已经是江氏高层了，江凛到现在都还没进江氏呢，算什么江家太子爷啊？】 　　5L：【热知识：江明成虽然只生了一个儿子，但他当年还有两个兄弟，虽然他那俩兄弟也都已经死了，但江明成那几个堂侄，也就是江冽那几个堂叔手上各有一小部分江氏的股票。江冽比他爸还废物，把江氏交到他手上，他还真不够他那几个堂叔玩的】 　　7L：【是江凛太低调了吗233333，你们不关心投资圈，不知道CM资本，但总该知道驰惟吧和克鑫吧，这两家公司都是CM投资的，而且江凛本人都有持股，他早不用江科太子爷身份给自己贴金了，人家现在就已经是大佬了啊】 　　11L：【是柳筱粉丝在帮着吹吧，江冽真有粉的话，会不知道他自己投资的公司都不太行吗，而且你们不会真觉得柳筱能嫁进江家吧？】 　　13L：【江冽可能比江凛本人更盼着他能早点回江家吧，毕竟亲哥掌权总比堂叔掌权要好不是】 　　温宁看到另一个名字，撇撇嘴，又退出了帖子。 　　没意思。 　　温宁退了论坛，又打开微博，看几分钟屏幕，又忍不住转头看一眼窗外。 　　其实他是说好是六点来接她。 　　但现在才五点半。 　　……还要半个小时他才能到。 　　温宁心不在焉地刷完了微博，不禁又偏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到一辆黑车缓缓驶近。 　　温宁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时间。 　　5点40分。 　　她又转头往外看过去，宾利车标显眼，车牌也是前几次看到的那一块。 　　温宁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走几步又退回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确认好妆容没什么问题后，才三两步从房车上跑下去。 　　今天一天的戏份都在教学楼里面拍，喻佳的房车就停在教学楼前，温宁跑下去时，那辆黑色的宾利也如之前一样，已经在教学楼门口停下。 　　她小跑过去，自己拉开后座车门，看见一周没见的男人坐在后座，穿着熟悉的白衬衫和西裤。 　　他抬眸朝她看过来，镜片下那双深邃的眼像是柔和了一瞬。 　　温宁弯腰上了车，也没像上周那样生疏，直接坐到他身边，也不顾司机就在前排，腻腻歪歪扑进他怀里。 　　江凛抬手，指尖穿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怎么提前来了啊？”小姑娘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江凛上午提前处理好了那边的工作，下午临时换了趟早半个小时的航班。 　　她发间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前，不再是分开时他家里那款的味道，是逸星定制款的香味。 　　“路况好。” 　　温宁抬起头，目光划过男人锋利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颌，落到那张英俊的脸上：“你要下去看看剧组拍戏的进度吗？” 　　江凛：“不用。” 　　“那我们现在就去饭店？”温宁问他。 　　江凛手还落在她发间，低低“嗯”了声。 　　“我订了个包厢，不会吵到你的。”温宁说着又转向前排，“徐叔，我们去市中心那个东庭，你知道不？” 　　司机老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手搭上方向盘：“知道。” 　　“先等等。”男人带着习惯性命令口吻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温宁还半靠在他怀里，闻言眨眨眼：“还有什么事吗？” 　　江凛指腹一路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落至她唇角。 　　温宁感觉他目光也落到了她唇上。 　　车厢的气氛因为他这个动作忽然变得暧昧，温宁在他幽深的目光中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男人最终只是轻轻在她唇角蹭了下。 　　“坐好。”他说，“把安全带系上。” 　　温宁：“……” 　　“……噢。”她乖乖坐回去，系好安全带。 　　* 　　正值周五下班高峰，路况不算好，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到。 　　东庭在市中心附近一家商场的19楼。 　　地下车库有专门的电梯直达。 　　电梯前有穿着东庭特制制服的男服务员接待。 　　温宁照着宁女士的吩咐，跟他报了姓氏和手机尾号，对方说完欢迎术语，抬手摁开电梯，朝他们比了个请假的手势，随后用对讲机向同事转达了客人到来的信息。 　　只是服务员关上电梯门前，正好有另一组客人走到了电梯前。 　　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方看上去五十出头，中等身材；女方年轻许多，二十来岁，她手挽着男人手臂，长相漂亮，包裹在紧身连衣裙里的身材看上去也相当火辣。 　　温宁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完她又不禁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见他微垂着眸，根本没往那两人那边看，于是满意地悄悄扬了扬嘴角。 　　中年男人进电梯前一直在和挽着他手的女人说话，进了电梯，目光瞥见里面的高大男人时，他倏然愣了下。 　　他张了张嘴，一句“江总”已经到了嘴边，对方却先淡淡往他这边瞥了眼。 　　“赵总。”江凛平静开口。 　　服务员这时帮忙按了楼层，随后退出去。 　　电梯门也随即关上。 　　温宁又瞧了眼电梯另一侧的中年男人。 　　咦？ 　　居然还撞上他认识的人了吗？ 　　赵总脸上扬起个殷勤的笑：“江——” 　　“江边那个项目回头再说。”江凛打断他。 　　赵总又愣了下。 　　他确实有个新项目想找CM投资，只是他和江凛不熟，目前还在托人牵线，没想到对方消息居然这么灵通。 　　赵总瞥见他旁边破天荒带了个姑娘，自觉会意：“您这是也带女伴过来东庭吃饭？” 　　所以怕他提公事打扰他兴致？ 　　他说着目光不住地往温宁身上打量。 　　这位年轻有为的江总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他之前还听朋友抱怨过，说若是想组局叫他，就绝不能弄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或东西出现在他眼前。 　　难不成是之前大家没摸准这位的脉？ 　　江凛皱了下眉，身子往旁边一侧，挡住他视线，声线沉冷：“女朋友。” 　　赵总立即收回了目光。 　　“女伴”这个词，对于他们圈内一部分人而言，某种意义上几乎等同于“玩物”，但女朋友这三个字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从江凛这种洁身自好的人口中说出来，分量肯定是要更重上一层。 　　所以并非江凛转性，而是CM，或者说江家，很可能快要多个小老板娘了。 　　温宁本来听着这位比他大上一轮的赵总用“您”字称呼他，还觉得怪怪的，被他这么一挡到身后，她目光倒是又毫无阻拦看见了进电梯后就站到了赵总身后的那位身材火辣的小姐姐。 　　然后就看见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旁边的男人。 　　温宁酸了下。 　　也没心情欣赏对方身材了。 　　她指尖勾住男人食指指尖，轻轻晃了晃。 　　江凛转过身，低声问：“怎么了？” 　　温宁：“……” 　　没什么。 　　就是不想让她看你。 　　“我饿了。”温宁跟他撒娇。 　　江凛看她眼珠子瞎转，也不拆穿她：“就到了。” 　　电梯运行速度飞快。 　　他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很给面子地打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服务员小姐姐，应该是已经收到了下面那位服务员小哥哥的通知，两人分别领着他们前往订好的包厢。 　　只是包厢都在大堂的另一边。 　　温宁被男人牵着手往前走的时候，就感觉身后好像还是有打量的目光朝他们落过来的似的。 　　他们的包厢先到。 　　进门时，温宁回头看了眼，发现那个女人确实还盯着他在看。 　　她皱了皱鼻子，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门外，赵总冷冷瞥了眼旁边女人：“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人家和我不一样，从不进风月场所，瞧不上你的。” 　　* 　　包厢内，服务员拿了菜单递给江凛。 　　江凛朝紧挨着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轻轻抬了抬下巴：“给她。” 　　服务员又把菜单转至温宁这边。 　　温宁没接，她单手托腮看着旁边男人：“今天是我请你吃饭，你来点嘛。” 　　江凛接过菜单：“想点什么都行？” 　　“都行。”温宁十分阔气地点了点脑袋，“随便你点！” 　　但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温宁听着总觉得他点的几个菜好像全是她平时喜欢吃的。 　　点完菜，江凛把菜单递回去给她：“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温宁想吃的，他都已经点了，她把菜单从头到尾看一遍，最后只多加了道冷饮。 　　服务员退出去。 　　温宁把她刚倒好的茶端起来，忽然听见男人开口问：“能吃冰了？” 　　她愣了下。 　　“能的。”温宁反应过来，耳朵尖泛起点红，“我一般就五天。” 　　他目光似乎往她耳朵上扫了下，但没再开口。 　　温宁在他目光中，想起了上周末的亲密，耳朵于是更热了几分，她抬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边好像换了适合夏天的果茶，尝起来带了点柠檬酸。 　　温宁忽然又想起进门前的事，她不由偏头看向他，酸酸地问：“刚才赵总边上那个是他女儿？” 　　江凛目光移回来，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 　　“他只有两个儿子。” 　　温宁：“？” 　　如果不是亲生女儿，哪怕是普通亲戚，刚才对方紧挽着那位赵总那股亲密劲儿都算是有些过界了。 　　“那总不可能是他老婆吧？” 　　“他老婆跟他年纪差不多大。”江凛看着她，“平时不是挺聪明？” 　　温宁听明白了他的暗示。 　　她刚才没往这方面想，一来是她不太习惯拿恶意去揣度同性，二来是那个女生挽着赵总的动作大大方方的同时，居然还敢直勾勾看着她男朋友。 　　“长得这么好看，做点什么不好啊。” 　　现在网络发达，挣钱的正规路子数不胜数，长得漂亮身材好本来就比普通人有着巨大优势，去短视频网站当个博主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成为年入上亿，甚至更多的网红呢。 　　温宁默了默，又多吐槽了一句：“而且居然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江凛：“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宁皱着小脸：“那谁知道你和那位赵总熟不熟的啊。” 　　“不熟。”江凛轻笑了声。 　　温宁这才满意：“我去趟洗手间。” 　　江凛看着她一路走进包间自带的洗手间，等到关门的声音传回来，他才低头拿起手机，给计远发了条信息过去。 　　【帮我给赵旭栋打个电话，他撞见我带宁宁出来吃饭了】 　　他消息发得简短，计远却像是明白他在说什么。 　　很快回了一条消息过来：【好的】 　　* 　　吃完饭，温宁被男人牵着出了包厢，这次倒没再撞见赵总和他那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的婚外情对象。 　　只是进电梯时，温宁收到高中同学发来的微信。 　　对方想申请她大学的研究生，发微信过来咨询她一些相关信息。 　　温宁习惯用全键盘，单手打字不太方便，但她又不爱发语音。 　　她在松开他的手双手打字和发语音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后者。 　　温宁一边回答同学的问题，一边被他牵着走到停车位置。 　　上车后，有一瞬间，温宁想问下他接下来是打算去哪，可同学刚好在这时候发了一连串消息过来。 　　温宁就没着急问。 　　等她回完消息，再回过神，宾利已经重新停止行驶。 　　温宁抬起头，看见此刻身处在一个比商场地下车库明亮也阔气数倍的车库当中，周围放眼放去，全是惹眼的豪车标志。 　　并不算陌生。 　　上周她才见识过一次。 　　“去你家？”温宁捏着手机，愣愣问他。 　　江凛刚倾身过来想帮她解安全带，闻言动作稍顿，手臂和安全带一起半禁锢住她。 　　“不然你想去哪？”他问。 第39章 看上 叫我 　　温宁就只是单纯想和他待在一块, 去哪倒是没所谓。 　　可是他又没提前告诉她，这周还是会带她回家。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她小声说。 　　虽然他家里多的是睡衣给她换，身上的衣服可以和上次一样在他家再烘干，虽然他也说过她在穿着上不用迁就他的喜好, 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自己看着也开心嘛。 　　“要不然我们先回酒店一趟？” 　　江凛垂眼解开她的安全带：“明天给你买。” 　　温宁“……？” 　　穿他买的衣服？ 　　“那行。” 　　* 　　有了上次的经验打底, 温宁这次再跟他回家，就完全没什么紧张感了。 　　在玄关换好他拿出来的拖鞋，温宁听见他低声问：“看电视还是做别的？” 　　这会儿时间确实还早。 　　温宁想了想, 说：“想去你家阳台看看。” 　　上周六晚上雷雨交加，他当时没让她出去，周日她姨妈痛，没什么精神，一整天都腻腻歪歪窝在他怀里。 　　她还挺想看看南城最贵楼盘之一的夜景的！ 　　“要喝什么？”江凛牵着她往里走。 　　温宁回想了下他冰箱里的饮料种类：“芬达吧。” 　　江凛脚步微顿, 回过头看她：“少喝点碳酸饮料。” 　　温宁：“那你还给我准备。” 　　江凛：“……” 　　温宁头一次看他被她堵得无言，嘴角弧度止不住地往上扬。 　　“鲜奶？”江凛问她。 　　温宁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语气却故作勉强：“……也行叭。” 　　“吃的要吗？”江凛继续牵着她往厨房走。 　　温宁脚步轻快地跟在男人身侧：“什么吃的啊, 你这次还给我准备了零食吗？” 　　“阿姨给你准备了点牛肉。”江凛说。 　　温宁：“是做排骨那个阿姨吗？” 　　“是。” 　　温宁：“！” 　　“当然要！” 　　进了厨房，男人拉着她走到水池前, 像上周一样, 仔仔细细带着她洗了遍手，随后才打开冰箱。 　　他先拿了瓶小绿瓶鲜奶和一瓶啤酒出来，又顺手拿了放在下一层的一个保鲜盒。 　　保鲜盒上贴了张小便签纸，写着“加热风味更好”。 　　温宁看着男人随手撕了便签纸扔进垃圾桶, 随后拿起装牛肉的保鲜盒放进微波炉。 　　动作娴熟，明显不是初次使用这类仪器。 　　江凛设定好时间。 　　他转身靠在台边：“要等会儿。” 　　温宁不介意要等会儿，只好奇地问他：“你会做饭？” 　　“会。”江凛说。 　　温宁：“！” 　　他居然真的会做饭？ 　　她重新拉住他的手, 仰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江凛：“……” 　　这姑娘想什么真的全写在脸上。 　　“我水平一般。” 　　温宁轻轻晃了晃他的手：“那我也想吃。” 　　“明天给你做。”江凛说。 　　* 　　热好菜，温宁跟他一起出去阳台。 　　阳台空间十分开阔，宛如空中楼阁，脚下是将南城分隔两半的大江，以及江边两岸的万家灯火。 　　视野确实相当好。 　　温宁从阳台一头转到另一头，最后回到中间的黑色小圆桌旁坐下，兴奋道：“你这里好像也能看到我家！” 　　坐在小圆桌另一边的男人拎起桌上的啤酒罐。 　　阳台没开灯，被霓虹隐约映亮的夜空和身后客厅里透进来的光线模糊照亮着他半边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食指勾住啤酒拉环，拉开，微仰头喝了一口，表情像是依旧是沉静的。 　　“是吗？”他说。 　　温宁点点头：“应该是，等明天白天我再出来看看。” 　　江凛把冰啤酒重新放上桌，帮她打开保鲜盒。 　　麻辣牛肉的香味直扑鼻端，温宁瞬间顾不上他这里能不能看到她家了。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试了一片牛肉，眼睛倏然亮起来，跟他指指牛肉：“这个牛肉好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江凛摇头：“你吃吧。” 　　温宁也不勉强他。 　　她低头又拿了片牛肉，听见他低声问：“明天想做什么？” 　　温宁其实还挺宅的，大部分时候都在是在家画画玩手机，出门也多是为了吃东西。 　　“不知道。”她抬起头，冲他笑了下，“你安排吧，反正和你待一块儿就行。” 　　夜色中，她看见男人隐约像是也笑了下。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被江风吹得微微发凉的脸颊，声音因为压得低，听起来莫名温柔：“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以前？”温宁筷子上还夹着麻辣牛肉，“多久以前？” 　　江凛收回手，低声道：“都行。” 　　温宁把筷子上的牛肉送进嘴里，想了想，脑海中还真冒出一件记忆挺深刻的事。 　　“我初一的时候，有次就在你家这附近坐公交车，那会儿这个楼盘还没建，那天天气好热，我上车的时候被晒得晕晕乎乎的，随手投币后就想往里走，结果被司机大叔叫住。” 　　“他说，你刚往这里扔了什么。” 　　“硬币啊，我说。” 　　“司机大叔指指投币箱，说你自己看看。” 　　温宁顿了顿，跟他卖关子：“你猜我往里面扔了什么？” 　　“什么？”江凛说。 　　温宁：“酸枣糕，我那阵子特别爱吃，就那种绿色小包装的，我往里面扔了一把，投币箱又是透明的，特别显眼，前排的大叔阿姨全看着我笑，佳佳那天跟我一起搭车，一路笑回去的，前几年还时不时拿这事儿来嘲笑我。”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吃过酸枣糕了。”温宁随口感慨一句。 　　她本来想接着说明天看能不能让外卖送点过来，就听他淡声接道：“明天给你买。” 　　温宁就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她吃着麻辣牛肉，想起什么就和他说什么。 　　男人大部分时候都静静听着，偶尔回她一两句。 　　温宁说得口渴，本来想喝口牛奶，目光不经意刚好落在他那罐啤酒上。 　　她悄咪咪抬起头，见他目光正对着前方的夜景，没看她，就忍不住偷偷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还刚拿起冰凉的啤酒罐子，他就忽然转过头。 　　温宁动作一顿。 　　他视线淡淡落在她还拿着“犯罪证据”的手上。 　　温宁无辜地对他眨巴了下眼睛：“……我拿错了。” 　　男人看了眼她手边的纸瓶装鲜奶，目光又落回她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温宁耍赖没成功，就试图跟他撒娇：“我就是想喝啤酒嘛。” 　　江凛静静看了她两秒：“别多喝。” 　　温宁：“……？” 　　明明上周还完全不准她喝的。 　　温宁就着他喝过的瓶口，仰头喝了一大口。 　　味道不如上次他喂她的酒冲，不算难喝，但也实在算不上好喝。 　　温宁兴致缺缺地把啤酒罐子重新放回他那边，拿起她自己的小绿瓶鲜奶喝了一口。 　　再伸手去夹牛肉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他攥住。 　　温宁：“？” 　　“再吃容易不消化。”江凛说。 　　温宁回来前才跟他吃了顿晚饭回来，刚才还没察觉，被他一提醒，发现是有些撑得厉害。 　　“……好叭。” 　　江凛仍握着她手腕：“带你下去走走？” 　　温宁这两次都是跟他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来，还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模样：“行。” 　　被他牵着往外走的时候，温宁忽然又想起来问他：“那你呢？” 　　江凛侧过头：“嗯？” 　　“你不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温宁说。 　　“没什么好说的。”江凛顿了顿，语气浅淡，“就是学习和工作。” 　　想对抗江明成并非易事。 　　前面那些年他没有一刻敢松懈。 　　温宁仰头看着旁边高大英俊的男人：“不可能叭，就没有漂亮妹子追你吗？” 　　“有。”江凛说。 　　温宁停下脚步。 　　江凛也停下来。 　　“……噢。”温宁继续往前走，隔了几秒才状似无意地问，“那你就一个都没考虑过吗？” 　　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没藏好的酸。 　　江凛一手牵着她，一手打开大门：“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我花费时间。” 　　* 　　博汇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附近，小区绿化面积却仍然不小，只是不知是时间已经略晚，还是他挑了僻静的地方，一路走来除了到处巡逻的保安之外，并没有碰上什么人。 　　天色太暗，路灯黄昏，其实也看不出多少景色。 　　当作散步却很舒服。 　　等再上楼回到他家，已经临近十一点。 　　去洗澡前，温宁问他：“睡衣还是放在之前的抽屉里吗？” 　　“不是。”江凛说。 　　温宁：“那放在哪啊？” 　　“给你空了个柜子。”他说。 　　再次被他牵着走进衣帽间，温宁才发现他不仅仅只是给她空了“一个”柜子。 　　衣帽间左中右三面，他好像把中间那一整块最大的面积的衣柜全给她空了出来。 　　几件暖色系的睡衣空空荡荡挂在冷色系的橱窗里，属于她的东西稍稍侵占了一点原本完全属于他的空间。 　　就好像她即将变成这里的女主人似的。 　　温宁稍稍有些失神。 　　耳旁忽然又响起他的声音：“其他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 　　温宁回过神，反应过来他说的“其他东西”应该是指内衣裤，她耳朵尖稍微红了一点。 　　她抿抿唇，终于又开始有点紧张不自在：“那我先去洗澡啦。” 　　江凛目光落向她泛红的耳朵，垂在一侧的指尖轻轻蜷了下，最后只低声道：“我去隔壁。” 　　温宁下午要见他，其实中午就特意在酒店洗了个头发，但出门吃了饭，她晚上还是又顺便洗了一次。 　　再一次在他浴室磨蹭了四五十分钟才出去。 　　温宁觉得他应该早洗完了，可卧室里不见他人影，她揉了揉半干的头发，踩着拖鞋出了主卧。 　　隔壁客卧的门开着，温宁敲了敲门，没听见回答，她自己走进去，也没找到他人。 　　卧室里浴室门也是开着，地面半干半湿。 　　温宁一路找到客厅，才看见男人坐在深灰色沙发上。 　　他今晚换了身黑色的居家服，修长的指尖拎着一罐啤酒。 　　察觉到她的到来，他将啤酒罐往沙发前的茶几一放，铝罐发出清脆声响，手臂收与放之间充满了力量感。 　　他朝她招手：“过来。” 　　温宁走过去，跨坐在腿上。 　　江凛在她身上重新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他用刚刚拿过冰啤酒的手捏了捏她后颈，示意她抬头。 　　落在颈后的大手很凉，温宁被冰得下意识想缩缩脖子。 　　后颈却被他禁锢住，随后男人偏头吻了上来。 　　这是他们分开近一周又再见面后的第一个吻。 　　温宁有时候觉得他身上有种明显的矛盾感。 　　说话会习惯性带着命令口吻，对她却又好像有无限的纵容。 　　会体贴地给她准备一切她需要和喜欢的东西，在像接吻这种亲密的接触中却又很喜欢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霸道又强势。 　　但今晚这个吻却很温柔。 　　吮吻她唇瓣的动作是轻的。 　　舌尖抵进来后，同她唇舌交缠的动作也很轻。 　　温宁又在他嘴里尝到了啤酒的麦芽香味，不知是没有了那股冲劲儿，还是这股麦芽香气还同时沾染了属于他的气息。 　　尝起来远比晚上的酒要让人沉醉。 　　因为他吻得轻缓，不像之前强势得让她换不过气，这个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温宁感觉从心到身好像都软得像是要化开，整个人只能勉强挂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稍稍退开。 　　温宁头抵在他肩膀上轻喘，感觉到他温热的指尖将她掉落到颊侧的头发顺至耳后。 　　然后他像是轻轻吻了吻她额头和脸颊，手仍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她后颈和耳垂。 　　等到她呼吸稍稍平缓，温宁才听见他低声开口：“晚上自己睡主卧？” 　　从他刚才开始吻她，或者说，从他晚上准她喝酒开始，温宁就隐隐感觉他今天可能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靠他肩膀上，声音听着闷闷的：“你上周说家里没准备是骗我的吧？” 　　江凛落在她颈后的指尖稍稍停了一瞬，隔了几秒才开口：“……等你再大一点。” 　　温宁仍低头靠在他肩膀上，她撇撇嘴：“那我只有年纪会长大了，胸不会。” 　　江凛呼吸乱了一拍。 　　他闭了闭眼，语带警告地叫了她一声：“温宁。” 　　温宁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和他做点什么。 　　就是觉得，她都跟他回家两次了，他这样就显得她在他面前真的没什么吸引力似的。 　　她垂着脑袋，正好可以看见他和上次的西装裤同色的居家裤，脸于是更烫了几分。 　　他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本来就是嘛。”温宁心里有种说不出是挫败还是委屈的感觉，她忍不住故意道，“还是说哥哥你有某方面的难言之隐？” 　　“温宁。”江凛一字一顿叫她，声音压低，“你是不是真的欠收拾？” 　　温宁现在才不怕他：“那你倒是收拾我啊。” 　　事实证明，就算不动真格的，他收拾她也是绰绰有余。 　　温宁今晚又换了条新睡裙。 　　他一次性给她准备了十几条睡裙。 　　今晚这条是藕粉色的，面料舒服，裙摆长至脚踝，此刻坐下来，长长裙摆就铺散开来，遮住了男人半截修长有力的手臂。 　　他这次没逼她看，却开始逼她说话。 　　男人空着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耳垂，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在剧组做了什么？” 　　温宁注意力全被他的手夺走，勉强分出点心神听他说话：“没……没什么。” 　　“没和他多说话？”他靠在她耳边问。 　　温宁没明白：“谁？” 　　“你的前绯闻对象。”江凛说。 　　温宁愣了愣，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商——” 　　那个名字她只念了一个字，剩下那个字就在他倏然加重的动作中，变成破碎的音节。 　　温宁后知后觉感觉他好像在吃醋，她靠在颈窝跟他求饶，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哭腔：“我……我和他根本不熟。” 　　男人却没放过她。 　　温宁终于知道他上周算是手下留情了的。 　　“叫我。”他在她耳边说。 　　温宁有些受不住，难耐地低头在他肩膀在咬了一口。 　　他动作没停，语气却放软了：“宁宁乖，叫我。” 　　他语气太过温柔，和动作形成了明显的反差，这种矛盾感让温宁脚尖蜷起，她趴在他肩膀上，呜咽着叫他：“哥哥。” 　　江凛不再逼她。 　　只是他一沉默下来，客厅里就只剩下隐约的水声，和她喉间溢出来的挠人心的声响。 　　江凛空着的那只手从她后颈绕前，伸手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很快在他怀里颤成一团。 　　江凛平缓了下呼吸，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等她在他怀里平复下来，他才用湿透的那只手碰了碰她脸颊，压着声问：“自己去洗澡？” 　　温宁闻见了他手上的味道，本来就已经红透的脸好像又更烫了几分。 　　她埋头在他肩膀上，没说话。 　　江凛也没催她。 　　隔了片刻，怀里才传出来一道闷闷软软的声音。 　　“不公平。” 　　江凛：“嗯？” 　　温宁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控诉：“我连你腹肌都没看过。” 　　她一只手还揪着他居家服腰侧的布料，此刻稍稍下滑，揪住了他上衣衣摆。 　　下一瞬，男人湿着的那只大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温宁感觉他像是想拉开她的手，可动作停了一瞬后，却又带着她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房间里的恒温设备好像失了效。 　　温宁觉得热。 　　她埋头在他脖颈，感觉他颈间也出了点汗，嘴唇不小心碰上去，能尝点一点咸味。 　　温宁听见他呼吸明显乱了节奏。 　　她想看看此刻的他，于是抬起头。 　　客厅灯光有些晃眼，温宁眯了下眼，才看清男人此刻微皱着眉，薄唇紧抿，额间也有细汗。 　　是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一副模样。 　　温宁还想细看，男人空着的那只手却轻摁住她脖颈，半强迫地逼她重新低下头。 　　在头顶响起的声音和刚才他那张脸一样性感。 　　“不是想看吗？”他说。 　　* 　　温宁这晚还是和他一起睡在了他的主卧。 　　房间灯光已经被关上，她半趴在男人怀里，睡前他们俩各自又去洗了次澡，身上带着同款的沐浴露香味，有种难分彼此的亲密。 　　她头靠在他胸口，红着脸小声跟他撒娇：“我手酸。” 　　江凛在黑暗中找到她骨骼纤细的手腕，轻轻帮她揉了揉。 　　“还有——”温宁继续小声跟他控诉，“我说的是想看腹肌。” 　　男人声音已重归平静：“你确定？” 　　“确定啊。”温宁说，“我当时说的是‘我连你腹肌都没看过’。” 　　“前一句呢。”江凛说。 　　温宁：“……？” 　　温宁回想了下。 　　前一句她说的好像是“不公平”。 　　……行吧。 　　作为半个文字工作者，温宁觉得他这个字眼抠得确实没一点毛病。 　　“但是我还是想看腹肌。”她说着又揪住他衣摆。 　　江凛握在她腕间的手指稍稍收紧：“老实点。” 　　温宁手动不了，只好小声反驳：“我不老实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啊。” 　　江凛捏了捏她手腕：“刚刚谁在我怀里叫成那样。” 　　温宁：“……” 　　不知怎么，可能是他声音太苏了吧，她莫名觉得他用和这种冷静的语气讲这种话居然还挺蛊人的。 　　她脸又热了几分，手老实不动了，嘴上却不肯承认：“反正不是我。” 　　江凛轻笑了声，抬手把她脑袋又往怀里摁了摁：“睡吧。” 　　温宁轻轻“嗯”了声。 　　她闭上眼，可又没睡意，反反复复都是今晚和他在客厅的画面在脑中来回地转，转得她又开始脸红心跳。 　　温宁于是又开口跟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你明早给我做早饭吗？” 　　“嗯。”江凛说。 　　温宁继续问：“那中午呢？” 　　“也做。” 　　“晚上呢？” 　　“小话痨。” 第40章 看上 不给你们看 　　温宁第二天醒来时, 男人已经不在床上。 　　她半睡半醒间，像是还记得昨晚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本能地伸手想去抱他，手却落了个空。 　　睡梦中, 心像是跟着往下坠了一瞬。 　　温宁迅速清醒过来。 　　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旁边却没了人。 　　温宁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早上八点。 　　她打开窗帘, 让屋外的阳光透进来，心里头犹存着睡梦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她下了床, 趿着拖鞋就想去找他。 　　一路往外走，衣帽间和洗手间里都没看到他。 　　温宁打开主卧门，一走出去，就看见男人正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穿了身她没见过的黑色运动装，许是刚运动完, 黑发湿着，脸、脖颈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和小腿都挂着细细的汗珠子。 　　有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江凛脚步略顿了顿, 门口的小姑娘已经三两步扑过来, 熟练地挂到他身上。 　　他手托住她，把人抱好, 手却克制地没再动。 　　“也不嫌脏。”江凛说。 　　他满身的汗, 她也扑过来。 　　温宁趴在他肩膀上，闻言皱着鼻子嗅了嗅。 　　“不难闻呀。” 　　她感觉他多少有点洁癖，垃圾会及时清理，由着她弄乱他的东西, 却又在随后会不自觉地去恢复平整。 　　就连第一次碰她，也是在洗手间里仔仔细细洗过手的，昨晚也是在洗澡后。 　　现在她就挂在他怀里, 只感觉他浑身都热腾腾的。 　　反正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洗漱没？”江凛问她。 　　温宁摇摇头：“还没有，看到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 　　江凛抱着她走回主卧：“早饭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温宁说。 　　江凛抱她进了洗手间，把她放坐在洗手台上，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洗漱的东西也都在原地，我先去隔壁冲个澡。” 　　温宁：“好。” 　　* 　　温宁洗漱也磨蹭，等她慢吞吞做完护肤，再出去主卧时，就听到半开放式厨房那边隐约有声响传来。 　　她脚步一转，径直去了厨房。 　　男人已经换回了居家服，头发像是也吹干了，正垂首正站在流理台前切番茄。 　　他切菜也慢条斯理的，洗净的青菜摆得齐整，砧板和台面上也都干净整洁。 　　像是听见她脚步声，他没回头地低声问她：“饿不饿？” 　　“不饿。”温宁走去他旁边，“要不要我帮忙呀？” 　　“不用。”江凛把切好的番茄放进玻璃碗中，偏头看她，“还要十分钟，你去餐厅玩会儿手机？” 　　温宁摇摇头。 　　手机什么时候不能玩啊，大佬做饭可是难得一见。 　　“我陪着你啊。” 　　十分钟后，两碗番茄鸡蛋面和一盘时蔬炒虾仁出炉。 　　温宁想伸手去帮端面，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攥住。 　　“烫。”江凛抬抬下巴，“去餐厅等我。” 　　温宁乖乖去了餐厅等着被投喂。 　　江凛很快把面和菜都端过去。 　　温宁夹了一筷子面，吹了吹，吃进去。 　　江凛没动筷子，表情平淡地看着她：“不好吃就让人另外送早餐过来。” 　　他会做的确实不多，多是留学时期学的。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更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江明成请来的阿姨报告给江明成，所以成年后就把人打发走了。 　　只是那时他抽不出多少空闲时间，学的都是简单快手的几样菜。 　　那时他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在家中给她做饭。 　　温宁冲他摇摇头。 　　等嘴里的面咽下去，她眼眸晶亮地看着他说：“好吃的。” 　　温宁也不是安慰他。 　　这碗面的味道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给他自带了一大层滤镜，反正是那种很家常的好吃。 　　温宁把一整碗面都吃完了。 　　吃完早饭，她帮着他一起把碗和锅放进洗碗机。 　　江凛关上洗碗机，拉着她走到洗手池边，从后面半拥着她，帮她清洗手上刚刚沾上的一点油污。 　　“想出去吗？”他问。 　　“今天最高温好像有38度，外面肯定好热啊。”温宁看着他修长手指轻轻从她指尖滑过，“你以前周末都做什么呀？” 　　“加班。”江凛说。 　　温宁微讶：“每周都加班吗，没点别的活动？” 　　江凛垂眸帮她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淡声接道：“偶尔打高尔夫或去骑马。” 　　前者其实也是应酬意味居多。 　　温宁回过头看他：“骑马？” 　　江凛见她眼睛又微微亮起来：“想去？” 　　“想的。”温宁说。 　　主要是想看他穿骑装。 　　“但是38度出门感觉都要被晒化的。”温宁皱起脸，“马场应该在室外的吧。” 　　江凛关了水龙头，扯了一旁的纸帮她把手擦干：“以后带你去。”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温宁转头看他时也得维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有点累，见手已经被擦干，就索性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腻歪地抱住他的腰：“那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天气太热，一切室外活动不合适。 　　去室内不过是换个地方和他待在一起。 　　而且在家的话，还可以和他亲亲抱抱，在外面的话，温宁只感觉他比在家里更克制，除了教室吻她和在会所喂她酒那两次外，极少对她做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 　　刚才吃面的时候，她把头发松松挽了起来，此刻掉了一缕黑发在颊侧，衬得那张漂亮的小脸越发显得无辜又乖巧，欺骗性十足。 　　江凛擦干净自己的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那我让人送衣服过来给你挑。” 　　温宁这才想起他昨天说要给她买衣服。 　　“不出去就不用了吧。” 　　她睡衣都换不过来，还有好几条新的没穿呢。 　　“而且我也不想让人过来打扰。” 　　她就周末这么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 　　江凛嘴角勾了下：“小粘人精。” 　　温宁：“……” 　　说得好像只有她想单独和他待着似的。 　　她看着男人就贴在她颊边的冷白修长的手指，忍不住不满地张嘴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口。 　　江凛指尖瞬间碰到她温软的小舌尖。 　　他手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抽出来：“那我让他们发图片过来给你挑？” 　　温宁跟他撒娇：“你帮我挑。” 　　“好。”江凛说。 　　* 　　上午挑好的衣服，晚上就被全数送来了博汇，主要还是其中一条裙子没有温宁的尺码，临时从临市调货，不然下午就能送来。 　　衣服送到的时候，温宁刚吃完他做的晚饭，正好可以借试衣服消消食。 　　温宁在洗手间试一件，就跑去给坐在衣帽间的男人看。 　　一连换了四五条裙子，从他那得到的答案全都只有“好看”两个字。 　　温宁自己其实也觉得是好看的。 　　他眼光很好，其中有两条是看图片她会直接滑走的那种，但他都挑了，结果穿上身效果居然意外地不错。 　　但她还是小声朝他抱怨道：“你都说好看，那我要怎么选啊？” 　　“不用选。”江凛抬手帮她整理了下领口，“都是给你的。” 　　温宁：“……？” 　　送来的裙子起码有二三十条来着。 　　“我穿不了那么多。”温宁自己衣服就不少，“酒店的衣帽间也不够放的。” 　　温宁站着他坐着，难得比他高上一点点。 　　但即便男人穿着家居服，坐姿随意，那股气场却仍在，尤其是他在家里都不戴眼镜，看着还是很有气场。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留一半放家里，衣帽间不是都给你空出来了。”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家里”，而不是“他家”。 　　不知怎么，温宁觉得他这简简单单一个说词比他一连给她买了几十条大牌衣裙都更让她来得开心。 　　她嘴角翘了翘：“……也行叭。” 　　试完最后一条时，温宁在脱衣服时，遇到了点小麻烦，她从洗手间探出个脑袋，看向仍坐在衣帽间等她的男人。 　　“哥哥。” 　　江凛抬眸。 　　“你过来下。”温宁说。 　　江凛站起身，走至洗手间门口，低声问：“怎么了？” 　　“裙子好像哪里被勾到了。”温宁转过身，“你帮我看看呀。”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黑色连衣裙，背后拉链大开，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让连衣裙纯正的黑衬得越发白得晃眼，蝴蝶骨纤细漂亮。 　　温宁人在洗手间里面，他在外面，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又问了句：“勾到哪里了呀？” 　　江凛往前踏了一步。 　　温宁看着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镜中，出现在她身后。 　　上周在这面镜子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尽数闪现在她脑海中，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还没看到吗？”她小声问。 　　江凛抬起手：“我看看。” 　　也不知道她刚才怎么做的，胸衣搭扣竟然勾住了连衣裙里面的一根细线。 　　江凛轻着动作把线和搭扣分开，黑线离开搭扣，他指尖却停了一瞬。 　　温宁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背上，手停的位置也有些微妙，她耳朵尖也泛起了红。 　　隔了可能是几秒。 　　男人手指离开，声音很低：“好了。” 　　温宁：“……噢。” 　　可能是衣服试了太多件，她出了点汗，目光撇过他洗手间的浴缸，她终于想起来问他：“我能用你的浴缸泡澡吗？” 　　反正恒温覆盖范围也包括浴室，泡澡应该不会太热的吧。 　　热她就只泡一小会儿，她主要还是对他这个大浴缸感兴趣。 　　江凛微垂着眼：“等下帮你放水。” 　　温宁转过身，揪住他衣摆，故意轻着声问他：“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泡？” 　　男人略带警告式的捏了捏她耳垂：“安分点。” 　　温宁：“……” 　　不泡算了。 　　* 　　三十分钟后，温宁如愿以偿地躺进了他浴缸里。 　　他水温调得刚刚好，泡着不冷不热挺舒服的，温宁靠在浴缸壁上，本来想看一集动漫打发时间，最后指尖一转，却又打开了微信。 　　她戳开喻佳的对话框，低头打字。 　　温宁：【你们收工了没有啊？】 　　喻佳回得挺快：【收工倒是收工了】 　　喻佳：【但是你大晚上的怎么有空给我发微信】 　　温宁叹了口气：【我在他浴缸里泡澡来着】 　　喻佳：【？】 　　喻佳：【沈总没和你一起？】 　　喻佳：【你不是一直想画个浴缸play吗，不跟他体验一下真实版？】 　　温宁继续叹气：【别说了】 　　温宁：【我都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泡了】 　　温宁：【结果他亲自给我放好水，调好水温】 　　温宁：【就！出！去！了！】 　　温宁：【我都怀疑他可能不喜欢我的】 　　其实正好相反。 　　温宁能感觉到，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再克制。 　　手机又响了下。 　　温宁以为是喻佳回了她消息，可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刚才发出去的。 　　她退出喻佳的对话框，看到微信主页上，某人的暗不拉几的头像跳到了最上方。 　　男朋友：【别泡太久】 　　温宁嘴角翘了翘，低头回他：【又不跟我一起泡，还管那么多】 　　温宁：【美女的事你少管.jpg】 　　发完她看着他头像边的备注，忍不住戳进去给他改了个新的。 　　手机很快又响了下。 　　这次他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哥哥：【欠收拾】 　　* 　　《秘密》的拍摄进度比预期中顺利许多。 　　温宁当初写原著的时候，一卡文就会找喻佳聊天，让喻佳帮着一起顺人设顺进度，整个剧组除了她、杜婉姝和钱正义之外，不会再有第四个人比喻佳更熟悉这部作品。 　　喻佳在演戏上又确实有天赋，因而在剧组待一个多月，经过了新人磨炼期后，她现在再跟剧组一众前辈对戏，已经少有最开始那种接不上戏，或者被压制得厉害的情况，时而还有让钱正义都拍手叫绝的精彩表现。 　　温宁听统筹阿姨说，剧组预计能在8月上旬拍完所有校园戏份，指不定还能在9月左右就提前杀青。 　　但可能是运气也有守恒定律，戏拍得顺，其他方面就可能会多少出现点不顺。 　　8月4日是杜婉姝生日，钱正义一早就定下晚上请剧组的人吃饭，统筹阿姨也早早就特地把这一晚空出来，没排夜戏。 　　下午喻佳拍完自己的戏份，回到房车上时，温宁正在她房车里画画。 　　温宁之前接的商稿早都已经交稿，稿酬都已经收到了，这次就是在剧组看他们拍戏，一时兴起给喻佳演的女主又画了张人设图，还有一张秘密男女主并排坐在操场台阶上的背影图。 　　喻佳凑到她旁边坐下：“还没画完呢？” 　　“马上。”温宁含糊地回了一句，又顺手拿了两块酸枣糕递她和她助理李思涵。 　　喻佳知道这种小零食其实加了不少糖，不过她一看见包装纸就想到当年初中时跟温宁天天跑小卖部买酸枣糕和辣条的日子，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南城夏天太热，她体重还没长回来，吃一两片也不打紧。 　　“又是沈总给你买的？” 　　温宁目光还盯着屏幕，想看看还有什么细节可以修的，闻言回道：“我自己买的，他不准我多吃。” 　　“沈总还管你吃零食啊。”喻佳撕开包装纸，“那他前两周还给你买？” 　　温宁：“管的。” 　　温宁觉得他这方面和她爸挺像的，会主动给她买垃圾食品，买完又管着不让她多吃。 　　可能是年纪稍微大点的就会不自觉自带了几分爹系男友的属性？ 　　温宁想着嘴角不由又耷拉下来。 　　这半个月他忙得不可开交，在全国到处出差，接连两个周末都只抽空过来陪了她一天。 　　没空来看她，还要管着她吃零食。 　　温宁觉得酸枣糕这东西和螺蛳粉一样，想不起来吃还好，一旦想吃，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天天都想吃。 　　反正他人现在远在几百公里之外，也管不到她。 　　确认没什么想改的地方，温宁把刚好画的图保存好文件，偏头问：“画好了，你们要看看不？” 　　“当然啊。”喻佳说。 　　温宁把屏幕转过来，先给她们俩看了眼背影图，然后又把先画好的喻佳单人人设图调出来。 　　“佳佳这张太好看了。”李思涵夸道。 　　温宁拆了小包酸枣糕，毫不谦虚地接话：“那也不看是谁画的。” 　　喻佳反驳道：“主要还是我人好看好吧。” 　　李思涵：“……” 　　她失笑道：“仙女画手画仙女，效果当然好。” 　　“还是思涵姐会说话。”温宁又往李思涵手上塞了包酸枣糕，顺便又瞥了喻佳一眼，“你学学。” 　　喻佳：“你怎么不跟着学学。” 　　“那我以后又不用面对记者。”温宁说。 　　喻佳撩撩头发：“……那我确实好看也没办法，我要当着记者面说我自己不好看，不更要被骂。” 　　两人随口斗了几句嘴。 　　李思涵已经习惯了，慢吞吞吃着酸枣糕。 　　“单人的那张发我？”喻佳转了话题。 　　温宁点点头：“不过这张等官宣的时候我帮你发吧，你自己发上次我给你画的那张。” 　　喻佳知道她账号已经快接近200万粉，粉丝活跃度也高，主动帮她发人设图，就相当于主动帮她拉流量。 　　她也没客气：“行。” 　　外面忽然起了喧哗声。 　　温宁从窗户往外看过去，看见教学楼走廊上站满了人，全穿着一中校服。 　　校园部分的戏份已经快拍至尾声，这几天都常有大批大批群演进来扮演学生，剧组里分外热闹。 　　不过钱正义为了在细节方面做到位，请来大多都是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刚毕业的学生，里面不少商默粉丝。 　　刚来的第一天，商默随便打个吹欠，都有小姑娘忍不住尖叫。 　　“怎么了？是商默又做什么了？” 　　“可能是钱导跟他们说了要请他们喝饮料吧。”喻佳猜道，“我们刚刚下来的时候，钱导就说了等下要请群演喝饮料。” 　　李思涵提醒道：“那应该快收工了，你们准备一下。” 　　* 　　钱正义定的饭店离剧组不近，温宁前两年去过一次，人均不便宜，但胜在环境清幽，私密性好。 　　过去的路上，温宁把刚才那张背影图po上了微博。 　　就我没猫了吗：【无聊画了下小谢和棠棠~】 　　微博一发出去，评论数涨得比以前要迅速不少。 　　【啊啊啊啊啊是我哥哥！！】 　　【我老公的背影都！辣！么！帅！！】 　　【秘密什么时候拍完啊好想看我哥穿校服的样子】 　　【呜呜呜想小谢和棠棠了，太太你真的不考虑给他们另写一版HE番外吗】 　　温宁看着前面一排几乎不是头像是商默本人，就是ID和商默有关，感觉多少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挑了最上面那位“商默女朋友”回复：【不好意思啊，今天画的不是商老师来着，就是纸片人小谢】 　　商默女朋友很快回复她：【呜呜呜居然不是吗我看背影挺像我哥的，那太太还会再画我哥吗，上次那张谢杭真的绝了】 　　温宁不知怎么，忽然回想起那天晚上在沙发上，她浑身无力地坐男人怀里，被他逼问着有没有和商默多说话。 　　她脸上微热，又多给这位商默女朋友回复一条：【非工作情况下应该都不会再画三次元男明星啦，不然男朋友要吃醋】 　　子评论区里，她的粉丝也慢吞吞开始回复。 　　【有被甜到呜呜呜】 　　【太太给小谢和棠棠发刀，自己倒是时不时给我们发狗粮，这就很过分了】 　　【秀恩爱别光用文字秀啊，有本事像这样画给我们看啊】 　　温宁嘴角扬起个小弧度，随手又多回了一条：【不给你们看~】 　　二十分钟后，汽车抵达饭店。 　　饭店临近城郊，面积不小，院落中有专门停车的地方。 　　《秘密》至今还没官宣女主演，一来是为了保持神秘感，二来对喻佳这种纯新人来说，在作品没出来之前，过早的曝光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因而即便饭店私密性不差，喻佳今晚也没跟剧组的车，坐的是鼎盛给她配置的保姆车。 　　温宁和李思涵陪着她一起。 　　不过钱正义这种大名导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可能像某人那样财大气粗，到哪都包场。 　　保姆车刚停好，另一辆银色汽车就停靠在相邻车位。 　　李思涵已经打开了车门，她先下了车，喻佳跟着她下去的那一瞬，隔壁的车门打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下来。 　　喻佳脚步一顿。 　　对方朝她看过来，目光瞬间变得粘腻恶心：“喻佳啊，真是好久没见了。” 　　温宁还没下车，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喻佳碰到了认识的人。 　　“谁啊？”她说着想把脑袋想探出去。 　　喻佳伸手又她脑袋摁了回去。 　　让温宁看一眼这种人，她都怕脏了温宁的眼睛。 　　“一条狗。” 第41章 看上 想泼就泼 　　中年男人脸色立即变得铁青。 　　喻佳却没搭理他, 把李思涵重新推上车，她自己也跟着上去，重重把车门一关。 　　鼎盛配的保姆车都配了防窥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但喻佳还是能从里面看见对方目光仍落在他们车上。 　　她皱眉跟前排司机道：“李叔, 麻烦换个位置停车。” 　　温宁偏头打量了下她脸色, 不由问：“碰见谁了，脸色这么难看。” 　　“熊春胜。”喻佳冷脸回道。 　　温宁脸色也冷下来。 　　熊春胜是瑞慈传媒的老板，当年想潜规则喻佳没成功, 还被喻佳踹了一脚。 　　瑞慈和鼎盛不能比，但在圈内也算有点话语权，熊春胜一连打压了喻佳两三年。 　　这几年小项目不肯用喻佳，大项目她够不上。 　　要不是《秘密》意外被钱正义看上，温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喻佳碰上这事儿的时候, 她人在国外回不来。 　　温宁现在光听这名字都还气得不行：“你刚把我摁回来做什么，我也想踹他很久了。” 　　喻佳倒是把情绪又调节好了：“他算什么东西, 也配让你踹, 别脏了脚。” 　　温宁：“……” 　　李思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好在车上多问。 　　车外, 熊春胜还死死盯着正在倒车的保姆车。 　　直到从另一侧下车的夏鹏叫了他一声：“老熊, 看什么呢？” 　　保姆车开走。 　　熊春胜收回目光：“碰到喻佳了。” 　　“就那个当年不肯接你房卡还踹了你一脚那姑娘？”夏鹏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 　　“是啊。”熊春胜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倒是又更漂亮了，算起来，她今年也才刚毕业, 哪来的钱来这儿吃饭？” 　　夏鹏也是圈内著名的制作人，消息比他更灵通些：“听说钱正义今晚带着剧组在这边给老婆庆生，她会不会进了老钱的剧组？” 　　熊春胜神色阴郁, 嗤笑一声：“也有可能，凭她那张脸，只要放下身段，想要什么资源不成，我当她多清高呢，原来只是看不上我们瑞慈的项目。” 　　“那倒也不见得。”夏鹏反驳道，“老钱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剧组塞人可没那么容易。” 　　熊春胜沉默两秒：“没后台当然更好。” 　　夏鹏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熊春胜道，“你和钱正义合作过吧，既然碰上了，咱们不应该过去敬杯酒吗？” 　　* 　　司机换了个地方重新停好车。 　　主创单独在一个包间，到了包厢门口，喻佳见温宁还气呼呼鼓着脸，不由笑着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好啦，别气了，不然等会儿杜老师还以为你不是来给她过生日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温宁：“……” 　　真要打架，温宁知道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打不赢谁，但也确实不好这样子去帮杜婉姝过生日。 　　她平复了下呼吸，勉强扯了下嘴角。 　　饭店菜色确实不错。 　　但温宁下午吃了不少零食，加上已经气得半饱，菜上来后，也只兴致缺缺地随便吃了几口。 　　包厢里其他人热热闹闹聊着天。 　　温宁不由低头把手机摸出来，找她大半天没吱过声的男朋友抱怨：【没胃口】 　　温宁：【不开心.jpg】 　　发出去没两秒，手机就很快响了声。 　　哥哥：【怎么了？】 　　温宁心情终于好了点：【你忙完啦？】 　　哥哥：【暂时】 　　温宁刚想打字，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响起。 　　不知是谁走进来，有个陌生的声音笑着对钱正义说：“听说钱导帮杜老师在这儿庆生，我们过来蹭杯酒喝。” 　　像是跟钱正义认识的人。 　　手机又响起来。 　　温宁就没抬头。 　　哥哥：【中午不还盼着晚上这顿饭吗？】 　　哥哥：【不舒服？】 　　包厢空间很开阔，门口像是有服务员进来帮那两个人加了凳子。 　　温宁中午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提过晚上要帮杜婉姝庆生，当时确实是期待的。 　　她低头打字：【没有不舒服】 　　陌生的男声响起：“你们剧组的女主演这次捂得可够紧的啊，到底是哪个啊，方不方便让我们俩瞧瞧？” 　　温宁手机又震了下。 　　哥哥：【那怎么不开心？】 　　温宁听见吴制片笑着接话：“看可以，得给我们继续保密啊，来，喻佳，跟启光的夏总和瑞慈的熊总打个招呼。” 　　她打字的动作一顿，倏然抬起头。 　　瑞慈的熊总。 　　熊春胜？ 　　温宁没见过熊春胜，但看过他的照片，就是对面稍矮些的那个中年男人，对方目光像是正落在她旁边的喻佳身上。 　　她转过头，看见喻佳脸色果然又冷了下来。 　　喻佳没开口。 　　熊春胜倒是一脸笑意地很快接道：“原来你们剧组的女主演是喻佳啊。” 　　吴制片一愣：“熊总认识喻佳？” 　　温宁没想到熊春胜居然还有脸找过来，她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低头快速打字，气得都没顾上不在他面前说脏话：【因为碰上了一个傻逼】 　　傻逼的声音继续响起：“认识，之前因为一点小事还得罪了喻小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记仇。” 　　温宁继续打字：【瑞慈的老板熊春胜，你认识不】 　　哥哥：【算不上，他认识我】 　　温宁懂了。 　　大概就是熊春胜还不够格被他认识的意思。 　　坐在对面的熊春胜接着道：“这样吧，我敬喻小姐一杯酒，就当是为当年的事赔罪了。” 　　温宁这时刚好又收到他一条消息。 　　哥哥：【他惹你了？】 　　不知怎么，隔着屏幕，温宁都能感觉他情绪像是变了。 　　温宁：【没有】 　　温宁觉得剧组的事情估计也瞒不过他，简单道：【他以前打压佳佳资源，这会儿还跑我们包厢来恶心我们】 　　喻佳冷冷道：“敬酒就不必了。” 　　“那不行，谁都知道钱导的女主就是未来的影后，这酒必须得敬。”熊春胜接着道。 　　喻佳：“……” 　　照她以前的脾气，她可能早就直接把手边的酒泼出去了，但以前她就一个人，被打压也是她一个人的事，现在她人在剧组拍戏，多少有点不想给剧组添不必要的麻烦，签了鼎盛之后钱也还没给公司挣一分钱，也不想让公司没事去帮她处理以前的烂摊子。 　　想着要不忍一下算了，剧组这么多人在场，熊春胜最多也只敢这样口头恶心她几句。 　　温宁就坐喻佳旁边，余光瞥见她握在酒杯上的指尖已经泛白，心头更是一阵火起。 　　她感觉自己拳头都快硬了，指尖飞快打着字：【我要是等下没忍住当众打人或者泼人酒了，你不会嫌弃我的吧】 　　哥哥：【打人不行】 　　温宁：“……” 　　他接着又发来一条。 　　哥哥：【酒想泼就泼】 　　温宁：“？！” 　　温宁跟他确认：【真的？】 　　哥哥：【等一分钟】 　　熊春胜这时又催了一句：“喻小姐这是不打算给我面子？” 　　温宁觉得她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熊春胜这句“劝酒”的话终于也让其他不知情的人感觉到了他的几分恶意，席上原本热络的气氛也已经冷下来。 　　吴制片沉着脸。 　　虽说每个圈子都有傻逼，但他们这个圈子就是格外多，因而在大众眼中名声才这样差。 　　熊春胜敢这样肆无忌惮，大约只是觉得钱正义再有名也不过是个导演，应该还不知道喻佳已经签进了他们鼎盛。 　　吴制片可看不得他们公司的艺人被欺负。 　　更何况还有小温编剧这层关系在。 　　吴制片刚想开口，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是有人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其实声响并不大，只是熊春胜把场子冷了下来，正好此刻没人说话，这一声才特别明显。 　　下一秒，他就看见坐他对面那位小温编剧站了起来。 　　“熊总是吧。”温宁面无表情说，“佳佳不能喝酒，我陪你喝。” 　　吴制片：“！” 　　上次绯闻的事，那位江总已经不太满意了，这次要再让温宁在他眼皮子底下吃点亏—— 　　吴制片心头蓦地一凛，瞬间如临大敌。 　　熊春胜却一无所觉。 　　温宁刚刚大部分时候都低着头，熊春胜又一直盯着喻佳，此刻才注意到她的长相。 　　“你陪我喝？”他声音多了点兴味。 　　喻佳在桌下拽了温宁一把。 　　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商默也抬起头，脸色沉沉。 　　温宁安抚似的拍了拍喻佳的手，也没搭理熊春胜，目光在桌上扫过一圈。 　　桌上酒不多，大家喝得也不多。 　　温宁视线落向附近那瓶只空了少许的红酒。 　　她伸手拿过来，慢慢在红酒杯里倒满。 　　熊春胜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兴奋：“这么多你喝得完吗？” 　　温宁当然喝不完。 　　但是她看见包厢门这时又从外面被推开。 　　有两个保镖进了包厢。 　　好像是当初她和商默的绯闻出来后，被安排到一中的那批保镖中的两个，个个都又高又壮，非常好认。 　　搁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又响了声。 　　温宁低头看见他给她发了两个字。 　　哥哥：【行了】 　　温宁端着杯子走过去对面。 　　熊春胜没注意身后多了人，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打量。 　　温宁停在他面前。 　　熊春胜刚要端起酒杯，就见对面那姑娘手臂高高一举，随后冰凉的液体由他头顶浇落下来。 　　店里的红酒杯不小，满满一杯酒，他头发被淋得半湿，衣服和浅色的裤子上全是酒渍，满身狼狈。 　　温宁晃了晃空杯子，这才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手滑，这杯酒就当我给熊总赔罪了，熊总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熊春胜脸色骤变：“你——” 　　他说着还抬起了手。 　　可下一秒，熊春胜刚抬起的手就被刚进门的保镖死死攥住。 　　吴制片这时也凑到熊春胜耳边，不知对他说了句什么话。 　　温宁看见熊春胜脸色像是扭曲了一瞬，随后硬生生转成了一个生硬的笑容。 　　“没事，一杯酒而已。”熊春胜笑着朝她说。 　　温宁刚才半点没留情，一整杯酒是兜头朝熊春胜身上淋下去的，要不是红酒瓶口太窄，她之前甚至还想过把整瓶酒都倒在他身上。 　　熊春胜一身狼狈，自然不再多留。 　　夏鹏慢他一步起身时，目光惊疑地看了眼温宁。 　　能让熊春胜硬生生忍下这口气，这姑娘也不知是什么背景。 　　夏鹏看了眼匆匆走出包厢的熊春胜，一脸歉然地对钱正义道：“他就说跟我过来蹭杯酒，我也没想到他一来就为难你们女主演，打扰你帮杜老师庆生，回头我找时间再专程跟你道个歉。” 　　温宁刚才怒气上头，这时才恍然想起这还是杜婉姝生日饭局。 　　夏鹏一出去，两个保镖也跟着出了门。 　　温宁蔫哒哒走到杜婉姝面前：“杜老师，对不起啊，我刚才没忍住，要不今晚这顿饭我来请叭，就当是给您赔罪了。” 　　刚才情况变化太快，杜婉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闻言她失笑道：“要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主动挑事，要怪也怪老钱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你们来帮我庆生，倒是害得你们心情不好了。” 　　钱正义点头：“是是，我的错。” 　　温宁还是有点愧疚。 　　杜婉姝拍拍她的手，语气温和：“多大点事，让服务员收拾下就好，又不影响咱们吃饭，你也快坐回去。” 　　“……好叭。”温宁说。 　　温宁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又被喻佳瞪了一眼。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喻佳压着声说。 　　温宁小声回她：“我请示过了的。” 　　“什么请示？”喻佳没明白。 　　温宁解释：“请示了你老板，我男朋友。” 　　她说着把手机屏幕重新解锁，给喻佳看了眼刚才的聊天记录。 　　喻佳：“……” 　　“没见过沈总这样宠女朋友的。”喻佳好笑又无奈，又有点说不出的感动，“他就这么由着你胡来啊。” 　　“哪有胡来。”温宁嘴角微翘，“他这不是叫了保镖进来了嘛。” 　　喻佳：“……” 　　行，这口狗粮她干了。 　　温宁又凑过去问她：“有没有解气一点？” 　　“太解气了。”喻佳说。 　　“狐假虎威的感觉还挺好的。”温宁顿了顿，又有点唏嘘，“也不知道姓熊的当初拿权势压你的时候想没想到会有今天。” 　　喻佳：“谁知道呢，管他去死。” 　　温宁觉得她说得太对了，于是也懒得再想这件事，她低头戳开软键盘，给由着她胡来的男朋友回消息：【我泼完了】 　　温宁：【乖巧.jpg】 　　哥哥：【现在有胃口吃饭了？】 　　温宁：【猫咪点头.jpg】 　　温宁：【我都气饿了，等下试试这里的菜，要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的话，下次我们一起来】 　　哥哥：【嗯】 　　哥哥：【我开个视频会】 　　温宁：【......好叭】 　　温宁：【那你也记得吃饭，等忙完告诉我】 　　哥哥：【好】 　　* 　　直到吃完饭回到酒店，温宁也没收到他消息。 　　温宁估摸着应该是他视频会还没开完，就也没主动打扰他。 　　怕喻佳心情还受晚上的事情所影响，温宁拉着她和李思涵到她房间里去吃零食。 　　喻佳和李思涵常来她房间，熟门熟路在沙发上坐下。 　　温宁抱了一堆零食过来，辣条、酸枣糕、各式梅子和薯片都有。 　　不过薯片温宁自己不爱吃，炸制类的零食她都不爱，是前段时间给李副导家两个小姐妹花买了备着的。 　　李思涵趁机委婉问喻佳：“佳佳你和瑞慈的熊总认识吗？” 　　今晚主创包间里坐的都不是多嘴之人，李思涵不跟她们在一个包间，还不知道温宁泼熊春胜酒的事。 　　喻佳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并不是因为私心想来打探她的私事，只是艺人和团队很多时候是一体的，团队知根知底，才不会在出事时乱了阵脚。 　　当年的事喻佳做得坦坦荡荡，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连带今晚的事一起简单和她说了下。 　　“熊春胜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心眼小。”李思涵皱了皱眉，“红姐知道这事儿吗？” 　　喻佳摇头。 　　常红过来的签她时，她刚进组没太久，一心都想着好好拍戏，完全把熊春胜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红姐现在应该还在回国的飞机上。”李思涵询问她意见，“等她回来我跟她说一下，好让她有个底？” 　　喻佳点头：“行。” 　　剧组第二天上午有戏，喻佳也没多待，随便聊到十点半，就打算回去洗澡。 　　她刚站起身，习惯性随手刷刷微博和论坛的李思涵却突然叫住她。 　　“佳佳你等等。” 　　李思涵神色凝重地把手机递给她。 　　喻佳接过手机，重新坐回沙发，温宁也凑了个脑袋过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回复数已然不少的帖子—— 　　“不明白《秘密》怎么选了个这么垃圾的女主，钱正义终于也开始对资本妥协了。” 　　主楼先配了一张喻佳的高清照片。 　　【料保真，秘密女主演叫喻佳，戏剧学院刚毕业的，长得是挺漂亮，就是人品不行。 　　大二的时候，老师介绍她去某个剧组试镜女二，导演看在她老师的面子上，又看她漂亮，都拍板答应了，可她不甘心只演女二，在剧组饭局上主动勾引投资商，有当时饭局的照片为证。 　　投资商和老婆很恩爱，看不上她，老师也看不上她这种行径，所以大学后面几年，她一个机会都没捞着。 　　最近不知傍上了哪位金主爸爸，居然一跃成了秘密女主。 　　可惜钱正义现在居然也开始跪舔资本了。 　　也可惜秘密的书粉，你们的棠棠让这么一个女的演了，还有商神也惨，好在秘密清水得连个吻戏都没有，不然还真怕商神被染上什么奇怪的病】 　　最底下附了一张所谓的饭局照片。 　　《秘密》开拍后，热度一直不低，但女主扮演者却始终和片名一样，是个不为众人所知的秘密。 　　开拍前倒还有明星团队和营销号想蹭热度，但自打柳筱轰轰烈烈造势自己会饰演《秘密》，最后又灰溜溜进组《信号》后，便再没团队敢明目张胆贴上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而且还“有图有真相”地爆料《秘密》女主。 　　加上最后两句煽动性极强的话把《秘密》书粉和商默粉丝都拉了进来，帖子刚发没多久，热度就已经很是可观。 　　1L：【真的假的？】 　　3L：【这张脸我有印象啊，之前艺考的时候上过新闻的，我前段时间还在想明明这么漂亮，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5L：【喻佳确实是戏剧学院刚毕业的，我朋友就在戏剧学院，说喻佳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但在校期间一直蛮低调，没接广告，没拍戏，也没搞什么社交账号，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6L：【等等，那张饭局的照片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照片啊，能证明什么】 　　7L：【回楼上，你没发现照片里除了喻佳之外，其他全都是《清宫》剧组的人吗，当时饭局里有喻佳，后来开拍的时候却没有，这不就证明了喻佳确实被踢出剧组了吗】 　　10L：【所以她到底勾引了哪个投资商？】 　　15L：【现在的电影全是资源咖的天下，你们不会真觉得普通人能当钱正义的女主吧？而且男主还是商神，啧啧啧，这位到底什么来头，让商神给她抬咖】 　　23L：【有一说一，你们所谓的商神被钱正义看中时也是个全无名气的素人吧，钱正义一向爱用新人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26L：【靠！！主楼那张照片也太美了吧，圈内好久没出过这种顶级浓颜系大美人了】 　　27L：【？？？现在的人三观真跟着五官走，勾引投资商的婊/子也有人粉？接下来是不是该支持做ji的了】 　　30L：【LZ这两张图都是网上首发吧，我是《清宫》主演粉，都没见过这张饭局图，我觉得LZ应该真的是业内】 　　32L：【没见过饭局图＋1】 　　36L：【钱正义以前用过素人，不代表这次也是啊，毕竟以前的商神可没传出过任何贴富婆的消息】 　　40L：【？？就一张本人照片和一张普通吃饭的图加一段话就能给女生泼脏水了？这居然也有人信】 　　41L：【楼上是秘密女主的水军来了？】 　　50L：【我业内朋友说，喻佳确实通过了清宫女二的试镜，后来又被踢出剧组了】 　　…… 　　都说说谎的高境界是有真有假。 　　这帖子里的内容真假参半，而且真的那部分内容相对容易考证，连带着其他内容的可信度也跟着高了起来，加上帖子里明显有人在带节奏，帖子越往后越吵成一团，回帖内容也越来越过分。 　　温宁才看了前面一部分，就已经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伸手挡住手机屏幕：“别看了。” 　　李思涵知道入圈后，这些辱骂以后会只多不少，所有艺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但她也没料到后面的内容会这么不堪入目。 　　她也不太忍心，把手机从喻佳手上抽出来：“我先看看有没有营销号转发，只是一个帖子的话，应该问题还不大。” 　　“不用看了。”喻佳反倒是三人中最冷静的，“瑞慈养了那么多营销号，又不是白养的。” 　　温宁光顾着生气了，闻言一愣：“你意思是这帖子是熊春胜在背后搞鬼？” 　　喻佳点点头：“那张饭局照片一般人也拿不到，拿得到的也基本不知道我是《秘密》的女主演。” 　　温宁想起刚才李思涵说熊春胜是出了名的心眼小：“会不会是因为今晚我泼他酒了？” 　　熊春胜不敢对她反击，但又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把气转到了喻佳身上？ 　　她今晚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啊？ 　　喻佳看她忽然一脸愧疚，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把：“别多想，熊春胜打压了我两三年，就算你今晚不泼他酒，他知道我有个这么好的出头机会，难道就会轻松放过我了？” 第42章 看上 没吃亏就行 　　“可是红姐这时候还在飞机上。”李思涵皱着眉, “公司公关这时候也早下班了。” 　　常红前几天带手下另一个艺人飞去国外谈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晚上才刚上了回国的飞机。 　　温宁抿抿唇：“我给你们沈总打电话。” 　　她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打开通话记录，戳开最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安静等了片刻, 那边却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温宁再打一遍, 还是如此。 　　“打不通。”温宁皱起脸。 　　喻佳站起身：“别急, 我们先去找钱导。” 　　她虽然不太想麻烦别人，但她现在确实是《秘密》的女主演，电影已经拍了大半, 她和电影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温宁也不执着于给男朋友打电话了：“还有吴制片，他应该能联系上鼎盛的公关。” 　　《秘密》主创都住在一层楼，找人非常方便。 　　好在钱正义和吴制片都还没睡下。 　　吴制片早得了沈明川和江凛的双重交待，对和温宁有关的事, 半点不敢轻怠，得知消息去到钱正义房间后, 第一时间先给沈明川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一直没人接。 　　吴制片只好先自己紧急联系鼎盛的公关团队。 　　杜婉姝也没睡下, 给他们泡了茶，又陪他们一起跟鼎盛的公关开视频会议。 　　鼎盛公关很快定下了几个紧急应对策略, 先后分别是：撤热搜；钱正义出面澄清女主选角之事；鼎盛官方出声明。 　　会议结束前, 温宁忍不住插了句嘴：“我也可以帮忙澄清的。” 　　鼎盛公关经理不知她就是《秘密》原著作者，闻言稍愣。 　　吴制片倒是知道，也知道她能出面肯定更好，但是江凛把这姑娘当宝贝似的, 他可不敢把她也牵扯进来。 　　喻佳更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你跟着蹚什么浑水。” 　　“我看不惯网上那些吃烂钱的水军，顺便帮我们棠棠澄清一下。”温宁瞥她眼，“你管我呢。” 　　她说完不给喻佳再反应的机会, 冲着视频里的鼎盛的公关经理道：“我是《秘密》作者。” 　　* 　　在温宁他们开会期间，#秘密女主喻佳#这一话题迅速空降热搜高位。 　　点进去，热门全是瑞慈手下的营销号和其他一些收钱办事的营销号在名为“搬运”论坛帖子，实则只挑对喻佳不利的部分在带节奏。 　　微博不比论坛，多的是不懂娱乐圈这些弯弯绕绕的路人，在单单只看热搜和营销通稿的情况下，确实更容易受影响。 　　尤其是一部分《秘密》书粉和商默粉，已经在自己微博开始了对这次选角的激情辱骂。 　　喻佳目前还只有个用了多年的微博生活号，并没有用大名开通账号，但她大名的广场实时已经完全不能看。 　　但这波发酵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十分钟后，已经被推至第一的#秘密女主喻佳#这一话题迅速在热搜榜上消失。 　　这是鼎盛公关部门最先决定好的策略。 　　撤热搜虽然肯定会引起一部分人反弹，但是也是防止事情继续发酵最干净迅速的手段。 　　热搜一撤，果然有水军揪住这一点，在论坛和微博带节奏说“热搜不是想撤就能撤，喻佳背后肯定有金主”。 　　但热搜刚撤下，《秘密》导演钱正义就更新了一条微博。 　　钱正义：【《秘密》女主启用新人是我在看完原著后就做下的决定，爱用新人也是我多年的习惯，《秘密》筹备期间，工作人员和我前前后后看了上百人的试镜，喻佳是其中最适合演向棠棠的女演员，没有之一，这是我、杜老师还有制片人及主创团队其他所有人的一致认知】 　　之前针对喻佳的舆论大有往不利于她的方向一面倒的趋势，主要是因为喻佳是纯素人，完全没有粉丝。 　　没有粉丝，自然也不会有人太真情实感去帮她反驳，更不用说反黑。 　　但钱正义粉丝却不少，路人好感度更是远远好过于那一堆名字都相似的营销号。 　　他出面澄清并站队喻佳，立刻引起了一大部分路人倒戈。 　　但质疑声仍然不少。 　　按照原爆料帖的说法，钱正义既然能跪舔资本，用“劣迹素人”当女主，出来帮她洗地当然也很正常。 　　而且钱正义只敢澄清《秘密》选角的事，是不是喻佳说明勾引投资商的事确实是真的？ 　　可很快有人发现，就在钱正义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鼎盛官博也发了一封律师函。 　　律师函严词斥责今晚的不实谣言对鼎盛旗下艺人喻佳造成了严重的名誉损害，鼎盛将会对此保留追究一切法律责任的权利。 　　“鼎盛旗下艺人喻佳”几个字在律师函中写得明明白白，舆论再一次炸锅。 　　这下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鼎盛是《秘密》投资商，旗下艺人演女主再正常不过。 　　也有人说普通人能一开始就签在鼎盛这样的大公司，这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这不正好说明她确实傍上了什么大金主吗。 　　鼎盛毕竟是圈内最大公司，又背靠沈氏集团，很快有人发现有部分胆小心虚的营销号已经默默删了刚才的“搬运”微博，试图想要当作无事发生。 　　隔了没多久，又有人发现《秘密》的原作者发了篇长文—— 　　就我没猫了吗：【关注我时间稍久的粉丝应该都知道我有一个长得巨漂亮的闺蜜，《秘密》一开始是打算写给她的生贺，棠棠最初的人设和相貌都是参照她的性格和模样做的设定。 　　后来，大纲做好，我发现这个故事的结局没办法圆满，不适合用来当生贺，就另外给她定做了一个超大的人形娃娃做礼物，一度导致她收货的时候，被同学误以为买了那什么娃娃，险些社死，这件事我也在微博里提过。 　　我闺蜜不像我一样咸鱼没目标，她十四岁就决定要当演员，十八岁成功考进戏剧学院，十九岁那年，因为拿下了院内一个比赛的第一名，她从老师那得了一个巨好的试镜机会。 　　试镜前半个月，她跟我聊天的所有内容全是在分析角色。 　　可试镜成功也不代表就等于能成功进组，进组前的一次饭局，她没接投资商递来的房卡，在对方试图动手动脚时，还反踹了对方一脚，因此被踢出剧组。 　　之后两三年她一直被对方打压，再也没能接到个像样的资源。 　　没戏可拍，她就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监督我写《秘密》，因为《秘密》不再是她的生贺，结局也不算圆满，我就重新给棠棠做了人设和样貌设定，但我闺蜜眼睛实在太漂亮了，身高也是我的梦中情高，所以最后棠棠的眼睛和身高还是保留了最初的设定。 　　你们也知道我有多懒，要不是她一直监督我，陪着我顺剧情顺人设，《秘密》我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写完。 　　追过《秘密》连载的粉丝应该都知道我当时有这么一个“魔鬼监工”。 　　后来《秘密》有幸被钱导和杜老师看中，我当时就想不会再有人比她更适合饰演棠棠，也不可能再有别的女演员比她更熟悉这部作品，所以我跟钱导和杜老师要了个棠棠的试镜名额，这个要求最后还白纸黑字写在了我的合同里。 　　虽然她对《秘密》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可准备试镜前，她还是反反复复重看了数遍小说，反反复复跟我分析棠棠的人设，觉都不让我好睡。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也一如我所料，在所有试镜的女演员中脱颖而出。 　　《秘密》女主选角没有任何黑幕。 　　棠棠这个角色，喻佳拿得堂堂正正。 　　她也没有勾引过任何投资商，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对于绝大部分网友来说，喻佳就是今晚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大家几乎全都对她一无所知。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节奏能被带得那么成功，之后哪怕是钱正义和鼎盛双双出面澄清，效果都不算特别好的原因。 　　一张白纸上当然是最初抹上的那一笔最令人印象深刻。 　　但在《秘密》原作者“就我没猫了吗”的微博中，喻佳却不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这篇长文中，几乎每一段话都能在“就我没猫了吗”以前的微博中找到佐证。 　　找不到的，比如之前没提过的“试镜名额”，长文底下还单独拍了合同原文贴上来。 　　舆论到此，终于迎来了一个大幅度的反转。 　　最初爆料喻佳是《秘密》女主的论坛中出现了一个新帖，热度迅速上涨—— 　　“大家看了没猫太太那篇长文没有，所以秘密女主今晚就是被防爆了吧？” 　　1L：【看了，第一次看没猫太太语气这么严肃正经_(:зゝ∠)_】 　　3L：【港真，没猫太太这个长文可信度高多了吧，她微博从刚开通的时候，就有频繁提过她这个闺蜜，长文里提的内容微博里几乎都能找到，好些都是在写秘密之前发的，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这些就都是真的啊】 　　5L：【别了吧，没猫太太现在已经这么咸鱼了，要是能未卜先知，肯定买几张彩票躺着等挣钱了，以后更别想她勤快更新了，我还等着她画《秘密》的漫画呢】 　　8L：【我一开始就觉得肯定是被黑了，那个帖子里明明什么实锤都没有，但是里面的氛围太可怕了，不准任何持反对意见，一说反对意见就会被打成水军或者盖上“支持小三”的大帽子，我都没敢在里面说话】 　　11L：【笑不活了，防爆的人大概没想到喻佳就是没猫太太的闺蜜，也没想到没猫太太话痨到什么小事都在微博上说，她微博数现在好像都已经有两万多条了吧】 　　13L：【惨还是秘密惨，先被碰瓷，现在女主又被防爆，不过钱导本来挑的演员就个个灵气十足，这位喻佳小姐姐还这么漂亮，被圈内提前防爆倒也不意外，就是这些人手段越来越脏了】 　　15L：【没勾引投资商那个就在她微博里找不到吧（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确实没搜到】 　　20L：【@15L，我记得没猫太太在微博骂过的，有点隐晦，可能因为涉及到姐妹的隐私，没明着骂，时间差不多正好是清宫开拍前，可能是你关键词不对，主要是我关注她就是因为她每天分享的都是些好玩有趣的日常，一点负能量都没有，所以骂人那次我印象特别深刻，反正大致就是说小姐妹被欺负了，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25L：【在这里我也终于敢说啦，隔壁主楼那张喻佳小姐姐的照片不就是向棠棠本人吗，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贴角色的演员，本淑芬要哭了】 　　30L：【隔壁没敢说+1，清宫不就是瑞慈的戏吗，瑞慈老板XCS名声不好已经不是什么冷知识了吧，好意思卖清清白白爱老婆的人设，笑死】 　　35L：【商神转发了没猫太太的微博诶！！！】 　　36L：【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个会把话说完的层主】 　　37L：【商神就很高冷地说了五个字：试镜我在场】 　　40L：【商神不少粉今晚都被带节奏了吧，不知道她们现在有没有去给喻佳小姐姐道歉】 　　45L：【商神粉想道歉也没地方道吧，喻佳小姐姐连微博都还没开一个，本颜粉已经迫不及待了呜呜呜】 　　51L：【说起来商神微博高冷的一批，好少和人互动，尤其是异性，这都第二次和没猫太太互动了吧，而且他刚才都没转钱导的微博233333，感觉男主演和原作者什么的也有点好嗑（顶锅盖】 　　53L：【@51L放过没猫太太吧，她才一百多万粉，我们战斗力也一般，不够给商神粉丝手撕的，你们忘了前段时间的小温编剧了吗】 　　55L：【别乱嗑cp，没猫太太不是单身啊，她今天下午还在微博上说非工作情况下不会再画商神，不然男朋友要吃醋的】 　　61L：【没猫太太自打谈恋爱之后，更博次数直线下降，谈恋爱难道还能改变人的话痨属性吗，本母胎solo就很疑惑】 　　63L：【@61L话痨属性应该是改不了，只是可能恋爱以前对着你们话痨，恋爱后就只对着男朋友话痨去了吧】 　　64L：【够了够了，本单身狗已经在酸了】 　　70L：【就没人嗑没猫太太和喻佳小姐姐吗，那篇长文多好嗑啊，尤其是那句“觉都不让她睡”，而且今晚水这么浑，没猫太太还出来给闺蜜站街，是真爱了，cp名就叫加菲猫吧】 　　75L：【@70L没猫太太是没有猫啊，cp名叫加菲猫不合适吧，我觉得应该叫加州西梅，正好没猫太太还是个吃货】 　　77L：【哈哈哈哈哈哈加州西梅笋不笋啊】 　　“75楼这位是我的黑粉吧。” 　　温宁趴在卧室的电脑桌前，和喻佳、李思涵一起刷论坛，看到这个帖子内容这么和谐，她原本是舒了口气的，但没想到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歪。 　　喻佳看着鼻子有点酸，不禁靠过去抱了她一下：“谢谢你啊宁宁。” 　　温宁伸手把她脑袋推开：“肉麻死了，我有男朋友的。” 　　“你男朋友反正又不在。”喻佳继续抱住她。 　　温宁：“……？” 　　“你今晚就别看私信了。”喻佳叮嘱她。 　　温宁这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当然不可能所有反响都是积极正面的，只是舆论已经逆转过来，她评论区下也有粉丝占据，但广场上和外人看不到的私信却多了不少辱骂内容。 　　不知道是没脑子被节奏不自知的路人，还是无能狂怒的水军。 　　温宁没来得及说话，门铃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这一层让他们剧组包了下来，电梯要刷卡，就连楼梯都有保安看守，外人根本上不来。 　　猜可能是剧组的人，温宁就直接起身出去开门。 　　门慢慢打开，露出外面高大男人的模样，还是那副熟悉的银框眼镜，平驳领单排扣西装没见什么褶皱，连领带结都是端端正正打好的，像是匆匆从什么正式场合赶过来的。 　　温宁怔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都有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人并没有消失。 　　“不认识了？”江凛看着面前发愣的小姑娘，张开手臂。 　　温宁回过神，跳起来熟练地往他身上挂，心底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在隔壁省出差吗，怎么过来了啊？” 　　江凛扶住她腰，将怀里的人抱好：“你都在饭局上泼人酒了，我不该过来看看？” 　　温宁：“……” 　　怎么一副过来跟她算账的意思？ 　　温宁挂在他身上，小声反驳：“是你准我泼的，而且你之前还说过，只要我不闹出绯闻，在剧组闹翻天都可以的。” 　　江凛空出一只手，把她小脸转过来，仔细打量了下：“没吃亏吧？” 　　温宁：“？” 　　听着又不像是要算账了。 　　“没吃亏。”温宁看着他，“你不是叫了两个保安进来吗，我能吃什么亏。” 　　“没吃亏就行。”江凛一手抱住她，一手拉上旁边的行李走进去。 　　“我是没吃亏，但是好像害得佳佳被黑了。”温宁说到这，撇了撇嘴，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语气，“而且我给你打电话都没打通。” 　　“路上信号不好。”江凛关上门，“你朋友的事沈周亲自在处理了。” 　　温宁听见他这句话，终于彻底放下心，她重新把脑袋靠回他肩膀上：“那就好。” 第43章 看上 你舍不得 　　喻佳和李思涵也以为是剧组的人过来找她们说今晚的事, 都从温宁卧室走了出来。 　　一回到客厅，就看见温宁被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抱着走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西装，身形高大，肩宽腿长, 衬得怀里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越发显得娇小。 　　喻佳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总。” 　　温宁差点儿忘了房间里还有人在, 她私下怎么跟他腻歪都不嫌过, 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单单喻佳在还好，李思涵她还是不算太熟悉的。 　　温宁在他怀里稍稍挣扎了一下, 男人手却牢牢扣在她腰上，没放她下来。 　　江凛冲喻佳微微颔首。 　　喻佳白天才听温宁说过他在隔壁省会出差，要周六才会来南城见她，此刻见他深夜出现，猜他应该是对晚上的事不放心, 所以过来看看。 　　算算时间，估计是答应让温宁泼酒之后不久, 就已经从隔壁省会出发, 才能在这个点到达。 　　喻佳心里又生出点愧疚：“不好意思啊沈总，害宁宁跟着我被骂了。” 　　江凛低头看趴在他肩窝的小姑娘：“怎么回事？” 　　“没事啦。”温宁见到他已经足够惊喜, 哪里还在意那些小事。 　　江凛重新抬眸看向喻佳：“你说。” 　　喻佳：“就是宁宁用作者号帮我辟谣, 就有些键盘侠和水军跑去广场和她私信里骂她。” 　　江凛神色稍沉：“她的事我会处理，你去给沈周打个电话说一下你和熊春胜的事，后续的事情沈周会亲自跟进。” 　　“谢谢沈总，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喻佳说,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宁宁了。” 　　温宁回过头。 　　喻佳冲她眨眨眼，然后拉上李思涵快速出了房门。 　　房门被从外面带上的声音很快传过来。 　　江凛轻轻拍了拍怀里小姑娘的腰：“先下来。” 　　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温宁又不想下去了, 趴在他肩膀上撒娇：“不想动，刚刚我想下去你又不让。” 　　他声音压低，像是在哄她：“我先脱个西装。” 　　温宁这才想起临时赶过来，坐一路车应该也很疲累，忙从他怀里跳下来。 　　男人低头解开西装扣子，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搭在一旁沙发扶手上，随后骨节分明的右手高高抬起，指尖压住领口的温莎结，修长的手指被深色暗纹领带衬得越发冷白，他稍稍用力左右拉扯几下，原本规整的领带结瞬间变得松散凌乱。 　　不管看多少遍，温宁还是觉得单手解领带这个动作是真的超级欲。 　　江凛略偏了下头，松开领带，指尖上移，解开了白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他在沙发上坐下，把眼镜取下搁在茶几上，朝她抬抬下巴：“过来。” 　　温宁从他刚才单手扯领带的动作中回过神，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手指勾住他领带，目光顺着领带上的暗纹一路缓缓往上，从散开的领扣，到凸起的喉结，再到男人微微偏薄的双唇。 　　她拽着他领带稍稍靠近。 　　唇即将贴近的一瞬，男人忽然叫她。“宁宁。”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 　　江凛目光越过她，看着乱成一团的茶几：“哪来这么多零食？” 　　温宁：“……？” 　　她回过头，看见茶几上那一大堆忘了收的零食，全是妈见打的垃圾食品，其中酸枣糕的小包装纸也绿得惹眼。 　　温宁转回来，无辜地看着他：“佳佳和思涵姐带过来吃的。” 　　江凛盯着她看了片刻：“小骗子。” 　　温宁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靠撒娇蒙混过关：“哥哥我好想你啊。”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好用。 　　男人没再管她偷吃零食，修长的指尖略略抬起，轻轻顺了顺她脸侧的黑发，转了话题：“微博给我看一眼。” 　　温宁手机正好之前丢沙发上了，她伸手摸过来，忽然又想起至今还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微博号。 　　主要是怕问了反而会提醒他。 　　她小手缩回来：“没什么好看的啦。” 　　江凛手指落到她脸上，轻轻碰了碰：“怕什么。” 　　温宁：“？” 　　“你微博里不能给我看的东西不是都已经删了。”江凛说。 　　温宁：“？？” 　　温宁：“！！！”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温宁装傻。 　　“宁宁。”江凛手指微微往上，指尖在她眼尾蹭了蹭，看她眼珠子乱转，唇角稍微勾了下，“网络是有记忆的。” 　　温宁：“……” 　　不知怎么，确定网上的小马甲被他知道，温宁忽然有种脱了衣服在他面前裸/奔了好久而不自知的感觉。 　　“你偷看我微博。”温宁皱着脸控诉他。 　　江凛：“别人能看我不能？” 　　温宁鼻子还皱着：“别人又不知道我真实身份。” 　　“你剧组那位男主演不是知道？”江凛指尖落到她下巴上，把她小脸掰正，让她目光与他对视。 　　温宁“啊”了声，想起商默确实知道：“他是意外，反正不是我告诉他的。” 　　江凛对上她那双干净漂亮的眼：“那别人是你男朋友吗？” 　　温宁：“……” 　　也对。 　　当初是想追他，怕影响他对她的印象，她才删了那些图片。 　　但图片里某些内容她都早真真实实和他一起体验过了，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不能让他看的吧？ 　　毕竟她当众泼人酒，他都那么纵容她。 　　但温宁还是没立即把手机递给他：“就是些无聊键盘侠乱发的话，没什么好看的。” 　　他大老远过来一趟，温宁不想让他看这些不开心的。 　　“乖。”江凛哄她，“手机给我。” 　　温宁一点都经不住他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乖乖把手机解锁，刚想打开微博，就看到好几通他的未接来电。 　　她从钱正义那边开完会回来，本来是想坐在沙发上写长微博的，但手机到底没有电脑打字方便，所以她又回了卧室，手机顺手丢在沙发上忘了拿进去。 　　可能是因为手机声音之前关小了，她们三个人居然没一个人听见手机响。 　　“咦？你给我回电话了啊？” 　　江凛收到她的来电提醒后，给她回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他就给吴桓打了个电话，从吴桓那得知她在帮忙处理她朋友的事，当时已经离酒店不远，他就没再打过来。 　　他轻轻“嗯”了声。 　　“我都没听到。”温宁说着打开微博递给他，“你看了不许生气啊。” 　　江凛没应她，接过手机扫了两眼，脸色迅速沉下来，他握在手机两侧的指尖收紧，隔了片刻才低声问她：“把你账号密码暂时告诉计远行吗？” 　　温宁没明白：“告诉他做什么？”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江凛沉声说。 　　温宁这下懂了：“你是说告他们？” 　　温时远是南大法学院的教授，虽然教的是刑诉，但他对其他方面的法律也都有钻研，温宁从小受他熏陶，不说懂法，基本的法律常识还是有的。 　　“这种情况都不严重。” 　　除了瑞慈手下一个营销号带了她节奏，转发数不少之外，其他都只是在私人微博里或者发私信骂她。 　　“基本都远够不上刑事的程度，一般只能走民事，最多只能让他们道个歉，不划算。” 　　“怎么不划算。”男人语气微凉，可能是眼镜取下来的缘故，浓黑的眸色看着也比平时更显冷然，“寄到公司或学校的法院传票，被起诉所影响的心情，应诉需要花费的时间，这些都是代价。” 　　温宁说：“但们我们也要费时费力费钱的呀。” 　　“我不缺钱。”江凛说。 　　温宁：“……” 　　“我不缺钱”果然是这世界上最苏的话！ 　　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温宁刚才下意识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在考量起诉的事，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手下养着一大群人，完全也不需要他亲自费时费力。 　　而费这点钱对他来说也确实只是九牛一毛。 　　“不该看的，计远他们不会看。”男人又再低声开口。 　　温宁被骂当然不可能不生气，不计较只是觉得不划算，也嫌麻烦，听他这么说，她就点点头，把手机从他那拿回来：“我把账号密码发给你。” 　　把账号密码发给他后，温宁就靠在他怀里，手指揪着他领带，听他给计远打电话。 　　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响在她耳边，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怎么，温宁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从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觉得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模样、他的手、他的声音、他的性格等等，都像是按照她的喜好生成的一般。 　　她喜欢和他贴贴抱抱，喜欢和他做一切亲密的事。 　　但她性格向来就咸鱼，“未来规划”这种事好像永远和她不搭边。 　　可今晚他不辞辛苦从邻省赶回来，替她收拾烂摊子，帮她撑腰，温宁此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是可以值得她依靠的。 　　忽然觉得……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江凛挂断电话，就感觉怀里的小姑娘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哥哥。”她软声叫他。 　　江凛碰了碰她脸颊：“怎么了？” 　　“没什么。”温宁又在他手上蹭了蹭。 　　江凛就没再说话，静静抱了她片刻。 　　还是温宁脑海里过着今晚的事，忍不住又先开口：“我今晚是不是太冲动了？” 　　“泼人酒之前知道先问我，就还不算太冲动。”江凛说。 　　“可是——”温宁趴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要不是我泼酒，佳佳今晚不一定会被黑成这样。” 　　男人又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像是安抚，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你朋友和熊春胜的矛盾迟早要爆发，宜早不宜迟，后续公关要是能处理好，这次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温宁转过脸看他：“真的吗？” 　　“真的。”江凛帮她把蹭得乱糟糟的黑发顺至耳后，“你今晚帮她开了个很好的头。” 　　“你这算是夸我吗？”温宁问。 　　“是。”江凛看她眼睛从沮丧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勾了勾唇角，“我家宁宁很棒。” 　　他也没料到熊春胜会这样迫不及待。 　　等他在路上开完会，得知消息后，她发的那篇长文已经开始在扭转舆论。 　　温宁唇角也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翘完不由又拉平，闷声闷气道：“可今晚毕竟是杜老师的生日宴，我那时候太生气了，泼完酒才想起来。” 　　“我让人给她和钱正义补了份礼物送过去。”江凛说。 　　温宁愣了愣：“已经送过去了吗？” 　　江凛点头：“嗯。” 　　出了这样的事，她剧组的人肯定不可能早睡，倒也不怕打扰。 　　温宁平时话多得不行，这一瞬却忽然有点语塞，就好像心里一下被塞得满满胀胀的，反而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她以为他纵容她泼酒，就是叫两个保镖进来护着她。 　　可他为此临时从外地赶回来，她所有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一一帮她处理好了。 　　以他的身份，今晚的事随便跟钱正义夫妇打个招呼，就能轻轻揭过，补送礼物完全是站在她的立场考虑才会去做的事。 　　温宁把脑袋又埋回他肩膀上，眼睛莫名有发涩：“你还骗我说你要开视频会。” 　　“没骗你。”江凛说，“在路上开的。” 　　温宁靠在他肩膀上，有片刻没说话。 　　他就也静静抱着她。 　　隔了一会，温宁才想起来问他：“你明早要赶回去吗？” 　　“陪你吃了早餐再走。”江凛说。 　　“那你今晚睡哪？”温宁问他。 　　男人像略偏了偏头，唇贴近她耳边，声音微微压低：“你想我睡哪？” 　　“想你跟我一起睡。”温宁又在他肩膀上贴了贴，跟他撒娇。 　　话音落，温宁就感觉他温热的大手转至她颈上，拇指落在她下巴，强势又不失温热地让她抬起头。 　　然后他偏头吻了上来。 　　温宁有时候会想，平日相处时他是不是多少有些克制住性格中的强势，因为绝大部分时候，他好像对她都是无比纵容。 　　但接吻，或者是有其他亲密行为的时候，感性、冲动和索求占据上风，压过理智一头，他霸道的一面就显露无疑。 　　温宁舌尖发麻，嘴里满是他的气息，空气像是也被他尽数吞走。 　　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会稍稍退开，给她一点喘息空间，然后又再吻过来。 　　温宁被亲得晕晕乎乎。 　　但也知道他这远算不上失控。 　　只有那么一瞬，那只温热的大手不知是不受控还是无意识，探进上衣衣摆，但也就那么短暂的一瞬，他吻她的力度稍微重了几分，手却克制地停在地原处，没再有任何动作。 　　结束后，温宁头抵他颈边小口喘着气。 　　男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脑袋，不知是等她呼吸平缓过来，还是等他自己的呼吸恢复稳定。 　　然后温宁听见他低声问：“手是放在这里？” 　　温宁大脑还有些空白，没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啊”了声。 　　“你微博那张图。”江凛说。 　　温宁低下头。 　　她今天穿了件合身的薄针织短上衣，差不多都能看清布料下那只大手的形状。 　　他说的应该是她之前画过的一张同人图。 　　温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学艺不精。 　　她原本觉得那张图她画得还挺有张力，可此刻和这一幕的冲击力一比，就显得真的弱爆了。 　　她低着头，还能看见他衬衫领带都已经被她揪得发皱。 　　再往下，皮带扣泛着金属光泽，剪裁良好的西装裤也不如之前平整。 　　“本来还要再往上一点的。”她耳朵尖又重新红起来，小声说，“但是我不敢画。” 　　江凛指尖力度不受控地收紧了一瞬：“你还有不敢的？” 　　“当然啊。”温宁趴在他肩膀上，“我要是画了，到时候因为传播那什么罪进去了，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江凛看着她再次红透的耳朵：“想着谁画的？” 　　“没想着谁啊，就是些纸片人，漫画里的、小说里的都有。”温宁觉得她看的那些东西他应该都没看过，不知道也很正常，就小声跟他仔细又解释了两句，“就是我觉得那些人物在一起很配，但是作者没写到，也没有别的画手画，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温宁没听见他开口，正想着要不要再跟他多解释两句，忽然就听他低声问：“那套只画了手的原创图呢？” 　　温宁：“……？” 　　温宁：“！” 　　“也没谁。”她语气虚了几分。 　　江凛抬起她的头，让她跟他对视：“真没有？” 　　“没有。”温宁摇摇头。 　　“温宁。”江凛叫她名字。 　　温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今晚他一直叫她“宁宁”，这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 　　“你撒谎眼珠子会乱转。”江凛平静看着她。 　　温宁：“……” 　　“想谁了？” 　　他语气也平静，但温宁不知怎么，现在却能明显感觉出来他情绪变低了。 　　温宁不想让他不开心，就还是解释道：“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着谁啦，但是——” 　　她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但是什么？”江凛追问。 　　温宁把他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拽开，又把脑袋埋回他脖子上，脸再次红起来，声音小小的：“但是我去鼎盛开会那天，有偷偷脑补拿你的手当那套图的原型。” 　　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耻度比温宁预想中还大，她脚趾已经在抠布达拉宫了，却听见他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然后那只始终克制的手终于往上了挪了几分。 　　* 　　温宁被他从洗手间抱回卧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她还了无睡意，就趴在他怀里，由着他像上次一样帮她轻揉着手腕，刚刚在里面被他帮忙吹干的头发柔软地垂在瓷白的颈边。 　　刚才在浴室里的场景不受控地不停在脑海回放，温宁脸又红起来，趴在他胸口哼哼唧唧道：“有本事你就跟我试那套原创图啊。” 　　她没好意思抬头，但感觉男人又轻轻揉了下她脑袋。 　　“别着急。”他说。 　　温宁：“？” 　　“谁着急呢。” 　　他没说话。 　　温宁鼓了鼓脸颊，趴在他胸口继续碎碎念：“真要试了，感觉爽的应该也是你吧。” 　　江凛给她揉手的动作稍稍一顿。 　　温宁还有些气呼呼的，一时没察觉，继续小声道：“我肯定是要疼的。” 　　她手现在还酸着呢。 　　江凛彻底停了动作。 　　温宁终于察觉，但还是小声又补了一句：“而且谁知道你技术好不好呢。” 　　话音刚落，就被他带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头顶灯光明亮，温宁一侧头，就刚好看见她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摁在床上。 　　逸星的床品也是白色的。 　　此刻的画面就宛如那套图第一张重现。 　　温宁无辜眨下了眼睛：“哥哥我错了。” 　　男人没说话。 　　他松开她手腕，五指张开，手覆在她手上，手背上筋隐约凸起，满满的力量感。 　　很好，第二张图重现。 　　温宁又眨了下眼睛：“不然让服务员送过来？” 　　江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直接试不是更爽？” 　　他语气比平时冷上两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邃幽暗，还是让人辨别不太出他的情绪。 　　但不知怎么，温宁心里却莫名笃定—— 　　“你舍不得。”她看着他眼睛。 　　江凛闭了闭眼，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温宁一手搂住他脖颈，另一只手跟他十指相扣。 　　这个吻其实比之前客厅里的要温柔一些，持续时间也要短一些。 　　只是结束时，他轻轻咬了咬她唇瓣，隔着很近的距离低声叫她 　　“温宁。” 　　温宁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眼角也泛着点水汽。 　　她难得没说话。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眼角。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他说。 第44章 看上 贴贴 （一更） 　　翌日一早, 温宁跟他在酒店房间吃完早餐，也没空多待，稍稍收拾了下就跟他一起下去地下车库。 　　去邻省跟去剧组不同路，江凛没空再送她, 只把她送到喻佳的保姆车前。 　　温宁上了车, 转身面向又穿好一身正装的男人, 手指揪住他指尖，仰头眼巴巴看着他：“你周五还是会过来看我的吧？” 　　江凛由着她勾住他手指，空着另一只手帮她把丸子头旁的碎发捋至耳后：“会。” 　　“那我走啦。” 　　喻佳早上还有戏, 温宁不好耽误她太多时间，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又忍不住多补了一句：“你到了记得告诉我。” 　　江凛空下来的手在西裤一侧轻轻蜷了下，他低低“嗯”了声。 　　温宁关上门，从车窗看见男人仍在原地停了片刻, 直到她们这辆保姆车缓缓启动，他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最终消失在她视线里。 　　温宁收回目光, 脑袋靠到喻佳肩膀上：“佳佳, 我觉得我真的栽了。” 　　“你不是看他第一眼就栽了吗。”喻佳反问。 　　温宁没心情和平时一样跟她斗嘴。 　　“就是彻底栽了的意思。”她垂着眼睛，“你知道吗, 他昨天匆匆赶过来, 还记得让人帮给我杜老师他们补了份赔礼。” 　　喻佳也没料到他会这般周到，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帮温宁顾及到了：“沈总对你确实没得挑。” 　　“是吧。”温宁附和一句。 　　说完温宁又觉得不能再聊他了，再聊下去，她怕是想旷工跟他一块儿走。 　　温宁转了话题：“你昨晚给沈助理打电话了吧, 他怎么说的？” 　　喻佳：“他说他知道了，让我等着。” 　　“等着什么啊，他就说了这一句吗？”温宁问。 　　“是啊。”喻佳想了想, 还是觉得那天对他的那个形容最合适，“你也知道他架子挺大。” 　　温宁噗嗤笑了声，坐直身体：“我上微博看看。” 　　喻佳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温宁怕网上还有些残留的乱七八糟的言论，把她脑袋推回去：“别偷看我玩手机。” 　　“稀罕呢。”喻佳收回目光。 　　温宁打开微博后，忽然又想起件事。 　　她退到主页，点进微信，戳开某人的头像。 　　温宁：【你微博账号呢？】 　　温宁：【偷看我微博这么久，你别告诉我你没有】 　　隔了一秒。 　　男人发了张图片过来。 　　温宁点开的那一瞬，差点还以为他随便找了个僵尸号给她发过来。 　　头像没有，微博ID都还是系统生成，就是“用户”后加了一串数字。 　　温宁点进微博都没搜到这个用户。 　　温宁重新打开微信：【你给我发条私信】 　　哥哥：【发了】 　　温宁在一堆新私信里很快找到了他。 　　私信里除了零星还有几个键盘侠过来骂她之外，大部分是粉丝跟她表白，都是长长的一大段话。 　　他的消息就夹杂在其中。 　　这个人就只给她发了一个句号。 　　温宁撇撇嘴，点开他头像，微博0条，粉丝0个。 　　关注1个：就我没猫了吗。 　　温宁嘴角又往上扬了扬。 　　算了。 　　原谅他了。 　　温宁给他点了个关注，让他粉丝数也变成了“1”。 　　早上听他打电话，像是上午在路上要准备下午的工作会议，她就没再发消息过去打扰他，刷了刷微博，又转去论坛看了两眼。 　　除了她那条长文的转赞评还在增加之外，微博实时和论坛首页都已经没什么人在讨论昨晚的事了。 　　温宁大致能明白他昨晚说“宜早不宜迟”是什么意思。 　　喻佳现在还是素人，关注度有限，大部分路人就算在热搜上看到这个不认识的名字，不是无聊到一定程度，都还不一定会点进去。 　　《秘密》虽然勉强算是热销小说，电影也有钱正义和商默的热度加持，但毕竟电影还在拍摄阶段，知名度多少也有限。 　　现在爆出来，关注这件事的最多可能就是几百万人。 　　如果等电影上映期，或者上映后，关注这件事的可能就是几千万或者上亿人。 　　尤其是上映期间，舆论会更容易引爆，公关难度也会相应增加。 　　网友多的是听了一嘴谣言就跑了的，并不一定会关注后续，哪怕是后续真的成功澄清了，还可以被泼上一盆“自导自演炒作电影”的脏水。 　　温宁没刷到相关内容，稍稍松口气，打算退出论坛，手指不经意间往下一滑，论坛首页瞬间被刷新，一个帖子跳进她眼中—— 　　“姜茜如发微博帮喻佳澄清了！！” 　　主楼附了张姜茜如微博截图。 　　姜茜如：【喻佳是我近几年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有天分却不浮躁，能沉得下心在学校认真学习，当年的事她完全没做错，更没有辜负过我们的期待。】 　　姜茜如就是当年帮喻佳牵线的那个老师。 　　喻佳一向不怎么爱麻烦别人，昨晚甚至都不愿意让她牵扯进来，自然没去找姜茜如帮忙。 　　大概是姜茜如醒后得知消息，主动帮她澄清。 　　温宁戳戳喻佳肩膀，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 　　喻佳盯着屏幕看了片刻。 　　温宁听见她轻轻抽了下鼻子，然后低声道：“我给姜老师打个电话。” 　　* 　　这天下午，温宁还没等到鼎盛的第二波反击，就先等到了一波道歉。 　　计远那边上午已经拿她账号取完证。 　　她不是喻佳那种准公众人员，他手下的律师没有大张旗鼓公开发律师函点一大堆人的名，好像是单独给那群人在微博一一发了律师函。 　　滑跪得最快的那一波已经都飞速给她道歉了。 　　在私信骂她的，是通过私信道歉，在自己微博主页骂的，则是删了辱骂微博，在微博首页@她道歉。 　　剩下头铁的大约就真的要跟律师法院见了。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道歉，反正温宁确实是觉得出了口恶气，晚上忍不住点了一堆烧烤外卖。 　　她还拍了照片给某人发过去。 　　然后她那位大忙人男朋友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她一句：【怎么又吃垃圾食品】 　　温宁给他发了个贴贴的小表情包过去。 　　是一只白色小猫咪在另一只大猫咪身上蹭蹭。 　　隔了三分钟。 　　手机又响了声。 　　哥哥：【别多吃】 　　* 　　舆论真正开始爆炸，是从这晚八点开始的。 　　起因是一个叫“许雅贝”的博主在微博发长文挂瑞慈剥削艺人，瑞慈老板熊春胜借剥削合同逼迫她陪他上/床。 　　除了长长的文字叙述之外，她还晒了一张合同细节，和十七张微信聊天记录。 　　许雅贝不像喻佳完全是素人，她之前演过一个有姓名的女配，也上过几档综艺，微博粉丝有两三百万。 　　微博更是黄V认证过的瑞慈艺人。 　　许雅贝在长文中称熊春胜给她那个有姓名的女配角色是让她先尝到一点成名的甜头，之后就开始打压她的资源和工作机会，要想重新获得资源，就要陪他上/床，而瑞慈合同给新艺人的分成极低，没工作机会基本养不活自己，去找其他工作或解约就要面临一大笔赔不起的违约金。 　　合同细节证明了她这个说法。 　　而微信聊天记录就相对更加劲爆。 　　除了一些污言秽语之外，熊春胜在微信中还曾拿“一个科班出身”的女生来给许雅贝当反例。 　　说对方给脸不要脸，被他打压得两年都接不到一个资源，至今都没能出道，说对方“光长得比圈内大部分女明星都好看又什么用，这圈子里不懂事没资源什么都不是”。 　　网友吃瓜吃到这，忽然发现和昨晚的瓜串联起来了。 　　“科班出身”、“长得比圈内大部分女明星都还好看”、加上《清宫》就是瑞慈的戏—— 　　这说的不就是喻佳吗？ 　　所以喻佳没勾引过什么投资商，还踹了对方一脚完全是真事啊？ 　　但喻佳都已经不是这个瓜的重点了，重点是熊春胜还在微信中给许雅贝举了一个“正面例子”，说谁谁上了他的床，现在都是圈内一线女明星了。 　　许雅贝给这个人名都打了码，但不妨碍一众网友的吃瓜热情。 　　一线女明星圈内可真不多，加上资源和瑞慈挂钩这一条件，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一批网友在线求许雅贝把码去掉。 　　另一批已经开始自力更生自主去扒到底哪些一线女明星是靠瑞慈的资源火起来的。 　　这一晚网上空前热闹。 　　网友把一线和准一线女明星都扒拉了个遍。 　　无数女明星团队估计一晚上都没敢睡觉，连夜出来辟谣的团队一个接一个。 　　许雅贝像是也没有要连累别人的意思，网友要她把码去掉，她没搭理，但有人带大名去询问被打码是不是谁谁谁，她都会一一帮忙否认。 　　最后没被否认的，只剩下《清宫》的那位后来顶替了喻佳的女二祝珂琰。 　　可疑的是，火都烧到门口了，祝珂琰团队却没像其他女星团队一样，及时出来辟谣。 　　网友就这件事热热闹闹讨论到第二天仍未停，结果在次日下午，意外等来了北城警方出的官方通报—— 　　熊某胜因为涉嫌强制猥亵、侮辱罪被依法刑事拘留。 　　比起许雅贝的雷神之锤，这可谓是一锤定音。 　　吃瓜网友瓜都掉了。 　　有小道消息称，熊春胜是在祝珂琰家里被抓的，消息真假无法考证，但事情发展到此，除非脑子全是水，已经不可能再有人相信周三晚上关于喻佳那个假的不行的爆料了。 　　当天下午四点，许久没出来营业的《秘密》官博终于官宣了女主演—— 　　电影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 　　欢迎我们堂堂正正的向棠棠@喻佳】 　　随后，《秘密》女主演喻佳发了开通后的第一条微博。 　　喻佳：【大家好，我是堂堂正正拿到向棠棠一角的喻佳。】 　　配图是和当初商默官宣时风格类似的一张向棠棠的人设图。 　　几乎在同一时间，《秘密》原著作者也更新了一条微博。 　　就我没猫了吗：【欢迎我家棠棠@喻佳】 　　舆论从前天发酵至今，喻佳从中确实挣得不少关注度，虽然一开始是负面的，但事态反转之后，她就大大拉了一波好感和同情分。 　　加上她颜值确实能打——当年她素颜参加艺考的视频其实就有出圈过，只是如今是信息爆炸时代，明星消失一个年甚至几个月，就会被遗忘，她一个素人沉寂了四年，早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祸兮福所倚，因为这件事，当年的视频又重新被翻了出来，出圈程度更是比当年高上数百倍。 　　光是凭颜值，她这次就圈了不少粉丝。 　　此刻账号一开，微博粉丝数就开始不停疯涨。 　　喻佳微博粉丝数疯涨的同时，温宁那条微博下的评论数也在快速增长。 　　肥肠鱼：【啊啊啊啊啊这就是棠棠本棠了吧】 　　想喝可乐：【呜呜呜太太说得没错，小姐妹果然是神仙颜值】 　　香锅配大米饭：【太太！喻佳小姐姐第一个关注就是你诶！！！】 　　商神家的小甜心：【笑死，商老师只有一张人设图，喻佳有两张，没猫太太果然对姐妹偏心】 　　温宁正在剧组等着男朋友过来接，闲得没事，就挑着前排的评论慢慢回复。 　　就我没猫了吗：【是吧！！！】 　　就我没猫了吗：【我觉得主要还是我画得好！】 　　就我没猫了吗：【知道啦，我回关她了】 　　温宁回完第三条，顺手想回第四条一句“商神不是有你们偏心嘛”，但想起某人还挺介意商默这个跟她根本不算熟的前绯闻对象，就及时收回了手。 　　只是指尖不小心又开点了前排第三条评论的子评论区。 　　温宁就看见香锅配大米饭飞速又回了她一条—— 　　香锅配大米饭：【太太！！我刚刚去看了眼你的关注列表，你被买关注了！！你快去看，你关注列表第二个人是个僵尸号！！！！！】 第45章 看上 安分点（二更） 　　喻佳拍完她下午最后一场戏, 走到教室后门，就看见温宁坐在走廊一张椅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她拉了另一张椅子过来，在温宁旁边坐下：“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温宁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我粉丝把他认成僵尸号了哈哈哈哈。” 　　“谁？”喻佳低头看一眼, 猜道, “沈总？” 　　温宁点点头, 把手机又拿回来，低头打字回复香锅配大米饭：【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好, 就让他买关注叭，大发慈悲不取关他好了】 　　喻佳瞥见她这条回复：“……” 　　“沈总以后要是认证了就好玩了。” 　　温宁从手机上抬起头：“他那么不爱高调，应该不会认证的吧，要认证早认证了，而且现在不挺好的嘛, 反正他只关注我一个，也只有我一个粉丝。” 　　喻佳：“……” 　　行吧, 聊天的尽头永远都是她被发狗粮。 　　喻佳转了话题, 和她说正事：“沈总今天过来接你是吧？” 　　“对。”温宁点头，“在路上了。” 　　“我请你们吃晚饭吧。”喻佳说。 　　温宁又偏头看她：“你没事请我们吃什么晚饭？” 　　喻佳：“你们俩帮了我这么大个忙, 请你们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现在是鼎盛的艺人, 他帮忙处理这件事不也应该的吗？”温宁也反问回去。 　　喻佳说是说不过她的，直接问：“我就想请你们吃饭，去还是不去？” 　　温宁：“……” 　　温宁知道她性格，不让她请顿饭怕是要于心难安。 　　“去去去。”温宁说, “喻佳大美女请吃饭，我们哪敢不去，不然你粉丝要说我们不识抬举的。” 　　喻佳瞪了她一眼, 瞪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温宁手机屏幕还停在微博界面，顺手点开她主页：“我看看你现在粉丝多少了，哇，都三十万了，刚才看还只二十多万呢，这涨粉速度比我当初不知道快了多少倍，这顿饭你确实是该请的，请完再顺便给我多签几个名，等你到几千万粉，成了超级大明星的时候，我再拿去卖。” 　　“话这么多。”喻佳不禁吐槽她，“也不知道沈总怎么受得了你。” 　　温宁瞥她眼：“他也许就喜欢我话多呢，你羡慕啊，羡慕你自己也找一个去。” 　　喻佳：“……” 　　喻佳开始后悔要请他们吃饭了，她预计今晚这一整顿饭都要被塞狗粮，可能菜都吃不下。 　　早知道还不如换个别的什么谢法。 　　“不找，我要搞事业，谢谢。” 　　* 　　喻佳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剧组晚上没夜戏，两人就也没在教学楼多待，一起回了喻佳的房车。 　　温宁坐在前面沙发上，继续刷着微博等男朋友来接，喻佳在后面换衣服。 　　刷了圈首页，温宁又重新点进评论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刚才那条“被买关注”的评论下又多了不少新评论。 　　温宁发现当代网友可能个个是福尔摩斯转世，居然随随便便从“买关注不可能只买一个”就推测出那个“僵尸号”很有可能是她男朋友。 　　还说她刚才那条回复满满都是藏不住的秀恩爱语气。 　　温宁：“……？” 　　她那条回复怎么就秀恩爱了？ 　　温宁退回去看了看那条回复，就很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嘛，她又戳开某人那个宛如僵尸号的微博看了眼，粉丝数居然已经变成了10个。 　　手机这时响了声。 　　哥哥：【到了】 　　温宁顾不上看到底是谁关注他了，抬头往外看了眼，果然看到那辆黑色宾利停在教学楼前。 　　“佳佳。”温宁退了微博，冲后面换衣服的喻佳道，“他到了，我坐他的车过去啊。” 　　喻佳随手把T恤套上：“去吧。” 　　温宁其实昨天早上才跟他分开，但不知怎么，就也感觉像是许久没见似的。 　　她拉开宾利车门，一上车，就像之前一样腻腻歪歪钻进男人怀里。 　　反正司机徐叔和他一样话不多，没事也不会往后座看。 　　只是这次她刚一扑进男人怀里，就忽然听见前排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温宁：“……？” 　　温宁抬起头，看见有一阵子未见的那位沈助理正坐在副驾驶，正回头笑看着他们。 　　温宁：“！” 　　她脸热了热，刚想坐直身，可刚刚她扑进他怀里的时候，男人就搂住了她的腰，此刻顺势又将她摁回了怀里。 　　温宁听见他声音从头顶淡淡响起：“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沈明川：“？” 　　温宁还是不太好意思，主要是她跟这位沈助理也不太熟悉，而且等下要去吃饭，她也不好把他衬衫弄皱。 　　“你先松开，我有事和你说。” 　　江凛松开手。 　　温宁坐直身体。 　　江凛抬手帮她把刚才蹭乱的头发理了下。 　　沈明川这下觉得自己在这两人面前确实好像不存在似的。 　　他又咳了一声。 　　江凛没搭理他，垂眸看着旁边红着脸的小姑娘：“什么事？” 　　“佳佳说晚上想请我们吃顿饭，谢谢我们这次帮她。”温宁仰头看着他，“我已经帮你答应了。” 　　江凛“嗯”了声。 　　“等等。”前排的沈明川插话，“她最该请的不是我吗？” 　　温宁：“……” 　　这件事完全是他在跟进，确实该请他的。 　　不过这位沈助理也确实没个助理样，可能是私下和他关系真的很好吧。 　　温宁把目光从面前的男人身上移开，视线转向沈明川：“她不知道你来了，我问问她。” 　　温宁把手机拿出来，给喻佳发消息过去：【沈助理来了，你要不要一块请他？】 　　喻佳回得很快：【请请请，太好了】 　　温宁：【？】 　　温宁：【你和沈助理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他一来你这么开心？】 　　喻佳：【没有】 　　喻佳：【只是高兴能多一个人陪我一起当电灯泡】 　　温宁：【……】 　　* 　　喻佳还在舆论中心，虽然现在出门也不一定能被认出来，但他们这顿饭也没去外面吃，就定在逸星33楼的中餐厅。 　　温宁他们的车先到达，在地下车库略等了喻佳片刻，随后和她一块儿坐电梯上楼。 　　进了包厢，温宁先直接问服务员：“你们夏老师傅今天来店里了没有？有酸梅汤供应吗？” 　　夏老师傅是跟随逸星创店的第一任总厨，早已退休多年，只是这位老爷子好像闲不住，偶尔会过来煮一锅酸梅汤，顺便研究下新菜。 　　能不能喝上全凭运气。 　　温宁有幸喝过一次，味道超绝，至今她都念念不忘。 　　“不好意思，夏老师傅今天没来。”服务员说。 　　温宁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也没多失望：“……好叭，那杨枝甘露是有的吧？” 　　“有的。”服务员道。 　　点好菜，等上菜期间，温宁越过旁边男人，看向他旁边那位架子挺大的沈助理。 　　“沈助理。”她好奇问道，“许雅贝爆料是你们安排的吗？” 　　“算不上。”沈明川点了瓶逸星的店酒，刚刚服务员已经送了进来，帮忙开了瓶，他垂眸给自己和江凛各倒了杯酒，“许雅贝早就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只是凑巧，不过那篇文章是我们这边写的。” 　　温宁心想难怪条理分明，一击即中。 　　喻佳顺口也问了他一句：“那你在电话里说让我等着，是等什么？” 　　沈明川把酒杯推到江凛面前，也没给她们两个女生倒酒，他顺手放下酒瓶：“底线低的人不会只干一件脏事，瑞慈和他问题多的是，没凑巧碰上这件，也能抓到其他小辫子，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动我们鼎盛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意还明显，语气却偏凉。 　　喻佳莫名觉得这位沈助理此刻还挺有苏感，可能是因为他真的挺会摆架子，那张脸也是真的好看。 　　“可惜强制猥亵就算定罪了多半也判不了多久。”温宁捧着脸接道。 　　沈明川拿起酒杯：“那可不一定。” 　　温宁听他话中有话：“他还有其他罪名吗？” 　　“不知道。”沈明川冲她笑了下，“兴许警方能审出其他罪名呢。” 　　温宁：“……” 　　人反正都进警局了，温宁就也懒得再多问。 　　“行吧，反正这件事到这也算是彻底解决啦，恭喜我们佳佳摆脱了一尊瘟神。” 　　* 　　吃完饭，沈明川偏头看向江凛：“上去喝一杯？” 　　南城这家逸星和北城那边一样，酒店内部也开设了一间酒吧。 　　“我跟你去吧。”接话的却是喻佳。 　　温宁偏头问旁边男人：“你要去喝酒吗？” 　　江凛伸手抽了张纸巾，把她唇角的一点油渍擦去，也没看沈明川：“不去。” 　　沈明川：“……？” 　　温宁也不想去。 　　差不多两天没见，她比较想跟他单独待着。 　　而且她也不怎么能喝酒。 　　温宁看向喻佳：“那佳佳你跟沈助理一起去喝？” 　　逸星内部的酒吧安全性一向很高，沈助理架子虽然大，但看着也挺靠谱的，喻佳酒量好，又有分寸。 　　最关键的是，他们剧组主创全都住逸星，就在酒吧楼上几层。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嗯。”喻佳点了下头，“你和沈总先回去吧。” 　　“那你有事就给我或者思涵姐打电话啊。”温宁交待道。 　　温宁跟他回家，两人要搭电梯往下，酒吧则在35层，是要乘电梯上行。 　　往下的电梯先到，等温宁和江凛进了电梯，喻佳才瞥了旁边的人一眼，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能这么没眼力见儿？” 　　要不是听温宁说他跟沈总是发小，私下关系确实好，她真的觉得他哪哪看着都不像个当助理的。 　　沈明川：“？” 　　沈明川一愣：“我怎么就没眼力见儿了？” 　　“宁宁和沈总就周末能见上面。”喻佳说，“你天天跟江总一块儿上班，什么时候约他喝酒不行，非得今天约？” 　　沈明川：“……” 　　沈明川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上次见江凛，还是上次来南城的时候，差不多都快有一个月了。 　　但这些事情暂时也没办法跟她解释，只好背下这口锅。 　　“行，我没眼力见儿。”沈明川气笑了，“那喻小姐你就很有眼力见儿了？我怎么着也算是鼎盛的——” 　　他顿了顿：“高层吧，你说怼就怼？” 　　喻佳：“……” 　　那可不。 　　架子都要比你们沈总本人还大了。 　　“不好意思沈助理，一时没注意口吻。”喻佳觉得她刚才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有苏感。 　　沈明川像是还得理不饶人似的：“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没事说什么跟男人去喝酒，也不怕我误会？” 　　喻佳：“……” 　　“我是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怕你被所有人拒绝面子下不来，但凡你刚才有点眼力，也用不着说这句话。”喻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且女孩子怎么了，1202年了，沈助理莫非还有性别歧视？” 　　“性别歧视没有。”沈明川似笑非笑打量她一眼，“歧视说话不算话的人倒是真的。” 　　他朝打开的电梯门抬抬下巴：“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上去？” 　　喻佳：“有什么不敢的，你还不一定喝得过我呢。” 　　* 　　温宁跟他刚一回到家，就发现她这个月的例假又提前来了。 　　好在他家里给她准备的东西已经非常齐全。 　　温宁早早洗完澡，走回卧室，看到男人也已经洗了澡，一身黑色居家服，半靠躺在床头，像是在等她。 　　她从他那边爬上床，钻进他怀里。 　　江凛搂住她细瘦的腰身，带着她躺下去，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手探进去，像上次一样帮她捂住小腹。 　　“疼吗？” 　　温宁趴在他胸口：“不疼，不过我晚上吃冰了，明天估计可能要疼的。” 　　“上个月不是11号来的？”江凛问她。 　　他算过还有好几天，晚上就没管她吃冰。 　　温宁：“我经常不准的。” 　　怀里的小姑娘把妆卸了，看着乖巧感更足，声音听着蔫蔫的。 　　江凛空着的另一只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给你找个中医再调一下？” 　　温宁立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中药可太难喝了。” 　　“喝一小段时间的药，不比每次都要疼好吗？”江凛把一缕粘在她脸上的黑发帮她捋开。 　　“才不会。”温宁继续摇头，“我又不是每次都疼，疼也只疼半天，也就是一点点疼，忍一下就过去了，不能忍吃粒止痛药也行，反正怎么样都比吃中药好，而且还不一定调得好呢。” 　　她说着想起当初喝中药那段时间，小脸无意识皱成一团。 　　江凛手移至她皱紧的眉梢，轻轻抚平：“就这么怕苦？” 　　“反正我不喝中药。”温宁靠在他胸口，手贴着他居家服，隐约能感觉到他腹肌的纹理。 　　说起来，每次那什么都是他主导，她每次都被弄得晕晕乎乎的，好像还没认真摸过他的腹肌。 　　温宁手揪住他睡衣下摆，眼巴巴看向他：“腹肌给看吗？” 　　江凛呼吸乱了一拍，空着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不舒服还这么不老实？” 　　“哪有不老实。”温宁不承认，“你女朋友的特权大礼包里面连看腹肌都包括吗？” 　　“温宁。”江凛叫她。 　　温宁：“……” 　　想哄她的时候就叫“宁宁”，一惹他，又改回叫“温宁”了。 　　“叫我做什么？” 　　“你安分点，过几天我让人给你送酸梅汤。”江凛说。 　　“什么酸梅汤？”温宁顿了顿，眼睛忽然亮起来，“逸星的吗？你跟逸星什么高层认识吗？” 　　江凛：“认识陆董事长。” 　　“安分点是吧？” 　　温宁立即从他身上爬起来，径直挪到大床的另一边，跟他中间隔出一道泾渭分明的距离。 　　宽得中间都够再躺两个人了。 　　“这样够了吗？”温宁一脸真诚问他。 　　江凛：“……” 第46章 看上 别乱摸就行 　　温宁屁股已经坐到了床沿上, 隐约像是还残留着刚才的一点触感，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酸梅汤，没去仔细注意。 　　她坐着倒能看清他表情了。 　　男人头靠在垫高的枕头上静静看着她。 　　温宁到现在也没办法时时猜透他心思。 　　想起前几次要不是她撒娇，他都不肯跟她睡一张床, 温宁眨眨眼：“要是还不够的话, 我去睡客卧？” 　　江凛：“……” 　　江凛朝她伸手：“过来。” 　　温宁“噢”了声, 爬过去又靠回他怀里：“不是让我安分点吗？” 　　江凛：“……” 　　“别乱摸就行。” 　　“行吧。”温宁嘴角翘了翘。 　　酸梅汤和跟他一起睡能都要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温宁乖乖巧巧趴在他身上，忽然想起下周六就是七夕情人节。 　　“你下周会过来陪我过七夕吗？”温宁问他。 　　江凛伸手重新捂住她小腹：“会, 想怎么过？” 　　温宁想了想：“下周有部我感兴趣的电影要上，不然我请你看电影叭？” 　　而且过节嘛，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想起他不爱吵闹，温宁又十分豪气地多加了一句：“放心，我到时给你包下一整个情侣厅, 不让人吵到你。” 　　江凛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脑袋，声音隐约带笑：“你挣的钱够花吗？” 　　“当然够啊。”被他这么问, 像是有点被他小看的感觉, 温宁不太服气又接了一句，“我给我老公花的钱比这多多了。” 　　她有那么点小挑衅的意思。 　　但男人却没接她的话。 　　温宁本来想用手指戳戳他腹肌, 但临时想起酸梅汤, 又停下动作，改成扯了扯他家居服下摆。 　　“你为什么不问我老公是谁？” 　　“是哪个纸片人？”他语气冷静。 　　温宁：“……” 　　就知道骗不过他。 　　“没劲。”温宁又揪揪他衣服，“那看电影的事你答不答应嘛？” 　　江凛：“你定好时间告诉我。” 　　时间还早，温宁也不着急睡觉, 她把手机拿出来，另外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背靠在他怀里，继续看这几天在看的一部古装剧。 　　他对电视剧没兴趣, 没陪她一起看，却也没让她带耳机，说是对耳朵不好，只一手抱着她，还是有一下没一下撸猫似的摸她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外网的财经新闻。 　　温宁很喜欢这种感觉。 　　和被荷尔蒙吸引，和他做尽亲密之事，那种内心盈满的喜悦不同。 　　是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 　　手机屏幕上的剧情在慢慢推进，温宁看着看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女主这里没骗男主真的是太拉好感了。” 　　落在她头发上的手像是稍稍顿了一瞬，男人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什么？” 　　温宁把电视剧暂停，偏头跟他说：“我没和你说话，我刚刚在说电视剧啦。” 　　刚才那段剧情处理还挺符合温宁心意，她顺口跟他分享：“就是女主帮男主哥哥给男主换血解毒，差不多相当于以命换命，男主哥哥交待女主不要告诉男主，我还以为女主真的会瞒着男主，就像大部分电视剧套路那样，后面误会一重接一重，没想到女主直接坦白了诶，这段就处理就很拉好感。” 　　话音落后，温宁感觉男人眸光似乎轻闪了下，那双深潭似的眼像是终于有了波动。 　　但也只有是极短的一瞬。 　　温宁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她看错了，也没在意：“你要跟我一起看吗？” 　　“你自己看吧。”江凛重新摸了摸她脑袋。 　　温宁点点头，重新点开屏幕，继续看下去。 　　沉浸在剧情中，温宁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方，页面上的内容一直没再动过，最后屏幕慢慢暗下来。 　　她更没注意时间，直到又再听见他声音响起。 　　“不早了，睡觉吧。” 　　温宁这才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明明就还很早啊。” 　　“特殊时期，你还敢熬夜。”江凛看着她。 　　温宁偏过头，眼巴巴看向他：“我再看一集？” 　　“酸梅汤你不想要了？”江凛说。 　　温宁：“……？” 　　“你刚刚只说让我不准摸你的。” 　　“现在多加了一个条件。”男人语气平静。 　　温宁忽然想到了那句“最终解释权归商家所有”：“……” 　　“奸诈的资本家。” 　　奸诈的资本家无情地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关掉了她的电视剧，打开飞行模式，把她手机随手丢到床头柜上，然后抱着她躺下来，关了房间里的灯。 　　温宁气呼呼地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江凛由着她咬完，才在黑暗中轻轻亲了亲她额头：“乖，睡觉。” 　　温宁：“……” 　　温宁觉得自己可太好哄了，他一放软语气和她说话，她就气不起来了。 　　她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乖乖闭上眼。 　　可能是这个怀抱太过令人安心，也可能是鼻间满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关灯前，温宁明明还不困，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睡意慢慢袭来。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男人叫了她一声。 　　“宁宁。” 　　温宁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在他胸口蹭了蹭，双手抱他更紧，一副十足的依赖姿态，声音带着含糊的睡意：“怎么啦哥哥？” 　　抱着她的男人好像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又亲了亲她额头。 　　“没事，睡吧。” 　　* 　　因为例假加天气炎热，温宁这周末也哪都没去，剧组也没什么事情找她，她就“安分”地跟他在家里待了两天。 　　周一剧组拍完了在一中的最后一场戏，周二休息半天，下午直接转场去新拍摄地。 　　新拍摄地就在南城城北。 　　最后这一阶段主要是分开拍男女主家庭戏份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其他戏份。 　　因为男女主家庭戏份是分开的，剧组也拆成AB两组分开拍摄，由于喻佳是新人，她这边的戏份也更重，她的戏份是在A组，由总导演钱正义亲自拍摄。 　　温宁当然也跟着A组。 　　但其实两组距离很近，就隔着一条街道。 　　A组这边是城北的一个老职工小区，鼎盛帮忙联系的，非职工和家属轻易进不来，里面的住户也被嘱托过不要偷拍偷传，能最大程度保证少些路透。 　　B组在斜对面，是前几年绕着一个人工湖新建的高档小区，也轻易进不去，剧组从中租了一栋临湖别墅当作谢杭的家。 　　温宁例假在周三已经彻底结束。 　　周四上午到底剧组后，温宁就忍不住给某人发微信。 　　温宁：【哥哥！】 　　温宁：【我例假结束了！！】 　　隔了半小时才收到他回复。 　　哥哥：【嗯】 　　温宁看着这冷冷淡淡的一个“嗯”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暗示得不够明显。 　　温宁：【呜呜呜今天南城好热啊】 　　温宁：【你女朋友要被晒化了】 　　这次又等了半小时。 　　不过这次回过的是电话。 　　温宁接通后，先甜甜叫了他一声：“哥哥。” 　　又用更甜的语气问他：“你忙完啦，累不累呀？” 　　“休息十分钟。”江凛说。 　　温宁继续暗示他：“太阳好大，剧组好热啊。” 　　“我没记错的话——”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今天一天都是室内戏，你晒不到太阳。” 　　温宁：“……” 　　冷酷无情就是他本人了。 　　温宁不暗示了。 　　温宁直接问他：“我的酸梅汤呢？” 　　他像是笑了声：“在做了。” 　　温宁没想到今天就能喝到，她兴奋问：“真的吗？什么时候能做好啊？” 　　“下午给你送。”江凛说，“让逸星那边多准备了一些，你可以分给剧组的人。” 　　温宁语气甜得比刚才真情实意许多：“哥哥你真好！” 　　“你不许多喝，最多两瓶。”江凛叮嘱了一句。 　　温宁：“……” 　　她想收回刚才那句话。 　　温宁心里想着他远在外地，就算她真的多喝了他也管不到，嘴上乖乖巧巧答应道：“好的哥哥。” 　　* 　　酸梅汤是下午五点半送到的。 　　剧组结束下午最后一场戏，钱正义刚把喻佳叫过来看刚才拍摄的内容，剧组里闹闹嚷嚷。 　　温宁就在这时听见有工作人员在身后叫她。 　　“小温老师。”工作人员指指外面，“沈总给你送东西来了。” 　　温宁：“！” 　　她立刻站起来。 　　“应该是逸星的酸梅汤。”温宁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附近的李思涵和工作人员说，“他说准备了很多，大家都有份的，你们谁有空可以出去帮忙拿上来分一下，思涵姐，佳佳那份你帮我一起出去拿吗？” 　　李思涵点点头，跟她一起站起来。 　　向棠棠的“家”在一楼，这边是老旧小区，绿化和封闭性都一般，温宁一出了楼栋，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冷链车。 　　冷链车后门大开，冷气明显。 　　里面看着应该全是装瓶包装好的酸梅汤。 　　冷链车门旁站着一个穿着逸星制服的小哥哥，手上还提着一个带着逸星标志的包装袋，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温宁伸手从特制的容器里拿了一瓶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出来，然后又拿了一瓶。 　　装酸梅汤的玻璃瓶不算大，一瓶大概就四百毫升的样子。 　　温宁觉得两瓶应该是不够喝的，她单手抱住两瓶，手伸到第三瓶瓶身上时，又忽然停住。 　　因为她在点菜时多问了一服务员一句话，他就让人送了一车酸梅汤过来。 　　她却故意食言而肥骗他…… 　　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 　　不然先喝完这两瓶再说？ 　　要是还喝得下，就再过来拿。 　　反正他帮她给剧组请客，东西从来都是只多不少的。 　　温宁又默默把手收回来，正打算抱着酸梅汤回室内去，就看见旁边一直在充当微笑木头人的那位逸星小哥哥终于动了。 　　“温小姐。”他叫住她，把手上的袋子递过来，“这是沈总托我给您的。” 　　温宁盯着他手上的袋子稍稍一愣：“这又是什么？” 　　“是沈总让夏老先生给您准备的晚餐。”小哥哥说。 　　温宁：“！！！” 　　剧组出来好些工作人员，分酸梅汤的事不用温宁管。 　　温宁就把自己那两瓶酸梅汤塞进袋子里，回去楼栋内部后，她也没着急先吃东西。 　　她先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他可能会稍微有点空。 　　温宁拨通电话。 　　那边果然很快接起。 　　温宁仍是满心的惊喜，没等他开口，就先兴奋道：“你还让夏老师傅给我做晚饭了啊，怎么没早跟我说？” 　　夏老师傅偶尔还会去逸星做一做酸梅汤，但已经基本不给外人做饭了。 　　他亲自准备的一顿晚饭，可比酸梅汤还要难得太多。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紧不慢道：“你言而有信的奖励。” 　　温宁：“？” 　　温宁想起刚才那位一直微笑看着她的逸星小哥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刚才当着逸星那位小哥哥的面多拿了一瓶酸梅汤的话——”温宁顿了顿，“我就会拿不到这顿晚饭？” 　　江凛：“有可能。” 　　温宁嘴角扬着：“我才不信。” 　　她才不信他都让人把饭做好带过来了，会真的舍得不给她吃。 　　“那你下次可以试试。”江凛说。 　　温宁：“……” 　　她明白了。 　　他舍不舍得已经不可考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乖乖听话可以解锁更大的惊喜奖励”这件事本身。 　　三瓶或更多的酸梅汤和两瓶酸梅汤加一顿比酸梅汤更惊喜百倍的晚饭。 　　不是笨蛋都知道怎么选。 　　就算她笃定他舍不得，真要喝完三瓶酸梅汤，她估计都要吃不下饭了，多亏。 　　“你们资本家套路就真的很多。”温宁仗着他人不在跟前，小声吐槽他。 　　玩不过玩不过。 　　资本家像是轻笑了声：“先去吃饭吧，不然菜要冷了。” 　　* 　　A组晚上有夜戏，吃完晚饭，温宁仍跟大家一起留在剧组。 　　B组那边今天倒是提前收工了，李副导家那对小姐妹从对面过来找她玩，两个小姑娘搬着小板凳坐在她边上。 　　“宁宁姐，那个酸梅汤也太好喝了吧，听说是逸星那位夏老师傅做的，是不是真的呀？”姐姐捧着脸问她。 　　温宁点点头：“是的。” 　　妹妹接话：“沈总对你也太好了吧。” 　　“就是啊，导致我现在再看娱乐圈那些营业假糖真的索然无味。”姐姐叹气。 　　妹妹也跟着叹气：“沈总又帅又有钱，还对宁宁姐你这么好，我觉得我再嗑下去，以后可能要找不到男朋友了。” 　　温宁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李副导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语气凉凉的：“谁要找男朋友啊？” 　　姐妹花：“！” 　　温宁顺口帮她们俩解围：“她们在帮我想下一部小说的台词。” 　　李副导老人精了，明显没信，但还是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他抬手隔空点点姐妹花：“天天跟在你们小温姐姐后面，也不知道跟她好好学学，她刚大学毕业就这么厉害了，你们俩就尽想着玩。” 　　温宁知道这对姐妹花高考成绩都还挺不错，两人都成功考进了一所有名的985高校。 　　不然李副导也不会答应让她们在剧组一玩就是几个月。 　　温宁高中可没有这个成绩。 　　她就语文和英语好，文科勉强过得去，数理化那些常年在及格线徘徊。 　　好在她是艺术生。 　　温宁摆摆手：“她们俩成绩可比我好太多了，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李副导像绝大部分国内家长，孩子被夸了，脸上笑容已经藏不住，嘴上还要谦虚：“她们俩以后要有你一半厉害就行了。” 　　刚好那边有工作人员在叫他。 　　李副导一边抬脚，一边交待姐妹花：“你们俩老实点，别吵着你们小温姐姐。” 　　等他一走，温宁和小姐妹花齐齐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往温宁面前递过来一个包裹：“小温老师，你有个快递。” 　　温宁猜测应该是宁女士的快递到了。 　　接过一看，果然是的。 　　“宁宁姐你买什么了啊？”姐姐好奇问。 　　温宁：“礼物。” 　　“什么礼物？给沈总的吗？”妹妹一脸八卦地看着她，“我们能看看吗？” 　　姐姐在她脑袋上敲了下：“你是不是傻，给沈总的礼物当然得沈总第一个看啊。” 　　“对哦。”妹妹说。 　　温宁也觉得姐姐说得挺对。 　　所以她即便她对那对袖扣的实物很好奇，但也忍住没在剧组当众拆包裹，一直等到剧组收工，她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才拿剪刀拆开箱子。 　　一对黑色的圆形袖扣静静躺在包装盒中。 　　之所以这么晚才收到，是因为宁女士一直也没能挑到让她满意的袖扣，贵一点的，她不是嫌过于高调，就是嫌不好看，便宜一点的，她又觉得跟他气质不相衬。 　　她前段时间就像个跟客户要求“五彩斑斓的黑”的那种无理取闹的甲方。 　　要不是她是宁女士亲生的，宁女士估计都要撂挑子不干了。 　　最终这副袖扣是宁女士托朋友帮她从某个奢牌定制的，配色和材质都由她亲自挑选。 　　一端的主材质是黑宝石——她始终觉得黑色是最衬他颜色之一，而且和他那一排的白衬衫搭配也正好。 　　另一端就是简单的白k金，做成仿纽扣的样式，温宁还让设计师帮忙在上面各刻了字母。 　　也不算太贵，但定制款就胜在独一无二。 　　白金那端的字母温宁本来是想刻他名字的。 　　但是他名字有三个字母，袖扣却只有两个，去掉姓氏的话，MC两个字母凑在一起老觉得看着像是指代综艺节目的固定嘉宾。 　　温宁最后就让设计师帮忙刻了她的名字。 　　反正是她送他的礼物。 　　刻她名字也没毛病的吧！ 　　* 　　周六温宁差点起晚。 　　主要是新拍摄地距酒店比原来多出三十分钟车程，温宁起床时间也不得不跟着往前推半小时。 　　她前一天晚上熬夜看小说，早上关掉了四个闹钟，一直到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闹钟响起时，才勉强爬起来，洗漱完连妆都没来得及化，就直接出门。 　　下楼上了喻佳的保姆车，温宁继续倒头就睡，直到到达剧组，才被喻佳推醒。 　　“醒醒，到剧组了。”喻佳叫她，“口水流了我一肩膀。” 　　温宁还没完全从昏沉的睡意中清醒过来，呆呆揉了下眼睛，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喻佳干干净净的衣服：“你不要在思涵姐面前造我的谣，我睡觉从不流口水的。” 　　“你怎么妆也不化一个。”喻佳瞧她一眼，“今天不情人节吗，沈总不是要来接你？” 　　“不急，他上午有工作，下午才能赶过来。”温宁打了个哈欠，“我有黑眼圈吗？” 　　“要约会你还敢熬夜。”喻佳仔细打量她，“黑眼圈倒是没有，你要实在困的话去房车上再睡一觉。” 　　温宁：“不用。” 　　没黑眼圈她就放心了。 　　平时请假和摸鱼都算了，人都来剧组了，在房车里睡觉就不是太好的感觉。 　　“我去你车上再洗个脸。” 　　房车就停在楼栋前面，整个剧组都还在准备，离开始拍摄还有段时间，温宁洗完脸也没着急下去，她解锁了屏幕，打开安安静静的微信。 　　朋友圈里一堆晒礼物晒七夕红包的。 　　而她男朋友连句“情人节快乐”都没给她发。 　　不过上次她生日，他也是等到给她送礼物的时候，才亲口跟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温宁发现他好像做什么事都不疾不徐，像是成竹在胸，又像是轻轻松松可以掌控一切。 　　简而言之，就是控场感十足。 　　算了。 　　反正下午他要来接她吃饭，到时候要还是一点表现都没有的话，她再算账也不迟。 　　上午第一场戏拍得算是这段日子里最不顺的一场。 　　有一个小细节反复拍了数次，钱正义始终都不满意。 　　上午9点30，又一次喊卡之后，钱正义把喻佳和演她父亲的演员叫过来说戏。 　　温宁百无聊赖地坐在后排又打了大大的哈欠，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小温老师。” 　　温宁一回过头，一束香槟玫瑰就递到了她面前。 　　“沈总让人给你送来的花。” 　　这位工作人员在剧组是出了名的嗓门大，他这一声说完，剧组在忙的、不在忙的，一下都朝温宁看了过来。 　　可能是某位大boss人不在，余威尤在，大家倒也不敢明着打趣她，但个个脸上都带着暧昧又八卦的笑。 　　温宁自觉脸皮也不算太厚，忙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花束——这束花不大，刚刚好够她一手抱住。 　　她指指门口：“我先出去一下。” 　　然后迅速抱着花溜了。 　　温宁把花抱去了喻佳房车上。 　　她把花搁在桌面，拿起手机重新打开微信。 　　他不着急跟她说“情人节快乐”，温宁觉得这挺像他风格的，给她送花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温宁低头给他发消息：【怎么忽然给我送花呀？】 　　发完后，温宁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收不到他回复，就把手机放下，又重新把那束粉白玫瑰在桌上摆正。 　　房车里空间小，有玫瑰花香浅浅扑面而来。 　　手机这时响了下。 　　温宁重新低头，意外看见他居然及时回了消息。 　　哥哥：【公司有女同事收花】 　　温宁：“？” 　　公司有女同事收花，他就给她送花？ 　　温宁：【那你公司女同事还收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如果有类似于男朋友惊喜空降这种的话。 　　她也想拥有同款！ 　　哥哥：【等一下】 　　温宁收到这一个简短的回复，以为是他又要开始忙，怕耽误晚上的约会，她也不敢再打扰他。 　　温宁：【好哒】 　　一个半小时后。 　　在又一次拍戏间歇中，那位大嗓门的工作人员再一次进来，给温宁递过来一个爱马仕包装袋。 　　温宁再一次收获了剧组所有人的目光洗礼。 　　温宁：“？？” 　　他说等一下，难道不是等一下回她，而是让她等同款礼物吗？ 　　温宁把袋子也拎去了喻佳房车，在里面拆开看了下，送过来的是个birkin包。 　　款式有点点偏成熟，倒也不是不好看，反正不像是她的品味，也不是他的品味。 　　就不太适合她。 　　他亲自给她挑东西，好像一般都会照着她喜好挑的。 　　温宁把包包放一边，给他戳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猫猫疑惑.jpg】 　　消息石沉大海。 　　温宁没等到他回复，却先后又等到了一条钻石手链，和另一个LV的包包。 　　温宁也顾不上打不打扰他了，她把东西全拿回房车上，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几下，倒是很快被接通了。 　　温宁忙问他：“你怎么给我送这么多东西啊？” 　　她之前就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问他要同款礼物的意思，除非真的有男朋友惊喜空降这种同款。 　　“很多吗？”他在电话里问。 　　温宁给他一一数了下：“一上午我都接到四样了。” 　　“我在开会。”不知道他是从会场出去了，还是仍在会议现场，那边隔外安静，只有他稍稍压低的声音透手机传过来，听着分外苏，“除了花，其他都是计远帮忙照着安排的。” 　　温宁就觉得剩下那三样的东西都不是他品味，她摸摸耳朵：“没有别的了吧？” 　　“应该还有一样在路上。”江凛说。 　　温宁：“那别给我送了，赶紧送回去吧。” 　　她对别人的同款确实兴趣不大，比起这些，她更喜欢他亲自给她挑的那些小东西。 　　“你确定？”男人声音像是多了点笑意，“那我叫逸星的人回去了。” 　　温宁：“？！” 　　逸星？ 　　“等等！”温宁感觉她刚才应该没听错，“你是不是又让逸星的人给我送饭啦？” 　　这个肯定是他早早就亲自安排了的。 　　“饭就不用送回去了！” 第47章 看上 不亏（一更） 　　温宁给他打完这个电话后, 除了逸星的工作人员中午过来送餐之外，终于没再有其他东西送来剧组了。 　　但剧组工作人员一整天看她的眼神都带点打趣的意味。 　　李副导家那对小姐妹花只差没尖叫，连杜婉姝都笑着跟她说没想到沈总还挺会疼女朋友。 　　温宁在众人打趣中度过了略显漫长的一下午，等到4点50分, 她左手抱着那束玫瑰花, 右手拎着三个大包小包一从楼栋出去, 就看见他的车停在外面。 　　她刚往那边多走了两步，驾驶位的门就打开，司机老徐走下车, 说是要帮她拿手上的东西。 　　温宁摇摇头：“谢谢徐叔，不重的，就几步路，我自己拿就好。” 　　徐司机也没勉强，过去帮她拉开了后座车门。 　　快一周没见的男人就坐在里面, 他今天难得又穿了件黑衬衫，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的大长腿交叠, 银框眼镜微微有光反射, 看着就像是大佬本佬。 　　大佬本佬伸手过来接她手上的东西。 　　温宁这次没拒绝，把右手上几个大包小包一股脑塞到他手上, 左手的花倒还是自己抱着。 　　她上车坐好。 　　徐司机帮忙关上车门。 　　温宁把花束放在他们中间, 在房车上放了大半天，玫瑰花都些变蔫。 　　她自己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偏头跟旁边男人说：“那几样东西你都退回去吧？” 　　江凛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到后面：“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不喜欢可以转送给朋友。” 　　“那不要。”温宁摇头拒绝, “你送我的东西，我才不要转送给别人。” 　　要送朋友东西，她可以自己买的。 　　回到驾驶位的徐司机：“……” 　　刚刚不让他帮忙拿礼物估计也是同一个原因？ 　　江凛轻笑了声：“那先放家里收着, 你哪天有兴趣，再随便拿出来背。” 　　温宁：“……” 　　这句话也很大佬本佬了。 　　不过温宁很喜欢他用这种随意的口吻跟她说“家里”二字，而且东西他不肯退回去，她又不想转送给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行吧。” 　　* 　　吃饭的地方是在南城城南的一家私房菜馆。 　　进店的时候，除了服务员之外，依旧没有一个其他客人，不过这家店本来就是做包席预约的，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算是南城最难订的饭店之一了。 　　去年为了迎接她回家，宁女士早早托人帮忙才订到一个位置，结果她飞机因恶劣天气延误，最后变成了宁女士和温时远先生的双人甜蜜约会。 　　她只吃到了一点他们打包回家的剩菜。 　　上两周温宁和他聊天的时候，随口提了一下这件事，他当时没说什么，临到今天，才告诉她订了这家饭店。 　　饭店空间不大，中式装修，做的是传统川菜，可能是因为今天一桌只有他们两位客人，饭店中间只摆了一张木质的双人小桌。 　　落座后，温宁发现木桌中间摆放的花瓶上的画挺有意思，她就没着急和他说话，盯着花瓶看了片刻，又不禁伸手上去轻轻碰了碰。 　　温宁正打算收回手，手腕忽然被对面男人攥住。 　　温热的触感落上来，因为有稍许意外，她心跳像是跟着乱了一拍。 　　没等温宁抬头去看他，就见男人垂头往她手腕上戴上了一条银色手链。 　　这条手链就很是他的风格了。 　　款式简单又不失设计感，就是她一直跟宁女士要求的贵且低调的那种感觉。 　　和第一次解她内衣搭扣时一样，他看着也像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戴手链。 　　只是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习惯不紧不慢，动作的缓慢将生疏感压得几乎不露端倪，反而因此多增添了肢体接触的时长。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不少，温宁还是感觉手腕被他碰过的地方都一一烫起来。 　　直到他终于给她戴好手链。 　　温宁看见手链S扣连接处缀着一个小小的、大写的“N”。 　　这应该才是他今天真正给她准备的礼物。 　　温宁心里好像又晃开了一瓶可乐似的，绵绵密密不停冒着开心的小泡泡，她揪住他手指指尖，不让他手离开。 　　江凛缓缓抬眸看她。 　　“怎么办？”温宁另一只手捧着脸，“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你准备。”江凛说，“而且你不是要请我看电影吗。” 　　他表情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一丝不虞。 　　温宁没谈过恋爱，但身边不少朋友同学谈过，他们会时不时就会和恋人有或大或小的争吵，厉害的一年还能分手个两三次。 　　她和面前这个人在一起好像也有一个多月了，别说是争吵了，好像连一次不愉快都没有过。 　　除了不准她招惹他，会稍微管着她吃垃圾食品和熬夜之外，他好像对她有无限的耐心和纵容。 　　“请你看电影又不算礼物的。”温宁问他，“真不用准备吗？情人节不给你准备礼物是不是不太好呀？” 　　男人反握住她的手，表情依旧不变：“不用，你陪着我就行。” 　　温宁心里的开心的小泡泡冒得更加厉害。 　　“哥哥。”她叫了他一声。 　　江凛：“嗯？” 　　“我发现你挺会的。”温宁说。 　　江凛：“挺会？” 　　温宁：“……” 　　行吧，大佬估计没空天天像她一样泡在网上。 　　“放到当前的语境里，就是挺会谈恋爱的意思。”温宁跟解释完，又故作狐疑地望着他，“你之前真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江凛说。 　　温宁嘴角翘了翘，继续追问：“也没有碰到过什么喜欢的人？” 　　“也没有。”江凛耐心回答她。 　　温宁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几分：“……噢。” 　　江凛淡淡看着她：“满意了？” 　　“还行吧。”温宁笑。 　　“那我让服务员上菜了？”江凛问她。 　　“上上上上上。”小姑娘迅速松开他的手，“我早就盼着吃他们家的菜了。” 　　江凛：“……” 　　* 　　吃完饭，温宁跟他坐车回市中心。 　　她包场的电影院就在他家附近。 　　温宁很喜欢他今晚送的手链，上车后，手一动，就能看见那个银色的、小小的字母“N”跟着晃动。 　　她看看手链，又转过去用他车里的镜子照照锁骨上的项链。 　　温宁今天把他送的项链也戴了出来。 　　她性格有些大大咧咧，手机这种东西经常摔，以前下雨出门，带一把伞就弄丢一把，怕项链磕碰坏了，或者是丢了，就很少戴。 　　但今天毕竟大小算个节日。 　　“手链和项链看着还挺搭的。”温宁转回头和他说。 　　江凛手越过来，拉住戴着手链的小手低头把玩：“同一个设计师。” 　　“那难怪了。”温宁顺势在他手心轻轻挠了挠，“那这样算，你一个礼物都没有，还是好亏的样子。” 　　男人忽然抬起头，目光越过镜片静静落在她身上。 　　温宁：“……” 　　他应该没发现她偷偷准备了礼物吧？ 　　她是不是不该表现得这么明显？ 　　“怎么不说话呀？”温宁问他。 　　“不亏。”江凛握住她，不让她乱动，“反正你人是我的。” 　　“谁是你的啊。”温宁随口反驳他，嘴角却又止不住翘起来，“你可真会算账，两个礼物就想把我换过去。” 　　江凛嘴角不禁跟着弯了弯：“那你想要多少？” 　　温宁才不跳坑：“以后再说吧。” 　　情人节的车流比平时缓慢，路上随处可见抱着玫瑰花的漂亮小姐姐和高高飘起的粉色心形气球。 　　过了四十分钟，汽车才驶达商场地下车库。 　　下车后，温宁主动把手伸过去给他牵。 　　她虽然包了场，但入场前，他们要先经过商场的重重人流，他长得这么招人，她可不想又给自己多添几个情敌。 　　还是要宣示好主权的。 　　这家商场是前几年新修的，地下车库灯光还算明亮，但也有一些光线稍微暗淡的角落。 　　温宁低头看见男人牵住她的手，也没发现暗处里正有人看着他们。 　　车库某个角落，张韵走了两步，发现柳筱还愣在原地，又折返回来： 　　“发什么愣？”张韵看着她半隐在棒球帽下的脸，“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柳筱被她这么一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手颤抖着指了指：“韵姐，你看那姑娘像不像温宁？” 　　她是跟了江冽有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他那个白月光名叫温宁，照片也是从江冽手机里看到的。 　　她还拍下给张韵看过。 　　对方虽然是素人，但确实长得漂亮，有股照片都压不住的灵动劲儿。 　　模样几乎和不远处那姑娘一模一样。 　　问完后，不知怎么，柳筱生怕张韵回她一句“哪来的姑娘”。 　　好在张韵往那边看了一眼，点头道：“确实有点像。” 　　只是她关注点明显和她不一样，只听张韵像是自言自语道：“她旁边那男人是谁？” 　　柳筱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小姑娘旁边的男人身上。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对方那等长相和气场，她完全不可能忘记。 　　柳筱心中那股怪异感更明显了：“那是江凛，江冽哥哥。” 　　这就是江凛那个女朋友？ 　　怎么会和温宁长得一模一样？ 　　“江家那位太子爷？”张韵眼睛闪出一点精光。 　　柳筱愣愣看着高大男人牵着娇小的女生一路走进电梯，然后听见旁边沉默了许久了张韵又忽然开口。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去《秘密》剧组探班，被吴制片拦了下来，说是有事找你，结果问了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 　　柳筱没明白：“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韵却没答她：“你还说过江冽两次去《秘密》剧组都没能进去。” 　　“对啊，第一次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二次是因为碰到了他哥，他好像挺怕他哥的——”柳筱话音忽然顿住。 　　上次他们在一中门口看见江凛的车。 　　刚才那姑娘当时会也在车上吗？ 　　不过那时好像是白天，太阳还很大，不像现在。 　　张韵像没注意她话没说完，继续问：“《秘密》剧组是不是正好有个编剧姓温，就上次和商默传绯闻那个？” 　　柳筱：“！” 　　江凛那个女朋友好像就是《秘密》剧组的人？ 　　柳筱后背瞬间一凉：“您……您这是在猜什么？” 　　“没什么。”张韵打量了她几眼，“我猜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家这位太子爷好像也喜欢这一款。” 　　柳筱：“……” 　　不不不，她觉得挺重要的。 　　“江冽被送去澳洲，明眼人都知道他应该是不可能继承江家的产业了，而且他连《秘密》剧组一个配角都拿不下——”张韵顿了顿，“你要不要考虑过换个人跟？” 第48章 看上 你先闭上眼睛（二更）…… 　　情人节撞上周末, 商场人流量不小。 　　温宁和他从B2进电梯时，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一在B1停靠，瞬间就从外面涌进来一大波客人。 　　温宁都有些后悔带他出来看电影了，他爱清净, 又多少有点洁癖, 肯定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情况。 　　但是场子都包好了, 不去又很亏。 　　温宁就把他拉到角落，她面对他站着。 　　这样其他人应该就碰不到他了。 　　但不知是不是这个姿势有点像她平时撒娇要他抱的情景，男人许是会错意, 伸手搂住她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除了在剧组之外，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拥抱。 　　温宁耳朵热了热，但电梯空间狭小，大家都离得近, 声音压低了也可能会被听见，她也不好跟他解释。 　　只好干脆直接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电梯刚好又在1F停靠, 已经有些满的电梯又挤进来几个人, 甚至一度响起了超载声。 　　旁边一个男生被外面进来的人挤得差点儿撞上温宁。 　　江凛一手护住怀里的小姑娘，伸出另一只手挡了下。 　　男生低头刚好看见他手上的表, 脚步硬生生一扭, 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同伴脚上了，借此稳稳跟他的手隔开了一厘米的距离。 　　赔不起赔不起。 　　他哥们的脚踩坏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温宁靠在他怀里，对这一幕一无所知。 　　幸亏电梯一路再往上，都是出电梯的人更多, 空间慢慢又变得宽裕，等电梯停靠在电影院所在的10楼时，里面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影院入口就在电梯出口对面, 温宁一出去就看见影院等候区坐着一个穿蓝衬衫的男人，正在低头看手机。 　　“那是不是计远啊？” 　　江凛目光往那边一瞥：“是。” 　　“你要不要跟他去打个招呼？”温宁问他。 　　“不用。”江凛说，“下班时间。” 　　温宁一想也是。 　　下班了谁还想见自己老板。 　　计远又不像沈助理一样，跟他是发小。 　　温宁左右瞧了几眼，指指其中一家店：“我想去买奶茶，你要不要先进去影厅等我？” 　　她目光移开，就也没看见影院等候区的计远忽然站起身，冲江凛这边点了点头。 　　江凛平静地收回目光：“我陪你去。” 　　“要排队的。”温宁提醒他。 　　男人像是并不在意，淡淡“嗯”了声。 　　好在奶茶店可以扫码线上点单，排队的都是等杯的人，站得比较分散，并没有刚才在电梯里那种人挤人的情况。 　　温宁熟门熟路地迅速扫了码，又抬头问面前男人：“哥哥你喝奶茶吗，我请你呀。” 　　江凛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不用。” 　　温宁也不勉强：“行，那你等下要是渴了可以喝我那杯。” 　　她三两下点好单，看见小程序上提示前面还有8个人在等单，忍不住又四处张望了下。 　　然后看见了一家绝味。 　　“我想去买点绝味。”温宁抬手指指那边。 　　看电影就要吃卤味才更有滋味，只是以前来影院怕影响别人，她都不好带进去吃，但包场就没关系啦。 　　温宁仰头看他：“哥哥你在这帮我等下单？我买完马上回来。” 　　小姑娘今天扎了个丸子头，不知是不是刚刚在他怀里蹭的，额前碎发稍稍有些乱。 　　江凛抬手把她颊侧的碎发捋至耳后：“我帮你买？” 　　“我自己去吧。”温宁说，“我还没想好吃什么。” 　　奶茶店一角，两个女生低声耳语。 　　“呜呜呜你快看，那对情侣颜值好高啊。” 　　“靠！真的高，终于看到美女配帅哥了，帅哥气场好大佬啊，小姐姐也好甜，配一脸。” 　　“你说我们要不要偷拍一张？” 　　“拍拍拍，咦，小姐姐怎么走——” 　　后者拿起手机，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冷冷扫了过来，她心里一颤，下意识放下了手机。 　　随后还拉着同伴往里面躲了躲。 　　“怎么不拍了啊？” 　　“你没看到大佬看到我们了啊，妈呀，这个气场真的可怕，你要敢拍你自己去。” 　　“我不敢。” 　　“唉……明明帮小姐姐捋头发的时候还挺温柔的。” 　　“这样一说好像有点好嗑。” 　　…… 　　绝味店附近还有一家周黑鸭。 　　温宁买完绝味，就又顺便再买了点周黑鸭。 　　她拎着两个袋子往奶茶店折返，半路路过一家小吃店时，一个穿白T恤的男生正好快步从里面走出来。 　　对方低头看手机，没看路。 　　温宁肩膀被他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白T恤停下脚步，看清她模样时，眼睛一亮，“小姐姐——” 　　温宁没注意他，目光一直看向奶茶店门口的高大男人。 　　他这时刚从店员手里接过她的奶茶，转身从奶茶店出来，一身黑衬得他整个人气场又强又冷，拿在手里那杯黄色的杨枝甘露就显得莫名违和。 　　“没事。”温宁头也没抬，只匆匆瞥见对方穿了件海贼王周边白T，她随口回了一句，快步朝男人小跑过去。 　　白T恤看着她一路跑向一个高大男人，脖子这时忽然被人从后面勾住。 　　“发什么愣啊，我叫你好几句都没反应，电影快开场了。” 　　温宁跑到男人面前，差点没刹住。 　　江凛伸手扶了扶她，目光掠过她，落向她身后已经转身离开的男生。 　　温宁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杨枝甘露：“这么快就做好啦。” 　　“他和你说什么了？”江凛收回目光，帮她接过她手里还在晃悠的另外两个袋子。 　　“谁？”温宁把吸管插进去，“刚刚撞我那个吗？好像是跟我说对不起来着。” 　　江凛低头看了眼她肩膀：“疼不疼？” 　　“还好，就轻轻撞了下。”温宁喝了口杨枝甘露。 　　江凛目光仍落在她肩膀上：“带湿巾了是吧？” 　　“嗯，带了，你要湿巾吗？”温宁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去打开挎包。 　　拉链一拉开，里面先露出黑色绒盒的一角。 　　温宁：“！” 　　忘了礼物就装在包里。 　　不过女孩子包包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可能会装一点，有个黑盒子也很正常的吧？ 　　温宁故作淡定地拿了整包湿巾出来递给他。 　　江凛打开包装，先抽了一张出来，轻轻擦了擦她肩膀。 　　温宁咬着吸管一愣：“？” 　　等等，他刚刚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个人吃醋怎么也能吃得这么不动声色的。 　　她都差点没注意。 　　“他真的只跟我说了对不起。”温宁嘴角扬着。 　　不过好像是还有别的话和她说的样子，被她打断了。 　　男人没接话，表情依旧不露半点痕迹，他慢条斯理帮她擦完肩膀，又抽了另一张湿巾出来，不急不缓地擦了遍手。 　　随后将两张湿巾丢至一旁垃圾桶里。 　　“湿巾给你放回去？”江凛低头帮她去打开挎包。 　　温宁想起礼物还在包里，忙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好。” 　　这么一打岔，温宁也就没继续再说刚才那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她把手伸过去给他牵：“我们进去影厅吧。” 　　* 　　今年七夕挂在暑期档的尾巴里，倒也不全是爱情片，温宁这次挑的就是部剧情片。 　　她挺喜欢导演之前的一部作品，看了预告就放心包了场，可导演这次水平大降，预告大概是把正片中仅有的几处精彩地方都剪了出来。 　　开头无聊到温宁连买好的卤味都没心情吃。 　　整个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温宁也不怕说话会打扰到别人，她把手里的杨枝甘露往旁边男人面前递了递。 　　“要试试吗？” 　　江凛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温宁借着电影光线观摩了下他的表情。 　　——没什么表情。 　　“好喝吗？”她只好直接问。 　　江凛：“还行。” 　　“敷衍。”温宁把杯子拿回来。 　　她盯着屏幕又努力坚持了十分钟，还是没发现一个有趣的点，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好无聊啊，为什么能把电影拍得这么无聊啊。” 　　江凛看她小脸皱成一团：“回去？” 　　“我花钱包场了的。”温宁不开心，“现在就回去不是好亏。” 　　江凛：“我十倍补给你。” 　　温宁提醒他：“那亏的就是你了，挣的还是影院。” 　　“不亏。”男人在昏暗光线里看着她，“我空出一晚上不工作，不是为了让你不开心的。” 　　温宁：“……” 　　对哦。 　　他两小时能挣的钱，不知道比她包一个情侣场看一场电影要多多少倍，电影好看都算了，电影不好看，那确实是继续待着才更亏。 　　还不如跟他回家呢。 　　“算了，不用你补，主要还是我太信任导演，挑错了片子，也不关影院的事。”温宁说着把饮料放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到他面前，“走之前，我先给变个魔术。” 　　江凛轻轻挑了下眉。 　　“哥哥。”温宁叫他。 　　江凛：“嗯？” 　　“你先闭上眼睛。”温宁说。 　　男人静静看着她。 　　影厅暗淡的光线笼在他脸上，衬得那张英俊的脸越发棱角分明。 　　温宁不知怎么，被他看得莫名脸热。 　　“宁宁。”他忽然叫了她一声。 　　温宁：“怎么啦？” 　　江凛定定望着她：“这里有监控。” 　　温宁：“？” 　　“哥哥你不要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吧。” 　　男人没说话，但是嘴角略往上勾了下，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居然也好意思说别人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宁脸更热了，她把话题拉回来：“你快点把眼睛闭上啦。” 　　江凛闭上眼。 　　温宁轻着动作把包包打开，包装盒也打开。 　　“你伸手。”温宁轻声和他说。 　　男人朝她伸出一只手。 　　“左手也伸出来。”温宁继续跟他提要求。 　　他耐心又纵容地把左手也抬起。 　　温宁把两颗袖扣拿出来，在他两只手上一边放了一颗。 　　“可以睁眼啦。” 第49章 看上 我教你（一更） 　　江凛睁开眼, 看到电影光线流转间，手上被她刚放上去的东西闪出一点细微的光泽。 　　“袖扣？” 　　“是啊。”温宁本来也是打算看电影的时候把礼物给他的，毕竟吃饭的地方是他订的，影厅才是她的场子, “电影不好看, 你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就给你变了个礼物出来当补偿, 厉害吧？” 　　江凛：“厉害。” 　　温宁继续借着细微光线观察他的表情：“那你喜不喜欢啊？” 　　“很喜欢。”男人答她。 　　不知是光线的缘故，他那双眼终于不像望不见底的深潭，像是被风吹开波澜的湖泊, 有浅浅的笑意在里面漾开。 　　温宁嘴角也翘了翘。 　　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心思。 　　“那先收起来，我们回家？” 　　江凛手指略略收紧，指腹摩挲了下手上那对袖扣，发现银色那一端似乎暗藏玄机。 　　“刻字了？” 　　温宁：“……” 　　温宁差点忘了袖扣上还刻着她名字。 　　她当初让设计师刻她名字的时候还挺理直气壮，此刻送到他手上, 又开始莫名心虚。 　　毕竟他给她定制的礼物，都是刻她名字的。 　　见他垂眸像是打算细看, 温宁忙道：“回去再看吧, 这里这么黑，别掉了。” 　　江凛已经摸出右手那枚隐约刻的是个大写的字母“N”。 　　这姑娘藏不住心思, 他猜到她准备了礼物, 陪着她演了一晚上的戏，但没想到她会送袖扣，更没想到她会在送给他的袖扣上刻她的名字。 　　他没说话，温宁越发心虚, 她把盒子递过去：“先把袖扣装进来吧。” 　　男人还是没接她的话，他把右手上那枚袖扣一同放至左手，空出来的右手抬起, 搂住她的腰，稍稍一使力。 　　温宁瞬间跌进他怀里。 　　她疑惑开口：“哥——” 　　刚说了一个字，男人就忽然吻了上来。 　　温宁嘴唇因为说话微微张着，正好方便他舌尖轻而易举地探进来，属于他的气息和一点杨枝甘露味道一同被喂进她嘴里。 　　非常短暂又深入的一个吻。 　　温宁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出去，隔着很近的距离静静看着她。 　　口腔中仍残留着他刚才吻她的触感，温宁想起他提醒她的话，耳朵尖冒起点红：“你不是说这里有监控？” 　　江凛手落到她唇边：“回头找人删了。” 　　温宁：“……” 　　温宁心跳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还在飞快加速，她忍不住小声吐槽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男人轻笑了声，指腹在她唇角流连：“回去再点。” 　　温宁：“……？” 　　回去再点？ 　　“你还是先把袖扣收好吧。”温宁红着脸把话题拉回来，又把手上盒子递过去，“我好不容易定做的，可别弄掉了。” 　　江凛接过她手上的盒子，将袖扣放进去。 　　温宁怕他等下回车上会打开看，毕竟车上还有徐司机在，她就又伸手把他手上的盒子拿回来：“我先帮你收着吧，到家再给你。” 　　江凛手上瞬间一空，他抬眸看向怀里的小姑娘：“你确定还会再给我？” 　　温宁：“？” 　　“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温宁瞪他，“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是。”江凛看着她，“怕你会不好意思。” 　　温宁不承认：“谁会不好意思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好意思，一回到家，刚在玄关换完鞋，温宁就从包里拿出黑色绒盒递到他面前。 　　“喏，给你。” 　　江凛把手上的包装袋和她那两袋零食搁到一旁边的柜面上，接过绒盒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黑色袖扣。 　　他垂眸将袖扣翻了个面，银色那端终于露出全貌。 　　上面的WN两个字母被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得有些晃眼。 　　字母像是她亲自写的，和她微博上的风格很像。 　　温宁看他始终不说话，心里不禁又开始七上八下。 　　他心思一向都藏得深，这样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她反正是半分也猜不出来。 　　“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可以还给我的。” 　　男人终于略略抬眸看她，像是被她的话逗笑，唇角略勾了下：“你送出去的礼物还想再收回去？” 　　温宁皱皱鼻子：“那不是怕你不喜欢嘛。” 　　江凛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不是告诉过你很喜欢吗？” 　　“真的？”温宁跟他确认。 　　江凛：“真的。” 　　温宁得到肯定答复，又开心起来，还开始得寸进尺跟他提要求：“那你要不要戴上试试？” 　　江凛“嗯”了一声，将绒盒重新盖好，顺手拎起她那两零食，空出来一只手牵她。 　　温宁见他不疾不徐地先帮她把她的卤味放到了冰箱，随后才带着她进了衣帽间。 　　他今天这件黑色衬衫并非法式袖口，要戴袖扣，还得先换件法式衬衫。 　　男人站到衣帽间前，松开她的手，将绒盒放到柜面上，从衣柜里面挑出一件白色的法式衬衫。 　　温宁看他抬步像是要走向对面的洗手间，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换个衣服还有必要避着我吗？” 　　江凛脚步一顿，转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温宁忙摇头：“没什么，你快去换吧。” 　　江凛看了她两秒，忽然唇角又微微勾了下。 　　“确实没必要。”他说。 　　温宁：“……” 　　温宁发现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今晚笑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男人重新把衬衫挂回去，然后就站在衣柜边，抬手解起了黑衬衫的扣子，从第二粒扣子开始缓缓向下，一颗接一颗，依旧是他惯有的慢条斯理的节奏。 　　块状分明的腹肌逐渐显露。 　　冷白修长的大手将衬衫衣摆从裤腰中抽出来，于是人鱼线也露出了一小截，剩下那一截引人遐想地没入被皮带收紧的黑色西装裤中。 　　温宁觉得衬衫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 　　好像没有其他衣服会像衬衫这样，能在一瞬间完成从禁欲到欲两个极端之间的转换。 　　走神的这一瞬，男人已经把脱下来的黑衬衫搁在一侧，重新取下那件白衬衫穿上。 　　他解扣子是从上往下，系扣子是从下往上。 　　系到顺数第二颗的时候，他动作停下，手往下落，忽然解开了皮带。 　　解皮带？？ 　　温宁看着露出来的那一点内裤边缘，心跳莫名又快了一拍：“你……你解皮带做什么？” 　　“衬衫不用扎进去？”江凛笑着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温宁：“……” 　　温宁不想加深自己“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人设，才不承认自己想歪了，干巴巴地辩解：“我又没穿过衬衫，我哪知道。” 　　江凛没再逗她，把衬衫穿好，随后系上了最上面那粒扣子。 　　温宁心里倏然轻轻动了下。 　　她只是随口让他试戴一下礼物，但他好像没有一丝敷衍之意。 　　男人身上的法式衬衫穿得一丝不苟，整洁到只要戴好袖扣，加件西装外套，出门前再换双鞋，就是能出入所有正式场合的打扮。 　　他打开一旁的绒盒，忽然又抬眸看她。 　　“你帮我戴？”江凛问她。 　　温宁记得选款式的时候，设计师提醒过她子弹式或鲸尾袖扣会更方便戴一些，她选的这款配戴起来会相对麻烦，可能需要人帮忙。 　　她朝他走过去，接过袖扣：“我不太会。” 　　说来也奇怪，温宁画画还行，但在其他方面基本都挺手残的，化妆当初她就学了好久，扎头发至今也只会马尾和丸子头，复杂一点的发型就需要喻佳或她妈妈帮她。 　　“不难。”江凛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声音压低，“我教你。” 　　他抬起手腕，手指握住袖边：“银色那边从扣眼中穿进去就行。” 　　温宁低着脑袋，笨拙地用刻有她名字首字母的那一端缓慢地穿过他衬衫袖口的四层扣眼。 　　她从来不知道帮人戴饰品也是这样亲密的一件事。 　　她的指尖会碰到他的手腕，他的呼吸缠在她的发顶。 　　确实很容易。 　　但温宁把两个袖扣都帮他戴上后，心底还是生出了满满的成就感。 　　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他整理袖扣时，她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戴上刻有她名字的袖扣。 　　温宁帮他整理了下袖口，看着WN两个字母在他袖口若隐若现，想起他晚上在车上那句话，她不甘示弱地道：“戴上我的袖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再说一遍。”江凛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宁听这话隐约像是有跟她一样不承认的意思，于是抬起头：“怎么，你不会想不认账吧？” 　　“没有不认账。”男人看着她，眸色幽深，“乖，再说一遍。” 　　温宁虽然没太明白他意思，但经不住他哄，乖乖又说了一遍：“戴上我的袖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话音刚落，男人忽然抬手捏住她下巴，然后低头吻了上来。 　　他眼镜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取了下来，不像之前在电影院，和她中间还一层小小的阻隔。 　　温宁一直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有条不紊，只有在接吻或有其他亲密行为时，才会露出强势的、侵占性比较强的一面。 　　今晚尤其。 　　温宁一开始还能踮脚配合他。 　　很快就腿软地只能勉强挂在他身上。 　　许是觉得这样不舒服，男人搂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温宁以为他会把她放坐在衣帽间的柜面，可男人只是低头又吻了吻她，随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洗手间。 　　她被他放在了洗漱台上。 　　就像她第一次来这栋房子那天晚上一样。 　　江凛双手虚环着她，打开了她背后的水龙头。 　　温宁回过头，从镜中看见了自己被他吻得越发红润的唇，和微微泛着水汽的眼。 　　还有他正在水流下清洗的骨节分明的那双手。 　　像是在演奏着某个前奏。 　　温宁大脑因为刚才的吻还有些空白，恍恍惚惚地想，她今天好像也没主动招他吧。 　　水龙头关上。 　　片刻后，安静的洗手间又响起了另一种细微的水声。 　　温宁手紧攥着他那件整洁的白衬衫，指尖发白，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感觉都悬于他手上。 　　他一只手轻慢温柔地抚着她后颈。 　　另一只手却有着截然相反的节奏。 　　温宁脚尖难耐地蜷起来，听见他低声叫她名字。 　　“宁宁。” 　　温宁下意识想抬头看他，但他今晚仍是像第一晚那样，逼她低头看着，她后颈被那只温柔的手禁锢，抬不起来。 　　她声音都是碎的，也说不出话来回应他。 　　温宁低着头，看见他白衬衫的法式袖口被打湿，刻有她名字的袖扣和他修长手指一样，都染上了莹润的水光。 　　然后她听见男人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第50章 看上 早有预谋（二更） 　　温宁最后被他从浴室抱出来时, 已经接近凌晨。 　　其实和前几次一样，他们这次也远没做到最后，但不知是她昨晚熬夜了，还是男人刚才帮她在浴室吹头发的动作太温柔, 一回到床上, 温宁就有些昏昏欲睡。 　　可她又莫名有点舍不得睡。 　　温宁跟他面对面侧躺, 她靠在他怀里小声和他说话：“我的绝味还没吃。” 　　“给你放冰箱了。”江凛说。 　　温宁记得他进衣帽间前，是先把她的绝味和周黑鸭都放冰箱了的，她当时没多想, 此刻却觉得他这个行为多少有点问题。 　　“你为什么一进门就先把我的零食放冰箱，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不是你要点灯？”江凛反问她。 　　温宁：“……？” 　　影厅里那个快速又深入的吻忽然浮现于她脑海。 　　温宁脸又热了热，义正词严地反驳他：“我没有，我那只是谴责你双标，你一边提醒我影厅里有监控, 一边又主动在影厅里亲我，并没有说我要点灯的意思。” 　　抱着她的男人轻笑了声：“那你就当我是早有预谋。” 　　温宁这才满意, 她唇角也勾了下, 忽又想起那束花和那几个“同款礼物”还在留在玄关：“花明天会完全蔫了吧。” 　　“喜欢明天再给你买。”江凛说。 　　温宁摇摇头：“算了，买来也就只能放一两天, 又不能吃, 就很浪费。” 　　江凛：“……” 　　他轻轻又笑了声：“小吃货。” 　　温宁感觉他今晚好像心情是真的很好。 　　是因为收到她的袖扣吗？ 　　那要不再多给他挑几个礼物？ 　　“你今天没跟我说情人节快乐。”温宁提醒他。 　　江凛：“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 　　温宁眼皮变得越发沉重，她头靠到他肩膀上蹭蹭：“哥哥。” 　　江凛“嗯”了声。 　　“我们剧组快要杀青了。”温宁闻着他身上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江凛轻轻摸了摸她脑袋：“杀青后搬过来跟我住？” 　　温宁又小幅度摇摇头：“不行的，我爸妈要回来了, 我爸要知道我这么快就跟你同居，肯定要打断我的腿，到时候你女朋友就没腿了。” 　　江凛：“……” 　　“不过要是杀青早的话。”温宁在他手上又蹭蹭, “我可以偷偷跑来跟你住几天。” 　　“好。”江凛说。 　　“哥哥。” 　　“嗯。” 　　温宁迷迷糊糊还想起件事：“我爸爸挺想见你的。” 　　江凛轻抚她脑袋的动作稍稍一顿，隔了片刻才又低声应了一句：“好。” 　　说完他等了片刻，怀里的人却没再答话，呼吸像是也平缓下来。 　　江凛略往后退了一点，看见她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低低覆盖下来，睡颜恬静乖巧。 　　比醒着的时候安分多了。 　　江凛轻着动作把她脸上的头发往后顺了顺，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下。 　　这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刚一睡着就梦见了什么吃的，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响了声。 　　怀里的小姑娘许是被吵到，她小小咕哝一声，松开了牙齿。 　　江凛重新退开点距离，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他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才打开刚才那条消息。 　　计远：【晚上和梦的刘副总约柳筱和她经纪人在12层的餐厅谈代言，柳筱到达车库时间跟您和温小时一致，我看了监控，她们应该看到您和温小姐了】 　　江凛：【你帮忙处理一下，今晚影厅的监控也帮忙删了】 　　计远：【好】 　　江凛指尖顿了顿：【删之前先备份发给我】 　　* 　　天气仍然酷热，温宁第二天就哪也没去，在他家里又宅了一天，晚上和他挑了部电影看完，洗澡躺上床时，还刚到十一点。 　　温宁手机还没能玩几分钟，就像上次一样被男人抽走丢到了床头柜上。 　　灯关上，卧室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温宁被男人摁进怀里，她不满地戳了戳他腹肌，哼哼唧唧小声道：“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江凛攥住她乱动的手。 　　温宁手动他握紧动不了，只好在黑暗里撇撇嘴：“书里的霸总都是捆绑囚禁强制爱，现实的霸总只有强制早睡。” 　　江凛：“……” 　　这姑娘到底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捆绑囚禁？”江凛顿了顿，“你喜欢这种？” 　　“那倒没有。”温宁摇头拒绝，“我才不喜欢法制咖。” 　　她受温教授熏陶长大，看到那些行为都能自动对应上相对的罪名，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只会想将他们送进局里这样子。 　　江凛轻笑了声，摸了摸她脑袋：“睡吧。” 　　温宁轻轻“哼”了声，却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早睡是早睡了，温宁第二天也没能早起。 　　醒来是因为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大手在轻抚她脸颊。 　　温宁隐约闻见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在那只大手上蹭了蹭，声音含混软糯：“哥哥。” 　　“嗯。”江凛坐在床边应了一声，低声问她，“起床吗？” 　　温宁脸贴在他手上不动了：“好困，不想起。” 　　“那你继续睡，我等下让司机过来送你去剧组？”江凛问她。 　　他手不知是不是刚洗过，凉凉的很舒服，温宁在上面贴贴了片刻，睡意消散了些，但仍旧不太想睁眼，下意识跟他撒娇：“不要。” 　　她想要他送。 　　“那现在起床？”江凛哄她，“给你的礼物送到了。” 　　温宁终于睁开眼：“礼物？” 　　什么礼物？ 　　怎么又有礼物？ 　　江凛：“我开窗帘？” 　　温宁含糊地“嗯”了声，继续在他手上贴贴。 　　室内忽然光线大亮，有些晃眼。 　　温宁干脆把脸埋到了男人手上。 　　江凛垂眸，只看见一颗睡得乱糟糟的小脑袋，他伸手揉了揉：“还不起？” 　　温宁想看礼物的念头战胜了睡意：“起吧。” 　　她又转回来。 　　江凛朝床头抬抬下巴。 　　温宁揉揉眼睛，看见床头柜上除了她的手机之外，还摆了个黑色的绒盒。 　　她拽着男人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小黑猫。 　　确切的说，是一只小黑猫胸针。 　　由无数颗黑钻镶嵌而成，中间嵌了两颗祖母绿作猫眼，栩栩如生。 　　温宁眨巴了下眼睛，慢吞吞转头看他：“怎么忽然又给我送礼物？” 　　“不是说了要十倍补偿你包场费？”江凛说。 　　温宁又偏头看了眼那只精致可爱的小黑猫胸针：“你管这叫十倍？” 　　她包个场都没花到一万。 　　眼前这只小胸针，不提那些小黑钻，光是那两颗祖母绿的价格怕是难以估算了。 　　男人只是又轻轻捏了捏她脸颊：“喜欢吗？” 　　温宁诚实点头：“喜欢。” 　　没人能拒绝一只小猫咪。 　　她更不行。 　　“那就行了。”江凛说。 　　温宁想了想，就也没拒绝，反而她也已经打算再给他多送一对袖扣了。 　　虽然她肯定送不了这么贵的。 　　但这只小黑猫就真的超可爱。 　　温宁把盖子阖上，朝他朝手：“你抱我去洗漱。” 　　* 　　吃完早饭，江凛送温宁去《秘密》剧组后，先回了趟公司，近一个多月频繁出差，堆积了些不算紧急的文件需要他签字。 　　上午九点半，金色的日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办公室，堪堪停办公桌前一米的位置。 　　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只剩下沙沙的纸张翻动声。 　　直到五分钟后，有敲门声从外响起。 　　江凛：“进来。” 　　计远走进去，在办公桌前站定：“柳筱那边说想亲自见您一面。” 　　温小姐的身份不是什么绝密，《秘密》剧组柳筱和她经纪人虽然插不进去手，但《信号》剧组是有人见过温小姐的，加上“小温编剧”这个名称还上过热搜，柳筱又见过江总本人，只要有心，多少能拼凑出部分真相。 　　所以周六晚上看到监控后，计远就没想过要瞒。 　　要堵住消息的话，可能不知道哪里不小心就露了一个小口子，不如大大方方跟对方谈条件。 　　只是他没明白柳筱那边为什么要和江总面谈，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江凛抬起头：“怎么回事？” 　　“她们说有点关于温小姐的事，想跟您面谈。”计远说。 　　江凛笔尖顿住，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让她们一个小时内到。” 　　计远点头应下，随后从办公室退出，回到自己位置上，给柳筱那边打了个电话。 　　不知是不是对方恰好在附近，约莫二十分钟后，计远就接到对方回电，说已经到了大厦停车场外。 　　谨慎起见，计远亲自下去接人。 　　在地下车库D区看见柳筱独自从车上下来时，计远心底忽然浮现起一点怪异感。 　　柳筱至今应该还是江冽女朋友，也算是个三四线女明星，过来见完全不熟悉的男朋友哥哥，不需要带上经纪人避嫌吗？ 　　也不能怪计远多想。 　　前几年这种情况其实没少发生。 　　合作公司的女员工、酒局上被拉来作陪的女明星，有些心思活络的，也想方设法地来过这栋大厦。 　　只是能进公司大门的都少之又少，能进江总办公室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计远解锁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才迎上去。 　　把柳筱接上楼后，刚一进公司，计远就迎面碰上一个同事。 　　对方脚步停住，扫了眼柳筱，一脸八卦地冲他眨眨眼：“我们小老板娘吗？” 　　计远：“……” 　　江总虽然不爱在公司讲私事，但温小姐有一两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在跟同事开会。 　　近一个多月周末加班次数也直线下降。 　　谈恋爱的事在公司不是秘密。 　　计远凉凉瞥了他一眼：“江二少爷的女朋友。” 　　同事：“……” 　　柳筱看见对方听完这个答案，像是完全没兴趣再多看她一眼，脚底抹油似的，火速从门口出去了。 　　“请吧，柳小姐。”计远声音响起。 　　柳筱回过神，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江凛办公室门口。 　　计远敲了敲门。 　　隔了几秒，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计远拧开门。 　　柳筱跟在他身后进去。 　　办公室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办公桌前的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法式衬衫袖口上戴着一对很有质感的袖扣，一面是黑色，一面是银色，各自在明亮的光线下闪耀出一点不同的细碎光泽。 　　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男人头也没抬，声音像那天在饭店门口初见那次一样冷淡。 　　“有话就说。” 　　柳筱指尖蜷起，攥紧了挎包链条。 　　让她过来跟江凛面谈是她经纪人张韵的主意，张韵说江凛肯定不会像江冽那么好搞定，让她想办法借这次的机会跟江凛多接触，争取先拿到他私人联系方式。 　　柳筱咬了咬唇：“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 　　“不能。”男人依旧头也没抬，声调也没什么起伏。 　　柳筱：“……” 　　计远原本还在想自己是该留下还是出去，闻言自然不再犹豫，抬脚走到了办公桌后，站在江凛身后。 　　他停下脚步后，办公室再度安静下来。 　　又只剩下了文件翻动的声音。 　　柳筱又咬了咬唇，感觉手心开始冒汗。 　　“你还有五分钟。”男人声音再次响起。 　　柳筱愣了下。 　　计远帮忙解释了一句：“柳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在五分钟内讲完，我们等下还有事。” 　　柳筱怔怔“噢”了声，她捏紧了包包链条，隔了几秒，她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定：“温小姐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保密，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江凛低头继续签字。 　　“条件就是——”柳筱顿了顿，“我希望温小姐还活着的事，江冽永远也不会知道。” 　　正在检查录音是不是还在继续的计远：“？？” 　　江凛笔尖停顿，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柳筱又是一愣。 　　她从头到尾没想过要换人跟，她看江凛第一眼，就知道这位江大少爷一不是她能搞定的，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全都是张韵的一厢情愿。 　　但答应过来跟他面谈，她也有她的私心。 　　柳筱知道江冽不管对她多好，都是因为她有一两分像温宁，但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栽进了那个温柔陷阱里。 　　只是她没明白这个要求为什么会被拒绝。 　　“为什么？”柳筱说完感觉这种质疑语气并不合适，忙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在这件事上，我和您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 　　江凛语气没变：“她迟早要见我家人。” 　　柳筱这次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位温小姐迟早要嫁进江家，不可能瞒江冽一世。 　　“那在您和温小姐定下来前。”柳筱换了个条件，“我希望他不会知道温小姐还活着。” 第51章 看上 今晚告诉她 　　温宁周一回去剧组, 就看见钱正义、李副导和统筹阿姨等几人在开小会。 　　之后这一天统筹阿姨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就连吃饭都拿着个电脑。 　　当天晚上回酒店后，温宁收到了新的通告单。 　　按原本的拍摄进度，剧组预计能在九月左右杀青, 照新的一这份, 杀青时间估计还能提前三四天。 　　不过剩下的戏份本来也不多了, 这样排下来，一天也只是比原来稍微忙上少许。 　　温宁捏着通告单看了片刻，随后搁在一旁, 先去洗了澡。 　　洗完回到卧室后，她看了眼时间，算着此刻某人应该已经忙完了，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响铃三声后，视频被接通。 　　温宁拿起通告表, 纸张发出一点细微的哗啦声：“我今晚收到新的通告单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像是在车上，原本分明的轮廓被黯淡光线模糊了几分, 反而越发显得英俊。 　　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嗯什么嗯。 　　温宁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是不是假公济私让我们剧组加快进度拍摄啦？” 　　“是。”江凛说。 　　温宁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承认, 她嘴角勾出点笑意，小声吐槽：“无良资本家。” 　　“提前放假不好吗？”男人语气平淡, “奖金还能加倍。” 　　温宁把通告单丢到床头柜上, 轻轻“咦”了声：“奖金加倍，我也有吗？” 　　“你想要十倍都有。”江凛说。 　　温宁抱着抱枕在床上滚了圈，嘴角笑意扩大，她趴在床上跟他说话：“那你要说话算话。” 　　“好。”江凛问她, “提前杀青你就搬过来？” 　　温宁眨眨眼：“我那天就随便说说，又没说提前杀青了就一定会搬过去的。” 　　“谁刚刚说要说话算话的？”江凛隔着屏幕淡淡看着她。 　　温宁跟他耍赖：“反正不是我。” 　　“你不是要看我的保险柜？”男人忽然问。 　　温宁：“！” 　　温宁从床上又坐起来，睡衣领口歪歪挂在肩膀上, 惊喜问他：“我搬过去你就愿意给我看了？” 　　江凛目光在小姑娘雪白肩膀上落了一秒，又移开：“嗯。” 　　温宁对那个保险柜的好奇心又被重新勾了起来，她眼珠子转了转，问他：“那我先答应你杀青就搬过去，这周末能不能先给我看啊？” 　　“不能。” 　　温宁：“……” 　　“真的不能吗？”温宁跟他撒娇，“你女朋友都没有一点预支福利的小权利吗？” 　　“不能。”江凛还是像刚才那样看着她，“怕你又说话不算话。” 　　温宁：“……” 　　他怎么这么记仇。 　　而且吊胃口什么的真的最讨厌了。 　　温宁又蔫蔫重新趴回床上：“你好烦啊。” 　　* 　　不知是大家都盼着放假，还是剧组磨合至今，演员之间的默契度和熟稔度都已经达到最佳，虽然通告单变稍稍变紧凑了，可接下来这几天，剧组的拍摄依旧相当顺利。 　　预计能在8月25日结束全部戏份的拍摄。 　　不过李副导家的小姐妹花没陪着剧组一起拍摄到最后，她们九月初要开学，23号就提前回家了。 　　温宁给两个小姑娘各画了幅画当礼物，姐妹俩也一起回赠了她一个礼物，是一个漂亮的小姻缘符，说是她们在寺庙里诚心帮她求的。 　　8月25日，AB两组再度会合，在谢杭家的别墅拍摄最后两场戏。 　　当天下午三点半，《秘密》最后一场戏顺利结束拍摄。 　　温宁还是像上次在榆城一样，给喻佳订了鲜花和一个小蛋糕，只是这次剧组的大蛋糕不用她管，剧组的金主爸爸aka她男朋友给订了一个大的多层蛋糕送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蛋糕摆在别墅后院的木质长桌上。 　　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及还在剧组的所有演员排成三排，站在长桌后面拍大合照。 　　大合照后面会用于宣传，温宁不想露脸，就跟同样不太想露面的杜婉姝一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拍。 　　摄影师一连照了几张。 　　结束后，站在喻佳和商默中间，位于全剧组最C位的钱正义这时朝她们招招手：“杜老师和小温也过来一起拍一张吧，不放出去，就发咱们群里当纪念。” 　　温宁也觉得这段日子确实很值得纪念。 　　她的第一本作品就有幸碰到了这样好的一个团队，每一个人都认真地对待这部作品或自己的角色，每一个情节都被认真地还原出来，甚至更为细化。 　　她很期待最后的成品上映。 　　她还在剧组里追到了她喜欢的人，也是在剧组里第一次和他拥抱亲吻，在这里收过他的花，也在这里通过微信和电话，被他陪伴着度过了许多日与夜。 　　日后再想起这段经历，回忆应该都会满满都是甜的。 　　温宁被杜婉姝拉着走到人群中间，喻佳把她拉到身边。 　　摄影师调好设备，自己也匆匆跑回队伍中。 　　温宁对着镜头俗气地比了个耶—— 　　《秘密》剧组正式杀青。 　　* 　　分吃蛋糕时，温宁收到宁雪兰女士发来的微信。 　　宁女士：【你的袖扣做好了】 　　宁女士：【我们等下去帮你拿】 　　情人节那晚，温宁见他收礼物后还挺开心，第二天又让宁女士帮忙订了一对袖扣，材质差不多，这次做的是方形的。 　　温宁：【这么快？】 　　宁女士：【帮你赶工了】 　　温宁：【你们不是今天就要飞美国去舅舅家吗，还有空过去拿吗】 　　温宁：【没空让他们邮回来也是一样的】 　　宁女士：【应该有空】 　　温宁：【辛苦啦】 　　温宁：【等回来给您捏肩】 　　等剧组瓜分完蛋糕，器材收得七七八八，快临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温宁才等到某人来接她。 　　晚上还有个杀青宴，也是他请客。 　　温宁不用立即跟剧组的人分别，就没有太舍不得，收到他信息，她跟喻佳和杜婉姝各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出了别墅。 　　黑色的宾利静静停在别墅门口。 　　温宁拉开左后车门。 　　上车后，往他怀里扑到一半，温宁又生生停下来。 　　她往副驾驶位瞥了一眼。 　　空的。 　　“你不是说沈助理今晚也会过来吗？”温宁问他。 　　江凛目光落到她脸上：“他有事，晚点会直接去会所。” 　　“……噢。” 　　沈助理不在车上，但徐司机还在呢。 　　过了乍一见面的那股冲动劲儿，温宁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往他怀里扑了。 　　她在隔他几厘米的位置上坐下，手却忍不住挪过去，借着黑色短裙裙摆遮挡，悄咪咪勾住旁边男人垂落在一侧的食指指尖。 　　江凛目光稍稍往下，落在那只细白小手上。 　　他没说话，由着她一点点又勾住他中指指尖 　　温宁难得也没说话，她小指悄悄又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下。 　　手心一阵轻痒，江凛终于握住她乱动的手，抬眸看向前排：“徐叔，麻烦帮我去对面小区买杯奶茶。” 　　“好嘞。”徐司机头也没回，“还是照温小姐的口味买是吧？” 　　江凛：“是。” 　　徐司机开门下了车。 　　车厢中瞬间只剩他们二人。 　　温宁嘴角翘了翘，直接挪到他旁边，黑色裙摆下的雪白大腿紧贴着男人黑西裤裤腿。 　　想了想，她干脆又直接跨坐到他腿上。 　　江凛搂住她细软的腰，让她坐得舒服些，另一只手碰了碰她脸颊：“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他白衬衫最上方的扣子没扣，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 　　温宁伸着根细细的手指戳了戳，顺口答他：“这不是你最后一次来接我嘛。”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男人隔着裙子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 　　“乱说什么。”语气是罕见的严肃。 　　温宁抬起头，看见他神情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她愣了愣，慢半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是有点不太吉利。 　　就像是诅咒他们一方要出事，或者双方马上要分开似的。 　　温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是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来剧组接我，口误，下次不会了。” 　　男人脸色并没有好转：“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下次啦。”温宁揪了揪他衬衫扣子。 　　男人没接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动作比刚才不知道温柔多少倍。 　　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温宁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他叹气。 　　在她印象中，他好像一直高高在上，一直控场感十足，“无奈”这种词好像永远和他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他动作一温柔下来，温宁就忽然开始觉得委屈。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真跟她生气。 　　温宁继续揪着他衬衫扣子，垂着眼不看他：“你刚才好凶。” 　　江凛手轻轻碰了碰她微垂的眼尾，语气温和下来：“对不起。” 　　温宁没想到他会道歉。 　　毕竟确实是她说错话在先。 　　那股来得快的委屈感于是消失得也快，温宁在他手心上蹭蹭：“原谅你啦。” 　　“这么好哄？”男人低声问。 　　温宁：“那当然，我一直很好哄啊。” 　　男人没接话，他手还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她脸颊，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 　　隔了几秒，他才叫了她一声：“宁宁。” 　　温宁隔着镜片对上那双深潭般的眼。 　　她还是没法从中辨别出他的情绪，但能在那双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也要说话算话。”他说。 　　温宁：“？” 　　温宁没明白他怎么又把话题扯到这件事情了上。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温宁不满地看着他，“我上周末不是都搬了大半的行李去你那了吗。” 　　江凛：“……” 　　江凛低低又叹口气，捏了捏她脸颊：“算话就好。” 　　* 　　杀青宴定在北郊一家会所。 　　说是会所，倒更像是度假村，成群的别墅坐落在青山绿水间，格外雅致漂亮。 　　他们今晚吃饭的地方在其中最大的一栋，上下共两层，热食冷食都有，别墅前坪的泳池边还支了几个烧烤架，有师傅专门帮忙烤串，有兴趣的还可以自己动手。 　　有点像泳池派对。 　　温宁几人在路上堵了会儿车，到达时，别墅里已经有不少人，一大部分工作人员和钱正义夫妇都到了，正在聚在一楼吃东西聊天。 　　倒是还没看见喻佳。 　　江凛冲钱正义微微点头，随后便拉着身后还在左顾右盼的小姑娘上了二楼。 　　二楼没放食物，更像是休闲区。 　　温宁乍一眼望去，就看见有ktv设备、桌游区、VR游戏区等，甚至还有个调酒的吧台。 　　每个区域间没有太明显的分隔，却又显得井然有序。 　　因为没有食物，二楼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在等着调酒师帮忙调酒，看见他们，忙一一热情打招呼。 　　温宁看调酒师动作熟练又流畅，一看就超会的样子，忙拽了拽旁边男人的手：“我也想喝。” 　　他这次倒不拦她，牵着她走到吧台，对调酒师道：“给她调杯度数低的。” 　　等她的酒调好，刚刚坐在吧台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早已下楼，不知是原本就是上楼拿酒的，还是因为他们上来了。 　　是后者的话，温宁也能理解。 　　毕竟金主爸爸基本上就约等于老板，当着老板的面，总归玩起来没那么自在。 　　何况吃的都在楼下呢！ 　　江凛拉着她去沙发上坐下，又吩咐服务员给她拿些食物上来。 　　温宁坐在他身边，拿起酒杯扶着吸管喝了一口。 　　味道居然还可以。 　　跟上次在北城逸星喝的那杯差不多。 　　她一边又喝了一小口，一边低头拿出手机给喻佳发了条微信：【你怎么还没到？】 　　喻佳回得很快：【到门口了】 　　温宁：【我跟他在楼上】 　　喻佳：【我们也打算上楼去，在门口碰到沈助理了，他说让我们上去聊聊电影后续的工作】 　　温宁：【沈助理怎么跟他老板一样工作狂，杀青宴还拉着你们加班聊工作】 　　喻佳：【可能就是你们家沈总吩咐的】 　　温宁：【我帮你骂他】 　　喻佳：【你舍得？】 　　温宁：【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喻佳：【算了】 　　喻佳：【老板娘以后再给我撑腰吧，今晚抽个时间把会开了，总比回头又让大家都再另外挑个时间跑去鼎盛好】 　　温宁：【不要乱叫好叭，谁是你们老板娘了】 　　喻佳：【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喻佳：【我们上来了】 　　温宁嘴角还翘着，她收起手机，偏头看旁边男人：“你让沈助理今晚找大家开会了？” 　　男人垂着眼在往空玻璃杯中倒酒，琥珀色酒液轻晃，拿着酒瓶的那只手让灯光衬得越发白皙修长，反而比自带昂贵身价的酒瓶看着更像艺术品。 　　“没有，《秘密》的项目是他在管。” 　　说话间，沈助理已经领了剧组主创上来。 　　他没来他们这边，而是带着大家去了他们斜对面的长桌上坐下。 　　温宁又问旁边男人：“我用过去开会吗？” 　　“后续的工作你不是不用参加了吗。”江凛把酒瓶放低，抬眸看她，“你有兴趣就去听听。” 　　温宁摇头：“我才不想加班，我只要知道大致进度就行。” 　　余光瞥见正在落座的李副总，温宁忽然又想起件事。 　　“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看。”她说着低头打开包包翻了翻，“咦，怎么不见了，我明明就放在包里的啊。” 　　江凛：“什么东西？” 　　“一个姻缘符，李副导女儿送我的。”温宁低头继续翻找，“说是她们亲自帮我们从寺庙里求的，忽然找不到了。” 　　江凛握着酒杯的手倏然一紧。 　　温宁又翻了翻，还是没看见：“怎么会不见了。” 　　江凛指尖松开：“不见就不见了。” 　　温宁：“？” 　　温宁有点不高兴了，停止翻找的动作，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的话——”江凛抬手轻抚她微皱的眉梢，“我过两天陪你去求。” 　　他好像越来越会哄她了。 　　温宁嘴角不自觉又扬起来：“……行吧。” 　　“不过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温宁还是低头不死心又翻了翻包包，李副导小姐妹花给的姻缘符是红色的，但她翻了遍了包包，除了口红之外，没见其他一丝红色，“会不会掉在你车上啊？” 　　江凛：“不会。” 　　他语气听着十分笃定，温宁回想了下，她上次见那个姻缘符还是在杀青前：“完了，那可能是掉在剧组了，估计找不到了，我跟她们俩说一声吧。” 　　温宁低头打开微信，给小姐妹花拉了个小群。 　　温宁：【你们送的姻缘符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温宁：【对不起.jpg】 　　发完温宁把手机丢在一边，低头把杯里剩下的酒喝完。 　　“我还想再喝一杯。”她眼巴巴看向旁边男人。 　　江凛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吩咐她去让调酒师再调一杯相同的过来。 　　搁在桌上的手机这时一连响了几声。 　　温宁拿起手机，看见妹妹李静画给她回了条消息，却又在刚才撤回了，不知发了什么内容。 　　对话框里只剩一条姐姐李静书的消息。 　　李静书：【没事啦】 　　李静书：【又不值钱】 　　温宁：【你们在哪求的啊】 　　李静书：【就你们南城那个最有名的寺】 　　李静书：【我一下想不起名字了】 　　李静画：【南钟寺】 　　李静画：【宁宁姐你也要去求符吗】 　　温宁：【对啊，他说再亲自带我去求一个】 　　李静书：【！！】 　　李静书：【沈总居然要带宁宁姐你去求姻缘符吗？】 　　李静书：【kdlkdl】 　　李静画：【那就好】 　　温宁：【猫猫疑惑.jpg】 　　温宁：【什么叫那就好】 　　温宁：【还有你刚刚撤回什么了啊】 　　温宁：【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吗】 　　李静画：【给我们姻缘符的小和尚说符要好好保存，掉了会不太好，我刚刚说的就是这个，姐姐说既然掉了就别让你知道了，就让我撤回了】 　　李静画：【不过沈总要带你亲自去求那就没事了】 　　李静画：【你们亲自求的，肯定比我们代求要更诚心的啦】 　　温宁其实也不是太信这些，主要是和她们解释一句。 　　陆续有服务员在往上面送食物，这次送了一大盘热腾腾的烤串上来，温宁随便给她们回一句要吃东西了，就锁了手机开始吃烧烤。 　　那边主创开完短会，却也没着急下去。 　　不知是谁开了一旁的ktv设备，有低低的男声唱起了歌，意外还挺好听。 　　“白如白牙，热情被吞噬，香槟早挥发得彻底” 　　温宁抬起头，看见唱歌的人居然是商默。 　　他穿着件谢杭常穿的白T恤，低头拿着话筒，小说里她刚好也写过谢杭唱歌的情节，乍一看像是电影还没杀青似的。 　　“在看什么？”旁边男人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比歌声离得近上许多。 　　温宁收回目光，她把吃完的烤串签子放下，侧头看旁边的人：“你跟我去唱歌吗？” 　　她上次唱歌，还是上次刚在一起时，他请剧组吃饭那次，听着忽然有点心痒。 　　江凛抽了张纸，给她擦干净唇角不小心沾上的油渍：“你自己去吧。” 　　温宁也觉得他不像是对这种活动有兴趣的性格，也没勉强，只顺口又多问了句：“那你这次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唱你喜欢的就行。”江凛把纸巾扔进一旁垃圾桶。 　　温宁点点头，刚要起身，却又被男人拉着坐回来。 　　“怎么啦？”她愣愣望向他。 　　男人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等他唱完再去。” 　　温宁：“……” 　　温宁这次不用猜都知他心思，她也没拆穿，只笑容狡黠：“好呀。” 　　一直等这首歌唱完，男人才松开她的手。 　　温宁走到喻佳边上，拉着她一起走到点歌台，开始点歌。 　　“你拉我过来做什么？”喻佳问。 　　温宁：“合唱啊，我看你也没喝酒，怎么问这种傻问题。” 　　“你不用给你家沈总唱个什么小情歌？”喻佳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温宁翻着点歌页面，“我一个BE美学爱好者，平时都是听苦情歌比较多的。” 　　喻佳：“你不是会唱《super star》。” 　　温宁：“……” 　　“太腻歪了，不要，何况歌词也不合适。” 　　说完她就刚好翻到SHE。 　　温宁点开：“算了，就唱《super star》吧。” 　　“刚还说腻歪。”喻佳翻了个白眼。 　　温宁：“这不是可以唱给你嘛，我们未来的喻大明星。” 　　“可以啊宁宁。”喻佳说，“谈个恋爱嘴变甜了。” 　　温宁：“乱说，我一直这么嘴甜的。” 　　《super star》熟悉的前奏响起，温宁拿起话筒。 　　江凛坐在沙发上，目光始终落向不远处的点歌台。 　　小姑娘背对着他坐在高脚凳上，雪白的大腿轻轻晃着，摇头晃脑地开始唱—— 　　“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只感受你的感受……” 　　旁边沙发忽然稍稍一沉。 　　江凛不用偏头都知道是谁。 　　会所里敢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往他边上坐的，也就两个人，一个正在点歌台附近唱歌。 　　另一个只剩下沈明川。 　　沈明川慢吞吞倒了杯酒，这才开口：“你还不打算告诉她？” 　　江凛静静看着点歌台那边，没说话。 　　沈明川像是习惯了他这种不接话的破性格，自顾自接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出了剧组，你要再想瞒得这么密不透风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再不爱露面，认识你的人总归也不少，这也是温宁低调，要是她把你照片往微博朋友圈发上几次，你可能早就被认出来了。” 　　江凛顺手拿起酒杯，目光仍看着点歌台那边：“今晚告诉她。” 　　沈明川眉梢轻轻一挑，拿酒杯轻轻碰了碰他酒杯：“那祝你好运。” 　　坐在高脚凳上小姑娘不知怎么，这时忽然回头看他一眼，脸上笑容和唱歌的声音都甜得要命。 　　“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我这颗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转动——” 　　江凛拿着酒杯的指尖稍稍一紧。 第52章 看上 在家等我 　　温宁和喻佳一起随便唱了两首歌过过瘾, 就没再继续唱，她走回沙发，重新在男人身边坐下，伸手去拿她的酒杯。 　　江凛抬手挡了下：“再喝就醉了。” 　　这两位光明正大发狗粮, 沈明川没眼看, 轻轻“啧”了声：“不打扰你们了, 我去找喻佳聊她接下来的工作。” 　　温宁顺口问了句：“你们接下来给她安排了什么工作啊？” 　　“几个电影剧本。”沈明川把杯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让她自己挑。” 　　鼎盛的电影本子一向没有差的，温宁就没再多问。 　　见沈助理起身离开, 她又伸手去拿酒杯，旁边男人这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这不是有你在嘛。”温宁还挺喜欢这款调酒的。 　　江凛瞥她一眼：“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醉酒？” 　　温宁：“……” 　　温宁忽然想起上次醉酒，她直接攥住他的手说“好硬”。 　　那时还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他们关系早已今非昔比，真要喝醉了, 她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更羞耻的虎狼之词。 　　她以后还怎么见剧组的人。 　　算了算了。 　　主创陆续回了一楼。 　　二楼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助理和喻佳坐在调酒台边, 不知是不是还在继续聊工作。 　　温宁看见商默居然也还没下去。 　　他独自站在阳台边, 身上的白T恤被夏夜晚风吹得向后鼓起。 　　温宁跟他确实不算熟，瞥了一眼, 就收回目光。 　　楼下不知是谁起了头, 忽然大合唱起了《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杯酒……” 　　温宁抱住旁边男人的腰, 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我好不喜欢这样煽情的场景啊。” 　　男人摸了摸她脑袋，动作很轻。 　　“还会再见面的。”他说。 　　温宁闷闷“嗯”了声。 　　“回家吗？”江凛问她。 　　温宁知道整个会所今晚又都被他包了下来，剧组工作人员玩累了可以直接在这边休息。 　　但她答应过他今晚就搬去他家, 一直住到她爸妈回来为止。 　　温宁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温宁起身，牵着他先去跟喻佳打了声招呼，然后又下楼去跟钱正义和杜婉姝夫妇说了一声。 　　转道去逸星拿完剩下的行李，温宁和他一起回了博汇。 　　进屋换好鞋，江凛把行李箱靠在玄关墙上，看向一旁情绪仍不算高的小姑娘：“还不高兴？” 　　“没有。”温宁否认。 　　否认完，她又朝他伸出手：“走不动了。” 　　江凛把她抱起来：“没不高兴，还这么粘人？” 　　温宁挂在他身上，手环住他脖子：“我就是有点累了。” 　　拿在手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温宁低头看了眼，是宁女士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妈妈你们不是要上飞机了吗，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宁雪兰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宁宁，妈妈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先别着急啊。” 　　温宁指尖一紧：“什么事？” 　　宁雪兰：“你舅舅今天碰到抢劫的了，受了点伤。” 　　温宁心里倏然一沉。 　　但宁雪兰许是知道她会担心，话也没停地就接了下一句：“你舅妈说不严重，你别担心，我们等下就上飞机，刚好也可以过去帮着照顾一下。” 　　“是伤到哪里了啊？”温宁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也买张机票过去？” 　　宁雪兰：“好像说是伤到手臂和后背，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别过来了，你过来了，你舅妈还要操心你。” 　　温宁想说她早不用人操心了，但在家长眼中，她好像一直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她一过去，她舅妈肯定多少要分点心来顾着她。 　　“那行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先给舅妈打个电话。” 　　等她挂断电话，江凛才开口：“怎么了？” 　　温宁心里沉沉的，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舅舅碰上抢劫的了，受了点伤。” 　　江凛扣在她腰上的手稍稍一紧：“严重吗？” 　　“说是不严重。”温宁说，“你抱我去沙发，我先给我舅妈打个电话。” 　　江凛“嗯”了声，走过去，将她在沙发上放下。 　　温宁给舅妈蒋岚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那边才接听。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啊？”蒋岚声音带点疲惫。 　　温宁忙问：“舅舅怎么样啦？” 　　“不是交待你爸妈别告诉你吗。”蒋岚说，“他们怎么还是让你知道了。” 　　“您还说呢。”温宁皱皱鼻子，“这么大的事您还瞒着我。” 　　蒋岚：“不是什么大事，就一点皮肉伤。” 　　“真的吗？”温宁跟她确认。 　　“真的，不信我让你舅舅亲口跟你说。” 　　温宁捏着手机等了等。 　　几秒后，宁青松的声音响起：“你爸妈也真是……这么晚了还让你跟着操心。” 　　听见他声音，温宁鼻子莫名酸了下：“您没事吧？” 　　宁青松：“你听我声音像有事吗？” 　　“你们都打算瞒着我受伤的事情。”温宁说，“那谁知道会不会隐瞒伤情啊。” 　　“那要不我给你弹个视频？”宁青松说。 　　温宁：“行啊。” 　　宁青松挂断电话，又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温宁接通后，看见他单手举着手机，被子盖得严实，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肩膀上裹着纱布。 　　“现在放心了？”宁青松问。 　　温宁看那厚厚的纱布也知道伤肯定没他们说得那么轻，她鼻子又酸了下：“放什么心，挡得严严实实的，我能看到什么。” 　　宁青松笑了一下：“都大姑娘了，舅舅肯定要注意点。” 　　隔着屏幕，温宁也没办法仔细观察他脸色。 　　但她知道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这样反而会影响他养伤。 　　“那您先好好休息，我爸妈明天就会过去了。” 　　通话挂断，温宁肩膀塌下来。 　　江凛抬手抚了抚她皱紧的眉梢：“还担心？” 　　温宁攥住他的手，顺势坐在他怀里，又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嗯，怕他们瞒着伤情不让我知道。” 　　江凛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哪个医院，我找人过去帮你看看。” 　　温宁从蒋岚那问来医院，告诉他。 　　她靠在男人怀里，听他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那边说要等上十分钟。 　　十分钟本来连她首页的微博可能都刷不完，但温宁此刻却觉得有些难熬。 　　她趴在他肩膀上，闷闷道：“我舅舅舅妈没要孩子，一直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的，要是真的严重的话，我还是得过去一趟，这几天就不能陪你了。” 　　男人手还在轻抚着她脑袋，像是安抚。 　　“我陪你去。”他说。 　　温宁心里忽然稍稍定了定。 　　十分钟后，那边回了电话过来。 　　江凛开了扬声。 　　对方言简意赅地给了她答案。 　　宁青松手臂和后背各一道刀伤，不算轻，但也确实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内脏。 　　温宁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江凛看着她：“放心了？” 　　温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方都动刀了，宁青松没伤及要害是因为运气好，刚好碰上巡逻的警察。 　　可那边枪支都是可以合法拥有的。 　　“国内治安还是要好很多的。”温宁闷闷靠在他怀里，“我想让舅舅他们回国，但又怕我劝了，他们因为我回来最后又后悔。”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别后悔。”江凛说。 　　温宁抬起头：“诶？” 　　江凛：“工作和其他方面的条件我都可以帮忙安排。” 　　温宁终于又笑起来：“我舅舅舅妈很厉害的，回来肯定是各大公司抢着要。” 　　江凛：“那到时你帮我抢他们。” 　　温宁抬抬下巴：“那还要看你那时候对我还好不好。” 　　江凛静静看着她。 　　小姑娘眼尾还红着，脸上虽然带着笑，却仍有几分未完全褪去的惶惑。 　　下午她无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那个遗失的姻缘符，和她此刻的状态，好像都在提醒他，今晚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江凛抬手，轻抚她脸颊：“不早了，洗澡睡觉？” 　　“不想睡。”温宁摇摇头，多少还是有点后怕，“现在睡我怕做噩梦。” 　　江凛轻轻碰了碰她眼尾：“那做点别的？” 　　温宁眨了下眼睛：“做什么？” 　　男人静静看了她两秒，忽然吻住了她。 　　是一个很轻缓温柔的吻，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温宁被他抱在怀里轻吻，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心跳，还有他的体温。 　　这一切都让她无比安心。 　　过了许久，男人才稍稍退开。 　　温宁睁开眼睛看他。 　　江凛看见她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眼底惶惑不在。 　　“要我继续吗？”他低声问。 　　温宁指尖还揪着他的衬衫，她点点头：“要。” 　　江凛抱起她，一路走进主卫。 　　温宁还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将她放在洗漱台上，男人却径直将她抱进了被玻璃单独隔开的淋浴间。 　　花洒打开，热水兜头淋下，打湿了她，也打湿了他身上昂贵的定制衬衫和西裤。 　　白衬衫遇水迅速变透明，隐约能看出衬衫下的紧致腹肌。 　　配上他一脸平淡的模样，性感又勾人。 　　他今天穿得随意些，温宁没领带可扯，就拽了拽他白衬衫的扣子。 　　她什么也没说，男人却会意地低下头，重新开始吻她。 　　往常这种时候，他总是强硬又霸道，喜欢掌控绝对的主导权，喜欢逼她看他怎么对她，或逼她看着他。 　　今天却从头到尾都温柔。 　　温宁无端想起今晚她看着他唱的那句歌词。 　　——她此刻所有的感觉，都在随着那只温柔的手转动。 　　温宁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慢也可以这样磨人。 　　他衬衫还没脱，温宁有些站不住，攥住他腰侧的衬衫布料当支撑，头靠在他怀里。 　　不知是水温热，还是他体温高，湿透了的衬衫烫红了她脸颊。 　　“哥哥。”温宁叫他。 　　江凛动作仍缓慢温柔，声音也是：“再叫一声。” 　　温宁意识模糊地摇摇头，难耐地咬了咬他衬衫扣子，声音含糊，夹杂着细喘，又像是撒娇。 　　“你快一点。” 　　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温宁浑身发软，好不容易等花洒停下，她以为是结束，却被他抱着放坐在外面熟悉的洗漱台盆上。 　　温宁愣了一瞬，下一秒，却见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忽然在她面前弯腰俯首。 　　“哥哥，你——”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温宁咬住唇，被倏然袭来的刺激激得浑身一颤。 　　她左手反撑在台面上，指尖泛白，右手不小心触碰到他湿润的黑发，崩起的雪白脚尖也不慎踢到男人宽厚的肩膀。 　　温宁上半身不可抑止地往后仰了仰。 　　身后的满墙整面镜防雾，在热气里熏了这么久，依旧光洁如初，清楚地映出了她不敢低头看的那一幕。 　　许久他们才回到卧室。 　　温宁一被他放到床上，就忍不住把空调被一下扯过来，从头到尾盖住了自己。 　　江凛本打算躺上床哄她睡觉，见状便先在她身侧坐下。 　　“别闷着自己。” 　　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怎么——” 　　说了三个字又停下。 　　“怎么什么？”江凛问她。 　　温宁听他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只露了一双出来，瞪他一眼。 　　看着更像是嗔怒，一点威慑力都没。 　　“你居然——”温宁说了三个字又再次顿住。 　　他居然给她那什么。 　　起身后居然还亲她。 　　“居然什么？”江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温宁：“……” 　　温宁觉得自己虽然爱脸红，但那只是不可控的生理反应，脸皮其实也不算太薄，可今晚他所做的事实在太出乎她预料。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做。 　　镜中那一幕，和他后来起身吻她的画面也有点点超过她的耻度。 　　温宁说不出口，只好又瞪了他一眼。 　　江凛还是第一次见她害羞成这样。 　　露在外面的耳朵尖红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乌黑干净的眼珠子轻转，显得灵动又可爱。 　　他伸手捏了捏她耳垂，感觉小姑娘又轻轻颤了下。 　　“不舒服吗？”江凛问她。 　　温宁：“？” 　　他表情平淡，语气也冷静，问出来的却是这种问题。 　　温宁耳朵更烫了，她把被子又往上一拉，挡住她的视线，也隔绝他的。 　　“你好烦啊。” 　　“骂上瘾了是吧。”他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温宁闷在里面，凶巴巴道：“你有意见吗？” 　　“没有。”江凛勾了勾唇，“你想骂就骂。” 　　温宁又把被子拉下来一点点，声音小小的：“你这样好声好气也没用，我不会给你那什么的。” 　　江凛失笑：“不用你做这些。”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最不可信。 　　但温宁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可能是因为他今晚确实什么都没要求过她，甚至没要求她用手，一直是他在温柔地取悦她。 　　其实不止今晚。 　　他们在一起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不算太频繁的数次亲密中，也大多是他在取悦她，他自己克制隐忍的时候居多。 　　温宁大半张脸闷在被子里，热得发烫：“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轻轻碰了碰她脸颊，声音很低：“你陪在我身边就行。” 　　温宁心里那瓶小可乐又晃了晃，喜悦的小泡泡往外冒个不停，她把被子又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张红透的小脸。 　　“我有点困了，你今晚跟我睡吗？” 　　江凛“嗯”了声，起身转去另一侧上了床。 　　温宁卷着被子滚到他怀里。 　　“不热吗？”江凛看着怀里的这一小团。 　　温宁：“热。” 　　她扯了下被子，发现没扯动，眼巴巴看向他：“出不来了。” 　　江凛把小女朋友从被子里解救出来。 　　小姑娘把被子扔到一边，细白的小手缠上来，又粘人地抱住了他。 　　“哥哥晚安。” 　　江凛抬手关了灯：“晚安。” 　　温宁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过去，可能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令人安心，她虽然睡得不太踏实，却也没做噩梦。 　　晚上闹得有点晚，温宁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下午三点半才又醒过来。 　　卧室窗帘还没拉开，男人已经不在床上，温宁睁开眼，看见他坐在卧室一侧的沙发上，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光线模糊照亮了他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条。 　　不知在看什么，他显得专注又认真。 　　温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出声叫他：“哥哥。” 　　江凛抬起头：“醒了？” 　　他阖上笔记本，走到床边，摁下电动窗帘的开关。 　　屋外的阳光从整面落地窗中投射进来，温宁眯了眯眼，看见他在她旁边坐下。 　　“饿不饿，现在起床？”江凛问她。 　　温宁摇摇头，可能是睡梦中饿过头了，她现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睡得有点犯懒：“不饿，也不想起。” 　　江凛把她睡到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看见上面留了两条小小的睡印：“你手机响了一天。” 　　温宁“咦”了一声，但是不想动，就跟他撒娇：“你帮我拿过来。” 　　江凛从床头柜拿了手机给她。 　　温宁往旁边移了移，把脑袋舒舒服服靠在他腿上，才解锁了手机屏幕。 　　微信多了一个新的小群，已经有上百条消息。 　　小群里就四个人，除了她和喻佳，剩下两个人都是初中和她们关系还可以的朋友，毕业后都留在了大学所在地工作。 　　温宁跳转到最开始的消息。 　　田飞菲：【我和陆诗羽这周都休年假，昨晚回了南城，你们俩是不是也都回来了，一起约顿饭？】 　　田飞菲：【@温宁@喻佳】 　　喻佳上午十一点才回。 　　喻佳：【昨晚喝醉了】 　　喻佳：【约啊，我正好这两天有空@田飞菲】 　　田飞菲：【ok.jpg】 　　田飞菲：【宁宁呢】 　　田飞菲：【她不是一向手机不离手的吗，居然一直没回消息，不会还在睡吧？】 　　田飞菲：【@温宁】 　　喻佳：【那可说不定】 　　喻佳：【她不知道下午能不能起】 　　田飞菲：【？她没和你一块儿吗？】 　　田飞菲：【怎么听着像宁宁有情况似的】 　　陆诗羽：【有情况+1】 　　喻佳：【我不知道】 　　喻佳：【你们等见了面问她本人吧】 　　喻佳：【她应该能抽点空出来陪你们的】 　　后面大多是在聊晚上聚餐地点。 　　等到下午她还没回消息，田飞菲和陆诗羽又在群里八卦了她几句，但喻佳嘴严，什么也没说。 　　最新消息是她们已经定好地方，打算先见面再一起等她，不行就明天再和她多约一顿。 　　喻佳都已经准备出发了。 　　温宁有一年多没见她们了，看完迅速回了一条：【我晚上有空的！！！】 　　发出去后，她急急忙忙从床上坐起来。 　　“慢点。”江凛伸手扶了她一下。“着什么急” 　　温宁一边坐在床边穿拖鞋，一边和他说：“哥哥我晚上出去一趟啊。” 　　江凛扶在腰间的手顿了一下：“去哪？” 　　“有两个初中同学回来了。”温宁穿好拖鞋站起来，“约我和佳佳一起吃顿饭。” 　　“初中同学？”江凛收回手，“也是艺术生？” 　　“是啊。”温宁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他，“你干嘛问我是不是艺术生，不该问我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吗？” 　　“男同学你不会不问我就答应。”男人态度淡定。 　　温宁：“……” 　　没劲。 　　她轻轻“哼”了声：“谁说的，约我的就是两个男生。” 　　说完也不等他接话，就急匆匆跑去衣帽间随便拿了条裙子，又急匆匆跑进了主卫。 　　江凛看着她背影，嘴角勾了勾，不知想到什么，那点极浅的笑意又淡下来。 　　他回过头，朝保险柜的位置看了眼。 　　温宁洗了澡换好衣服，简单化了下妆，就拎起了昨晚放在桌上的小包：“哥哥那我先出去了啊。” 　　“急什么。”江凛靠在桌边，伸手拉住她，“先吃点东西，吃完我送你过去。” 　　温宁抽出手：“不吃啦，也不用你送，我们就约在西江路那家帅胖子家菜馆，很近的，你阳台都能看到得到，佳佳快到了，会在门口顺路接我。” 　　江凛空下来的手垂落下来，他指尖轻轻蜷了蜷，起身跟在她身后，看她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那条她自己买的露腰的小黑裙，走动间，裙摆轻扬，腰间皮肤雪白晃眼。 　　一路还哼着歌。 　　听调子有点像昨晚在会所唱的那首。 　　到了玄关，温宁换好鞋，刚一起身，就听见男人声音缓缓在她头顶响起。 　　“就这么开心？” 　　她愣愣抬起头。 　　从看到群消息起，她就沉浸在要见小姐妹的快乐中，此刻才恍然想起他是加了一周多的班，才空出来这么几天假期陪她。 　　男人抬手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眸光依旧沉静深邃，看不出有没有任何的不开心。 　　他好像也没有等她答复的意思，抬手替她开了房门：“去吧。” 　　房门一打开，温宁心里却忽然涌起不舍，她勾住他食指指尖：“我吃完饭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吗？” 　　江凛“嗯”了声：“快吃完了告诉我。” 　　温宁眸光微亮：“你要去接我呀？” 　　江凛：“嗯。” 　　温宁还有些舍不得放手，她看着面前高大男人，柔软的居家服和落在额前的碎发稍稍柔和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场与压迫感。 　　想起他昨晚为了哄她做的事情，她红着脸晃晃他手指：“你低头。” 　　江凛低下头。 　　温宁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终于松手：“我走啦，你在家等我啊。” 　　温宁说完转身正要出去，男人一直握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忽然将门往里一带，空着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抵在门背上。 　　重新关上的厚重门板隔绝了室内细密的亲吻声。 第53章 看上 不是你能惦记的 　　五分钟后, 温宁才戴上一顶棒球帽，下电梯出了小区。 　　喻佳已经在小区外等了几分钟，她这次是私人行程，没让李思涵或鼎盛司机开车, 自己开了公司安排给她的保姆车过来。 　　温宁一上车, 喻佳就一眼看见了她红得不自然的唇色。 　　“啧。”喻佳瞥她眼, “就这么难舍难分？” 　　温宁耳朵尖热了热，没搭理她。 　　她把棒球帽取下来开始重新补口红。 　　刚刚接吻完，男人仍将她扣在门边, 眸色深重，温热的指腹抵在她唇上流连。 　　像是下一秒手指就要抵进她齿关玩弄，就像第一次她去他家那晚一样。 　　温宁靠在门板上，因为他之前的亲吻，也因为猜不出他一步的行动, 心跳得飞快。 　　最终男人只是轻轻擦了擦她唇角的水渍，就放过了她。 　　“脸红成这样。”喻佳上下打量她, “你跟沈总昨晚做什么了, 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啊。” 　　温宁：“……” 　　她脑中忽然晃过昨晚镜前那一幕，脸于是红得越发厉害。 　　温宁偏过头, 冲她翻了个白眼：“收收你满脑子的废料。” 　　“没做什么, 那你今天这么晚才起。”喻佳不信。 　　温宁把口红补好，这才随口和她说了下昨晚宁青松受伤的事。 　　喻佳逢年过节都经常在温宁家，完全是拿宁雪兰和温时远当亲人看待，也常常能碰上宁青松和蒋岚, 两人对她也很不错。 　　她脸上那点打趣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手心都因为后怕起了点薄汗：“还好宁叔叔没事，你昨晚怎么没和我说。” 　　“杀青宴不就要开开心心的嘛, 确定不严重，我就没打扰你了。”温宁把口红收进包包，“对了，你昨晚怎么还喝醉了？” 　　喻佳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尖顿了下，忽然叹了口气：“别提了，我昨晚和沈周睡了。” 　　“等等。”温宁惊得口红都拿稳，掉到脚边，轱辘几下不知滚到了哪里，“你说什么，你和沈助理睡了？怎么回事？？” 　　喻佳又叹了口气：“就我俩都有点喝多了。” 　　温宁眼睛仍睁得大大的：“思涵姐呢，没管你？” 　　“思涵姐以为我没喝多呢。”喻佳脸上闪过点懊恼，“你也知道我喝多了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似的。” 　　温宁还有点没接受过来，语无伦次地道：“那……你和沈助理？你们？” 　　“我们没什么啊，成年男女，睡了一觉也没什么吧。”喻佳收起那点懊恼，“反正他长得也不差，嗯……昨晚体验也不差。” 　　温宁：“……” 　　“那沈助理什么反应？” 　　“鬼知道他，我早上说会给他看我的体检报告，让他也发一份他的给我，如果确定双方都没什么问题，这事情就当没发生，他居然脸黑了一早上。”喻佳说着又有点烦躁，“昨晚又不是我逼他的，我长相身材也都不差，他又不亏，不知道他脸黑什么。” 　　温宁缓了缓：“所以你们不打算发展下去？” 　　“当然啊，我事业才刚起步，谈什么恋爱。”喻佳想也没想道，“他也就脸长得好看，那副大架子谁受得了，唉……要不是那张脸确实好看，我估计我昨晚就算喝多了，可能也不会一时失足，而且签约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这几年最好别恋爱的。” 　　温宁想起在北城鼎盛那晚，她们在酒碰上他和沈助理。 　　喻佳当时好像就觉得沈助理长得比他好看。 　　“不说他了。”喻佳随口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沈总要给你看那个宝贝保险柜吗，里面装什么了？” 　　温宁：“！” 　　“我完全忘了。” 　　昨天航班的事情一出来，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后面…… 　　后面就更顾不上了。 　　“你慢慢开车。”温宁把手机拿出来，“我问问他。” 　　温宁戳开他头像：【你保险柜忘看了】 　　温宁：【猫猫大哭.jpg】 　　手机很快响了声。 　　哥哥：【回家再看】 　　温宁好奇心又被勾起来：【我和小姐妹好久没见面了，吃顿饭总要两三个小时的，你保险柜里到底装了什么】 　　温宁：【你女朋友有没有提前被剧透的小权利啊】 　　手机又安静下来。 　　温宁心痒痒的。 　　她指尖戳了戳他头像。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还有什么可忙的，居然也不及时回她消息。 　　过了约有一分钟，对话框才重新跳出条新消息。 　　哥哥：【一个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 　　温宁拿着手机愣了下。 　　这个答案可完完全全出乎她意料。 　　温宁：【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 　　温宁：【你还放保险柜？】 　　温宁：【哥哥你该不会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吧？】 　　哥哥：【瞎猜什么】 　　温宁：【本来就是嘛】 　　温宁：【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能贵重到哪去，你居然宝贝到放进保险柜里，还神神秘秘不肯给我看，不是你亲生的这解释不通啊】 　　哥哥：【你给我生？】 　　温宁：“……？” 　　温宁脸倏然一热。 　　不知怎么，她都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那副平淡的语气和模样。 　　温宁：【你想得美】 　　私生子倒确实是她随口跟他开玩笑。 　　他这个人看着冷淡又距离感十足，但其实护短得厉害，从上次纵着她泼酒就能知道，他不放在心上倒是有可能，放在心上他不可能会让人没名没份的。 　　温宁正想再问问，车子却已经停了下来。 　　喻佳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温宁就没再多说，只随手多回了一句：【我到啦，回家再说】 　　帅胖子家菜馆在西江路的小吃街上，是南城著名的苍蝇馆子之一，环境出了名的一般，菜也是出了名的一绝。 　　田飞菲和陆诗羽早早就过来排队了，刚刚才等到位置。 　　温宁和喻佳一进门，就吸引了一堆目光。 　　喻佳下车前也戴了个棒球帽，她前段时间的风波早已过去，常红和鼎盛那边的意见都是建议她在作品正式上映前，不要有太多不必要的曝光，她微博开通后就再没营业过，目前出门还不至于被人认出来。 　　店里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食物来的，随便看她们两眼，大多又继续低头聊天吃饭去了。 　　田飞菲和陆诗羽坐的桌子在角落，一看见她们进门，就一直在兴奋地冲她们挥手。 　　等两人落座，田飞菲打量她们两眼，酸酸道：“你们俩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喻佳：“没办法，天生丽质。” 　　温宁同时道：“基因好，没办法。” 　　田飞菲和陈诗羽一同朝她们翻了个白眼，又一起笑起来，完全没有久未见面的生疏。 　　陆诗羽推推温宁肩膀：“那一桌总在往你们俩这边看，不知道是不是打算过来要微信。” 　　“管他们呢，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谁要成功过。”田飞菲随口接了一句，又看向温宁，“哦，不对，宁宁是不是被成功要微信了。” 　　温宁从包装里拿出筷子，又用筷子把碗上的包装戳开：“没有。” 　　“还瞒着我们呢。”陆诗羽接话，“看喻佳今天那意思，你就是谈恋爱了。” 　　温宁和她们关系虽然没有喻佳那么近，倒也没想瞒她们。 　　是田飞菲和陆诗羽近两个月都在忙，她也忙着谈恋爱，没怎么联系，她又不爱在朋友圈说私事。 　　温宁：“是恋爱了，但是是我主动要的他微信。” 　　陆诗羽瞬间一脸惊讶：“真的假的啊，哪路大神啊，我以为能搞定宁宁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是你主动的。” 　　“佳佳说就在附近接的你，是不是你男朋友就住附近啊，叫他出来一起吃？”田飞菲也很好奇。 　　温宁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吧，他有点洁癖，又爱清净，下次有机会让他请你们。” 　　田飞菲和陆诗羽还再想问，服务员这时过来问她们要不要点单。 　　两个人在外地就惦记着南城本地这一口吃的，瞬间把八卦之心暂时都抛在了脑后。 　　点好菜，温宁听见服务员说起码还要半小时才能上菜，开始后悔没有在家吃点东西再出来。 　　她摸了摸肚子，把包包放下：“你们帮我注意一下包，我去外面买点热卤。” 　　喻佳：“我陪你一起去？” 　　“就隔壁的隔壁那家。”温宁指指门外，“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先聊着。” 　　“行，有事叫我。”喻佳道。 　　温宁拿起手机出了门。 　　隔壁热卤店温宁以前吃过几次，她熟门熟路拿了不锈钢盆，从荤菜区和素菜区各挑了一堆东西。 　　店主各自称好，温宁扫码付了钱。 　　她挑的东西有点多，店主把菜回卤锅重新加热，加调料拌匀后，最后分了三个大盒子，才给她装下。 　　温宁拎好包装袋，闻见这家店特制辣油混合着卤香味一同钻出来，直扑鼻端。 　　她摸了摸肚子，正打算快步折返帅胖子时，旁边一个人差点撞了过来，带着一身难闻的酒味。 　　温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人穿了件粉色的T恤，看见她却是眼前一亮，醉醺醺道：“小姐姐，能加个微信不？” 　　温宁懒得搭理，正想绕开他，哪知这人又拦了过来。 　　她皱起脸，往后退了一大步。 　　和粉T恤同行的另一个男生这时忙过来一把将他拉离温宁身边：“你发什么酒疯呢。” 　　温宁瞥见他身上穿了件海贼王的周边白T恤，图案看着有点眼熟。 　　“我没发酒疯，我很清醒啊，我就是看小姐姐可爱，想跟她要个微信。”粉T恤说。 　　温宁没兴趣多听，转身正想回饭店。 　　下一秒，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倏然把她定在了原地。 　　“再可爱也不是你能惦记的，那是江凛女朋友。” 第54章 看上 分手吧 　　温宁在原地愣了一秒, 才转过身，一脸疑惑问：“你刚刚说我是谁女朋友？” 　　宋扬先把还在发酒疯的粉T恤塞到其他同伴怀里，交待他们先把这个醉鬼带走，然后才又一脸歉然地看向温宁：“对不起啊, 他失恋喝醉了, 刚都不是故意要拦你的, 我代他向你道歉。” 　　温宁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人，确实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完全想不起曾经有在哪见过。 　　可从刚才对方那句话来看, 分明又是认得她的。 　　或者是认错人了？ 　　温宁愣愣问他：“你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也正常，前不久我们在商场打过一次照面。”宋扬看着面前的姑娘。 　　对方还是那副灵动漂亮到能让他一眼就心动的长相，他不可能认错，只可惜已经名花有主。 　　想到那个高大男人，宋扬压下不该有的绮思：“就情人节那天, 我在炸鸡店门口撞了你一下，你可能没注意到我。” 　　温宁又瞥了眼他白T恤上的图案。 　　难怪她觉得眼熟。 　　那天她一心只想着跑到某人身边, 连面前这人的脸都没注意, 只擦身而过时，匆匆扫了眼他T恤上的图案。 　　“你刚刚说我是谁女朋友？”温宁回忆了下他刚才的发音, “jianglin？” 　　宋扬被她问得一懵：“啊, 江总不是你男朋友吗，我那天看到你跑到他面前，他抱了你一下，又给你擦肩膀, 后面还牵着你去了电影院。” 　　温宁：“你是说那天抱我牵我的人叫jianglin？哪个jianglin？” 　　“CM资本的创始人江凛啊。”宋扬被她问得更懵了。 　　温宁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全世界最荒谬的话似的：“CM资本的江凛，江科那位大少爷？” 　　宋扬：“是啊。” 　　温宁拎着包装袋的指尖倏然发紧：“怎么可能，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虽然只能算我单方面认识江总, 但他是我偶像来着，我就算认错你，也不可能认错江总的。”宋扬虽然没明白她此刻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耐心仔细地跟她解释，“两个月前有个经济论坛在南城举办，我被老师安排过去当志愿者，江总座位上的铭牌还是我亲自放的，他就坐在第一排，我不可能记错他的样貌，我还拍了照片你要看一下吗。” 　　其实当初老师交待过不准私拍照片，但他实在没忍住偷偷拍了一张，只是从没给其他人看过。 　　温宁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英俊冷肃的男人一身熟悉的黑色正装，白衬衫袖口露出一截，坐姿闲散，左手修长手指搭在右手袖扣上，身前长桌上的铭牌赫然是“江凛”二字。 　　“宋扬，你还不走吗。”身后的同伴忽然远远叫了他一声。 　　宋扬回过头应了一声，再回头时，就发现面前的姑娘黑发被晚风吹得有点乱，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好，她脸色好像一瞬间比刚才苍白了不少。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宋扬温声问她。 　　温宁回过神，摇摇头，把手机递给他：“没有了，谢谢。” 　　她声音很轻，像是被风一吹就能碎似的，宋扬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同伴又催了一声。 　　“那我走了啊。”宋扬定定看了面前的姑娘一眼，压下那点心思，头也没回地跑开了。 　　临西街就位于市中心附近，一到晚上就尤为热闹。 　　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脚步匆匆刚下班的白领，有神情轻松嬉笑大脑的年轻男女，也有亲密牵手拥抱的情侣。 　　温宁站在路边，沉甸甸的三大盒热卤坠得手指生疼泛红，她像是没察觉似的，心底还是觉得对方刚才那番话实在太过荒谬，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堆没曾细究过的细节。 　　他从来不准她叫他名字。 　　他也从来不仔细关心和过问《秘密》的拍摄进度，每次来剧组都只是来见她接她，经常连车都不下。 　　汤辰如造访那次，吴制片匆忙赶来，让汤辰如接的那通来自于“江凛”的电话，以及汤辰如接完电话后倏然大变的态度。 　　她请他吃饭那天，在电梯里，那位赵总脱口而出却又被他冷静打断的那个“江”字，指的真的是“江边那个项目”吗？ 　　还是“江总”呢？ 　　吴制片有沈助理好像也偶有一两次在她面前说了一个“jiang”，又忽然停住。 　　难怪他从来不肯真的碰她。 　　还有第一次去他家那晚，她第一次站到那面整面镜前，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她以为那是恋人间的亲密耳语，是他作为年长及强势的一方对她的提醒和最后的确认。 　　他当时是以为什么心态问她这句话的。 　　又什么用什么眼光来看她呢。 　　看傻子一样的眼光吗。 　　“小姑娘麻烦让一让。”路边有个阿姨拉了个小推车经过，大声提醒她在挡路。 　　温宁回过神。 　　不知怎么，脑中忽然又浮现起他昨晚那样温柔哄她的情景，浮现起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她面前俯首的姿态。 　　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温宁拿起手机。 　　她不能全凭陌生人的一面之词就擅自给他定罪，总得听听他怎么说。 　　点开通讯录时，有那么一瞬间，温宁觉得她指尖像是在轻轻颤动，就像昨晚听见宁青松受伤的消息后，她给她舅妈拨通电话时那般。 　　细白的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悬空了片刻，温宁还是摁了下去。 　　铃声没响几下，电话就被接通。 　　男人低沉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过来，竟然听着有几分柔和：“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吃完了？” 　　温宁觉得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还算冷静，听见他声音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忽然冷静不了了。 　　在北城逸星酒吧那晚，她跟喻佳吐槽他的那段话，他当时是全听见了吧。 　　“骗我很好玩吗，小时候骗我一次不够，现在还要骗我第二次。”温宁顿了顿，一字一顿叫出那个名字，“江凛。” 　　温宁握在手机上的指尖因为用力开始泛白。 　　心底有个声音像是在说。 　　你反驳啊。 　　只要你反驳，我就信你，不信什么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是在她叫完那个名字后，电话那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那么处变不惊的一个人，差点被人当面认出都能冷静转圜，不可能被她问懵。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他确实是江凛。 　　温宁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裂，她没再犹豫，抬手挂断电话。 　　那边的男人像是终于开口说了什么，声音却因为突然中断的信号戛然而止。 　　温宁眼神空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打开了微信。 　　他那个黑得不那么纯粹的头像还被她置顶在微信界面的最上方，最后一条消息是她下车前发过去的。 　　【我到啦，回家再说】 　　现在看来却显得格外讽刺。 　　刚才那个号码重新打了过来，温宁再次挂断。 　　她点开他的微信对话框，单手打了三个字进去：【分手吧】 　　指尖往右，点击“发送”。 　　消息发送过去后，温宁忽然又撤了回来。 　　他连身份都是假的。 　　她哪来的男朋友，又有什么手好分的。 　　温宁点开他头像，直接删了他微信。 　　熟悉的号码又再打过来，温宁再次挂断，顺便把他手机号码也拉黑。 　　拉黑完，她点进微博，把那个被粉丝认成僵尸号的微博也双了。 　　温宁站在热闹的街面上，又恍惚了一瞬。 　　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只有周末才能见面，长则两天，短则半天，分离长，相聚短，于是不多的一点相处时间好像大多在耳鬓厮磨，拥抱接吻，手机偶尔只是窝在他怀里补番看剧时才拿出来用一用。 　　现在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就这三样。 　　全部拉黑删完，都用不了一分钟啊。 　　* 　　温宁重新回到帅胖子家菜馆。 　　“怎么买这么久，我都打算——”喻佳话说到一半，在她走到桌前，看清她脸色时倏然一顿。 　　“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白？” 　　温宁把提在手上的热卤放在桌上，没答她的话，却是看向田飞菲和陆诗羽：“飞菲、诗羽，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今晚就不陪你们吃饭了，回头有空我请你们。” 　　她说完转身就走。 　　田飞菲和陆诗羽愣了下。 　　喻佳拎起包：“你们吃着，我跟过去看看。” 　　温宁出了门，听见身后追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意外。 　　喻佳追上她才慢下脚步：“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温宁垂眼看着脚下的路，“我就是忽然想吃螺蛳粉了，你跟我一起去吗？” 　　喻佳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暂时不想说，也没追问：“巷口那家吗？” 　　“是啊。”温宁仍低着头，“好久没吃了。” 　　“走吧。”喻佳拉着她，避开人群。 　　螺蛳粉店生意也好，只剩一张桌子。 　　老板忙得根本脱不开身，得自己去柜面点单。 　　“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点。”喻佳问她。 　　温宁：“小份螺蛳粉加煎蛋鸡爪，再多加一份酸笋，要特辣。” 　　“你一天没吃饭，就别点特辣了吧，对肠胃不好。”喻佳劝她，“点个微辣行不？” 　　温宁抬起头：“你也要管我吃东西吗。” 　　喻佳听着这个“也”字，揣摩了两秒，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和沈总吵架了？” 　　温宁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他不是什么沈总。” 　　喻佳一愣：“啊。” 　　“他不是沈明川。”温宁面无表情道，“他是江凛。” 　　* 　　田飞菲和陆诗羽是等温宁和喻佳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门口后，才发现温宁的黑色小挎包和黑色棒球帽都落了下来。 　　陆诗羽拿起两样东西追出去，门外的小吃街越夜越热闹，人群摩肩擦踵，已经找不到温宁和喻佳的背影。 　　她只好拿着东西又折返。 　　回到座位上，陆诗羽给温宁和喻佳各打了一个电话，都没人接。 　　“可能在路上。”田飞菲道，“等下再打吧，或者宁宁发现包包不见了，会回来找的。” 　　“宁宁这到底怎么了，怎么就出去买个热卤，回来脸色就这么难看？”陆诗羽担忧地问。 　　田诗羽也一头雾水：“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看她也不着急，应该不是出什么事了。”陆诗羽心思更细腻点，“倒真像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宁宁表情这么难看。”田飞菲说，“宁宁这种长相性格都甜的顶级小甜妹，居然也有狗男人舍得让她难过，我拳头都硬了。” 　　服务员终于慢吞吞端了盘菜送过来。 　　陆诗羽叹了口气：“先吃吧，吃完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能聚一下。”田飞菲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慢吞吞开吃。 　　隔壁一张大桌空下来，服务员叫了等位的人进来，却只有两男一女，年纪不大，看着一副学生模样。 　　穿着浅蓝色T恤生嗓门大，在公众场合也没有要压着的意思，饭店面积不大，几乎所有客人都能听见。 　　更别提就坐在他们旁边的田飞菲和陆诗羽，隔壁桌的对话完全听得一清二楚。 　　“操！这群狗逼怎么这么慢，我们排了老半天队了，他们慢悠悠还在打电玩。”蓝T恤说。 　　“谁让咱们游戏输了。”黑T恤男生接话，“看群消息，他们都到路口了。” 　　“我看看。”蓝T恤忽然又“靠”了声，“李林那狗逼说路口停了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桌上唯一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接话：“乐乐说车主是个大帅比诶，我们要不也出去看看。” 　　“要去你去。”蓝T恤轻嗤了一声，“从宾利上下来的男的，就算长得像头猪，她都会觉得是个大帅比吧。” 　　“酸不酸啊你。”连衣裙反驳道。 　　黑T恤慢吞吞接了句话：“等等，他们说宾利车主好像是要进咱们这家店，已经到门口了。” 　　田飞菲和陆诗羽被这番对话勾起好奇心，齐齐抬头朝门口看过去—— 　　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分外高大，略显斯文的银框眼镜都压不住周身那一股压迫感极强的气场，锃亮的黑皮鞋一尘不染，踩在店内略显脏乱的瓷砖地面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黑西裤裤线笔挺，白衬衫肩线服贴。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衬衫两边的袖子挽起的高度稍不一致，总算勉强给这一身分外严肃的打扮增添了几分随意。 　　陆诗羽怔了怔。 　　感觉大帅比这个词完全不足以形容进来的这个男人，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大佬更合适一些。 　　就是那种分分钟能挣上亿的大佬。 　　连店里的服务员都愣了下，感觉对方实在不像是会来他们店里的吃饭的人。 　　田飞菲轻轻拿手肘撞了撞陆诗羽：“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们这边。” 　　“做什么梦呢。”陆诗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温宁和喻佳还在，倒还有可能，“他——” 　　陆诗羽话音一顿。 　　因为她发现对方确实在看他们这边。 　　不止在看。 　　他还朝她们走了过来。 　　直到男人走近，陆诗羽才发现他看的不是她们两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温宁落下来，被她们搁在桌上的那个黑色小挎包和棒球帽。 　　男人在她们桌边停下：“请问你们是温宁的同学吗？” 　　他语气听着分外客气，但可能是音质偏冷，气场也尤其冷肃，并没有显得比刚才更好接近。 　　陆诗羽：“对，请问您是？”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我是温宁男朋友。”江凛说。 　　陆诗羽和田飞菲对视一眼，迅速get到了对方的心思—— 　　难怪能让温宁主动要微信。 　　“宁宁人呢？”男人声音重新响起。 　　田飞菲回神，忙答道：“宁宁走了。” 　　江凛瞥了眼桌上的黑色小挎包和棒球帽。 　　这个帽子还是她下午出门前，他亲自给她戴上的。 　　陆诗羽没等他问，会意解释道：“宁宁走得急，包包和帽子都落了下来。” 　　她和田诗羽都猜温宁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此刻见对方能不顾洁癖立即找过来，又一眼能认出温宁的东西，想来对温宁也是上心的。 　　陆诗羽顿了顿，又多补充了一句：“宁宁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虽然不太礼貌，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敢跟温宁这位男朋友对视。 　　对方压迫感太强，比她公司大老板气场不知足哪去了。 　　因为半低着头，陆诗羽看到男人垂在一侧的手在后一句话说完时，倏然收紧，手背青筋凸起。 　　但他语气听上去却好像仍是平静的。 　　“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田飞菲接道：“宁宁没说。” 　　“那能麻烦你们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吗？”江凛问。 　　*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温宁那碗特辣的螺蛳粉刚端上桌，红油飘满汤面，辣味扑鼻而来。 　　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 　　田飞菲。 　　温宁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下，心里很快闪过一阵失望。 　　察觉到这个念头，她又怔了一瞬。 　　既然身份都被她意外知晓了，日理万机的江总想必也没什么心思再陪她演戏了吧。 　　温宁接起电话。 　　田飞菲在那边说：“你的包包和帽子落在店里了。” 　　温宁这才发现少了东西：“你们先帮我看一下，我晚点过去找你们拿。” 　　“好的。”田飞菲应了声，“你男朋友找过来了，他说有话想和你说。” 　　温宁又怔了下，来不及拒绝，那边田飞菲应该是已经把电话递了过去，男人熟悉又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宁宁，我——” 　　再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这个称呼，温宁鼻子倏然一酸，她忍了下来。 　　已经像个傻子一样被他骗了这么久。 　　再为了他哭可就太不划算了。 　　温宁冷淡打断他：“麻烦江总把手机还给我朋友。” 　　“宁宁。”江凛又叫了她一声。 　　温宁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还有，我没有男朋友，就算有过——” 　　她停顿了一秒：“那个人也不叫江凛，和你没有半分钱关系。” 　　说完，温宁挂断电话，长摁电源键，径直关了手机。 　　喻佳担忧地看着她。 　　“看着我干嘛。”温宁说，“你不吃吗？” 　　“你跟我换一碗吧。”喻佳说。 　　“不换。”温宁拿起筷子。 　　喻佳看着她垂着头，夹起一筷子粉吃进嘴里，眼睛一眨，有透明的泪滴掉落在沾着点油污的木桌上。 　　“佳佳。” 　　喻佳听见她声音终于带出哭腔。 　　“今天的粉怎么这么辣。” 第55章 看上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帅胖子家菜馆。 　　陆诗羽和田飞菲的凳子完全被移到了一块儿, 两人脑袋凑到一处，陆诗羽推推田飞菲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你刚才不是说你拳头硬了吗。” 　　田飞菲：“……” 　　“你当我没说。”田飞菲瞥了眼站到一侧接电话的高大男人，声音也压低, “这位气场这么大佬, 宁宁怎么敢主动去跟他要微信的, 还敢跟他谈恋爱，她胆子怎么这么大。”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已经两步走回她们桌边, 把她手机递了回来。 　　田飞菲一愣：“就打完啦？” 　　陆诗羽悄悄扯了扯她衣摆，示音她闭麦。 　　——看来宁宁不止敢跟这位大佬谈恋爱，还敢挂他电话。 　　田飞菲及时闭上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宁宁这个男朋友接完电话后, 气场更加沉冷可怕了。 　　陆诗羽帮她接过手机，想了想, 还是又多嘴说了一句：“宁宁脾气很好的, 你多哄哄，她可能就不生气了。” 　　站在桌边的男人低垂着眼, 银框眼镜的镜片有些反光, 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谢谢。” 　　陆诗羽只听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是谢她这句话，还是谢她们刚才帮忙给温宁打电话。 　　说完他转身像是打算离开。 　　“您等等。”田诗羽叫住他。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连敬语都用上了。 　　江凛脚步一停，转回身。 　　“宁宁的包包和帽子——”田飞菲指指桌上东西, 话音忽然一顿。 　　田飞菲刚才是想着喻佳是从他家把温宁接过来的，说不准两人已经同居了，他可以顺便把温宁的包和帽子带回去。 　　但忽然又想起温宁还在跟他吵架, 看样子吵得还挺严重，万一正在闹分手，这时候把温宁的东西给他好像也不太合适。 　　江凛目光落向桌边那两样的东西。 　　隔了片刻，他才开口。 　　“她证件都在包里——”男人修长的手抬起，指尖轻抚过包身，那只手在饭店劣质灯光照耀下，冷白如玉。 　　他话音顿了一秒，却是转而拿起了旁边那个棒球帽，“就麻烦你们先帮忙照看一下。” 　　田飞菲还有些没回神，愣愣看着男人大步转身离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一个和他气质全然不符的，一看就属于女孩子的棒球帽。 　　直到男人身影消失在门口，隔壁桌才又重新恢复热闹。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感慨：“真的好帅啊。” 　　“别看了。”黑T恤说，“没听见人家是来找女朋友的吗。” 　　蓝T恤插话：“你们注没注意到他手上的表，百达翡丽吧，这款起码要七位数，万恶的有钱人。” 　　连衣裙一脸嫌弃：“你声音小点，人家听得见。” 　　田飞菲：“……” 　　陆诗羽：“……” 　　* 　　喻佳是在她们一顿饭快吃到一半时，独自进到店里的。 　　田飞菲往她身后瞄了好几眼：“宁宁呢？” 　　“在我车上。”喻佳看了眼温宁刚才的位置，“宁宁的包呢？” 　　“在这呢。”陆诗羽从身侧把包拎起来，递过去给她。 　　菜上齐后，她们怕不小心有油溅到温宁包上，就把包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是说还有个棒球帽吗？”喻佳问。 　　田飞菲接话：“帽子被宁宁男朋友拿走了。” 　　喻佳微讶：“啊？他把宁宁帽子拿走了？” 　　“是啊。”田飞菲其实也没明白，“我以为他和宁宁住一起，本来是想问他要不要帮宁宁把包包和帽子带回去的，结果他说宁宁的证件都在包里，让我们帮忙保管，但是又把宁宁的帽子带走了，不知什么意思。” 　　喻佳从陆诗羽手中接过温宁的包。 　　她也不明白江凛到底什么意思，说他这一段时间完全是假意骗温宁吧，却又在身份被拆穿后，迅速找了过来。 　　温宁的证件确实在这个包里面，江凛要是把包带走，说不定能逼温宁去见他一面。 　　但温宁从小被宠着长大，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样做只会把温宁越逼越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摸准了温宁的性格。 　　当然，前提是他对温宁确实有那么几分真心。 　　“宁宁是和他吵架了吗？”田飞菲又问。 　　喻佳回过神：“比吵架严重多了。” 　　陆诗羽“啊”了声：“闹分手啊？” 　　喻佳：“……” 　　比闹分手也严重多了。 　　温宁情绪不稳定，其实也没有和她解释得太清楚。 　　但这中间毕竟涉及到身份欺瞒，已经不是普通情侣吵架的范畴，她不确定温宁想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喻佳：“我也不清楚，等哪天宁宁自己想说了，你们问她本人吧。” 　　田飞菲和陆诗羽就都没再问。 　　喻佳朝门口抬抬下巴：“那我先走了啊，宁宁一个人在车上，我不放心。” 　　“快去吧。”陆诗羽道。 　　* 　　喻佳回到车上时，温宁正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见车门打开，她偏头看了眼。 　　喻佳看见她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 　　她在驾驶位坐好，把手上的包包放进温宁怀里。 　　“棒球帽呢？”温宁问。 　　“她们说被沈——”喻佳顿了下，发现自己居然一时都改口不过来，“被江凛拿走了。” 　　温宁怔了下。 　　下午跟他在门口接完吻，她小口喘着气，男人指腹在她唇边流连许久，最终轻轻在她唇角擦了擦。 　　温宁心像是也跟着被轻轻碰了下似的，她推了推他：“我真的得下去了。” 　　“不补个口红？”男人低声问她。 　　温宁脸还热得厉害：“佳佳还在楼下等我。” 　　他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 　　“那戴个帽子。” 　　他从衣帽间给她取了个帽子过来，亲手帮她戴上，帮她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最后帮她开了门。 　　“你说他什么意思啊？”喻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温宁垂着眼：“管他什么意思。” 　　她已经不想再猜他心思了。 　　连他身份都是假的，她以前自以为猜对的那些心思，又能有几样是真的。 　　她行李都在他家，不在乎再多一个棒球帽。 　　那些东西。 　　连同那些想起来，却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她开心的回忆。 　　她本来也就都不想要了。 　　“回家吧。”温宁说。 　　汽车一路驶离市中心，最后驶入温宁所住小区的地下车库。 　　进入小区前，两人一个目视前方看路，一个低头看手机，没人回头，也就没看见马路对面静静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温宁有阵子没回家住了，也没得及叫阿姨过来帮忙打扫。 　　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家政可叫，两人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搞卫生。 　　好在家里的衣服日用品都是齐全的，即便温宁行李没带回来，也并不缺东西。 　　但等两人最终搞完卫生洗完澡躺上床，也已经过了凌晨。 　　温宁还以为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她晚上会辗转反侧睡不着，但是可能是搞卫生确确实实是个大体力活，她躺上床，连话都没能和喻佳说几句，就已经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上午醒来时，喻佳已经不在床上。 　　温宁半梦半醒地抱着枕头蹭了蹭，迷迷糊糊间，总感觉会有人走到床边，用低沉好听的声音问她：“醒了？” 　　然后在她撒娇之后，或者给她拿手机，或者抱她起来去主卫洗漱。 　　但不知哪来的光线刺眼，温宁睡意消散，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温宁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昨晚和喻佳一起回家了。 　　晚上可能是她们俩太累，都忘了拉遮光窗帘，外面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来，室内一片透亮。 　　温宁抱着枕头坐起来，可能是迷蒙的睡意还没完全褪去，半梦半醒间记起那些温馨画面像是也还残存在心口。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 　　不想再想那些回忆。 　　也不敢仔细去想那些记忆中的画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温宁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她没有再睡懒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主卧门，外面立即有香味传进来。 　　温宁走到厨房边，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喻佳正穿着围裙在里面切菜，炉灶上砂锅里像是煲了牛肉，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温宁说。 　　喻佳头也没回：“这不是下一份工作没定之前，还得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嘛，就当是抵个房租了。” 　　“那一顿饭可不够的。”温宁说。 　　喻佳：“未来一线女明星亲自下厨给你做饭，你就知足吧。” 　　温宁笑嘻嘻道：“那麻烦喻大明星快点，我希望等我洗漱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 　　等温宁洗漱完出来，喻佳还真做好饭了。 　　两人一起把菜从厨房端出来时，喻佳刚才随手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的是“沈周”。 　　喻佳把手上的红烧牛腩往桌上一放，想着趁温宁没看见之前，快速挂断。 　　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挂他电话做什么？”温宁把手上的辣椒炒肉放到桌上。 　　喻佳瞥了眼她神情，倒不再像昨天那样安静苍白，表面上看着和往日已经没什么差别，她默了下：“他老板骗我姐妹，我还不能挂他电话了。” 　　温宁拉开椅子坐下：“你现在还当他真是什么沈助理啊。” 　　喻佳顺手拉椅子的动作一顿。 　　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担心温宁的情绪，根本想都没想起过沈周这号人物，此刻被这么一提醒，脑中顿时醍醐灌顶。 　　“你是说——”喻佳顿住，一脸不可置信。 　　温宁接上她的话：“他才是真正的沈明川吧。” 　　喻佳在她对面坐下，冷笑一声：“难怪架子这么大，难怪昨天早上他脸色这么黑，堂堂沈家太子爷，被我这么一个刚入行的新人睡了确实挺亏的。” 　　“你不亏就行了。”温宁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 　　喻佳：“……” 　　是亲姐妹了。 　　“我倒是不亏，但他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喻佳想了下，“你说我要不跟鼎盛解约？” 　　姓沈的狗男人陪着江凛那个狗男人一起骗她姐妹，她以后还要给鼎盛挣钱，想想也挺心塞。 　　“你赔得起违约金吗？”温宁继续夹辣椒炒肉。 　　喻佳：“……” 　　“赔不起。” 　　温宁：“你合同我让我爸帮你看过了，没什么陷阱和漏洞，你好好在鼎盛待着呗，有合同在，他应该也为难不了你，要是违约的话，我们家虽然比不上他们钱多，但我爸学生多啊，有的是人帮忙打官司。” 　　喻佳随便点点头。 　　温宁虽然今天已经看着像没事人似的，但温宁有多喜欢江凛，她完全看在眼里，哪能说放下就完全放下。 　　喻佳转了话题：“你睡觉的时候，飞菲给我发消息了，说她们今晚跟另外几个同学约了吃饭唱歌，说都是跟我们还算熟的，问我们俩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过去？” 　　“行啊。”温宁正好想找点事做。 　　“那下午你想做什么？”喻佳又问，“我陪你去。” 　　温宁垂着眼，正好看见肩膀上的黑发：“去染头发吧。” 　　吃完饭，温宁就和喻佳去了附近那家大理发店，给她做发型的还是相熟的Tony老师，叫林俨，也是店里的小老板之一，年龄成谜。 　　温宁十几岁第一次陪宁女士来这边剪头发时，他就长现在这一副斯斯文文模样，现在从一家店开到南城遍地连锁，模样还是一点没变。 　　“怎么又要染头发，染得这么频繁对发质不好。”林俨问。 　　温宁挑了张椅子坐下，熟门熟路拿起他们家的自制色卡：“有您这么做生意的吗。” 　　林俨笑眯眯站在她身后：“上次不是说看上一个男人，追上没？” 　　温宁翻色卡的动作一顿：“没追上。” 　　“那男人是瞎的吗。”林俨说。 　　温宁继续翻色卡：“是挺瞎的。” 　　不止眼瞎，心也瞎。 　　她翻了一圈，看什么颜色都有些兴致缺缺，就把色卡往后面一递：“林叔你帮我随便挑一个颜色吧。” 　　染发花了点时间，温宁和喻佳没能赶上田飞菲他们的晚饭，是在店里吃的。 　　林俨请的客。 　　染好头发，两人赶去市中心。 　　这边不知是谁请客，订的是南城市中心最好的一家ktv。 　　两人到达包厢外面时，里面已经开唱，听着很是热闹。 　　温宁一进去，就看见包厢内除了田飞菲下午在群里说的几个同学外，还多了两个有点陌生的面孔。 　　花了几秒钟功夫，温宁才想起其中一个是他们班上一位挺讨嫌的男同学，叫蔡利，另一个她就完全没印象了。 　　两人一进来，包厢里静了一瞬。 　　好些人齐齐跟她们打招呼，田飞菲和陆诗羽就坐在沙发中间，一见她们，就招手让她们过去。 　　温宁和喻佳坐到她们边上。 　　田飞菲凑过来，压着声音道：“蔡利不是我们叫的，不知道他从哪知道我们在这边唱k，带着他朋友主动过来的，同学一场，我们也不好赶人。” 　　这时一首歌刚好唱完。 　　在点歌台的男同学没等后面的伴奏放完，就切了到下一首。 　　温宁听到熟悉的伴奏声响起来。 　　“《分手快乐》——”男同学拿着麦喊道，“谁点的歌啊？” 　　有人答：“静静点的吧，她好像出去了。” 　　“那有人唱吗，没人唱我就切了啊？”点歌台前的男同学又问。 　　温宁拿起沙发中间那个话筒：“我唱吧。” 　　陆诗羽和田飞菲对视一眼。 　　看来是还没和好啊。 　　一中艺术班分得挺细，包厢里多是温宁同学，喻佳高中经常去温宁班上找她，和大部分人都认识，但相熟的也只有田飞菲和陆诗羽。 　　喻佳有一搭没一搭和田飞菲和陆诗羽聊着天，等听见温宁唱副歌改词时，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沈周从鼎盛总裁助理，变成她姐妹男朋友助理，再变成她昨晚的临时床伴，最后摇身一变成了她老板本人。 　　喻佳微信里还留着这号人，没想好要不要删。 　　等到温宁唱第二段副歌的时候，她就顺手拿起手机录了一段发到了朋友圈。 　　配文：“祝我姐妹分手快乐。” 　　五分钟后，临时回公司加班的江凛收到了沈明川转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中，小姑娘黑发柔软垂在肩膀上，侧脸在昏暗灯光下越显精致，旁边坐了个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孩子，而她嘴角像是隐约还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声音温软—— 　　“分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我很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江凛：“……” 第56章 看上 醉酒 　　一首歌唱完, 温宁把话筒放下。 　　包厢里除了两个不速之客之外，其他人和她都还算熟，坐她旁边的男同学叫李林，此刻随口打趣道：“温宁怎么一进来就唱《分手快乐》啊, 还改词了, 不会真的刚分手吧？” 　　温宁低头往桌上一看。 　　也不知是谁买的食物, 除了罐装鸡尾酒之外，剩下的饮料居然全是气泡水，买了好几种口味, 摆得整整齐齐。 　　像极了某人冰箱冷藏柜放饮料的那一层。 　　温宁一下没了喝饮料的心情，她兴致缺缺地随手拿了一包零食：“也不算吧，就是眼瞎看错了一个男人。” 　　李林知道她对二次元的男人兴趣远大于三次元真人，见她说得随意，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笑着接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挺好啊, 我们小校花还怕找不到好男人嘛。” 　　当年学校起哄评选校花，温宁意外跟喻佳平票。 　　结果她们俩就被同学玩笑似的大校花小校花这么叫了好些年。 　　温宁拆完才发现她拿的是包黄瓜味的薯片, 她其实不爱吃油炸类、又偏干的零食, 但此刻塞进嘴里的薯片咬着嘎嘣脆，莫名有种解气的感觉。 　　她吃完一块，慢吞吞回道：“是啊，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你们给我介绍新的呗。” 　　刚刚在点歌台的男生叫范浩，此刻也坐过来, 手搭在李林肩膀上：“我没人可介绍，我那群狗朋友一个都配不上我们小校花。” 　　包厢一角，蔡利推了推旁边的人，压低声音道：“刘金洋，温宁好像刚失恋，你今天表白正好啊，失恋的时候人心里防线是最低的，这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刘金洋往温宁那边看了眼，没接他的话。 　　蔡利又推了他一把：“今天要不是我厚着脸皮带你来，你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兄弟我都这么帮你了，你还不敢主动一次。” 　　他说着，余光却是瞥向了温宁旁边的喻佳。 　　要不是听说喻佳今天也来，他才不会过来热脸贴这些人的冷屁股。 　　蔡利继续怂恿道：“等下你告白完，我再帮你起个哄，她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你，就算不答应，起码你也能加她个微信，有个联系方式以后也能慢慢追。” 　　刘金洋收回视线：“你让我再想想。” 　　他们说话声低，包厢又响着音乐声，其他人都没听见这番交谈。 　　沙发正中，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乐静静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见大家不知怎么商量起给许久未见的温宁介绍对象。 　　她挤开李林，一屁股坐到温宁旁边：“宁宁，我给你介绍呗，三次元男人有什么好，给你介绍几个新二次元男神。” 　　温宁终于真起了点兴趣：“真的假的，什么新男神？” 　　“我公司新游戏，还在内测。”乐静静眼巴巴看着她，“你下一个帮我看看画风，顺便也看看人设和剧情行不。” 　　“可以啊静静，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个主意。”李林说。 　　温宁虽然在二次元披了一堆马甲，但熟悉的朋友还是能认出她画风，不过他们同样也清楚她不喜欢在二次元暴露身份，所以都一同帮她捂着小马甲。 　　比如此刻包厢里有蔡利和一个陌生人在，李林这话就说得相对隐晦。 　　翟静静抱着温宁手臂：“那谁让我有宁宁这么好的同学呢。” 　　温宁是真的挺有兴趣的，她把手机拿出来：“怎么下？” 　　翟静静发了个链接过来。 　　温宁在她指导下，下好游戏，登录进去。 　　翟静静公司内测的是个乙女向手游，带点东方玄幻的背景。 　　温宁一开始走剧情，就发现第一个出现的男主角就是经典到永不过时的霸总。 　　黑西装、白衬衫，还戴了副眼镜。 　　温宁：“……” 　　温宁兴致忽然低了一点：“……怎么是银框眼镜啊？” 　　翟静静解释：“本来是想画金丝的，但因为这个角色人设偏内敛，感觉不像会戴金丝这种有点儿骚气的颜色，而且其他同类游戏已经有好些受欢迎的金丝眼镜霸总了，我们公司就最终定了银框。” 　　“金丝受欢迎就说明有受众嘛。”温宁垂眼看着屏幕上的虚拟纸片人，“反正你们人设不一样，怕什么，不然换无框也行啊，银框多难看。” 　　“啊？”翟静静愣了下，“你觉得银框难看吗？” 　　温宁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瞬，冷静下来：“……我个人觉得难看而已，你们不用太考虑我这个意见。” 　　“除了眼镜呢？”翟静静问。 　　温宁：“好看的。” 　　画风确实不错。 　　反正比有的人好看多了。 　　翟静静继续问：“初步人设你觉得怎么样，后面可能还会有一点点反差，但大致就是冷酷霸总了。” 　　温宁：“……” 　　“我个人也讨厌这款。” 　　“我也不喜欢。”翟静静说，“但小姑娘们喜欢嘛。” 　　温宁：“……” 　　翟静静：“你继续走剧情啊，第二个男主是我的菜。” 　　“第二个男主？”温宁问，“做什么的啊？” 　　翟静静：“一个搞深夜食堂的大帅哥。” 　　温宁想起游戏的东幻背景：“非人类？” 　　“对哒，我就不剧透了，你自己玩。”翟静静说。 　　温宁就低着头，认真玩起了游戏。 　　其他人也没再打扰她们，各自继续聊天吃东西唱歌。 　　翟静静公司这个新游戏画风、人设和剧情确实都不错，温宁从昨晚开始，终于第一次得以完全撇开杂念，沉浸地做一件事。 　　她玩游戏一投入进去，就没注意时间，也没注意其他动静。 　　直到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温宁抬起头，看见蔡利和另外那个男生隔着茶几站在她面前，另外那个男生手里还拿着一束红玫瑰。 　　虽然不是香槟玫瑰，但前不久刚过去的情人节那天的记忆还是倏然潮水般全涌回了温宁脑海中。 　　她想起他说送她花是因为看见公司有女同事收花。 　　她当时以为他是觉得别人女朋友有花收，她也应该也要有。 　　想起他在餐厅慢条斯理给她戴手链。 　　想起手链上的字母“N”她手动一下就会跟着晃晃悠悠。 　　这条手链她昨天没戴出来，和行李一样，都留在了他家。 　　想起他收到袖扣时笑中罕见的笑意。 　　想起他在影厅吻她。 　　想起回家后他在她面前换衬衫。 　　想起他教她给他戴袖扣。 　　想起他抱她进了主卫。 　　温宁把视线从红玫瑰上移开，连问他是谁的兴致都没有了，淡淡回了一句：“有事吗？” 　　刘金洋张了张嘴，憋红了脸，最终才结结巴巴道：“温宁，我……我从高一就……就喜欢你，你……你能当……当我女朋友吗？” 　　温宁刚想开口拒绝，却被蔡利抢先一步。 　　蔡利知道温宁一开口多半是要拒绝，一早就想好了要打断她，他开始鼓掌带头道：“答应他，答应他——” 　　他原本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凑这种热闹，会跟着他一起哄。 　　谁知包厢里其他人都冷冷看着他，没一个出声。 　　显得他活像个跳梁小丑。 　　蔡利尴尬地停下来，却又不甘心，只好开始往刘金洋身上贴金加砝码：“这我发小，也是一中的，跟咱们同级，不过他不是艺术班的，成绩常年在年纪前二十，以前经常来我们班玩，不知道温宁你还记不记得他，现在是A大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差点儿就进了CM——” 　　温宁听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出于同学一场，才没打断，直到听到某个关键词：“CM？” 　　蔡利以为她是终于起了点兴趣：“就是CM资本啊，南城最好，也是全国最好的投资公司之一，以前只做风投，现在私募也做，就是江科集团那位太子爷江凛创办的。” 　　温宁心里那股烦躁之意越发明显。 　　她都跑来跟高中同学聚会了，本来该跟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还能听见这个名字。 　　阴魂不散了是吧。 　　“所以他到底进了CM吗？”喻佳冷冷接了一句。 　　蔡利尴尬地闭了闭嘴：“他进了CM的终面，就差一点，不过现在就在南城第二好的——” 　　“抱歉。”温宁懒得再听下去，“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刘金洋脸色从紧张变成刚才的尴尬，再变成现在的失望，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被蔡利打断。 　　“没事啊，都是同一级的，那也就相当于是同学了，同学一场，你跟他加个微信呗，就当是朋友也行啊。”蔡利顿了顿，“温宁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老同学吧？” 　　喻佳脸色彻底冷下来：“蔡利你——” 　　温宁拉了拉她的手。 　　不知怎么，她反倒不怎么生气，就是烦躁，烦躁的对象也不针对面前这两位。 　　这两位还影响不到她心情。 　　但她也懒得再留情面。 　　“跟我告白的同学那么多，我一个个给面子。”温宁淡声道，“给得过来吗？” 　　蔡利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光是高中，就他知道的，想追温宁和追过温宁的，就已经数不胜数。 　　但他还是不甘心，刘金洋拿不到温宁联系方式，他就也没办法接近喻佳，喻佳不比温宁，不好糊弄，脾气也不算太好，像刘金洋手中那束带刺的玫瑰，只能曲线救国。 　　但蔡利没想到温宁今天也会这么不留余地。 　　可越是实话，就越难反驳。 　　蔡利最后只憋出一句：“温宁你这就没意思了。” 　　温宁连看都懒得看他：“你们用当众表白和同学身份道德绑架我就有意思了？” 　　蔡利：“……” 　　乐静静早就想开口了，只是喻佳和温宁都回怼得漂亮，她就忍住了，但没想到蔡利还能越说越傻逼，此刻不由道：“没意思的是你吧，蔡利。” 　　“就是。”田飞菲接道，“我们好不容易能聚一次，怎么就有人这么不长眼破坏气氛呢。” 　　李林也见不得他们欺负女生：“蔡利你要不想好好跟大家玩就出去。” 　　今晚的包厢是他订的，他说话就也没客气。 　　李林原本以为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蔡利应该会识趣走人。 　　哪知蔡利哑口无言片刻，却是干笑两声：“我就跟温宁开个玩笑，你们怎么还都当真了。” 　　说完他居然又拉着刘金洋坐回了角落里。 　　李林：“？？？” 　　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但他都赶人了，对方也不肯走，到底同学一场，总不能真叫保安过来把人拉走。 　　而且无缘无故的，保安也不敢随便对客人动手。 　　乐静静也是瞠目结舌，她呆了两秒，转过头看向温宁：“算了，宁宁，咱们别理他们，就跟刚才一样，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 　　但温宁不知是吃了整包薯片，还是心里那股躁意强烈到压不下去，她下意识想找点喝的，可眼前除了酒，就只有那一排气泡水。 　　温宁盯着那排气泡水看了两秒，直接从旁边另外一排鸡尾酒中随便拿了一罐，仰头喝了起来。 　　喻佳也没拦她，只拍了拍她后背：“慢点喝。” 　　温宁喝完手上这一罐，又另外开了一罐新的。 　　乐静静这才看出点不对，她看了眼喻佳：“宁宁酒量不是不行吗，这么喝没问题吗？” 　　“没事。”喻佳说，“让她喝吧。” 　　醉一场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好。 　　包厢角落。 　　刘金洋被蔡利拉着坐下时，脸上还一阵红一阵白。 　　他虽然默许了蔡利一些行为，但脸皮还赶不上蔡利。 　　“你还拉我坐下做什么，李林都明着赶人了，我们还不走吗？” 　　蔡利没好气：“你爱走走呗，你走了你觉得你这辈子还什么机会再见温宁吗？” 　　刘金洋瞥了眼又喝完一罐的鸡尾酒的温宁，起身的动作又停下，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 　　他眼睛倏然睁大：“江……江总。” 　　蔡利：“什么江总？” 　　“江凛，他怎么会来这里。”刘金洋指指门口。 　　蔡利这才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男人，一身正式的西裤衬衫，气场格外迫人。 　　陆诗羽坐得他们这边近些。 　　之前包厢里音乐声大，这两人又压着声音说话，她一句也没听清，但这几句她倒是都听见了。 　　陆诗羽抬头看向门口，又看见了温宁男朋友。 　　她昨天就知道对方肯定很有钱，毕竟开的是宾利慕尚，又自带一股分分钟能挣一两亿的大佬气场。 　　但她没料到温宁男朋友居然就是江家那位向来低调的大少爷。 　　包厢其他人也看见了江凛。 　　李林愣了愣，看对方这一身打扮，还以为是他走错了包间。 　　但可能是错觉，他感觉对方进来时好像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夹杂了一堆冰渣子似的。 　　乐静静看了看包厢门口的男人，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卡牌。 　　银框眼镜，一丝不苟的白衬衫，笔挺整齐的黑西裤。 　　她揉了揉眼睛—— 　　纸片人成精了吗这是？ 　　江凛目光却是直直落向沙发正中间的小姑娘。 　　他进来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他，只有她慢慢吞吞，缓了众人几秒，最后才抬起头，目光冷冷地落向他。 　　江凛在她这双眼睛里看到过亮晶晶的爱慕，看到过水汽氤氲的媚色，也看到过灵动漂亮的笑意，唯独没看到过她此刻的冷淡陌生。 　　她看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凛脚步倏然顿了一秒。 　　包厢此刻的光线比沈明川发给他的视频要稍亮少许，江凛看见她头发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偏浅的棕色。 　　短短一天，她连头发都染了。 　　就这么着急跟他彻底划清楚界限吗？ 　　江凛抬脚走到她面前茶几边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宁宁，跟我聊聊好吗？” 　　沙发上的小姑娘缓慢地眨巴了下眼睛，眼里的冷淡之色像是少了些，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起身太急，她踉跄了一步。 　　江凛伸手扶了她一下。 　　刚想收回手，小姑娘却顺势缠了上来，几步走到他面前，另一只细白的小手搂住他的腰。 　　江凛闻见她身上有浅淡的酒味。 　　难怪还愿意抱他。 　　江凛手悬在她腰后，想落下去，最终却又停着没动。 　　他抬眸看向喻佳：“她喝酒了？” 　　喻佳跟温宁认识快十年，还从没见她像两天这样伤心过，她其实真的不太想搭理他。 　　但是从她发那条朋友圈到此刻，都还没到一个小时。 　　江凛却在短短这一段时间里找到了他们包厢，还亲自找了过来。 　　喻佳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喝了两罐鸡尾酒。” 　　喻佳冷淡应付了一句，刚想叫温宁过来，就见温宁在男人胸前蹭了蹭，声音因为带着含糊的醉意，越发像撒娇。 　　“你怎么不抱我。” 　　喻佳：“……” 　　完了，明天酒醒，温宁要后悔死。 　　江凛僵了一秒，垂眸看见她穿得白色露腰短上衣和黑色工装长裤，和留在他家里那套有点像。 　　他手终于落到她腰上，把怀里的姑娘抱了起来。 　　她大约是醉得厉害，忘了昨天不愉快的发现，还像从前一样，熟练把手挂在他脖子上，双腿也缠上来，脑袋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包厢里静了一秒。 　　只剩下没人唱歌的伴奏声在静静流淌。 　　“宁宁。”喻佳开口。 　　温宁趴在男人肩膀上：“我怎么听见佳佳在叫我，哥哥，她也来你家了吗？” 　　江凛：“……” 　　小醉鬼。 　　小醉鬼左右看看，就是不知道还能回头：“没看见她呀，听错了吧。” 　　江凛稳稳抱着她，看向喻佳：“我送你们回去。” 　　喻佳：“……” 　　看温宁这醉酒的程度，估计是已经没剩多少清醒的意识了。 　　跟醉鬼讲道理是已经没办法讲的了。 　　“行吧。”喻佳说完又看了眼还张口结舌的其他人，“那我跟宁宁先回去了，回头有空咱们再约。” 　　包厢门打开。 　　众人才看见门口还站了个中年男人和几个服务员。 　　抱着温宁的男人在门口停了停：“这包厢所有花销都记我账上，你等下送点吃的进来。” 　　中年男人忙摆手，态度殷勤：“哪能让江总你花钱。” 　　包厢门再次关上。 　　田飞菲这时才慢了好几个半拍反应过来：“怎么感觉这位大佬今天气场又更强了。” 　　乐静静手机屏幕还停在那张卡牌上。 　　她记得刚才那个男人叫温宁“宁宁”，也记得温宁给自己在游戏里改的昵称就是“宁宁”，说这样会更有代入感一点。 　　乐静静都快以为纸片人成精的猜想是真的了，直到听到田飞菲这句话。 　　“飞菲你认识啊？” 　　田飞菲点头：“宁宁男朋友啊。” 　　乐静静：“！” 　　好家伙，她还在玩乙女游戏，温宁已经开始玩真人版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范浩之前在点歌，没听全温宁和李林的对话，闻言不解：“宁宁男朋友？宁宁哪来的男朋友，她刚不还让我们给她介绍男人？” 　　“在吵架来着。”田飞菲道，“昨天吵的，昨天跟我们约饭的时候，还是喻佳把她从这位大佬家里接出来的，还说让大佬哪天请我们吃饭，出去买个热卤的功夫不知怎么就吵架了，昨天他就去我们吃饭的店里找过宁宁一回，我们昨天不是约的帅胖子么，你们不知道，他一进去的时候，服务员都愣住了。” 　　乐静静点点头：“能理解。” 　　太能理解了。 　　“温宁这也不瞎啊，这哪瞎了。”李林叹口气，“我们小校花终于还是被狗男人拐走了。” 　　陆诗羽这时插话道：“宁宁手机好像又落下了，我给她送——” 　　话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喻佳走进来。 　　“宁宁手机落下来了。” 　　陆诗羽把手机递过去。 　　“走了啊。”喻佳接过。 　　“等等。”陆诗羽叫住她，“先别急，给我们介绍下宁宁男朋友到底是哪路大佬啊？” 　　喻佳见陆诗羽冲她挤眉弄眼，心下了然。 　　她瞥了眼仍坐在角落里的蔡利和刘国洋，这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喻佳现在虽然看江凛不顺眼，但更看不上这种道德绑架女生的low货，她顺着陆诗羽的意思接话：“你问蔡利和刘国洋啊，他们刚才不是一直在吹CM吗，应该认得吧。” 　　陆诗羽眨眨眼：“该不会就是CM那位传说中的江总吧。” 　　蔡利这时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喻佳，你帮我给温宁道个歉啊，我刚真是跟她开玩笑的。” 　　陆诗羽淡淡瞥他一眼：“哟，现在知道道歉了啊。” 　　喻佳懒得再搭理他，拿起手机冲其他挥挥手。 　　“真走了啊，宁宁还在外面等我。” 第57章 看上 留不住 　　江凛一路往电梯走, 两侧包厢时而有挡不住的歌声传出来，怀里的小姑娘却一直乖乖巧巧地趴在他肩膀上，不吵也不闹。 　　安静得都有点不像她。 　　喻佳拿了手机，追上来, 摁开电梯门。 　　这一趟电梯刚好没有其他客人, 江凛站在前方, 温宁靠在他肩膀上，抬眸看了眼站在他后面的喻佳。 　　像是终于又认出她来了，温宁低低叫了她一声。 　　“佳佳。” 　　喻佳忙靠近一点, 低声问她：“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温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隔了几秒才开口：“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江凛那个混蛋了。” 　　江凛：“……” 　　喻佳：“……” 　　你不止看见他了，你还非要他抱着你呢。 　　温宁说完这句，却又趴回男人肩膀上，没再继续说话了。 　　喻佳感觉她还醉得不清, 就也没回话，只时刻关注着她状态。 　　一直到电梯停靠在负一楼, 电梯门打开, 江凛抱着她往外走，刚跨出电梯一步, 就听见她慢吞吞接了一句。 　　“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江凛脚步稍稍一顿。 　　怀里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在问喻佳, 还是在自言自语，又继续重复了一遍：“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一句已经明显带着点哽咽的哭腔。 　　很快，江凛就感觉到衬衫肩膀上的布料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打湿，耳边传来细小的哽咽声。 　　他脚步彻底停下来, 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心脏像是也随着越来越明显的哭声在一阵阵发紧。 　　江凛空出一只手，抬起小姑娘下巴, 看见她眼眶里满是泪水。 　　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共情能力很强，看电视剧电影经常哭，但情绪一般来得快去得快，后一秒如果有搞笑剧情，她也能立即跟着笑出来。 　　但从没因为自己伤心难过而哭过，在此之前，江凛也只见过她微微红过两次眼眶。 　　一次是她误以为他和汤辰如传绯闻，眼眶红了一圈。 　　一次是前天晚上听说她舅舅受伤。 　　但不知是此刻她正在醉酒，情绪无法自控，还是他真害她伤心了，江凛还是第一次看她哭得这样厉害。 　　他抬手去帮她擦眼泪，却根本擦不干。 　　江凛闭了闭眼，低头亲了亲她眼角，嘴里满是泪水咸涩的滋味，尾调却不知怎么有点发苦。 　　“宁宁。”他低声哄她，“别哭了。” 　　“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喻佳认识温宁这么多年，又何尝见她这样哭过，她顿了顿，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哭完她应该就能彻底放下了。” 　　喻佳抬起头。 　　面前抱着温宁的男人眸光全隐在玻璃镜片下，表情看着居然还是平静的。 　　这段位。 　　难怪温宁被他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但他今晚也不是全程都这样冷静。 　　向来不动声色的男人刚才在乍一听见温宁哭声的时候，脸上还是明显露出了某种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 　　宾利就停在出口附近。 　　徐司机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见江凛怀里抱着个娇小的姑娘出来，就忙下车帮忙开了车门。 　　江凛站在右后车门外，想把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座位上。 　　可不知是不是她这一个多月习惯了常被他这样抱着，她醉酒了认不出人，细软的双手却像是还本能地缠在他颈上不肯放。 　　江凛索性就直接抱着她上了车。 　　右后车门拉开到接近九十度，男人轻松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上了右后座，车门关上前，喻佳瞥见他像是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她脚步一转，最后还是上了副驾的位置。 　　喻佳关上车门，戴好安全带，看见隔壁同样已经系好安全带的司机并没有立即开车。 　　不知是不是在等候吩咐。 　　车厢里静了一瞬，只剩温宁的哭声。 　　她也不是嚎啕大哭，只偶尔小声哽咽几下，听着反而越发惹人心疼。 　　喻佳回头看了眼。 　　后座的男人正规律地轻抚着温宁后背，像是在无声哄她。 　　* 　　温宁家离市中心不远，徐司机中途下车买解酒药耽误了点功夫，最后到达时也不过花了二十分钟。 　　喻佳在前面开门，等江凛把人抱进来，她才淡淡说了句：“行了，都送到了，江总快把宁宁放下吧。” 　　也不是她愿意让江凛把温宁送上来。 　　主要是温宁醉得厉害，上车的时候就抱着他不肯放，还是江凛哄了好久她才醉醺醺地坐回后座另一个位置，一下车又缠了上来，再次抱着他不肯放。 　　而且鼎盛那边有温宁的地址，江凛想知道是轻而易举，也没什么好瞒的。 　　江凛低头叫了怀里的小姑娘一声：“宁宁，到家了。” 　　温宁哭累了就一直安安静静趴在他肩膀上，此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却是叫了喻佳一声。 　　“佳佳。” 　　她皱了皱哭得发红的鼻子：“我难受。” 　　“哪里难受？”江凛问她。 　　没来得急说话的喻佳：“……” 　　温宁叫的是她吧。 　　温宁皱着脸：“想吐。” 　　她说完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 　　喻佳这下没空腹诽了，忙拿了个垃圾桶过来。 　　江凛扣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瞬，终于还是慢慢松开。 　　温宁根本站不稳，一从他怀里下来，就蹲了下来。 　　喻佳把垃圾桶放到她面前。 　　江凛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蜷起来好像只有小小一团，细白的手捂着胃。 　　已经染成别的颜色的头发随着她低头呕吐的动作垂落在一侧。 　　江凛半蹲下身，抬手将她头发收拢，单手束住，另一只手轻缓地拍着她后背。 　　温宁吐完才慢慢抬起头。 　　她感觉有人在帮她擦嘴，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温宁朝那人看过去。 　　江凛垂眸对上她哭得红肿的眼，眼神呆呆的，不像平日那样灵动，看他又开始像在看陌生人。 　　两秒后，温宁回过头看向喻佳。 　　“佳佳。” 　　喻佳：“怎么了？” 　　温宁抽了抽鼻子：“我们家里为什么会有不认识的男人？” 　　她一巴掌拍开那只还在帮她擦脸的手。 　　“你快把他赶走。” 　　江凛：“……” 　　* 　　温宁次日一醒来，就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抱着枕头蹭了蹭，听见喻佳的声音从旁响起。 　　“醒了？” 　　温宁含糊地“嗯”了声。 　　“那我把窗帘拉开了啊？”喻佳问。 　　温宁又“嗯”了声。 　　明亮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温宁稍稍清醒，从胀疼的大脑中扒拉出一点信息：“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喻佳：“是啊，你完全不记得了？” 　　温宁还趴在枕头上，闭着眼努力回想了下，声音带着含糊的小鼻音：“就记得我喝了两大罐酒，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喻佳顿了顿，还是没瞒她，“江凛送你回来的。” 　　温宁剩下那点睡意全被惊跑了，她倏然睁开眼：“谁送我回来的？” 　　喻佳同情地看着她：“江凛。” 　　温宁抱着枕头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会是他送我回来？” 　　喻佳：“你唱《分手快乐》的时候，我录了一小段视频发到了朋友圈，可能是沈明川看见了把视频转发给他，然后他就找了过来，到的时候你刚好喝醉。” 　　温宁心里已经涌现起一点不太好的预感：“然后呢？” 　　喻佳伸手压了压她脑袋上的呆毛，语气越发同情：“然后你当着大家的面扑到他怀里，问他为什么不抱你。” 　　温宁捂住脸：“……” 　　这是什么人类大型社死现场。 　　“你把我尸体活化了吧，不用埋了，全撒海里。” 　　喻佳继续道：“你抱着他不肯下来，我只好跟他一起送你回家，车现在还留在ktv下面的车库。到电梯的时候，你终于又认得我了，叫了我一声，说你好像看见江凛那个混蛋了，问我他为什么要骗你，然后抱着他哭了一路。” 　　温宁：“……” 　　“你给我买张去火星的票吧。” 　　她没脸留在地球了。 　　“到家之后，你说你难受想吐，差点儿吐了他一身。”喻佳说。 　　温宁可能是已经心如死灰了，听到这居然还有点不满：“为什么是差点。” 　　喻佳：“……” 　　她默了下，脑中闪过昨晚的场景，忽然问：“你不是说他有点洁癖吗？” 　　温宁点头：“何止是有点。” 　　他还不喜欢他在家的时候让家政阿姨来搞卫生，所以往往她弄乱或弄脏某个地方，都是他亲自收拾。 　　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不疾不徐的，偏偏还有一身柔软居家服都压不住的冷感，做起家务来都还自带着一副霸总本总的气场。 　　喻佳看她一眼：“但他昨晚就半蹲在客厅，一手拢住你的头发，一手轻拍你后背，一直陪着你吐完，我站旁边都插不上手。” 　　温宁抱着枕头的手不自觉收紧，柔软的枕头被挤压成一团。 　　“我觉得——”喻佳想起昨晚的种种情景，“他好像是真的喜欢你的。” 　　温宁垂下眼：“我之前也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 　　她默了默，指尖揪住枕头边缘：“可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又能说得准，他骗我却是不争的事实。” 　　喻佳只是把昨晚所见所想诚实和她说一下，并没有劝她的意思，见她情绪低落下来，又把话题拉回来：“你吐完之后——” 　　“等等。”温宁打断她，“怎么还有然后？” 　　“然后你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回头问我家里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还一巴掌拍开了他帮你擦脸的那只手。”喻佳又摸了下她脑袋，觉得又同情她，又莫名有点好笑，“拍完你还让我赶快赶他出去。” 　　温宁面无表情：“拍得好。” 　　喻佳：“你想开点，昨晚这情况不就像你临时找了个工具人送你回家，送完就一脚把他踹开吗？” 　　温宁目光呆滞地又躺回床上，撇撇嘴：“想送我回家的工具人多的是呢，我为什么要找他。” 　　“说的也是。”喻佳不再刺激她，附和了一句，“那你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温宁拿枕头捂住脸：“我以后再也不多喝酒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喻佳推推她，“十点半了，先起来喝点粥，我刚好熬好的。” 　　温宁脑袋闷在枕头里，还想着喻佳刚才说的事，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五味杂陈：“……不想吃。” 　　“快起来。”喻佳继续推她，“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再不吃东西对肠胃不好，吃完中午我陪你去陈记吃牛蛙。” 　　温宁把枕头扯下来：“我们好久没去陈记吃牛蛙了。” 　　“去吗？”喻佳问她。 　　不惦记还好，一被提醒温宁就真想吃了，她重新坐起来：“去。” 　　喻佳点点头：“让你起来喝我熬的粥你不起，一说去陈记吃牛蛙，你就起得这么积极，我的粥就这么没吸引力是吧。” 　　温宁整理了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这能比吗，佳佳你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别喝了。”喻佳说。 　　“姐妹一场，虽然你的粥跟陈记的牛蛙没得比，我还是要给个面子的。”温宁下床穿鞋，“吃完牛蛙我们去逛街吧，我没什么衣服穿了。” 　　“行。”喻佳说。 　　* 　　在陈记吃完牛蛙，温宁和喻佳打车去往昨晚的KTV取了车，随后直奔市中心一家大商场。 　　逛了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收获颇丰，只是难免双腿酸痛，双手都被大包小包占据。 　　两人提的东西都又多又重，不方便去楼上找吃的，温宁提议先回地下车库，把东西放上车。 　　可一回到车，屁股一贴上柔软的座椅，温宁就一步都不想动了。 　　她懒懒靠在椅背上：“不然我们回家叫外卖吧？” 　　“行啊。”喻佳本来就是陪她出来散心的。 　　温宁拿出手机：“那我们叫徐姨家的小龙虾吧，也有段日子没吃了。” 　　徐姨是温宁家附近的一个夜宵店老板，店名就叫徐姨夜宵馆，温宁是熟客，每年暑假都跟家人朋友隔三差五去吃，只是他们家是自家配送，并不跟外卖平台合作。 　　得自己打电话下订单。 　　到家后，两人把大包小包随手放在客厅，一起瘫在沙发上。 　　没等太久，晚饭就送上了门。 　　温宁这才起身洗了手，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开始拆包装盒。 　　喻佳去到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一瓶气泡水，和一盒冻好的提子出来。 　　她把提子倒进玻璃杯，又开了气泡水倒进去，随即把杯子往温宁那边一推。 　　温宁看见气泡水那一瞬是拒绝的。 　　只是玻璃杯中，绿色的提子已经沉底，透明的气泡水还在欢快地往上不停窜着小泡泡。 　　颜色清新得非常诱人。 　　算了。 　　男人她可以不要。 　　但气泡水是无辜的。 　　温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饮料裹挟着细微一点提子清香，还有小气泡在口中迅速炸开。 　　气泡水和夏天果然是最配的！ 　　晚饭吃一半时，温宁忽然又想吃西瓜，她取下一次性手套，擦擦手：“我想叫个西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水果吗，家里提子还有吗，要不要补货？” 　　喻佳拍《秘密》瘦了好几斤，这段时间不用控制太饮食，闻言也凑上来：“我看看。” 　　两人一起又叫了个水果外卖。 　　快吃完时，温宁接到电话。 　　送这单的是个小姐姐，在电话里着急忙慌跟她解释说刚不小心把西瓜摔了，得临时再回去买一份，会迟几分钟，问温宁能不能先点个提前送达。 　　温宁想吃西瓜倒不差这几分钟，答应下来。 　　吃完晚饭，喻佳起身开始收拾茶几 　　“先再歇会儿嘛。”温宁半躺在沙发上不想动，“等下我跟你一起收。” 　　“你坐着吧。”喻佳这几天在吃食上已经很放纵，吃完却不敢像她再这么放纵，“我正好活动一下。” 　　温宁就心安理得地舒舒服服继续躺着了：“那我不管啦。” 　　喻佳还没收拾好茶几，温宁正好又再接到外卖小姐姐的电话，说是人已经到楼下，麻烦她等下帮忙快点开个门。 　　门铃响起，喻佳过去开门。 　　因为刚听到温宁接电话，她就没多想，直接拉开房门。 　　温宁还盼着她的西瓜。 　　下一秒，却见刚把门打开一个小角的喻佳忽然又急又快地重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重响在屋内像是绕了一圈才止歇。 　　温宁躺不下去了，忙起身走过去：“怎么了？门外是谁？” 　　喻佳板一张漂亮的脸：“沈明川。” 　　温宁愣了愣：“江凛？” 　　喻佳：“……” 　　这两个狗男人。 　　“不是。”喻佳索性换了个称呼，“沈周。” 　　温宁还是有点懵：“他怎么来了，来找你的？” 　　“不知道。”喻佳说。 　　她看清门口是沈明川后，就重重关上了门。 　　门铃这时又响了声，外卖小姐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您好，您的水果外卖到了。” 　　温宁：“……” 　　温宁拉开门。 　　门口的外卖小姐姐急急忙忙把袋子往她们手里一塞：“不好意思，迟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温宁一句“谢谢”还没来及说，她已经风一样地跑走了。 　　只留下一串脚步声。 　　温宁这才抬头看向门口的沈周——真正的沈明川本人。 　　他和江凛差不多高，懒懒靠在她家门边，衬得她家门口这一小片空间都像是逼仄了几分。 　　“我当初给鼎盛留地址。”温宁冷淡看着他，“并不是为了让沈总今天不请自来的吧。” 　　沈明川：“……” 　　他摸了摸刚才差点儿被门撞上的鼻子，笑道：“这不是怕提前通知，温小姐会不让我进门。” 　　温宁：“……” 　　不请自来难道她就会让他进门了吗。 　　不过听这口气，沈明川居然不是来找喻佳，而是来找她的吗？ 　　毕竟是喻佳的合同还签在鼎盛，温宁也不好太不客气，况且骗她的主要是另一个人。 　　“沈总没什么正事，就请回吧。” 　　沈明川看她眼：“你不想知道江凛当年为什么打烂你送的礼物吗？” 　　温宁不由怔了下。 　　她和这位真正的沈总几乎没什么交集，她猜到他可能是为江凛而来，但没想到他一开口，提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件陈年旧事。 　　喻佳听到“江凛”二字，就知道沈明川不是来找她的，怕沈明川接下来的话她不方便听，她就转回客厅继续收拾。 　　温宁站在门口，指尖摁着门把：“不想。” 　　他什么事情，她都不想知道了。 　　温宁脸色越发淡下来，说完就想关门。 　　沈明川却也没伸手拦。 　　直到门即将关上的一瞬，温宁听见他声音从门缝中传进来。 　　“他不是不想要，而是留不住。” 　　温宁关门的动作倏地一顿。 第58章 看上 毫无理由的偏爱 　　温宁重新打开门。 　　沈明川还像刚才一样靠在门口, 连姿势都没变过，双手抱臂，神情闲散。 　　就好像笃定她又会把门打开一样。 　　温宁下意识又想把门关上，可握在门把上的手好像没听使唤。 　　他那样的人, 也会有留不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吗？ 　　沈明川这才不紧不慢又开口问了一句：“我方便进去吗？” 　　温宁看着门口的男人。 　　她和喻佳之前都觉得他完全没个助理的样子, 架子大得厉害, 和他“老板”相处也没有分寸。 　　可此刻看来，他在扮演沈周期间，确实有收敛过。 　　面前锋芒毕露、气场大开的男人, 才是沈家下一任掌权人原本的模样。 　　温宁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鞋就不用换了，我们等下打算拖地。”来者是客，温宁又指指沙发，“沈总坐那边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宁说完走进厨房。 　　家里的一次性杯子没有了, 她不爱喝没味道的纯净水，冰箱里全是饮料。 　　温宁看了一圈, 最后给他拿了瓶喻佳常喝的苏打水。 　　一拿出来, 温宁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江凛第二次去剧组的时候, 她给他拿的就是这一款。 　　那时她还以为他才是沈明川。 　　温宁指尖顿了顿, 还是把苏打水拿出来，走回客厅，搁在沈明川面前，自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沈总有话就快说吧, 不早了。” 　　沈明川却是看了眼正在收拾茶几的喻佳。 　　喻佳本来打算把茶几上最后一点东西收完就走。 　　沈明川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涉及到江凛的隐私，她没打算听，也没兴趣听。 　　但被这么催促似的看上一眼, 喻佳心里那点火气又压不住了。 　　喻佳没好气道：“沈总不用看我，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色，收完这个盒子，我就下去丢垃圾。” 　　沈明川又瞥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牛仔短裤，短裤下一双雪白长腿又细又直，他还清楚记得这双腿前天晚上是怎么勾在他腰上的。 　　“垃圾你放门口，我帮你带下去。” 　　喻佳：“可不敢劳烦沈总。” 　　沈明川：“……” 　　“我一两句话说不完。” 　　“放心。”喻佳没看他，把垃圾袋束绳抽紧，“我在楼下转转，你们没聊完之前，我不会上来。” 　　沈明川：“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下去转什么？” 　　“沈总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穿什么衣服？”喻佳好笑，“我穿这样怎么了，沈总是大清遗民吗。” 　　“我不管你穿什么衣服。”沈明川说，“但你现在是鼎盛旗下的艺人，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家人找上来麻烦的是公司。” 　　喻佳系抽绳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沈总是担心我家人找上门，还是担心我出什么事不能给你们挣钱啊？” 　　“记得你还要给公司挣钱就好。”沈明川说。 　　喻佳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行，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她没再搭理他，把垃圾放到门口，看了眼抿着唇的温宁，指指主卧：“我去卧室，有什么事就叫我。” 　　主卧门“砰”的一声关上。 　　沈明川看着关上的房门，扯扯衬衫领口的扣子，心头像是有股躁意压不下去。 　　他想起温宁刚才在他面前放了瓶水，伸手想去拿，却捞了个空。 　　沈明川收回视线，这才发现那瓶水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江凛家那姑娘拿回自己面前了。 　　她目光也冷冷淡淡的。 　　“沈总估计也看不上我家的水，就有事说事吧。” 　　沈明川：“……” 　　沈明川平缓了下呼吸。 　　“你见过江凛父母吧。”对上温宁，他情绪又很快恢复稳定，“对他们还有没有印象？” 　　温宁摇摇头。 　　“江叔叔性格和江凛完全不一样，江冽倒是有几分像他，只是江冽只学了点皮毛，江叔叔别的方面没什么本事——”沈明川顿了顿，“虽然这样说好像不太合适。” 　　他嘴上说着不太合适，脸上神情却明显没当回事。 　　像是对江凛这位父亲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温宁看他确实不像一两句话就能说完，随手扯了个抱枕过来抱着。 　　“江叔叔别的本事没有，但谈恋爱却很在行，一向怜香惜玉，他历任前任就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沈明川又停了下。 　　“但是郑阿姨，就是江凛的妈妈，和他是联姻，他当初是被江凛爷爷摁头娶的郑阿姨，他不敢反抗江老爷子，就把逆反心理转向了郑阿姨，郑阿姨当年听说也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也不高兴拿热脸贴他，两人完任务似的生下江凛，就开始各玩各的。” 　　沈明川懒懒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回忆：“直到郑家碰了不该碰的线，江老爷子及时察觉苗头，及早停了所有和郑家合作的项目，但江叔叔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郑家破产，郑阿姨父亲入狱，他不但不肯离婚，还处处妥帖帮着郑阿姨安置好了她所有家人，这对夫妻在婚后第四年谈起了恋爱，第五年生下江冽。” 　　“江凛和他弟弟同父同母，但他们俩一个是联姻的结果，一个是——”沈明川没再继续说，嘴角倒是勾出个嘲讽的笑。 　　温宁指尖揪紧抱枕的边缘，低声接上他的话：“一个是爱情的结晶。” 　　恐怕还不止如此。 　　前一个孩子出生后，夫妻两都在各玩各的，也就意味着，这个孩子见证了他们彼此互相背叛的那一段时光。 　　他可能会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他们中间，不断提醒他们。 　　沈明川神情冷冷地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但他似乎并没有任何要煽情的意思，语气非常轻描淡写。 　　“我十岁那年去江家玩，和江凛一起听到郑阿姨和江叔叔吵架，说为什么老爷子要这么早就定下继承的人选，郑阿姨质问江叔叔为什么不帮江冽争取一下。” 　　“江凛十二岁那年，可能是就是你去他家玩的那个暑假前，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到近四十度，家里的保姆给他爸妈打电话，但那天江冽和同学吵了一架，江叔叔和郑阿姨双双赶去了江冽学校，最后是家里的保姆送江凛去的医院。” 　　怀里的抱枕被揪成一团，温宁垂着眼：“他爷爷呢？” 　　“他爷爷那时在国外出差。”沈明川说。 　　温宁摇摇头，声音很轻：“不是，我是说他爷爷——”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知怎么，有些问不出口。 　　沈明川却会意：“他爷爷很看重他，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但同时也对他相当严格，不允许他有一点不该有的爱好，而且因为早早定了继承人选，江老爷子出于补偿心理，在其他方面就会更宠着顺着江冽，我早年送他的玩具，最后经常都会出现在江冽手上，后来我就不给他送了，改成叫他去我家里玩。” 　　温宁揪在枕头上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沈明川继续道：“那天在逸星酒吧，我听你说你那个什么猫是单独只送给了他是吧？” 　　“是，我当时就只买到一个。”温宁说。 　　“那就对了。”沈明川接道，“打碎了，他才有可能把你的礼物留下来。” 　　温宁鼻子倏然一酸。 　　她勉强忍下这股情绪。 　　“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不过来之前，我和他说了一声，我不来，他今天也会过来一趟自己告诉你的。”沈明川停顿片刻，“只是我不希望由他亲口来说。” 　　温宁垂着头没接话。 　　沈明川和她不熟，拿不准她的心思，但他该说的已经都差不多已经说了，他沉默两秒，又多补了一句：“江凛从小骄傲，创业最难的时候都没开口要我帮忙，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帮他解释一下原因，你也不用同情或怜悯他，他不需要这些。” 　　说完，沈明川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紧闭的主卧门前敲了敲：“喻佳，出来，我们聊聊。” 　　喻佳打开门：“我和沈总您没什么好聊的吧” 　　“聊你接下来的工作。”沈明川说。 　　喻佳：“我一个普通艺人，用不着沈总您亲自和我聊工作吧，有什么事让红姐吩咐一声就是了。” 　　“那就聊你前天晚上和我上/床的事。”沈明川说。 　　喻佳：“……” 　　“前天晚上的事，我们不是也已经说清楚了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当时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要是知道我哪怕醉死了，当时也会回自己房间的，您要是觉得亏了，那我只能以后努力多给您挣点钱了。” 　　沈明川气笑了。 　　喻佳却没再管他，越过他往沙发上看了眼，见温宁脑袋垂得低低的，脸几乎埋在抱枕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她忙推开挡在门口的沈明川，几步走到沙发前：“宁宁，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事。”温宁摇摇头，“佳佳，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喻佳听她声音倒不像是有哭腔，默了下：“行，那我下去一趟，我带着手机，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温宁闷闷应了声：“好，谢谢。” 　　喻佳站起身，看了眼沈明川：“沈总不是要聊吗，出去吧。” 　　温宁脸还埋在抱枕里，听见脚步声远去，接着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关门轻响，随后室内完全安静下来。 　　似是喻佳和沈明川都已经出去。 　　沈明川那句“打碎了，他才有可能把你的礼物留下来”却仍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在她脑海中回响。 　　当年她太小，只隐约记得她当初很喜欢江家那个大哥哥，喜欢到甚至愿意把自己也很喜欢的那只小猫送给他。 　　可能就是因为当年她很喜欢他，也很喜欢那只小瓷猫，所以在见到他砸猫的那一瞬，才会记忆那么深刻。 　　才会误会他这么多年。 　　原来亲眼所见之事也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那他骗她呢？ 　　* 　　博汇中心。 　　江凛打开指纹锁，踏进门的一瞬，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一侧柜台上一只黑色的猫耳发箍，是它的主人那天不知怎么马虎落下的。 　　好几天了，江凛破天荒地也没帮她收回卧室。 　　任它这么随意又凌乱地放着，就好像它的主人随时会出现重新拿起它戴在头上一般。 　　江凛把西装外套搭在手上，也没像平时一样取下手表，他一路走至衣帽间，目光在落向中间那一排色彩丰富的衣裙时，稍稍顿了一秒。 　　他把西装挂好，随即走回卧室，弯腰打开了她一直想看的保险柜。 　　里面赫然放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瓷猫。 　　江凛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她到江家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去机场接机的黑色汽车停在江家老宅门口。 　　司机先下车，打开后座，陌生的老人从车上抱着一个小姑娘走下来。 　　她从小个子就不高，比同龄人矮上一截，看上去只有四岁出头，柔软的头发在脑袋上扎成一个小小的丸子头，脸上的婴儿肥远比现在要明显许多，白嫩嫩的一小只被爷爷抱在怀里，玉雪可爱。 　　但江凛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听到过江明成打电话，知道两家有个口头上的婚约，而他因为年龄不合适，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被排除在人选之外。 　　那个小姑娘将来有可能会是江冽的未婚妻。 　　江凛垂着眼，却不知小姑娘怎么就从爷爷怀里下来，忽然一路颠颠地跑向他。 　　快到他腿边的时候，她脚步还踉跄了下。 　　江凛伸手想去扶她，她已经抱着他裤腿稳住了自己。 　　小姑娘抬头看过来，眼睛笑得半弯，像形状漂亮的小月牙，被太阳照得亮晶晶的，口齿清晰，只是仍带点小奶音。 　　“哥哥。”她仰头叫他。 　　江凛僵了一瞬。 　　他向来不讨小孩喜欢，但面前的小姑娘不知怎么丝毫不怕生，更不怕他。 　　她攥着他裤腿：“是你会陪我玩吗？” 　　江凛默了下：“不是。” 　　他暑假也被江明成安排了满满的课程，要不是有客人到来，他此刻应该正在跟家庭教师上课。 　　温宁瘪了瘪嘴。 　　江明成在一旁淡淡道：“既然宁宁想让你陪她玩，你今天就先不用上课了。” 　　他说着转向温宁，态度瞬间温和：“宁宁，哥哥骗你的，他会陪你玩。” 　　“真的吗？”小姑娘立马又高兴了起来。 　　“那边还有个哥哥，也会陪你一起玩。”江明成指指站在一侧歪头好奇打量她的江冽。 　　温宁瞥了眼江冽，又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目光，白嫩嫩的小手高高伸起，牵住了他的手。 　　“宁宁。”温崇走过来，“你还没叫人呢。” 　　温宁这才在爷爷的指引下，一一叫人，最后轮到江冽的时候，她敷衍地叫了一句，小脸立即又转回来，仰头看向他。 　　“哥哥，我们去玩吧。” 　　从踏入江家的第一步，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身后，就连中午吃饭，她都要跟他挨着坐。 　　直到她被爷爷抱去客房午睡。 　　江凛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他知道江明成的性格，说让他今天不用上课，不等于课程取消，今天落下的课程，会在后面一一尽数补上。 　　江凛需要把后面几天的作业提前做完，不然他可能会一连几天都得不到片刻闲暇。 　　但他难得有些不专心。 　　只做了两个小时，他就忍不住下了楼。 　　去午睡的小姑娘果然早已经起床，正和江冽并排坐在餐桌上吃下午茶，大人们不知是不是出于想让他们从小多点相处机会的心思，并没有参与，只远远坐在客厅看着。 　　江凛也没走近。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对着江冽笑，看着她小声跟江冽说话，看着她把盘子里的水果胡萝卜全给了江冽。 　　就像中午给他排骨一样。 　　江凛看了片刻，正想转过身，重新回楼上写作业，小姑娘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她笑容立刻灿烂起来，从桌上跳下来，一路跑到他腿边，像上午一样攥住他裤腿。 　　手上还带着一点脏兮兮的小油渍。 　　江凛却并没有想要拉开她的手的意图。 　　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哥哥你吃鸡翅吗？”她仰着头问。 　　江凛：“不吃。” 　　“为什么啊？”小温宁不解，“鸡翅那么好吃。” 　　“胡萝卜也好吃吗？”江凛问完，自己先愣了下。 　　小姑娘却先鬼鬼祟祟地偷偷往后看了眼，然后拽拽他衣摆：“哥哥你低头。” 　　江凛低下头。 　　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胡萝卜超级难吃，所以我刚才才偷偷骗他帮我吃掉，他好笨噢。” 　　江凛：“……” 　　江冽咬着一根胡萝卜，目光往这边看了眼：“温宁你快过来吃，吃完我带你去玩滑梯。” 　　小温宁头也没回：“不去，我要跟哥哥玩。” 　　江冽：“我房间里有玩具，他房间里没有，只有书，你去我房间里玩。” 　　“不去。”小温宁皱皱鼻子，“我就要和哥哥玩。” 　　江冽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受过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郑瑜听到哭声，忙跑过来哄他。 　　可郑瑜再偏心，也没办法跟一个还懵懵懂懂的五岁小姑娘讲道理，没办法让她像她自己一样，只偏爱她的小儿子。 　　在江家待了一周，小温宁就黏了他一周。 　　他在房间看书，她就抱着她的小玩具坐在他床上玩。 　　但她从来安静不到五分钟，玩了一会儿，就会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他腿边：“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江凛：“奥数。” 　　“奥数是什么？”小温宁好奇问他，“故事书吗？” 　　江凛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什么是奥数，最终点点头：“是吧。” 　　“那你给我讲故事吧。”小姑娘使唤道。 　　江凛：“……” 　　江凛那天拿着奥数教材，给她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回程前一天，江明成和温崇带着他们出去逛街，半路碰上小摊贩推着车卖瓷器。 　　说是他纯手工自制的。 　　江明成从不给他买玩具，江冽看不上这种粗制劣造的东西。 　　但小温宁很喜欢。 　　瓷器摊上小老虎小狮子等动物都各剩好几个，她唯独只喜欢小猫，刚好摊子上还剩下唯一一个。 　　江明成出钱给她买了。 　　江冽一见她有，吵着也要。 　　但小温宁不是他，江明成再纵容也不会准他抢客人的东西。 　　江冽哭了一路。 　　小温宁一手费力地提着她的小瓷猫，另一只伸过来要他牵。 　　江凛把她的手，和她的手上的小瓷猫都接过来。 　　小温宁又拽了拽他衣摆。 　　江凛弯下腰。 　　她再次凑到他耳边：“他怎么那么大的人了还爱哭呀，好没用噢。” 　　小温宁年纪小，逛不了太久，在外面吃完中饭，江明成就带着他们又回了江家老宅。 　　那天下午的午觉，她是抱着她的小瓷猫在他床上睡的。 　　她那时候就已经有睡着了喜欢抱着怀里的人和东西乱蹭的习惯，瓷猫做工粗糙，她一蹭，鼻尖就红了一小块。 　　江凛把那只小瓷猫从她怀里拿出来，小姑娘睡梦中咕哝一声，抱着他的手臂继续睡。 　　可能是第二天要走，晚上临睡前她也粘着他不放。 　　温崇打趣她：“宁宁这么喜欢哥哥，将来要不要嫁给哥哥啊？” 　　“嫁给哥哥？”小姑娘眨巴了下眼睛。 　　温崇：“就是和哥哥以后一直在住在一起。” 　　小温宁头一点：“那我要嫁给哥哥。” 　　温崇把她从客厅沙发上抱起来，手指刮了刮她鼻尖：“可惜等哥哥长大了，你也还会是个小不点。” 　　小温宁明显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咱们睡觉去吧，明天中午的飞机，不能起太晚，你要舍不得哥哥，以后再过来玩，或者让他去咱们家里玩。”温宁崇抱着她，“宁宁跟哥哥说再见。” 　　小姑娘朝他打了个哈欠：“哥哥再见。” 　　次日一早，她就抱着她的小瓷猫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江凛已经起床写作业，他拉开门，小姑娘窜进来，先把她的瓷猫放到他床上，随后自己爬上去，小短腿在床边晃悠。 　　“哥哥我等下要走啦。” 　　江凛坐回位置上，重新拿起笔，书上的字却突然变得模糊，一个都看不进眼里。 　　“嗯。”他说。 　　“你会去我家找我玩吗？”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家隔得有多远。 　　江凛抬起头：“不知道。” 　　去不去从来不会由他决定。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小温宁歪着脑袋问。 　　江凛：“不去的意思。” 　　由江明成决定，那他肯定就去不了。 　　小温宁瘪嘴：“为什么啊？” 　　江凛没说话。 　　她开始掰着小手碎碎念：“我家楼下有好多滑梯，你可以跟我一起玩的，我爸爸做菜也好吃，爷爷做菜也好吃，不过我妈妈做菜不好吃。” 　　江凛：“……” 　　“我还有好多好多好多玩具。”小姑娘看着他，“你真的不去我家找我玩吗？” 　　江凛沉默两秒：“……不去。” 　　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她鼻子皱了皱，忽然看见放在旁边的小瓷猫。 　　她拿瓷猫歪头看了几秒，伸手抱着朝他递过来：“那我把猫猫送你，你去我家找我玩吗？” 　　江凛看见她一脸的不舍，但他还是伸手把她的小瓷猫接了过来。 　　“好。”他说。 　　小温宁立即又笑了起来。 　　“那说好了啊。”她从他床上跳下来，扑到他腿边，“哥哥你跟我拉勾。” 　　小姑娘伸出细细的一根手指，勾住了他食指指尖。 　　手机忽然响了声，江凛从回忆中醒过神—— 　　他把保险柜中的小瓷猫拿出来。 　　那天下午知道他身份前，她在微信里问他六岁小朋友送的礼物能贵重到哪去，怎么他会宝贝到放进保险柜。 　　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是不贵重。 　　但对当时年纪尚小的江凛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还是他当时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 　　毫无理由的偏爱。 第59章 看上 宝贝 　　温宁把脸闷在抱枕上许久, 直到透不过气，她才重新抬起头。 　　她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平躺下，从一旁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后, 她下意识打开微信, 主界面上的置顶被取消后, 其他消息框早顶了上来，但不知为何看上去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温宁指尖稍稍一停。 　　这两天一拿起手机她就下意识打开微信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认识他——或者说是从机场再次遇见他之后的这两个多月里，她太习惯时刻打开微信, 一点什么小事情都跟他分享。 　　哪怕他常常并不能及时回复她。 　　可习惯有时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当这个习惯并不能再给你带来快乐。 　　她前两天打开微信，一看到主界面，就感觉一阵莫名的心烦，连朋友圈都没心思看，就匆匆退了出去, 转而去做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 　　可今天再习惯性打开微信，温宁却忽然想起了删除他之前, 他们在微信里的最后一段对话。 　　她在车上被喻佳提醒出门前忘了看他的保险柜, 于是发消息问他保险柜里放了什么，问他她作为女朋友有没有提前被剧透的小权利。 　　他说里面放的是一个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 　　五岁小朋友送的礼物能贵重到哪去, 也值得他宝贝到放进保险柜。 　　此刻再想起此事, 却不由心念微动。 　　是她想的那样东西吗？ 　　他居然保存了十几年吗？ 　　那他那天想给她看保险柜，是不是意味着，他是想过要跟她坦白身份的呢。 　　他连续两天晚上都有想办法来找她，应该是有话要和她说的。 　　那…… 　　要不要给他一个解释机会？ 　　温宁退出微信, 点开通讯录里的黑名单。 　　那个熟悉的号码还静静躺在里面。 　　温宁指尖落上去，又停住不动。 　　不管他有多少苦衷，都不是他骗得她团团转的理由。 　　但听一下也没关系的叭, 听一下又不代表她就要原谅他。 　　温宁在两个选项中反复横跳，一直也没能下定决心。 　　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电的界面覆盖了黑名单的界面。 　　是一个陌生的南城本地号码。 　　温宁心里轻轻一动。 　　会是他吗？ 　　她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指尖依然停着没动。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不知是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还是那边主动挂断，才戛然而止。 　　温宁抿抿唇。 　　下一秒，手机又重新响起。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直到对方不厌其烦地拨来第三遍，温宁才终于划向了接通。 　　陌生的中年男生从里面传出：“是温小姐吗？” 　　温宁半悬着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落了回去，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然后她听见对方说出了打通后的第二句话：“我是江总的司机。” 　　温宁：“？” 　　江凛这个司机在车上话很少，不知是因为性格使然，还是因为他老板喜静。 　　她一下都没能认出他的声音。 　　“徐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总托我给您送样东西。”徐司机说。 　　温宁指尖又揪住抱枕边缘：“什么东西？” 　　徐司机说：“他没跟我说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说跟您提‘保险柜’三个字，您就会懂。” 　　温宁又揪了揪抱枕，没说话。 　　“我现在就在您家楼下，您要是方便的话，我现在给您送上去行吗？”徐司机问。 　　温宁沉默片刻：“就您一个人吗？” 　　“对。”徐司机说，“就我一个人，江总没和我一起。” 　　温宁并不想见他。 　　可听到他没跟着一起来，她也并没有松口气或高兴。 　　但温宁也不想为难徐司机：“那您给我送上来吧。” 　　门铃声很快响起。 　　温宁把被她揪得皱成一团的抱枕放回沙发，起身走到门口，先打开猫眼看了眼。 　　确认门口是徐司机，也确认门口只有徐司机后，她才打开门。 　　徐司机给她递上一个黑色木盒。 　　温宁接过来：“谢谢，麻烦您了。” 　　徐司机手落下，却也没有立即走：“我能冒昧跟温小姐您多说两句话吗？” 　　“您说，您叫我温宁就好。”温宁说。 　　徐司机说：“我给江总开了六七年的车，还从来没见他像这两个月这么开心过。” 　　温宁抱着盒子没接话。 　　徐司机继续道：“我空长了你们几十岁，也勉强能算是比你们多点生活方面的见识，有些事情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我不知道江总是怎么惹温小姐你不开心了，他如果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也是应该，但起码两个人要把话说开，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温宁能听出他的好意，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谢谢徐叔。” 　　徐司机摆摆手：“温小姐不嫌我烦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温宁点头，“您路上小心。” 　　回到客厅，温宁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木盒。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看到盒中物件的一瞬，温宁还是倏然睁大眼，心底满是惊讶。 　　她以为会在盒中看到一些碎瓷片，但里面是只乍一看几乎完好无损的黑色小瓷猫。 　　温宁轻着动作伸手拿出来，在光线下仔细看了许久，才发现一些不太明显的修补痕迹。 　　手中的瓷猫好像忽然添了些重量。 　　她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打开木盒之前，温宁其他都不太记得这只小瓷猫是什么样子了。 　　只有小少年在她面前摔瓷猫在记忆中有一个模糊的画面。 　　想来应该是当年她对他的喜欢，远胜于手上这个小玩具，所以才会对当年那股委屈又气恼的情绪一记就那么多年。 　　但当年她也就五岁，能对他有好，值得他把她送的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东西修补好再珍藏那么多年。 　　唯一的可能只会是，当年那个已经早在记忆中模糊的小少年在那个家里受到的偏心对待，远比她想的还严重。 　　温宁鼻子一酸。 　　心底好像有股莫名的情绪驱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开黑名单，将他号码放了出来。 　　几乎是就在下一秒，手机铃声随之响起。 　　温宁有些猝不及防，指尖没注意就划向了接通。 　　她手机拿得有些近，男人低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像是难得有几分不确定。 　　“宁宁？” 　　屏幕上“哥哥”两个字异常显眼。 　　温宁听见这个称呼怔了怔，鼻子莫名酸得越发厉害。 　　她瞥了眼面前的小瓷猫，隔了几秒，终于还是把手机拿起来，贴近在耳边。 　　“今天有没有头疼？”男人在电话中低声问她。 　　温宁愣了下才反应过他应该是在问她宿醉过后的反应。 　　昨晚的事情她虽然全都记不起来，但上午光听喻佳描述，她已经很是窒息，于是心头酸涩之余，又不免陡然生出一股气恼：“你管我头不头疼呢，还有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算准了我拿到盒子里的东西，就一定会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江凛说：“就是刚好试试。” 　　他声音听着仍然平静。 　　但平静底下藏着多少暗涌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温宁反正不懂。 　　她也不想再猜他心思，开门见山地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趁我还没后悔接这个电话前，赶紧说吧。” 　　“电话里说不清楚。”男人声音压得略有些低，“见面说好不好？” 　　他说话向来习惯性带命令语气。 　　这还是温宁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类似于商量的语气说话。 　　她默了下：“你在哪？” 　　“你家楼下。”江凛说。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骗的那股气一直没发出来，温宁感觉自己现在像个一戳就炸的小气球。 　　“徐叔说你没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你又骗我。” 　　她手已经落到挂断的位置。 　　“没骗你。”男人的声音及时从电话里传出来。 　　温宁指尖一顿。 　　听见他继续在电话里说：“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温宁：“……” 　　大约从她的沉默中察觉到她的信任，他又缓声补了一句：“不信我可以给你调监控。” 　　……倒也不必调监控。 　　温宁重新冷静下来。 　　“我能上来吗？”男人低声问。 　　温宁想也没想：“不能，你想peach呢。” 　　“peach？”他没听懂这个梗，但说英文格外苏。 　　温宁耳朵不争气地痒了下，她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把抱枕扯过来，揪了揪抱枕边缘，没说话。 　　男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重新用那种商量式的语气问她：“那你下来好不好？” 　　温宁目光不经意间又瞥到了茶几上的小瓷猫。 　　她安静几秒：“你等我五分钟。” 　　挂断电话，温宁把木盒关上，起身去主卫。 　　温宁让他等几分钟，本来是想补个妆，但站到镜子前，她又改了主意。 　　她现在没心情补妆。 　　楼下的男人也不值得她花心思为他打扮。 　　显得她多看重他似的。 　　温宁把头发随便梳了下，穿了双拖鞋，拿着手机给喻佳发了条消息，慢吞吞出了门。 　　一从电梯出去，温宁就看见男人站在楼栋大厅里等她。 　　还是一身熟悉的白衬衫和西裤，也仍戴着那副接吻时曾紧贴过她皮肤的银框眼镜。 　　不算昨晚醉酒后那场她毫无意识的会面，其实她也就两天没见他，却无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温宁脚步倏然一顿。 　　她停下来，男人却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面前。 　　温宁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点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她仰起脸，微讶着望向他。 　　江凛垂眸，目光落到她脸上：“没想到会打通你电话。” 　　也没想到她还愿意下来。 　　温宁：“……” 　　她不知道他还会抽烟。 　　她也没见过他亲自开车。 　　他之前还说要带她去骑马。 　　这一个多月他们见面相处的时间都不多，温宁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想和他一起做。 　　但他骗了她。 　　面前的小姑娘重新垂下头没再看他，细白的手垂落在一侧。 　　江凛目光落上去，手指蜷了蜷，最终收回西裤口袋，他轻声道：“车上烟味还没散完，带我在小区逛逛？我们边走边说？” 　　温宁：“……” 　　谁要带他逛逛。 　　而且等下走远了还得再回来，平白要多跟他相处一段时间。 　　“就去车上说吧，不早了，说完我还得早点睡觉呢。” 　　他车没停在地下车库，停在她们楼栋一侧的一个车位上。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温宁过去时，发现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她家客厅和主卧的窗户。 　　温宁习惯性拉开左后车门，上去坐好时，才想起他今天是自己开车，但她也懒得再换位置，径直在左后座坐下。 　　男人帮她关上车门，绕去右侧，拉开右后车门。 　　他身高腿长，一坐上车，后座原本宽敞的空间立即变得逼仄起来。 　　两侧的车门都被关上，车厢内只剩下没散尽的淡淡烟草味与他的气息裹挟在一处。 　　将她笼罩于其中。 　　温宁忽然就后悔没选散步了。 　　散步起码可以随便和他拉开距离。 　　温宁伸出手，把后座中间的扶手箱放了下来。 　　扶手箱落下时的一声轻响，打断了车厢内的沉默。 　　江凛微微垂眸。 　　当初换这辆车来开就是因为她，可从前嫌扶手箱碍事的小姑娘如今却亲手把扶手箱落下来，在她和他中间隔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车厢又重新安静下来。 　　旁边男人沉默地看着她，没开口说话。 　　“不是有话要说吗，快点。”温宁催他。 　　江凛：“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你要跟我解释吗？”温宁又炸毛，终于转头瞪他，“怎么还来问我。” 　　江凛目光仍落在她身上，他沉默两秒：“不知从哪开始解释。” 　　温宁：“……” 　　他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她默了默，又重新垂头不看他：“那就先说说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的？” 　　“你生日那天——”男人声音在车厢里缓缓响起，他稍稍停了一瞬，“江冽带着柳筱去过Infrared，被我拦在了门外。” 　　温宁想起他那天中途接过一个电话，随后便出去了一趟。 　　她又转过头：“所以你那天接的不是计远的电话，出去那一会儿也不是处理工作？” 　　江凛：“是计远的电话。” 　　他只否认了前一个问题，那想必就是出去那一会儿拦的江冽。 　　她“前婚约对象”带着和她相似的“替身”去吃饭，差点儿撞上她和他哥哥约会—— 　　她这是差点就见证了一个修罗场吗？ 　　虽然这个前婚约对象也未必真有多喜欢她。 　　“还有没？”温宁仍旧不看他。 　　“柳筱来找过我。” 　　温宁倏然转头望向他：“她找你做什么，怎么，你也想和你弟弟一样玩什么替身白月光的套路？” 　　“不是，别生气。” 　　温宁：“……” 　　谁生气了。 　　男人看着她，眸光全掩在镜片下，他继续道：“她来找我谈条件。” 　　温宁：“谈什么条件？” 　　“她撞见过我们，想借此让我继续瞒着江冽你没出事的事情。”江凛说。 　　温宁：“？” 　　柳筱演技不行，但长得确实不错，怎么眼睛这么瞎？ 　　看上谁不好啊。 　　“等等。”温宁问他，“她什么时候撞见过我们？” 　　“情人节，你请我看电影那晚，她在停车场。”江凛顿了顿，“计远那天不是去看电影的。” 　　温宁：“……” 　　温宁冷着脸点点头：“他是去帮你处理意外情况的。” 　　为了骗她，他可真是够处心积虑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吗？” 　　江凛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她那天就在他家楼下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吃饭，同学都是艺术生，认识他的可能性不大，就算认识他，她手机里也没他照片，基本没可能暴露。 　　“你还记得情人节那天在炸鸡店门口撞我的那个男生吗？”温宁问他。 　　江凛颔首。 　　“他是你粉丝，也是两个月前你参加的一个经济论坛的志愿者，我那天出去吃饭，刚好又碰见他了。”温宁说。 　　江凛：“……” 　　两个月前南城那个国际经济论坛规模不小，与会嘉宾他和计远都未必记得全，自然不可能认识会场的志愿者。 　　温宁见他沉默，心头压着的那股气又冒出来。 　　“为了骗我你这么费尽心思，你是不是以为你能算无遗策——”说到第二句话时，已经带出点哭腔，温宁倏然哽住。 　　她那天有多盼着回家见他，在意外得知他真实身份后，就有多震惊难过。 　　她这两天甚至都不敢细想。 　　怕这场恋爱从头到尾都是场骗局，怕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凛看她眼眶倏然又红起来，不自觉伸出手。 　　“你别碰我。”温宁拍开他的手。 　　清脆的响声在车厢内响起，温宁看见他手背后微微红了一点。 　　她心头下意识冒出点愧疚。 　　但也就一瞬。 　　他骗了她两个多月，她打他一下怎么了，又还不是打脸。 　　温宁深深缓了口气，压下这股不该有的情绪，以及其他一些糅杂在心头的复杂情绪。 　　“你继续说吧。”她勉强又冷静下来。 　　江凛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才缓缓收回，他闭了闭眼。 　　“当年和江冽一起上热搜的女明星是我安排的。” 　　温宁蓦地一愣：“你说什么？那个人是你安排的？” 　　“算是。”江凛说。 　　他那时和江明成闹得很僵，又忙于工作，并不知道两家重提了婚约之事。 　　江明成出于对已逝旧友的尊重，压着江冽不准他早恋，江冽别的本事没学到，把江敬元的坏毛病学了十成十，他不敢明着对抗老爷子，但读书期间，边上来来去去的女生也没少过。 　　只是他那时年轻，处事手段远比现在简单粗暴。 　　他也没想到，甚至没等他的后续安排开始，江冽已经自己跟那个女明星闹上了热搜。 　　温宁心里的震惊情绪已经远远压过其他。 　　没记错的话，她和江冽“相亲”是在她大一那年圣诞回国期间。 　　江冽和女明星热吻上热搜，是在一个多月后，她出国旅游遭遇泥石流期间。 　　温宁偏头着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做，而且我那时候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你不会早对我图谋不轨了吧？” 　　男人目光隔着玻璃镜片对上她视线：“那当年和你相亲的，只会是我。” 　　温宁：“……” 　　“说的好像是你想和我相亲，我就一定会去似的。”她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江凛没听清。 　　“没什么。”温宁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还有吗？” 　　江凛：“暂时想不起了。” 　　温宁垂着眼：“那在机场那次见面前你就已经认识我了？长大后，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吗？” 　　她肯定是没见过他的，他就完完全全是她喜欢的类型，要是见过，她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挺多次，你想听哪一次？”男人回他。 　　温宁：“？” 　　“挺多次？” 　　江凛：“以前偶尔会开车去你学校门口。” 　　“我高中的时候吗？”温宁越发懵了，“去看我？” 　　江凛点头。 　　温宁：“……” 　　温宁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惊讶了，但他好像总有本事再超出她的预想。 　　“我那时候都没成年。”温宁转头瞪他，“你去看我干嘛，江凛你是变态吗？” 　　江凛：“……” 　　他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变态，终于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哪怕是在骂他，他居然都觉得意外地顺耳。 　　男人静静看着她没说话，越发像个变态。 　　温宁往车门边挪了挪：“然后呢？” 　　“然后你出国了。”江凛说。 　　温宁：“你之后没再见过我了？” 　　江凛：“……” 　　她出国这几年，刚好也是他最忙的几年。 　　“还见过一次。” 　　温宁眨眨眼：“什么时候？” 　　江凛默了下。 　　“不说就算了。”温宁手握上车门把。 　　江凛叹了口气：“你出事获救那天。” 　　“你去美国看我了？”温宁问。 　　“不是。” 　　温宁又是一怔：“那是——” 　　她顿了顿。 　　那时她爸妈放寒假，去美国陪她，碰上她有假期，就一起去另外一个国家旅游。 　　因为遭遇泥石流，他们在当地耽搁了一段时间，获救之后，她因为有场考试要赶，他们一家都没在当地多待，几乎是立即赶去了机场。 　　他不太可能在当地见到她，除非他早到了。 　　温宁心头浮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你不是去见我的，你是——”她又停了下，“去救我的？” 　　“没赶上。”江凛说。 　　她爸爸妈妈在双方业内都挺有名，所以国内有相关新闻报道，只是没提及她。 　　他当时忙于工作，得知消息晚了些，确认她也被困，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救援工作已经几乎快完成了。 　　温宁心里满满的惊讶。 　　“不可能。” 　　鉴于他还有前科。 　　“我不信。”温宁怔怔看着他，“我那天穿了什么衣服？” 　　男人看着她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了些，像是在回忆：“穿了件长款的白色棉衣，衣服和脸上都有泥点子。” 　　脸上满是获救后的喜悦。 　　像只漂亮的小花猫。 　　温宁指尖攥紧了手下的皮质座椅。 　　因为是外国人，她们不是当地新闻拍摄的重点，加上迅速离开，也没参与后续采访。 　　她从头到尾没在新闻中出现过，不然江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骗。 　　他真的…… 　　不顾危险赶去事故现场找过她？ 　　温宁愣愣看着他，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那当初在机场遇见，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当做不认识我？” 　　她记得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径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是她先叫住他，他才停下的。 　　“你不记得了？”江凛问她。 　　温宁眨眨眼：“记得什么？” 　　男人又沉默了片刻：“你那时看到我砸烂你的瓷猫，哭着跟我说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温宁指尖倏然又收紧几分。 　　她曾经还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温宁愣愣坐在汽车座椅上，直到男人温热的大手再次落在她脸上，直到听见他低声哄她说别哭。 　　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哭了。 　　温宁这次没拍开他的手，她心里满是杂乱的情绪，分不出哪种更多些，也想不起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想问他。 　　脑中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想问他的那一个。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 　　江凛帮她擦泪的动作稍稍一顿。 　　视线模糊了男人的面容，温宁看不清他的表情，看清了她其实也永远猜不透。 　　“是从机场见我开始，就打算骗我吗？” 　　“不是。”江凛终于回她。 　　要是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她，他不会借用别人的身份，他也大可以把这个局做得更完美漂亮。 　　“在酒吧，我听见你骂我了。” 　　温宁眼泪好像止不住似的。 　　她之前忍着不想哭，是怕他连喜欢也是骗她的，那她还为了他哭就不太不划算了。 　　“你明明不是故意砸烂我的瓷猫。”温宁哽咽着问他，“你可以跟我解释的。” 　　“宁宁。”江凛指腹落在她眼尾，轻轻叫了她一声。 　　时至今日，他都还偶尔会梦见她当年哭着和他说那句话时的场景。 　　那是他这辈子最无力的时刻，也是他和江家对抗的所有动力，所以当初创业最难那段时间，他时常会开车停在一中门口，也不一定要见她。 　　但偶尔运气好，也能撞见她挽着同学的手，笑容灿烂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他那时就希望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可现在却是他害她这样伤心难过。 　　在机场再遇之前，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会再一次主动走到他面前。 　　投资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博弈。 　　他习惯了风险，习惯了理智快速地在一众选项中挑出最优项。 　　但她不是冰冷的、可以操控的数字。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温宁视线被泪水模糊，听见他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我也不是永远都能理智的。” 第60章 看上 骗子 　　温宁一回家, 就看见喻佳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知和沈明川聊完多久了。 　　她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喻佳见她眼眶通红，明显又哭过, 忙问：“江凛和你说什么了, 他又惹你了？” 　　温宁顺手把抱枕扯过来, 叹了口气：“不算吧，总之一言难尽，晚点再和你说, 你呢，和沈明川聊得怎么样？” 　　“也一言难尽。”喻佳也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然后把眼睛敷一下，不然怕肿到明天。” 　　温宁抱着枕头：“不想动, 我先躺会儿。” 　　“……行吧。” 　　喻佳陪她一起在沙发躺着，两人都满腹心思, 也都没再说话。 　　直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温宁心头一跳, 和喻佳对视一眼。 　　不等她们多想，下一秒, 门就被从外面打开,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漂亮女人从门口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高大儒雅的男人。 　　“你们两个居然都在家。”女人笑着说。 　　温宁呆了下。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回来了？”她把抱枕一丢，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跑过去扑到宁雪兰怀里, “你们不是要大后天才回的吗？” 　　宁雪兰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一步，温时远在她后面扶了一把。 　　“你爸爸学校有点事，你舅妈又是个操心的性格, 我们留着她反而没办法专心照顾你舅舅，就提前回来了。”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温时远站在宁雪兰身后，刚好看见她眼眶红肿，“怎么了，跟你那个男朋友吵架了，难怪我们不在家，你也老实呆在家里。” 　　温宁：“……”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睛很红，我看看？”宁雪兰接话。 　　温宁没退开，脸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没什么，妈妈我好想你啊，我今晚跟你睡吧。”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宁雪兰失笑。 　　温时远板着脸：“这么大人了还要跟你妈睡。” 　　温宁抬起头看他：“你都带我妈出去玩了两三个月，把她借我一天也舍不得吗，温教授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而且你们提前回来，我都还没找人帮你们那边打扫卫生，你要是不想自己搞卫生到大半夜，今晚还得求我收留你呢。” 　　“你这房子谁买的？”温时远问她。 　　温宁理直气壮：“房产证上写了我的名字，现在就是我的。” 　　温时远：“……” 　　“好啦，先坐下说。”宁雪兰劝架，又回头看温时远，“温老师你先去对面把我们给宁宁和佳佳买的礼物拿过来。” 　　温时远转身出了门。 　　温宁这才松开手，拉着宁雪兰往沙发走，又问她：“你们晚饭吃了没啊，要不我给你们叫个外卖？” 　　宁雪兰：“在飞机上吃了。” 　　“那您先坐，我去给您洗个水果。”温宁松开手。 　　宁雪兰在沙发上坐下，看一眼喻佳，又伸手摸了摸喻佳手腕：“佳佳怎么瘦了这么多，拍戏很辛苦吗？” 　　“是挺辛苦的，不过也很开心。”喻佳笑着回她。 　　宁雪兰：“开心就好，这几天让你温叔叔多给你煲点汤，多补一补应该就能长回来了，太瘦了也不行，对身体不好。” 　　“知道的，谢谢阿姨。”喻佳说。 　　宁雪兰又伸手指指厨房：“她怎么啦？” 　　喻佳轻轻叹口气：“一两句话说不完，您晚上陪她睡，然后跟她聊聊吧。” 　　“行。”宁雪兰点头。 　　喻佳：“那我也去帮宁宁洗水果。” 　　“随便洗点就行，这么晚了也吃不了什么。”宁雪兰交待。 　　* 　　因为爸妈提前回家，温宁暂时把满腹心事全抛在了脑后。 　　宁雪兰和温时远在外面旅游了数月，去每个地方都给她们两人挑了当地的特色礼物。 　　温宁和喻佳光是看礼物都花了大半个小时。 　　直到夜深，四人结束交谈，温宁在主卫洗完澡，回到卧室床上躺下，目光瞥见被她搁在卧室书桌上的黑色木盒，才倏然又想起今晚车上那番对话。 　　宁雪兰还没洗完澡，温宁抱着抱枕，长长的眼睫低垂着。 　　她后来在他车上哭了好久。 　　他说完那句话，就也没怎么再开口，只除了低声哄她别哭。 　　直到哭完，温宁才听到他又叫了她一声。 　　“宁宁。”他问她，“你记不记得你还欠了我两个谢礼？” 　　温宁泪眼模糊地抬头瞪他：“你不会妄想着凭那个两个破谢礼，就要我原谅你吧？” 　　“没有，换一个让我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声音压得很低，无端温柔。 　　仍落在她脸上的指腹也带着熟悉的触感与温度。 　　温宁沉默片刻，推开他的手，拉开车门：“再说吧。” 　　推门的声音响起，宁雪兰从门口进来，温宁回过神。 　　宁雪兰在她身边躺下：“发生什么事了，愿意跟妈妈说说吗？” 　　温宁平躺下来，抱着她手臂，略过沈明川晚上那段话，以及一些不好意思说的内容，简单大致和她讲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说完，她又瞥了眼桌上的木盒，声音轻轻的：“妈妈，你说我要原谅他吗？” 　　宁雪兰却是忽然道：“你给他订的那对袖扣我忘了拿出来给你了。” 　　温宁：“……” 　　“不着急。” 　　反正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对你应该还不错吧。”宁雪兰说。 　　“不错什么啊。”温宁撇撇嘴，又有点意外，“您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应该原谅他吗？” 　　“不是。”宁雪兰却是给了个否定答案，“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着急做决定，就像你订第一对袖扣时，也没想到过自己短时间内会再给他订第二对，你既然问的是要不要原谅他，就说明在你心里，他不是完全不可原谅的，那你就等他自己证明给你看，等他自己证明他还值不值得你原谅，值不值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温宁眨了下眼睛。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骗人的又不是她，她着什么急呢。 　　宁雪兰继续道：“而且你现在也恢复了单身状态，要是碰上其他条件不错的男生，也可以考虑一下的。” 　　温宁：“……？” 　　“你爸爸学校不是开始打CUBA了吗，这两年招进来一大群打篮球的男生，听说去年还招了个国青主力，长得比漫画男主还帅，好像叫陈什么来着，你有兴趣的话，让他带你去看看他们训练，看看有没有看得顺眼的。”宁雪兰说。 　　温宁：“还在读大学啊，那不是比我小，算了，我对弟弟没兴趣，而且真是大帅哥的话，说不定早有女朋友了。” 　　“也是，那等妈妈看到合适的，再给你介绍。” 　　* 　　温宁第二天是被宁雪兰叫醒的，她也没听清宁女士说了什么，抱着枕头蹭了蹭，将醒未醒时，声音带着含混的小鼻音：“妈妈我不想起。” 　　宁雪兰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些：“你爸爸要做炒米粉，你确定不起来吗？” 　　“做什么？”温宁闭着眼睛问她。 　　宁雪兰：“炒米粉，不是念叨了几个月说想吃吗，佳佳都起来看剧本了，你还睡懒觉。” 　　“那她又不是第一天比我勤快。”温宁眼睛还睁不开。 　　“那你继续睡。”宁雪兰说，“我让你爸爸不做你那份。” 　　温宁：“……” 　　温宁确实惦记炒米粉好几个月了。 　　南城不少饭店和小摊子都有卖炒米粉，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给温教授加了滤镜的缘故，反正她觉得没一家做得有温时远好吃。 　　最终对食物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想继续睡觉的欲望，温宁揉着眼睛慢吞吞坐起来。 　　“我要多点豆芽。” 　　“行，你快去洗漱吧，我去跟他说。”宁雪兰说。 　　温宁洗漱完，温时远的米粉也已经炒好。 　　餐桌上摆了四盘色泽漂亮的米粉，四杯豆浆，中间还放了一盘青菜，和一盘水果，简单又温馨。 　　温宁跟喻佳在同一边坐下，豆浆都顾不上喝，直接拿筷子夹了一大筷子米粉送进嘴里。 　　她家里炒的都是细细的圆米粉，烫煮的时间刚刚好，软烂适中，配着清脆的豆芽一起，吃着格外香。 　　温宁吃完嘴里这一大口，抬头看向对面的温时远：“爸爸明早我也还要吃炒米粉。” 　　“想吃你今晚就自己睡。”温时远头也没抬。 　　温宁：“……” 　　“行行行，今晚就把你老婆还给你，小气巴拉的。” 　　温时远转头看宁雪兰：“雪兰，管管你女儿，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宁雪兰笑：“要管你自己管，我舍不得管。” 　　温时远：“……” 　　吃完早饭，温宁和喻佳帮着一起把碗盘放进洗碗机。 　　收拾好，喻佳进卫生间，温宁这时听见忽然有门铃声从外面传进来。 　　宁雪兰把新洗好的果盘端到客厅茶几，回头看温宁：“宁宁你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没有啊。”温宁也觉得奇怪。 　　温时远也凉凉瞥她一眼：“不会是你那个男朋友吧？” 　　温宁：“……？” 　　应该不会吧，他昨晚都没直接上来，肯定不会没经允许来敲她门的。 　　难不成又是沈明川？ 　　不过看温教授这副模样，应该还没从宁女士那得知她被骗的事，不然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我去看看。” 　　温宁走到门口，打开猫眼瞧了下，忙拉开门：“红姐，您怎么过来了，来找佳佳的吗？” 　　外面站着的赫然是喻佳经纪人常红。 　　常红点点头：“有点急事找她，就不请自来了，小温老师你在也更好，正好帮我劝劝她。” 　　温宁拿拖鞋给她换：“怎么啦？” 　　“她——”常红踏进屋门，才发现室内不止温宁和喻佳。 　　温宁见她目光看向父母，给她介绍道：“这是我爸妈。” 　　她介绍完，又指指常红，给两位家长介绍：“这是佳佳经纪人，姓常。” 　　常红：“冒昧造访，不好意思啊。” 　　“没事，您就是佳佳经纪人啊。”宁雪兰笑着跟她打招呼，“我们家佳佳以后就托您多照顾了。” 　　“应该的。”常红说。 　　“那你们聊。”宁雪兰看了眼温时远，“温老师我们回对面收拾房间？” 　　温时远站起身，冲常红点点头。 　　温宁一边带着常红往里走，一边跟宁雪兰道：“妈妈那等下我们再去帮你们收拾。” 　　“我叫了阿姨，马上就到了，不用你们帮忙。”宁雪兰说，“你记得给人家倒水。” 　　温宁带着常红在沙发坐下，又转去厨房给常红倒水。 　　下意识打开橱柜，才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袋一次性纸杯。 　　她和喻佳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每次都忘了买一次性杯子，还是两位家长靠谱。 　　“红姐，您喝凉水还是温水？” 　　“温的吧，谢谢小温老师。” 　　温宁倒好水端过来时，喻佳刚好也从卫生间出来：“红姐您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常红接过温宁手中的水，“沈总给你安排了谭柳智下部戏女主的面试机会，你为什么不去？” 　　温宁一愣，转头看喻佳：“你疯啦？” 　　谭柳智虽然不像钱正义一样，手握不少主流奖杯，但也算是名导之一，他主攻商业片和类型片，一向是年票房冠军的有力竞争者。 　　“没疯。”喻佳倒是淡定，“我没说不去啊，我只是说我先想想。” 　　常红：“这还用想？” 　　“这还用想？”温宁和她同时开口。 　　喻佳：“……” 　　常红继续道：“而且这部戏试镜会试动作戏，你什么底子都没有，就算沈总那边安排了人教你，没半个月以上，你连个架子都不一定练得会。” 　　喻佳还没说话，温宁就道：“她会去的，她不去，我明天就帮您压着她过去。” 　　常红见喻佳也没反驳的意思，试探着又问了句：“真的？” 　　“红姐，我跟宁宁聊聊。”喻佳也没拒绝，“中午之前给您答复行吗？” 　　常红：“行，你要答应的话，下午正好可以和我一起过去。” 　　把常红送出门，温宁又回到客厅沙发，在喻佳旁边坐下：“这么好的机会，你犹豫什么啊，要是因为担心我的话，我爸妈都已经回来了，而且——” 　　温宁顿了顿，大致把昨晚的事和她说了下。 　　“反正确定他说喜欢我不是骗我的就行，别的事情我暂时也没办法决定，还得慢慢来。” 　　喻佳听完稍稍放下心：“这只是一半原因。” 　　温宁：“还有一半原因呢？” 　　“谭柳智这几年的片子票房都是三十亿起步，我一个新人——”喻佳停了几秒，“我不想沈明川是因为那晚我和他上/床了，所以拿这个试镜机会给我当补偿。” 　　她那晚只是喝多，并没有太醉，只是酒意把沈明川那张脸对她的诱惑力从百分之十扩涨到了百分百。 　　但双方都是成年人了，在做好措施，彼此愉快的情况下，她并不觉得她需要什么补偿。 　　“你是不是钻牛角尖了啊佳佳。”温宁看着她，“沈明川堂堂沈家太子爷，马上就要接管沈氏总部的下一任沈家掌权人，他真要给你补偿，不至于就给你一个面试机会，还要你苦兮兮去练武打动作，自己去拼试镜，那他也太小气了吧。” 　　喻佳：“……” 　　她跟沈明川说不到两句就火药味十足，昨天可能是被他气到了，听温宁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就算真是，你怕什么啊。”温宁继续道，“反正只是一个面试机会，真要拿到了女主这个角色，也是你凭自己本事争取的，回头你拿到片酬，甩他一半，也给他补偿回去呗，反正你不是也睡了他。” 　　喻佳：“……你说得对。” 　　“那还等什么，我去给你收拾行李。”温宁拉她起来。 　　得知喻佳要走，宁雪兰过来往她行李箱里塞了一堆干货：“还想说让你温叔叔煲点汤给你补补，好在你自己也会做饭，回头抽空自己炖了喝啊，有空了就随时回来。” 　　喻佳鼻子微酸：“谢谢阿姨。” 　　“宁宁你也不用担心。”宁雪兰低头继续往她行李箱里放东西，“我过两天就带她出去散心。” 　　刚刚进门的温时远：“？” 　　* 　　下午把喻佳送去机场后，温宁和两位家长顺便一起去逛了个超市。 　　大约是已经从宁女士口中得知了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温教授今天难得没管着不让她吃垃圾食品，还偷偷给她往购物车里多扔了几包鸡爪。 　　回到家，温宁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 　　两位家长在厨房做饭。 　　温宁其实有假模假样地过去装作要帮忙，但没待一分钟就被温教授赶了出来，不知是嫌弃她碍事，还是嫌弃她打扰他和宁女士独处了。 　　桌上摆着切好的西瓜，温宁叉了一小块咬住，手机刚好在这时响起。 　　来电人：哥哥。 　　温宁咬西瓜的动作顿了顿。 　　一看见这个称呼，一想起某个人，她好像心神都瞬间被扰乱，连西瓜都没那么甜了。 　　温宁指尖稍动，把电话挂断，顺手再次把这个号拖进黑名单。 　　西瓜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世界终于清净了—— 　　一分钟。 　　下一分钟，温宁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其实也不算是陌生号码。 　　是宁女士当初发给她那个号码。 　　也是吴制片当初拿过来给汤辰如接听的那个号码。 　　是那个……尾数是她生日的号码。 　　【又拉黑我了？】 　　温宁又叉了块西瓜吃掉。 　　可能是看在尾数的面子上吧，她也没再拉黑，还把这个号码改个名字存进了通讯录。 　　温宁：【对啊，你有意见吗】 　　骗子：【没有】 　　温宁：【我要出去散心一段时间】 　　骗子：【去哪？】 　　他现在回消息倒是积极了。 　　温宁：【你管我去哪】 　　温宁：【总之你这段时间都不要打扰我】 　　骗子：【多久？】 　　温宁：【不知道，至少半个月吧，不可能缩短，只可能延长，具体看我心情】 第61章 看上 有点甜 　　宁女士行动力一向很强。 　　她说带温宁去散心, 第二天就订好了住的地方，第三天一早就带上温宁出发了。 　　宁雪兰刚经历了一场长时间的旅行，也没带她去太远的地方，目的地就是南城郊外的一家民宿。 　　民宿坐落在青山绿水间, 老板是一对夫妻, 男老板也煮得一手好粉, 汤底及各种炖码炒码都是一绝，但汤粉只有早餐供应，且只在早上九点前供应。 　　温宁为了这一口吃的, 暂时过上了早睡早起的规律生活。 　　早上吃完粉，民宿老板经常会出门去山腰的湖边钓鱼，宁雪兰这时就会带着她一块儿去附近找个阴凉的地方写生。 　　但大多时候是宁女士在认真画画，温宁在一旁摸鱼看小说漫画或电影，或者玩乐静静公司那个乙女游戏。 　　这游戏剧情比温宁预想中要有意思得多, 几个男主人设也都不错。 　　……只除了银框眼镜那位。 　　她难得到现在都没玩腻。 　　在山上优哉游哉待了一周，直到温宁在微博上又一次刷到粉丝催她画《秘密》的漫画, 她才稍微有点良心发现, 开始勉强动了下笔。 　　《秘密》漫画的改编权温宁一直没卖。 　　各大公司的画手兴许有比她厉害得多的，但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作品,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画《秘密》的漫画, 只是长篇漫画工程量远比小说要大。 　　想像是美好的，摸鱼是快乐的。 　　所以《秘密》的电影都已经拍完，但温宁却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才真正开始动笔——只是直到下山前, 这次良心发现最终也没能支撑她画完第一话的其中一页。 　　温宁和宁女士只在山上待了半个月，就打算回去。 　　一来是“独守空房”的温教授一天能给老婆打八个电话，二来是喻佳快要去试镜了, 温宁打算过去陪陪她。 　　下山后，温宁在家当了两天小电灯炮，然后就飞去了北城。 　　喻佳还在接受训练，李思涵开车去机场接她，上车后，温宁被她带着一路直奔喻佳训练的地方。 　　温宁被李思涵带进房间时，喻佳正在练回旋踢。 　　喻佳是典型可盐可甜的长相。 　　眉眼化得英气些，再扎个高马尾，就显得尤其飒。 　　喻佳已经练了有半个月，回旋踢非常有模有样，力度也足够。 　　温宁乍一眼看去，只看见一双大长长长腿。 　　她站在原地柠檬了一秒。 　　喻佳练完一个才停下来和她说话，她指指墙边的椅子：“我要六点才能结束，你先坐着等我吧。” 　　离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温宁点点头。 　　她和李思涵在墙边坐下，看见喻佳又开始继续训练。 　　这个动作在她看来已经是相当漂亮，但喻佳和她教练好像都不太满意。 　　温宁在墙边坐了半小时，喻佳就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练了半小时。 　　腿再长再好看，温宁都看困了。 　　她偏头看向李思涵：“她这半个月每天都是这样训练吗？” 　　“对啊。”李思涵说。 　　温宁：“……” 　　她知道喻佳努力，但演戏是她喜欢的事情，练这种武打动作又不是，这种持续且重复的动作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乐趣。 　　喻佳居然也能一坚持就是半个月。 　　大概是跟努力的人在一起，总会不自觉被传染，温宁终于又良心发现了一点点。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男人要追，也不用挣钱给他买礼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然就把漫画画一画吧，就当打发时间也行。 　　温宁打开微博，更新了一条新内容。 　　就我没猫了吗：【立个flag：一个月内画完《秘密》第一话（倒了我就来删了这一条】 　　发出去后，温宁刷新一下，打算看看评论。 　　【不如您现在就删了吧，我当没看到这条，这样我就不会失望了】 　　【立个flag：没猫太太一定会删了这条微博】 　　【一看内容我心里一喜，再一看头像，没猫太太啊，算了，她一年内能画完第一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宁：“……” 　　这些都是假粉丝吧。 　　她又往下拉了拉。 　　【太太您自打谈恋爱后，连微博都不发了，这种一立必倒的flag您还是删了吧】 　　温宁不服气地回了一条：【没谈恋爱了，现在闲得很，我这个月还真就把第一话画出来给你们看！！！】 　　喻佳这时终于训练完，温宁收起手机，给她递了条毛巾：“我觉得你明天试镜一定会顺利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啊？”喻佳挑了下眉。 　　温宁点头。 　　谭柳智这次拍的是男人戏，经典的警匪题材，喻佳要试的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女杀手，算是镶边女主。 　　但谭柳智的镶边女主也是绝佳好饼，竞争绝对不小，好在他这次不打算用大花。 　　“演戏比你有经验的打戏肯定没你好看，打戏比你好看的——”温宁顿了顿，“没有大花来试镜的话，打戏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了。” 　　“冲你这最后一句话，姐妹今晚请你吃大餐。”喻佳把毛巾搭到一边。 　　温宁看她满头大汗：“大餐留着明天吃吧，今晚先回去好好休息下，随便叫个外卖都行。” 　　喻佳跟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行。” 　　喻佳现在住的地方是鼎盛安排的一套二居室，就在公司附近不远。 　　晚上没其他事，李思涵送她们回去后，就自行回家。 　　吃完晚饭，喻佳在客厅转了几圈，才走到沙发前，在温宁边上坐下。 　　她顺手打开微博，昨天《秘密》官博更了条视频，常红让她换大号转发，现在一打开，首页出现的都是大号上关注的人。 　　包括温宁在内，全是《秘密》剧组相关人员。 　　“咦，你终于不咸鱼了，打算画《秘密》了啊。”喻佳一眼就看到她那条微博。 　　温宁点头：“反正也没事做。” 　　“等等——”喻佳仔细看了眼，发现她看见的并不是温宁那条原微博，而是—— 　　“商默好像给你点了个赞。” 　　温宁：“？” 　　温宁暂时还没上微博。 　　“不过钱导、杜老师和李副导他们都给你点赞了。”喻佳往下又刷了刷。 　　温宁：“那可能是看大家都点赞了，顺手点一下吧。” 　　“但商默也不像是会顺手给人点赞的性格，而且他基本不怎么在微博跟异性互动，你好像是最多的一个。”喻佳抬头看她，“宁宁，他不会对你有点什么意思吧？” 　　温宁立即摇头：“不会吧，他话都不怎么和我说的。” 　　“也是。”喻佳回想了下，之前拍戏时，他们这位男主演一直都是拽不拉几，一收工就除了钱正义夫妇，谁都不怎么搭理。 　　包括温宁在内。 　　“那可能真是顺手吧。”喻佳点开她那条微博看了眼，“不过好像有不少人顺着他那个点赞摸过来了，居然还有人嗑你们两cp。” 　　温宁：“？？” 　　“谁啊，别害我啊。”她可不想再被骂了。 　　“就一两条，别慌。”喻佳说。 　　没等温宁凑过去看，她手机这时响了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条消息破天荒居然是商默发给她的。 　　温宁心里一跳：“商默给我发微信了。” 　　“啊？”喻佳靠过来。 　　温宁点开。 　　商默：【冷笑话大全……】 　　居然是一个网站链接。 　　温宁：“？？？” 　　没来及回复，手机又震了下。 　　商默：【发错了】 　　温宁：【……难怪】 　　商默：【错都错了，你帮我看一下】 　　温宁：【看什么】 　　商默：【链接】 　　商默：【看哪条好笑】 　　温宁：【？】 　　商默：【哄人用的】 　　商默：【不知道你们女生喜欢什么】 　　温宁和喻佳对视一眼。 　　这…… 　　好像有点信息量啊。 　　商默：【红包】 　　商默：【红包】 　　温宁：【？】 　　商默：【谢礼】 　　温宁没点红包，点开了链接，往下翻了几条，就看见那个经典的牙签冷笑话。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她还是忍不住笑倒在喻佳肩膀上。 　　温宁截图发过去：【这个吧】 　　商默：【？】 　　温宁：【你不是问哪个好笑吗】 　　商默：【……】 　　商默：【这好笑？】 　　温宁：【这不好笑吗？】 　　商默：【算了】 　　商默：【当我没问】 　　温宁：“……” 　　她反正也是闲得无聊，看在同事一场，才顺手帮忙挑一下，他不领情算了。 　　商默：【红包领了】 　　温宁：【不用啦】 　　商默：【……】 　　商默：【你爱要不要】 　　喻佳：“……” 　　“行了，我确定他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温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喻佳明天要试镜，晚上本来打算再看看那几页临时剧本，然后拉上温宁揣摩下人设，但此刻多少有点紧张，不太能定下心。 　　喻佳顺手又打开了论坛，打算随看点什么先缓缓。 　　点进首页，她愣了下，推推温宁：“宁宁，江凛微博开认证了？” 　　温宁也愣：“啊？” 　　喻佳把手机递过去，温宁只见上面的帖子标题是—— 　　“啊啊啊啊啊江凛居然开微博了，而且还关注了没猫太太，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次元壁破了！！！” 　　1L：【真的假的？】 　　3L：【靠！！居然是真的！！V都挂上了，CM资本创始人江凛，有生之年啊，这位大佬终于要不再低调了吗】 　　5L：【港真，看他弟弟那张脸，我就一直很盼着他露脸多年了】 　　6L：【等等，没猫太太是谁】 　　8L：【@6L，是一个画手兼作者啦，《秘密》原著就是她写的】 　　10L：【《秘密》就是钱导和商神他们拍的那部？居然还有原著吗？】 　　13L：【真的诶，而且大佬微博开通后，就只关注了没猫太太一个人，他们什么关系啊？】 　　15L：【会不会是手滑点错了，感觉真的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啊】 　　17L：【微博新号会推送一大堆账号让关注，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手滑点错】 　　18L：【但是这位大佬还点赞了没猫太太今晚最新那条微博诶，不太可能手滑点了关注，又再点个赞吧？】 　　温宁：“？？？” 　　小说再出圈也肯定不能和商默这种家喻户晓的明星相比，很多人不知道这部小说，温宁倒也不奇怪。 　　她奇怪的是，某人不是一向低调吗，忽然开通微博认证做什么。 　　温宁打开自己微博，进入粉丝列表，瞬间看见他账号。 　　——头像和微信头像是同一个。 　　账号已经有上万粉丝，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帮他引流，她退出再点开，就这么一点功夫，就看到他又多了一千粉丝。 　　她之前取关了他那个“僵尸号”，现在这个号粉丝这么多，也不方便再通过粉丝分辨这究竟是不是他那个旧账号。 　　温宁点进主页。 　　微博数0条。 　　点赞1条。 　　赞的就是她晚上发的那条微博。 　　让他不要打扰她，他倒是真的一连半个多月一次都没找过她。 　　温宁撇撇嘴，点进自己的主页，从她的粉丝里找到他的账号，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秒。 　　最后还是点向了移除粉丝。 　　反正这么多人喜欢他，也不缺她一个。 　　喻佳瞥见她的动作，又往下刷了刷帖子。 　　30L：【？？好像又取关了，可能真的是手滑？】 　　33L：【但是赞还在啊，取关不可能不把赞一起取消吧】 　　35L：【怎么感觉吃个瓜吃出点扑朔迷离的味道来了】 　　37L：【啊啊啊啊认证都开通了，大佬发条微博吧，最好是发个照片什么的】 　　40L：【@37L你想peach呢】 　　45L：【前两个月有幸在南城经济论坛当过志愿者，真人超帅，不负责任地说一句，吊打他弟弟一百个来回没问题，气场和气质都超绝，大佬本佬】 　　47L：【@45L真的吗，他弟弟已经很帅了，是真的的话，我就在这宣布他是我新老公了】 　　50L：【所以大佬和这位没猫太太到底什么关系？】 　　53L：【偷偷爆个料，大佬这不是新号，也不存在手滑关注错人的可能，这不是他这个账号第一次关注没猫太太了】 　　55L：【等等，@53L你要爆料就说清楚点啊，到底什么情况】 　　57L：【不是新号+1】 　　60L：【？？？这个瓜到底还能不能吃明白了】 　　70L：【……算了我来当个好人吧。 　　就之前没猫太太说自己谈恋爱后，粉丝列表很快就多出了一个僵尸号，粉丝还以为她是被买关注了，特意发评论提醒了没猫太太，没猫太太当时还回复了说心情好随他留着。 　　但粉丝发现那个新号只关注了没猫太太一个人，粉丝也只有没猫太太一个，不像是买关注的僵尸号，好些粉丝就猜这个看似僵尸号的新号会不会是他男朋友，有很小一部分粉丝当时还好奇关注了这个僵尸号。 　　今天没猫太太说自己没在恋爱了，有粉丝点去看僵尸号，发现那个账号唯一的关注被清空了，粉丝列表里也没有了没猫太太，不知道是双方互相取关，还是一方双了。 　　然后有人吃瓜慢上一步，想点开僵尸号去看关注列表的时候，发现那个僵尸号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某投资大佬。 　　没猫太太又重新出现在他关注列表，然后不久后又消失了。 　　我吃到的详细瓜就是这样，两人具体什么关系，那我也是不清楚的。】 　　75L：【啊啊啊啊啊僵尸号那条回复我有印象，居然就是大佬现在这个号吗？】 　　77L：【我特意去看了下，没猫太太那条回复语气好甜啊，我能get到粉丝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号就是她男朋友了】 　　80L：【报！大佬那条点赞还是没有取消，所以应该不是手滑】 　　85L：【？居然觉得有点甜是怎么回事，投资大佬x甜萌画手，这种破次元的cp感觉有点好嗑】 　　87L：【所以这是大佬单方面被分手了？】 　　88L：【别乱猜了你们，没猫太太什么都没承认过，别到时候又有人骂她】 　　90L：【一般专门搞个认证微博号，不都起码要意思下发条微博吗，怎么感觉这位大佬认证完就没什么动静了，感觉认证一下就像是给没猫太太点个赞似的】 　　喻佳不由笑着瞥了温宁一眼，把手机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你移除粉丝也没用了，论坛已经有人开始觉得你们甜了？” 　　温宁：“……？” 　　这届网友怎么回事？ 　　喻佳轻轻“啧”了一声：“江凛这波操作就——” 　　“就什么啊？”温宁问。 　　喻佳想了想措辞：“……就很不江凛，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温宁：“……” 　　确实不像。 　　* 　　南城，CM资本。 　　计远敲门进去时，办公桌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正低头翻阅手中的文件，听见动静，也并没有抬头。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响。 　　“老板。”计远叫了声。 　　男人言简意赅：“说。” 　　计远：“您微博认证后，不少杂志打电话过来询问您是否有意图接受采访。” 　　“都回绝了。”江凛头也没抬。 　　“好。”计远应了声，“还有——” 　　他说了两个字，又犹豫着停下来。 　　“别吞吞吐吐。”江凛仍低头看文件。 　　计远默了一秒。 　　计远继续道：“还有温小姐又把您移出关注列表了。” 　　纸张翻动的声音终于一停，整个办公室像是连空气都安静了一秒。 　　江凛手指在半空停了半晌，才带着纸张一同落下来。 　　他跟她说他不可能永远理智。 　　但他好像绝大部分的不理智都与她有关。 　　江凛已经想不起方才为何会让计远去帮他申请认证了，可是因为不想再看到她的名字总是和别的男人一并提起。 　　哪怕只是她在网上的一个ID。 　　计远小心翼翼地又补了一句：“我刚才想顺便帮您把关注添加回去，然后——” 　　“然后什么？”江凛终于抬头。 　　计远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计远低下头：“发现关注不了，温小姐可能把您拉黑了。” 　　江凛：“……” 　　江凛抬手扯松了束缚在领口的领带，蓦地低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算了，随她去吧。” 　　* 　　喻佳吃完姐妹的瓜，紧张心情都缓解了不少，她把手机放下，偏头问温宁：“帮我再顺下人设？” 　　温宁现在一看到手机，就满脑子又是某人，她也顺手把手机放下：“好。” 　　顺完人设，喻佳先去洗澡。 　　温宁随手拿起手机，指尖落到微博图标上，又停住。 　　手机铃声这时刚好响起来。 　　来电人显示的是钱导。 　　温宁乍一看见钱正义这通来电，才恍然想起那天她心里一片混乱，也忘了问他是不是伙同了全剧组一起在骗她。 　　但此刻冷静下来想，应该是没有的。 　　倒不是温宁觉得他舍不得让别人一起骗她，只是越多人知道他的身份，漏洞就越多，越不利于他控场。 　　估计也就吴制片知道吧。 　　不过钱正义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温宁接通。 　　“小温还没睡吧？”钱正义在电话里问。 　　温宁：“没睡，钱导您找我有事？” 　　“是这样，你知道克鑫吗？”钱正义问她。 　　温宁：“知道。” 　　这几年发展非常迅速的一家互联网公司。 　　但不知怎么，温宁总感觉这个公司的名字好像还在什么特殊的地方看过似的。 　　“他们公司最近做了一个新的漫画平台，他们工作人员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在他们那边连载《秘密》的漫画，但是发私信和邮件给你，你都没回复。”钱正义说，“就找到我这边来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把他们工人人员的微信推给你？” 　　温宁其实没什么兴趣。 　　她下午跟粉丝放完狠话，这会儿就已经后悔了，她觉得她这个月还真不一定能画完。 　　打游戏看剧多爽啊。 　　画什么漫画呢。 　　不过对方都找到钱正义，她感觉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您推过来吧。”温宁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只能先跟他们聊聊，不确保能答应。” 　　钱正义：“没事，你随便聊聊，按你想法来就是了。” 　　挂掉电话，温宁加了钱正义推过来的微信。 　　点开微信的一瞬，温宁就觉得她不是太想和对方聊了。 　　因为对方昵称叫克鑫小江。 　　姓什么不好，非要姓江。 　　克鑫小江：【没猫老师好】 　　克鑫小江：【我是克鑫的工作人员小江】 　　克鑫小江：【老师你《秘密》漫画有没有想好在哪个平台连载？】 　　克鑫小江：【要是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下我们克鑫】 　　克鑫小江：【条件都好说的】 　　温宁觉得自己也不能迁怒所有姓江的。 　　温宁想了想，婉拒道：【暂时还没考虑，我第一话都没画好呢，而且我几个月也不一定能画完一话】 　　克鑫小江：【没关系的】 　　克鑫小江：【连载速度和进度我们都可以随您安排】 　　温宁：“？” 　　还有这种好事？ 　　温宁：【我也不打算跟粉丝收费】 　　克鑫小江：【也可以】 　　温宁：“？？” 　　温宁：【画得不顺利，我还可能会坑掉】 　　克鑫小江安静了约十几秒。 　　克鑫小江：【也没关系】 　　温宁：“？？？” 　　温宁：【你可以做决定吗？】 　　温宁其实想问的是你们疯了吗。 　　要不是这个微信号是钱正义推来的，她可能早觉得对方是在诈骗了。 　　克鑫小江：【我领导就在我旁边】 　　克鑫小江：【我们是新平台，引流暂时比挣钱更重要】 　　克鑫小江：【我们这边给您列了一份大致的签约条件，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现在发给你看看】 　　温宁不知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打开网页搜索了下克鑫。 　　两分钟后，温宁关掉了网页。 　　她就说她这个公司名她一定在某个特殊的地方看过，原来是当初在某个论坛帖子里看见别人吹他们家的投资人。 　　温宁：【不用了】 　　温宁：【不好意思，我不打算考虑克鑫】 　　克鑫小江又沉默了几秒。 　　可能是因为她前后态度转变过于明显。 　　克鑫小江：【我能冒昧问下原因吗？】 　　温宁：【和你们公司本身没什么关系】 　　温宁：【纯粹是看你们投资人不爽】 　　克鑫小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温宁撇撇嘴。 　　她就说天上怎么可能有馅饼掉下来。 　　而且某人不止是他们的投资人，好像还是他们家的大股东之一。 　　温宁退出微信，躺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游戏。 　　她以为和克鑫小江的对话已经结束，可十五分钟后，那个微信号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克鑫小江：【看我不爽不是更应该跟克鑫签约吗？】 　　温宁：“？？？？？” 　　温宁迅速打字：【江凛？】 　　克鑫小江：【是我】 第62章 看上 还不松手 　　温宁从沙发上坐起来, 抿着唇：【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我吗】 　　克鑫小江：【十八天了】 　　温宁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距她上次说让他不要打扰她，已经过去十八天了。 　　温宁：【十八天怎么啦】 　　温宁：【我说的是最短半个月】 　　温宁：【是你让克鑫的人找我签约的？】 　　克鑫小江：【他们早有这个想法】 　　克鑫小江：【你要相信自己】 　　看到他这两句话，温宁感觉心里那点不爽好像轻了少许, 像是被顺了下下毛似的。 　　温宁：【我当然相信自己啊】 　　温宁：【我就是不相信你而已】 　　温宁：【还有你刚才一开始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宁：【什么叫我看你不爽不是更应该跟克鑫签约吗】 　　克鑫小江：【看我不爽不是更该坑我, 让我少挣钱吗】 　　克鑫小江：【签约费可以提高】 　　克鑫小江：【条件也可以尽量提得苛刻些】 　　温宁：“……” 　　温宁一边觉得他明显在套路她, 一边又觉得他说居然有点道理。 　　温宁：【我要坑你，也用不着为难别人】 　　克鑫小江：【现在是我亲自在和你对接】 　　克鑫小江：【你为难不到别人】 　　温宁：【……】 　　手机又响了下。 　　“克鑫小江”给她把克鑫列的签约条件发了过来。 　　温宁打开看了眼。 　　各方面其实都远高过她的预期。 　　温宁想着他刚才的话，试探着打字：【签约费我要再高一倍】 　　克鑫小江：【只高一倍？】 　　温宁：【三倍？】 　　克鑫小江：【行】 　　温宁：“……” 　　他钱多啊。 　　但被他这么手把手教着怎么坑他自己, 她又莫名觉得有点爽。 　　温宁一一把其他条件也都顺着加高。 　　他居然也一一应了下来。 　　克鑫小江：【还有其他要求吗】 　　温宁：【暂时没了吧】 　　克鑫小江：【明天让人把合同发给你】 　　温宁：【我随便说说而已】 　　温宁：【我又没说要签】 　　克鑫小江：【那你也可以先看看合同】 　　温宁：【明天再说吧】 　　温宁看见喻佳湿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又多补了一句：【我要去洗澡了】 　　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倏然消失。 　　温宁唇角翘了翘，退了微信。 　　* 　　温宁次日起了个大早，和李思涵一起陪着喻佳去试镜。 　　她昨天夸喻佳的话也不全是夸张。 　　现在资本都在挣快钱，打戏全靠慢镜头, 轻轻松松就能把戏拍了把钱挣了，愿意下苦功夫钻研的人就越来越少。 　　新一辈小花打戏好看的确实不多。 　　而且喻佳刚在钱正义剧组认认真真拍了三个月戏, 教戏的是名导, 对戏的不是圈内素有口碑的前辈，就是商默这种天才。 　　演技早比当初试镜《秘密》时要好上不知几倍。 　　试镜最后比温宁预想中还要顺利。 　　她们一行三人离开试镜场地, 还没到达中午吃饭的餐厅, 就接到了谭柳智工作人员的电话，说喻佳试镜成功通过。 　　在外面吃完一顿庆祝大餐，温宁陪着喻佳回家休息。 　　试镜通过只是开始，她前面的训练只能勉强应付下试镜那个场景, 真要演这个角色，只大半个月的训练可远远不够。 　　回家后，刚在坐下没多久, 喻佳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温宁把手机调成静音，刚想着是要继续玩游戏，还是找点什么东西来看。 　　“克鑫小江”就给在微信上她发了份合同过来。 　　温宁：【你是？】 　　克鑫小江：【我是小江本人】 　　可能是怕这句话会让她误解。 　　对方又补了句。 　　克鑫小江：【不是江总】 　　温宁：“……” 　　行吧。 　　温宁把合同下载下来，粗粗看了遍，内容和她昨晚跟他提的完全是一致的。 　　只是法律条文看得让人不免头大，温宁干脆把合同转给了温教授。 　　半小时后，温教授回复了她。 　　温教授：【这公司疯了？】 　　果然是亲爹。 　　反应和她昨晚一模一样。 　　温宁：【江凛是投资人兼股东】 　　温教授：【你后续要和他对接吗】 　　温宁：【不用吧】 　　温宁：【人家日理万机的，哪有空天天搭理我】 　　温教授：【那你签吧】 　　诶？ 　　温宁：【可以签吗】 　　温教授：【他骗了你几个月】 　　温教授：【他弟弟当年跟你相着亲，还跟别的女明星闹上热搜】 　　温教授：【你多挣他点钱怎么了】 　　温教授：【白纸黑字写明了，也不用怕他反悔】 　　温教授：【而且你漫画自带热度，《秘密》电影最晚明年也会上映，他们绝对不会亏】 　　温教授：【他们这些搞投资的精着呢】 　　温教授：【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 　　温教授：【签完离他远一点】 　　温宁：【你骂我傻】 　　温宁：【我截图给妈妈看了啊】 　　温教授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宁抱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 　　她就顺便躺着给小江回消息了。 　　温宁：【ok】 　　克鑫小江：【老师您的意思是，答应签约？】 　　温宁：【嗯】 　　克鑫小江：【我们公司在北城，您看您明天方便过来面签吗】 　　温宁：【方便的，我就在北城】 　　克鑫小江五分钟后才回她。 　　克鑫小江：【既然您现在就在北城，方便今天下午就过来签约吗】 　　克鑫小江：【我们可以派车过去接您】 　　温宁：“……？” 　　温宁：【要这么着急吗？】 　　克鑫小江：【早签完我们大家都安心】 　　克鑫小江：【我们派车去接您？】 　　喻佳这时不知怎么醒了。 　　她也不像她醒了还也在床上或沙发上磨蹭半天，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下。 　　温宁从手机上抬起头，问她：“你下午还睡不？” 　　“不睡了吧。”喻佳说，“越睡越懒。” 　　温宁：“那你陪我去签个约吧。” 　　* 　　克鑫小江真名叫江家鸣。 　　克鑫是家很年轻的公司，当年本就是一群年轻人一起创办的，江家鸣年纪不算大，但在克鑫职位也不小，其实算是漫画平台这边的负责人之一。 　　江家鸣亲自下到地下车库接他们上去。 　　温宁拉着喻佳的手，一路被江家鸣带着上楼，去到会议室门口。 　　江家鸣打开会议室大门那一刻，温宁目光瞬间隔着一副熟悉的银框眼镜，撞进一双熟悉又平静的眼眸中。 　　不知怎么，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男人今天穿了套藏青色的正装，双手随意搭在会议桌上，右手轻抚在衬衫左边的袖扣上。 　　黑色袖扣在灯光下闪耀着一点细碎光泽。 　　这狗男人居然还有脸戴她送的袖扣。 　　温宁平静地移开视线，转头看向江家鸣：“签约需要无关人员在场吗？” 　　江家鸣看了眼会议室内部。 　　里面除了他老板，就只剩下他们的金主爸爸。 　　无关人员只能是他了。 　　“那我走？”江家鸣问。 　　温宁：“……” 　　她跟江凛置气归置气，倒也确实没想要为难其他人。 　　温宁走进会议室：“算了，反正我签完就走了。” 　　只是某个狗男人位置挑得有点烦人。 　　江家鸣说合同是克鑫老板阎冲亲自跟她签。 　　她要坐阎冲对面，就得坐在某人旁边，她要坐阎冲旁边，就只能坐在他对面。 　　这还是间小小小小会议室，总共也没多大，再避也避不到哪里去。 　　温宁索性在阎冲对面坐下。 　　她忽略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仔细对了遍纸质合同，在阎冲已经签好名的合同上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温宁把自己那份合同收好：“要是阎总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阎冲也很年轻，看着跟她旁边那位差不多大。 　　闻言，他抬眸看了眼她旁边的男人，似有询问之意。 　　温宁才懒得等他说话，她径直站起来。 　　刚要抬脚走出去，她手腕就忽然被一只从旁伸过来的大手攥住。 　　温热的触感顺着手腕像是一路传至心头，温宁心跳瞬间快了一拍，脚步稍停。 　　“宁宁。”男人出声叫她。 　　喻佳一直在旁边另一个座位坐着，此刻指指门口：“我到外面等你。” 　　温宁抿抿唇，没说话，一时也没想好要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甩开那只手。 　　喻佳就出了门。 　　阎冲和江家鸣也跟着出了门。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 　　温宁缓缓转过头：“还不松手。” 　　江凛松了手。 　　“陪我聊聊？”他低声问。 　　温宁：“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她说着还是又坐了下来。 　　江凛目光落到她脸上：“哪天回去？” 　　“你管我哪天回呢。”温宁没看他，指尖捏着合同纸张边缘。 　　“下周末南城会降温。”男人忽然说。 　　温宁一愣，终于又转头看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总不至于现在就提醒她加衣服吧？ 　　“你不是想去骑马吗？”江凛看着她，“下周末带你去马场？” 　　温宁又是一怔。 　　现在再回想起这件事，总感觉像是过了好久似的。 　　但其实明明也就不到一个月。 　　她也完全没有了当时雀跃期盼的心情。 　　温宁重新低下头。 　　她本来想拒绝，可沉默两秒，她又道：“好呀。” 　　“那我下周六早上去接你？”江凛问她。 　　温宁：“不用你接，会人有送我过去。” 　　* 　　喻佳还要为新戏继续训练和准备，鼎盛还另外给她在公司一部正在拍的电影里安排了一个客串角色，暂时回不去南城。 　　温宁在北城又多陪了她两天，才启程回家。 　　转到九月就要过完。 　　25日，周六。 　　温宁上午9点30分被电话铃声吵醒，她慢吞吞摸过来手机，隔了几秒才接通，眼睛还睁不开。 　　“我到了。”电话里的人说。 　　温宁“嗯”了声。 　　“你出发了没？”他又低声问。 　　温宁听着他的声音，稍微睁开眼，继续“嗯”了声：“在半路了。” 　　“宁宁。”电话那头的男人叫了她一声，“你刚睡醒的时候，说话会有点鼻音，和平时语气不同。” 　　温宁：“……” 　　有什么不同的。 　　她现在又不会再在将醒未醒的时候，肆意抱着他撒娇了。 　　温宁抱着空调被坐起来：“我在车上又睡着了。” 　　“车上这么安静？”江凛问她。 　　温宁：“是啊，你给我的地址不是已经在郊外了吗，出了市区当然就安静了。” 　　“好，那我等你。” 　　温宁知道以他的本事，不可能猜不出来她在说谎，但他语气仍旧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没意思：“算了，我就是还在家，就是刚睡醒，我那天答应跟你一起去马场就是骗你的。” 　　电话那头倏然沉默下来。 　　温宁心里突然冒出点愧疚感。 　　可她只是骗他白跑一趟，尚且已经愧疚不安。 　　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一连骗她两个多月。 　　想到这，温宁心里那点愧疚感荡然无存：“被骗的滋味好受吗，我被你骗了两个多月。” 　　“宁宁。”男人隔了几秒才又低低叫了她一声，“明天又要升温。” 　　温宁：“升温又怎么了。” 　　“近半个月都不再有今天这样的好天气。”江凛缓声道，“我今天都会在马场等你，你随时可以过来。” 　　温宁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爱等等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我继续睡了。” 　　挂了电话，温宁重新躺下来。 　　宁女士和温教授这周末一个有点小工作，一个要开会，昨天下午就都去了外省，没人管她，她昨晚熬夜到凌晨三点才睡。 　　此刻明明应该是很困的，闭上眼却又没了睡意。 　　总感觉一闭上眼像是就能看到某个混蛋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空荡荡的马场等她。 　　但他怎么可能一个人。 　　出行有司机，马场自会有人招待他。 　　骗人的滋味原来并不好受。 　　他呢。 　　他愧疚过吗。 　　温宁烦躁地掀开被子，起身洗漱完，换衣服下楼。 　　——大家长不在家，没人给她做饭，她只能自己去外面找吃的。 　　温宁去的是小区外的一家粉店，粉面这种东西，外卖也能叫，只是风味要少上一大半。 　　不然她也懒得下来。 　　今天温度确实降下来不少，凉风悠悠吹着，分外舒服。 　　温宁跟老板点了个辣椒炒肉和酸辣鸡杂双拼的炒码，又加了个煎蛋。 　　这个时间点人已经不多，老板熟练地做碗，下粉，加码，一碗粉做好也就一分多钟。 　　温宁端着碗找个位置坐下，刚拿着筷子吃了一口，手机就响了几声。 　　她动作顿了顿，拿起手机。 　　是乐静静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乐静静：【你抽到这张卡没有】 　　乐静静：【图片.jpg】 　　乐静静：【呜呜呜我也想被周老师摁在沙发上亲】 　　周老师是游戏里的另一个男主角。 　　表面身份是大学老师，但和女主倒不是师生关系，女主已经工作。 　　温宁瞥了眼她发过来的图片。 　　温宁冷静回她：【摁在沙发上亲有什么意思，摁在沙发上do才有意思】 　　温宁：【你们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乐静静：【？？】 　　乐静静：【是我输了】 　　温宁：【还有周老师的手你们画得这么规矩干嘛】 　　温宁：【为什么不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乐静静：【你确定你说的是“该放的地方”，而不是什么“不该放的地方”？】 　　温宁：【约会剧情里他们就情侣啊，情侣间有什么不该放的地方吗】 　　乐静静：【……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对】 　　温宁：【所以麻烦你们下次画得更像情侣一点】 　　乐静静：【我们是小公司】 　　乐静静：【已经在尽力表现出氛围感和性张力惹】 　　乐静静：【这样都画得我们瑟瑟发抖】 　　乐静静：【再大点的尺度肯定过不了审的】 　　温宁：【……行叭】 　　乐静静：【但是！】 　　温宁：【？】 　　乐静静：【你可以自己画同人啊！！！】 　　乐静静：【你画他们在沙发上do啊啊啊啊啊！！】 　　乐静静：【我们没猫太太不是最会画这种类型的吗】 　　温宁：【……没猫太太已经金盆洗手了】 　　乐静静：【你再看看这张图片】 　　乐静静：【你确定不想自己动手把周老师的手移到你觉得该移的地方？】 　　温宁：“……” 　　当初为什么删了微博那些图片来着，好像是为了能让他留个好印象吧，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温宁确实有点点手痒。 　　温宁：【那我要画也不画这个】 　　乐静静：【那太太想画什么】 　　温宁想了下：【校园AU？】 　　温宁：【伪师生那种？】 　　温宁：【女主帮同学去上了几堂周老师的课，然后人前斯文温和的周老师，人后把女主摁在他家那面巨大的书柜上】 　　乐静静：【快画快画！！！】 　　乐静静：【画完麻烦第一时间给我看！！！！！】 　　温宁：【等我吃完粉回家再说】 　　这家店的老板每次粉的分量都给得特别足，一碗粉吃完，温宁都有些撑。 　　她在小区里慢悠悠晃了一圈才上楼。 　　刚一回到家，手机又响了两声。 　　温宁还以为是乐静静催她画画，打开一看，却是名字标注为“骗子”的某个号码给她发了两张图片过来。 　　一张是绿意盎然的空旷草坪。 　　一张是马场里一大排神神气气的壮马。 　　温宁瞥了眼，就又随手把手机屏幕锁了，她去厨房拿了盒宁女士昨天洗好的水果，进去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这一画就是大半天。 　　不知是早上吃太饱，还是又被某人影响了心情，温宁中午差点儿都忘了吃东西，还是接到宁女士提醒她中饭记得要准时吃的微信，她才随便点了个外卖应付一下。 　　大致画完时，外面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 　　温宁一瞬间还以为已经是晚上，她居然一点没觉得饿，低头看了眼屏幕右下角时间，发现才五点。 　　天怎么这么黑。 　　手机这时忽然又响起来。 　　宁女士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温宁接通。 　　“宁宁，家里是不是下大暴雨了？”宁女士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帮妈妈去对面看看我们的衣服有没有收，没收帮我收一下，窗户也帮妈妈关一下。” 　　温宁又望外面看了一眼。 　　天色暗得厉害，但雨是没有的。 　　“没下啊。” 　　“没下吗？”宁雪兰语气疑惑，“我看你李阿姨在朋友圈发了视频，那个雨大的哦。” 　　温宁捏着手机的指尖倏地发紧。 　　宁女士口中的李阿姨是她的一个朋友，以前来过家里，温宁见过几回。 　　“李阿姨家是住在城南那边吗？”温宁捏紧手机问。 　　宁女士：“是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温宁看着窗外，“就是觉得奇怪，城南下大暴雨了，咱们家这边怎么一点雨都还没有，不过这边天色也很暗，估计也快要下了。” 　　就是…… 　　他说的那个马场好像在城南。 第63章 看上 是想哄你开心 　　“那你也帮妈妈过去看看吧。”宁女士在电话里说。 　　温宁应下来：“好的,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温宁挂了电话，走去对面，宁女士果然有几件衣服忘了取，她把阳台上的衣服一一取下来挂进衣帽间, 关好窗户, 就又回到家里。 　　刚等她一走进卧室, 外面的倾盆大雨霎时间就落了下来。 　　温宁站在室内，都能听到室外一片风雨飘摇声。 　　豆大的雨点砸得窗户噼啪作响。 　　温宁盯着窗外看了片刻，最终还是重新在电脑前坐下来, 把图片导出来，发给乐静静。 　　乐静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乐静静：【要不是我确定我们不可能也不敢画这种尺度的图片】 　　乐静静：【我都要以为这就是我们画出来了的】 　　乐静静：【宁宁你最近是不是努力练习了啊】 　　乐静静：【水平大涨啊】 　　乐静静：【这性张力绝了】 　　温宁看了眼电脑桌面上的面。 　　乐静静说得夸张，其实尺度一点也不大。 　　她也不敢，也没真画过太露骨的好叭。 　　就是穿着校服的女主站在满墙的书柜前，手高高伸起准备拿书, 校服上衣和短裙分开，露出一截细白的腰线。 　　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一身整齐的衬衫和马甲, 手落在那截腰线处, 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都消失在布料里。 　　像是下一秒就要往上，或者是往下。 　　画的时候没觉得, 但图中的男人明明是纸片人周老师的脸, 身材和那只青筋微凸的手—— 　　怎么看怎么像某个混蛋。 　　她明明刻意画了马甲的。 　　他又没在她面前穿过马甲。 　　……她都没看过他穿马甲。 　　而且她也没练习，要真有什么进步的话，原因可能就是她在某面满墙整面镜前，曾经亲自看过, 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吧。 　　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全凭想象。 　　温宁撇开视线，不再看那副画。 　　她低头给乐静静回消息：【我再修修】 　　乐静静：【？？？】 　　乐静静：【这还用修吗？？？】 　　温宁：【猫咪点头.jpg】 　　温宁：【看着不太满意】 　　乐静静：【黑人问号.jpg】 　　乐静静：【都画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哪不满意吗？】 　　温宁：【手】 　　温宁：【身材】 　　温宁：【哪哪都不满意】 　　乐静静：【……可我看着都很绝啊】 　　乐静静：【还是我说我和宁宁你已经不是一个境界的了吗】 　　乐静静：【猫猫落泪.jpg】 　　手机这时又响了响。 　　是不同于微信提示音的短信提示音。 　　骗子：【这边下大雨了】 　　骗子：【你别过来了】 　　温宁：“……” 　　谁说她要过去了。 　　自作多情。 　　温宁撇撇嘴，没回他, 把手机锁了随手丢在一边，继续坐在电脑前修图。 　　她修了有快一个小时，也没听到外面雨声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反而好像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温宁中午只随便吃了点，这样大的雨也根本没法叫外卖。 　　好在上次家里还备了点螺蛳粉。 　　温宁站起身，起身打算去煮粉。 　　走了两步，她终于又折回来，拿起手机，给某个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 　　男人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一并传过来。 　　“宁宁？”他语气终于隐约露出点意外，也就一瞬，“吃晚饭了没？” 　　温宁默了下，没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还在马场？” 　　“嗯。”江凛说，“还在。” 　　温宁：“那你今晚打算怎么办？” 　　“别担心。”他声调不急不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这边有住宿的地方。” 　　温宁：“……” 　　“谁担心你了。” 　　温宁直接挂断了电话。 　　吃掉煮好的一碗螺蛳粉，温宁继续修了修那张图片，修完总感觉这次是真的哪哪都不对劲了。 　　她把修好的图片也发给乐静静。 　　温宁：【修完了】 　　乐静静：【？？？】 　　乐静静：【宁宁你是不是发错了】 　　乐静静：【你确定这是修过之后的？】 　　乐静静：【我怎么感觉你修之前那张好看一百倍啊】 　　温宁：“……” 　　温宁：【具体哪里不如上一张】 　　乐静静：【手】 　　乐静静：【身材】 　　乐静静：【上一张的身材和那只手一看就让人想扑上去】 　　温宁：“……” 　　温宁看到她后面一句话，居然有点点吃醋。 　　她可能是又吃螺蛳粉吃撑了吧。 　　温宁：【你多看看这张】 　　温宁：【兴许就会觉得比那一张好看了】 　　乐静静：【猫猫疑惑.jpg】 　　温宁把两张图片都保存下来，关了电脑，回客厅又随便看了几集电视，这次挑的剧有点无聊，昨晚她也没睡够，困意早早来袭。 　　她关了电视，洗完澡就躺倒在床上，沉沉陷入睡眠。 　　兴许是白天画画太过认真，温宁一整晚都在做梦，梦境还都和那副画相关。 　　她梦到女主被周老师摁在满墙书柜上。 　　书籍摇摇晃晃。 　　女主不知怎么变成了她自己，她回过头，周老师也从纸片人的脸变成了江凛的模样。 　　他还戴着那副银框眼镜，白衬衫领口解开两粒。 　　十足的斯文败类模样。 　　温宁被他半强迫着转回头。 　　满墙书柜不知怎么变成了满墙整面玻璃镜，男人的黑色袖扣在她胸前泛着晃眼的光泽。 　　他捏着她下巴，是熟悉的命令语气：“看着。” 　　温宁再次醒来又是因为听见一阵手机铃声。 　　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遍，格外扰人。 　　温宁半梦半醒间，把手机摸索过来，一接通电话，喻佳的声音传出来。 　　“宁宁，江凛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温宁像是倏然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困意顿消，她抱着被子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听沈明川说江凛昨晚出了车祸。”喻佳又多补了一句，语带安抚，“你别急，他说应该不严重，就是车子撞了下护栏。” 　　* 　　医院。 　　沈明川踏入顶楼高级病房时，江凛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没事？”沈明川问他。 　　“没事。”江凛掀开被子，“只是昨晚雨又下大了，就干脆留下来，顺便观察下有没有脑震荡。” 　　沈明川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就你一个人受伤，徐叔没事？” 　　“昨天我自己开的车。”江凛说。 　　沈明川：“怎么还自己开车了？” 　　“想带她去马场玩。”江凛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了两杯水。 　　沈明川眉梢微微一挑：“还没哄好啊，这都有一个月了吧，让我说你当时不听我劝，我叫你早点跟她坦白的。” 　　江凛递了杯水给他：“我以为你现在该懂了。” 　　“懂什么？”沈明川毫不客气地接过病患手中的水杯。 　　杯中水面轻轻晃悠，江凛稍稍出神片刻，才缓声答他：“你是沈周，喻佳会跟你恋爱，会抱着你撒娇，你告诉她你是沈明川，你们的关系会就此了断，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喻佳怕是根本不知道撒娇两个字怎么写。”沈明川神色闲淡，嗤笑一声，“而且她想和我谈恋爱，我就要跟她谈吗？” 　　“不要只知道劝我。”江凛规劝他。 　　沈明川转了话题：“那你昨晚也没必要非要回来，多重要的工作，值得你亲自冒雨开车回来啊。” 　　杯中的水已经迅速变凉，江凛一口喝下，把杯子放到一边：“也不全是为了工作。” 　　“那是为了什么？”沈明川好奇问。 　　“对了。”江凛却是转了话题，“你别和喻佳说。” 　　沈明川摸摸鼻子：“晚了。” 　　江凛：“……” 　　早前跟他打电话时，他多少还有些头疼，都忘了交代这件事了。 　　手机这时刚好响了声。 　　是条短信。 　　小瓷猫：【哪个医院？】 　　江凛手指停顿两秒，给她回了地址。 　　然后他抬头看向还在慢悠悠喝水的沈明川：“你走吧。” 　　沈明川：“……？” 　　* 　　温宁打车到了医院，一路直奔能上顶层的电梯。 　　到他说的病房门口，温宁都没顾得上敲门。 　　她拉开门，一脚踏进病房，就看见病床边坐着的男人穿着一身熟悉的衬衫西裤，齐整又一丝不苟，不像是住院，反而像是来开会的。 　　即便喻佳再三强调他车祸不严重，可直到此刻，真的看到他人完好无损地坐在她前面，还一副立即要出院的打扮，温宁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重重落下。 　　其它情绪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冒出头。 　　说不上是急是慌是气还是后怕，温宁眼眶一红：“你又骗我。” 　　“没骗你。”江凛起身走到她面前。 　　“没骗我你为什么这时候会在医院，我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你明明说你会住在马场那边。”温宁红着眼瞪他。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确实打算住下来。”江凛低声跟她解释，“后来有个工作需要处理。” 　　温宁忍住鼻腔那股酸意：“你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 　　“也不全是为了工作。”江凛说。 　　温宁：“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江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沉默两秒，还是轻声道：“被骗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她只骗了他一次，他尚且觉得不好受。 　　可他骗了她两个多月。 　　他当初私心想先将她留在身边，想等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再开口告诉她，却忘了设身处地去替她着想。 　　江凛顿了顿：“可你昨晚难得心软，当时雨又小了，我就想着回去兴许还有机会能见你一面。” 　　温宁：“……” 　　他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除了那次跟她解释，他还是第一次把心思这样完全剖白摊开给她看。 　　“我有什么好见的，见我一面有那么重要吗？”温宁低下头，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听见男人低声在她头顶道：“有。” 　　“沈明川不告诉佳佳，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让我知道车祸的事？”温宁声音隐约带出点哭腔。 　　“别哭，宁宁。”男人指腹落到她眼尾，声音压低，“我想带你出去玩，是想哄你开心，不是想让你哭，更不是想让你担心。” 　　温宁拍开他的手：“我说了我没担心你。” 　　“好。”江凛顺着她的话哄她，“你没担心我。” 　　温宁：“……”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真的没事？”她小声问了句。 　　“没事。”男人嗓音温和，语调都有些不像他，“不等你的话，应该都已经出院了。” 　　说得好像是她耽误了他出院似的。 　　“那我走了。” 　　温宁说着转身要走，手腕却忽然被他拉住。 　　“饿不饿？”江凛低声问她，“计远下去买早餐了，陪我吃顿饭再走？” 　　温宁匆匆洗漱完，换好衣服就过来了，被他这么一提醒，她还真有点饿了。 　　但她为什么要陪他吃饭啊。 　　男人这时继续开口：“附近有家很有名的粤式早茶店，我让他买了凤爪、豉汁排骨、金钱肚……” 　　温宁听见他报了一大串菜名。 　　温宁转过身。 　　“我是看在早餐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她提醒他。 　　江凛唇角终于轻轻勾了下：“好。” 　　计远很快送了早餐上来。 　　一把早餐一一摆好，他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病房单独有个客厅，里面家具一应俱全。 　　温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也没搭理拉开她旁边椅子坐下的男人，她拆了筷子，夹了块排骨。 　　南城人喜欢生炒，和粤菜路子完全不同。 　　所以温宁从来都觉得粤菜厨师非常神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能把肉做得这么嫩。 　　江凛拿着筷子却没动，垂眸看着旁边小姑娘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排骨。 　　看见她嘴角沾了排骨的汁水，他习惯性伸手扯了张纸巾帮她擦。 　　察觉到唇边的轻柔触感，温宁终于抬起头瞥他一眼：“我现在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啊。” 　　江凛收回手：“分手那条消息，你后来撤回了。” 　　温宁：“……” 　　他居然看到了。 　　“我撤回是因为，跟我谈恋爱的人叫的是另一个名字，我和你江凛又没什么手好分的。”温宁重新低下头，夹了块金钱肚。 　　也超嫩的！ 　　江凛手指垂在一侧，轻轻蜷了下。 　　“宁宁。”他隔了几秒才轻声开口，“你说话不算话。” 　　温宁忽然想起杀青那天，他最后一次去剧组接她，他们在车上的那番对话。 　　她那时懵懵懂懂，以为他那句“你要说话算话”指的是她搬去他家这件事。 　　现在想来，他当时指的应该是她那句“我一直很好哄啊”。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骗子说话算话。”温宁夹了个蒸凤爪。 　　男人没再开口，但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温宁吃得都有些不自在。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温宁又强调了一遍，“你也不要老盯着我看。” 　　病房客厅安静了一秒。 　　然后温宁听见他不急不缓地说：“那可能做不到。” 　　温宁：“……？” 第64章 看上 情敌们（二更） 　　第二天, 宁女士先回家，从外地给温宁带了点小特产过来。 　　温宁拆着特产包装，听见宁女士问她：“十一想不想出去？” 　　“你们不要休息下吗？”温宁塞了块糕点进嘴里，甜得她眉头一皱, “这个糕点怎么这么甜啊？” 　　“甜吗？当地人说不甜我才买的啊。”宁女士也试了一块, “确实有点, 我都觉得甜，你肯定吃不来。” 　　“他们当地人说不甜，就跟我们说不辣似的。”温宁勉强把这一块咽下, 喝了口水，又问她一遍，“你们十一不用好好休息一下的吗？” 　　“换个地方休息。”宁女士说，“我看了天气，十一七天南城就没有一天低于35度的, 我们去个凉快点的地方，再挑个民宿住几天, 这次把你爸也带上。” 　　温宁点头：“行的。” 　　只要有网, 在哪宅不是宅。 　　宁女士指指门：“那妈妈先回对面洗澡了。” 　　“好。” 　　门被打开，又重新被宁女士带上。 　　温宁刚好这时听见手机响了声。 　　骗子：【十一有空吗？】 　　温宁：“……” 　　想约她都不知道赶早。 　　温宁口腔中还满是那股甜到齁的味道, 她拉开抽屉, 拿了包鸡爪出来拆开，咬了一口。 　　香辣味瞬间驱散甜味。 　　温宁这才慢吞吞给他回消息：【没空】 　　骗子：【出去旅游？】 　　温宁：【算是叭】 　　骗子：【十一过完就回？】 　　温宁：【我什么时候回关你什么事】 　　温宁：【我跟你又不熟】 　　* 　　接下来几天，温宁的漫画还是一笔没动，倒是又画了几副游戏同人, 这次她一开始就注意不要画得太像某个混蛋，也注意避开跟她和他所有一起经历的场景，所以最后成品她都还挺满意。 　　9月30温教授没课,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期，他们29号下午就提前从南城出发。 　　10月1日，乐静静的公司正式在各大平台上线，开服时间定在上午九点。 　　温宁九点多才起来吃早饭，吃完已经快十点，她坐在民宿摇椅上慢慢吃着两位家长洗好的水果。 　　正好闲着没事，她就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条新内容——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新老公们 　　是朋友公司的新游戏，今天已经正式公测啦，人设剧情画风都挺戳我的，就是卡面画得太规矩了，女主不和各个男主这样那样搞在一起，算什么乙女游戏啊…… 　　只好我自己动手帮他们把手挪一挪了（不是 　　后面四张图是我瞎画的，游戏里妹有的啊，这其实是还个正经的乙女游戏，大家有兴趣可以一起来玩一下】 　　配图温宁先挑了几张游戏里她喜欢的卡，最后才一一选中她这几天画的同人图，指尖落到周老师那副满墙书柜的图时，稍稍顿了下。 　　温宁忽然想起那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 　　她盯着这张图看了两秒，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耳朵，最后还是取消掉勾选，才点击发送。 　　微博一发出去，评论区迅速热闹起来。 　　【啊啊啊啊啊我刚下了！我和太太在玩一个游戏！】 　　【……太太是不喜欢许总吗，为什么没有一张许总】 　　【这个画风好棒啊，我去康康】 　　【等等，后面四张居然是同人吗，画风好一致啊，氛围感绝了呜呜呜】 　　咦？ 　　文字忘改了。 　　温宁忙回了一条：【不是不是，是后面三张】 　　回完温宁又把微博内容编辑了一下。 　　评论数还在热热闹闹往上涨。 　　【太太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秘密》漫画吗】 　　【没猫太太你要不把你那flag微博先删了吧，摇摇欲坠了已经】 　　【我这就去下！！！】 　　【啊啊啊啊啊谈过恋爱的没猫太太果然不一样了，后面那三张同人这扑面而来的性张力啊啊啊】 　　温宁：“……？” 　　那是她画得好行叭，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除了周老师那张她无意识间有点受影响，这几张她都有刻意避开了的。 　　跟某个混蛋！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宁把手机放下，丢到了一边，继续吃水果。 　　临近十二点，乐静静给她发了微信。 　　乐静静：【啊啊啊啊啊宁宁你帮我们打广告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乐静静：【你那条微博出圈了我靠】 　　乐静静：【已经快万转了！！！】 　　乐静静：【而且转发数还在迅速上涨】 　　温宁：“？？” 　　温宁把手机放下就没再上过微博了。 　　发这条微博一来确实算是随手帮乐静静一个小忙，二来是这游戏她也是真的觉得不错，想给粉丝推荐一下。 　　温宁回想了下那条平平无奇的内容。 　　怎么就出圈了？ 　　乐静静还在微信轰炸她。 　　乐静静：【还是我们组长看到和我说我才知道的】 　　乐静静：【我们组长说要给我加奖金！！！】 　　乐静静：【下次回南城请你吃饭！！！！！】 　　温宁：【什么情况？】 　　温宁：【怎么就忽然出圈了？】 　　乐静静：【？】 　　乐静静：【你对你自己的画画水平是不是有什么认知错误？】 　　乐静静：【要不是请不起你】 　　乐静静：【我们公司恨不得早高薪把你请过来了好叭】 　　乐静静：【你那套同人真！的！很！绝！】 　　温宁：“……” 　　她虽然经常跟粉丝和喻佳开玩笑说那是她画得好，但她其实还真不觉得她水平有多高。 　　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参照物就是大神级别的宁女士。 　　她学了十几年，至今可能也不如宁女士几十分之一的水准。 　　还好她天生咸鱼，并没有对自己有多大期望，够养活自己，娱乐自己就足够了。 　　乐静静还在继续给她发消息。 　　乐静静：【不过你怎么没发周老师那张？】 　　乐静静：【你要发了周老师那张】 　　乐静静：【我觉得现在可能已经早不止万转了】 　　温宁：【……】 　　温宁：【你忘了那张吧】 　　乐静静：【？？】 　　乐静静：【猫猫疑惑.jpg】 　　温宁和乐静静又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才打开微博。 　　她最新那条微博已经是万转。 　　消息区一堆提醒，粉丝数也涨了不少。 　　温宁粗粗扫了下，转发的人大多是夸游戏画风或夸同人图的。 　　反正其实也没画什么真露骨的内容，发出来的这三张尺度甚至不如周老师那张，温宁就也没有多在意，听见宁女士叫她吃饭，她就锁了手机，从晃晃悠悠的摇椅上站了起来。 　　整个国庆假期，温宁那条微博的转发数都在持续上涨。 　　一开始，是她这条微博多少帮游戏引了点流，但游戏正式公测开服，肯定有比她这条微博不知厉害多少倍的正式推广方式，到后来，大多是游戏玩家不知道从哪里摸过来转发她的同人图。 　　算是游戏又反过来给她增添了一大波热度。 　　不过热度一高，评论区和转发区自然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和谐一片，有几个人上蹿下跳地质疑她收钱打广告就大大方方打，别还要打着什么朋友公司的幌子。 　　结果这个杠精不止被她家粉丝怼了回去，就连游戏官博也在她评论区现身回了一条：【我们可请不起没猫老师】 　　温宁看到的时候还愣了下。 　　问了问乐静静，她说这事和她一个小员工没什么关系，可能是因为这条微博热度太高，公司顺便跟她联动了下。 　　温宁就没再多想。 　　那几个被官方打脸的杠精也再没出现。 　　温宁后面几天都在忙着龟速画《秘密》漫画，她一直摸鱼除了咸鱼之外，其实也多少有点怕画不好会辜负大家的期待。 　　但是毕竟狠话都放不出去了，flag真的倒了就太打脸了，而且毕竟也拿了克鑫那么多钱，总归要先画出来一话先交个差的。 　　温宁沉下心来画《秘密》，之后几天都没再管那条微博。 　　直到十一假期过完，温宁和两位家长回到南城后的第三天，她又收到乐静静发来的微信。 　　乐静静：【你们家江总是不是要投资我们公司？】 　　？ 　　温宁倏然一愣。 　　温宁：【？？】 　　温宁：【谁要投资你们公司？】 　　乐静静：【你男朋友江凛啊】 　　温宁：【乐静静同学，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温宁：【他不是我男朋友】 　　温宁：【也不是什么我们家江总】 　　乐静静：【啊？】 　　乐静静：【你们还没和好啊】 　　乐静静：【我看那天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撒娇要他抱，还以为你们就是小吵了一架】 　　温宁：“……” 　　她就知道社死过的人，迟早还会被翻出来鞭尸的。 　　温宁：【如果你能忘记那天的事】 　　温宁：【我会很感激你的】 　　乐静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静静：【我忘了也没用啊，大家都记得呢】 　　乐静静：【你不知道他进来把你抱走后，蔡利和刘国洋两人的脸色有多难看，蔡利死命吹刘国洋差点进了CM，结果你男朋友就是CM老板本人】 　　乐静静：【难怪你不喜欢许总】 　　乐静静：【江总除了没有特殊能力之外，简直就是许总的三次元高配版啊】 　　温宁：“……” 　　许总就是乐静静公司那个乙游里的霸总。 　　温宁：【他不是我男朋友】 　　乐静静：【好好好，他不是你男朋友】 　　乐静静：【所以他到底要不要投资我们公司】 　　温宁：【我不知道啊】 　　温宁：【我跟他又不熟】 　　结束跟乐静静的聊天，温宁本来打算继续画《秘密》，但却没办法再进入状态。 　　他怎么会突然要投资乐静静所在的公司？ 　　不至于和她那微博有关叭？ 　　她虽然拉黑了他，但她那条微博他要是想看，当然轻易就能看到。 　　但她应该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啊。 　　温宁拿起手机，纠结半晌，终于还是败给好奇心，主动发了条信息给他。 　　温宁：【你要投资鲸游？】 　　鲸游是乐静静他们公司的名字。 　　消息发过去，却并没有收到回复。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 　　温宁戳了戳手机短信界面，轻轻哼了声。 　　说什么要她给他个重新弥补的机会，居然还敢不及时回她消息。 　　温宁刚想把手机丢到一边，就听见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不是短信提示音，是电话铃声。 　　他回了个电话过来。 　　温宁：“……” 　　有什么话不能在短信上说嘛，非要打个电话过来。 　　温宁抿抿唇，接通电话。 　　她现在都不想再猜他心思，直接把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落到她耳边。 　　“想听听你声音。”他说。 　　温宁：“……” 　　温宁摸摸耳朵：“那你听到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回完我还要继续忙呢。” 　　“在谈。”江凛言简意赅。 　　还真打算投资鲸游啊。 　　“你怎么会突然想投资鲸游啊？”温宁问。 　　江凛：“有潜力。” 　　温宁虽然觉得她肯定没那么大面子，但听他答得这么官方，又有点点不爽：“就这个原因？” 　　“不止。”江凛说。 　　温宁追问：“那还有什么原因？” 　　“你说呢？”他反问她。 　　温宁开始警惕：“你想干嘛，你不会想对我的新老公们做点什么吧？” 　　“不做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我的——”男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措辞，“情敌们。” 　　温宁：“？” 　　温宁耳朵又热了下。 　　这狗男人好像越来越会了。 　　“我要忙去了，挂了。” 　　“宁宁。”江凛叫住她。 　　温宁趴在桌子上，闷声闷气：“还有什么事啊？” 　　“15号南城又会降温。”江凛低声说。 　　温宁装没听懂：“降温又怎么啦。” 　　但男人却没像她预料中那样，直接问出上一次的问题。 　　“我给你挑了匹白色的小马。”他缓声开口，“还给你做了一套马术服，那天会有个国宴厨师过去做菜……” 　　他一项一项地给她列条件，语调不疾不徐。 　　最后才低声问她：“15号早上我去你家门口接你？” 　　温宁：“……” 　　温宁怀疑他根本不是什么想听她的声音，他就是又想套路她，甚至把谈判的一些小技巧用到了她身上。 　　但是白色小马、马术服和国宴厨师听着都有点诱人。 　　温宁心里的小天平开始摇摇晃晃。 　　许是猜出她在犹豫，他又缓缓补了一句：“我们和鲸游谈得还算顺利，你有什么想要他们画的新卡吗？” 　　已经栽摇摇晃晃的小天平因为一端多了一个小砝码，沉沉坠下去，另一端高高翘起。 　　温宁嘴角也翘起：“看我那天的心情叭。” 　　* 　　CM和鲸游大约是真的谈得很顺利，没几天网上就有消息传出来，温宁一向不关注这方面的新闻，这次会知道，还是因为喻佳发了个帖子过来给她，说是李思涵看到的。 　　温宁戳开她发来的链接—— 　　“我看到网上说CM好像要投资鲸游，所以没猫太太最新那条微博里说的朋友原来指的是CM那位大佬吗？” 　　主楼：【众所周知，那位大佬微博认证快一个月了，粉丝数马上要破百万，主页里仍然空空荡荡只有一条给没猫太太的点赞，是真爱了】 　　主楼还附了一张她那条微博的截图，“朋友公司”四个字用红色重点圈了出来。 　　1L：【kdlkdl，好甜啊】 　　3L：【等等，CM那位大佬说是江凛吗？他和没猫太太有什么关系，这是什么瓜，我错过了什么吗】 　　5L：【冷知识：江冽微博关注了大佬，但是大佬甚至都没有回关他弟弟】 　　7L：【但是关注还是0，没有再把没猫太太加回来】 　　10L：【看之前那个帖子的分析，很有可能是两人吵架了，然后没猫太太单方面双了大佬之后，又再次移除他粉丝了，太太好敢啊】 　　15L：【一个点赞而已，这位什么没猫太太要不要一直贴着金融圈大佬炒啊，还什么单方面双了大佬，好笑】 　　17L：【@15L，笑死，谁贴谁啊，你先让大佬把他微博里唯一那条点赞取消了啊，这么久了他本人没发现，他手下的人不可能都没发现吧，上面不都说了江冽都关注他了吗，而且这个号可是认证前后关注过没猫太太两次的，两次没猫太太都是唯一关注】 　　20L：【是投资大佬和小画手的cp不好嗑吗，理15L的杠精做什么】 　　23L：【没猫太太又好久没发微博了，她上次一谈恋爱就很久不更新，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们是不是已经复合了】 　　25L：【我说平时没猫太太只是玩游戏随便分享或吐槽下进度，这次怎么一本正经地发了个推荐微博，还这么勤快地一次性就画了三张同人图，原来是帮男朋友投资的公司做推荐啊】 　　30L：【没猫太太那条微博下之前不是有几个杠精一直在说她收钱打广告吗，后来被游戏官博出来打脸说他们请不起没猫太太，准金主爸爸的唯一关注对象，确实请不起23333】 　　温宁：“……” 　　温宁看着这个帖子，满脑子都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没有跟他复合，也不是帮他推荐，多画了几张同人图也是因为她不想画《秘密》漫画在摸鱼而已。 　　温宁其实能理解这些网友爱抠糖的喜好。 　　她自己搞cp，也喜欢自己抠糖，尤其是那种非常细微的，抠出来让她觉得自己宛如福尔摩斯再世的那种小糖，嗑起来比某些官方塞的营业糖有意思多了。 　　不过她只搞二次元cp，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爱嗑真人。 　　但人家也没舞到她面前来，她也不好反驳或澄清，而且她跟某人的关系现在确实有那么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味。 　　也澄清不来。 　　算了，说来说去，都怪他没事要搞什么认证。 　　温宁悄悄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接下来几天，温宁都在家慢吞吞继续画《秘密》，第一话前前后后改了好几版，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运气还行，她居然赶在15号前一天晚上终于把第一话完成了。 　　也不算特别满意，但已经是她目前能力范围内画出来最好的一版了。 　　温宁flag是17号立的，这次提前完成任务，把稿子传去克鑫新平台上后，她扬眉吐气地发了条新微博。 　　就我没猫了吗：【《秘密》第一话画完啦！地址戳下面链接！！是谁说我的flag一定会倒的来着！！！】 　　温宁提前在评论区感受到了宛如过年的气氛。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 　　【天啦居然真的画完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没猫太太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就火速去看】 　　【太太是打算在克鑫新平台连载吗，会不会收费呀】 　　温宁顺手回了下：【不收费的，因为更新肯定会非常非常慢】 　　这个粉丝也立即回复了她一条：【求您收费吧！只要您能更新勤快点！！！超前点播我都行！！！！】 　　温宁：“……？” 　　温宁又刷了会儿微博，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起身去洗澡。 　　从浴室吹完头发出来，温宁拿着手机躺平到床上，正犹豫着是玩下游戏，还是看看漫画，手机就跳出条新短信。 　　骗子：【明早八点半我到你楼下接你？】 　　温宁轻轻哼了声。 　　温宁低头打字：【我又没说明天一定会跟你去】 　　骗子：【八点半你是不是起不来？】 　　骗子：【改成九点去接你？】 　　温宁：“……” 　　他那群粉丝知道这位大佬这么自说自话的吗？ 　　温宁：【九点我也起不来】 　　骗子：【明天给你带早餐】 　　诶？ 　　什么早餐？ 　　骗子：【夏老师傅新研究的卷饼】 　　温宁：【我不喜欢那种煎得很酥很脆的饼】 　　骗子：【软饼皮】 　　骗子：【里面放了酱牛肉】 　　骗子：【酸梅汤给你多带几瓶】 　　温宁：“……” 　　之前管着她不让她一天多喝，现在想哄她跟他去骑马，倒知道给她多带几瓶了。 　　手机又响了响。 　　骗子：【明早打电话叫你？】 　　温宁抿抿唇。 　　温宁迟疑两秒：【不用你叫，我自己定闹钟】 第65章 看上 在等她给我恢复名份(一更)…… 　　温宁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 困倦地爬起来洗漱，又慢吞吞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抹护肤品。 　　等到手机响，她才发现已经到了九点。 　　温宁接通某人的电话。 　　“起来没？”他声音低低传过来。 　　“起来啦。”温宁听见他声音，不知道怎么又有点气, “你不要催我。” 　　等下她怎么了。 　　“你慢慢来。”男人顿了顿, “只是早餐冷了可能会没那么好吃。” 　　温宁：“……” 　　“五分钟就下去。” 　　温宁挂断电话,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居然是带着点笑意的。 　　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温宁把嘴角压下去，犹豫着要不要再化个简单的妆, 想起骑马也算运动，估计今天是要出不少汗的，她就歇了化妆的念头。 　　仔细又涂了遍防晒霜，温宁慢吞吞下了楼。 　　温宁一走出小区大门，就看到那辆许久没见的黑色宾利静静停在小区门外。 　　在等她的男人斜倚在车身上, 还是一身衬衫西裤，只是今天衬衫不那么正式, 西裤也是浅灰色的休闲款, 稍稍中和了他那身冷肃的气场。 　　他今天没戴眼镜，单手插在裤兜里, 眼皮低低垂着。 　　车打眼, 人更打眼。 　　附近不少人驻足，男人看他的车，女人在看他本人。 　　离他不远处，更是站了几个漂亮小姐姐, 你推我攘的，目光全没离开过他身上。 　　有一个被推着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像是要去搭讪。 　　温宁脚步一停。 　　这人是来接她的, 还是来招蜂引蝶的啊，以前接她不总坐在车里不下来的吗。 　　今天倒是不怕不清净了。 　　她一停，微垂着头的男人却不知怎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 　　他稍稍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到她身上。 　　温宁看见他直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想过去搭讪的那位漂亮小姐姐大约是看出来什么，一脸失望地退回到朋友身边。 　　“怎么不走了？”男人停在她面前。 　　温宁：“这不是——” 　　她下意识想说“这不是怕打扰到你的桃花吗”，但说了三个字，又倏然反应过来这句话酸得有点明显。 　　“这不是什么？”江凛垂眸问她。 　　温宁撇开视线：“这不是有点困嘛，停下来缓缓。” 　　江凛：“……” 　　一撒谎就自己先心虚。 　　江凛也没拆穿她：“走吧，早餐在车上。” 　　“哦。”温宁乖乖跟上。 　　到了车旁，她习惯性想去拉左后门，男人却先一步打开了副驾的门。 　　温宁看见驾驶位是空的，她仰头看他：“徐叔没来，你今天自己开车？” 　　江凛“嗯”了声，抬抬下巴：“你的早餐在座椅上。” 　　温宁瞬间懒得管谁开车了，她拎起副驾驶位上的早餐，弯腰坐上去。 　　男人关上副驾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温宁有些不习惯在驾驶位看到他，不自觉往右后座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后座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你后座的扶手箱呢？” 　　男人正低头系安全带：“拆了。” 　　温宁：“……？” 　　至于吗。 　　温宁低下头拆早餐，不再搭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刚送来没多久，早餐还很有热度，柔软的饼皮包裹着酱香浓郁的牛肉，一口咬下去唇齿生香。 　　但温宁还从没看过他亲自开车，等汽车一开始行驶，她吃着早餐，目光就不由悄咪咪往旁边挪过去。 　　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线条分外流畅。 　　可能是车子的方向盘太好看了吧，温宁觉得这一幕似乎分外赏心悦目，她稍稍出了下神。 　　“看我做什么？”他声音忽然在安静的车厢中响起。 　　温宁：“！” 　　“没什么。”温宁给自己找补，“就是对你开车的技术有点不放心，毕竟你前不久才出了小车祸。” 　　男人目视前方看路，也不知信没信她，声音平静：“那你继续看着。” 　　温宁：“……” 　　温宁收回视线：“你想得美。” 　　温宁这次真的不准备搭理他了。 　　直到早餐吃完，她也没再主动和他说话，她把裹着饼皮的纸折好，收进包装袋里，放到一旁。 　　刚才一心吃早餐的时候，温宁还没察觉，此刻一闲下来，就感觉出和他独处于车中的不自在了。 　　周围若有若无萦绕着他的气息，余光一瞥就能看见他衬衫袖子不知何时挽了起来，露出一截力量感十足的小臂。 　　温宁索性闭上眼。 　　但许是早上起得略有些早了，她本来只是不想看他，结果闭上眼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一幢建筑前。 　　温宁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旁边男人低低“嗯”了声。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温宁还有些没全醒，迷迷糊糊间一时也忘了他们之间的那些不愉快，说话时下意识循着他的声音朝他看过去，瞬间撞进了男人那双黑眸中。 　　那双往日总显得格外深邃的眼中满是柔和，显得专注又温柔。 　　温宁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不着急。”他低声说。 　　温宁不自在地把目光瞥开：“你不急我急。” 　　她是来骑马的，睡觉在家里睡不是更舒服。 　　说完她就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江凛坐在驾驶位上，不知怎么，轻笑了声，才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温宁跟他一起走进那栋建筑。 　　入目的是个装修得很是富丽堂皇的大厅，空间开阔，挑高很高，只是除了一个过来迎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外，并不见其他服务人员或客人，想来应该是个私人马场。 　　“江总来了啊，东西都给您安排好了。”中年男人态度殷勤，“翟总今天也过来了。” 　　江凛点点头：“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好的，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穿过大堂，顺着蜿蜒的楼梯拾级而上，二楼一侧是休闲区，温宁被男人带着进入对面的走廊，这一侧有点类似酒店格局，有一小排房间，可能是休息室一类。 　　温宁刚跟他踏入走廊，第一间房门就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内走出来，穿了一身黑色的马术服。 　　看见他们，男人脚步一顿。 　　温宁目光在他身上的衣服落了一瞬，稍稍亮起。 　　好看的诶，她的衣服也是黑色的吗。 　　穿着马术服的男人主动开口：“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 　　江凛朝旁边小姑娘抬抬下巴：“带她过来玩。” 　　他又指指对面的男人给温宁介绍：“我朋友，翟少寒。” 　　大概就是刚才楼下中年男人口中的那位翟总了。 　　温宁冲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翟少寒目光移到她身上，丝毫并没有之前在酒店碰见那位赵总目光中的那轻佻，只是礼貌打量一眼，又迅速离开。 　　再看向江凛时，目光却多了几分与他严肃外表不同的打趣之意：“女朋友？” 　　温宁：“……” 　　就知道会被误会。 　　旁边男人隔了一两秒才开口。 　　“在等她给我恢复名份。”他说。 　　温宁：“……？” 　　他这句话虽简短，信息量却很充足。 　　翟少寒倒是瞬间会意：“本来想着难得碰上，中午一起吃个饭，那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江凛随口“嗯”了声：“下次，你今天一个人来的？” 　　翟少寒冲门口抬抬下巴：“带我弟弟来的。” 　　江凛点点头：“那我先带她进去了。” 　　温宁跟在他身后继续往里走到第三间房门口，男人拿出钥匙开门，她听见那位翟总声音响起。 　　“少宁，还没好吗。” 　　“快啦快啦，哥你别催我，这个靴子怎么这么不好穿。”清朗的男声从屋内传出来，听着年纪不像大太的样子。 　　“进去吧。”旁边男人忽然开口。 　　温宁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门。 　　里面是个小套间，主卧里还带了个小衣帽间，男人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递过来：“试试？” 　　温宁目光落在他手上马术服上：“是红色的啊。” 　　“不喜欢红色？”江凛想起她刚才目光亮晶晶地盯着翟少寒的衣服，“下次再给你做套黑色的。” 　　温宁：“……” 　　下次她不一定再跟他过来呢。 　　“红色的也行叭。” 　　她伸手接过来。 　　温宁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换装。 　　南城天气向来变幻莫测，前一天还是30度，今天最高温就只有15度左右了，刚好是穿一件不会太冷，穿两件套的马术服配靴子也完全不会热的天气。 　　温宁换好衣服，外面的男人也已经换好装。 　　目光落到他身上的一瞬，温宁脚步倏然一顿。 　　这间休息室装修得不如楼下夸张，主色调是简单的黑白灰，素白墙边，男人长身而立，正垂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黑色皮鞭。 　　他没像她和那位翟总一样穿白色马裤，由头至脚，都是一身黑。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被黑裤黑靴包裹于其中，骑士服本该是优雅的存在，却被他穿出了一身凛然的压迫感。 　　荷尔蒙扑面而来，有种说不出的侵略性。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温宁再次感觉到了那种顶级Alpha该有的气场。 　　比机场初见时更盛。 　　温宁恍然想起，她最初想和他来骑马，就是想看他穿骑士服。 　　察觉到她出来，男人黑眸轻抬，随手将手中马鞭往旁边桌上一放，走至她身边。 　　温宁还愣愣移不开目光。 　　“帽子怎么不戴上？”他低声问她，声音有着和气场不符的温柔。 　　温宁回过神：“不太好戴，你不是也没戴吗？” 　　“我不是第一次骑。”江凛目光落到她身上。 　　温宁撇撇嘴：“那我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骑过？”他问。 　　温宁：“……” 　　“我坐在马上，被别人牵着走的那种算吗？”她顿了顿，理不直气也壮地补了一句，“反正我觉得是算的。” 　　他要敢说不算，她就直接回家。 　　但男人没接她的话，他唇角稍稍牵起，冷肃感被冲散些许，他接过她手中的帽子，垂眸仔细帮她戴好。 　　动作也温柔。 　　“还挺合身的。”他这才不紧不慢接了句话。 　　温宁：“……？” 　　* 　　去到马厩，温宁被他带着停在一个单独的小隔间前，里面有一黑一白两匹马。 　　白色那匹个头稍小，应该就是他给她挑的那一匹。 　　如果是单独看见这匹小白马，温宁大概也会觉得它挺神气，但和旁边那匹高大矫健的黑马站在一处—— 　　小白马瞬间只剩下可可爱爱这一个形容词了。 　　就有点不够酷。 　　“黑马是你的？”温宁仰头问旁边男人。 　　江凛点头。 　　温宁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了那匹毛发顺亮的黑马身上。 　　“想骑黑马？”江凛问她。 　　温宁：“可以吗？” 　　男人目光由上往下打量她一眼：“你一个人暂时骑不了它。” 　　温宁：“……” 　　温宁确定他是故意的了。 　　什么叫一个人骑不了啊，得两个人同骑才行是吧。 　　温宁才不想被他套路：“它既然是你的马，会听你的话吗？” 　　“还算听。”江凛说。 　　温宁抬手一指黑马：“那我骑上去，你在前面给我牵马。” 　　“好。” 　　诶？ 　　就这么答应了吗？ 　　温宁跟他进入马厩，她踩着马镫上了马。 　　男人走至马前，他从休息室出来前，往手上戴了副手套，皮质的黑手套包裹在修长手指上，有明显的力量感。 　　黑手套牵住缰绳，黑马在它主人的牵引下，缓缓步出马厩。 　　屋外不知何时又出了点太阳，金光透过云层撒落下来。 　　温宁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高着身前的男人。 　　看他高大的背影，看他包裹在长靴中的长腿，看日光在他黑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看他缓步前行。 　　看他甘愿为她牵马。 　　草坪空旷悠远，温宁随着黑马慢吞吞前行，有片刻没开口说话。 　　直到远方有两匹马疾驰而来，距离尚有些远，温宁看不清是不是那位翟总和他弟弟，却感觉到那种速度带来的兴奋感。 　　“好酷啊！”她感慨出声。 　　前方的男人脚步稍停，回头看她。黑马也跟着主人一起停下，马蹄踩踩脚下的草。 　　“想不想也这么酷？”他问。 　　温宁：“……” 　　她觉得不被他套路，好像不太可能了。 　　从他答应他过来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她就已经被套路了。 　　温宁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能有他们那么快吗？” 　　男人轻轻抬了抬下巴：“试试？” 　　温宁看了看不远处飞驰的两匹骏马，犹豫片刻。 　　“那你上来吧。”她停了下，又强调，“但不准做别的。” 　　男人一手持着缰绳，一手轻抚了下黑马，随后才不疾不徐走至马镫旁边，翻身上马。 　　温热的触感从背后传递过来，温宁瞬间被男人熟悉的气息包裹。 　　她身子稍稍一僵。 　　这还是他们分手后，她第一次清醒着，跟他距离这样近。 　　“宁宁。”江凛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开口时像是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发端，“放松点。” 　　温宁嘴硬，屁股往前挪了挪：“我很放松啊。” 　　男人没再开口。 　　他们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后那只包裹在黑色皮质手套中的手一扯缰绳，黑马开始缓步前行。 　　温宁有些猝不及防，往后撞进他怀里。 　　“……？” 　　难怪他刚才根本不反驳她的要求。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扶了下她的腰，只是克制地接触了一秒，温宁却觉得那一片像是有电流经过。 　　“坐稳了，宁宁。” 　　黑马开始跑动，但速度仍不快。 　　具体表现在温宁注意力仍无法从贴在她后面的温热触感上移开，腰上也还是有细细麻麻的小电流。 　　“你这也好意思叫快啊？”她语气挑衅。 　　身后的男人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平静语气，丝毫不被她这点小伎俩所影响：“慢慢来，你先适应一下。” 　　听出他确实在为她着想，温宁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反驳他。 　　他带着她慢速小跑了一段距离，才开始逐渐加速。 　　迎面吹在脸上的风越来越猛烈，两侧景物向后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因为提前有了适应，温宁没感觉到不舒服，只终于切身感受到了那种速度飙升带来的兴奋感。 　　直到黑马再次停下。 　　温宁听见男人在身后问她：“好玩吗？” 　　“好——”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再次暂时忘了他们间的不愉快，也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习惯性循着他声音回头看他，没说完的话却因为她双唇意外贴上男人柔软唇角戛然而止。 　　温宁倏然愣住。 　　经过刚才一番跑动，男人呼吸尚且还算平静。 　　这一刻，温宁却感觉到他呼吸明显就乱了一拍。 　　他抬手落到她后颈，像是想像以往一样半强迫式地将她更近地压向他—— 　　只是包裹在手上的皮质手套带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触感，温宁瞬间回过神。 　　她头一偏。 　　再次拉开了他们间的距离。 　　唇上却仍残存着刚才的触感。 　　并不陌生的触感。 　　他们之间有过许多次亲吻，她也曾经为他深深战栗过。 　　“我想回去了。”温宁垂下头。 　　江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不想再跑两圈了吗，前面有条小溪，厨师准备中饭也需要一点时间。” 　　温宁手指揪着马鞍，隔了几秒才开口：“那再跑两圈吧。” 　　他们在小溪边再次碰上了翟少寒，他弟弟不在他边上，不知跑哪去了。 　　翟少寒拉着缰绳跑到他们边上：“既然碰上了就比一圈？以前你总是仗着马好赢我们，这次难得你带了个人。” 　　江凛没直接答他，而是低头问怀里的小姑娘：“怕不怕？” 　　温宁头也没回：“我怕什么，要怕的是你 。” 　　江凛勾了勾唇，看向翟少寒：“那比吧。” 　　“行。”翟少寒一指前方，“谁先到起点谁赢，输了给你送瓶酒。” 　　“酒就不用了。”江凛说，“把你们家厨师借我一天。” 　　温宁：“……？” 　　翟少寒目光在温宁身上落了一秒，笑了下：“行。” 　　温宁原本以为他带着她，在速度上肯定是要吃亏的，可一开始比拼，黑马就几乎一直和翟少寒身下的棕马并驾齐驱。 　　临近起点时，黑马意外地再次加速，最终险胜翟少寒。 　　翟少寒轻轻“啧”了声，抬头摸了摸他们身下这匹黑马：“过两天借我骑骑？” 　　“行。”江凛应下，“厨师记得借我。” 　　翟少寒：“什么时候要，跟我说一声，不打扰你们了。” 　　棕马快速跑开。 　　温宁也低头轻着动作摸了摸黑马：“你好厉害呀。” 　　“不是我厉害？”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 　　温宁回过头，轻飘飘瞥他一眼：“当然不是，翟总刚才不说了嘛，你以前赢他们也是靠这匹马，你这个人怎么还跟马抢功劳呢。” 　　江凛微微垂眸。 　　身前的小姑娘被正红色马术服勒得越发细瘦，因为刚刚运动过，脸上泛着健康的红色，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藏不住的笑意。 　　“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他轻声道。 　　温宁被他一提醒，情绪又稍稍低落下来，她声音轻轻的：“你知道就好。” 　　“宁宁。”江凛抬手帮她整理了下从帽子里钻出的头发，“对不起。” 　　温宁眼睛垂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跟她道歉，远比上次要郑重，语气也不再是一贯的平静。 　　她没接话。 　　江凛手指顿了顿，指腹落在她脸上：“能原谅哥哥吗？” 　　温宁心跳还快得厉害。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止是因为刚才的运动，和刚才那场刺激的比赛，更是因为眼前这个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他曾经孤独地记了她许多年。 　　他对她的喜欢可能也不是作假。 　　但他确实骗了她。 　　温宁还没办法完全确定，也还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但她这次也没拍开他的手，她重新抬起眼，目光撞进他不再遮掩歉意的双眸中。 　　“看你的表现吧。” 第66章 看上 我很想你（二更） 　　骑马出了汗, 回到休息室后，温宁进浴室换下马术服，简单冲了下澡，随后换上自己的衣服, 跟着男人一同去餐厅。 　　他应该也是洗了澡的, 走动间, 偶尔距离拉近的一瞬，温宁会在他身上闻到有和她相同沐浴露的味道。 　　就像以前她周末在他家住那时一样。 　　有种难分彼此的亲密感。 　　温宁脚步不自觉停了一停。 　　“怎么了？”旁边男人也停下来问她。 　　温宁摇摇头：“没什么。” 　　餐厅就在二楼。 　　温宁和他在长桌面对面落座。 　　中午的菜是一道道上的，据厨师的说法, 菜肴刚出锅的时候，镬气最足，味道也是最佳，一道道单独且缓慢地品尝，也不会与其他菜肴互相影响, 能最好地享受到这道美食应有的味道。 　　一道一道上，吃起来当然要比一起上菜要慢。 　　要不是温宁知道有些厨师确实在这方面有十足的讲究, 她又要觉得这是他的套路之一了。 　　不过他的套路说不定就是故意请个讲究的大厨呢。 　　第一道是汤, 温宁低头拿勺子慢慢舀着喝时，只觉大腿内侧和屁股都有一点点发烫。 　　可能是刚刚骑马的时候在马鞍上磨的, 洗澡的时候她就发现皮肤有点发红。 　　但骑马时, 隔着布料与她皮肤相摩擦的也不只是马鞍。 　　后来速度加快，她整个人就一直向后紧贴着他怀里，他手隔着皮质黑手套落在她腰间护着她时，她也没有再阻止。 　　黑马每一次跃动, 紧贴着的布料就开始相互摩擦，肌肤也随之升腾起热意。 　　“脸怎么这么红？”男人声音忽然响起。 　　温宁拿勺子的手顿了一秒，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挥出去, 她没抬头看他，随口找了个理由：“这个汤有点点烫。” 　　厨房在另一端。 　　只有他们两人的餐厅静了几秒。 　　温宁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仍静静落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信她的话。 　　又过了一两秒。 　　“慢点喝。”他说。 　　温宁没再乱想，认真低头吃东西。 　　只是这顿饭吃到一半，原本只是微微发烫的肌肤开始泛起点细微的疼痛和痒意。 　　随着时间推移，疼痛越发明显，间或夹杂的痒也越发难忍。 　　一顿饭终于吃完，对面的男人缓缓抬眸看她：“去休息室睡个午觉，下午带你去附近转转？” 　　温宁忍着不适，摇摇头：“我想回家了。” 　　江凛放筷子的动作稍稍一顿：“晚上还有一顿饭，菜谱和中午的不同。” 　　温宁有一点点心动。 　　中午这顿饭就已经好吃到超出她的预料了。 　　但不舒服的位置有些敏感，以他们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告诉他也不合适。 　　这附近看着也不像有医院或者药店。 　　“下次吧。”温宁再次摇头。 　　江凛盯着她看了两秒。 　　温宁反正也猜不出他心思，就没管他怎么想，只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去了。” 　　“好。”江凛把筷子放下。 　　去休息室拿了包，温宁跟着他下楼。 　　她今天穿了条牛仔裤，走动时，紧贴在皮肤上的牛仔布料磨得皮肤更加不适。 　　一段路宛如折磨。 　　好不容易上了车，男人偏头看过来，压低的声音听着有种和他气场不符的温柔感：“不舒服？” 　　温宁：“……？” 　　他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她忙又摇摇头，随口瞎掰，“就是有点犯困” 　　他又凝视她两秒：“困了就在车上睡会儿。” 　　温宁其实并未感觉到困，但为了圆这个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车子像是开始行驶了，她没有感觉到丝毫颠簸感，只是可能到底玩了大半天，她闭上眼没多久，就还是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温宁听见有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叫她。 　　“宁宁。” 　　有人轻轻推了推她肩膀。 　　还是那个声音：“到家了。” 　　温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轮廓分明的脸，距离贴得有点近，气息扑打在她脸上。 　　熟悉的感觉和腿间的疼意让她从困意中迅速清醒过来。 　　“醒了？”江凛重新拉开距离。 　　温宁这才看见车已经停在她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她家小区其实安保挺严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每次是怎么随随便便就进出的。 　　但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她只想回家先看看伤处。 　　“我下车啦。”温宁推开车门。 　　她听见驾驶位的男人只低低“嗯”了声。 　　？ 　　他就这么让她下车？ 　　之前到达马场的时候，她也是在睡觉，他还说不急呢，回来怎么就这么着急叫醒她的。 　　她难得给他一次约她的机会，他就不想和她多待几分钟吗？ 　　而且他都不打算送她上去的吗？ 　　……虽然她也不见得会答应。 　　但答不答应是她的事，问都不问就是他的问题了。 　　温宁越想越气，那点仅剩的困意都被气跑了。 　　她进了电梯，一连戳了关门键好几下。 　　不想就不想，她还不高兴跟他一起多待呢。 　　到家后，温宁把东西放下，第一时间先去卫生间察看了伤处，比洗澡时红得更明显了，但暂时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出来后，温宁换了条宽松舒服的睡裤，到客厅沙发上躺下，拿起手机。 　　一解锁屏幕，温宁就稍稍愣了下。 　　他们从马场出发时，才2点30分不到，现在已经4点05分了。 　　马场距她家车程大概就四五十分钟，今早他们也就花了差不多一小时，估计还是因为她在车上多睡了会儿。 　　也就是说—— 　　他刚才很可能已经在车上静静陪她睡了大半个小时了。 　　温宁这次倒也没觉得愧疚。 　　他什么都不说，总不能什么都靠她来猜。 　　而且他也确实没开口说要送她上来。 　　温宁轻轻哼了声，点开外卖软件，打算让人送点药膏过来。 　　点开后，她才恍然想起她连要买什么药都不知道。 　　温宁退出来，又进入搜索软件查了下。 　　搜出来的结果乱七八糟，好些还互相矛盾，看着没一个可信的。 　　要不去趟医院？ 　　正犹豫，温宁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屏幕上切入了来电的界面，某个熟悉的号码出现在她眼前。 　　？ 　　刚刚都不送她，他这时候又给她打什么电话？ 　　温宁带着疑惑接通。 　　男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宁宁，给我开下门？” 　　温宁倏地一怔：“？” 　　“你在哪？”她心里冒出个答案，“我家门口吗？” 　　江凛“嗯”了声。 　　温宁也不知心里一下是什么感觉，像是心跳快了一拍：“你来我家门口做什么？” 　　“给你买了药。”他低声说，“出来拿一下？” 　　温宁：“……” 　　他果然是看出来了。 　　伤处正难受，温宁就也顾不上和他生气，她起身过去，在猫眼里先悄咪咪看了一眼。 　　再好看的人，在猫眼里看着果然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温宁拉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还是分开时那副打扮，只是手上多了个药房的包装袋。 　　是个连锁药房，他们小区门外就有一家。 　　“给我吧。”她伸出手。 　　江凛把药递给她。 　　温宁指尖不可避免地和男人修长的手指触碰了一瞬，她迅速收回来，指尖背在身后蜷了蜷。 　　“药送到了，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下去了，拜拜。” 　　“宁宁。”男人叫住她，“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温宁：“……”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她瞥他一眼：“你车上不是有矿泉水嘛。” 　　没等他再开口，温宁拿在手上的手机先一步响起来。 　　电话是温教授打来的。 　　温宁接通电话，看在他及时给她送药的份上，倒也没狠心直接把他关在门外，就站在门口接电话。 　　“宁宁。”温教授在电话里问，“你回家了没，晚饭在不在家里吃？” 　　“在的，我刚回来。”温宁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像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高高大大一只杵在她门口。 　　她忙又对着电话多问了一句：“爸爸你从学校回来了吗？” 　　“回了啊。”温时远说，“都已经到楼下了。” 　　温宁：“！” 　　温时远还在电话里继续问：“我买了条鲈鱼，你晚上想吃清蒸鲈鱼，还是酸菜鱼？” 　　“爸爸你看着做就行。”温宁故意装作打哈欠，“我玩得有点困，想先睡一觉，爸爸你做好饭了再叫我啊。” 　　挂断电话，温宁推推门口的男人：“我爸爸要回来了，你赶紧走。” 　　想起温教授说已经到楼下，又怕他们刚在电梯口碰上，温宁忙又把他拽进来：“算了，你先进来躲躲。” 　　温宁把门关上：“鞋就不用换了，反正你等下就走。” 　　门铃这时忽然响起。 　　温宁心里重重一跳。 　　“宁宁。”果然是温时远在外面。 　　温宁拽在男人腕间的手还没松，索性继续拉着他往卧室走：“你去我卧室里躲躲。” 　　江凛垂眸看了眼攥在他腕上那细白的小手，顺着她那点力度跟着她往里走。 　　温宁把他拉进卧室。 　　屋外温时远声音又响起来：“宁宁，你就睡了吗？” 　　温宁赶忙松了手，走出卧室时，她又不忘叮嘱面前的男人一句：“你在我卧室不许出来，也不许乱动我东西啊。” 　　说完她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腕间倏然一空，江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她握过的地方。 　　隔了片刻，他才缓缓转过身。 　　上次他只进来过客厅，这还是第一次进她卧室。 　　这姑娘不爱收拾东西，卧室里一团乱，但生活气息很浓。 　　他几乎能想像出她早上是如何掀开被子起床，又是如何坐到化妆台前护肤化妆。 　　可能是接到他电话不耐烦，或者着急下去吃早餐，发箍这么随手往桌上一丢，有一角就悬在桌边，将掉未掉。 　　江凛忽然想起她落在家里那只发箍。 　　他走近，化妆台边有着更明显的她身上的味道。 　　江凛拿起发箍，帮她放好。 　　她和家人的对话这时隐约从外面传进来。 　　“我还买了只童子鸡，你要不要先吃点再睡？”是她爸爸的声音。 　　她声音随后响起：“我好困啊爸爸，等起来再吃吧。” 　　“行，你妈妈今天也不在家，我们两个吃不了太多菜，那我晚点再做，做个酸菜鱼，时间久点，你能多睡会儿。” 　　“谢谢爸爸，您辛苦了。” 　　“今天嘴怎么这甜？” 　　“那我一直嘴很甜的啊。” 　　“我还不知道你，你就对着你妈嘴甜。” 　　江凛嘴角勾了勾。 　　在机场再遇时，他一对上那她双仍旧如小时候般清澈干净的眼睛，就猜她应该是在家人宠爱下长大的。 　　她拥有很多很多爱。 　　却还愿意再一次主动走到身边。 　　温宁搞定大家长，再进去卧室，就看见男人懒懒倚在她梳妆台上。 　　听见动静，他略略抬眸。 　　温宁瞬间撞进他眼中。 　　那双不再像幽冷的深潭，像一汪温柔的湖泊。 　　她脚步顿了下，隔了几秒，才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你没动我的东西吧？” 　　“动了。”江凛说。 　　温宁：“？” 　　动了他还挺好意思承认？ 　　“你发箍要掉了，我帮你放回去。”男人又不紧不慢补一句。 　　温宁瞥瞥他身后的梳妆台。 　　她其实不记得屋里走前是什么模样了，只好狐疑地又问他：“就发箍，没动别的？” 　　“没有。”江凛说。 　　“行吧。”温宁勉强信他。 　　主要是她就只在外面和温教授说了几句，这么点功夫，他也做不了什么。 　　温宁走到床尾，在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我爸爸进去了，你快点回去吧。” 　　男人忽然直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 　　侵略感十足的气息瞬间将她团团笼罩。 　　温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为什么让我躲着？我不能见你爸爸吗？”江凛低声问她。 　　温宁不可置信看向他：“你骗了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还敢见他。” 　　“迟早要见的。”江凛说。 　　温宁：“？” 　　“谁说你迟早要见我爸爸。”温宁懒得搭理他了，她伸着小手推推他，“我要擦药了，你快走吧。” 　　这一下却没能推动。 　　男人像一座大山一样将她困他和床尾中间，他目光稍稍往下落了落：“让我看看伤？” 　　温宁：“？” 　　温宁：“？？” 　　他想看什么？ 　　温宁红着脸瞪他：“想都别想。” 　　“你自己不方便擦药。”江凛提醒她。 　　温宁：“……” 　　好像是不太方便。 　　“谁说我不方便擦的。”温宁嘴硬，“就算我真不方便擦，我不能找别人帮忙吗，你快点走啦。” 　　“喻佳在北城，你妈妈也不在家。”江凛这次终于拆穿她，“你能找谁？” 　　温宁又瞪了他一眼：“你偷听我讲话。” 　　男人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并没有被她把话题岔开，他平静道：“不好好擦药，明天可能更严重。” 　　温宁怀疑他在危言耸听，但又怕他说的是真的。 　　她犹豫了下。 　　江凛稍稍靠近一步，哄她：“乖，让我看看？” 　　温宁好久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哄她了。 　　不知道是她实在太吃这一招，还是她真的被他的危言耸听唬到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着放上了床。 　　温宁趴在枕头上，从脖颈到耳朵再到脸，全红了个通透。 　　“你要擦药就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 　　江凛看着那大片刺眼的红痕，指尖稍稍蜷了下：“抱歉，是哥哥疏忽了。” 　　他以为定制好的马裤足够保护她，忘了她皮肤远比他娇嫩。 　　“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温宁脸埋到枕头里，声音闷闷的，继续催他，“江凛你快点啊，再不快点你就出去，我自己来擦。” 　　她视线被隔绝，看不到他，只隐约感觉那道目光仍落在她伤处。 　　卧室里静了一瞬。 　　温宁不由偏了下头，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看，就看见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起了床头柜上的药膏和棉签。 　　手机刚好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温宁心头一跳。 　　电话是宁女士打过来的，温宁指尖一碰，不小心接通了电话，宁女士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出来。 　　“宁宁，你——” 　　几乎是同一时间，微凉的药膏落到她伤处。 　　温宁轻轻倒吸了口气。 　　这个混蛋早不擦晚不擦，怎么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宁女士大约是听见了，忙问：“怎么啦？” 　　“没事。”温宁脸烫得越发厉害，“刚刚不小心撞了下腿。” 　　“注意着点啊。”宁女士叮嘱她，又问，“我看中了一条还不错的裙子，挺适合你的，要不要给你买下来啊。” 　　温宁感觉那根棉签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是停的位置仍在她伤处，没被药膏缓角的地方也仍泛着明显的疼痛，和一点不明显的痒。 　　她咬了咬唇：“妈妈你看着买就行，我今天出去玩了半天，好困的，我先睡个觉啊。” 　　“那你快睡吧。”宁女士道。 　　温宁挂断电话，忍不住转过身轻轻踹了某个混蛋一下：“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啊，电话打过来你就开始给我擦药。”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接通。”男人表情不变，空着的那只手攥住她细瘦的脚踝，“别乱动，会蹭到伤口。” 　　他单手轻轻松松固定住她乱动的脚踝，就着她腿半抬的动作，开始重新帮她擦药。 　　这个姿势远比刚才更羞耻。 　　温宁不由又扯了抱枕过来蒙住脸，闷声闷气道：“你快点啊。” 　　男人没出声。 　　温宁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沾着药膏的棉签一点点从伤处擦过，动作比方才又轻了不少。 　　偶尔不知是不是他稍稍靠近少许，会有温热的气息从伤处一扫而过。 　　温宁脚尖蜷缩了下。 　　感觉被他涂个药也宛如折磨。 　　早知道还不如忍一下疼了，反正宁女士明天就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宁终于听见他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天籁。 　　“好了。”他说。 　　温宁把抱枕拿下来。 　　面前的男人长臂一伸，将棉签和药膏放回床头柜，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 　　他目光却还是低低落在她伤处。 　　“往哪看呢。”温宁红着扯了被子过来，盖好后，坐起来推他：“你可以走——” 　　一句话没说完，因为骤然坐起的动作，不知道伤处哪里被蹭到，一股疼意瞬间传过来，温宁没能坐稳，整个人倏然往后倒。 　　江凛忙伸手去扶她，动作太急，另一只手支撑点没落好，撑了个空—— 　　他揽着怀里小姑娘的腰，和她一起跌进了她床上。 　　距离瞬间只剩不到一厘米。 　　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头发因为刚才她埋在枕头上的动作，也乱得有些可爱，眼睛水润透亮。 　　江凛伸手拨开她颊边的头发。 　　那天下午送她出门，他没想到要一连等上近两个月，才能等到今天这再一次的亲近。 　　“宁宁。”他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流连，隔了几秒才轻声开口，“我很想你。” 　　温宁正想推开他，闻言动作倏然停下。 　　他刚刚…… 　　说了什么？ 　　这个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连一句他喜欢她，都是当初她一点点追问出来的。 　　温宁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这种类似于情话的话。 　　男人指腹流连到她唇角，他微垂着眼：“哥哥能亲你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也落在她唇上，唤起了身体潜藏的某些熟悉记忆。 　　温宁稍稍怔了下。 　　男人却没再等她答案，低头靠了过来。 　　温宁心尖轻轻颤了一下。 　　原本就极近的距离刹那间再次拉近，男人双唇即将贴上的一瞬—— 　　电话铃声倏然再次响起。 　　温宁蓦地回神。 　　她头一撇，江凛只吻到了她耳边柔软的发丝。 第67章 看上 你这么厉害 　　等卧室重归于安静, 里面再次只剩下温宁一人时，她才又重新趴在床上，把脑袋整个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脸一寸寸彻底红透。 　　她刚才！怎么差点！就没把持住！！ 　　平时不讲情话的男人乍一讲起情话来杀伤力实在有点大, 确实太犯规了。 　　好像也不能怪她的。 　　都是他的错！ 　　都是江凛那个混蛋的错！！ 　　感谢刚才及时打电话过来的快递小哥。 　　温宁从枕头上抬起脑袋, 把手机摸过来, 红着脸进入某个橙色软件，给快递小哥打了个五星好评。 　　她给完好评，刚打算放下手机, 一条短信这时就跳出来。 　　骗子：【晚上记得再擦次药】 　　骗子：【要我过来吗？】 　　温宁：“……？” 　　温宁：【想都不要想！！】 　　温宁发完这条，还是觉得不解气。 　　她都还没原谅他呢，他居然就想着要亲她了。 　　温宁动动手指，把他这仅剩的一个号码也都拉黑了。 　　两分钟后，手机又响了声。 　　是有新微信消息的提醒。 　　克鑫小江：【又拉黑我了？】 　　温宁：“？？” 　　温宁：【江凛？？？】 　　克鑫小江：【嗯】 　　温宁：【你为什么又在用别人的号】 　　克鑫小江：【这个号现在是我的了】 　　温宁：“……” 　　什么叫这个号现在是他的了？ 　　无良资本家。 　　居然连别人的微信号也抢。 　　无良资本家不只抢别人的微信号, 他还改了别人微信昵称和微信头像。 　　“克鑫小江”改成一个单独的“江”字，头像则换成和他自己的微信号一样的图片。 　　乍一看见这个熟悉的一片黑的头像, 温宁指尖无意识停顿了下来。 　　手机这时忽然又响起来。 　　——“江”给她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温宁抿抿唇, 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接通。 　　男人像是在他车里, 昏暗光线笼在他英俊的眉眼上, 略微压低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又不高兴了？” 　　温宁：“？” 　　“你还好意思问？！” 　　江凛目光直直落过来，像是在看视频里的她。 　　略顿了两秒，他开口道：“你没拒绝。” 　　“那我更没答应！！！”温宁继续炸毛。 　　温宁想起刚刚差点和他接吻，脸又重新热起来。 　　她没等他再开口说话, 这个人套路一重接一重的，她根本玩不过他，她对着手机道：“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要再找我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再冷静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黯淡的光线让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真要一个月？”他低声问。 　　“就一个月，一天都不能少。”温宁强调，“你别讨价还价，再讨价还价一次，我就再加十天。” 　　男人目光看着屏幕：“但是夏老师傅答应这周末给我们做顿家宴。” 　　咦？ 　　家宴？ 　　今天的饼就超好吃。 　　家宴的话—— 　　不行，再好吃也不能再被他套路。 　　温宁压住心里摇摇晃晃的小天平：“不去！” 　　“真不去？”江凛问她。 　　“不去不去不去。”温宁屁股还疼，也不好在床上滚来滚去，她趴在枕头上，气呼呼道，“再说连这个号也拉黑。” 　　怕自己反悔，她说完就挂了通话。 　　可心里还惦记着他说的家宴。 　　都怪他。 　　他要不妄想着亲她，她还可以愉快地跟他一起吃饭的。 　　温宁又开始生气。 　　她打开企鹅软件，和克鑫谈好后，她跟江家鸣就转到这边对接了，微信一直没再聊过。 　　温宁戳开企鹅软件里的克鑫小江。 　　温宁：【古人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克鑫小江：【黑人问号.jpg】 　　克鑫小江：【老师您发错了？】 　　温宁：【江总啊】 　　江家鸣在克鑫也是可以被称作江总的。 　　克鑫小江：【您叫我小江就好】 　　克鑫小江：【叫江总我总觉得是在叫……你懂的】 　　？ 　　她！不！懂！ 　　她为什么要懂！ 　　温宁：【小江啊，你不能轻易地向恶势力屈服】 　　克鑫小江：【？？】 　　克鑫小江：【老师您还好吗】 　　温宁：【好的很】 　　温宁：【如果您能不要再把微信号借给别人的话】 　　温宁：【我会更好的】 　　温宁：【也会很感激您】 　　克鑫小江：【松了口气.jpg】 　　克鑫小江：【原来老师你是在说这件事啊】 　　温宁：【是啊，你不要因为他是你们的投资人，就什么无理要求都答应他，该反抗的时候还是要反抗的】 　　克鑫小江：【江总没和您说？】 　　温宁：【？】 　　温宁：【他和我说什么】 　　温宁：【我和他又不熟的】 　　克鑫小江：【当初我和学长们一起创业，没一个人看好我们，是江总给了我们第一笔投资，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克鑫】 　　克鑫小江：【所以别说是一个微信号了，他要十个我们都愿意给的】 　　温宁：“……” 　　算了，没救了。 　　不过现在家喻户晓的克鑫当初居然都没人看好的吗。 　　这样说来，他好像还挺厉害的。 　　* 　　晚上洗完澡，温宁尝试着自己又擦了次药。 　　把棉签换成卫生棉球，对着落地镜，虽然有点点羞耻，但也顺利地擦完了。 　　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嘛。 　　可能是药挺管用，第二天疼痛和痒意都轻了不少，温宁就没再求助已经从外地回来的宁女士。 　　一连六天，某人都没再找过她。 　　直到又一个周五到来，温宁洗澡躺平后，接到他发来的一条微信。 　　是一张图片。 　　温宁没敢点开大图。 　　他发过来的东西多半是等着她跳的陷阱。 　　温宁：【不是让你别找我嘛】 　　温宁看这个“江”字不太爽，想着反正这个微信号已经完全送给他了，就顺手又给他改了个备注。 　　改完一看，瞬间神清气爽。 　　不过看到他下一条消息，她又稍稍爽不起来了。 　　混蛋：【明天家宴的菜单】 　　温宁：“……” 　　温宁指尖停在图片上面。 　　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看看也不等于她明天就要跟他去叭。 　　但是看了不去好像更痛苦？ 　　温宁：【不去不去】 　　温宁：【再发拉黑了啊】 　　第二天是周六，温教授放假，上午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 　　临近中午，温宁打开对面的门，一进客厅就闻见里面传来一阵阵香味。 　　在厨房帮忙的宁女士听见动静，朝她招招手：“宁宁，你爸爸今天又买了童子鸡，就在餐厅桌上。” 　　温宁忙过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到餐桌，夹了一块童子鸡塞进嘴里。 　　他们家附近这家童子鸡是先卤后炸，再加特质辣油和其他调料一起拌匀。 　　老板火候把握得相当好，表皮微微起皱，此刻已经吸饱了汤汁，格外地香。 　　温教授还在炒菜，头也没回，却在她伸着筷子又去第二块的时候及时开口：“别多吃，等下还得吃饭。” 　　“我再吃个鸡翅就不吃啦。”温宁夹了个鸡翅咬进嘴里。 　　回到客厅，温宁一边吃着鸡翅，一边闻着厨房里的香味，心里还在天人交战。 　　温教授做饭也很好吃的。 　　童子鸡也好吃。 　　夏老师傅的家宴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但是温教授的饭她天天可以吃，童子鸡也随时可以买，夏老师傅的家宴却机会难得。 　　江凛好烦。 　　江凛怎么这么烦。 　　温宁把鸡翅骨头丢掉。 　　不然再把一个月期限再给他多加几天吧。 　　犹豫间，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一个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温宁这几天在网上买了点零食，估摸着是快递小哥的电话，她指尖就划向接通。 　　陌生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温小姐，您的餐到了，麻烦您开下门。” 　　温宁：“？” 　　“我没叫餐啊。” 　　“我是逸星的工作人员。”对方语气礼貌，“是江总让我过来给您送餐的。” 　　温宁：“！”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麻烦你等下，我在对面。” 　　温宁趿着拖鞋，火速过去开门。 　　穿着逸星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给她递过来一个大大的包装袋，微笑道：“江总让我祝您用餐愉快。” 　　温宁嘴角翘起来：“那麻烦你帮我谢谢他，也谢谢你。” 　　袋子还挺重。 　　温宁关上房门，刚打算两只手抱起，就看见温教授站在餐厅淡淡看着她。 　　“逸星的包装袋。”温教授语气严肃，“谁给你送的？” 　　温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什么，老实道：“朋友送的。” 　　“这个朋友姓江？”温时远问。 　　果然是听到了。 　　温宁乖巧点头。 　　“不是叫你离他远点吗。”温时远道。 　　温宁：“离他远着呢，他想请我吃饭我没答应，他就送过来了，逸星那边的夏老师傅亲自做的，不吃白不吃嘛。” 　　“夏老师傅？”宁雪兰端着碗从里面出来。 　　温宁一看救星来了，忙道：“是啊妈妈，你要不要试试？” 　　“行，等下试试。”宁雪兰说。 　　“那你们两吃你们的外卖吧。”温教授在椅子上坐下，“我做的菜我自己吃。” 　　“别啊。”温宁抱着袋子过来，在他旁边拆开，第一个盒子刚巧也是鸡肉，她也没再着急拆别的，先一脸乖巧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温教授碗里，“爸爸您先吃。” 　　温时远：“……” 　　温时远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 　　把鸡肉吃进了嘴里。 　　温宁松了口气，这才把其他的包装盒拆开，在两位家长对面坐下。 　　温时远瞥了她翘着一直压不下来的嘴角：“这周末我要去N市开会，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诶？ 　　去N市干嘛？ 　　温宁吃着夏老师傅做的鸡肉，抬起头。 　　“会场就在逸星N市的温泉酒店附近。”温时远没再动其他包装盒里的菜，“你们过去住几天，顺便泡泡温泉。” 　　温宁眼睛一亮。 　　下周末就是十月底了，也差不多可以去泡温泉了。 　　她忙把脑袋一点：“去去去！” 　　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温时远脸色总算好看点：“那就这么定下了。” 　　* 　　温时远这次参加的会议为期两天，10月29日开始，30日结束。 　　28日下午，也就是周四下午，温宁就和两位家长一起从南城出发，傍晚到达逸星在N市的温泉酒店。 　　温教授没住会议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和她们母女俩一起住逸星。 　　逸星这家温泉酒店是江南庭院风格。 　　温时远订了个大院落，里面还有一大小两间院子，温宁单独住那间小的。 　　周五温时远去开会，温宁就和宁女士花一天时间逛了逛N市几个景点和附近的小吃街，直到晚上九点才回逸星。 　　占用了宁女士一天的时间，温宁跟早开完会回来的温教授打了个招呼，就十分知趣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N市正大降温，气温最高也就10度左右。 　　逛了一天，温宁也疲乏，回到院子就打算先泡个温泉。 　　虽然小院子里只她一个人，但温泉到底是露天的，什么都不穿直接进去泡还是有点点羞耻。 　　她就穿了件小浴袍才下了池子。 　　温热的泉水驱散身体的疲乏，温宁惬意地靠在池壁上玩游戏，正和老公之一约着会，手机铃声就忽然响起，来电的界面跳出来。 　　又是个南城本地陌生号码。 　　温宁接通。 　　“温小姐，我是逸星工作人员，来给您送餐的。”对方在电话里说。 　　？ 　　怎么又来给她送餐？ 　　温宁眨眨眼：“江凛让你送的？” 　　“是江总让我们送的。”逸星工作人员说，“您在家吗？能不能开下门？” 　　温宁有点想问问他送了什么。 　　但想了想又作罢，她又吃不到，问了等于白问。 　　“我不在家。”温宁说。 　　逸星工作人员又礼貌问：“那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做一份给您送过来？” 　　他又给她送了什么东西啊。 　　温宁越发好奇了。 　　她脚尖踢踢水面，还是打算不问。 　　知道是什么，可能会更想吃。 　　“我这两天都不在南城。”温宁说，“你送过去给他本人吧。” 　　挂断电话，温宁最终还是忍下那股好奇，打算继续约会。 　　还没约两分钟，手机又跳出一个微信消息。 　　混蛋：【不在南城？】 　　温宁撇嘴。 　　要不要这么快就告诉他。 　　温宁：【不是让你别找我嘛】 　　“混蛋”发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温宁迟疑两秒，刚想着要不要看在他一连两周给她送吃的的份上，勉强接通一下，指尖落上去时，才想起自己还在泡温泉。 　　她指尖一滑，点了拒接。 　　“混蛋”又发来一个语音通话请求。 　　温宁这次勉强接了。 　　“去哪了？”男人声音低低传过来。 　　温宁往温泉里缩了缩，只留了脑袋和肩膀在外面：“你管我去哪。” 　　“逸星工作人员按了好几次门铃，对面也没反应，说明你爸妈应该也没在家。”他不紧不慢分析着。 　　温宁指尖划过水面：“那又怎么样呀。”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N市这两天有个刑诉方面的交流会。” 　　温宁：“……” 　　“你这么厉害。”温宁指尖又在水面划了两下，带出点轻响，“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那边安静了几秒。 　　“会场在逸星的温泉酒店附近。”江凛低声问她，“你过去泡温泉了？” 　　温宁：“……” 　　没意思。 　　温宁直接把通话挂断了。 　　一个月还只过了一半呢，她为什么要搭理他。 　　全缩进去，又有些热。 　　温宁又冒出水面一点。 　　她垂眼，看见自己被打湿的浴袍紧贴在身上，温泉水汽缭绕，水中的景象若隐若现。 　　温宁眼珠子转了转。 　　温宁重新打开微信，戳开某个混蛋的对话框。 　　不能只有她天天被他套路，她总得扳回一城叭。 　　温宁：【你这么厉害】 　　混蛋：【？】 　　温宁：【不如你再猜猜我现在穿没穿衣服？】 第68章 看上 想见你（二更） 　　夜晚九点半。 　　南城金融中心还一片灯火通明。 　　A座最高层, 江凛办公室灯也亮着。 　　他背靠在办公椅上，盯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看了几秒，倏然将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脑中却还是挥之不去的她那句“不如你再猜猜我现在穿没穿衣服”。 　　江凛握在手机上的手指收紧了一瞬, 手背青筋微凸。 　　片刻, 他松开手, 摁了摁眉心，又不由失笑。 　　他今晚在逸星有个饭局，店里刚好有新菜推出, 他吃完就一起另挑了几个菜，让酒店的人晚些时候做好打包送去给她当夜宵，自己回来公司加班。 　　倒没想到她人都不在南城了。 　　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来撩拨他。 　　江凛没动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抬手了摁了下一旁的内线电话。 　　“计远。” 　　计远声音传出来：“您有什么吩咐？” 　　“N市那个会议帮我应下，再帮我订过去的机票。” 　　* 　　温宁舒舒服服泡了个温泉, 又难得在某人那里扳回一城，这一晚睡得格外好。 　　本来这次就是带她出来玩的, 两位家长并没有太管束她, 因而也没人来叫她起床。 　　温宁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 　　醒后，温宁脸趴在枕头上, 摸过来手机, 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睛关掉飞行模式，手机里就瞬间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某个混蛋给她分享了一个位置。 　　看清他发来的位置后，温宁那点含混的睡意都全被惊跑了。 　　温宁蓦地从床上坐起来，戳开输入法给他回消息。 　　温宁：【？？】 　　温宁：【你怎么会在我们酒店？？？】 　　几秒后。 　　手机弹出一个语音通话请求。 　　温宁指尖在屏幕上面悬了悬。 　　他今天怎么又不发视频通话了？ 　　管他呢。 　　反正发了她也不会接。 　　温宁还没从他那问出想要的答案, 就勉强又接通了他的语音通话，又问他一遍：“你怎么会在我们酒店，你来我们酒店做什么？” 　　“N市今天除了你爸参加的交流会, 还有一个金融方面的会议。”男人声音低低响起。 　　“噢。”温宁得到答案，不想理他了，“那你开你的会吧，我挂了。” 　　“宁宁。”男人叫她。 　　温宁：“……” 　　就知道他不是来开会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事啊？” 　　“酒店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私房菜馆。”江凛说。 　　“是吗。”温宁跟他装傻，“在哪呀，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带我爸妈去吃。” 　　江凛：“菜馆不对外开放。” 　　温宁：“……” 　　“下午开完会我带去你？”江凛低声问。 　　“不去。”温宁拒绝诱惑，“我说一个月就一个月。” 　　江凛：“不算在一个月内，今天算特例。” 　　？ 　　温宁没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算在一个月期限内的意思，你今天出来跟我吃一顿饭，你的一个月期限可以再往后延一天。”男人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帮她分析利弊，“吃一顿晚饭只要两三个小时，两三个小时换一天，很划算不是吗？” 　　又来了。 　　和上次一样。 　　温宁明知道他在套路她，但还是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主要是他挑的饭店就没有不好吃的。 　　要不要答应呢？ 　　吃一顿饭她好像也不亏的样子。 　　大约是没等到她回答，男人又继续补充道：“你想不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见，但你难得来N市一趟。” 　　温宁：“……” 　　她在N市没有亲戚朋友，确实难得来一趟。 　　温宁想了想：“延迟一天不够，起码得三天。” 　　这还是他上次教她的。 　　三小时换三天，这样才差不多。 　　“好。”他应下来，“你住哪间，我下午六点去接你？” 　　温宁抱着被子又躺下来，嘴角不自觉扬起个小弧度：“不用你接，我们酒店门口见吧。” 　　挂掉通话，温宁洗漱后钻进隔壁院子。 　　温教授早已经去开会了，宁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温宁在她旁边坐下：“妈妈，我有朋友过来，晚上我跟他一起吃饭，就不和你们吃啦。” 　　宁雪兰瞥她一眼：“姓江的朋友？” 　　温宁也没瞒她，点点头。 　　宁雪兰把她头发顺到耳后，语气轻飘飘的：“太便宜他了。” 　　“也没有的。”温宁说，“我就是给他个机会请我吃顿饭，还没打算今天就原谅他。” 　　“那就好。”宁雪兰说。 　　* 　　下午六点，温宁慢吞吞走出酒店大门。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男人站在门口繁茂的大树下，路灯在他颀长的身影上笼了一层绒绒的边。 　　不知是不是刚从会场出来，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平驳领单排扣黑西装，白衬衫端正地扣到了最上方一粒，简洁大方的领带夹泛着一点金属光泽。 　　他微垂着眼，右手摸着法式衬衫左袖上的袖扣。 　　两秒后，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三秒后，他抬眸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温宁脚步顿了顿，从最后一节台阶上跳下来。 　　男人大步走至她身前，垂眸打量她一眼，低声说：“怎么穿这么少？” 　　温宁：“……” 　　会不会聊天啊。 　　她今天就简单穿了件长款卫衣加打底裤，都没露腿，哪里少了。 　　温宁瞥他一眼：“美女的事你少管。” 　　江凛：“……” 　　“饭店很近，开车过去反而不方便，要走一小段路。” 　　“走就走呗。”温宁无所谓地道。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像是妥协：“那走吧。” 　　真跟在他身后走了没多久，温美女就开始后悔了。 　　外面怎么这么冷啊。 　　可刚才狠话都跟他放了，现在再说要回去加衣服，又有点点丢脸。 　　她现在又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跟他耍赖。 　　温宁硬着头皮又跟他走了一段路。 　　可是越走越冷。 　　她往后退了一步，在他身抬起两只手搓了搓，试图御寒，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身前的男人这时却忽然停下。 　　他抬手脱了西装外套，转身走到她面前。 　　“你干嘛啊？”温宁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在明知故问。 　　江凛没接话，抬手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套上带着他的体温和他的味道，和他还落在驳领上的手一起，将她团团笼罩于其中。 　　像一个拥抱。 　　男人这才缓声开口：“有点热，你帮我穿一下。” 　　温宁：“……” 　　有时候说谎好像也不见得全是为了伤害。 　　“手伸进去。”他低声说。 　　温宁难得没跟他呛，乖乖把手伸进他的衣袖。 　　他西装衣袖比她手长不少。 　　温宁指尖缩在里面轻轻蜷了蜷，感觉冰凉的手指在迅速回温。 　　据说单排两粒扣的西装向来都只扣上面第一粒扣子。 　　温宁也从没见他扣过第二粒。 　　今天是第一次。 　　男人垂着眼，细致地帮她把驳领拢好，又低头将西装外套的两粒扣子一一帮她扣好。 　　仍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抵御住了外来的寒风。 　　温宁抿抿唇。 　　男人扣好第二粒扣子，指尖停顿了一秒，终于又松开。 　　“走吧。”他说。 　　温宁“噢”了声，跟在他旁边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不热闹，但也不算冷清。 　　旁边的男人从来都是气质比长相更绝，是那种远远一望，你哪怕还看不清他的脸，都会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 　　温宁看见常有路人驻足或偏头过来看他。 　　也看见夜风吹鼓了他单薄的衬衫。 　　“你不冷吗？”温宁小声问他。 　　江凛：“不冷。” 　　温宁还是有点担心。 　　她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他，但是也不想因为她一时任性，害他感冒难受。 　　温宁垂着眼，看见男人垂落在一侧的修长手指被夜灯衬得越发白得好似一块冷玉。 　　不知道温度是不是也冷的。 　　她也没多想，努力把手从西装袖子里伸出来，轻轻勾了勾了他指尖。 　　江凛脚步倏然一顿。 　　温宁也蓦地回神，察觉到自己刚才鬼使神差做了什么，她迅速收回手。 　　男人微微偏头看向她，目光隐着玻璃镜片之后，幽深又难懂。 　　温宁撇开视线：“你别多想，我是看你把外套借给我穿了，想试试你手指是不是冷的而已。” 　　“那试出来了吗？”江凛低声问。 　　温宁：“……” 　　当然没有。 　　她刚一碰上，他就停了下来。 　　而且她刚刚为什么要这样去试他有没有说真话。 　　多不合适。 　　都怪那只手长得太好看。 　　反正不怪她。 　　正走神，温宁还勉强露在他西装袖口外的那半只忽然被一只尚算温热的大手攥住。 　　她心跳倏然重重快了一拍，不由愣愣抬眸看向他。 　　“这样呢？”男人声音压得很低，五官在夜色中显得尤其好看。 　　温宁心跳快得有些让她发慌。 　　她都不记得第一次跟他牵手，心跳有没有这么快。 　　温宁愣了两秒，抽回手，指尖缩回他西装袖子里，视线也重新撇开：“行了，知道你不冷了。” 　　说完不等他再次开口，她自己继续朝前走去。 　　“就快到了。”男人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 　　温宁没回头：“那你走快点，我有点饿了。” 　　* 　　一进入饭店，一阵融融暖意就扑面而来。 　　老板热情地迎了他们进去。 　　可能是不对外接待客人，店里空间不算大，但布置得格外温馨。 　　落座前，温宁把西装外套脱下，递回去给他：“喏，还你。” 　　男人接过去，却是把西装放好在她旁边座位上。 　　“就放这吧。”又拉开她旁边的座椅，“你回去不还要穿。” 　　温宁：“……” 　　江凛转头又跟老板吩咐：“把那道汤换到最前面上。” 　　“好，您二位先坐。”老板应下。 　　店里并没有服务人员，老板送上茶水过来，跟他们说了一声，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温宁端着暖暖的茶杯，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你那个助理跟来没有，姓计的那个。” 　　顿了下，她又问：“他真是你的助理吧？” 　　“是。”江凛点头，“他跟来了，怎么了？” 　　“让他帮你再送件外套来啊。”温宁垂着眼喝茶，不看他。 　　餐厅安静了片刻。 　　温宁心想着他要是说“别担心”之类的话，她要怎么反驳才好。 　　可又隔了几秒，对面的人只低低应道：“好。” 　　声音像是隐约带着点笑意。 　　温宁：“……” 　　算了。 　　看在他今晚借她衣服，还顾全了她面子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没多久，老板就送了汤上来。 　　江凛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温宁低头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十分庆幸今天自己没有拒绝他。 　　这个男人可太会挑馆子了。 　　真好喝呜呜呜。 　　温宁一顿饭吃得认真，也没注意到计远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吃完准备走的时候，她还打算问一句，却见老板已经提了个西装收纳袋递过来。 　　男人从袋中取出藏青色的西服外套，打算穿上。 　　“等等。”温宁忽然脱下刚又穿上身上的那件，“我穿这件吧。” 　　江凛偏头看她。 　　温宁指指手中这件：“我这件和你身上衣服才是配套的叭，你难不成想混搭？” 　　江凛眉梢轻轻一挑，跟她换了衣服。 　　穿衣服时，他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下。 　　这衣服被她穿了这么一会儿，明显沾染了她身上的香味。 　　穿上也不知是不是某种折磨。 　　他这件藏青色的西装外套也大，温宁指尖缩在里面，空着的袖口轻轻晃动。 　　她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走了两步。 　　“慢点走。”江凛回过头。 　　温宁记起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带她出去吃饭，他也阻止过她饭后蹦蹦跳跳走路。 　　说是对胃不好。 　　温宁对今晚的晚饭很满意，乖乖慢下来，忽然又问他：“收纳袋你没带出来？” 　　“计远会去拿。”男人回她。 　　温宁小声嘀咕：“无良老板。” 　　他像是听见了，缓声接了句：“算加班，有工资。” 　　回去的路总好像比来时要短。 　　逸星亮起的招牌就在不远处时，温宁听见旁边男人忽然叫了她一声。 　　“宁宁。” 　　温宁停了一步，又继续往前走：“叫我干嘛。” 　　“我下周一要出国，需要出差一段时间。”江凛说。 　　温宁脚步又顿了顿：“出国就出国啊，告诉我做什么，我管你去哪呢。” 　　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点奇奇怪怪的小失落。 　　明明她也不打算短时间内再见他的。 　　江凛也跟着停下来，目光落到她脸上：“要去大半个月。” 　　温宁：“？” 　　温宁那点失落一扫而空。 　　温宁抬头瞪他：“江凛你又套路我。” 　　“没有。”江凛说。 　　温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说你没有。” 　　亏她还觉得三小时换三天延长不亏。 　　原来是他要出国大半个月，本来也不可能见到她。 　　原来今天是个连环套。 　　江凛看她像只炸毛的小猫，忍不住抬手轻轻帮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道：“就是想见你。” 　　百般费心也想见她。 　　温宁想拍开他手的动作倏然一顿，由着他指尖顺着发丝落到她脸上，轻轻摩挲。 　　她愣愣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撞进他专注的目光中。 　　直到不远处一道严肃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温宁。” 　　温宁：“！”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她们家温教授？ 　　温宁循着声音转回头，看见温教授正站在酒店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看到多少。 　　旁边还站了个年轻男人，是他的学生，温宁见过几次。 　　江凛顺她的目光看过去，缓缓收回手。 　　温宁外套都不记得还他了：“你不用送我啦，自己回房间去吧，我走啦。” 　　她说完就往大家长那边走，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温宁回过头：“你跟上来做什么？” 　　“既然都碰见了。”男人表情又恢复一贯的冷静，“不打个招呼不礼貌。” 　　温宁：“……” 　　也是。 　　她知道温教授对于他骗她这件事，至今都还没怎么消气的。 　　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温教授肯定要更生气的。 　　怎么就那么巧撞上了呢。 　　温宁耷拉着脑袋，慢吞吞挪到温教授面前，乖巧叫他：“爸爸。” 　　江凛在她旁边站定，跟温时远打招呼：“温叔叔。” 　　“当不起江总这一声。”温时远没看温宁，只偏头又对旁边的年轻男人道，“谢景，帮我送你师妹进去。” 　　被叫做谢景的男人应了声好，又看向温宁：“师妹，我送你进去吧。” 　　温宁眼巴巴看向温时远。 　　温时远这次没心软：“先进去。” 　　江凛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也轻声补了句：“别担心，先进去吧。” 　　温宁一步三回头地跟在谢景后面慢吞吞进了酒店。 　　回到院子里后，她也没去自己那边，直接去了另一边院落。 　　宁女士还在看电视。 　　温宁坐到她旁边，抱住她的手：“妈妈。” 　　“怎么啦？”宁雪兰问她，“一回来就撒娇。” 　　温宁可怜巴巴看着她：“我和姓江的那谁一起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爸爸跟谢师兄在门口。” 　　“你谢师兄过来送个东西。”宁雪兰说。 　　温宁：“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爸爸他现在和江凛在外面说话，我担心——” 　　话没说完，她就见温时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担心什么？”温时远板着脸。 　　温宁眨眨眼：“担心您啊，他们那些搞投资的一肚子坏水和心眼的。” 　　温时远知道她多半是在哄他，脸色却还是缓了下来：“怎么，我们搞法律的就玩不过他们搞投资的？” 　　“那怎么会。”温宁吹彩虹屁，“您比他厉害多了。” 　　温时远：“……” 　　温宁观察着他脸色：“您和他说什么了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时远瞥了眼她身上那件西服：“不然呢？我未必跟他有很多话说。” 　　温宁看他这个态度，知道她自己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看宁女士以后能不能帮忙问出点什么。 　　不过宁女士看似态度温和很多，其实现在对姓江的那位印象也不见得多好，不一定会帮她。 　　温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谁让他骗了她呢。 　　温宁跟两位家长随便又聊了几句，才回到自己院里。 　　在沙发上躺下后，她忙给某人戳了条微信过去。 　　温宁：【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混蛋：【没什么】 　　温宁撇撇嘴：【你又瞒我】 　　混蛋：【答应了他不说，不能失信】 　　温宁：“……” 　　不说算了。 　　温宁打算今晚再泡泡温泉，换衣服时，才发现他西装外套忘了还他了。 　　而且他今晚连环套路她的账，她还没跟他算完呢。 　　温宁换好昨天的小装备，又缩进温泉水里。 　　她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戳开他头像。 　　温宁：【你西装还在我这儿】 　　混蛋：【我过去拿？】 　　温宁：【我和我爸妈住一个大院子，你不方便来】 　　温宁：【而且】 　　混蛋：【？】 　　温宁：【我在泡温泉呢】 　　温宁觉得这样还不够，干脆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 　　江凛接到接到通话请求时，刚打开笔记本电脑。 　　过来开会是临时加的行程，他下午的工作都推到了今晚。 　　他手指划向接通。 　　小姑娘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哥哥。” 　　江凛握在手机的指尖倏然一紧。 　　“你要去出差大半个月是吧？”她声音甜得像诱人采撷的蜜。 　　江凛知道这姑娘肯定不是这么快就打算原谅她，猜她多半又揣了什么坏主意，却还是顺着她的话答道：“对。” 　　“那我送你个礼物叭。”她说。 　　江凛忽地有些后悔没录音。 　　虽然她是装的，但下次想听她用再用这种甜甜软软的语气和他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他问。 　　“你等着。” 　　最后这一句，她似乎已经不打算装了，恢复跟他分开后一贯敷衍他的语气。 　　然后挂断了通话。 　　江凛垂眸看着手机界面又退回到她的对话框。 　　一眼又瞥到她刚才那句“那我去泡温泉了”。 　　江凛闭了闭眼。 　　下一秒，手机震了下。 　　江凛睁开眼，看见她的对话框里多了条新消息。 　　是一张照片。 　　缩略图其实已经能大致看出照片的内容。 　　江凛却还是点开了大图。 　　水汽缭绕的温泉中，若隐若现地一双雪白纤长的腿，和半截细嫩的手臂，指尖像是刚轻轻拨动了下温泉，水面上有细微的波纹。 　　她倒是知道保护自己。 　　照片既没露脸，那双雪白的小腿甚至只照到了膝盖往下的位置。 　　但已经足够“报复”他了。 　　这姑娘娇气得厉害，每次手动不了几下就撒娇说手酸，他以前也没舍得让她帮他几次。 　　但还清楚地记得那只手是怎样的柔若无骨。 　　更清楚记得，她脚尖蜷起时，那张平日纯得要命的脸又会露出怎样的媚态。 　　江凛闭上眼。 　　再次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 第69章 看上 哥哥求你 　　从N市回南城后, 温宁在家里待了两天，又飞去北城找喻佳玩。 　　喻佳刚拍完公司安排给她的客串角色，常红给她放了两天假，温宁到机场时, 是她亲自开车过来接的。 　　温宁在N市只待了三天, 感觉温泉还没泡过瘾, 加上前段时间刚从克鑫——或者说从某人那骗了一大笔钱，这次过来干脆也没去喻佳住处，订了家看上去超不错的温泉酒店, 请喻佳一起去泡温泉。 　　两人从机场一路直抵酒店。 　　这一晚，她们刚好撞上北城下初雪。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时，温宁和喻佳刚进餐厅不久。 　　南城一年能下一场雪就不错了，温宁作为南方姑娘，虽然怕冷得厉害, 看到下雪还是兴奋不已。 　　吃饭都有点坐不住。 　　一吃完饭，她就拉着喻佳出去看雪堆雪人, 难得还拍了些照片。 　　最后冻得手都僵了, 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回了房间。 　　温宁现在是个不缺钱的小富婆，房间都是挑贵的订, 她们这间房有个超大的私汤。 　　两人在外面都冻得不轻, 回来后稍稍缓缓，就一起下了温泉。 　　温宁舒舒服服缩在温泉里，把刚才拍的照片挑了几张发到微博，发好后, 她想了想，又再挑了几张发去朋友圈。 　　她朋友圈里也是南方人居多，照片一发, 就招来不少同学的羡慕嫉妒。 　　乐静静更是在下面“啊啊啊啊啊啊”了两行，最后才加上一句我也想去看雪。 　　温宁回复她：【来啊，我和佳佳在北城等你】 　　乐静静：【加班狗不配出去玩[苦涩]】 　　温宁随手又回复了几个其他同学，正打算退出，却看见有新回复提醒。 　　混蛋：【去北城了？】 　　温宁：“……” 　　他怎么又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她又不打算理他的。 　　而且他不是在国外出差吗，没事看什么朋友圈。 　　温宁撇撇嘴，退出来。 　　她发朋友圈回朋友圈也不避着喻佳，喻佳就在她旁边大大方方看着，此刻才随口问了句：“江凛？” 　　“是啊。”温宁回。 　　喻佳问：“还没原谅他呢？” 　　“当然没那么快。”温宁回了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勾了勾。 　　喻佳点头：“说得对，别那么轻易就原谅他。” 　　温宁也点点头：“就是说，对了，你和沈明川现在什么情况？” 　　“没什么。”喻佳一脸淡定，“就是前两天我和他又睡了一次。” 　　温宁：“？” 　　“又睡了一次”这句话是怎么和“没什么”放到一起的？ 　　“这还叫没什么？”她满脸不理解。 　　喻佳还是没太所谓的表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啊。” 　　温宁：“……” 　　她不太懂。 　　毕竟她和某人一直都没进展到最后。 　　这超纲了。 　　温宁缓了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客串那电影不是还有另一个投资商吗，我杀青前几天，导演叫上几个主演和我一起去吃饭，我们到那之后，才知道是另一家投资商的一个副总来了——” 　　喻佳顿了顿，脸上终于露出点嫌弃：“不是所有导演都像钱导一样，一心就在电影上的，那位什么杨副总就那种典型的油腻中年老男人，但这电影女主咖位大，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毕竟是鼎盛旗下的艺人，又是红姐在带，他也不敢真做什么，就说点荤段子嘴上占占便宜。” 　　“你怎么没跟我说啊。”温宁小脸也沉下来。 　　喻佳：“说了也只是平白让你跟着生气，而且沈明川那天不知怎么过来了，他推开门，那位杨副总立即换了张殷勤的脸，但沈明川看也没看他，你知道他架子多大的。” 　　温宁确实能想像出沈明川当时是什么模样。 　　喻佳继续说：“他当时门也没进，就靠门口瞥了眼导演，说我们公司的女演员是进你组里去拍戏的，不是陪酒的，导演一脸尴尬，他冷着脸借口公司那边有事找我商量，把我叫走了，我跟他回了他住的酒店房间，本来想谢谢他来着，结果一关门，他就看了我一眼说‘你呛我的时候时候不是挺厉害吗，刚才在桌上怎么一声不吭的’，那语气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我没忍住又和他吵了起来。” 　　温宁想起那天沈明川去她家，他们俩也是一言不和就开始吵。 　　“吵着吵着，不知怎么就——”喻佳终于捂了下脸。 　　温宁会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就吵到了床上是吧？” 　　“是啊。”喻佳松开手，又恢复淡定。 　　温宁瞥了眼她神情：“所以你没打算跟他谈恋爱？” 　　“谈什么谈，我努力那么多年，不是为了谈恋爱的，如果他是沈周，等我事业稳定下来了，还可以考虑一下，但他是沈明川——”喻佳顿了顿，“你不知道我第二天去剧组时，剧组的人对我的态度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温宁：“沈明川呢？他什么说法？” 　　“那晚做完太累，我被他从浴室抱回来后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想着一晚不回剧组不太好，我就先走了。”喻佳说。 　　温宁知道她性格：“你没叫醒他。” 　　“给他留了条微信，到现在都没回我。”喻佳轻轻“啧”了声，“也不知道这位少爷什么毛病，又不是我逼他跟我睡第二次的。” 　　温宁：“……” 　　温宁思考几秒：“佳佳，我觉得我帮不到你。” 　　她和沈明川的相处模式太超纲了。 　　她真的不懂。 　　“不用你帮，反正也没多大事，你上次不是说了嘛，我不亏就行。”喻佳在水下踢踢她，“不说他了，倒是你，《秘密》第二话什么时候画啊？” 　　温宁：“？” 　　“你怎么也开始催更了。” 　　“这不是你自己在微博上告诉大家我就是你当初写《秘密》时的监工吗，你粉丝都跑来给我私信，让我继续监督你画漫画了。”喻佳笑。 　　温宁：“……你当没看见就好。” 　　“不行，我也想看第二话呢。”喻佳瞥她，“不然等下泡完你就开始画吧。” 　　温宁：“？” 　　“你是魔鬼吗？” 　　* 　　温宁在北城待了三天，等喻佳又开始忙碌，她才又飞回南城。 　　她一回去，南城就提前入冬，气温一夜之间骤降至10度以下。 　　好在两位家长知道她怕冷，当初装修时，两边的房子都装了暖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温宁都窝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两位家长都在家的话，她就去对面蹭饭，不在家，她就叫外卖送上来。 　　南城一冷就爱下雨。 　　出门可太难受了。 　　一直过了月中，天气才又重新回暖。 　　17日下午，温宁躺在自家阳台的懒人沙发上，舒舒服服晒着久违的太阳，看了几集动漫，又开始玩游戏。 　　约会刚进行到一半，有条微信跳进来。 　　混蛋：“落地了。” 　　温宁指尖戳戳那个乌漆嘛黑的头像。 　　他回来关她什么事。 　　温宁没理他，继续约会。 　　十分钟后。 　　“混蛋”发来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温宁盯着界面看了几秒。 　　算了，看在天气这么好的份上，勉强接一下吧。 　　久未见面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中，他像是已经上了车，是那辆宾利熟悉的后座。 　　还是一副西装领带的打扮。 　　只是眉宇间难得带着一丝疲累。 　　温宁语气不自觉变好了些：“不是要你别找我的嘛。” 　　手机那端的男人隔着屏幕望向她：“现在是下午4点31分了，宁宁。” 　　“4点31分怎么啦？”温宁一下没反应过来。 　　江凛目光仍落在她脸上：“一个月期限是你上个月15号4点30分定的，加上延期的三天，现在已经超过了一分钟了。” 　　温宁：“？” 　　温宁自己都不记得那天是几点几分定的期限了。 　　而且他要不要精确到分钟啊？ 　　他一个分分钟不知道能挣多少钱的大佬，跟她在这儿计较这一分钟，显得就很小气好不好。 　　“超就超呗。” 　　“那你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江凛问她。 　　温宁提醒他：“我只说你一个月内不要找我，又没说一个月过了就会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 　　反正不放出来，他不也有办法抢了别人的号来跟她联系嘛。 　　男人也没在这话题上纠缠，转而目光定定地看着屏幕问她：“那明天中午出来跟我吃饭？我在城西定了家饭馆。” 　　温宁扯过个抱枕，终于有点兴趣：“城西哪家啊？” 　　江凛给她报了个店名。 　　温宁愣了下：“我怎么都没听过。” 　　她狐疑地看向屏幕那边的男人：“你不会又骗我吧。” 　　“也不对外开放。”他说。 　　温宁：“……” 　　就他厉害。 　　但是上次N市那家不对外开放的饭店就超好吃，好吃到她觉得被他套路一下也没所谓的那种程度。 　　如果那天不是个连环套的话。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微微压低，像是诱哄，“明天十一点我去你楼下接你？” 　　温宁犹豫几秒。 　　还是对他选的饭店很心动。 　　而且她两位家长这两天都不在家，明天叫外卖的话，不如—— 　　“礼物就不用了，毕竟我现在跟你也不熟，勉强跟你吃顿饭倒是可以。” 　　* 　　次日上午11点，温宁一从小区出去，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上次的地方。 　　但某人这次倒没下车招蜂引蝶了，等她走近时，他才从驾驶位下来，帮她打开副驾的门。 　　温宁还是不大习惯看见他坐在驾驶位，她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随口问他：“徐叔是被你开除了吗？” 　　“没有。”江凛也系上安全带。 　　温宁：“那你最近怎么都自己开车？” 　　男人手搭上方向盘，偏头看她：“你说呢？” 　　温宁：“……” 　　她才不说。 　　这个人说话做事到处都是坑，她又玩不过他，不搭理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温宁低头拿出手机，不理他了。 　　一两秒后，她听见他又重新开口，只是换了个话题。 　　“礼物真的不要？”他问。 　　温宁头也没抬：“不要，你好好开你的车，别打扰我和我老公约会。” 　　江凛：“……” 　　宾利一路向城市平缓行驶。 　　在三十分钟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这个的饮馆不是上次N市那种温馨的家庭菜馆，是一幢独栋小楼，前面有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漂亮小庭院。 　　因为天气确实好，店主在征求他们——主要是温宁的同意后，帮他们把餐桌搭在了院子里。 　　不知是这个漂亮小院子给这顿饭增加了点滤镜，还是温宁终归最爱南城本地的口味，这一顿饭她吃得比N市那顿还满意。 　　满意到再次觉得被他套路一下也不亏。 　　直到吃完饭，温宁跟在他后面出了院子。 　　面前的男人不知怎么忽然停了脚步，温宁低着脑袋没注意，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江凛伸手扶了扶她，手在她细瘦的腰上停顿了一瞬。 　　温宁鼻间满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就连他手腕落的位置与力度她似乎也是熟悉的。 　　她怔了两秒，瞪他：“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吗，手再不拿开扣分了啊。” 　　男人眉梢轻挑了下，像是难得露出了一丝意外：“我还有分可扣？” 　　温宁：“……？” 　　他怎么那么爱抓字眼。 　　“没有。”她自己动手把他的手拍开，“早负分了。” 　　江凛缓缓收回手，低声叫她：“宁宁，南钟寺就在这附近。” 　　温宁：“？” 　　刚才在路上，她一直低头在玩游戏，根本没注意他车开到了哪里，这店子居然在南钟寺附近吗？ 　　敢情今天这又是连环套？ 　　温宁又愣了下，都忘了立即和他拉开距离了。 　　“在这附近又怎么样？” 　　江凛垂眸，看着几乎还贴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她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在他鼻间萦绕。 　　“答应过陪你去求签的。” 　　温宁：“……” 　　温宁回过神，退开一步：“我又没说现在还想跟你去求签。” 　　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会被拒绝，男人脸上看不出一点失望，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那去寺里随便逛逛。”他声音压低，“今天天气这么好，南钟山的枫叶应该也红了。” 　　南钟山不止有枫树，还种了许多桂树。 　　虽然桂花应该已经过了花期，但山下有家奶茶店有款桂花口味的奶茶。 　　“我想喝奶茶了。”温宁下巴轻轻一抬，“店子就在南钟下，顺便跟你去逛逛吧。” 　　江凛唇角轻轻勾了下：“那走吧。” 　　* 　　南钟山的枫叶确实红了，漫山遍野都是绚烂似火的颜色。 　　山间空气清新，温宁手中的奶茶还有若有似无的桂花香味飘散出来，就似桂花还没过季一般。 　　好像也不亏。 　　温宁跟在他身旁，一路慢慢往山上走。 　　南钟寺就坐落在南钟山山顶。 　　这座寺庙在省内本就小有名气，天气又难得放晴，寺内客人络绎不绝。 　　入寺就是一股香火味。 　　温宁不太信这些，对寺内建筑的兴趣远大于寺庙本身——毕竟画古风的时候，建筑也不能全凭想像。 　　南钟寺有一定的年头，寺内建筑很有历史感，常看常新。 　　温宁跟在他身后时而左瞧瞧，时而右看看，也没注意到稍稍比她快上一步的男人说是带她来逛逛，进来后却一路往前，目的地似乎非常明确。 　　直到她跟在他身后进入了一处殿堂。 　　温宁虽然并不信佛，但南钟山和南钟寺都是南城的知名景点，她来的次数绝不算少，对寺内各殿都还算熟悉。 　　——这里就是求符的地方。 　　南钟寺求符远比求签程序简单，只要往功德箱里塞钱，二十块就可以求一个符。 　　当然，钱越多，就代表心越诚。 　　除了姻缘符之外，其他如平安符、事业符等等也都有。 　　随着时代发展变化，现在还开始接受人民币以外的其他付款方式了。 　　温宁已经随他走进殿内，此刻倏然停下。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走在她前面一步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她。 　　“我又没答应跟你来求签的。”温宁略略压低声音。 　　江凛垂眸看她：“我自己求。” 　　温宁：“……？” 　　“你一个人求什么姻缘签。”她抬头瞥他一眼，“求你遇到什么新的漂亮小姐姐吗？” 　　殿内光线比外面暗淡许多，衬得男人那双眼越发幽深。 　　他目光隔着玻璃镜片落在她脸上：“求某个小姑娘早点原谅我。” 　　温宁：“……” 　　温宁因为他这句话，在原地稍稍愣了片刻。 　　等她再回神时，男人已经过去求符了。 　　温宁走过去后，正好听见负责求符的小沙弥颤着声问他：“您是不是付错了，确定是要付两百万吗？” 　　？？ 　　等等，多少钱？ 　　男人一脸冷静地颔首。 　　小沙弥看着年纪还不是很大，大约是修为没到，佛心不够，得到确定答案，嘴角瞬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察觉到后，他又努力压下去，故作老成地冲他行了个佛礼：“那麻烦施主稍等片刻，我请方丈来帮您开个光。” 　　温宁以为他要走开去请方丈，她正好可以趁机探探旁边这个人是发烧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结果小沙弥只是拿用来收款的那个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温宁：“……” 　　也正常。 　　毕竟现在还有一堆佛学大师在微博上都十分活跃。 　　时代在进步，只要心中有佛，不需要拘泥于外物。 　　方丈大师很快赶来。 　　温宁这二十多年，来南钟寺的次数多得自己都记不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寺内方丈。 　　方丈大师年约五六十，看上去就比小沙弥不知稳重多少倍，脑袋光得差不多能当镜子，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温宁听着这位方丈对着男人讲了一堆她听不懂的佛语，最后拿了一个据说是已经开好光的姻缘符递给了他。 　　——单看外表，反正和李静书、李静画姐妹送她那一个是一模一样的。 　　南钟寺的符也是出了名的。 　　这么多人过来求，灵不灵先不说，主要是符做得都挺精致，符纸用绣花小布袋装着，二十块钱一个绝对不亏。 　　李家姐妹花送她那只时，温宁当时就觉得挺好看的。 　　当然，前提是那只符只花了二十块，而不是二十块的十万倍。 　　温宁虽不信佛，但毕竟是一种源远流长、历史悠久的文化，她多少还有点敬畏之心，从殿内出去后，她一直忍到出了南钟寺大门一小段距离，才突然又快走几步，挡在男人面前站定。 　　“你低头。” 　　男人罕见稍稍怔了下，却是顺着她的意思低下头。 　　温宁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也没发烧啊。”温宁瞪他，“你是不是钱多啊。” 　　江凛看她又开始像只炸毛的小猫，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还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信这些。”温宁继续瞪他。 　　江凛：“万一有用呢。” 　　温宁：“……” 　　她撇开头，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划算，不由小声嘀咕：“我看不止钱多人还傻吧，花这么多钱求个虚无缥缈的符，还不如直接求我呢。” 　　话音刚落，她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今日气温不低，他们一路爬上山，刚才又在寺庙里逛一圈，男人手上的温度比平时要高上不少。 　　乍一被握上的时候，温宁几乎觉得手腕像是被烫了下。 　　她怔怔抬头看他。 　　男人却垂着眼，抬起她的手，把刚才求的符放到了她手心。 　　温宁察觉到他的动作，又愣愣低下头。 　　符上绣了精巧的花纹。 　　还是漂亮的。 　　温宁看见他连符带她的手一起包裹住，小小的姻缘符布料紧贴在她的手心。 　　而她手背紧贴在他手心。 　　然后温宁听见他低声在她头顶开口—— 　　“那哥哥求你。” 第70章 看上 上来（二更） 　　下午四点半, 南钟寺的游客仍络绎不绝。 　　寺庙入口人来人往，大门再宽敞也有限，进进出出的游客不免摩肩擦踵，郑瑜穿着一身精致套装, 挽着姐妹李夫人的手, 小心地避开着往来的游客, 但时而还是会有人不小心蹭到她。 　　也不知这些人身上干不干净。 　　郑瑜眉头皱紧，有些后悔不该这一趟。 　　她这次过来南城，原来是来给李夫人过生日的。 　　昨晚参加完李夫人的生日宴会后, 她想起江冽至今还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澳洲，又想着南钟寺的符一向有名，她就多留了一晚，今日叫上李夫人一同过来，想帮江冽求个平安符。 　　事业符她现在已经不作奢求了。 　　去求符的时候, 她听殿内的人正在兴奋讨论，说刚才有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带了小姑娘过来求姻缘符, 一付钱就是两百万, 这心可够诚的，那姑娘也可真够有福气的。 　　郑瑜也过去, 支付了三百万给江冽求了个平安符。 　　殿内讨论的话题于是又变成了她。 　　只是今天人确实有点多。 　　南钟寺就一点不好——都没有给贵客单独开条vip通道。 　　再次避开一波进出的人群, 郑瑜再次皱紧。 　　好在终于到了门口，她轻轻舒了口气。 　　外面的游客仍不少，但空间到底开阔了许多，不像里头那样拥挤。 　　衣服上也不知沾没沾灰, 郑瑜伸手拍了拍，只是刚一出了大门，旁边的李夫人这时忽然就推了推她：“诶, 你看看，那不是你们家江凛吗，他也会来南钟寺这种地方吗，还带了个姑娘，这姑娘谁啊，你们家这是决定跟哪家联姻了，怎么也没见你和我说一声？” 　　郑瑜她顺着李夫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人就倏然僵住。 　　“怎么会是她？”她喃喃道。 　　李夫人听见了这一句：“谁啊，你认识的吗？是你认识的那还好啊，起码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应该是知根知底的，不像我家那个，成天跟小明星瞎混——” 　　她说到这，蓦地又住嘴。 　　因为想起江夫人那个宝贝小儿子也成天跟女明星瞎混。 　　李夫人跟郑瑜往来多年，多少也清楚江家这些年的情况，就是因为清楚，她反而才更费解。 　　要是她儿子能有江凛一半的本事，她做梦都要笑醒，郑瑜怎么就能多年都放着大儿子不管，把她那个没点本事的小儿子当宝贝疙瘩。 　　现在江家那些堂叔虎视眈眈，她那个老公和小儿子也没什么本事抗衡，她这个江家夫人的位置将来可能要不保，她才知道后悔。 　　后悔了却也不想着弥补，还一门心思偏心小儿子。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好在她儿子混账是混账了点，在经商上面也算有点本事，跟她关系也亲近，她不用担心将来会被人从李家赶出去。 　　李夫人想着，又偏头看了眼郑瑜。 　　见她脸色都苍白了些，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姑娘到底谁啊。 　　李夫人又往那边瞥了眼。 　　这姑娘眼生归眼生，长得确实灵动漂亮，也不知江凛跟她说了什么，她像是发了几秒愣，然后倏然把小手从男人手里抽了出来，红着脸快步往山下走。 　　江凛唇角像是轻轻勾了下，随后大步追了上去。 　　江家这个大儿子居然也是会笑的。 　　李夫人想。 　　* 　　一直到下了南钟山，温宁都觉得握过姻缘符的手心隐约像是还在发烫，被他握过的手背也是。 　　南钟山不算高，但一上一下也需要两三个小时。 　　此刻约莫已经过下午五点，太阳早已落山，冬日的暮色开始慢慢笼罩这座城市。 　　不远处的小吃街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南钟山下这条小吃街在南城也相当有名，有好几家店都是温宁爱吃的，此刻一闻见这阵香味，她就有点犯馋。 　　而且走了一下午的路，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温宁打算去小吃街吃个晚餐，并且不太想带某人。 　　她偏头瞥他一眼，抬手指指前面：“我要去前面的小吃街吃晚饭，你自己回去吧。” 　　江凛目光在她细白的小手上落了一瞬。 　　小姑娘另一只手还劳劳护在她的小挎包上，就好像里面真有什么引人觊觎的宝贝似的。 　　“我陪你去。” 　　温宁一愣。 　　“你确定？”她又指指前面的街道，“你看看这条街的环境，你确定以你那个洁癖程度，受得了？” 　　“也还好。”江凛说。 　　温宁：“……” 　　还好才怪。 　　温宁提醒他：“我是打算过去吃臭豆腐和螺蛳粉的，臭豆腐你肯定知道的，螺蛳粉也差不多臭的。” 　　虽然她都觉得超香的。 　　他现在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才不会迁就他。 　　江凛伸手牵过面前那只小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吧。” 　　不知是因为下山又多运动了一段时间，还是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错觉，温宁只觉握在她腕上那只手近乎灼热。 　　烫得她心都跟着一软。 　　温宁愣了下，才又瞪他：“说了要你不准动手动脚，会扣分的，你还想不想好好表现了。” 　　江凛适时松开手：“抱歉，没忍住。” 　　温宁：“……？” 　　他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温宁瞥瞥他，只看见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歉意，也看不出什么忍不住的。 　　她皱皱鼻子，懒得再搭理他。 　　温宁快步走到臭豆腐摊前，跟老板要了一份臭豆腐。 　　老板刚好炸出来一批，动作熟练给她装了一份。 　　温宁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豆腐的每一个缝隙像是都吸收了老板特制的调料汤汁，这家还会加点碎榨菜末，偶尔哪一口咬上去，会有一点嘎嘣脆的口感。 　　一块豆腐吃完，温宁还觉得手腕在发烫。 　　想起他又不经她同意牵她，她脚步稍稍一顿。 　　江凛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温宁眨眨眼，夹了一块臭豆腐递到他面前：“你要不要试试？” 　　江凛垂眸看了她手上的东西：“你吃吧。” 　　“哥哥。”温宁叫他。 　　江凛看面前小姑娘眼神狡黠，猜她肚子里现在肯定憋着什么小坏水，但再次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他垂在一侧的指尖还是轻轻蜷了下。 　　“你有没听过一首歌叫《假快乐》？”温宁问他。 　　江凛顺着她的意思诚实答道：“没有。” 　　温宁手还夹着那块臭豆腐：“全名叫《你不是真正的快乐》，里面有叫歌词是‘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我觉得形容的就是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你都不肯吃我的安利，那——” 　　她话还没说话，面前的男人忽然再次攥住她的手腕，随即他微微俯首，就着她刚刚吃过的筷子，吃掉了那一块臭豆腐。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男人那双好看的唇还碰到了她的筷子。 　　“满意了？”江凛重新抬起头，手却仍没松。 　　温宁脸也开始发烫：“……” 　　温宁抽回手。 　　“……还行吧。” 　　她没想到他真会吃的。 　　虽然全程他都面无表情，但她估计他多半不会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温宁怔怔端着小碗继续往前走，下意识顺手又夹了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吃进去的时候，才想起刚刚他嘴唇碰过这双筷子。 　　温宁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察觉到后，她又觉得人的生理反应有时候真的有点莫名其妙的。 　　明明她跟这个男人床都上过好多次了，就只差没做到最后一步而已，现在不过是共用一双筷子而已，她有什么好脸红心跳的啊！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那他为什么又能做喜怒不形于色呢。 　　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在外人面前尚且算了，在亲近的人面前为什么也习惯时时隐藏呢。 　　是因为，小时候高兴了不会有人陪着他一起开心，难过了也并不会有人哄他吗。 　　温宁沉浸在这股思绪里胡思乱想着，直到闻见烤鱿鱼的香气，她才回过神。 　　南钟山下这间烤鱿鱼店有好些年头了，温宁读小学的时候，老板就推着车子在这边摆摊，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店。 　　温宁要了五串鱿鱼和一串烤翅。 　　没等她付钱，旁边男人已经扫码帮她付了款。 　　温宁瞥他一眼，慢吞吞收回手机，也没说什么。 　　老板烤好鱿鱼和鸡翅后，给她装在纸桶中递过来。 　　温宁好久没吃，迫不及待拿了一串烤鱿鱼出来。 　　鱿鱼裹满了老板秘制的调料，Q弹爽口，香辣入味。 　　温宁站在吃了一串半，才又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周身自带一股矜贵肃冷的气场，与热闹凌乱的小吃街格格不入。 　　周围路人频频朝他注目。 　　温宁不知怎么，忽然觉得眼前这幕比他刚才在南钟山上那一番作为更让她觉得触动。 　　可能是因为两百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但陪她来逛小吃街，却需要他克服洁癖与喜静的习惯。 　　就好像她把向来高高在上的人拽下了平凡的烟火人间。 　　温宁心里悄悄软了下，她把吃了半串的烤鱿鱼往他面前递了递：“你要试试吗？” 　　她本来也就意思意思问一下，并不觉得他会对这些路边小店里的东西多有兴趣。 　　刚才的臭豆腐都是她逼他吃的。 　　可下一秒，男人再次握住她的手，吃掉了剩下那一半的烤串。 　　温宁：“？” 　　她都没顾得上手还被他握着，清亮的眼稍稍睁圆：“你居然吃烤鱿鱼的吗？” 　　“总要适应。”江凛松开她的手。 　　温宁有点没明白：“适应什么？” 　　“你的口味。”江凛说。 　　温宁：“？” 　　她的口味要他来适应做什么。 　　温宁收回手，又不想搭理他了。 　　她把签子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去拿第三串鱿鱼的时候，唇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 　　鱿鱼店不远处就是下午的奶茶店。 　　温宁又过去点了杯奶茶，一边喝一边又走进了一家泡菜店。 　　各式素菜泡在透明的坛子里，温宁把手上的奶茶和没吃完的烤串全塞进旁边男人手中。 　　她尤其喜欢吃这种泡菜里的笋和蘑菇，脆脆的，两样都夹得格外多。 　　最后老板用调料和辣椒油给她拌匀递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大盒。 　　温宁这么一路买一路吃，没吃完的就往旁边某人手上一塞，等走到螺蛳粉店门口时，她已经完全吃饱了。 　　螺蛳粉酸爽的香气不停往外钻。 　　温宁瞥瞥面前的男人，他站在门口，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轻轻抬了抬下巴。 　　“不是要吃这个？” 　　温宁确实挺想吃的。 　　这家店的螺蛳粉在她的南城螺蛳粉排行榜里一直是top3的水准。 　　但是—— 　　温宁摸了摸肚子：“吃不下了。” 　　“那下次再陪你来。”江凛说。 　　温宁：“？” 　　温宁瞪他一眼：“谁说下次还要跟你一起来了。” 　　男人却没接她这句话，只问她：“还继续逛吗？” 　　“不逛了吧。”温宁说。 　　又吃不下了。 　　江凛：“那回去？” 　　温宁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她却又停下。 　　“怎么了？”江凛问她。 　　温宁：“脚有点酸。” 　　她爬了一下午山，本来就有点累，刚才一心顾着吃东西时还没察觉，此刻就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脚酸得厉害。 　　温宁停在原地，眼巴巴看他：“不然我在这里先歇会儿，你自己过去把车子开到附近来。” 　　江凛微微垂眸。 　　这姑娘很久没在他面前露出现在这副可怜巴巴，乖巧得没有一点攻击性的模样了。 　　江凛往前走一步，略略弯下腰。 　　温宁稍稍一怔：“你……你要背我？” 　　江凛回头看她：“不是腿酸吗，上来。” 　　温宁还没被他背过。 　　她被他抱过无数次，但好像还从来没被他背过。 　　不知是不是这个宽厚的背影看上去还像以往某些时候一样，让她倍感安心，温宁抿抿唇，还是走过去，趴到了他背上。 　　男人轻轻松松背起她开始往前走。 　　温宁趴在他肩膀上，嘴角不自觉又往上扬了扬。 　　街面上早已热闹起来，食客人来人往。 　　路过的烧烤店传出来带着孜然和辣椒香的人间烟火味。 　　沿路的街灯照亮了夜色。 　　这条路的暂时还望不到头，但前方好像是明亮的。 　　“哥哥。”温宁忽然轻轻叫他一声。 　　江凛听出她语气截然不同于今晚的前一句，脚步倏然一顿。 　　温宁趴在他肩上，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低着声问：“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周围的热闹声像是倏忽远去。 　　温宁看见他回过头，隔着玻璃镜片，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邃难懂，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我不会想再失去你第三次。” 第71章 看上 我来偏心他 　　从南钟山回来后, 温宁接下来一周都没再见过某人。 　　倒不是她在那之后一直没再给他机会约她，而是他从国外回来后，就只在南城待了那一天，之后就又飞去了北城出差。 　　11月转眼也快过完。 　　进入11月下旬, 南城温度一路直降, 最高气温也只在六七度徘徊。 　　温宁作为怕冷星人, 这段时间窝在家里连门都没敢出。 　　25日下午，温宁窝在暖融融的书房里，本来是打算继续画一画《秘密》第二话, 电脑一打开，她不知怎么，又开始摸起了鱼。 　　温宁这次画的还是周老师，也还是他那个整墙书柜。 　　只是这次是正面，尺度也不大, 就只是画了女主腿勾在他腿上。 　　两个人衣服都好好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样反而显得张力更足了。 　　可能是她画画水平真的进步了吧。 　　画到一半, 手机响了声。 　　温宁解锁屏幕, 看见某人给她发了条微信。 　　混蛋：【我后天回】 　　温宁：“……” 　　他什么时候回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有本事跟他的工作谈恋爱好了，忙成这样, 要什么女朋友。 　　温宁不怎么高兴地戳了戳那个黑乎乎的头像, 随手把手机丢到书桌一边，没搭理他，继续画画。 　　可画着画着，她不知怎么, 就把周老师的脸画成了他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温宁盯着那张脸愣了好几秒，又忙擦掉。 　　但刚刚画好的内容却还是一清二楚地映在她脑中。 　　她好像还是画不好他。 　　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不及他本人万分之一。 　　应该不是因为她还很喜欢很喜欢他吧。 　　可能就是因为她太菜了。 　　算了。 　　她没进步。 　　她还是好菜。 　　温宁沮丧地把笔随手放下, 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出门去对面蹭饭。 　　温教授今晚做了一大桌子菜。 　　被家长做的美食治愈后，温宁才又重振旗鼓回去继续画画。 　　画完她照例把这张图发给了乐静静。 　　乐静静同学在微信上又给她吹了一大通彩虹屁。 　　温宁还顺手把图片给发到了微博，又从粉丝那收获了一堆夸奖，转赞评数据也蹭蹭上涨。 　　温宁瞬间又开心了。 　　画不好他就画不好他吧。 　　他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画完已经不算早，洗洗躺平后，温宁只看了会小说，就关了灯睡觉，许是因为一下午加一晚上都在认真画那副画，她又开始做乱七八糟的梦。 　　但这次温宁没梦到纸片人周老师。 　　她直接梦到江凛抱着她抵在那面满墙书柜上，男人衬衫连褶皱都不见一丝，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 　　次日一早，扰人清梦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温宁下意识还以为是闹钟。 　　她被吵得皱起眉头咕哝几句，伸手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关掉闹钟。 　　手机被她随手放在耳边没管，温宁打算继续睡，耳边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你是温宁吗？” 　　温宁：“……？” 　　谁啊，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 　　她被吵得困意又少了一半，这次终于清楚听见那个女声又从旁边的手机里传出来。 　　“我是江凛妈妈。”她说。 　　温宁：“？？？” 　　她说她是谁？ 　　* 　　下午1点50，温宁慢吞吞走进市中心一间咖啡馆。 　　门口接待的服务员微笑问她几位。 　　温宁回说：“郑女士约我来的。” 　　“您姓温对吧？”服务员问她。 　　温宁点点头。 　　“郑女士早跟我们订了个包厢，她还没到，吩咐您到了让我先带您过去。”服务员跟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温宁跟着她上二楼，进去一间宽敞的包间。 　　落座后，服务员又问她需不需要先点东西。 　　温宁摇摇头。 　　她向来不爱喝咖啡。 　　“谢谢，等她来了再说吧。” 　　服务员关上门出去。 　　温宁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右上方显示的时间是13点53分。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7分钟，温宁也没点吃的，就百无聊赖地打开微博，打算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她刷了刷首页，又点进游戏超话看了看，时间很快跳转到14点整。 　　门口依然毫无动静。 　　她没指望郑瑜早到，却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迟到。 　　温宁撇撇嘴。 　　这位郑女士看来不如她大儿子一半有时间观念。 　　早上郑瑜打电话约她下午两点见面的时候，她还睡得昏昏沉沉，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 　　等后来清醒，她倒也没后悔。 　　温宁还挺好奇这位郑女士找她所为何事。 　　今天温教授和宁女士都有事，温宁也没拿这件小事打扰他们。 　　她上午就早早打车过来，在附近一家很喜欢的餐厅解决了午饭，随后又在商场随便逛了逛，给宁女士和温教授各挑到一条丝巾和一只钢笔。 　　把东西在商场寄存好，她掐着点提前十分钟过来。 　　没想到现在离约好的时间点都已经过了十分钟，对方还没来。 　　温宁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忽又想起昨晚那个梦。 　　她抬手捂了捂脸。 　　不然没猫太太还是再次金盆洗手，就此退出江湖吧。 　　但她以前画画也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啊，所以应该还是怪江凛，要不是他没事给她发什么微信，她也不会梦到他。 　　不过他家书房确实也有一个整墙书柜，上面放的全是她看不懂的金融经管类的书籍。 　　郑瑜约她的事，温宁也没和他说。 　　毕竟她都不知道这位郑女士约她的原因。 　　而且他现在一心只有他的工作，她才懒得找他。 　　外面的门再次被打开。 　　郑女士终于姗姗来迟。 　　温宁抬头看过去。 　　她当年去江家时才只有五岁，除了江凛她还有个模糊印象之外，江家其他人她全都不记得了。 　　包括从门口进来的这位郑女士。 　　郑女士保养得很年轻，手上拎着一个鳄鱼皮的包包，姿态优雅地在她面前坐下。 　　“抱歉，我来迟了一点。” 　　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歉意。 　　不是江凛那种看不出。 　　江凛是心思深，是不动声色，是不会让人轻易窥探出他的情绪。 　　这位郑女士则快把“你等等我是应该的”写在了脸上。 　　温宁忽然觉得她今天也够无聊的。 　　在家宅着不舒服吗。 　　不过出来吃了想吃的东西，还给两位家长买到了礼物，就也不算白来吧。 　　温宁开门见山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急。”郑瑜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单子，“先点喝的吧，想喝什么？他们店里的招牌摩卡不错。” 　　温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位郑女士说着直接看向服务员：“就给她来杯摩卡吧。” 　　温宁：“……？” 　　郑瑜又点了几样甜点。 　　等服务员出去准备，她仔细打量面前的人：“长得倒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温宁觉得她看过来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几不可察地皱皱眉，看在对方算是长辈的份上，礼貌回道：“谢谢阿姨。” 　　郑瑜又随口寒暄了几句。 　　温宁见她半天不进入正题，这下真后悔了。 　　服务员再次敲门进来，把刚才点好的东西一一给她们摆上餐桌。 　　郑瑜交待服务员别让人打扰，这才又继续开口：“其实早就想见你一面了，但是老爷子一直不让我们来打扰你。” 　　温宁不知她意思，只冲她笑笑。 　　她无聊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打算喝一口试试。 　　郑瑜搅了搅咖啡：“这次刚好来南城有事，就想着还是见你一面，毕竟总该替我们家江冽给你道个歉。” 　　听见“江冽”的名字，温宁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她又把杯子放下：“事情都过去了。” 　　郑瑜忽然抬起头：“那你能不能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 　　温宁：“？” 　　温宁一瞬间和早上将醒未醒时一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 　　郑瑜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当初热搜那件事，她是被那个女明星设计的，只是他爷爷拦着不让我们给你解释。” 　　温宁有点想笑：“您是说，当初是那个女明星设计您儿子把他的手搂在她腰上，抱着她亲了一两分钟？” 　　郑瑜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尴尬：“他那天喝醉了，认错人了，温宁，江冽是真的喜欢你，误以为你出事后，他一度非常难过。” 　　温宁：“？？” 　　温宁平静地反问她：“难过到女朋友换了一个接一个？” 　　郑瑜：“……” 　　“他那是误以为你出事了，后面的女朋友都是照着你的样子找的，这不正好说明他忘不了你吗。” 　　“假如——”温宁顿了顿，尽量语气礼貌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假如您丈夫误以为您去世了，马上就开始把一个又一个像您的人娶回家当下一任江太太，您真的会觉得他这是对您旧情难忘吗？” 　　郑瑜被她不轻不重地哽了下，脸色稍稍冷下来：“倒是比小时候更伶牙俐齿了，所以你确定不可能再给江冽机会是吗？” 　　温宁：“我长大后和江冽只见过两面，基本算是陌生人，也算不上给不给什么机会。” 　　“是算不上给不给什么机会？”郑瑜盯着她，“还是你们家另有人选呢？” 　　温宁一愣：“您这是什么意思？” 　　郑瑜又多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姑娘。 　　哪怕是这副愣愣的模样，都是漂亮的，而且是那种毫无攻击力的、最讨男人喜欢的那种清纯至极的漂亮。 　　难怪能勾得她两个儿子都围着她转。 　　郑瑜把手上的勺子丢回杯子里：“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你现在不是在和江凛谈恋爱吗？” 　　温宁又是一愣。 　　她忽然想起早上迷迷糊糊接到对方电话时，她当时好像自称的就是江凛妈妈。 　　只是她当时没太醒睡，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乍一见面，这位郑女士又开口闭口全是江冽，她就以为对方是因为江冽来找她的。 　　“您怎么会知道？” 　　温宁能百分百确信不可能是江凛那边透露的消息。 　　以他的性格，他要是主动让家里人知道，就绝对能保证他家的人不会这样贸然单独来打扰她，要是他暂时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那江家的人多半也探不到什么消息。 　　除非像上次身份暴露那样，发生了什么偶然事件。 　　果然，郑瑜接下来道：“那天我刚好也去了南钟寺，是你让他花两百万给你求符的吧？” 　　温宁之前听她提江冽，只觉得荒谬好笑，并没有多少其他情绪，直至此刻，才倏然有种夹杂着凉意的愤怒直往头顶冲。 　　“所以——”她顿了顿，感觉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面前的人却做得出来，“您明明知道我在和江凛谈恋爱，却还要劝我再给您小儿子一次机会？” 　　郑瑜也愣了下，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么个问题。 　　不是该担心害怕她不赞成吗？ 　　那天逛完南钟寺后，她次日临时有事，又回了北城。 　　这一周有找人在南城查过，但江凛那边她从来插不进去手，什么也查不到。 　　但其实也不用查。 　　江凛对她这个亲妈都不见得会笑一下。 　　温家的条件只能说比普通家庭好上一点，跟江家有着云泥之别，能跟江家有个婚约，都是托温老爷子和他们家老爷子有交情的福，怎么可能说不要就要。 　　当初她就觉得奇怪。 　　现在想来可能是这家人早就看中了江凛吧。 　　“这不是因为你和江冽有过婚约吗。”郑瑜见她说完，面前的姑娘立即张了张嘴，像是想解释，又打断她，“你别急，虽然你和我小儿子有过婚约，现在又和我大儿子谈恋爱，我也没说要拆散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劝江凛回家继承家业，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温宁：“……” 　　说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为了这个。 　　温宁记得她之前在网上某个八卦帖里看到过，好像是说江家几个堂叔虎视眈眈，江冽和他爸一个比一个更废物，江凛要是不回去，继承权江冽拿下来了，怕是也守不住。 　　所以给小儿子劝不来机会，现在就轮到帮自己稳位置了吗？ 　　温宁气极反笑：“所以您问过他想不想要吗？” 　　面前这姑娘的反应再次出乎了郑瑜的意料，她皱了皱眉：“江家那么大的家业，和他自己那一个小破公司，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温宁忽然想起网上的人都叫他大佬。 　　她想起江家铭那天的话。 　　江家铭说他们当年创业没人看好，只有他给了他们第一笔投资，说别说是一个微信号了，十个都愿意给。 　　他已经很优秀很优秀了，CM蜚声业内，也绝不是什么小破公司。 　　只怕是这位郑女士眼里除了江冽，就只剩她自己和她在江家的地位了吧。 　　“所以您问过他想要什么吗？”温宁又问了遍。 　　郑瑜莫名其妙，但她知道江凛越是不让他们查，就说明越宝贝面前这姑娘，她勉强忍着脾气：“你可能也知道，江凛觉得我们小时候有点偏心他弟弟，跟我们不太亲，你以后嫁过来——” 　　“所以——”温宁打断她，“您觉得他跟您不亲，是他的问题？” 　　郑瑜也有点不耐烦了：“你问这些做什么，就算他和我不亲，我也是他亲妈，但你放心，我说了不拆散你们就不会拆散，只要你帮我们劝他回家就行，而且你帮我们，不就也是在帮你自己。” 　　温宁冷着脸：“我不会帮您的。” 　　郑瑜这次是彻底惊讶了，下意识脱口问：“为什么？” 　　她选江凛不就是因为江凛才是下一任继承人吗。 　　“没有为什么。”温宁又顿了下。 　　她以为那天听到沈明川那番话，她已经能想像他小时候在家里是何种待遇。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有些人根本不配当父母。 　　温宁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心里像是有股压不住的火：“如果非要说个原因，也简单，他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不顾他本人的喜好去帮您呢，你们不偏心他，那只好我来偏心他了。” 　　郑瑜现在要对着自己儿子小心翼翼也就罢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到他们家的小辈居然也敢这样和她说话。 　　她脸色也彻底沉下来：“你——” 　　只是刚说了一个字，门就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一道冰冷至极的男声响起。 　　“妈。” 　　郑瑜倏地一僵。 　　温宁愣愣看着门口的男人。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一身肃冷的气场像是比往日明显了数倍，脸色也分外沉。 　　他怎么来了。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郑瑜顺着声音回过头，看见她那位向来和她不亲的大儿子径直走到温宁座位边，随即目光才落到她这一端。 　　他叫她一声妈，看向她这边的视线却毫无温度，声音也是。 　　“下不为例。”他说。 　　郑瑜手攥紧了一侧的鳄鱼皮包。 　　他不是还在北城出差吗，怎么会提前回来的。 　　江凛却没再看她，伸手拉起了旁边的姑娘：“跟我走。” 　　温宁还有些怔愣，乖乖任他拉起，跟着他一路出了咖啡馆。 　　* 　　宾利平缓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 　　温宁稍稍偏过头，悄悄瞥又眼终于又坐回右后座的男人。 　　他脸上疲色像是比上次见面时更明显，玻璃镜片下，那双向来深邃的眼正闭着。 　　刚才拉着她出了咖啡馆后，他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让她上车。 　　另一句是吩咐前排的徐司机先回去。 　　上车她懂，回去是回哪？ 　　回他家，还是他公司？ 　　总不至于会是回她家吧？ 　　温宁不由又悄咪咪瞥过去一眼。 　　男人眼睛还闭着。 　　温宁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让她下车，不管是跟他回家，还是跟他回公司，依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都不太合适。 　　可他刚才从咖啡馆出来时，脸色确实有点点难看。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 　　是不是真听到了什么啊？ 　　温宁回想了下郑瑜刚才那些话。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听着尚且心口泛凉，愤怒难忍。 　　他又会怎么想呢。 　　汽车忽然停下，让温宁回过神。 　　她抬头一看，发现宾利已经停在了一个熟悉的私人车库。 　　他们是回了博汇。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已经没有了进咖啡馆时的沉沉冷意：“徐叔您先回去吧。” 　　温宁偏过头，看见他眼仍闭着。 　　徐司机应了一声，下车关上车门，从车库走出去。 　　温宁回过头，看见车库的闸门缓缓关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熟悉的气息倏然朝她侵袭而来，团团将她包裹于其中。 　　温宁回过头，看见男人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朝她靠了过来。 　　玻璃镜片之下，那双幽深的眼早已睁开，正静静落在她脸上。 　　温宁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想起他刚才的脸色，她动作又缓了缓，由着他靠近，也由着他将手落到了她脸上。 　　江凛把她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 　　分开后，她把头发重新染色，剪短到齐肩位置，现在好像长了不少。 　　“抱歉，哥哥来迟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吧。”温宁回想了下。 　　就算有，应该也都被她阴阳怪气回去了。 　　男人指腹又落在她脸上，却没有再立即接话。 　　温宁还是猜不透他心思。 　　但此刻的距离实在过近，近到温宁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近到……他再靠过来一寸，就能吻她。 　　温宁抿抿唇，刚想打破沉默，面前的男人忽然再次开口。 　　“宁宁，我听见了。”他说。 　　温宁搭在皮质座椅上的手倏然收紧：“你听见什么了，你你别在意她的话。” 　　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又停下来。 　　她不知道现在那位郑女士对他还有多大影响。 　　但如果是宁女士对她不好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释怀的。 　　江凛指尖抚过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她的话不重要，只要没欺负你就行。” 　　他早不是当年心怀渴求又无能为力的小孩了。 　　“啊？”男人离得太近，温宁有点无法思考，呆呆看着他，“那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江凛对上她视线，“你说我是你男朋友。” 　　温宁：“……？” 　　她…… 　　她好像是说过？ 　　但她那时候是被郑瑜气得不行，没经细想，就脱口而出的话。 　　温宁有点心虚地道：“我那是气话，你也不要在意。” 　　“说他们不偏心我，你来偏心我，也是气话吗？”男人又逼近了一点，隔她只剩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温宁不自觉想往后退，但身后就是座椅。 　　她根本退无可退。 　　大脑再次空白，她一下不知怎么回他，就暂时垂下眼，不再看他，试图理清思维。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轻颤，指尖也攥紧毛衣，像在紧张。 　　江凛目光稍稍往下。 　　由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寸寸落到她唇上。 　　上车后，他就一直在闭眼调节情绪，不想吓到她，也不想因为某些不受控的行为，再度将她推远。 　　但好像并不是太管用。 　　在她面前，他自制力向来都要大打折扣。 　　江凛没再等她接话，他低下头，最后那一厘米的距离消息，只是到底理智尚存。 　　这个吻只克制地落在她唇角。 　　柔软的触感裹挟着温热的气息落上来，温宁感觉唇角像是被烫了下似的，半抵在她鼻尖的银框眼镜却又是微凉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让温宁骤然醒神，她下意识像上次一样，立即偏开了头。 　　“我还没想好。” 　　柔软的发丝划过后，江凛双唇再次落空。 　　他看着脑袋快缩到车门边的小姑娘，闭了闭眼，压下那股情绪。 　　“好。”江凛松开手，“哥哥等你慢慢想。” 　　熟悉的清爽气息瞬间退开，温宁好像又能重新思考了，郑瑜此前那番话也悉数回闪在她脑海中。 　　沈明川那晚说，跟她说那些旧事，不是为了让她同情或怜悯他，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她确信她对他不是同情或怜悯，而是心疼。 　　她在咖啡馆脱口而出也不是什么气话，而是她那一瞬间最真实的想法。 　　可他现在过得很好，比绝大多数人都好，高高在上，心性强大，又有什么需要她心疼和偏心的呢。 　　无非是因为—— 　　她还喜欢他。 　　她还像以前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他。 　　“算了。” 　　温宁转地头，伸手扯住他领带。 　　江凛往回退的动作稍顿，罕见怔了下。 　　“什么算了？” 　　温宁目光落到他身上。 　　许是南城今天气温太低，他在西装外套外面还裹了件黑色大衣，气场比平日越发冷肃，也好像平日更帅了。 　　这个男人还是对她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不想了。” 　　下一秒，温宁解开安全带，扯着他领带靠近过去，主动把双唇贴了上去。 第72章 看上 有点点变态 　　男人只怔愣了一瞬, 就和从前一样，从她这要回了主动权。 　　和从前不同的是，这个吻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凶猛霸道。 　　被拆了的扶手箱让后座两个位置间毫无阻隔。 　　碍事的银框眼镜被取下，不知道被他搁去了哪里。 　　温宁后背重重靠回后座靠倚, 男人抬手捏住她下颌, 半强迫地逼她张开嘴, 舌尖抵进来，裹挟着熟悉的、他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温宁感觉面前的人像是想将她拆吃入腹, 他甚至没像从前一样，会多少注意着力度。 　　温宁有些吃痛，溢出来的那点声音却又被他吞了回去。 　　这个男人永远理智又冷静，总是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某种接近于失控的情绪。 　　大脑很快因为缺氧而无暇思考。 　　车厢内的温度像在节节攀升。 　　温宁只觉得热。 　　他手是热的，胸膛是热的, 吻也是热的。 　　身体好像有细细麻麻的电流在经过，心脏像是在温泉水里泡着, 又热又涨, 像是也软成了一滩水。 　　温宁手一开始环在他脖颈上，后来又无力地垂落, 软软搭他肩膀上, 再后来又揪紧了他的大衣，越来越被动地承受着他越来越深的吻。 　　车厢里偶有一丝呜咽响起，随即又会被谁再吃进去。 　　只剩一点细碎的亲吻声隔绝于封闭的私人车库。 　　最后临近结束时，温宁都快躺在座椅上。 　　江凛稍稍退开, 给她一点呼吸的空间，目光扫过她凌乱的毛衣，他再次闭了闭眼, 压下眸中的暗色。 　　他半抱起怀里的小姑娘，让她重新在后座坐好。 　　小姑娘头发蹭得乱糟糟的，眼底一片湿意，唇色泛着诱人的红，唇角还有余有一点浅浅的水渍。 　　江凛手落上去，指腹轻轻擦过，隔着极近的距离，低声问她：“原谅我了？” 　　温宁还喘得厉害，缓了片刻才开口：“不全算吧，先给你个试用期，继续看看你表现再说。” 　　江凛嘴角勾出点极浅的笑意：“多久？怎么转正？” 　　温宁缓缓眨了下眼睛，想了想：“没有期限，能不能转正全看我心情。” 　　“这么苛刻？” 　　温宁看见男人眉梢轻轻挑了下，那双黑眸里也带着少许笑意，让她不用猜，也能得知他此刻的心情。 　　她故意皱皱鼻子：“那你要有意见，也可以不答应的。” 　　“没有。”江凛低头咬了咬她唇瓣，又轻轻吻住她。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靠在椅背上，由着他缓缓吻她。 　　隔了片刻，她眼睛里再次泛起点水汽，江凛才稍稍退开点距离，指腹仍停在她唇角轻抚：“跟我上去？” 　　温宁还有些没从刚才的亲吻中缓过神，她缓慢地眨了眨眼。 　　“你三个月没回家了。”江凛看着她。 　　温宁这才想起今天是26号。 　　8月26号下午，她从这里出去。 　　出门的时候，她怀着满腔不舍，想着早点吃完饭回来陪他。 　　可这一走，她却是直到今天，才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他骗了她两个多月。 　　她让他重新追了她三个月。 　　好像也不太亏。 　　许是没听见她答复，男人又缓声开口：“上次出国给你准备的礼物就在家里，晚上我给你做饭？” 　　他声音压得低，听着莫名温柔。 　　温宁好久没吃过他做的菜了。 　　她也向来经不住他这么哄她。 　　温宁下意识想点头，理智却又及时回笼，摇摇脑袋：“不行，我爸爸说今晚要给我做干锅手撕鸡。” 　　江凛：“……” 　　江凛抬手捏了捏她脸颊：“现在手撕鸡都比我重要了？” 　　“那当然了。”温宁理直气壮地点头，又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戳戳他肩膀。 　　他大衣刚才好像被她揪皱了一点点。 　　“给你个机会送我回家呀。”温宁停了停，一字一顿道，“准、男、朋、友。” 　　听见她这个称呼，江凛唇角又极浅地勾了下。 　　他直起身，垂眸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又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走吧，小吃货。” 　　* 　　宾利重新驶出博汇。 　　温宁先让他去了趟附近商场，她下了趟车取礼物，随后两人才转道回她所住小区。 　　进入地下车库时，温宁这次没睡着，清楚地看见保安问也没问，直接就对他的车放行。 　　？ 　　什么情况？ 　　温宁偏过头，狐疑地看向他：“说吧，你是不是收买我们小区的保安小哥哥了，他们平时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外来车辆进来的。” 　　驾驶位的男人仍看着前方的路，骨骼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分外好看：“不是外来车辆。” 　　“什么叫不是外来车辆？”温宁愣了愣，脑中莫名跳出一个答案，“你该不会在我们小区有房子吧？” 　　“是有一套。”江凛说。 　　温宁：“……？” 　　还真有啊？ 　　以前也没听他说过，难道是最近才买的？ 　　为了追她买的？ 　　这个人求个符都随随便便就花了两百万，为了追她，在她小区买套房子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出乎她意料，但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起码比买虚无缥缈的姻缘符划算多了，毕竟跟她同住一个小区，偶遇的几率瞬间就要高上不少。 　　但是。 　　这种行为…… 　　温宁目光又缓缓落回他身上。 　　“哥哥。”她顿了顿，“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点变态。” 　　宾利停止行驶。 　　“这个楼盘是翟少寒家的，开盘前他就送了我一套。”驾驶位的男人顿了顿，偏过头，似笑非笑看向她，目光和他第一次吻完她，发现她把他衬衫揪皱了时一样，“我怎么就有点变态了？” 　　温宁：“……”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能知道她刚才自作多情了。 　　温宁开始瞎扯：“那你博汇的房子一个人都住不来，居然还在我们家小区又有一套房，这不就是很变态嘛。” 　　扯完她又觉得这个解释太苍白无力，于是她开始转移话题。 　　温宁朝他眨巴了下眼睛：“哥哥你房子在哪一栋呀？” 　　江凛抬抬下巴：“和你同一栋。” 　　诶？ 　　温宁看看他指向的不远处的电梯口，又回来惊讶地重新望向他：“居然和我同一栋吗？” 　　那看来他们确实还有点缘分。 　　人海茫茫，她却能在机场再次遇见他。 　　朋友送他的房子居然也和她房子在同一栋。 　　温宁问他：“哪一层呀？” 　　“顶层。”江凛说。 　　“哪一边？”温宁继续好奇地问他，“我这边，还是我爸妈那边？” 　　她们这一栋都是一梯两户的格局。 　　江凛看着她：“顶层都是我的。” 　　温宁：“……” 　　温宁一脸柠檬地看向他。 　　她家小区虽然比不上博汇，但也不便宜了，这个人自己有钱就算了，朋友居然随随便便就给他送了一层楼。 　　江凛抬手帮她发碎发拨回耳后：“快装修好了，过些天跟我去看看？” 　　温宁：“……？” 　　温宁get到了这句话中的关键词：“什么叫快装修好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江凛手稍稍往旁边移了少许，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8月28。” 　　她醉酒在他怀里哭那一场的第二天。 　　他本想等坦白身份后，让她亲自挑装修风格和家具的。 　　温宁：“……” 　　所以他虽然不是因为她在这边买了房子，但明显是因为她才开始装修的吧。 　　那他刚才还调笑她。 　　温宁不想搭理他了，把他的手推开，伸手去拉车门：“我要回去了。” 　　江凛伸手拉住她：“宁宁。” 　　温宁开门的动作稍顿：“还有什么事呀？” 　　“时间还早。”江凛握住她的手，“再陪我聊聊？” 　　温宁松开握在门握上的手：“聊什么啊？” 　　江凛指腹在小姑娘细嫩的掌心摩挲，目光落到她脸上：“明天我过来接你出去吃饭？” 　　温宁终于又有点了兴趣：“去哪吃？” 　　“还在是城西。”江凛说。 　　温宁手心有点痒，细细的手指勾住男人食指指尖，不让他动，继续问他：“不会又是什么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小馆吧？” 　　男人点点头。 　　“你从哪知道这么多店子的啊？”温宁纳闷。 　　上次城西那家小店，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南城人都从来没听过。 　　他在吃食上面虽说不会亏待自己，但他一心扑在工作上，连给她发消息都是百忙中抽空，实在不像有闲心到处搜处搜罗美食的人。 　　江凛垂眸看着她勾在他食指上的细白手指：“跟翟少寒打听的，他弟弟爱吃。” 　　翟少寒弟弟？ 　　温宁回想了一下。 　　她那天一开始只听见他声音，后来是远远看见他和那位翟总一起骑马，没太看清具体模样，只觉得差不多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但不得不说，对方挑饭馆的水平确实一流。 　　“明天还有点工作。”江凛目光又落回她脸上，“下午四点半过来接你？” 　　温宁歪着脑袋想了下：“行吧。” 　　* 　　温宁上楼没多久，温时远就也买完菜回来了。 　　宁雪兰去了外省帮朋友的画展做宣传，今晚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在家。 　　温宁溜达进厨房帮忙。 　　没几分钟，她就被温教授以碍手碍脚为由，从厨房赶了出来。 　　温宁撇撇嘴，顺了一截黄瓜出来。 　　不用她帮就不用她帮，她还乐得轻松呢。 　　温宁一边吃着黄瓜，一边打开电视。 　　投屏看了三集动漫后，温教授的两菜一汤也做好了。 　　温宁洗洗手，帮忙拿了两副碗筷出来，跟大家长面对面在餐桌上落座。 　　桌上干锅手撕鸡的香味直扑鼻端。 　　温宁忍不住先伸筷夹了一块。 　　他们家的手撕鸡不是凉拌的，是先炖煮好，再用新鲜青辣椒、干红辣椒和姜蒜等调料一起炒香，最后放上干锅，越煮越香。 　　“先喝汤。”温时远出声。 　　温宁吃完这一小块手撕鸡，“噢”了声，乖乖盛了碗汤。 　　汤是用炖鸡的汤加上各式菌菇熬成的，非常鲜。 　　温宁喝完一小碗，才想起下午买的东西，她抬起头：“爸爸，我今天给你买了只钢笔，还给妈妈买了条丝巾。” 　　温时远也刚喝完汤，闻言盛饭的动作一顿：“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温宁皱皱鼻子：“爸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就不能是单纯地想给你们买个东西吗？” 　　“行。”温教授嘴角翘了翘，打开桌上的小电饭煲盛饭，“那吃完拿给我看看。” 　　温宁也盛了碗饭。 　　除了手撕鸡外，另一道菜是辣椒炒肉。 　　这个时节，本地辣椒差不多都没了，不知道大家长今天是从哪又买到了一点，吃着又香又辣。 　　温宁吃着忽又想起另一件事，她筷子顿了顿：“爸爸，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温时远抬起头，一脸“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有事”的表情：“说吧。” 　　温宁：“……” 　　温宁忙先跟他解释：“这件事和我给你们买礼物没有关系，礼物我先买的，事情是后发生的。” 　　“你先说。”温教授看着并不信她。 　　温宁拿着筷子，抿抿唇，可怜巴巴看向他：“那什么……我和那位姓江的朋友复合了。” 　　她说跟他说是试用是开玩笑的。 　　感情哪有什么试不试用。 　　她就是喜欢他。 　　所以也没打算瞒着两位家长。 　　温时远面无表情点点头：“所以特意买了东西来哄我们？” 　　“真的不是。”温宁抬起空着的手，“我发誓，东西真的是在和他复合前就买好的，不然您以后可以再不给我做手撕鸡。” 　　温时远：“你那位姓江的朋友不是有本事让逸星那位夏老师傅给你做菜吗，我还给不给你做手撕鸡又有什么关系。” 　　“那当然关系大了。”温宁忙说，“夏老师傅再厉害，在我心里当然也是比不上您的，您做的手撕鸡和辣椒炒肉是永远的神。” 　　温教授嘴角终于没忍住又勾了下：“你也就心虚的时候嘴最甜了。” 　　“哪有。”温宁不满道，“我明明一直嘴甜。” 　　温时远瞥她一眼。 　　确实从小就嘴甜。 　　一晃眼就长大了。 　　“你爱谁和复合就和谁复合，回头别再跟我们哭就是了。” 　　“我哪有跟你们哭嘛，那我当您这是答应了啊，那我——”温宁停了停，又眼巴巴看向他，“明天晚上跟他去约个会？” 　　温时远板着脸：“我说不准你难道就不去了？” 　　“爸爸。”温宁跟他撒娇。 　　温时远脸板不下去了，他默了两秒：“九点门禁前要回来。” 　　温宁脑袋重重一点，忽又觉得不对：“等等，爸爸，咱们家什么时候有门禁了？” 　　“就从今天开始。”温时远说。 　　温宁：“……？” 第73章 看上 我是真的爱你 　　宁女士不在家, 温宁吃完晚饭就也没着急回对面，她小尾巴一样，跟在温教授背后，帮着他把锅碗一一放进洗碗机。 　　放完后, 温宁还想问问有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帮忙的, 结果她又被温教授赶出了厨房。 　　“去帮我开个电视。”温时远吩咐她。 　　温宁问都不问, 乖巧应下。 　　回到客厅，她打开电视，调到央一, 回放到每天12点36分准时播放的《今日说法》。 　　温教授还挺喜欢这个节目。 　　温宁从小陪着他看到大。 　　五分钟后，温时远端着一盘水果走到客厅，把盘子摆到她面前。 　　温宁瞥了眼面前的果盘。 　　她其实知道的。 　　他们家温教授凶巴巴赶她出厨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舍不得让她干活。 　　温宁鼻子倏然酸了下，她靠过去一点, 腻腻歪歪抱住温时远手臂：“爸爸你真好。” 　　“平时给你洗盘水果也没见你夸我。”温时远不解地看她一眼，“我不都答应让你明天去约会了吗。” 　　温宁摇摇头：“和这个没关系, 就是突然觉得能有你和宁女士这样的父母, 肯定是我之前攒了八辈子的福气。” 　　温时远：“？” 　　这姑娘之前虽然嘴甜，但也不会跟他们说这样肉麻的话。 　　“怎么了？”温时远打量了下她。 　　温宁又摇摇头：“没什么。” 　　她顿了顿, 声音稍稍低下来：“就是还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的。” 　　温时远若有所思看着她, 把果盘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别人是不可控的，做好你能做的就行。” 　　温宁：“……” 　　也是。 　　郑瑜以前是怎么对他，她改变不了，郑瑜以后会怎么对他, 她也控制不了。 　　最多她以后勉强再对他更好一点点吧。 　　温宁伸手拿了颗草莓。 　　温时远见她不再皱着眉，大约是想通了，这才转了话题：“我的笔呢？” 　　“啊, 差点儿又忘了！”温宁拿着草莓指指门口，“等等啊，我这就过去给你拿。” 　　回去对面拿了钢笔和丝巾过来，温宁坐在客厅又陪着温时远补完今天和昨天两集今日说法，这才回了对面。 　　洗完澡，温宁胡乱吹了吹头发。 　　出了浴室，她本来想直接回床上躺平，但目光瞥见书桌时，她脚步倏然一转。 　　温宁走到书桌前，打开上面的柜子。 　　里面静静放着一个小黑盒。 　　温宁把小黑盒拿下来，打开，里面的小瓷猫露出来。 　　那晚她听完他解释，回来和宁女士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可能当时心里还气他骗她，每看一眼这只瓷猫，心里就多烦躁一分。 　　温宁第二天就把这小东西收了起来。 　　现在再看来，这只黑色的小瓷猫做工明显有些粗糙。 　　画风也有点点丑不拉几的。 　　以她现在的眼光，她可能都会看不上。 　　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这么一个便宜的小瓷器，他居然珍藏了十几年。 　　温宁把小瓷猫摆在书桌上。 　　盯着它多瞧了几眼，又觉得，好像丑得有点可爱。 　　算了。 　　就让摆着吧。 　　温宁躺回床上，戳开微信，给小瓷猫的主人弹了个视频通话请求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通。 　　那边镜头晃了下，温宁看见男人像是坐在一张办公椅上，仍戴着那副银框眼镜，衬衫领口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背后是一大片落地窗。 　　窗外隐约像是五光十色的夜景。 　　不像是在博汇。 　　“你这是在哪啊？”温宁趴在枕头上问他。 　　闻言，男人把摄像头缓缓转了圈。 　　一间办公室的全貌也缓缓显露在她眼前。 　　“在公司。”他声音先响起，随后镜头才又重新对准他本人。 　　温宁：“……” 　　这个狗男人之前拿假真份骗她。 　　她还一直傻不拉几地以为鼎盛是他公司。 　　……她只去过鼎盛。 　　“我都没去过你公司。”温宁小声跟他抱怨。 　　男人目光隔着屏幕静静落到她脸上：“想来随时跟我说。” 　　“可以吗？”温宁双脚翘起来轻轻晃了晃，“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江凛反问她。 　　温宁手撑在床上有点累，她又坐起来，一边抱着枕头靠躺在床头，一边说：“比如说会不会打扰你们工作之类的，再比如说——” 　　她顿了顿，重新把手机拿好，看着屏幕中的男人问：“你公司万一有什么不方便让我见的漂亮小姐姐呢？” 　　江凛眉梢轻轻一挑：“那你不是更该过来看看？” 　　温宁轻轻“哼”了声：“你都知道我要过去，那等我到你公司的时候，你肯定早就把人藏好了。” 　　“你可以现在来突袭。”他声音忽然稍稍压低，就像往日诱哄她时那样。 　　温宁嘴角翘了翘：“你想得美。” 　　她揪了揪抱枕，又问他：“你要加班到什么时候呀？” 　　江凛抬手看了下表：“十一点。” 　　温宁：“……” 　　那也还好。 　　十一点对以前的她来说，经常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能看小说玩游戏到后半夜才睡。 　　跟他在一起那两个月，作息倒是被他强制性调回来一点。 　　那这样算起来，十一点好像又有点晚。 　　以前这个时间点他都要管着她睡觉了。 　　算了。 　　不打扰他了。 　　“那你先忙吧。”温宁本来想立即挂断视频，目光却不经意瞥到刚被她重新放回桌上的小瓷猫。 　　她指尖稍顿，又轻轻叫他一声：“哥哥。” 　　江凛：“嗯？” 　　温宁静静看了桌上的小瓷猫几秒：“我当时要是没跟你说那句话就好了。”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手机那头的男人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银框眼镜下那双黑眸隔着屏幕落到她脸上，无端显得有些专注。 　　“你以后陪着我就好。”他说。 　　温宁记得他好像之前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那时懵懵懂懂，还觉得他挺会。 　　这次好像终于懂了。 　　* 　　次日下午，临出门前，温宁刚好抽到一张想要的卡，心情还不错，就在家花了点时间化个妆才下楼跟他会合。 　　这次的饭店比上两次稍大些，装修也更显格调。 　　只是大厅里面只空荡荡摆着一张桌子，服务员领他们进来后，也立即退了出去，就像那次他带她去Infared一样。 　　温宁偏头看向牵着她往里走的男人：“你怎么又包场啊？” 　　他现在又没什么身份需要隐藏的，就连小吃街都陪她逛过了的。 　　“清净。”江凛拉着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 　　温宁正打算坐下，却见男人自己先她一步落座。 　　？ 　　刚一原谅他，她待遇就这么直线下降了吗？ 　　连椅子都不帮她拉了？ 　　念头刚转完，温宁手上的包就被他接过，随手放在桌上，随即被他半搂住腰，拉着坐到了他腿上。 　　温宁：“……？” 　　这又是哪一出？ 　　侧坐着其实不太舒服，温宁干脆换成跨坐在他腿上，指尖戳了戳他肩膀：“说什么包场是为了清净，我看你是不怀好意吧？” 　　江凛表情没变：“这就叫不怀好意了？” 　　温宁：“不然呢。” 　　他以前很少在外面跟她有太多亲密接触的。 　　她左右看看，最后又转回来面向他，手搭在他肩膀上，“上次在电影院，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提醒我有监控了。” 　　她提起上次的电影院，江凛目光不由稍稍下滑，落到她唇上。 　　这姑娘今天难得又化了妆出来见他，唇色呈一种漂亮柔和的红。 　　“监控已经关了。” 　　温宁：“……？” 　　他不会真打算在这儿做什么吧？ 　　温宁又戳戳他肩膀，笔挺的黑西装被她戳出一个小小的细印，很快又恢复过来。 　　“服务员随时可能进来的。”她提醒他。 　　“没我吩咐，他们不会进来。”江凛说。 　　温宁：“？？” 　　温宁瞪他：“那你还说你没有不——” 　　话没说完，落在她腰上的大手上移，以一种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她后颈，同一时间，面前的男人忽然靠近过来。 　　温宁没说完的话，被他倏然落上来的吻封回了嘴里。 　　她猝不及防，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银框眼镜的边框在她鼻梁上轻轻蹭了下。 　　男人抬起手，一边缓缓含吻着她唇瓣，一边慢条斯理取下眼镜，像是随手搁在了面前的桌上。 　　温宁听见清脆的一声细响。 　　她心跳好像也跟着重了一拍。 　　昨天在他身上感受到的近乎失控的感觉似乎像她的一场短暂错觉，面前的男人今天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仿佛能掌控全局的冷静。 　　也掌控她。 　　温热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在她颈后的皮肤上细细轻抚。 　　明明不是什么敏感地方，温宁仍觉有细小的电流顺着他指尖碰过的地方直往身体里钻。 　　她不自觉闭上眼，感觉到齿关被他轻松抵开，舌尖裹挟着熟悉的气息抵进来，轻扫过上颚，又勾缠住她舌尖。 　　这个吻比昨天温柔许多，但不知怎么，温宁心脏却越发胀软得厉害。 　　后背一阵发麻，在他怀里都像是坐不稳，她下意识揪着他西装的驳领，夹角上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她手心。 　　舌尖也像是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又被放开。 　　他衣服可能又要被她弄皱了。 　　温宁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想。 　　这个吻持续了好几分钟。 　　结束后，温宁靠在他肩上细细喘气。 　　仍在她那只颈后轻慢触碰的温热大手忽然稍稍往上，仍穿过她发丝，落在她左边耳垂上，轻轻捻了捻。 　　温宁在他怀里颤了下。 　　男人温热的大手仍继续轻碰着她耳垂，唇似乎也落了过来，在她耳廓上轻轻贴了贴，声音微低，沉沉顺着她耳朵钻进去：“耳朵怎么还这么不经碰。” 　　温宁心尖像是都跟着颤了下。 　　她有些难耐，忍不住偏头在他脖子轻轻咬了下。 　　牙尖咬上来，江凛落在她耳垂上的指腹顿了顿，轻笑了声：“还真像只小猫似的。” 　　温宁感觉他胸腔随着他这声笑轻震了下。 　　男人像是仍近贴着她耳朵，带着热气的气息打在耳廓上，耳垂也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 　　直到她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不同于他指腹的东西缓缓夹上了她耳垂。 　　先是左耳，再是右耳。 　　温宁：“？” 　　温宁抬起头：“你给我戴了什么？” 　　男人没直接答她，却是问：“带镜子了吗？” 　　“带了的。” 　　温宁转头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找准角度。 　　她看见自己两边耳朵都泛着明显的红，刚被他碰过的左耳尤其红，两边耳垂上各戴着一只做成猫猫样式的耳钉，精致又可爱。 　　细看的话，隐约还能在图案中看出一个大写的N字母。 　　她小时候怕疼，也没打过耳洞，不知他这个耳夹是让人怎么做的，夹在耳朵上居然也没有一点痛感。 　　“喜欢吗？”男人忽然又出声。 　　温宁在镜子里瞧见自己嘴角明显翘起了一个小弧度，她勉强压下来，朝他抬抬下巴：“还行吧。” 　　江凛嘴角也勾了下。 　　温宁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他一阵铃声响起。 　　男人拿出手机，温宁垂眸间不经意瞥见来电显示上面写着“宋总”二字。 　　“我出去接个工作电话？”江凛指尖落向屏幕，抬眸看她。 　　温宁嘴角那点笑意倏地消失，攥在镜子上的手也瞬间收紧。 　　“真的是工作电话吗？”她听见自己脱口问道。 　　昨天才想好要原谅他，现在气氛也正好，温宁其实也不想问这么扫兴的问题。 　　但是这一幕太像她生日那天。 　　他也是包场请她吃饭，也是亲自给她戴上礼物，也是中途说要出去接个工作电话。 　　只是那次他是回来后给她送的礼物。 　　只是那次他不是真的去接工作电话，而是去拦住江冽不让进，也是拦着不让她有机会知晓他真实身份。 　　温宁垂下眼。 　　她是不是想得有点简单了。 　　破镜重圆哪有那么轻易。 　　曾经碎过的裂痕会时不时像现在这样冒出来，提醒她他曾经欺骗过她的事实。 　　铃声戛然而止。 　　男人也没立即回答她的话。 　　餐厅一瞬间变得静可闻针。 　　静得温宁心里发沉。 　　下一秒，她手中的镜子却忽然被他拿走，再次随手丢到了桌面上，而后她手被他握住，食指指腹被他带着落向了他手机的某个位置。 　　温宁低头，看见他屏幕上是录指纹的界面。 　　“你干嘛？” 　　“录指纹。”江凛终于开口。 　　温宁：“我是问你录指纹干嘛。” 　　江凛略略抬眸，目光落到她脸上，仍然深邃难懂，语调却好像是温和的：“手机你可以随便看，以后再有其他怀疑我的地方，都可以像刚才那样直接问我，出去接电话是怕你听着觉得无聊。” 　　温宁抿抿唇：“那你也没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会觉得无聊。” 　　“好。”江凛声音轻缓，“下次哥哥也先问过你。” 　　他手机屏幕上她的指纹慢慢越来越完整。 　　“那我手机不会随便给你看的。”温宁说。 　　江凛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把她刚才在他肩上蹭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不用你给我看。” 　　她不信任他的根由在他。 　　是他在弥补她。 　　这次也是换他来走向她。 　　指纹录好。 　　江凛把手机递过去给她。 　　温宁接过来，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低声问：“工作电话挂断了不要紧吗。” 　　“不着急。”江凛说。 　　温宁垂眸看着他手机屏幕。 　　两秒后，她再跟他确认一遍：“那我真看了啊？” 　　“看。”他说。 　　温宁指尖落向他屏幕。 　　他手机里app不多，分门别类放好，一个娱乐向的app都没有。 　　也不对。 　　还是有一个的。 　　某个大眼软件，和微信单独分在了一个类别里。 　　温宁戳开那个单独的小分类，点开他微信。 　　主界面只有一个对话框，头像再熟悉不过——这个对话框是她的。 　　温宁瞥见左上方的名字。 　　小瓷猫？ 　　“你怎么给我取了这么个备注？”她问他。 　　江凛看她腮帮子不满地鼓起来：“你和那只猫挺像的。” 　　温宁：“？” 　　“哪里像了，那只猫丑不拉几的，我明明好看得多吧。” 　　江凛轻轻“嗯”了声：“你好看多了。” 　　温宁：“……？” 　　温宁不想搭理他了，她点开通讯录。 　　看见通讯录里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也不意外。 　　这应该是克鑫小江那个号。 　　本来就是他从别人那“抢”来跟她联系的。 　　“难怪随便我看。”温宁仍坐在他腿上，皱皱鼻子，“里面就我一个联系人。” 　　“还有一个号。”江凛重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指尖落向右下角的“我”，他顿了顿，声音稍轻，“你知道的。” 　　温宁被他带着切换到他自己的账号。 　　男人手收回去，被他握过的手指却像仍残留着那股温热触感，温宁指尖蜷了蜷。 　　她还来没得及看清主界面，就先不小心点进了一个对话框。 　　——是她的对话框。 　　温宁至今都清楚记得删除他前，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分手吧”，随后又再撤回。 　　但在他这边，这却不是最后一条消息。 　　在她撤回的那条消息下。 　　在他的黑色头像边，还多了一条她不曾看过的消息。 　　J：【骗你不是为了好玩，是怕你知道我身份后不愿意再见到我，也只有身份是骗你的，其他都不是，宁宁，我是真的爱你。】 　　上面时间显示是：8月26日，下午6点06分。 　　距她撤回那条消息只隔了两钟。 　　消息下面是系统提示—— 　　“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温宁摁在屏幕上的手指倏地僵住。 　　那次他在微博高调认证身份，喻佳说“这很不江凛”。 　　这条信息也很不江凛。 　　沈明川说他从小就骄傲，创业最难时也不曾开口让他帮忙。 　　温宁也知道他惯于隐藏情绪，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 　　可在这条她不曾看过的信息里，他放下骄傲跟她说骗她是怕她知道身份后不想再看见他，他还抛开习惯跟她说他是真的爱她。 　　温宁鼻子倏然一酸。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总是挖坑给我跳。” 　　她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不是。”江凛心头发紧，他稍稍靠近，轻轻吻了吻小姑娘再次泛红的眼眶，“我不想再惹你哭。” 　　温宁抬手环住他脖颈，声音仍带着闷闷的哭腔：“你亲口跟我说一遍那句话，你说一遍，我就真的原谅你。” 　　她真正介意的并不是他是不是拿别人的身份骗她。 　　她真正介意的从来都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男人手搂在她腰间，像是又亲了亲她耳侧。 　　然后温宁听见他声音低低落在她耳边：“宁宁，我是真的爱你。” 第74章 看上 小猫 　　温宁鼻间越发酸涩。 　　但在听见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后, 这段时间心里某些闷胀发沉的东西终于尽数消失，某些悬而未决的心情也像是终于踏踏实实落到了地面。 　　她心里倏然一轻。 　　“好。”温宁环在他脖颈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脸埋在他肩上，“我原谅你了。” 　　江凛抬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压低声音哄她：“那不哭了好不好？” 　　温宁抽抽鼻子：“谁哭了。” 　　“好。”江凛顺着她意思, “你没哭。” 　　“我当然没哭。”温宁趴在他肩膀上又反驳一遍。 　　男人没再说话, 那只手却轻缓又有节奏地在后背轻拍，似是安抚。 　　温宁也没再开口。 　　她好像也不必想得太悲观。 　　他这么厉害，连碎成数块的小瓷猫都能找人修补得几乎完好如初, 只要他愿意，他们这条小裂缝，应该也不会变成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吧。 　　起码她现在再想起来，已经不再纯粹是欺骗，还有那条她错过的微信, 和他刚才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句话。 　　缓过这阵情绪，温宁在某人这件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上蹭蹭湿润的眼角, 才又抬起头。 　　她重新盯着那条她再晚两几分钟删除他就不会错过的消息看了几秒, 目光才缓缓往上。 　　温宁刚刚就看见他给她的备注了，只是被下面那条消息吸引走了注意。 　　“这个备注又是怎么回事？”温宁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满地鼓了鼓脸颊, “什么叫小野猫。” 　　江凛见她情绪像是终于又恢复过来，心里一松，他朝她伸出手：“手机先给我。” 　　温宁小手立即一缩，不肯把手机给他, 还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手机做什么，你不要妄想着改了就可以当不存在。” 　　“不改。”江凛垂着眼，索性和刚才一样握住她的手, 带着她点开右上角，轻松通过关键词找到了她当初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向镜中的镜头，头发呈淡金色，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的身形，露在外面的一截腰线白得晃眼。 　　温宁：“……？” 　　温宁看了几秒才想起这是当初染发后，她在商场逛街时，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你给我看这张照片做什么？”温宁不解地问他。 　　江凛朝手机屏幕抬抬下巴：“这不挺像只小野猫。” 　　温宁：“？” 　　温宁又盯着照片看了看。 　　完全没看出哪里野了。 　　温宁指尖戳戳他肩膀：“这就叫野了啊？” 　　他堂堂一个投资界新任大佬，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江凛握住她的手，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那你还想怎么野？” 　　温宁：“……” 　　她发现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她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挖了个坑。 　　温宁不接话了。 　　温宁开始转移话题，她把手机递回去：“给你个机会再改个备注。” 　　江凛接过手机。 　　温宁低头看见男人低头点开她的备注，薄薄的眼皮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眼，轮廓分明的脸上不见什么表情。 　　他指尖落上去，只是删掉了其中一个字，随即保存，将手机又递过来。 　　“小野猫”变成了“小猫”。 　　“就这个？”温宁不太满意地看向他。 　　江凛目光落回她脸上，点点头：“不满意你可以自己再改。” 　　温宁重新接过手机。 　　不知怎么，她忽然又想起刚刚她咬他时，男人在她耳边轻笑着说的那句“还真像只小猫似的”，带着一股纵容的宠溺感。 　　算了。 　　比起“女朋友”、“宝贝”之类腻歪又大众的称呼，这个昵称自带一段独属于他们的记忆。 　　她仿佛终于隐约回忆起了当年那个孤单的小少年从她手中接过小瓷猫时的画面。 　　就这个吧。 　　她以后带着那只小瓷猫一起陪着他。 　　温宁从她的对话框退回到微信主界面。 　　她的对话框置顶在最上面，往下一个看着像是沈明川的，最新一条消息也是在三天前了。 　　其他的消息框就更不用说，第一页最下面一条都是一个月前了。 　　“怎么都没什么消息。”温宁抬眸看向他，“你是不是提前删了一堆东西才给我看的。” 　　江凛：“指纹不都给你录了，你以后可以随时检查。” 　　“那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删了呢？”温宁说。 　　“不会。” 　　男人语气仍平静，温宁却莫名听出了几分笃定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撇开他用别人身份骗她这件事，在一起那一个多月，甚至是她追他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她确实都好得无可挑剔，答应她的事情，也从无食言。 　　“先勉强相信你吧。” 　　温宁说着从微信退出来。 　　她翻了翻他手机里其他的小分类，除了专业软件，就是新闻软件。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趣。 　　温宁连他微博也懒得打开了，估计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内容，他把手里递回去：“没意思。” 　　江凛却没直接接过去，他连手机带她的手一起握住。 　　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 　　温宁心跳快了一拍。 　　“宁宁。”江凛低声叫她，“都原谅我了，也该把我加回来了吧。” 　　温宁：“……” 　　对。 　　她完全忘了要把他微信加回来，还有他两个手机号和微博号也都还躺在她黑名单里。 　　“行吧。” 　　温宁抽出手，打开他微信二维码，又拿出自己手机，扫码加上。 　　她微信主界面上终于又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对话框。 　　只是熟悉对话框里如今只剩一片空白。 　　只有一条系统消息：“你已添加了J，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温宁心情又低落下来，抿抿唇：“聊天记录都没有了。” 　　“我这还有。” 　　江凛扣在她背上手稍稍收紧，温宁胸口瞬间往他宽厚的胸膛上又贴近几分，听见他低声继续道：“以后也会有新的。” 　　也是。 　　以后还会有新的。 　　那就当今天是个全新的开始吧。 　　温宁正想退出微信，指尖又停顿住：“对了，你头像到底是什么，黑乎乎的。” 　　她想问很久了。 　　江凛垂眸看了眼她手上的屏幕：“你那只瓷猫。” 　　温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愣了愣，盯着屏幕看上半天，反正是没看出猫在哪里。 　　也不知是他拍照技术太差，还是这张照片是在光线极暗的情况下拍的，那只瓷猫本就是黑的，就与黑暗融成了一体。 　　但温宁心里却忽然轻轻一动：“那你公司名？” 　　“也是。”他说。 　　温宁其实前些天有在网上搜索过他和CM资本。 　　不少人大肆夸他，也有不少人在猜这个名字的含义，一个比一个猜得更高大上。 　　结果却是她送他的一个不值钱的小玩具。 　　温宁也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将那条小裂缝又合上了一小段。 　　她误会了他那么多年，他们也算是扯平了一点点。 　　温宁退出微信，又把他两个手机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随即点进微博的屏幕名单。 　　将他认证过的号拖出来后，温宁才发现这个人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有200万粉了。 　　她都只有200百多万粉。 　　温宁酸了下，指尖又停住：“不然微博就算了吧，你现在粉丝好多，太高调了，我就不关注你了叭？” 　　江凛目光在屏幕上落了一秒。 　　“我高调，别的男人就不高调了？”他语气淡淡。 　　“什么别的男人啊，我关注的绝大部分都是些可爱小姐姐——”温宁顿了顿，忽然想起她还关注了《秘密》剧组的人，“你是说商默啊，你怎么还介意他，不是都说了我跟他不熟的嘛，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关注他是因为他演了谢杭，又不会多想的。” 　　江凛：“……” 　　这姑娘一向聪明，也不知这次怎么这样迟钝。 　　迟钝也好。 　　“别人又不知道你和他不熟，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多想？” 　　温宁眨眨眼。 　　好像也是。 　　商默一向跟所有合作女明星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但他居然给她点赞，还转发过她一次，要不是她知道商默对确实爱搭不理的，她只怕也可能会多想了。 　　可能就是因为她不是他们圈内的吧，不容易传绯闻。 　　不过上次喻佳说过评论区好像有人在瞎嗑cp，虽然就一两个，多半也是闹着玩，但经过那次“绯闻事件”，温宁已经不想再跟这样堪比顶流的双料影帝扯上什么关系了。 　　某人现在高调就高调吧，毕竟是她正经男朋友。 　　关注他一下算了。 　　温宁指尖悬到“关注”上面，又停住，她抬头看他：“关注你可以，但你不准再给我点赞了。” 　　她经常在微博上放飞，其实不是太希望其他圈子里的人关注到她。 　　“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江凛捏了捏她脸颊。 　　“哪有啊。”温宁跟他撒娇，“我不是都说了会关注你嘛，只要不点赞就行了，好不好嘛。” 　　江凛仍落在她脸上手指顿了一瞬。 　　他自认记忆力不错，但竟然想不起她上次这样跟他撒娇是什么时候。 　　也可能是不敢想。 　　江凛目光稍稍往下，小姑娘细白的指尖还将落未落地悬在“关注”二字上。 　　他从她手上抽出手机，点下关注。 　　温宁：“？” 　　“你干嘛抢我手机，都说了不许给我点赞，我才关注你的。” 　　“你跟我撒娇，我哪次没答应。”男人嗓音低缓，他把她手里另一个手机也抽走，跟她的手机一起随手丢到了餐桌上，发出两声清脆响声。 　　他这是做什么？ 　　温宁不明所以地循着声音转过头，刚看了眼被丢到餐桌上的两只手机，后颈就重新被一只大手扣住，半强迫式地逼她转过头。 　　随后裹挟着熟悉又温热气息的吻瞬间落到了她唇上。 　　温宁愣了愣。 　　男人轻轻吮吻了下她唇瓣，又退开，扣在她后颈的大手仍带着几分不容她抗拒的力度，语调却是温柔的。 　　“乖，张嘴。” 　　温宁发现这个男人不管哪一面，都还是让她十足迷恋。 　　无论是他用那种习惯性的命令式语气和半强迫式的动作逼她，还是压低声音温柔哄她，都令她无法招架。 　　前者会让她有一点点隐秘又羞耻的兴奋感，后者会让她心脏涨满得发软。 　　此刻却是两者合一。 　　温宁好像再顾不上两只被他扔到一边的手机，她乖顺地张开嘴，由着男人再次把舌尖探进来，同她唇齿交缠。 　　她手软软环在他脖颈上，也由着他掌控这个不如刚才刚才那次温柔的吻。 　　直到他终于放过她。 　　温宁头抵着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细细地喘气。 　　男人指腹仍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唇角摩挲。 　　隔了片刻。 　　可能是她呼吸终于平稳之后，温宁才听见他低声开口。 　　“饿不饿？” 　　温宁这才又想起他们今天是来吃饭的。 　　她抬起头：“好像还好。” 　　江凛垂着眼，不疾不徐地帮她把蹭乱的发头整理好，才又开口问她：“那再等等？” 　　温宁还有点没从那种缺氧感中完全缓过来，反应有点迟钝：“等什么？” 　　男人指腹又落到她唇边，幽深的眸光也是，嗓音不知是刚接过吻，还是压得低，莫名性感：“等这里没那么红了，再让人进来。” 　　温宁：“……？” 　　* 　　这家店也是一道道上菜的，因为餐前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这顿饭最后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吃完最后一道清口的菜，温宁拿纸巾擦擦嘴巴。 　　她听见对面的男人又低声问她：“是想下去走走，还是坐着再休息一会儿？” 　　大冷天的，她才不外面吹风。 　　“坐会儿吧。”温宁说。 　　江凛朝她招招手：“那过来。” 　　温宁：“？” 　　对面就一个位置，过去还是只能像刚才一样坐他腿上。 　　他今天怎么这么爱抱她？ 　　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略带命令式的语气跟她说话了，温宁其实一直觉得他这样说话挺苏的。 　　配上他那股气场，就很大佬本佬。 　　看在这顿饭也超好吃的份上，她乖乖起身去对面，像饭前那样，又跨坐到他腿上。 　　但还是很小声嘀咕了一句：“还说我是粘人精呢。” 　　“什么？”男人嗓音落在她耳边。 　　温宁忙摇摇头：“没什么，叫我过来做什么呀？” 　　江凛目光落在她脸上，嗓音压低：“晚上跟我回家？” 　　温宁心尖轻轻颤了下。 　　他从来都是跟她说“回家”，而不是“回他家”。 　　温宁对上面前男人深邃的目光，下意识想答应，温教授的脸不知怎么忽然又在此刻窜进了脑海。 　　“不行。”她摇摇头，“我们家现在有门禁了。” 　　“现在？”江凛停顿两秒，“你跟你家人说了？” 　　“当然啊。”温宁理所当然地道，“不然我难道每次跟你约会还要偷偷摸摸，或者是骗他们吗？” 　　她说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8点01分。 　　温宁忽然又有点开心。 　　他不是爱算吗，是不是也没算到她昨天回去就和家长坦白了，然后他们家大家长还立即给她立了个门禁。 　　温宁指尖戳戳他肩膀：“哥哥，你还有59分钟送我回家。” 　　江凛：“……” 　　这姑娘真的没以前粘她了。 　　换了以前，碰上这种情况，她多半是要粘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抱怨两声，再撒个娇，此刻面前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却只有藏不住的高兴。 　　“不急。”江凛把她头发拨到耳后，“那明天中午我接你回家吃饭？” 　　诶？ 　　回家吃？ 　　“你做吗？”温宁问他。 　　男人像是还在认真帮她整理头发，于是说话时就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上次赛马赢了翟少寒，他不是答应要把厨师借我们一天吗，明天让他家厨师去家里给你做饭？” 　　温宁：“……” 　　温宁发现这个男人就真的很有心机。 　　他每一句看似随便的话里，可能都藏着一个或大或小的坑。 　　她昨天问他是哪知道这么多店子的，他大可以简单说是跟朋友打听的，只要不是跟什么漂亮小姐姐打听的，她也不会多问。 　　但他向来话不多的人，偏偏没等她细问，就仔细跟她解释了是跟翟少寒打听的，说是翟少寒弟弟爱吃。 　　翟少寒那位爱吃的弟弟挑出来的店子——起码至今他带她吃的这几家，每一家已经都在她心头好的名单里了。 　　翟家有这么爱吃会吃的一个人，能在翟家的立足的厨师，想必一定也有不少的看家本事。 　　现在他跟她说翟家这位厨师要去家里给她做饭，她拒绝得了吗？ 　　当然拒绝不了。 　　但温宁也不打算答应得太轻易，免得他时时挖坑给她跳。 　　她歪了歪脑袋：“我想想啊。” 　　江凛略等了等：“想好了吗？” 　　温宁故意装得一脸遗憾：“明天不行诶，明天我要陪我妈妈去看一个画展。” 　　但面前的男人微垂着眼，也看不出有没有失望。 　　或者说，还是那副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冷静模样。 　　“那你下周哪天有空？”他问她。 　　温宁：“下周六吧。” 　　“周六上午十点去接你？”江凛问。 　　温宁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换成下午四点半吧。” 　　江凛眼皮终于略略一抬，表情没变，目光却像是比刚才更深了几分：“晚上不是有门禁？” 　　温宁手搂住他脖颈，凑到他耳边：“下周六我爸妈都要出差。” 　　小姑娘软软贴上来，故意压轻的嗓音裹着几分热气顺着他耳朵像是直往心脏里钻。 　　江凛垂在一侧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一瞬。 　　下一秒，温宁却忽然松了手，轻轻巧巧地从他怀里站起来。 　　她看了眼时间，歪着脑袋看向他，笑容狡黠，显得格外地灵动漂亮：“哥哥你现在只剩40多分钟送我回家了。” 第75章 看上 继续接吻 　　接下来这几天, 温宁在家龟速画了一点点《秘密》，又摸鱼做了一大堆别的事情，一周就这么愉快地一晃而过。 　　周六早上，她起早去对面吃了个早饭。 　　温教授这周日在外省有个会议要参加, 宁女士刚好也想过去看个朋友, 就答应陪他一同过去。 　　每次一到冬天, 除非是去更南方的温暖城市，不然温宁就哪里都不愿意去，两人就没带她。 　　吃完早餐, 温宁送两位家长出门。 　　临到门口，温时远手摁上门把，却又回头看她一眼：“你记得家里现在还有门禁吧。” 　　温宁忙乖巧点头。 　　“记得的。”说完她又冲大家长甜甜一笑，立即转移话题，“爸爸妈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到那边记得要加衣服，到了给我发信息。” 　　温时远：“……” 　　一心虚就转移话题。 　　宁雪兰冲丈夫抬抬下巴：“你先出去等电梯吧, 我再拿个东西。” 　　温时远剩下的话就没再说, 转身开了门。 　　屋内瞬间只剩母女两人。 　　温宁一脸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妈妈你还有什么没拿？” 　　宁雪兰却没动，也没说话, 只仔细打量着她, 目光含笑。 　　温宁越发心虚。 　　“记得保护好自己。”宁雪兰终于开口。 　　温宁：“……” 　　就知道瞒不过他们。 　　“会的。”她乖乖应下。 　　宁雪兰把她脸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这个动作江凛也喜欢做，但宁女士帮她拨头发，跟他帮她拨头发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江凛做，会让她心跳加速。 　　宁女士这样做, 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长大，可以永远活在父母羽翼庇佑下，永远可以天真无忧。 　　“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宁雪兰说。 　　温宁点点头：“我也觉得, 我这么温柔懂事可爱漂亮。” 　　“小自恋鬼。”宁雪兰笑。 　　温宁伸手抱住她。 　　可是她确实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他也是真的对我很好，您放心跟爸爸出去玩吧。”温宁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再不出去等下爸爸又要怪我这么大还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宁雪兰拍拍她的背：“行，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 　　送完两位家长进电梯，温宁又回自己卧室继续摸鱼。 　　她今天摸了张原创古风，古灵精怪小公主vs沉默内敛护卫，下克上什么的也超好嗑。 　　摸完差不多刚好到午饭时间，温宁打开外卖软件，还在犹豫着今天是吃麻辣香锅，还是冒菜火锅，手机里就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哥哥：【让人给你送餐过去了】 　　这是他自己的号。 　　自从那天温宁把这个微信号加回来后，原属于克鑫小江那个号就被他打入冷宫了。 　　温宁嘴角翘了翘，正想回他，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温宁接通，对方在电话里说是逸星工作人员，已经送餐到她门口，麻烦她出来取。 　　……他通知得还真是准时。 　　温宁挂了电话，取餐进门。 　　她先打开包装盒，在餐桌边坐好，每一道菜都先尝了一口解解馋，才又拿起手机弹了个视频通话给他。 　　男人很快接通。 　　看背景像是又在他办公室。 　　说起来，在上次她拒绝后，他好像都没再邀请她去他公司了。 　　一点都不诚心。 　　温宁轻轻哼了声，才开口问他：“怎么忽然给我送餐啊？” 　　“你爸妈不是出差去了。”他像是稍微移动了下手机，镜头中男人英俊的脸忽然拉近，“你又不会做饭。” 　　“你又知道。”温宁撇撇嘴，“万一我天赋异禀，这几个月迅速学会做菜了呢。” 　　手机那端，江凛唇角像是极浅地勾了下，低声问她：“那你学会了吗？” 　　温宁：“……” 　　“没有。”她顿了顿，语气又开始变得理直气壮，“有人给我做饭，我为什么要学。” 　　“嗯。”江凛点点头，语气低缓，“你以后都不用学。” 　　温宁还挺满意他这个回答，嘴角弧度加大，也不再继续呛他。 　　“你中午吃什么呀？”她软声问。 　　“和你一样。”镜头又晃了下，屏幕上出现几盒和她一模一样的菜和半张电脑屏幕。 　　然后又再转回他脸上。 　　“你怎么又去加班了啊？”温宁问他。 　　江凛：“提前处理好这部分工作，今晚和明天的时间就都能空出来陪你。” 　　温宁脸上笑容又更明显了几分，嘴上却道：“那我只是答应今天过去吃顿晚饭，又没说要留在你家过夜的。” 　　“你爸妈都不在家。”江凛顿了顿，“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 　　温宁手撑着下巴：“能做的多了去了啊，比如说——” 　　她顿了顿，故意气他：“和我的老公们约会啊。” 　　可手机那头的男人像是完全看不出任何吃醋的模样，表情依旧冷静自若，只是眉梢轻轻挑了下。 　　“和真人约不好吗？”语气也平静。 　　温宁：“……？” 　　和我的老公们约会啊。 　　和真人约不好吗？ 　　他语气和表情都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温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调戏她。 　　这人现在不仅自己说话处处带坑，还能顺着她的话来套路她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套路这么多呢。 　　噢，对。 　　以前不需要他做什么，她就自己挖坑，自己义无反顾地往他身边跳了。 　　温教授说得没错，她确实傻不拉几的。 　　温宁又懒得搭理他了。 　　“不、好！”她红着脸气呼呼隔着屏幕瞪了他一眼，“我要吃饭了，挂了。” 　　* 　　下午四点。 　　温宁慢吞吞下楼后，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已经静静停在地下车库的楼道口。 　　温宁其实还有点不太想理他。 　　她直接拉开门坐上副驾，低着头看也看没他，刚打算系个安全带，面前就有一杯奶茶递了过来。 　　温宁先看了眼握在奶茶上的那只好看的手，才终于缓缓转过头去看手的主人。 　　进入12月份，南城天气越发寒冷。 　　他是即便短暂出门，也不会穿得邋遢随便的性格，此刻身上穿的是黑色大衣加白毛衣的经典搭配，毛衣的柔软被冷硬的黑完全压住，看着还是又酷又帅，气场十足。 　　温宁小心脏砰砰快跳了几下。 　　“怎么还买了奶茶啊？”她问。 　　江凛偏头，目光落到她脸上：“有个小姑娘一下午没理我了。” 　　小姑娘本人：“……” 　　“不止你一个人工作忙，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她抬了抬下巴，勉强接过他手里奶茶。 　　入手一片温热。 　　温宁嘴角牵起，把吸管插进去。 　　好像是她以前在他家点过的一款，甜度也是，只是从夏天的冰换成了冬天的热。 　　他都还记得啊。 　　算了。 　　原谅他了。 　　“不生气了？”江凛看着她嘴角的小弧度。 　　温宁装傻：“谁生气了，不是要去吃饭吗，快点走吧。” 　　宾利一路驶向博汇。 　　温宁路上喝着奶茶，并未多想，临到楼下，被他牵着步入电梯时，心里才莫名涌上一股紧张。 　　倒不是因为今晚可能会跟他发生点什么，而是类似于某种近乡情怯的心情。 　　恋爱那一个多月，他们基本每个周末都是在这套房子里度过。 　　这里面处处都承载着之前的甜蜜回忆，也是她近几个月压在心底不愿意去想的回忆。 　　出神间，温宁已经被男人拉着走到了门口。 　　她抿了抿唇，等他开门时，心里那股紧张感更甚。 　　男人与她十指交扣的手松开，却又没完全放开，他握着她的手抬高，将她食指指尖按在指纹框里。 　　指纹锁应声打开。 　　温宁稍稍一怔。 　　这么久了，他居然也没删掉她指纹吗。 　　男人重新牵住她的手，空着的那只手推开门。 　　里面的景象终于撞入温宁眼中。 　　门口已经提前摆放好一双女士拖鞋。 　　不是她熟悉的那几双。 　　她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是酷热的夏末，此刻却早已经进入寒冬。 　　门口现在摆着的一是双崭新的毛茸茸的小拖鞋。 　　温宁被他牵着进去。 　　江凛随手带上门，这才松开她的手。 　　温宁换好鞋，目光随意一瞥，就见玄关柜台上正胡乱搁着一个发箍。 　　记忆中某个早已遗忘的片断忽然窜回脑海。 　　那天她着急过去见田飞菲几人，洗漱完过来这边看了眼要搭哪双鞋时，顺手把发箍取了往这上面一扔，走的时候也不记得有没有忘了拿。 　　多半是忘了的。 　　他除了有点洁癖之外，多少也还有点强迫症，放东西从来不会放得这么随意。 　　可他不是也向来看不得她把东西放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吗，虽然不会管着她，但每次都会顺手帮她重新收拾好。 　　这个发箍…… 　　温宁愣愣抬头看他：“这个发箍怎么还在这里？” 　　男人正垂头慢条斯理地解手表，银框眼镜还没来得及取下，闻言他也往那处看了眼，眸光被低垂着的眼皮和有些反光的镜片掩住。 　　温宁没能看清。 　　只听见他说：“它在等你回家。” 　　是它在等她回家，还是他在等她回家？ 　　温宁鼻子莫名酸了下，她把还剩了一小半的奶茶搁在柜台上，朝刚取下眼镜的男人伸出手。 　　“我不想走了。” 　　江凛走近一步，伸臂抱住她。 　　小姑娘再次熟练地挂回他怀里。 　　不知怎么，直到这一刻，直到带她回家，她再次愿意撒娇要他抱的这一刻，江凛才终于体会到某种失而复得的踏实感。 　　温宁被他抱着往里走。 　　一进入客厅，看见半开式厨房中有个忙碌身影时，温宁先是一愣——她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家看见有外人出现，随后才想起这应该就是翟少寒家那位厨师。 　　温宁扯了扯他大衣领子，小声抱怨：“你怎么不告诉我家里还有人啊。” 　　江凛脚步稍顿：“你不是知道吗。” 　　“我忘了嘛。”温宁继续揪他大衣领子，“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江凛垂眸，看见小姑娘细嫩的耳垂迅速变红：“他不会随便乱看，抱你去卧室？” 　　温宁忙点头，又把脸埋在他肩上挡住：“那你快点。” 　　进去卧室，温宁却又怔愣了一瞬。 　　衣帽间，她留在他这里的衣服仍占据着中间那一大区域。 　　再进到最里面的卧房，他那张当初被她征用作临时化妆桌的书桌上凌乱地摆着几样护肤品，沙发上还胡乱搭着一件夏天的睡衣。 　　她的睡衣。 　　她走的那天随便丢上去的睡衣。 　　除了门口给她换了双新冬天拖鞋，和卧房床上被子从空调被换成了稍厚的冬被之外，这套房子里的一切好像都停留在她走那下午时的模样。 　　让她感觉，他们好像并没有分开三个多月，她好像真的只是短暂出去吃了顿饭就又回来了。 　　温宁鼻间又涌上一股酸涩。 　　那天决然删掉他所有联系方式，她当时想的是这辈子都不要再原谅他了。 　　他这么聪明，她在他面前就像张白纸，不可能猜不出她心思。 　　还把她的东西都保持原样做什么。 　　看着不心烦吗。 　　她家里和他相关的东西只有他送回来的那只小瓷猫，和好前，她尚且不愿意多看一眼。 　　他是怎么在这间布满回忆，满是她生活痕迹的房子里住下去的。 　　“怎么都不收起来啊？”温宁趴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问。 　　江凛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旁边那小睡裙，声音很轻：“这不挺好的。” 　　温宁手扔环着他脖子，在他腿上找了舒服的姿势跨坐好，闻言在心里立即接了句：“哪里好了？” 　　可她忽然又有点明白沈明川那天为什么说不想让他自己来跟他说这些话。 　　她也不想听他亲口说他这三个月其实过得并不好。 　　温宁没把那句话问出口，只瞥他一眼：“你强迫症好了？” 　　男人唇角略略牵了下：“不是早被你治好了吗？” 　　“哪有。”温宁不服，“我以前弄乱点什么东西，你就会跟在后面帮我收好的。” 　　江凛目光落到她脸上，稍稍又再靠近，声音压低：“以后随你弄乱。” 　　距离太近，近到温宁都能感觉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打在她唇上，她心跳漏了一拍，目光撞进他黑眸中。 　　江凛正专注地看着她。 　　“你不帮我收了吗？”温宁不知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压低了声音，呼吸与他的气息亲密交错在一起，。 　　男人目光稍稍往下：“以后也帮你收。” 　　他说这句话时，又再靠近了几分，双唇像是擦过了她唇瓣，又像是没有。 　　不知是不是回到了这间有过太亲密接触的屋子里的缘故，他还没真碰到她，温宁心尖就止不住有些发颤。 　　她目光也落到唇上，和她尚隔着不到半厘米的距离。 　　将吻未吻的距离。 　　温宁手指揪紧他大衣，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 　　分不清是想叫他吻她，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在这间屋子里叫他一声。 　　“再叫一声。” 　　男人开口时，不知是呼吸，还是唇瓣，像是又轻轻擦过了她下唇。 　　温宁：“哥哥。” 　　“叫我什么？”他垂着眼，几乎贴着她的唇在问。 　　语气仍听不出什么情绪，却问得温宁心口发烫。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抿了抿唇，才终于叫出那个名字：“江凛。” 　　话音落，不知不觉早扣上她后颈的大手倏然收紧。 　　男人也终于吻住了她。 　　空着的另一只大手捏住她下颌，强势地逼她张开嘴，男人舌尖长驱直入探进来。 　　这并不算是一个温柔的吻。 　　温宁再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那种类似于失控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这间屋子对她而言，与别的地点意义完全不同，也可能是家里现在有外人在，哪怕对方肯定不会随便闯进来，也多少会让她比平时紧张几分。 　　而在这种紧张情绪下，她好像比平时还要更敏感。 　　她闭着眼，能清楚感觉到他原本扣在她下巴上的手滑落到她后背，狠狠收紧，将她重重压进他怀里，舌尖也狠狠扫过她上颚，又勾着她舌尖搅.弄。 　　温宁很快呼吸不畅，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却也收紧，勉力承受着。 　　直到她嘴里残留的那点清甜的奶茶味被他卷走，与他的气息融在一起，又再喂回她嘴里。 　　两人的气息再难分彼此。 　　直到她完全呼吸不过来，她才轻轻推了推他。 　　江凛稍稍退开。 　　温宁趴在他肩膀上喘气，听见他呼吸也重。 　　男人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头发，就像从前一样带点亲昵意味地触碰着她。 　　可能是过了几秒。 　　温宁没算，但听见他忽然开口。 　　“想过我吗？” 　　温宁知道他问的不是没见面的这一周，而是之前分开的那三个月。 　　“想你做什么。” 　　他抚在她发间的手像是顿了一下：“真没想？” 　　温宁：“……” 　　“想过的。”她没再否认。 　　男人手又落回她下颌，半强迫地逼她重新抬起头，再次吻住她。 　　可是那三个月里，想他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会让她怨愤不平，会让她伤心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温宁还能记起那时的心情，所以等男人舌尖再度探进来时，她轻轻咬了他一下。 　　江凛略略退出，指腹擦过她唇瓣，像是笑了下：“咬我怎么也不舍得用力？” 　　温宁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她张嘴又咬住他上唇，随后又咬了咬下唇。 　　还不解气。 　　她又学着他那副命令式的口吻。 　　“你张嘴。” 　　面前的男人顺着她的意思，第一次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温宁舌尖抵进去，勾着他舌尖探回她嘴里，然后又重新咬住他。 　　这个男人气质冷硬，心也硬，一骗她就是两个多月，唇舌却是温热又柔软的。 　　温宁松开他舌尖，低头咬了咬他下巴。 　　继续又往下，轻咬住他喉结。 　　她听见他呼吸瞬间重了一拍，喉结像是在她舌尖上轻轻滚了下，然后他仰头，让喉结避开了她的唇齿。 　　冷白的脖颈拉出一道修长性感的弧度。 　　温宁偏头咬住了他脖子。 　　他却不再像刚才一样闪避，把这处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交付到她嘴边，由着她啃咬。 　　温宁试探着咬了咬他动脉的位置。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温宁松开牙齿。 　　他家里也有暖气，刚才接吻时她嫌热，他早帮她把外套脱了，也脱了自己的大衣。 　　温宁稍稍低下头，隔着柔软的毛衣，一口咬上他肩膀，这次没再留力，重重咬了上去。 　　他手还摸在她脑袋上，像是在教她：“再重点。” 　　温宁咬完这一口，却也差不多解气了。 　　她抬起头：“再重就要出血了。” 　　江凛垂眸看着她，语气平静：“出血了更好。” 　　温宁：“……？” 　　“出血了有什么好，不小心就会留疤的。” 　　他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啊。 　　“在我身上留个印记不好吗。”他双唇、下巴和脖子上都还留着她浅浅的牙印，明白昭示着刚才发生过什么，神情看上去却还是很淡，语气也淡。 　　有种反差强烈的张力，让人不由心口发热。 　　温宁听见心跳在砰砰乱响：“那你以后就没办法换女朋友了。” 　　江凛指尖稍稍往下，重新扣住她下颌。 　　“不会有别人。” 　　她在他心里早已藏了十几年。 　　虽然一开始无关于爱情，只是他的一个慰藉，是他挣脱束缚的一个动力。 　　但温宁这个名字，一笔一画，早深刻进了他骨子里。 　　要不是这姑娘娇气又怕疼，他更想在她身上留点属于他的印记。 　　“继续咬吗？”他问她。 　　温宁才不想咬了，她重新坐好，和他的脸一瞬又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咬什么，我又不是吸血鬼。” 　　江凛扣着她的下颌重新靠近：“那就继续接吻。” 第76章 看上 像以前那样就好 　　这次的吻就温柔了许多。 　　温宁感受他嘴里若有似无的奶茶甜味, 忽然又推了推他。 　　男人退开，低眸瞥他：“嗯？” 　　“我的奶茶还没喝完。”温宁说。 　　江凛盯着她唇看了两秒：“帮你去拿？” 　　面前的男人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唇色比平时红了许多，眸色浓黑, 看着又欲又冷淡。 　　比奶茶吸引人多了。 　　温宁重新勾住他脖子：“算了。” 　　江凛就又继续吻她。 　　隔音极好的墙面隔绝了室外的一切动静, 安静的卧室中一时又只剩下细细的亲吻声。 　　直到温宁再次喘不过气, 趴在他肩膀上平缓呼吸。 　　缓过来后，她又抬起头，低声问他：“你刚才真打算给我去拿奶茶啊？” 　　男人淡淡“嗯”了声, 指腹在她唇角轻轻摩挲着：“拿过来喂你。” 　　温宁：“……？” 　　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温宁低头又咬住了他的唇。 　　刚好方便了男人再次亲吻她。 　　温宁也不知道他们断断续续这样亲了多久，呼吸不过来了，她就趴回他肩膀上和他说说话，然后又再继续。 　　直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彼时男人刚刚第二次把主动权让给她。 　　温宁试探着把舌尖探进他嘴里，生涩地摸索着吻他。 　　江凛却又稍稍后退, 摸着她耳朵教她：“亲深一点。” 　　温宁耳朵尖发烫，心口也滚烫着发软, 红着脸小声道：“你管我呢, 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江凛唇角勾了下：“那你继续。” 　　温宁就继续亲他。 　　舌尖探进去后，却不由自主地听他话, 往里吻深了一点, 然后被他的舌尖卷住。 　　这个男人根本就习惯不了被动吧。 　　温宁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扰人的手机铃声这时候就响了起来。 　　他手机就丢在他们旁边。 　　温宁睁开眼瞥了下，看见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江凛也睁开眼了，修长好看的手指划过屏幕, 挂断了电话。 　　“不用接吗，万一是外卖或快递呢？”温宁贴在他唇边问他。 　　“是外面的厨师。”他淡声接道。 　　温宁：“……？” 　　温宁一开始还记得外面有人，亲到后面根本完全忘了这件事。 　　江凛看她脸一瞬间又红了几分：“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 　　“谁害羞了。”温宁不承认。 　　江凛也不继续拆穿她, 只低声问：“还亲吗？” 　　“几点了啊，他这时候打电话给你，是不是菜做好了？”温宁问。 　　“应该是。”江凛拨了拨她颊边的头发，“饿不饿？” 　　温宁：“好像有点点。” 　　明明她来的时候才喝了大半杯奶茶的。 　　“我们出去吗？”她轻声问。 　　江凛指腹落到她脸颊，声音也低：“我先出去，等下叫你。” 　　温宁没明白：“为什么啊？” 　　“你自己去卧室照下镜子就知道了。”江凛贴在她耳边说完这句，就把她抱起放在沙发上，“乖乖等我。” 　　温宁：“……” 　　温宁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不用照镜子也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她捂了捂发烫的耳朵，在沙发上乖巧坐着。 　　直到男人重新回来。 　　温宁朝他伸出手。 　　“小粘人精。”江凛笑了声，伸手抱起她。 　　温宁被他抱出去时，厨房和客厅早不见翟家那位厨师的人影，想必是已经回去了。 　　和外面饭店的精致创新不同，翟家厨师做的是一大桌子家常菜式。 　　温宁跟他面对面落座。 　　她先尝了口他盛过来的汤。 　　不知道汤温度过高，还是嘴里哪里被他弄破了，入口就被烫了下。 　　“慢点喝。”对面的男人提醒她。 　　温宁脚尖从桌下踢踢他：“都怪你。” 　　“嗯？”江凛抬眸，像是怔了一下，目光落向她唇上，又点点头，“怪我。” 　　温宁：“……” 　　温宁不理他了。 　　直到她喝完汤，尝了一口面前的那盘小炒牛肉。 　　南城这边习惯生炒，不上浆，肉质嫩不嫩就全看厨师的刀工与火候掌握程度。 　　这盘牛肉炒得又香又嫩还酸辣入味。 　　温宁不由又在桌下踢踢他，不满地道：“你那天骑马赢了，为什么只跟那位翟总借一天厨师啊。” 　　“好吃？”江凛抬眸问她。 　　温宁点头：“超好吃，所以才说你怎么就只借了一天嘛。” 　　“是一天，不是一顿，宁宁。”江凛深深看着她，“只要你今晚留下来，明早的早餐、中餐和下午茶都是他给你做。” 　　温宁：“……” 　　这男人又套路她。 　　“我只答应你过来吃个晚饭的。” 　　“确定不留宿？”江凛跟她确认，“他刚才还跟我确认了下明天的菜单。” 　　温宁：“……” 　　“住一晚也可以，但我是看在早餐、中餐和下午茶的份上，和你没关系。” 　　江凛轻笑了下：“好。” 　　温宁耳朵尖又烫了下。 　　他今天怎么又这么爱笑。 　　但笑起来格外苏。 　　尤其是配上他身上这件白毛衣。 　　又帅又苏。 　　算了。 　　她好像也不亏。 　　吃完饭，温宁帮着他一起把碗盘收进洗碗机。 　　随后男人牵着她走到流理台前，像从前一样，从身后半拥着她，细致耐心地帮她洗手。 　　修长的大手一寸一寸带着水流轻抚着她手指。 　　温宁心尖发软，忍不住回头看他。 　　男人恰好也垂眸看向她。 　　“吃水果吗？”他低声问。 　　温宁也轻着声，呼吸和他重新交缠：“家里有什么？” 　　“草莓。”江凛问。 　　温宁点头：“那就草莓吧。” 　　他洗个水果也格外赏心悦目。 　　不紧不慢地一颗颗清洗好，个大饱满的草莓顺贴着保鲜盒壁一排排放好，保鲜盒刚好够放两排，每一颗仔细对齐。 　　放好两层后，拿出来的草莓刚好多一颗。 　　洗完这最后一颗，温宁正好奇他打算怎么放。 　　怎么放都是强迫症无法忍受的吧。 　　男人却直接把最后那颗递到了她嘴边。 　　温宁眨眨眼。 　　这人居然作弊。 　　但面前的草莓鲜艳欲滴，看着就很好吃，只是有点大个，她张嘴就着他的手只咬掉一半。 　　“甜吗？”江凛问她。 　　温宁嘴里还吃着草莓，点点头，含糊地“嗯”了声。 　　男人手一转，将剩下一半送进自己嘴里。 　　温宁：“……？” 　　敢情这是让她帮忙试味了是吧？ 　　念头还没转完，面前的男人忽然单手抱起她，放坐在流理台面上，低头又吻了上来。 　　温宁眼睛稍稍睁大。 　　他今晚还没亲够啊。 　　草莓鲜甜的汁水在她口腔中炸开，又被男人舌尖卷走，最后又重新喂回她嘴里。 　　是一个短暂的，只持续到草莓吃完的吻。 　　结束后，江凛抬手擦掉她唇边溢出的草莓汁水，鼻尖抵着小姑娘小巧的鼻尖，轻声问她：“时间还早，要不要看个电影？” 　　温宁心脏因为刚才的草莓味亲吻还跳得飞快，隔了两秒，才点点头：“看吧。” 　　拿好草莓，温宁跟他去到影音室。 　　她那次被他从剧组接回来，还没来得及进这个地方，因而这里看着倒是相当整洁。 　　等机器开好，温宁投了个这两天刚好想看的悬疑电影上去。 　　之前她总觉得他公司在北城，他人又忙，他们总是聚少离多，每周只有周末一点可怜的相处时间，挑电影的时候，她就老往轻松的类型挑，怕太重口味会影响他们相处的氛围。 　　但谁知道这人公司就在南城呢。 　　而且她都还没去过的。 　　她现在才懒得管破不破坏什么氛围，她想看什么看什么。 　　这部电影是温宁在微博上看到别人推荐的，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刚一看了开头几分钟，她就忍不住从他怀里坐直，连手里的草莓都忘了吃。 　　电影节奏飞快，很快就进入第一段高能剧情，正播放到里面第一个角色被杀害时，一只大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温宁：“……？” 　　“你干嘛呀？”温宁不满地掰开挡着她视线的大手，回头瞪了某人一眼。 　　借着黯淡光线，江凛看清她眼睛里有熠熠的光。 　　“不怕？”他低声问。 　　温宁：“这有什么好怕的，更血腥重口的，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呢。” 　　江凛盯着她不满的小表情看了两秒，点点头：“也是，当初还说要写变态手控杀人狂。” 　　温宁：“……” 　　变态手控杀人狂是她当初醉酒乱摸他手之后，拿来跟他解释的一个借口——也不全是借口，那阵子她确实有那么个脑洞，后来因为追他，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想起这件事，温宁还是有点发窘，她转过身扑进他怀里抱怨：“你怎么还记得啊。” 　　江凛被她扑得稍稍往后靠了靠，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扶好她：“我不该记得吗。” 　　“当然不该，这种事情你最好早点忘得一干二净的。”温宁顿了顿，忽又想起另一件事，“后来我去鼎盛开会，你还拿要买这个版权当借口单独叫我上你的车，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居心不良了？” 　　江凛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那时不是你对我居心不良吗。”他顿了顿，“还要跟我签婚前协议？” 　　温宁：“？！” 　　他怎么连这件事也记得。 　　温宁恼羞成怒，又咬了咬他脖子：“不是不是！我说了那是女主角的台词！” 　　反正只要她咬死不承认，他也拿她没办法。 　　影音室光线昏暗，男人眸中像是漾出点笑，又像是没有，他手还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忽然低声问：“那你现在摸清男主角的人设了吗？” 　　温宁看着他那双仍旧幽深难懂的眼，声音轻下来：“还是没有，经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可以直接问他。”江凛看着她，低声说。 　　温宁下意识想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差点又被他套路。 　　——她这一点头，不就变相等于承认了当初她口中的男主角就是他了吗。 　　温宁皱皱鼻子，继续瞎扯：“纸片人我怎么问。” 　　江宁把她头发拨到耳后，指腹轻抚着她脸颊，声音微低：“那来日方长，你慢慢摸。” 　　温宁听见前句话，嘴角弯了弯，再一听后半句，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什么叫慢慢摸？ 　　她说的是摸清人设好吧。 　　这个人说话不要老让人往别的乱七八糟地方联想。 　　温宁胡思乱想了下下，又及时回过神。 　　她靠在男人怀里：“那你那天为什么单独叫我上车？” 　　“想和你说说话。”江凛说。 　　温宁想起他刚才说可以直接问他，顺手揪了揪他身上手感极好的毛衣：“就只是说说话吗，你真没有对我居心不良？” 　　江凛握住她乱动的手：“可能有吧。” 　　她在他心里地位本来就特殊。 　　只是以前她年纪太小，他没往其他方向想。 　　可机场再遇后，这姑娘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全写在那张又纯又漂亮的小脸上，他也许也是从那一刻就确实有些居心不良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冲动驱使下，选择骗她。 　　“什么叫可能有啊。”温宁不满地咬了咬他下唇。 　　江凛：“因为我也不确定。” 　　诶？ 　　他也会有这种不确定的时候吗。 　　没等温宁多想，男人这时轻轻捏了捏她下巴：“你电影不看了？” 　　温宁：“！” 　　她的电影！ 　　温宁拉开他的手，瞬间重新坐起来，拿遥控退回到刚才的位置，认真又看起来电影。 　　江凛：“……” 　　因为刚好断在剧情高能的位置，温宁一下就沉入进去剧情，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全程没再看过屏幕，目光一直静静落在她身上。 　　看完电影，温宁还有些意犹未尽。 　　暴风雪山庄模式yyds！ 　　她也好想写的。 　　可惜智商不太够用。 　　QAQ。 　　“时间不早了。”江凛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去洗澡睡觉？” 　　温宁回过头，目光再次撞进他眼中。 　　她其实拿不准他今晚会不会对她做点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温宁抿抿唇，听见自己小声道：“好啊。” 　　她这次也没让他抱。 　　坐了两个小时，她需要起来稍稍活动下。 　　江凛一路牵着她往主卧走。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总觉得他会直接把她带进主卫，等他在衣帽间停下时，温宁稍稍愣了下，脚步收势不及，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男人扶了扶她，垂眸低声问：“想泡澡，还淋浴？” 　　温宁：“……” 　　温宁抬起头，男人那还是副平静的表情，她看不出，也猜不出这句话到底有没有什么隐藏含义。 　　但这次她也不好直接问他。 　　不然显得好像她格外着急似的。 　　如果有的话—— 　　泡澡好像是不是有点挑战？ 　　“淋浴吧。” 　　淋浴其实也不算太常规，但起码淋浴的话，她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江凛下巴轻抬了下，声音仍低，听着莫名温柔：“冬天的睡衣给你买了几套，你自己挑喜欢的穿，你其他的洗漱用品都在原处。” 　　温宁点点头：“好。” 　　江凛松开抱着她的手，又轻轻碰了碰她脸颊：“我去隔壁，有事过去叫我。” 　　温宁：“……？” 　　男人转身，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主卧。 　　温宁在原地又愣了一秒，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可能都有，也可能都没有。 　　毕竟这是和好后，她第一次跟他回来，他对她做点什么很正常，什么也不做，以他的性格来说，好像更正常。 　　她以前那样撩他，他都能克制地坚守底线，不真正碰她。 　　温宁压下胡思乱想，挑了套睡衣，抱着进去主卧洗了个澡。 　　回去卧房后，温宁看见男人已经在大床一侧半躺下，手上拿着本纸质书。 　　大约是听见动静，他把书阖上，随手搁在床头柜上，朝她招手。 　　“过来。” 　　温宁走过去，一条腿半跪上他身侧的床面，借力爬上去。 　　江凛稍稍坐起身，他手抬起，半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漂亮，指尖从她发间穿过。 　　“怎么又不吹干头发？”他低声问。 　　温宁跟他撒娇：“吹头发好累的。” 　　男人单手轻轻松松将她捞进怀里，抱着她重新回了主卫，将她放坐在洗漱台上，仔细帮她继续吹头发。 　　温宁从满墙的整面镜中清楚瞥见这一幕。 　　他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穿着家居服，气场也还是很足，给她吹头发的动作却是温柔的。 　　好像发生点什么也不是可以。 　　温宁被他抱回去时，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开了暖气，床上铺的被子其实也不厚。 　　温宁钻进被子，又被他拉回怀里。 　　“困不困？”江凛低声问她，“现在睡觉？” 　　温宁还是猜不出他心思，猜不出这句话是不是单纯的表面意思。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江凛伸手关了灯。 　　卧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一秒。 　　两秒。 　　温宁听见自己心跳快了点。 　　三秒。 　　四秒。 　　他静静抱着她没动。 　　五秒。 　　六秒。 　　还是没动。 　　七秒。 　　八秒。 　　…… 　　不知道第多少秒。 　　温宁数不下去了。 　　他千方百计哄她回来，还真就是为了跟她像以前一样纯结地盖个棉被睡觉啊？ 　　以前好像也不会纯洁到这个地步吧。 　　温宁本来觉得毕竟才刚刚和好，她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准备好今晚就跟他进行到下一步，但他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又开始升出点小情绪。 　　她在他面前就真的这么没吸引力的吗。 　　温宁伸出一根指尖，戳戳他肩膀。 　　“哥哥。” 　　“嗯？”江凛终于出声。 　　温宁故意小声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你要是真的不行的话，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早点换个男朋友。” 　　江凛将她又往怀里的带了带，空着的另一手捏了捏她脸颊：“别瞎猜。” 　　温宁：“……” 　　温宁闭上了嘴。 　　倒不是她听他话，就是她忽然觉得是不是这次分手不止单方面影响了她对他的态度，他对她的态度好像也有点变化？ 　　换了以前，他不管动作还是语气，应该都会带着更明显的警告意味。 　　温宁都能想起他以前让她“安分点”时的模样。 　　反正没现在这么温柔的。 　　“宁宁。”江凛又再开口，“跟我说说话吧。” 　　也可能是太累了？ 　　温宁忽然在心里想。 　　从国外回来，他好像也没休息过，除了陪她，几乎不是在外面出差，就是在公司加班。 　　除去没休息好时，眉眼间会偶尔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疲惫之外，他也从没在她面前真正露出过任何疲态。 　　温宁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声音中听出一股浓厚又明显的倦意。 　　她这次真的安分下来。 　　“说什么啊？”她轻声问。 　　男人像是又摸了摸她脸颊，声音也低：“随便说什么，像以前那样就好。” 　　温宁伸手回抱住他：“《秘密》第二话我还没画好。” 　　“慢慢画，不急。”江凛说。 　　温宁：“画这么慢没关系吗？” 　　“没有。”江凛声音低缓，“就算我不插手，克鑫也会答应你绝大部分条件，拉新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目标，不是说了吗，要相信你自己，你和《秘密》一开始就是他们最想争取的目标之一。” 　　“那就好。”温宁放下心，嘴角也翘了翘，“那我明早想吃汤粉。” 　　“好，明早让他给你做。”江凛应下。 　　“我还想吃你做的饭。”温宁说。 　　江凛：“明晚给你做。” 　　“明晚我要回家了。”温宁提醒他，“我们家现在可是有门禁的。” 　　男人很轻地笑了下：“那等你下次回来。” 　　他说的是等她回来，不是等她过来。 　　温宁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小声说：“我还想再和你去骑马。” 　　“等明年春天暖和了再带你去。”江凛说。 　　温宁顺着问他：“那明年夏天呢？” 　　“夏天你想做什么？”江凛问。 　　温宁：“还没想好。” 　　昏暗中，温宁感觉男人像是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 　　然后她听见他说：“那我们慢慢想。” 第77章 看上 躲什么 　　次日早上, 温宁迷迷糊糊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她不自觉挣了下，没挣脱, 反而脑袋上似是落上来一只温热的大手。 　　随即有沉缓好听的男声低低落在她耳边。 　　“醒了？” 　　温宁还闻见了一股熟悉又清爽的气息。 　　她又稍稍清醒几分, 她想起了昨夜留宿的地方, 明白自己此刻不是被什么箍着，应该是正被某人抱在怀里。 　　她含混地“嗯”了声，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在他胸口蹭蹭, 又叫他：“哥哥。” 　　男人像是轻轻又摸了下她脑袋：“饿不饿，要不要起床吃早饭？” 　　温宁眼睛睁不开：“我还好困。” 　　“那再睡会儿。”他动作停下来。 　　温宁头贴在他在胸前，能见听他胸腔中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昨晚那点倦意像是她的一场错觉。 　　他刚才声音好像也恢复正常了？ 　　温宁有点不确定，又出声问他：“你醒多久啦, 怎么没去锻炼？” 　　这个男人好像把自律刻进了骨子里。 　　以前她也很少有机会能像这样在他怀里醒来。 　　这好像是第三次吧？ 　　“没多久。”江凛低声说，“晚上再锻炼。” 　　温宁这次终于确定他声音确实又恢复如常, 但她困意也消了大半。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他怀里醒来的感觉还不错, 她还完全不想起床，仍闭着眼, 又在他胸口蹭了下, 小声问他：“赖床的感觉是不是还挺好的？” 　　她脸紧紧贴在他胸口，江凛垂眸也只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姑娘半梦半醒间，向来比绝大多数时候都要粘人，说话会带点小鼻音, 咬字含混，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跟他撒娇。 　　“是挺好的。” 　　温宁莫名有种给他安利成功的小开心，她嘴角扬了下, 手环在他腰上：“那我们再睡会儿。” 　　但温宁最终也没能拉着他一起赖床太久。 　　主要是她走了困，没能立即睡着。 　　没有立即睡着，温宁就开始惦记起了翟家那位厨师的早餐。 　　美食永远是让人早起的最大动力。 　　二十分钟后。 　　温宁爬起床，被男人抱去主卫。 　　江凛把她在洗漱台盆前放下，顺手理了下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我去隔壁。” 　　温宁点点头。 　　他这整个洗漱台其实整体长得她躺上去都绰绰有余，但不知是不是装修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将来会迎进来其他主人，他只在中间装了一个台盆。 　　两人同时洗漱并不算太方便。 　　不过做别的事情倒是挺方便的。 　　他之前没少抱她过来。 　　就是台盆前的满墙整面镜会成倍地增加羞耻感。 　　温宁压下胡思乱想，随手拉开下面第一格抽屉找发箍。 　　她记得她在第一个抽屉里放了一个的，但现在里面居然没看见。 　　温宁皱皱眉。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拉开第二格抽屉，拿起里面的发箍，递过来给她。 　　温宁接过来戴上。 　　戴好后，她见男人还没动，又疑惑转头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江凛没接话，目光落到她脸上。 　　和机场再遇那天一样，她左边侧脸有一道小睡印，只是这次是在他睡衣上印出来的。 　　江凛抬手，指腹落到那道睡印上：“你家楼上那套房装了两个台盆。” 　　他这话接得没头没尾，温宁懵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在她小区顶楼那套房。 　　江凛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触，低声继续道：“主卧帮你装了个化妆桌。” 　　其实这边他也提过给她换。 　　但她那时很粘他，连带着也很喜欢用他那张书桌，没答应。 　　“本来想让你亲自挑的，你先将就一下。”江凛略顿了顿，“等下一套你再自己选。” 　　温宁：“……？” 　　下一套什么？ 　　男人此刻虽然仍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但这番话都快算是明示了。 　　胸口好像有温泉水慢慢漫上来，暖暖淹没着心脏，让她心底一阵阵发软。 　　这股热意也让她脸和耳朵也缓缓红了起来。 　　温宁装傻，她转过头看向镜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却又在满墙镜中看到他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那双向来幽深的眼中有明显的柔和。 　　江凛盯着她泛红的脸看了两秒：“那等你想听懂的时候我再说。” 　　温宁：“……？” 　　什么叫她想听懂的时候？ 　　这个男人说话不要总是藏着一堆拐弯抹角的小陷阱好不好。 　　温宁不由推推他：“你快去洗漱啦，等下不要耽误我吃早餐。” 　　等男人出门，温宁顺手把主卫的门关上，才捂了捂发烫的脸颊，拿起牙膏牙刷刷牙。 　　温宁刷完牙，听见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声。 　　她去哪都手机不离身。 　　他也惯着她这个毛病，刚刚还是他帮她把手机带过来的。 　　温宁把牙刷放好，拿起手机。 　　微信消息是喻佳发来的。 　　喻佳：【沈明川让我转告你，江凛下周四生日】 　　温宁：“？” 　　他下周四生日？ 　　也没见他和她提一句的？ 　　不过—— 　　温宁低头给她回微信：【沈明川怎么又一大早就联系你，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喻佳：【？？】 　　喻佳：【你昨晚不是去江凛家了吗？？】 　　跟他和好的事，温宁也没瞒着喻佳，当晚就告诉她了。 　　喻佳的反应和宁女士一致，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 　　太便宜江凛了。 　　喻佳：【你怎么就醒了？】 　　温宁：“……” 　　温宁回她：【他昨天跟我盖被子聊天来着】 　　其实感觉也不差。 　　昨晚聊到一半，他靠过来吻她。 　　好像就是在他们聊完明年的春夏秋冬想做什么之后。 　　卧室拉了遮光窗帘，不见一丝光线，但男人指腹落在她脸的触感是熟悉的，喂进她嘴里的气息也是熟悉的。 　　是一个无比温柔的吻。 　　结束后，她又靠在他怀里继续和他小声说话，最后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喻佳：【？？？？？】 　　喻佳：【江凛是不是不行？】 　　喻佳：【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男朋友？】 　　温宁：【不要转移话题】 　　温宁：【你先告诉我沈明川为什么一大早就联系你】 　　手机略安静了几秒，才又重新响起。 　　喻佳：【他没联系我】 　　温宁：【？】 　　温宁：【猫猫疑惑.jpg】 　　喻佳：【他现在就在我床上】 　　温宁：【？？？？？】 　　喻佳：【一言难尽】 　　喻佳：【少儿不宜】 　　温宁：“……” 　　……很好。 　　她昨晚跟某人少儿很宜。 　　洗漱完，温宁从主卫回到卧室，看见男人已经坐在卧室沙发上。 　　许是因为等下翟家厨师要来，他换了套休闲装，双腿交叠，坐姿随意，正低头看手机。 　　冬日暖阳从落地窗照进来，在线条流畅又分明的下颌线上笼上一层小小的金边。 　　听见她脚步声，男人将手机随手一放，朝她张开双臂。 　　温宁拿着手机走过去，坐进他怀里。 　　江凛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扣住她后颈，靠过去吻她。 　　温宁闻见了一股清爽的须后水味道，抵进她唇齿间的舌尖带着和她相同的牙膏香气，有种难分彼此的亲密。 　　温热的大手在她颈后轻抚。 　　温宁心里泛软。 　　不会再有人从头到脚都这样完美地符合她审美。 　　除了她家人以外，也不会再有人将在她在心里一放就是十几年，也不会再有人能这么宠她了。 　　一吻结束，江凛只稍稍退开，指尖仍在她发丝间轻抚，声音压低：“翟家的厨师到了，想不想换衣服？” 　　温宁鼻尖轻抵着男人直挺的鼻梁，可能是因为刚跟他接完吻，身体也发软，一点都不想动：“懒得换。” 　　“那你在房间里待着。”江凛低声说。 　　温宁：“他等下不还要继续留下来做中饭吗？” 　　“他要再下去买趟菜。”江凛说。 　　温宁蹭蹭他鼻尖，小声说：“那我不换了，不想穿内衣。” 　　* 　　吃完早饭，温宁跟他一起去影音室。 　　今天是周日，她追的一档美食综艺昨晚有更新。 　　看综艺其实不需要影音室这种沉浸感，但这人之前也不知怎么想的，客厅里连个电视机都没装。 　　而且翟家的厨师马上会再上来做中饭，她没换衣服，在客厅待着也不方便。 　　但温宁综艺看得有点心不在焉。 　　主要是惦记着喻佳那条消息。 　　他周四生日，离今天只剩不到四天了，他居然到现在也还没有一点要告诉她的意思。 　　温宁拿了一颗草莓过来，愤愤咬掉一半。 　　不说算了。 　　她还懒得帮他过生日呢。 　　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地响起。 　　温宁下意识循着声音望过去，瞥见他随手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在昏暗的影音室里发出刺眼的光。 　　连带着屏幕上“郑瑜”两个字似乎都刺眼了起来。 　　温宁剩下半颗草莓瞬间都忘了继续吃。 　　半抱着她的男人表情却并没有一丝变化，他随手接起电话，平淡地应了句“我问问她”，又随手挂断。 　　温宁看不出他情绪，就还是有些担心。 　　她抿抿唇：“她找你什么事啊？” 　　江凛把手机放下，垂眸看向她：“她说既然你和我在一起了，再骗江冽说你出事了不合适，问我能不能让江冽知道。” 　　温宁：“……” 　　她倒是还一心向着小儿子。 　　“随便呗。”温宁无所谓地说，“骗江冽本来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接我爸爸电话的时候产生了误会，后来你爷爷又顺势答应瞒住他，我其实无所谓的，我和他连熟人都算不上。” 　　暗淡光线中，江凛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他重复了她最后一句话：“连熟人都算不上？” 　　温宁点头：“长大后我就只见过他两面，比陌生人确实也好不了多少吧。” 　　不知是不是满意她这个答案，温宁看见抱着她的男人隐约像是极浅地笑了下。 　　没等温宁细看，手中的半颗草莓忽然被抽走。 　　随后带着草莓清香的吻再次落于她唇上。 　　草莓汁水在她口中炸开，又被他卷走。 　　他这两天好喜欢亲她。 　　温宁舌尖被他卷住，迷迷糊糊在脑中想。 　　但草莓味好像并不适合他。 　　她有点点想念他以前刚喝完啤酒后吻她时，那股微涩又令人熏然欲醉的麦芽酒香。 　　明明她不爱喝酒的。 　　他好像还会抽烟。 　　她也没见过。 　　下唇倏忽间被他咬了下，轻微刺痛感传来，温宁回过神，睁开眼，目光撞进男人幽深的眸光中。 　　“走什么神？”江凛捏着她下巴，嗓音沉沉。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抽烟。”她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江凛松了手，又轻轻摸了摸她脸颊：“很少碰。” 　　容易上瘾的东西，他都会克制。 　　那天要知道她会下来，他也不可能会碰。 　　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被他这样温柔地触碰，温宁心里那股委屈感却越发明显：“沈明川今早让佳佳转告我，说你周四生日，你生日也不告诉我。” 　　“就因为这个走神？”江凛指腹轻轻划过她眼尾，她眼角平日就有一点不明显的下垂弧度，本自带一股无辜委屈感。 　　此刻脸上真露出委屈模样，能看得人心脏发紧。 　　“好多年不过，没想起来。”江凛轻声哄她，“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温宁下意识想说哪有人连生日都不记得的，可忽又想起刚才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郑瑜”二字。 　　没有人生来就有朋友爱人，每个人出身时，身边都只有家人。 　　他小时候家人会给他庆生吗？ 　　就算会，不被生身父母喜爱期待，出生之日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记住与庆祝的日子。 　　温宁那点委屈倏然又转变成心疼。 　　她趴到他肩膀上蹭了蹭：“还好我那有早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来得及给你送。” 　　“早给我准备的礼物？”江凛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脑袋，尾音低低扬起，像是难得有些意外。 　　温宁脸埋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说的是那对袖扣。 　　她原本其实不打算告诉他袖扣是三个月前就给他准备好的礼物。 　　那时她怀着满腔喜悦给他又定做礼物，他却在费尽心思跟她隐瞒身份，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很气。 　　可东西都做好了，她也不想浪费，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送出去，只当是和好后再给他定做的。 　　可此刻，温宁忽然又不想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算账，哪能笔笔都计算清楚。 　　他对她的好，她也算不清的。 　　“很早就给你做好了。”温宁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轻轻的，“要是你没骗我，应该早收到了。” 　　江凛落在她发顶的手倏然一顿，喉间发涩：“对不起。” 　　温宁又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故意把语气放轻松：“哥哥你小学是不是没认真学好，有礼物收不是该跟我说谢谢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 　　随即，温宁感觉他手落到她下颌。 　　头被他抬起来。 　　温宁目光跟他视线对上。 　　男人扣在她腰上的收紧。 　　“谢谢。”他低声说。 　　他眸光仍旧深邃。 　　但温宁这次不用多猜多问，好像也有些明白他不并只是在谢谢她的礼物。 　　* 　　温教授和宁女士预计要晚上九点半才能到家。 　　温宁这晚终于还是在博汇如愿吃到一顿某人亲手做的饭。 　　吃完晚餐，江凛送她回家。 　　宾利匀速行驶在路面上。 　　车行至一半路程，温宁收到基友发来的一条微信。 　　惠惠：【我奶奶今年又做萝卜干了】 　　惠惠是温宁在微博认识的画手兼coser，后来熟络后，温宁得知她住在南城近郊，家里在那边开了个小服装厂。 　　前两年南城漫展的时候，她和喻佳一起跟惠惠面了个基，还去她家玩过一次。 　　惠惠奶奶萝卜干做得一绝，外面裹了层层红润的辣椒面，又香又脆。 　　温宁和喻佳都非常喜欢。 　　可温宁此刻盯着惠惠头像，心里却忽然轻轻一动。 　　她低头跟惠惠认真起了天，宾利一路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她也没注意。 　　直到男人沉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跟谁聊得这么认真？” 　　他开车从不爱听音乐。 　　温宁现在跟他坐前排，偶尔会连上手机放她的歌单，但大部分时间，他车里总是安安静静的。 　　因而此刻他忽然一出声，就莫名惊得温宁心里一跳。 　　温宁倏然关了手机屏幕，偏头看向他，愣愣“啊”了声：“哥哥你说什么？” 　　江凛轻轻抬了抬下巴：“跟谁聊的这么认真，到了都没发现？” 　　温宁抬起头，一瞬看见她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温宁：“……” 　　男人表情淡淡的，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温宁伸手过去，指尖勾住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跟他撒娇：“在跟一个小姐姐聊天啦，到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江凛目光在她细细的指尖上落了一秒。 　　“明天有空吗？” 　　温宁差点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忙摇摇头。 　　“没有。”她晃晃手机，“小姐姐约我去她家里吃她奶奶做的萝卜干。” 　　说完温宁又冲他皱了皱鼻子，补充一句：“你要约我也不知道趁早。” 　　江凛目光又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落了一瞬：“去几天？” 　　“两三天？”温宁抬头，眼巴巴看向他，“要是你周四真的不打算过生日的话，也可能五天？周末回来陪你好不好？” 　　驾驶位的男人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指尖捏紧手机，心跳砰砰快得毫无节奏。 　　她指尖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继续撒娇：“好不好嘛？” 　　“记得给我打电话。”江凛终于开口。 　　温宁松了口气：“会的会的。” 　　* 　　12月9日，周四。 　　下午4点30分，沈明川进入南城金融中心A座，经由CM专用电梯一路上至顶层。 　　沈家太子爷不爱对外露面，CM资本却几乎人人都认得他。 　　沈明川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江凛办公室门口，随手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开口，自己就先打开。 　　他走到江凛办公桌前，自己拖了张椅子坐下。 　　“过来出个差，计远跟我说你在公司，我还不信。” 　　江凛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 　　他知道沈明川不是随便过来出个差。 　　沈明川说话欠归欠，作为发小却是没话说，这些年每到这天，只要他不忙，都会过来找他一趟。 　　不提生日，不带蛋糕，过来跟他随便吃顿饭，或找个地方喝点酒。 　　“计远在忙，渴了自己倒水喝。” 　　沈明川“啧”了声，自己起身过去倒了杯水，又悠悠在他面前坐下。 　　“我上周末就让喻佳帮忙转告你们家那小朋友了，怎么她今天居然没陪你吗。”沈明川把水杯放下，笑得幸灾乐祸，“让你骗别人那么久。” 　　门口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江凛说。 　　徐司机从外面走进来，恭谨地给他递过来一个小袋子：“东西从温小姐家取来了。” 　　江凛终于抬头，抬手接过来。 　　徐司机没再多留。 　　等办公室的门又关上，沈明川继续幸灾乐祸：“我记得温宁以前很粘你啊，上个车都要往你怀里扑，今天都不来陪你，就随便给你打发了个礼物？” 　　江凛没搭理他。 　　他拿出袋中的东西，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眼熟的黑色绒盒。 　　江凛心里轻轻一动。 　　他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对袖扣，选材、做工和配色等都和她送他的另一对十分相似。 　　只是这对是棱形。 　　江凛垂眸，取下今日袖口上佩戴的袖扣，转而带上这对。 　　沈明川没眼看：“至于吗，一对袖扣而已，多贵重的你也不是没见过，至于现在就着急忙慌地戴上去吗？” 　　这副袖扣也和另一副相似，不太方便佩戴。 　　那姑娘也就亲手帮他戴过一次。 　　江凛慢条斯理把袖扣戴好，才缓缓抬眸，平静瞥他一眼：“喻佳没给你送过礼物？” 　　“她是我什么人吗？”沈明川冷笑，“她送礼物，我还不见得收呢。” 　　江凛指腹轻轻抚过袖扣：“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清不楚下去？” 　　沈明川又冷笑了一声：“是我要不清不楚的吗，是她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这女人根本没有心。” 　　“你嘴里又能有什么好话？”江凛一针见血。 　　沈明川：“……” 　　“算了，不说她。”他敲敲江凛办公桌桌面，“一起吃顿晚饭？” 　　江凛点头：“等我看完这份。” 　　十分钟能看完的文件，江凛看了半小时。 　　五点下班。 　　江凛跟他下电梯，上车去附近一家清净的私房餐厅吃饭。 　　到达时，他忽然想起还没带温宁来过。 　　江凛在这边有个固定包厢，在里面最清净的位置。 　　计远提前打过电话，餐厅经理亲自过来车库迎他们。 　　点好单，沈明川跟他随口聊江家最近的项目。 　　江凛听了两句，一侧的手机响了一声。 　　微信提示音。 　　江凛拿起手机。 　　小猫：【礼物收到没？】 　　江凛拍了张袖口的照片给她发过去。 　　小猫：【咦咦咦】 　　小猫：【你自己戴上了吗】 　　小猫：【我还想等我回来再帮你戴的】 　　江凛：【又不只戴一次】 　　小猫：【也是】 　　小猫：【那等我回来再帮你戴】 　　小猫：【你是不是下班啦，吃饭没有？】 　　江凛：【和沈明川在外面吃】 　　江凛指尖顿了顿，想说店里的鱼不错，周末带她过来。 　　小姑娘已经又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过来。 　　她打字速度向来快。 　　小猫：【？？？】 　　小猫：【沈明川来南城啦？？】 　　小猫：【那你今晚吃完饭还会和他继续在外面玩吗？】 　　江凛唇角轻轻勾了下：【不玩】 　　小猫：【那你是还要回去加班吗？】 　　小猫：【你虽然不过生日，但今天毕竟特殊，就也别加班了叭，早点回家休息啊】 　　小猫：【我等下空了跟你视频啊】 　　江凛：【好】 　　小猫：【那说好了啊】 　　小猫：【你不许又骗我】 　　小猫：【我等下随时可能发视频过来查岗的】 　　小猫：【你要不在家的话】 　　小猫：【这一个月就都别想约我了】 　　江凛：【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沈明川声音忽然大了几分。 　　江凛头也没抬：“你继续说。” 　　沈明川：“……” 　　* 　　博汇。 　　温宁看到他说今天沈明川过来，一颗心就慌得七上八下的。 　　直到他答应她会早点回家休息，她才又稍稍放下心。 　　温宁放下手机，透过主卫的满墙镜，看到自己刚换上的衣服。 　　惠惠从小在家里的服装厂耳濡目染，三次元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今年刚毕业，她也没找工作，她早两年就打算自己做一个服装品牌。 　　当画手兼coser积攒了不少粉丝，家里有个厂子随便她折腾，现在网店已经开得有模有样了。 　　除了自己服装品牌的衣服以外，惠惠私下还会折腾些偏向自己喜好的二次元衣服。 　　温宁现在身上穿的这一套是她自己亲手画的草稿，惠惠帮她修改后，又让人这两天帮她连夜加工赶出来的。 　　她第一版其实画的其实是更性感一点的风格。 　　但惠惠说她没胸，性感不起来，要她改成可爱点的纯欲风。 　　温宁就改出了这套布料不算多的黑色猫咪女仆装（？），但真穿上后，她发现纯确实是挺纯，毕竟是可爱风，该遮都遮了，但平胸好像永远和欲这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只是时间紧张，也没办法再改了。 　　温宁盯着面前的镜子，不知想到什么，耳朵倏然红了起来。 　　算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没料的。 　　在镜子里又照了照，温宁摸摸肚子，她今天下午从才惠惠家赶回来，刚才只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 　　主要是怕吃太多会有小肚子，这套衣服都没个遮掩的。 　　那她这几天一番心血就可能要白费了。 　　骗他可太难了。 　　温宁其实可以不用亲自去惠惠那边的，但为了能把惊喜制造得成功点，她还是过去了一趟。 　　即便这样，跟他撒谎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时刻都在会被看穿的边缘疯狂蹦跶。 　　偷偷溜进来，换装，跟他继续撒谎，这么折腾一番，温宁就已经开始觉得有点饿了。 　　这个男人当初怎么就脸不红心不跳骗了她那么久的。 　　温宁溜去厨房，拉开其中一个橱柜。 　　里面满满堆着零食，都是她爱吃的。 　　都是他给她准备的。 　　身后的猫尾巴随着她下蹲的动作蹭到了地面上，温宁皱皱鼻子，捡起来。 　　这衣服穿着真麻烦。 　　宁女士和佳佳说得没错，太便宜他了。 　　温宁一手拿着尾巴，一手艰难地挑挑捡捡，终于翻出一个盒装蛋糕，这款甜度不高，是她偶尔会买来饱腹用的。 　　吃完蛋糕，她打开冰箱，里面又有盒草莓，她刚才塞蛋糕进去时就看见了。 　　她说了今天不来，不知道他冰箱里怎么还放了草莓。 　　他又不爱吃。 　　买了给她明天吃的？ 　　温宁也没敢多吃，洗了两颗草莓吃掉，就又溜回了卧室。 　　反正她不来，他应该不会随便进厨房的。 　　就是尾巴晃来晃去，走路都不方便。 　　温宁在他床上趴下——没办法，躺着尾巴会硌人。 　　她翘着双腿，打开微信，又给他发消息：【你吃完了没？什么时候回家呀？】 　　手机很快响了声。 　　哥哥：【到楼下了】 　　温宁：“？？” 　　怎么就到楼下了？？ 　　他不是在跟沈明川吃饭吗，怎么这么快的？ 　　温宁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又溜进来主卫看了眼，刚刚偷溜出去吃东西，又在床上蹭了蹭，猫耳朵果然歪了。 　　她把猫耳朵扶正，也没时间仔细再检查其他地方，又急急忙忙溜回卧室。 　　他回来应该也不会立即就进卧室吧？ 　　每次在门口取手表，取领带、眼镜什么的，都要花上好几分钟。 　　她慌什么啊。 　　温宁半跪在他床上，想着回个消息试试他到家先打算干什么，可手心出了点汗，手机一没拿稳，从掌心滑落，摔出到床面上。 　　她弯腰去接，结果把手机碰出去更远。 　　温宁人也没跪稳，半扑在床上。 　　江凛进来时，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小姑娘细软的腰线露了一大截在外面，被身上那点不多的黑色布料衬得越发白得晃眼。 　　因为半趴的动作，腰身微微下塌，身后毛茸茸的黑色尾巴高高翘起，正在向他轻轻摇晃。 　　她大约也是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怔怔看过来，脑袋上的猫耳朵也跟着轻轻颤了下。 　　即便这样一身打扮，那张漂亮的小脸却依旧纯得要命。 　　她向来不会撒谎。 　　一心虚就爱转移话题，扯东扯西讲一大堆。 　　周日送她回家时，她就开始不对劲。 　　江凛猜到她今天可能要给他准备什么惊喜。 　　但没猜到她给他的惊喜是她自己。 　　他脚步倏然一顿。 　　温宁手还没够到手机，就看见男人忽然出现在卧房。 　　这跟她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男人在离床还有一米的距离停下，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然也看不出对她这身打扮，和这个糟糕的姿势是何想法。 　　不知道是太过猝不及防，温宁脑子有点短路，还是她已经代入到角色中，又或者是她其实尴尬紧张到心脏快要爆炸。 　　她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就冲他轻轻叫了一声：“喵。” 　　下一秒，温宁看见床前男人的眼神终于变了。 　　刹那间，满满都是银框眼镜也压不住的侵略感。 　　他仍站在原地没动，表情也仍然平静，目光落在她上，右手却抬起来，单手扯松了身上的深色暗纹领带。 　　像是某种斯文的表层被这个极欲的动作撕碎，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与侵略感瞬间变得更为明显。 　　温宁抿抿唇，感觉心跳好像停了一拍，又好像忽然跳得更快。 　　江凛终于动了。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走至她这一侧的床头柜边。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 　　温宁愣愣从床上坐起来，一屁股坐到猫尾巴上，她也没注意。 　　男人停在床头柜边，开始慢条斯理地继续解领带，解白衬衣最上方两粒扣子，解手表，最后解的是她今天送他的袖扣。 　　温宁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进卧室了。 　　他在外面只脱了西装外套。 　　袖扣稍稍有些难解，男人动作却全程都不紧不慢，斯文又优雅，和极具侵占性的目光截然相反。 　　这种矛盾感反而让他身上莫名多了股勾人的张力。 　　而自从进来后，男人的目光就一刻也没离开过她身上。 　　如果眼神能有实质的话，温宁觉得她现在可能已经一寸寸被他拆骨入腹了。 　　最后一粒袖扣解下，男人取下银框眼镜，不急不缓地把法式袖口慢慢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 　　骨骼分明的手上青筋凸起。 　　让人看得心口发热。 　　温宁下意识往床的另一侧缩了缩。 　　细白的脚腕却倏然被那只大手攥住，随即她整个人被拖回他这一侧，猫尾巴被压在尾椎骨下，因为拖曳的动作产生摩擦，身体里像是窜起一片细麻的电流感。 　　“躲什么？”男人终于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温宁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目光对上那双完全不再遮掩侵占性的黑眸，心尖又颤了下，弱弱地说：“我觉得你现在表情像是想要吃了我。” 　　江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来给我吃的？” 　　温宁试图抽了抽脚，没抽动。 　　他力度不至于弄疼她，却也没让她有丝毫挣扎的可能。 　　这个男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可怕。 　　“才不是。”她小声瞎扯，“这是cosplay服好不好，我就穿给你看一下，你不要多想。” 　　但这个解释真的太过苍白。 　　她都不信，他怎么可能信。 　　男人忽然松开她脚踝。 　　温宁来不及收脚，他却忽然倾身靠过来，青筋微凸的左手撑在她身侧。 　　距离一瞬拉得极近，温宁呼吸停了一拍，看见他右手抬起，像是碰了下她头上的猫耳朵。 　　这又不真的是她的耳朵。 　　她感觉不到他的触碰，只是感觉到发箍好像轻轻动了下。 　　然后温宁听见他冷静地说：“衣服等下就这么穿着？” 　　温宁：“？” 　　男人温热的手缓缓下落，终于落到她自己的耳朵上：“要我也穿着衣服吗？” 　　温宁：“？？” 　　他轻轻捏了捏她耳垂，语气冷静得像是在给她解释什么专业知识：“不是最喜欢看我穿衬衫？” 　　温宁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了。 　　“算了。” 　　江凛伸手，轻松将她从床上抱起。 　　温宁听见他声音低低落在她耳边，带着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沙哑质感，分外苏。 　　“第一次。”他低声说。 　　温宁心尖还在发颤，明知这个男人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感，却还是下意识搂住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怀里。 　　身后毛茸茸的黑色猫尾巴随着她的动作又轻轻颤了下。 　　随后被男人骨骼修长的大手一把握住。 第78章 看上 今晚还很长 　　热水从花洒中细细密密落下来, 玻璃单独隔出来的一方小空间里热气开始慢慢热升腾。 　　温宁被男人抱在怀里，微微踮起脚，闭眼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刚才在卧室里，他一副想要吃了她的眼神, 此刻的吻却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舌尖被他轻轻勾缠着, 嘴里满是他熟悉的气息, 温宁紧张的心情一点点被缓解。 　　只是脚踮久了有点酸。 　　不止脚酸。 　　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浸了水，重量增加不少，沉沉坠在身后, 让她根本无法专心。 　　温宁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 　　江凛稍稍退开：“怎么？” 　　“尾巴有点重。”温宁睁开眼，目光再次撞进他浓黑的眼中。 　　不知是男人眼神中不再遮掩的侵略感仍丝毫未减，还是这句话说出来有点点羞耻，温宁脸上的热度又再攀升几分。 　　她垂下眼，不再看他。 　　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有小小的透明水珠顺着滚落下去。 　　浴室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水流声。 　　然后温宁听见他低声说：“帮你取下来？” 　　温宁和缓下来的心跳倏然又加快, 她揪住他皮带上方的那颗衬衫扣子, 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猫尾巴连同其他的束缚一起都被取了下来。 　　温宁没抬头，也能感觉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脚尖不在自地蜷了蜷。 　　男人还是一身几近一丝不苟的打扮, 黑西裤皮带束紧, 衬衫只是解了最上方两粒扣子，法式袖稍稍挽起。 　　只是被水打湿后，隐约露出了里面紧实的腹肌。 　　反而更性感。 　　刚才在卧室时，她大脑一片空白, 此刻才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温宁仍揪着那颗扣子。 　　她单单脑补了下那个场景，都觉得脸红心跳。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会。 　　她一个经常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画手好像都不如他会的样子。 　　是因为他比她年长六岁，又身处名利圈, 难免见多识广吗。 　　不过他就算不会，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他会做足一切准备，然后用慢条斯理的动作或沉缓冷静的语速来掩盖仅剩的一点生疏。 　　就像之前帮她戴项链、手链和耳环时那样。 　　下巴忽然被捏住。 　　温宁被迫抬起头，目光再次撞进他眼中。 　　“还有心思走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目光中的侵略性太明显，连带着得他此刻脸色都似乎显得有些冷淡。 　　可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却还完美控制着力度，不至于弄疼她。 　　温宁感觉心脏像是和她一起毫无遮掩地淋在热水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翻涌，又有些发软。 　　她摇了摇头，感觉到了头上的猫耳朵像是随着她的动作也晃动了两下。 　　进来前还是没感觉的。 　　可能也是因为淋了水，所以明显多了重量。 　　温宁又揪了揪他衬衫那颗扣子，小声说：“耳朵还没取。” 　　江凛垂眸看了眼她头上那对湿哒哒的小猫耳：“耳朵也重？” 　　温宁又摇摇头。 　　小猫耳也跟着晃了晃。 　　“那等我进去再取。”江凛重新将她扣回怀里。 　　温宁：“？” 　　她怀疑他在那什么，但是没有证据。 　　但她很快也没心思再怀疑什么，因为男人的吻又再次落了下来。 　　依旧温柔。 　　但也依旧仅仅只是吻她。 　　* 　　洗完澡，温宁被他用大大的浴巾裹着，抱出淋浴间，放坐在洗漱台上。 　　台面瓷砖冰冷，激得温宁脚趾轻轻缩了下，这个场景和姿势太过熟悉，温宁心尖也跟着轻轻缩了下。 　　面前的男人浴袍也是黑色的，黑发湿润地搭在额前，因为眸中的侵略感不再遮掩，整个人带着一股肃冷的凌厉感。 　　温宁怔怔看着他，心跳又再次加速。 　　下一秒，江凛仍潮湿的大手倏然朝她伸过来。 　　温宁攥在冰冷洗漱台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那只手却擦着她耳边径直往后。 　　温宁也不由往后看去，看见他拿起了吹风。 　　吹风机开启。 　　嗡嗡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江凛温热的大手，带着暖融融的风，穿梭过她发间。 　　他开始帮她吹头发。 　　温宁自己吹头发从来不如他耐心。 　　她总是胡乱吹几下，就开始觉得无聊，经常一边干了大半，一边还湿得厉害，就不想吹了。 　　他会细致地帮她吹干每一根发丝。 　　这种细致温柔，和他本人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有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感。 　　今晚尤其。 　　男人微垂着眼，周身仍带着那股冷肃感，看她的眼神也还是侵占性十足，落在她发丝间的手却轻柔至极。 　　这种矛盾感所带来的张力让他比平时更加吸引她，让她不自觉越发沉溺与心动。 　　可她今天穿成这样偷偷溜进他家里来等他，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与耻度，她没办法再更主动了。 　　可他到现在也只亲了亲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凛还在耐心帮她吹头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干爽，柔软的发丝被暖风吹着抚过她脸颊。 　　他还没停。 　　温宁感觉到他好像在帮她吹那对小猫耳。 　　她到底不是能沉住气的性格。 　　温宁腿悬在半空，细白的脚尖隔着男人的黑色浴袍踢踢他。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急。” 　　江凛动作稍顿，垂眸看她， 　　小姑娘顿了顿，声音里带出点压不住的小情绪：“上周也是。” 　　江凛松开左边那只吹干的小猫耳。 　　不知是被水浸过，还是真感知到它小主人此刻的情绪，猫耳蔫蔫垂下去一点。 　　上周哄她回来之前，确实想过要对她做点什么。 　　可等她洗完澡，带着一身属于他的味道钻进他怀里，他忽然就想像以前一样简简单单抱着她睡上一晚，想像以前一样听她絮絮叨叨在他耳边碎碎念，直到她依恋地贴在他怀里睡着。 　　他对她不止有欲—望，还有许多别的渴求。 　　而且在她回来之前，他基本没在里面那张床上有过一夜好眠。 　　他总是梦到她哭，有时是她小时候哭着从他房间门口跑走，说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有时是她醉酒后趴在他肩膀上小声抽泣。 　　偶尔梦境会扭曲混合，他还梦到过现在的她穿着那条小黑裙，站在他小时候的房间门口，哭着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 　　这姑娘娇气又怕疼，真要碰她，她肯定得哭。 　　上周是她第一次重新跟她回来，他不想看她哭。 　　“没有不急。” 　　“没有才怪。”温宁撇撇嘴，“上周跟我聊了一晚上，现在还有耐心吹猫耳。” 　　江凛已经差不多吹干另一只小猫耳，他空出来一只手捏了捏小姑娘微微鼓起来的脸颊。 　　他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想要什么，就越需要不动声色，越要耐心十足。 　　但这个道理到了她身上，好像也要大打折扣。 　　江凛发现他连把吹风机好好放回去的耐心都没有了。 　　他随便将吹风机往旁边一搁，伸手抱起洗漱台上的小姑娘。 　　温宁有些猝不及防，忙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听见男人低低在她耳边开口。 　　语气是温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危险意味十足。 　　“今晚还很长，你又逃不了。” 　　温宁：“……？” 　　* 　　温宁跌落在柔软的大床上，目光再度撞进男人幽深的黑眸中。 　　他眼神像是已经在一寸寸将她吞吃入腹，落在她脸颊上的手却仍是轻柔的。 　　他轻缓地碰了碰她脸颊，像是在跟她做最后确认：“确定想好了？” 　　温宁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多少次心跳加速。 　　他还没真的开始做什么，她心脏就已经快要被他玩坏了。 　　温宁忍不住瞪他：“你好烦啊。” 　　但没否认，在这时候就等于某种确认。 　　落在她脸上那只手像是有极短的一秒没控制好力度，直直滑落到她唇边。 　　江凛眸中有暗色翻滚。 　　“那等下后悔也没用了。”他语气听上去居然还是冷静的。 　　温宁指尖揪紧一侧的被子。 　　男人指腹由她唇角落到她唇间，指尖轻轻拨弄了下她舌尖，就像他第一次带她回家那晚一样。 　　然后温宁听见他淡声开口。 　　“不舒服就咬我。” 　　…… 　　暖气不知是不是开得太高，温宁觉得热得厉害。 　　博汇最高层远离地面，位于城市半上空的大平层隔绝了这座不夜城的一切喧嚣与热闹，早早拉上的遮光窗帘也遮挡了下面色彩斑斓的万家灯火。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 　　她只剩下他。 　　只感受着他。 　　感官与心跳全由他掌控。 　　不知是理智在这时候永远都是落下风的，连他也不例外，还是他理智与耐心在刚才漫长地安抚她的那一段时间里已经近乎耗尽，所以骨子里的强势与霸道也都显露无遗，男人此刻也没控制好力度。 　　温宁脑袋差点撞上床头时，才发现那个猫耳发箍还戴着，不知是他忘了，还是故意没帮她取。 　　只是没等她细想，很快又被他掐着腰拖回到更安全的位置，她注意力又尽数转移回他身上。 　　床头柜上的百达翡丽仍在一分一秒持续转动。 　　精准度绝佳的名贵腕表今晚好像有些失调，有时几分钟快得像转眼便过，有时一秒钟像是被无限拉长，难熬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时针转动至夜晚十点，室内重新恢复悄然无声。 　　手表也恢复正常，分针秒针开始规律转动。 　　温宁趴在江凛怀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男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被汗洇湿的脸颊和长发，像撸猫似的，像以前一样。 　　过了许久，温宁呼吸完全平复下来，她稍稍挪了下位置。 　　她记得她后面好像真的咬了他一口。 　　但那时她牙关都是软的，应该也不会太重。 　　温宁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下，他肩膀上只有个浅浅的咬痕。 　　“疼不疼啊。”她小声问。 　　江凛捏了捏她脸颊：“你那点力气，能有多疼。” 　　温宁指尖戳了戳那个牙印：“也不能全怪我的。” 　　她实在受不住才咬他的，但受不住也是他逼的，这个人在后半段本性毕露，霸道得要死。 　　江凛“嗯”了声：“不怪你。” 　　他这样顺着她，温宁倒是又有点愧疚了：“也没破皮，应该没什么事。” 　　“那你下次再咬重点。”江凛说。 　　温宁：“……？” 　　什么下次？ 　　温宁差点儿又想咬他。 　　“你想得美。” 　　男人像是轻笑了声，和她紧贴着的胸腔轻轻震了下，然后他把她脸转向他。 　　温宁被迫又撞进他目光中。 　　他看她的眼神也和平时不太一样，有股说不出的温柔，又有尚未尽数褪去的暗色。 　　像是带着某种钩子，温宁一和他对上目光，就莫名移不开视线。 　　江凛指腹顺着她眼尾一寸寸滑落到她唇角。 　　温宁心跳一点点加快。 　　然后她听见他低声问：“去洗澡？” 　　温宁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又摇摇头：“现在几点啦？” 　　男人手臂从随意搭着的薄被中伸出来，肌肉随着这个动作拉出漂亮的线条。 　　他随手拿起一侧的腕表看了眼。 　　“10点15分。”江凛重新抬眸看她，“怎么？” 　　明明是再随意不过的动作，不知是他做出来就格外性感，还是因为刚才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温宁不知怎么，也看得脸红心跳。 　　她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还给你准备了个蛋糕，不过现在也还早，等下再吃吧。”温宁也一身的汗，但又不想动，她在他肩膀上贴贴，跟他撒娇，“你抱我去洗。” 　　* 　　半小时后。 　　温宁坐在餐桌边，抬手捂住了脸。 　　她不知道喻佳和沈明川第一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肯定不会像她这样，澡洗到一半，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太丢脸了。 　　温宁手指稍稍张开，透过指缝看向半开放式的厨房。 　　江凛正在里面给她煮面。 　　男人背影高大颀长，不知是在切葱花，还是别的什么，有轻而规律地切菜声从里面传出来。 　　很快，炉灶打开，有煎蛋的香味飘出来。 　　这套让他装修得冷冰冰的房子在这个深夜忽然多出了点烟火气。 　　温宁盯着他忙碌的背影。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不止不糟糕，好像还有点温馨，让人心里发软。 　　温宁这样想着，又把手放下。 　　男人很快端了两碗面出来，小的那碗放在她面前，然后他拉开她旁边的座椅。 　　温宁瞥了眼他面前那碗同款面条：“你也饿了吗？” 　　“晚上没吃多少。”江凛在她旁边坐下。 　　温宁想起他好像是下午六点出头就到了家，回来也不像平时一样，今天他除了外套，什么都没取，就直接进了卧室。 　　她用脚尖踢踢他：“你是不是猜到我今天会过来？” 　　江凛偏头看她：“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宁：“……” 　　温宁撇开视线：“我什么都不想听，我要吃面了。” 　　也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她现在对他有八百米厚的滤镜，温宁觉得这碗面条味道好吃得有点出乎意料。 　　吃完她也不跟他计较他看穿却不拆穿她，让她白演了一周戏的事了。 　　趁着他把碗收回厨房，温宁把蛋糕拿出来。 　　他们俩都完全不爱吃甜食，她只订了一个超小的。 　　但蜡烛还是有的。 　　温宁点好蜡烛，坐在刚才位置上，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也没祝他生日快乐，只问他：“哥哥你要许个愿吗？” 　　自她那年哭着从他房门口跑开，江凛就再没在生日许过愿。 　　但没等他回答，小姑娘又自顾自接着道：“不然你把机会让给我许吧。” 　　江凛抬抬下巴：“许。” 　　不知是不是头顶的灯光过于柔和，温宁觉得男人身上那股凌厉的压迫感此刻像是轻了许多。 　　但脸上还是不见什么表情，于是仍显得有几分冷淡。 　　他像是不自觉用上了习惯性的命令语气，态度却又是无比纵容的。 　　温宁托腮看着他，心里像是有某个地方又软软塌下去一小块。 　　在认识他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强势和温柔这样截然不同的两面可以矛盾又和谐地共存在一个人身上。 　　今晚其实比她预想中要好很多很多很多。 　　他虽然说了“逃不了”、“后悔也没用”之类的吓人的话，但真正开始前，他花了漫长的时间等她放松和适应，花了漫长的时间哄她安抚她。 　　漫长到，她几乎要以为他有用不完的耐心。 　　虽然后来好像还是用完了，但那都是在她多少有点适应他之后，他才不再克制骨子里霸道的那一面。 　　所以她现在的不适感远没有她预想中严重。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你过生日，却是我要来许愿？”温宁问了他一个很绕的问题。 　　这姑娘有时候想法天马行空。 　　江凛也不是时时都能猜中，他顺着她的意思问：“为什么？” 　　“因为——”温宁顿了顿，牵住他的的手。 　　江凛垂眸，目光落到她手上前，先看见了她领口里的那一大片醒目痕迹。 　　这姑娘牵他手从来不是直接牵，小动作一堆。 　　她喜欢先勾住他食指或中指的指尖，再慢慢一点一点扣住他的手。 　　江凛大多时候都由着她。 　　但方才那一片红痕还印在他脑中，他也能清楚回忆起每个痕迹他是在哪一个节点弄上去的，是怎么弄上去的，她当时又是怎样的反应。 　　江凛反握住她的手，没让她继续乱动。 　　然后他听见旁边小姑娘轻轻软软地说：“因为你的出生，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江凛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倏然加重。 　　温宁抿了抿唇。 　　她今天穿成这样过来等他，也不全是为了跟他做点什么，现在要说的话，才是她费心一周的重点。 　　其实她平日虽然爱跟他撒娇，但也不习惯跟他说太过腻歪的话。 　　温宁抬眸，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害羞，她不闪不避地对上男人眼睛。 　　“江凛。”温宁叫他名字，“不管他们爱不爱你，但我爱你。” 　　说完，温宁又不自在地抿抿唇。 　　面前的男人表情几乎还是平静的。 　　要不是他手握得她手生疼，要不是看见他眸中像是隐约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她几乎还要以为他听完这番话是毫无反应的。 　　餐厅安静了一瞬。 　　可能过了有半分钟。 　　江凛终于开口：“过来。” 　　温宁愣了下：“啊？” 　　男人没等她继续反应过来，空着的那只手臂一伸，轻轻松松将她抱到了他腿上。 　　下一秒，温宁被他重重摁进了怀里。 　　他抱过她无数次。 　　这还是第一次抱得这么重。 　　重到她觉得他像是要把她刻进他身体里一样。 　　温宁腰被箍得发疼，也有点呼吸不过来，却没推开他。 　　就像之前在卧室里一样，她明明有些承受不住，却又渴望他继续，渴望与他更加亲密。 　　喜欢一个人好像就是渴望被他拥有，也拥有他。 　　可能又过了有半分钟。 　　江凛终于松开他。 　　温宁稍稍呼吸了一口空气。 　　江凛往椅背上一靠，黑眸静静看着她。 　　“许吧。”他说。 　　温宁又怔了下：“啊？” 　　“不是要许愿吗？”江凛手指落到她脸上，帮她把刚才压到脸上的头发拨回耳后，“跟我许。” 　　他指腹又回到她脸颊上：“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帮你实现。” 　　温宁与他视线相对。 　　男人表情已经完全恢复冷静，眼底也没有什么翻涌情绪，只剩下一片柔和。 　　还有爱意。 　　温宁心底软成一团：“真的？” 　　男人点头：“真的。” 　　“我想想啊。”温宁故意拖着调子。 　　江凛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你可以慢慢想。” 　　温宁眼睛弯了弯：“那我现在确实有个心愿想要你帮忙实现。” 　　“说吧。”江凛说。 　　温宁指尖揪住他衣服：“我希望你以后再想起今天会是开心的，希望以后这一天对你来说，也会是值得庆祝的。” 　　江凛静静看了她两秒，又重新将她摁回怀里。 　　“已经是了。” 　　生日不值得庆祝。 　　她值得。 第79章 看上 我看看 　　温宁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就好。” 　　江凛手轻轻抚摸她头发：“我刚才的话一直有效。” 　　温宁心底还在发软。 　　她知道他向来说话算话, 所以也知道刚才那句类似于承诺的话分量有多重。 　　“那你好亏。”她小声说。 　　她只是花钱买了个小蛋糕，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而已。 　　“不亏，你人都是我的了。”男人声音低低落在她耳边。 　　温宁心跳莫名又漏了一拍。 　　他之前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但昨晚发生的事, 让两句几乎相同的话好像有了点不同含义。 　　江凛手缓缓向下, 落到她颈后, 刚捏住时像是没掌控好力度，温宁感觉到一点轻微的疼。 　　他动作立刻又缓和下来，半强迫又不失温柔地迫使她抬起头。 　　温宁撞进他目光中。 　　男人看她的眼神又重新有了满满的侵占性。 　　不知是不是这个目光唤醒了身体残存的记忆, 他仅仅只是碰了碰她后颈和头发，她心尖都开始发颤。 　　“回卧室？”他低声问。 　　温宁揪着他衣服，下意识想点头，却又想起件事。 　　“蛋糕还没吃呢。”她小声说。 　　江凛一只手还在轻缓地触碰着她脖颈，空着的那只手长臂一伸。 　　温宁回过头, 看见他随便拿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了她嘴边。 　　她注意力被脖子上的触碰吸引走大半, 愣愣吃掉这一小块蛋糕, 才又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没吃。” 　　今天又不是她生日。 　　江凛目光沉沉盯着她看了两秒。 　　“这样不就行了。”他说。 　　温宁反应还迟缓着，他忽然就靠过来吻住了她。 　　江凛捏了捏她下巴, 她不自觉张开嘴。 　　他舌尖抵进来, 卷走她嘴里仅剩的那点奶油。 　　温宁此刻连他触碰都有些经受不住，更不用说他吻她，心脏好像软成了一汪水，随着他亲吻的每一个动作, 都在轻轻为他晃动。 　　奶油味盈满在口腔中。 　　已经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气息。 　　太甜了。 　　温宁恍恍惚惚地想。 　　她跟店里订蛋糕的时候，已经让老板尽量少放糖，但还是甜, 甜得有些腻人。 　　这个味道也不适合他。 　　温宁轻轻推了推他。 　　江凛退开些许，唇几乎还贴着她的：“怎么？” 　　“奶油味也不适合你。”温宁小声说。 　　他明显捕捉到了重点：“也？” 　　“还有草莓味。”贴得太近，她说话时，唇会轻轻和他双唇触碰，就像是亲吻还在持续。 　　“那什么味道适合我？”江凛低声问她。 　　温宁手环着他的腰，也不是太确定：“酒？” 　　他向来克制。 　　会抽烟，但她从没见过，偶尔喝酒，但也只是适量。 　　所以那几次喝完酒吻她，嘴里都只带着一点浅淡的酒香，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时是刚在一起没多久，没一个吻都格外让人心动，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吻她时的气息。 　　这个男人也像是她的酒。 　　年长她六岁的阅历使他显得醇厚又神秘，不断在引她沉溺。 　　“家里是不是还有啤酒？”温宁有点想让他再试试。 　　江凛回头看了眼冰箱：“有。” 　　他抱着她站起来，小姑娘细白双腿顺势缠上来。 　　不久前的某些记忆忽然窜回脑海。 　　江凛脚步一转，抱着她径直走向卧室。 　　他其实根本没有她想得那样有耐心和自制力。 　　“下次吧。” 　　* 　　这一晚确实格外漫长。 　　温宁不记得后半夜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她迷迷糊糊在一个怀抱里醒过来，鼻间闻见了清爽的气息，熟悉到让她感觉分外安心，她下意识在那个胸膛上蹭了蹭，感觉到有只大手摸了摸她脑袋，也带着熟悉的力度与触感。 　　她又沉沉陷入了睡眠。 　　直到再一次醒来。 　　温宁趴在男人胸膛上，眼睛还有点睁不开，小声又含混地问他：“几点啦？” 　　“两点。”他低声回。 　　温宁稍稍清醒点：“几点？” 　　“下午两点。”江凛给睡得迷糊的小姑娘多补充了两个字。 　　？ 　　这么晚了吗？ 　　温宁睁开眼，面前只看到男人睡衣的白色布料，她下意识移动了下，手脚都一阵酸痛。 　　昨晚的回忆瞬间纷至沓来。 　　她脸红了红，不由隔着布料又咬了某人一口。 　　“还没咬够？”男人声音隐约带笑。 　　温宁：“……” 　　温宁脸更烫了。 　　她没接话。 　　一大早，好像也不是一大早了，一醒来就继续聊这个话题感觉不太安全，她开始转移话题：“我饿了。” 　　江凛摸了摸她绯红的耳朵，感觉小姑娘又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下，他声音压低：“抱你去洗漱？” 　　温宁又还不太想动：“再躺几分钟。” 　　她重新闭上眼，忽又想起今天是周五。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她问。 　　江凛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头发：“晚点去。” 　　“噢，晚点还要去啊。”温宁低低接了一句。 　　她知道他向来很忙，全国甚至国外到处飞都是常事，工作日能在家一直陪着她睡到现在，她应该要心满意足了，但还是有一点点止不住的失落。 　　温宁刚想说那她等下回家好了，就听男人声音又重新响起。 　　“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温宁：“？” 　　诶？ 　　温宁抬起头。 　　江凛手落到她脸上，垂眸看着她：“昨晚我和沈明川吃饭的店就在附近，那里的鱼不错，晚上顺便带你去吃。” 　　温宁嘴角翘了翘，故作矜持地问：“会不会不方便啊？” 　　“只看你方不方便。”江凛说。 　　温宁眨眨眼：“？” 　　男人脸上还是不见什么表情，声音却低得温柔：“还疼吗？” 　　温宁：“……？” 　　温宁脸倏然又红起来，忍不住又咬了他一下。 　　江凛由着她咬：“我看看。” 　　…… 　　等到洗漱完，温宁坐到餐厅吃饭，脸上的热度都还没能完全消散。 　　他其实挺做人的，说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但也很挑战耻度，比真跟他做点什么好像更挑战。 　　真跟他做点什么时，她沉浸在荷尔蒙吸引中，沉浸在他的吸引中，但刚才却是在十分清醒的状态下被他那样看着。 　　温宁难得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吃完饭，温宁跟他去公司。 　　博汇就在金融中心附近，开车就几分钟的路程。 　　温宁一直想过来他公司看看。 　　毕竟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毕竟公司名字多少和她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但真到了CM，被他牵着一路往里走，温宁忽然又开始有点后悔——因为她发现她好像不是来参观的，更像是来被人参观的。 　　直到进去他办公室，所有好奇的目光都被关上的门遮挡在外，温宁才稍稍松口气。 　　她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故意问他：“你就没带过别的什么漂亮小姐姐来你公司，怎么你们公司员工一个个都惊讶成这样？” 　　江凛瞥她一眼：“我带谁过来？” 　　“谁知道呢。”温宁边说边打量他办公室，两面全玻璃落地窗，空间相当宽敞，主色调还是黑白灰，“机场再见前，我都没那么多年没见过你了，我还没成年，你就创办CM了，谁知道你没有带漂亮小姐姐来过。” 　　男人轻笑了声：“现在知道了。” 　　温宁嘴角也勾了下，又压下来，继续装傻：“我知道什么呀。” 　　江凛牵着她一路往里走，推开办公室内的一扇门。 　　温宁乍一看，还以为他办公室有条直通博汇的神奇空间通道，里面这间屋子跟他在博汇的次卧几乎装修得差不多。 　　“你休息室啊？” 　　江凛点头，低声问她：“要不要再睡会儿？忙完我叫你。” 　　温宁刚起床不久，完全没困意，她回头又瞥瞥他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宽敞又看上去巨柔软的沙发。 　　“我在外面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江凛关上门，牵着她往回走，“只要你不觉得无聊。” 　　“不无聊啊，我怎么会无聊。”温宁顿了顿，又故意看他眼，“我昨天正好抽了张新卡，可以和我老公约会。” 　　江凛脚步一顿，眸光隐在镜片里，语气也听不出情绪：“还没约够？” 　　温宁：“……” 　　温宁总感觉他像是话中有话。 　　反正不管有没有，她一概装作没听懂，不接他的话，就不容易被他套路。 　　温宁松开他的手：“我去沙发上躺着。” 　　在沙发上躺好后，温宁也没真进游戏约会。 　　她没带耳机，开声音怕打扰他。 　　温宁随手戳开微博，但刷得也有些心不在焉，总时不时抬头去看他。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像是正认真看什么文件。 　　他来公司又换上了正装，黑西装不见褶皱，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白衬衫扣子连最上方一粒都完全扣好，法式袖口露出一小截，上面的黑色袖扣有细细的光泽。 　　左边那粒是她今天下午亲自给他戴的。 　　她手当时还酸软得厉害，戴完一个就没耐心了，另一粒是他自己戴的。 　　这副打扮又让他恢复了那股凛然的禁欲感，和昨晚掐着她腰逼她叫他名字时那副欲得不行的模样判若两人。 　　现在他的表情和气场都是冷冷淡淡的，昨晚除了表情，却哪里都热得近乎灼人，呼吸是烫的，手是烫的，别的地方也是。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江凛没抬头：“进来。” 　　温宁：“？” 　　都不用让她回避一下的吗？ 　　她压下胡思乱想，忙从沙发上起来，端正拿着手机坐好。 　　进来的是计远，以及一个看着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合身的黑西装里面穿了件质地良好的花衬衫，领口松松垮垮解了两三粒扣子，长相不是特别出挑，但气质还不错。 　　计远目不斜视地走到办公桌前，他旁边的花衬衫却直直往她这边看过来。 　　眼神里满是好奇的打量，就和刚才外面的人一样。 　　温宁平时出门，也没少被人看，但今天频繁被打量，却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办公桌后的某人，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她指尖揪了揪手机吊坠，随即听见江凛出声叫她。 　　“宁宁。” 　　温宁往他那边看过去。 　　江凛抬抬下巴：“先去休息室待会儿。” 　　温宁不知他们是不是要聊正事，乖巧点了点头，忙拿着手机去了里面的休息室。 　　没等她关严休息室的门，男人低沉的声音又从外面传进来。 　　“还没看够？” 　　诶？ 　　温宁关门的动作一顿。 　　随即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计远的声音温宁听过，多少还有点印象，想必是那位花衬衫。 　　“能让铁树开花的姑娘，我可不得仔细瞧瞧，藏得这么紧，今天怎么舍得带过来了，啧，你不知道，公司现在所有群都在说咱们江总今天牵着个又纯又漂亮的小姑娘一路进了他办公室——” 　　对方说话语速飞快，此刻稍稍停了停。 　　温宁听到这儿，不免有点好奇，就没继续关门，悄悄站在门口偷听。 　　反正又没讲他们公司什么机密。 　　讲的是她，她听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对方继续又道：“你谈恋爱的事情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我们公司现在有一大半的小姐姐估计都要伤心了，我等下得让行政给她们每个人订束花安慰一下。” 　　“你进来就是说废话的？”男人声音终于又再响起。 　　“也不是，主要是来看你的小女朋友的，还好我今天没——” 　　话没说完好像被某人打断了：“计远，你说。” 　　计远：“陆总是来跟您讨论驰远那个项目的。” 　　外面终于开始聊起了正事，温宁轻轻把门带上。 　　休息室隔音效果不错，谈话声被全然隔绝在外，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 　　温宁又在门边站了站。 　　真跟他过来CM，亲眼看见他一手创办的公司，看见他工作，听着他和公司的人聊天，她好像才终于有一种她完全融入了他生活的踏实感。 　　休息室格局确实像博汇的次卧。 　　床、沙发等一应家具俱全，只是比那边多了个冰箱。 　　温宁穿着外出的衣服，就没往他床上躺，还是拿着手机躺在了沙发上。 　　里面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应该也听不到里面的。 　　温宁就放心地戳开了游戏，开始跟纸片人约会。 　　只是约得也有点神思不属。 　　刚才在外面和她同处一室，她玩着手机就忍不住想看他，现在跟他不在一间房，她好像更想见他了。 　　明明这次复合后，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粘他了。 　　可不知是不是昨晚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她今天好像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 　　温宁耐着性子慢吞吞走完约会剧情，也没耐心再找剧或小说看。 　　她随手打开微博，打算再随便刷刷来打发时间，手机里就跳出条消息。 　　哥哥：【出来】 　　温宁瞬间退了微博。 　　她打开门，外面已经一片安静，不知道计远和那位穿花衬衫的陆总是不是已经不在他办公室了。 　　温宁从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办公桌后的男人这时正好把办公椅转过来，她目光瞬间撞进了男人那双浓黑的眼中。 　　江凛轻笑了声：“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他们走了没有嘛。”温宁扒在门边回他。 　　江凛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温宁松开休息室的门把，走到他边上，又腻腻歪歪跨坐到他腿上。 　　就分开了十来分钟，就隔了一堵墙。 　　她也好想他啊。 　　江凛抱好她，把办公椅又转回去，面朝门口。 　　“刚才穿花衬衫的男人也是你们公司的人吗？”温宁问他。 　　江凛：“我同学，也是公司的合伙人。” 　　难怪态度跟他挺熟稔。 　　温宁：“我刚刚听到他说你谈恋爱的消息一传出去，你们公司有一半的女生要伤心了——” 　　她顿了顿，现在在公司，她怕把他衬衫弄皱，就只揪了揪上面的纽扣，“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着她，表情淡定：“他乱说的。” 　　“真的吗？”温宁不信。 　　江凛指腹落到她脸颊上：“不信你以后就常过来。” 　　温宁：“……” 　　这个男人又在话里给她藏小陷阱。 　　要么信他，不然就常陪他过来。 　　怎么选他都不亏。 　　温宁轻轻哼了声：“看我以后的心情吧。” 　　江凛捏了捏她脸颊：“行。” 　　温宁他手上贴了贴：“你忙完啦？” 　　“没有。”江凛说。 　　温宁：“？” 　　“那你就叫我过来做什么？” 　　“你说呢？” 　　男人眸色像是更浓黑了几分，他一边说，指腹一边顺着她脸颊一寸寸向下滑落至她唇角。 　　温宁心跳一点点加快。 　　今天起床到现在，他都还没亲过她。 　　他指腹停在她唇角，轻抚了两下，脸也靠近几分。 　　冬日的太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他身后是一排书柜，上面放着许多文件夹。 　　温宁忽然想起这里是他办公室，心跳乱得越发没有章法。 　　“会不会有人进来？”她小声问。 　　江凛手指已经扣住她下巴：“不会。” 　　男人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就打在她唇上，温宁指尖不自觉揪住了他西装外套，又松开。 　　堪堪贴近的一瞬，身后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温宁心跳重重漏了一拍。 　　在外面全是人的办公室果然就是比家里刺激好多啊。 　　她退开少许。 　　“你电话响。” 　　江凛把她扣回怀里：“不用管。” 　　温宁瞬间贴上他胸膛：“万一有急事呢。” 　　“那你帮我接。”江凛抬抬下巴。 　　温宁：“……？” 　　疑惑归疑惑，温宁还是伸手去帮他拿电话，只刚一碰到听筒，男人指腹就又轻轻在她脖颈上轻碰了下。 　　她今天真哪里的都经不得他碰。 　　听筒都差点没拿稳。 　　温宁回过头，不由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口。 　　江凛随着她咬，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听筒，声音微沉：“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江总。”计远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您——” 　　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 　　温宁听见动静，下意识回过头，看清闯进来的人时，她倏然一愣。 第80章 看上 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温宁愣愣看着门口。 　　江冽？ 　　他怎么来了？ 　　好像前几天郑瑜是有打电话过来问他, 说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要再瞒着江冽了。 　　她还答应了。 　　但这一周忙着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她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江冽身后跟着江凛的一个秘书姐姐，温宁今天进来时, 对方也在门口好奇地打量了下她, 然后冲她甜甜笑了下。 　　此刻她踩着高跟鞋, 一脸歉然地道：“抱歉，江总，我们没拦住。” 　　“没事。”江凛淡声道, “出去吧。” 　　秘书姐姐颔首应是，随后退出去，帮忙关上门。 　　宽敞的办公室里明明有三个人，却好像连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似的。 　　温宁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抱着她的男人一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像是江冽的意外闯入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情绪。 　　最后是江冽先开口。 　　“你——”他可能是来得急, 稍微有点喘，他往里走到了几步, 又顿了顿, 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温宁这才终于完全回神。 　　在外人面前, 她还是不好意思腻腻歪歪坐在他怀里的。 　　温宁打算从他腿上下来, 可她刚一动，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就倏然收紧了力度。 　　她瞬间又被重重地、当着江冽的面扣回他怀里。 　　温宁：“……？” 　　这个男人对她的温柔就是装的吧，骨子里其实还是霸道得要死。 　　“她没和你说清楚吗？”江凛声音平静地在她耳边响起。 　　温宁完全无法动弹，就也不再挣扎, 乖乖继续坐在他怀里。 　　她回过头，看向停在办公室中间的江冽。 　　江冽会从澳洲赶回来，就是因为郑瑜前两天忽然给他打电话, 说温宁其实没出事，现在还跟他哥在一起了。 　　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她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亲眼看见她亲昵地坐在他哥怀里，亲眼撞见他们差点接吻，又是另一回事。 　　江冽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哥，她是我未婚妻。” 　　江凛表情仍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她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江冽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办公桌后的男人忽又垂下眼，旁若无人地抬手将怀里小姑娘脸颊边的碎发拨至耳后，声音比刚才轻了几度。 　　“你什么时候成他未婚妻了？” 　　温宁：“……？” 　　为什么忽然又问她一遍。 　　她总感觉现在这情况多少有点修罗场。 　　但他们之间根本也不存在什么修罗场的必要。 　　温宁转回来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回头看向江冽。 　　“江二少爷，不知道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两家的婚约从来没落定过，我当初也只是答应和你见面先相处一下试试。”她顿了顿，把问题抛回去，“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江冽答不上来，他感觉胸口里像是被什么堵住，憋得厉害。 　　他闭了闭眼，缓了下呼吸：“所以那天在Infraed里的人就是温宁？” 　　江凛点头：“是。” 　　江冽：“……”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你要不要介绍下嫂子给我认识。 　　温宁还用介绍吗。 　　江冽也点了下头：“那时你们就早在一起了，所以你才特意回家一趟，跟爷爷提议让我去澳洲？” 　　诶？ 　　温宁再次转回去看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当初江冽去澳洲的时候，论坛里还有人在讨论说是不是江冽有望入主江科。 　　原来让江冽去澳洲是他的意思？ 　　男人依旧不动声色，只漫不经心点了下头：“是。” 　　“所以《秘密》剧组里不是有人长得像温宁，根本就是温宁就在《秘密》剧组，难怪我和柳——”江冽顿了顿，他本来想说他和柳筱，但在温宁面前提这个名字并不合适，“难怪我那次去《秘密》剧组，有工作人员一直在拦我，要是没刚好撞上你，我是不是也进不去？” 　　温宁：“？” 　　温宁转回去，盯住抱着她的男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 　　江凛捏了捏她脸颊，声音像是又轻了几度：“你妈的意思。”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温宁想起来了。 　　她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宁女士好像特意给郑瑜打了个电话，请她让江冽别来打扰她。 　　宁女士后来给她发微信，说江老爷子把这件事托付给了他，还发了他的手机号码给她。 　　就是尾号是她生日那个号码。 　　她当时要是加了他，他会不会更早暴露？ 　　估计也不会吧。 　　她根本就玩不过这男人。 　　温宁又瞪了他一眼，但江冽在办公室，她也不好现在找他算账。 　　她又再次转过头看向江冽，多补充了一句：“我回国的时候，我妈就特意打电话给你爷爷，让你别来打扰我。” 　　江冽握成拳的手忽然又松开。 　　不知是因为面前的小姑娘旗帜鲜明地跟他哥站在了同一边，还是因为他自己也发现，他其实根本毫无立场过来质问什么。 　　他怔怔盯着温宁看了几秒：“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温宁眨了眨眼睛，又重新转回来—— 　　这男人抱着她不肯放，她这么转来转去的，脖子都要酸了。 　　温宁本来想再瞪他一眼，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有点心虚，就没瞪了。 　　她揪了揪他西装扣子，小声问：“我去和他聊聊？” 　　江凛又抬手拨了下她耳边的头发：“你想和他聊？” 　　他眼神仍辨不出什么情绪，帮她拨头发的动作也轻。 　　但扣在她腰上的手却又收紧了几分。 　　温宁莫名感觉这句话听作“你想和他聊”，实际是“你敢和他聊试试”。 　　她松开他西装纽扣，抬手握住他落在她耳边的手，勾住他食指指尖，轻轻晃了晃，小声跟他撒娇。 　　“一次性说清楚也好的嘛，聊完我就回来陪你呀。” 　　江凛目光在她细白的手上落了一秒：“楼下有间咖啡馆，给你二十分钟。” 　　温宁乖巧点头。 　　男人没再说话。 　　扣在她腰上的手却也没动。 　　温宁：“？” 　　温宁揪着他的手轻轻又晃了晃。 　　江凛终于松了手：“二十分钟后，我下去接你。” 　　温宁从他怀里下来，跟江冽一起去了楼下的咖啡馆。 　　咖啡馆开在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地方不大，没设包间，但今天是工作日，又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店内客人不多。 　　温宁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送了菜单上来。 　　江冽问对面的小姑娘：“你喝什么，店里的摩卡还行。” 　　温宁：“……” 　　他和郑瑜口味倒是一致。 　　“我自己看吧。” 　　她不想喝摩卡。 　　她其实也并不想喝店里其他东西，但不知是不是楼上某个大混蛋刚才要亲不亲地吊着她，她现在感觉有点点渴。 　　而且她怀疑他是故意提议让她来咖啡店的，这里吃的喝的都不对她的喜好，她多半待不久。 　　点好单，温宁随口问江冽：“你要和我说什么？” 　　江冽看了她几秒。 　　小姑娘正在揪在手机上的挂件玩，长长的睫毛低低垂着，手指细白，像是刚跟他一起待了不到几分钟，她就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这几年换了好些女朋友，每一个都和她有点相似之处，每一个都漂亮，但没一个漂亮得这样灵动。 　　“我哥是真的喜欢你吗？” 　　温宁：“？” 　　温宁没想到江冽找她聊天，开场白会是这一句，她揪猫猫挂件的动作停了下，有点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我没立场反对你们什么，要是我哥真喜欢你，我也祝福你们，只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抢他东西，我怕——” 　　江冽稍稍顿了顿。 　　温宁终于慢吞吞抬头看他一眼，接过他的话：“你是怕他是因为我和你算是相过亲，所以故意和我在一起？” 　　对面小姑娘一双眼睛还像三年前一样干净清澈，像一泓清泉，能照清一切污垢。 　　江冽移开视线，目光看向桌上的鲜花：“也不是，就是我哥这个人心思深，我爷爷现在都常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年纪小又单纯，我就是跟你确认一下。” 　　温宁继续揪她的猫猫挂件：“心思深好啊，我就是喜欢他心思深。” 　　江冽：“……” 　　“那就好。”他又停了下，“虽然你可能不太需要，但我还是想正式跟你道个歉，当年热搜的事，虽然是我喝醉酒了，但确实是我不对，后面我不知道你没出事，不然也不会换这么多女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你，当时也是真的希望婚约能落实的。” 　　服务员刚好过来送单。 　　温宁接过她那杯，拿起勺子轻轻碰了碰上面的拉花，然后才问他：“当年我把那只小瓷猫送给你哥之后，你是不是立即过去找他要了？” 　　江冽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这么个问题。 　　他无意识地搅了两下咖啡，才缓慢点了下头：“是。” 　　温宁垂着眼。 　　她其实已经完全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甚至她幼时的记忆里就根本没江冽这个人，就连当时还是小少年的江凛，她也只有几个模糊的记忆片断。 　　沈明川那晚也没和她说太详细的细节。 　　但他现在这样聪明，小时候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又是从小被江老爷子当继承人培养，多半还可能会比同龄孩子心性要成熟些。 　　既然他是真的喜欢她送的东西，哪怕将来可能留不住，也不会在她还没走的时候，就砸烂她送的礼物。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当时已经要留不住那只小瓷猫了。 　　温宁其实一开始也没想通。 　　她当时就五岁，对他能好到哪去，无非就是忽视江冽，只喜欢他，只粘着他，手上有什么好东西也愿意分给他。 　　过后某一瞬间才明白，他记了她那么久，不止是因为当时只五岁的她懵懵懂懂地偏心过他，还因为她偏心他，他却被江冽逼着——或者说被江家几个长辈一起逼着不得不砸烂了她送的礼物，还被她正好撞见。 　　他再聪明，当年也只有11岁，当年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 　　换作是她，这种无力感怕是也可能会记上一辈子，更何况他自小就骄傲。 　　“那你也能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温宁顿了顿，终于又抬起头，“而不是因为我是你从他那成功抢走过的唯一一样他真的在乎过的东西吗？” 　　虽然用“东西”来形容自己好像不太好，但温宁也确实不知道她在这位江二少爷心里，是不是就是这么个定位。 　　江冽愣了下，随即苦笑：“我忘了，你小时候就偏心我哥。” 　　温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是我男朋友，是我喜欢的人，我当然偏心他。” 　　“我刚才就说过了。”江冽说，“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温宁一边继续拨弄着咖啡上的拉花，一边道：“可你只要仔细看过当年的新闻，就会知道那场事故并没有遇难者。” 　　江冽像是又愣了下：“可你出事是你爸亲口说的。” 　　“当初是信号不太好，你听错了。”温宁说。 　　江冽：“但你们没人跟我澄清是我听错了，反而还一起瞒住我了。” 　　温宁已经把拉花拨得一乱团了，索性跟咖啡搅在了一起，她回想了下，语气没太所谓地道：“那好像是因为你当晚夜宿那个女明星家里，第二天又荣登热搜，然后我妈也生气了，就跟你爷爷说让你以后都别再来打扰我，至于你们家为什么选择继续瞒着你，我就不知道了。” 　　江冽捏着咖啡杯的手倏然一紧：“……” 　　应该是郑瑜的意思。 　　江明成不会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他把任务丢给了郑瑜，而当时他哥选择在外自己创业，郑瑜就又开始做起了他能继承江科的美梦，他和她的婚约不能成，正中她下怀。 　　她就顺水推舟对他隐瞒了真相。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没办法给自己找借口。”江冽顿了顿，又苦笑了下，“但你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你爸亲口说的话，换作是我哥也不可能怀疑吧。” 　　温宁看着面前的咖啡，毫无想喝的欲望：“我说他不会怀疑，你可能也不信，还是会觉得我偏心。” 　　她抬起头，直直看向江冽：“但是他当年去事故现场找我了。” 　　江冽握着杯壁手又紧了几分：“他去找你了？” 　　温宁点点头。 　　点完她忽然觉得这天聊得好没意思。 　　她想江凛了。 　　温宁把勺子放下：“你要是没别的要问的了，现在换我来说了吧。” 　　江冽：“你说。” 　　“如果你所谓的对我的喜欢，有那么一分是真的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照着我的样子找女朋友了——”温宁停顿了下。 　　这是她今天答应跟他聊天的主要原因。 　　她实在不想再在热搜或八卦论坛和他牵扯到一起了。 　　这也是她并不觉得江冽真的喜欢她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或许喜欢的就只是她这一类型的长相，“替身”不过是他给自己花心找的借口而已。 　　反正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她没答应和江凛和好，她也不可能再找一个长得像他的。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江凛。 　　不管长得多像，第二个人也不会是他。 　　哪怕当初机场再遇时，她对他几乎算得上一见钟情，她也并不觉得她只是喜欢他那张脸。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脸，他的气质，甚至是他当时一举手一投足间的动作，一起构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磁场，恰恰好吸引了她。 　　就像此刻就坐在她面前的江冽，她以前没太仔细注意过他的长相，但现在细看之后发现，他和江凛作为亲兄弟，眉眼间其实是有一两分相似的。 　　但她看江冽就毫无感觉。 　　“非要找的话，麻烦你看在我爷爷和你爷爷算是故交的份上，看在我现在是你哥哥女朋友的份上，也低调点。” 　　温宁把话说完，也不打算多待，正想说她现在就回楼上去，目光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愣愣停住话音。 　　男人一身正装，气质凛然，店内寥寥数个客人都朝他看过去，他却步履不停，径直走到她座位旁边。 　　他也没看江冽一眼，只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向她脸上。 　　“账单我付了，聊完了吗？”他低声问。 　　温宁点点头。 　　“跟我走？”江凛朝她伸出手。 　　江冽看着面前小姑娘把小手交到男人手上，男人手指穿过她指缝，与她十指交扣。 　　他牵着她起身，两人再没回头地向外走去。 　　江冽却不由回了下头。 　　他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只觉莫名和谐，又莫名刺眼，也莫名让他想起了一些儿时的画面。 　　其实温宁当年去江家时，他也不过才六岁。 　　之所以还模糊地存留着部分记忆，可能是因为当时他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她不买他的账。 　　那时来家里玩的所有小朋友都会被他的玩具吸引，也都不喜欢他那个冷冰冰话不多的大哥，只有她什么玩具也不要，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哥后面。 　　也可能是因为，他也很喜欢那个来家里做客的可爱妹妹。 　　他当时被郑瑜，或者说家里所有长辈纵容得天真又愚蠢，以为那个家里所有东西都任他予取予求，自然也包括她送出去的那只小瓷猫。 　　可那也是唯一一次，他没能成功从他哥手里将玩具抢走。 　　过了好几年，他才明白纵容不一定是真的疼爱，明白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他还在只会在学校捣乱，考试常年在及格边缘徘徊，他哥已经各式奖项都拿到手软。 　　来家里做客的小孩眼中也不只再有玩具，他们的生活被学习和未来渗透，家长会当面夸他可爱嘴甜，转过身却笑骂自家孩子“只知道玩，怎么不跟你江凛哥哥学一学”。 　　他们兄弟开始会被用更多标准来比较，成绩还是次要，更重要的是，他哥和他不一样，他基本已经确定是江家下一任继承人。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继承人是什么概念，知道他能抢走他那些玩具，不是因为他爷爷也像他爸妈那样，喜欢他胜过他哥，而是因为继承人不需要那些会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 　　不知道是跟谁较劲，他那一年忽然也开始认真学习，期末拿着近满分的卷子回去给郑瑜看。 　　郑瑜惊讶说：“你是不是作弊了啊，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啊。” 　　但他没拿给江明成看，因为他知道，哪怕他真的考到满分，在江明成眼里，他也不可能比得上他哥。 　　确实也比不上。 　　他后来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靠努力就能抹平的，哪怕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他努力了一两年，成绩勉强能稳定在一个还算高的水平时，他哥已经在十六岁的年纪，就进入了全世界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 　　而且仅仅只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学完了本硕所有课程。 　　头两年他哥都没回过家，再回来是他十九岁那年。 　　少年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初初有了几分沉稳的男人模样，性格比之前更为冷淡。 　　江冽忽然发现他开始有点怕他哥。 　　哪怕对方好像并不打算计较小时候他抢他玩具的那些事，甚至连跟着一起来家里的沈明川也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对他横眉冷目，会跟他开玩笑，偶尔甚至顺便会给他带点小东西。 　　又过了几年，江冽才明白他们不是不跟他计较，而是他和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他们没有丝毫要跟他计较的必要。 　　那时候，他哥已经毕业回家，却并没有如江明成期盼，也没如郑瑜害怕地那样直接进入江科。 　　他选择了自己创业，创业地点甚至都没在北城，而选在了是南城。 　　南城是温宁的家乡。 　　温宁刚才平静反问他的那番话其实也没有全错。 　　那年和她见面，他确实一眼就喜欢她，当时也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在心里想过，他哥再优秀又如何，当年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他哥的小女孩，如今正和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很快可能要真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而他哥作为继承人，婚事上怕是要受江明成处处掣肘，不一定能选到喜欢的人。 　　可他还是再一次错得离谱。 　　CM短短几年内迅速发展，和CM一起迅速发展的还有CM投资的那些新企业，互联网领域近几年势头最好的那些公司背后几乎都有他哥的身影。 　　再在外面听人提起他哥时，已经早不是江家的少爷，而是江总。 　　江明成不再能轻易制约他哥。 　　而他在大学毕业后，几次不知又跟谁较劲的投资却都不算成功。 　　江家几位堂叔始终虎视眈眈，郑瑜不再做梦江明成会改变心意，她对他哥的态度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就怕他不肯回来，有朝一日他们优渥的日子会不再存在。 　　而当年那个小女孩，心里眼里始终还是只有他哥。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冽收回视线，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 　　可能是糖放少了，嘴里全是苦味。 　　咖啡馆外。 　　温宁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又偏头看向旁边男人：“你来早了九分钟。” 　　江凛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我哪次接你没早到。” 　　温宁：“……” 　　吃醋就吃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温宁也没拆穿他，由他牵着一路走进大厦里面。 　　再回到CM，这次再经受众人目光注视的时候，她总算比刚才习惯了几分。 　　只是进入办公室后，男人却没拉着她走到沙发边，也没有带她去他的办公桌边，而是牵着她一路进入了他的休息室。 　　门关上。 　　男人修长的手落到门把下。 　　“咔哒”一声。 　　休息室的门被反锁。 　　温宁心好像也跟着跳快了一拍。 　　“你锁门做什么？” 　　男人轻轻松松抱起她。 　　双腿骤然悬空，温宁忙搂住脖子，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第81章 看上 江凛哥哥（一更） 　　温宁被男人抱着坐到了她刚才躺过的沙发上。 　　她在他腿上坐好, 没来得及说话，下唇忽然就被他咬住。 　　温宁吃痛地张了张嘴，男人舌尖就长驱直入地抵了进来。 　　不算温柔。 　　他舌尖扫过她上颚，吻得又凶又狠, 像是又要一点点把她吃掉。 　　温宁心脏发软, 手也发软, 搂在他脖颈上的手却又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以便更好地承受他的亲吻。 　　江凛却稍稍退开，动作也停下。 　　温宁茫然地睁开眼。 　　男人唇几乎还贴着她的, 眸色很暗，看不出情绪。 　　“和他聊什么了？”他低声问。 　　温宁：“没什么。” 　　他指腹轻轻动了下。 　　温宁抬手攥住他手腕，却又好像把他拉得更近。 　　“聊什么了？”江凛又问一遍。 　　“真没什么。”温宁松开他的手。 　　温宁缓了缓呼吸。 　　她虽然时不时故意拿和纸片人老公约会去刺激他吃醋，但却一点也不想他因为江冽而吃醋。 　　他根本不需要再介意江冽，一点都不需要。 　　为了她就更没必要。 　　“就是要他以后别再照着我找女朋友了。”温宁唇贴着他的唇, 小声道，“毕竟我现在都是他哥女朋友了。” 　　江凛指腹轻触着她, 继续低声问：“谁女朋友？” 　　温宁咬了咬唇：“你女朋友。” 　　“我是谁？”江凛低问。 　　“你是我——”温宁呼吸乱了一拍, 顿了顿。 　　“是你什么？” 　　温宁手环紧了他后颈：“你是我的江凛哥哥。” 　　她小时候好像有这样叫过他。 　　“再叫一声。”男人声音终于和缓下来。 　　温宁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脑袋埋在他肩窝上蹭了蹭。 　　“乖。”江凛哄她。 　　温宁闷闷又叫了声：“江凛哥哥。” 　　脸又被他抬起来。 　　江凛重新开始吻她。 　　温宁脊背上好像一阵阵在发麻, 她指尖揪紧了他西装外套, 想起会弄皱，又再松开。 　　然后再揪紧。 　　江凛却又稍稍退开，吻顺着她唇角一路落至她耳边，声音几乎在是贴在她耳朵上响起的。 　　“今晚也跟我回去？” 　　温宁心脏好像也跟着麻了下。 　　她有点想答应, 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快一周没回家了。” 　　她这几天都在外面给他准备那件礼物。 　　“我爸妈明天要去外省，我今晚先回去陪陪他们。”温宁小声问他，“明天再过去陪你好不好。” 　　休息室安静了几秒。 　　温宁没听见回答, 想偏头去看他，男人却忽然在她耳垂上轻轻吮—吻了一下。 　　温宁脚尖倏然蜷起。 　　“再叫我一声。”江凛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宁揪紧他外套：“江凛哥哥。” 　　江凛扣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瞬，又松开。 　　他重新退开距离：“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你？” 　　“不知道。”温宁感觉耳垂上好像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我明天起来再给你打电话。” 　　江凛抬手帮怀里的小姑娘整理她蹭得乱糟糟的头发：“行，那你自己再玩半小时，等下带你去附近吃饭？” 　　温宁缓缓眨了下眼。 　　她只说今晚不跟他回去，又没说不继续亲了。 　　温宁扯了扯他衬衫扣子，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他的手机。 　　江凛偏头瞥了眼，看见来电提醒上的名字后，眸中剩下的那点暗色瞬间散尽。 　　他接起电话。 　　“你说的那个女朋友就温宁？”对方在电话里问。 　　江凛继续帮她整理头发，漫不经心“嗯”了声。 　　“你妈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 　　江凛：“结婚的时候总会让您知道。” 　　他接电话的动作太快，温宁刚刚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隐约能听到里面是个略显苍老的男声。 　　此刻听见他说“结婚”二字，她耳朵不由动了动，贴他贴得更近，光明正大偷听。 　　“什么时候带回来我见见？” 　　温宁对方在电话里问。 　　带回来？ 　　他家的人？ 　　江凛由着她偷听。 　　他指尖还落在她发尾，微垂着眼：“您要是想反对——” 　　话没说完，就被那边打断：“我什么时候说要反对了，带她过来我见见，长大后我还没见过呢，就下周末吧，下周五你不是要回来开会吗？” 　　江凛：“我先问问她。” 　　挂断电话，江凛把她脸颊边的头发拨她耳后。 　　小姑娘耳朵还绯红一片。 　　“都听见了？”他问。 　　温宁点点头：“你爷爷吗？” 　　江凛“嗯”了声：“下周末想跟我过去吗？” 　　温宁又揪了揪他衬衫扣子。 　　有点犹豫。 　　她还完全没做好见他家长的准备。 　　“不想去就不去。”江凛说。 　　温宁感觉江明成在他心里的地位，应该多少比郑瑜夫妇要高上一些，起码江明成应该是有真心待他的。 　　虽然也没用对方式。 　　而且江明成还是她爷爷的朋友。 　　“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江凛垂眸看她：“遵循你自己的心意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温宁听见他这么说，瞬间安心下来，但也没直接拒绝：“那我先想想？” 　　江凛：“嗯。” 　　温宁忽又想起今天刚见过的江冽，想起那天郑瑜那番话，也想起他说她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他。 　　“你是不打算回去继承江科吗？” 　　江凛继续随手拨弄着她头发，语气浅淡：“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那个位置，除了她去他家的那一周，他小时候没有过一天轻松快乐的日子。 　　只是从当年她哭着从他门口跑开的那天起，他就下定过一个决心。 　　以后要或不要什么，只能他自己来决定。 　　他要郑瑜和江文轩求着他回去，而不是觉得他坐上那个位置，就等于亏欠了他们小儿子。 　　“那你以后是要回北城吗？”怀里的小姑娘又再开口，声音明显低落了几分。 　　江凛眸色重新柔和下来：“暂时不回。” 　　“噢。”温宁低头闷闷应了声。 　　暂时不回，就说明迟早要回。 　　江凛轻轻碰了碰她脸颊：“我让人在北城留了几套房子，别墅和平层都有，相邻的那套也都让人一起留下来了。” 　　诶？ 　　怎么忽然换了话题。 　　温宁又微讶着抬起头。 　　男人指腹还在她脸颊上轻抚，声音也低：“以后暑假你爸妈可以住过去陪你，周末或平时有空，我就陪你回来住。” 　　温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听不懂？”江凛捏了捏她脸颊。 　　温宁：“……” 　　她才跟他和好多久，或者说，她跟他在一起才多久，他居然就想这么远了吗。 　　不过—— 　　记忆里某个遥远的片断忽然又窜回脑海。 　　她记得当时在《秘密》剧组，他第一次吻她后，她说他亲了她要负责的。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想我怎么负责，明天带你去领证？ 　　她那时觉得他在开玩笑，但现在回想起来，有没有可能他当时并不完全是在逗她？ 　　但他不正正式式跟她说一次，就想要她明白他的意思，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只是方才的失落却还是因为这番不怎么正式的话，迅速一扫而空，转而有细细密密的喜悦填进来。 　　温宁继续装傻：“什么叫装不懂啊，我就是不懂。” 　　男人又亲昵地捏了捏她脸颊：“那再等等。” 　　温宁不知道他是说他自己等等，还是让她等等，她也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他。 　　这个男人套路一重接一重，多问一句，指不定又要被他套路。 　　吃完晚饭，温宁被他送回家。 　　上楼后，她直接去了对面。 　　宁女士和温教授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正一起在看电视。 　　应该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两人一起回过头。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屋里暖气融融，温宁一边说，一边脱掉外套，随手挂在衣帽架上，她走去两位家长侧边的沙发上坐下。 　　温时远瞥她一眼：“回来得挺早。” 　　温宁感觉温教授在说反话，她有点点心虚：“这不是还没到九点嘛。” 　　温时远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你还知道咱们家有个九点的门禁。” 　　“当然知道啦。”温宁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前几天去朋友家玩，那不是您答应的嘛。” 　　温时远：“今天怎么不继续玩了？” 　　“我都快一周没见你们了，你明天又要陪妈妈去出差。”温宁冲大家长甜甜笑了下，“我就想着今天就回来陪陪你们啊。” 　　“这么舍不得我们啊。”温时远不看电视，看着她，“那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 　　温宁：“……？” 　　她下午才跟姓江的某人说好明天去陪他呢。 　　“你们去的地方太冷了，等春天我再跟你们一起去玩。” 　　“那我留下来陪你？”温时远说。 　　“你陪妈妈就好啦。”温宁感觉要招架不住，目光转向救兵，“妈妈你今天真漂亮。” 　　宁女士这才慢悠悠瞥她一眼：“我哪天不漂亮了。” 　　“今天格外漂亮嘛。”温宁说。 　　宁雪兰笑了下：“想自己在家待着，就自己待着，不用理你爸，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就好。” 　　温宁点头：“记得的，我去洗个手给你们剥橙子。” 　　去厨房洗完手，温宁剥了个冰糖橙。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橙子切出来就是不如手剥的好吃。 　　她把橙子分了三份，自己留了最少的那份，给两位家长递过去时，她忽又想起下午江明成那通电话。 　　“对了，爸爸妈妈，他爷爷说想见我。” 　　温时远：“江老爷子？” 　　温宁点点头。 　　温时远接过她手中的橙子，把上面白色的细络仔细又清除了点，转手递给宁雪兰，这才慢吞吞接了一句：“那你想去就去一趟。” 　　温宁：“？” 　　温教授这是态度终于松动了？ 　　没等她多想，就听温教授又缓缓接了句：“就当是帮你爷爷见见老朋友，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去拜访过，是不太应该。” 　　温宁：“……” 　　行吧。 　　温宁吃掉那几瓣橙子：“我还没想好呢，决定了再告诉你们。” 　　陪两位家长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温宁才回了她那边。 　　洗完澡，她半躺上床，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对面书桌上的小瓷猫。 　　温宁心里忽然轻轻一动。 　　她打开微信，给某人戳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通。 　　温宁看见他背后那个熟悉的文件柜。 　　下午江冽闯进来前，她坐在他怀里，盯着那处看了有一段时间，眼熟得很。 　　“你怎么又在加班呀？”温宁问他。 　　江凛抬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你不是明天要陪我？” 　　这是要空出时间给她的意思？ 　　温宁嘴角翘了翘。 　　“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温宁扯了个抱枕过来，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下周末跟你回北城。” 　　男人不知是没听清，还是罕见有点意外：“你说什么？” 　　“没听到算了。”温宁无端有点不好意思再讲一遍。 　　他目光透过屏幕落到她脸上，莫名柔和：“我帮你订票。” 　　温宁：“……” 　　所以这不还是听见了吗。 　　刚才又问她做什么。 　　“头发又没吹干？”江凛突然又再开口。 　　温宁回神：“差不多干啦，我反正又不立即睡。” 　　“别熬夜。”江凛提醒她。 　　温宁皱皱鼻子：“自己大晚上跑回公司加班，还想管着我不熬夜，你今晚要加到几点啊？” 　　“零点前能结束。”江凛说。 　　温宁：“真的？” 　　“不信你过来监督？”江凛淡淡看着屏幕，“我让徐叔去接你。” 　　温宁：“……？” 　　这个男人又想套路她。 　　“我才不去呢。”温宁抱着枕头，“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玩会儿游戏。” 　　再打扰他，估计到零点他还真不一定能结束。 　　挂掉视频，温宁却也没立即进游戏。 　　她瞥瞥桌上的小瓷猫，又戳开喻佳的对话框。 　　温宁：【帮我个忙不】 第82章 看上 只要你愿意（二更） 　　温宁次日睡到九点才醒, 她摸过来手机，从飞行模式一切回来，就有一条微信跳出来。 　　哥哥：【醒了告诉我】 　　发送时间是早上7点02分。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睡得比她晚，起得又比她早的。 　　温宁半张脸趴在枕头上, 给他回消息：【醒了】 　　哥哥：【带早餐过去接你？】 　　温宁傻笑了下：【嗯】 　　回完这条, 温宁把手机丢在一边, 又闭上眼睛。 　　他过来要点时间，再眯五分钟再起吧。 　　这一眯，温宁就直接再次睡着, 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接起电话塞到耳边，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喂。” 　　“又睡着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低低在她耳边响起，又苏又熟悉，半梦半醒间，温宁下意识叫他：“哥哥。” 　　江凛“嗯”了声：“先起来吃早餐？” 　　“什么早餐啊？”温宁睡得有点迷糊。 　　江凛：“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诶？ 　　温宁稍稍清醒, 想起之前的微信对话。 　　她还以为是在做梦。 　　“那你直接上来吧，我爸妈不在家。” 　　挂掉电话, 温宁又在床上多躺了片刻。 　　等到门铃声响起, 她才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乱糟糟的头发也没理, 就去给他开门。 　　反正她刚起床的模样，他也没少见。 　　拉开门，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身凛然的气场, 手上的早餐却隐约在冒着腾腾热气。 　　有种矛盾的温馨感。 　　温宁朝他伸出手。 　　江凛单手将她抱起。 　　温宁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今天还用加班吗？” 　　“不用。”江凛抱着她进门。 　　温宁问他：“那我们等下做什么啊？” 　　“吃完带你去楼上看看。”江凛屈肘将门带上。 　　温宁：“……？” 　　他房子装修好了？ 　　吃完早餐，温宁跟他一起上去顶楼。 　　因为起码有她房子两倍大，顶楼空间显得十分开阔, 装修风格和博汇差不多，黑白灰的极简风格，博汇有的影音室、健身房和书房，这边也都有，主卫里也有一面满墙整面镜。 　　但也有和博汇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他那次和她说的，整面镜前的洗漱台是双台盆。 　　收纳柜和置物架也比那边多了不少。 　　主卧的梳妆台就在落地窗边，自然光线极好。 　　他们是最后逛主卧的，温宁看完梳妆台，又走到落地玻璃镜前俯瞰周围的环境。 　　南城这天天气很好。 　　大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晒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一片她已经非常熟悉，但从顶层俯瞰，又是另一种感觉。 　　视野比她家要宽广不少。 　　男人低低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有没有哪里不喜欢，我让他们再重新改。” 　　温宁：“……？” 　　她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你的房子，问我喜不喜欢做什么？” 　　江凛也垂眸看她：“只要你愿意，它可以随时变成你的。” 　　屋外的阳光落在男人身上，衬得他目光像是分外柔和。 　　“我要你的房子做什么。”温宁嘴角勾起点小弧度，“是不是逛完啦？” 　　江凛也不是现在就非要跟她要答案，由着她继续装傻。 　　他“嗯”了声，朝她伸手：“下去吧。” 　　刚装修完不久，不好多待。 　　温宁把手交给他：“我们中午去哪吃啊？” 　　“城南。”江凛牵着她往外走去。 　　* 　　中午去城南吃完饭，温宁就和他回了博汇。 　　天气实在太好，温宁把去影音室看电影的计划叉掉，拉着他去阳台晒太阳。 　　但他阳台正好朝阳，躺在沙发上，温宁被太阳晃得有点睁不开眼，她索性又起身，直接跨坐到他腿上，脸埋在他肩膀上，太阳光线就只暖暖晒到她背上。 　　“哥哥。”温宁叫他。 　　江凛手搂在她腰上：“嗯。” 　　“问你个事。”温宁指尖戳戳他肩膀。 　　江凛：“问。” 　　“你阳台能看到我家。”温宁趴在他肩上，“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买的这套房。” 　　江凛：“不是。” 　　“真的吗？”温宁有点不信。 　　江凛目光远远落向她家：“你那时还没成年。” 　　“也对。”温宁被晒得有点犯困，“不然你就真的有点点变态了。” 　　不然他还可以直接住到她家楼上去。 　　要是她小时候没跟他说过那句话就好了。 　　温宁在心里暗暗想着。 　　那样他说不定会早点来找她，她也可以早点陪着他。 　　“哥哥。”温宁在他颈窝上贴贴，“我们晚上吃什么？” 　　江凛轻轻摸了下她脑袋，小姑娘头发被日光晒得温热，温度透过掌心像是在往心里传。 　　“我在家给你做？”他低声问。 　　温宁嘴角上翘：“好啊。” 　　“想吃什么？”江凛问她。 　　温宁：“那我想吃的你又不一定会做。” 　　“可以学。”江凛说。 　　温宁埋在他怀里想了想：“那吃酸菜鱼吧，不过附近超市里的酸菜味道都比较一般，早知道我从我爸妈那里给你偷一包酸菜过来了。” 　　江凛唇角也极浅地往上牵了下。 　　* 　　晚饭过后，江凛本想陪她去影音室看下午没能看的那部电影，临进门前，却接到计远的电话。 　　他脚步稍顿。 　　挂断电话后，江凛抬手碰了碰旁边小姑娘脸颊：“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明天再陪你看电影行吗？” 　　“行啊。”温宁倒也不是太想看，不然下午也不会拉着他去晒太阳了，只抬头问他，“是要回公司加班吗？” 　　“不用，就开个视频会，过几份新文件，在书房处理就行。”江凛说。 　　还能跟他一块儿在家里待着，只是不在一个房间而已，温宁就也没有太失落，她点点头：“那你先去忙吧。” 　　江凛看着小姑娘微微垂着的眼尾，顿了一秒：“要跟我一起去书房吗？” 　　“诶？”温宁眼睛一亮，“可以吗？” 　　江凛：“开会的时候你稍微安静点就行。” 　　“说得我好像话特别多似的。”温宁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被他牵着去书房的时候，嘴角却是向上扬着的。 　　进书房后，江凛戴上眼镜坐到办公桌后，温宁在他书房的沙发上躺下。 　　温宁一直觉得他这套房最好的一点不在于面积多大、视野多好，而是除是健身房之外，几乎每一间房子里都有沙发。 　　随处都可以躺下。 　　太适合宅了。 　　视频会很快开始，温宁正漫不经心戳开一篇小说看，就听见男人忽然出声。 　　不知是在跟谁开会，他说的一口听上去很流利的法语。 　　他声音低沉有磁性，说什么语言都自带苏感。 　　不过法语温宁不太会，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小说上。 　　沉浸在剧情里后，温宁就没太关注他，也没注意时间。 　　直到余光瞥见办公桌后的男人忽然起身。 　　温宁看了下时间。 　　已经过了九点，他们进来书房有一个小时了。 　　高大的男人走到她旁边，也没坐下，他单手撑在她脑后的沙发扶手上，微微倾下身。 　　距离稍稍拉近了少许，却仍隔着一段。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没说话，只空着的另一只大手落到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温宁目光隔着镜片撞进男人深邃的眼中。 　　沉默中，空气好像在逐渐升温，她被他看得莫名心跳有些加速。 　　温宁沉不住气，开口问他：“你忙完啦？” 　　“还要二十分钟。”江凛指腹在她脸颊上流连，“你先去洗澡？” 　　温宁正被他触碰着的脸倏然一热。 　　“……噢。”她乖乖应了声，“我看完这章就去。” 　　江凛捏了捏她的脸，隐约像是笑了下，又像是没有，随即他直起身，回到了办公桌后。 　　温宁心不在焉地看完这一章，从沙发上起身，慢吞吞回了衣帽间，慢吞吞找好衣服，抱着进了浴室。 　　她其实今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她做点什么，她总是拿捏不准他心思，她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温宁这个澡洗得比往常还要慢。 　　洗完她难得还耐心地把头发吹到七八成干，才慢吞吞从浴室里出来。 　　卧室里却不见男人身影。 　　温宁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看了眼。 　　10点20分。 　　她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 　　他时间观念向来好，说二十分钟能忙完，就只会少不会多。 　　这个时间他应该也已经洗好澡了呀。 　　温宁疑惑地拿着手机出了主卧，走到旁边次卧，打开门，探了个脑袋进去看一眼。 　　里面一片漆黑。 　　？ 　　人去哪了？ 　　温宁往回走了几步，看见书房门半敞着，里面有光线透出来。 　　他还没忙完？ 　　温宁走到书房，推开门，却看见男人正坐在她刚才躺过的沙发上，身上穿着前天晚上那身黑色的浴袍，黑发略微湿润。 　　像是刚洗过澡。 　　许是听见开门动静，他倏然抬眸，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温宁走过去，跨坐到他腿上，先闻见了他身上和她相同的沐浴露香味。 　　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男人就扣着她下巴直接吻了上来。 　　他指尖稍稍用力，温宁被迫微微张开嘴，男人舌尖顺势抵进来，她尝到了他的气息，尝到了微涩的酒味，尝到了麦芽香气。 　　深入却又短暂的一个吻。 　　他很快退出来。 　　温宁嘴里却像是仍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与气息，有点意犹未尽。 　　她微微垂眼，看见他旁边放着一罐啤酒。 　　“你喝酒了？”她问。 　　江凛手指仍落在她脸上，浴袍的黑衬得他气质越发凛然，领口却又微敞着，看她的目光不再掩饰侵略性，表情偏又淡。 　　显得又冷又欲，莫名勾人。 　　“不是想我喝酒吗？”他指腹落到她耳垂边，淡声反问。 　　温宁不知是被他碰了下耳垂，还是被他此刻的模样所吸引，心尖微微颤了下，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也不需要她在此刻说话。 　　江凛单手拎起啤酒罐，仰头又喝了一口，脖颈拉出一道修长弧线，喉结锋利。 　　然后他随手将啤酒往旁边一搁，扣着她下巴重新又吻了上来。 　　他将刚才那一小口啤酒一点点全喂给了她。 　　带着麦芽香气的酒液在他口腔中只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喂到她嘴里的时候，尚带着一丝凉意，很快又在交融的气息中变热。 　　温宁身体好像也在跟着变热。 　　江凛却再次退开。 　　嘴里的气息又倏然一空，温宁茫然睁开眼看他。 　　他到底要不要好好亲了啊。 　　江凛指腹落在她唇角，还在不紧不慢地帮她擦着唇边溢出的酒液。 　　明明动作很轻，也只是碰了碰她唇角，温宁却像是受不住似的，指尖攥紧了他浴袍。 　　不小心将领口拉开了一大块。 　　块状分明的腹肌展露在眼前，人鱼线半隐半现，越发勾得人脸红心跳。 　　温宁感觉心脏又快要被他玩坏了，她从来不如他有耐心，抿了抿唇，想开口说话，抱着她的男人却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一手轻松抱起她，一手重新拎起啤酒罐。 　　温宁以为他要抱她回卧室，男人却径直抱着她走向了书桌后的整墙书柜。 　　她后背被抵上书柜时，男人顺手将啤酒罐搁在了一边。 　　铝管与木质书柜发生碰撞，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动。 　　温宁心也随之重重跳了下。 　　“你——”她脑中跳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嗓音微涩，“你要干嘛？” 　　江凛垂眸看着她：“不是喜欢这个书柜？” 　　温宁：“……” 　　她发周老师那张书柜图的时候，他好像还在她微博屏蔽名单里吧。 　　堂堂投资界的新大佬，居然偷看她微博。 　　温宁小声辩驳：“我哪有。” 　　“不喜欢怎么还画了张画？”江凛重新扣住她下巴。 　　温宁：“……” 　　不是一张。 　　是两张。 　　另外一张因为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她一直没放出来。 　　“我画的是纸片人周老师家的书柜。”他鼻息极近地打在她脸上，温宁心口还在发颤，“和你这个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他这个书柜设计感更强一些。 　　书柜中间那几格更像是收藏架，他刚才就是把啤酒随手搁在了其中一格—— 　　念头还没转完。 　　温宁也被他放坐到了那一格上。 　　目光差不多和他持平，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跳还快得厉害。 　　他不急不徐重新拎起那一罐啤酒，带着侵占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唇上，又或是别的地方，脸上却仍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你先将就下。”江凛低声说。 　　温宁：“？” 　　这次她没再有机会多想，江凛半仰头喝了一口酒，又重新吻了上来。 　　微涩的酒液被他一点点喂到温宁嘴里，又被她一点点吞下。 　　男人这次却没再退离开。 　　温宁左手反撑在柜面上，一开始还能勉强承受他越来越深的吻，后来不知是柜面有些狭窄，还是因为他这次不仅仅只是吻她，她左手攥紧了柜面，右手本能地想再找个支撑点，却不小心碰翻了被他又搁回她身侧的啤酒。 　　铝罐砸到地面上。 　　发出的响声盖过了接吻声。 　　室内瞬间盈满了麦芽香气。 　　温宁不知是难耐，还是被这阵动静打断，她偏了偏头，男人吻落到她脸颊上。 　　她揪住他浴袍，声音带着喘：“啤……啤酒。” 　　江凛把她的脸转回来：“你还有心思管啤酒。” 　　温宁确实没心思。 　　她攥在柜面上的手因为用力，指尖微微泛白，脚尖也倏然蜷起，最后又像是失力般地松开。 　　温宁无力地靠在柜面上，呼吸凌乱得不行。 　　男人湿润的手指再次抬起，缓缓又落到她唇角。 　　温宁已经红透的脸像是要烧起来。 　　“还喜欢什么？”江凛低声问她。 　　温宁大脑还空白着，半分也猜不出他的意图，只顺着他的话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凛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拆着东西，随后又扣住她，让她更为贴近，空着的手移向她后颈，强势又不失温柔地迫使她低下头。 　　“满足你。”他说。 　　温宁倏地咬住唇。 　　这个男人说话永远半藏半露，引人遐想。 　　她都不知道他是在说满足她别的喜好，还是在说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宁重新被他抱起，又再抵回书架上。 　　扣在她颈后的手因此一松，她终于得以偏头瞥开视线。 　　她像那晚梦里一样，看见了柜中的书籍在摇摇晃晃。 　　* 　　最终回到卧室躺下时，时间早已经过了零点。 　　温宁趴在男人怀里，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想起在书房时的情景，她忍不住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咬上去时，发现牙关也是软的。 　　她以后还怎么画周老师家的书柜。 　　……还有淋浴间。 　　回卧室前，他们还先去了趟浴室。 　　淋浴间的玻璃她以后也要无法直视了。 　　温宁又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江凛呼吸稍稍一重：“又不想睡了？” 　　温宁：“……” 　　温宁老实地松了嘴。 　　“谁说我不想睡了，我现在就要睡了。” 　　男人轻笑了声。 　　温宁感觉到他胸腔震动了下。 　　然后他探手关了灯。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温宁感觉她此刻挺矛盾的，身体明明很累，大脑却好像又还停留在刚才那场疯狂的兴奋中，并没有睡意。 　　她靠在他怀里小声和他说话：“你周一又要出差吗？” 　　江凛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她头发：“嗯。” 　　“哪天回啊？”温宁问她。 　　江凛：“周四，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走又是三四天。 　　温宁闷闷回了句：“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用。”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江凛手落到她脸上。 　　可能是身体也残存着没彻底褪去的反应，仅仅被他碰了下脸，温宁后背一阵发麻，腿也发软。 　　“那我还是给你打电话吧。”她小声说。 　　江凛像是又很轻地笑了下。 　　温宁忽然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是不是趁她累得迷迷糊糊的，又在给她下套。 　　这又不是什么非此即彼的选项！ 　　她为什么不两个都不选！ 　　算了。 　　三天不见他都还行，不打电话不联系，好像有点点不行。 　　温宁继续问他：“周四我们不是要去北城吗，你赶得及吗？” 　　“赶得及。”江凛说。 　　温宁：“那我们哪天去见你爷爷？” 　　“周五晚上。” 　　温宁完全没有过什么见家长的经验，提起这个话题，心里不免又开始忐忑。 　　她揪了揪他睡衣：“你爷爷好相处吗？” 　　小时候虽然见过一面，但她连他爷爷长什么样都忘了，更不用提性格。 　　“别担心。”男人又轻轻摸了下她脑袋，“他不会为难你，我也不会让他为难你。” 　　可能是他声音和语气听起来太过让人安心，温宁半悬着的心又放下来，她在男人胸口上蹭了蹭，终于感觉到一点困意慢慢袭来。 第83章 看上 吃醋 　　周四下午, 温宁和江凛抵达北城。 　　温宁向来怕冷，下了飞机就套了件厚厚的外套。 　　一出机场，接他们的车已经在外面侯着。 　　温宁上了车，取下毛茸茸的帽子, 忽然想起来问他：“对了, 我们今晚住哪呀？” 　　来北城的事全是他一手安排, 可能是这个男人实在过于令人安心，这么重要的问题，她这几天居然全然忘了问他。 　　江凛帮她整理了下头发：“住逸星。” 　　“诶？”温宁稍稍惊讶了下, 眼睛随即亮起，“是我们上次住过的那家吗？” 　　江凛点头。 　　“你订的什么房型啊？”温宁问。 　　江凛：“我有间长住的行政套房。” 　　温宁缓缓眨了下眼。 　　车上有不认识的司机在，她就没问他为什么会在酒店订一间长住的套房。 　　但想想也并不需要问。 　　他时常需要来北城出差，每次却又行程匆匆，这家逸星地理位置好, 去哪都方便，长期包下一间套房也能免于他人入住, 相对更加干净。 　　反正他也不缺钱。 　　至于他那个家, 回去并不一定开心的吧。 　　他在北城肯定另有房产，但有家不好回, 自己在北城单独住一套像博汇那样的大房子—— 　　他在不在意她拿捏不准, 反正要是换成她，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温宁垂下眼，握住他食指指尖。 　　要不…… 　　等他下次正式问她的时候，她考虑答应一下吧。 　　她给他一个不冷清的、可以随时回去的家。 　　“行政套房是哪一层？”温宁随口换了话题。 　　江凛：“39层。” 　　温宁找了些轻松的话题, 有一搭没一搭跟他在车上说了一路，到达逸星时，正好是下午五点。 　　酒店工作人员帮他们送了行李进屋后, 便直接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温宁才打量了下客厅。 　　和她上次入住时一样，客厅的长桌上摆着欢迎入住的鲜花、水果和卡片。 　　只是规格都比她那次要高上不少。 　　卡片都要精致许多。 　　温宁伸手拿起，一眼瞥见上面写着“欢迎江总、温小姐入住逸星”。 　　“宁宁。”江凛忽然叫了她一声。 　　温宁回过头：“诶？” 　　江凛坐在沙发上，朝她伸出手。 　　温宁把卡片放下，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男人重重把她往怀里一扣。 　　温宁也抬手搂住他脖子。 　　他上午才回南城，中午去接她的时候，两位家长送她到了楼下，温教授只淡淡跟他打了声招呼，叮嘱他照顾好她。 　　去机场他也不再方便自己开车，久未露面的徐司机今天也终于再次出现在驾驶位。 　　当着家长和别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跟他太腻歪。 　　这还是分开几天后的第一个拥抱。 　　温宁在他肩膀上贴贴：“你上次也是住这间吗？” 　　江凛手轻抚着她脑袋，低低“嗯”了声。 　　温宁忽然觉得有点神奇。 　　上次来这边，还是她机场再遇他那天，她没认出他，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怀着一腔喜悦又忐忑的心情，想要接近他。 　　这次再过来，她已经和他并排被写在了同一张欢迎入住的贺卡上。 　　时间好像一个小圆规，给他们划了一道有点波折，却也还算圆满的弧线。 　　但这好像也还不是他们的终点。 　　“吃完晚饭，我们再去楼上的酒吧坐坐吧。”温宁小声说。 　　江凛指尖稍顿：“你还想去？” 　　他以为她不会愿意再去那间酒吧了。 　　温宁抬起脑袋，指尖戳戳他肩膀：“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跟我自我介绍一下。” 　　江凛唇角极浅地勾了下：“好。” 　　“我上次点的那款调酒还蛮好喝的。”温宁又趴回他肩膀上，“我今晚还想点。” 　　“换一款吧。”江凛说。 　　“啊？”温宁又抬起头，“为什么要换？” 　　江凛：“你上次不是喝了半杯就醉了？还想再宿醉？” 　　有吗？ 　　温宁回想了下那天的情况：“不是，我后来在你面前喝的那半杯不是我的，我当时太紧张了，喝错了佳佳那杯。” 　　江凛指腹缓缓落到她脸上，轻碰了两下，却是忽然问：“你第二天真去打麻将了？” 　　？ 　　什么麻将？ 　　他话题换得太突然，温宁稍稍愣了下才又想起来。 　　好像是她当时困得厉害，跟他说要不让他摸回来，后来发现不合适，撤回又不及时，被他看到了那句话，所以跟他瞎说的找补之辞。 　　他怎么！也还记得！ 　　而且他不是早都摸回来了嘛！！ 　　她当时只是摸了一下他的手，他可是…… 　　“没有。”温宁脸微微热了几分，闷声闷气跟他撒娇，“你就不能忘了嘛。” 　　江凛像是轻笑了声，声音压低，语气好似还带着几分他惯有的冷静淡定：“那还说要自摸给我看。” 　　温宁：“？” 　　“我说的是直播打麻将给你看好吧！而且自摸是正经的麻将术语！！” 　　男人眉梢轻轻挑了下：“我也没说不是。” 　　温宁不想理他了。 　　温宁忍不住愤愤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江凛揉了揉她耳垂，语气仍淡：“晚上再咬。” 　　温宁：“？？” 　　谁说晚上要咬他了。 　　温宁红着脸从他怀里站起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 　　吃完饭，温宁和他去了36楼的酒吧。 　　上次他和沈明川坐的那个卡座恰好空着，温宁就拉着他在同样的位置落座。 　　服务员很快将他们点好的单送过来。 　　温宁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又瞥瞥他面前那杯。 　　江凛把杯子往旁边挪了挪：“度数高。” 　　他不想再看她因为醉酒吐第二次了。 　　“小气。”温宁撇撇嘴，“我又没说要喝。” 　　她才不想喝他的酒。 　　她更想他喝完这杯酒后亲她。 　　温宁又偏过头，目光这次落到旁边男人身上。 　　酒吧光线偏暗，昧昧笼在他身周，稍稍模糊了他身上那股凛然气场，五官却越发显得英俊又立体。 　　明明已经很熟悉，她看他的时候，好像还是会时不时像机场再遇那天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心动感觉。 　　温宁慢吞吞喝了口酒，然后端着杯子坐到了他对面。 　　她托腮回想了下，然后定定看向他：“你没回我微信，你到底叫什么啊？” 　　江凛也定定看了她几秒。 　　随后，他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两下：“江凛。” 　　温宁笑了下，又把嘴角那点弧度压下来：“没听清，你说你叫什么？” 　　江凛顺着她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江凛。” 　　“江凛是谁啊？”察觉到他的纵容，温宁捧着脸，嘴角不自觉又扬起来，“不认识，没听说过。” 　　男人扣在桌面的大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温宁目光撞进男人眼中，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是你的江凛哥哥。”他说。 　　温宁有点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虽然他还是那副没多少表情的模样，导致这个稍微有些腻歪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略有一点违和。 　　温宁笑着反握住他的手：“好像有点印象了，江凛好像还是我男朋友。” 　　江凛轻笑了声：“宁宁。” 　　“干嘛呀。”温宁揪了揪他食指指尖。 　　“你男朋友让你坐回来。”江凛往旁边位置抬了抬下巴。 　　温宁：“……行吧。” 　　温宁端着杯子坐回他身边，缓缓又喝了口酒，然后问他：“你明早第一个会是几点开始来着？” 　　“九点。”江凛看她，“上午让人带你出去逛逛？” 　　温宁摇头：“不要，太冷了，而且佳佳会过来找我。” 　　“中午要我回来陪你吃饭吗？”江凛问她。 　　温宁再次摇头：“我要跟佳佳吃。” 　　江凛：“……” 　　温宁又偏头笑了下。 　　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小声聊着天。 　　酒吧这晚还是有人在台上唱歌，也是个年轻的男声。 　　温宁没往那边看过，听歌也不认真，只聊天的间隙，偶尔能听清某首歌的其中某句歌词。 　　“闭起双眼我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 　　“享受被爱滋味，却不让你想入非非。”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 　　乍一听到这最后一句时，温宁终于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今天这唱的是什么渣男语录大集合吗？ 　　抬头后，温宁才发现舞台上的人稍显眼熟。 　　“哥哥。”她手肘撞撞旁边男人，“台上的歌手是不是也是上次那个啊。” 　　她还看着舞台，没注意到旁边男人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台上的歌手也还在继续唱着歌。 　　温宁一边听，一边继续道：“声音也有点像啊，就是那种略微有一点沙哑感但又不明显的嗓音，还蛮有质感的，选格风格也像，上次唱了个‘请前任参加婚礼’合集，今天又唱的全像是什么渣男语录合集，就感觉很像被渣后还被请去参加前任婚礼，然后就黑化开始渣别人。” 　　“记得挺清楚？”江凛低沉的嗓音忽然响在她耳边。 　　温宁终于从台上收回视线，转过脸看他，目光再次撞进他眼中。 　　男人表情其实仍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温宁莫名就感觉到了一丢丢危险之意。 　　“没有。”温宁立刻摇头，“一点都不清楚。” 　　江凛淡淡看着她没说话。 　　温宁无端紧张。 　　她咬住吸管，咕咚喝了两大口酒，杯底只剩一层薄薄的酒液。 　　喝完这小半杯酒，她忽然又觉得她干嘛要紧张，反正他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就算做点什么，她好像也不吃亏的。 　　温宁把剩下那点酒喝完，试探着转移话题：“我还想再点一杯。” 　　“点吧。”男人终于又开口，“慢点喝。” 　　温宁：“？” 　　这就过关了？ 　　直到第二杯酒喝完，江凛都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温宁也说上不是松口气，还是有点失落，她也不想再宿醉，就没再点第三杯，跟他一起回了楼上。 　　进套房后，温宁又忍不住偏头看他：“哥哥。” 　　江凛垂眸看她一眼：“嗯？” 　　“那我先去洗澡了？”温宁指指主卧。 　　江凛松开她的手：“去吧。” 　　温宁：“……” 　　还真不吃醋啊。 　　不吃醋算了。 　　她以后再见到好看的小哥哥就多看几眼。 　　北方暖气足，温宁慢吞吞洗完澡，感觉到热，吹头发的时候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逸星这家店的行政套房的镜子也占了小半面墙。 　　温宁站在镜前胡乱吹了几下头发，就从镜子里看到男人走了进来。 　　黑发微润着搭在额前，像是也刚洗完澡。 　　因为刚才的事，温宁还有点不太想搭理他。 　　她知道他比她大上好几岁，一向又冷静理智，除了介意江冽和商默外，温宁也几乎没见他正经吃过什么醋，她有时候故意叫纸片人老公，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虽然她肯定对那个唱歌的小哥哥不可能有什么意思，她还是希望他能稍微介意一下。 　　反正他要是对别的漂亮小姐姐印象这么深，她肯定要吃醋的。 　　温宁也没回头看他。 　　江凛走到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吹风机。 　　温宁倒没拒绝。 　　她还是很喜欢他帮她吹头发的，动作温柔又耐心。 　　温宁没跟他说话，江凛也没主动开口，浴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吹风的嗡嗡声响。 　　手下柔软的头发吹到七八成干，江凛才关了吹风。 　　浴室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温宁头发被他吹得暖烘烘的，心里好像也有暖流流淌而过。 　　算了。 　　温宁在心里想。 　　既然被他的成熟冷静所吸引，就也不能同时还要求他像那些和她同龄的小男生一样随便吃醋。 　　小男生也不见得能这么有耐心帮她吹头发。 　　温宁在镜子里看到他慢条斯理地扯了张纸巾，清理了下洗漱台上掉落的头发。 　　“不吹了吗？”她问。 　　江凛将手上的纸巾丢进一旁垃圾桶，低低“嗯”了声。 　　“那我们现在就回卧室？”温宁问他。 　　江凛稍稍抬眸，目光看向镜中的她：“不急。” 　　温宁：“？” 　　“还要做什么吗？” 　　男人伸手打开了她面前的水龙头，两只手从她身侧伸过来洗手，他刚才给她吹头发时就一直站在她身后，此刻几乎像是一个将她完全拥在怀里的姿势。 　　他不紧不慢洗完手，才缓声答她：“先算个账。” 　　“算什么账？”温宁愣了下。 　　江凛关了水龙头，目光仍看着镜中的她，右手抬起，指腹落到她唇角：“对他印象这么深？” 　　温宁也看着镜中的他，眨眨眼：“？” 　　对谁印象深？ 　　江凛指腹在她唇瓣上轻抚了下，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静：“记得他的长相？也记得他声音？” 　　温宁：“……？” 　　声音？ 　　酒吧唱歌那小哥哥？ 　　所以不是不吃醋，而是吃醋了她又没看出来？ 　　她嘴角翘了下，刚想开口辩解两句，男人手指却顺势探进了她嘴里。 　　温宁舌尖瞬间碰了他指尖。 　　他手刚洗过，指尖潮湿且冰凉。 　　温宁舌尖不由轻缩了下。 　　男人指尖拨/弄着她舌尖，不让她继续退，语气却仍冷静：“记得他上次唱过什么歌？” 　　温宁根本没法说话，一开口就只剩含混的音节。 　　她看着镜中的场景，脸一寸寸红透。 　　江凛缓声继续问她：“还关心他的感情状况？” 　　温宁心尖发颤，她摇摇头，又忍不住咬了咬他手指。 　　好像不是第一回 了，她初次去他家那晚也是，他问她问题，却又不准她回答。 　　就好像已经打定注意要收拾她。 　　只是那一晚他好像最终也没忍心。 　　今晚就说不定了。 　　出神间，江凛手指忽然从她嘴里抽出来，温宁怔怔看着他，正想着要不要趁机辩解几句。 　　男人空着另一只忽然落到她后背上，不再遮掩侵略性的目光从镜中落到她脸上。 　　“趴着？” 　　温宁：“……？” 　　* 　　过了许久，温宁才被他抱起来，放坐到洗漱台上，她双腿软得发颤，被冰凉的台面一激，脚尖再次蜷起来。 　　江凛静静看了她几秒，终于低下头来吻她。 　　这是分开几天后的第一个吻。 　　温宁有些坐不稳，手软软又搭上他脖颈。 　　吻了她片刻，江凛才稍稍退开，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姑娘还泛着水汽的眼角。 　　“想回卧室，还是继续在这？”他语气好像又温柔了下来。 　　温宁轻喘，看着他。 　　男人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洇湿，脸、脖颈和肌理漂亮的腹肌上都有细细密密的汗。 　　有种荷尔蒙爆棚的吸引力。 　　是和平时很不一样的模样。 　　这个向来理智的男人因为她吃醋，也是因为她，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温宁心尖发软，她握住他指尖，再次贴近他：“我想尝你刚才那杯酒。” 　　“那先洗个澡。”江凛顺势抱起她，“我等下让人送上来。” 　　温宁趴在他汗湿的肩膀上：“你不准出去。” 　　江凛像是难得没明白她的意思：“嗯？” 　　“等下酒送上来的时候。”温宁没什么力气，脸完全贴着他肩膀，说话时嘴唇会碰到他肩上的皮肤，她尝到了一点咸味，“你不准出去接，让他们先放外面。” 　　他这次好像明白了。 　　“好。”江凛轻笑了声。 　　* 　　温宁第二天早上九点被闹钟吵醒，她刚把手机从飞行模式切回来，就跳出一堆消息。 　　哥哥：【醒了记得吃早餐】 　　喻佳：【我出发了】 　　喻佳：【还没醒呢？电话现在都还打不通？】 　　喻佳：【我快到你们酒店了啊】 　　温宁看到喻佳最后一条消息，剩下那点睡意一瞬散尽，她刚想给她回拨个电话，手机铃声先一步响了起来。 　　她接起。 　　“终于起了啊，我还以为你约我一大早过来，要放我鸽子呢。”喻佳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我已经在你们房间外面了。” 　　温宁揉揉眼睛：“你等等啊，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起床趿上拖鞋，温宁衣服都没换，快步走到门口，拧开门。 　　喻佳走进来，第一时间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幸不辱命。” 　　温宁接过去，轻轻放在一旁柜台上。 　　“我这一路别提多小心了，生怕给你磕碰到哪里。”喻佳一边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下，一边感慨，“我带着我放片酬的银行卡的时候都没这么小心。” 　　温宁笑着拉起她往里走：“辛苦啦，中午请你吃饭。” 　　“一顿饭可不够。”喻佳跟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温宁想起了某人那条微信。 　　看时间，有点像是他临走前给她发的。 　　“那先请你吃顿早饭。”温宁说。 　　喻佳瞥她一眼，看见她睡衣领口里痕迹明显：“换件衣服吧你先，昨晚挺激烈啊，难怪约我一早过来，自己还起不来。” 　　温宁：“……？” 　　喻佳里面只穿了件打底的衣服，温宁伸手扯了下领口。 　　“说得你身上好像一点没有似的，沈明川不是昨晚又在你家。” 　　喻佳拍她的手：“别动手动脚啊，看了要负责的，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又不是没看过。”温宁没放。 　　她们俩经常住一起，都是女孩子，没什么好避讳的，更不会时刻都注意把衣服都穿齐整。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最后又都躺回沙发上。 　　喻佳偏头问她：“你怎么就突然跟他回去家长了，是有什么进一步打算吗？江凛跟你求婚了？” 　　“没有啊，求婚了肯定会跟你说的。”温宁扯了个枕头过来，“没什么进一步的打算，他也没正式跟我说过什么。” 　　“没正式说过是什么意思？”喻佳追问，“他有跟你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愿？” 　　温宁抱着枕头：“差不多吧，他说他在北城留了几套相连的房子，以后暑假我爸妈可以住过来陪我，他平时周末陪我回去住，我跟他装傻说我听不懂。” 　　喻佳：“是该装傻，他总归还是骗了你，这么早就原谅他已经很便宜他了，再让他早早娶到你不是更便宜他了。” 　　温宁嘴角扬着：“是吧，我也觉得太便宜他了。” 　　“等等。”喻佳忽然又反应过来，“你说他在哪留了两套房子。” 　　温宁：“北城啊。” 　　“他公司不是在南城吗？”喻佳问，“在北城留什么房子？” 　　温宁说：“他会回来继承江科的。” 　　他今天上午第二个会就是去江科开。 　　喻佳看着她：“那不然你还是早点答应他吧。” 　　温宁：“……？” 　　“我以后忙起来，恐怕就没什么回南城的时间了。”喻佳语气真诚，“你嫁过来陪我吧。” 　　温宁：“？？” 　　温宁把枕头蒙到她脸上：“有你这么卖姐妹的吗？” 　　两人又笑着闹了一阵。 　　温宁肚子先饿了，她坐回沙发上，跟喻佳一起打电话叫酒店送餐上来。 　　回主卫洗漱回来，温宁半躺回沙发上。 　　早餐还没那么快送上来，温宁手肘撞撞喻佳：“你跟沈明川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还那样啊。”喻佳没所谓地道，“一见面好好说不了两句——” 　　温宁抢答：“就到了床上？” 　　“收收你脑子里的废料。”喻佳瞥她一眼，“说不了两句就吵架。” 　　温宁点点头：“吵不了几句就吵到床上去了是吧？” 　　喻佳：“……” 　　“所以这不是事实吗？”温宁淡淡反问她，“怎么就我满脑子废料了。” 　　喻佳：“行，你厉害。” 　　“那我当然厉害。”温宁骄傲地抬抬下巴。 　　喻佳忍不住笑了下。 　　温宁又问她：“你打算跟他就这么下去啊？真不想跟他认真谈个恋爱？” 　　“先这样吧，我暂时真没有恋爱的打算。”喻佳顿了顿，“况且他也没说过要谈恋爱。” 　　温宁：“那现在这样，你觉得开心吗？” 　　“还行吧。”喻佳说，“他技术挺不错的。” 　　温宁翻了个白眼：“还说我满脑子废料呢。” 　　顿了顿，她又轻声补了句：“你觉得开心就好。” 第84章 看上 我一辈子都爱你（正文完）…… 　　江凛回来的时候, 喻佳早已回去准备新戏，温宁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男人今天还是穿了身纯黑西装，领带也依旧系得一丝不苟，上面的领带夹泛着金属光泽, 就和她在北城机场再遇他那天一样。 　　只是露在黑西装之外的法式袖口上戴的是她送的袖扣。 　　他在江科耽误了点时间, 此刻离下午的会议开始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温宁怕弄皱他衬衫，也没要他抱，只是在男人走到她旁边时, 轻轻攥了攥他的手。 　　“回来啦。” 　　江凛低低“嗯”了声，在她旁边坐下，倒是主动伸手把她捞进怀里抱住。 　　他都不怕弄皱衣服，温宁就也没再替他在意，在他胸前蹭了蹭, 感觉到他黑西装外套上尚带着一丝外面的寒意。 　　“累不累啊？”温宁问他。 　　温宁知道他工作忙，但还是第一次跟他出来, 也算是亲眼见识了他到底有多忙。 　　她早上睡了半个懒觉, 舒舒服服跟喻佳聊聊天看看电视吃吃东西，悠悠闲闲地过了一上午, 而他一大早起来, 已经连赶了两场会，午饭都是在江科的会议室吃的。 　　现在回了房间，他待不到几分钟，马上又要去下一会场。 　　江凛以往连续几天飞往不同城市开会都是常有的事, 一上午只开两个会，对他来说，连忙碌都算不上。 　　但开完会回到酒店房间, 有人跟他撒娇，软声关心他累不累，却还是头一次体会。 　　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 　　江凛把怀里的小姑娘又抱紧了几分，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还好。” 　　“下午的会是几点结束啊？”温宁靠在他胸口问他。 　　江凛说：“我只参加上半场，三点半就能结束。” 　　“结束后就去你家？”温宁继续问。 　　江凛轻轻“嗯”了声，又问她：“等下跟我一起去开会？” 　　“诶？”温宁抬头，“我也可以去吗？” 　　江凛低低应了声：“嗯。” 　　下午不像上午是公司内部会议，是一个AI领域的大会，主办方很早就跟他约了时间，不好推掉，还是需要过去露个面。 　　“我带你坐后排，你要觉得无聊，我们也可以提前退场。” 　　“好啊。”温宁答应下来。 　　她还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会议。 　　江凛又静静抱了她片刻，随后才起身换了另一身平整的西装，牵着她出了门。 　　下午的会议就在逸星五楼的大宴会厅举办。 　　温宁被他牵着一走到会场门口的签到处，主办方一行人就热情迎了上来。 　　“江总。”打头的中年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到她身上，“这位是？” 　　江凛瞥了眼旁边的小姑娘：“家属，姓温。” 　　温宁：“？”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什么时候成他家属了啊？ 　　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温宁也不好跟他算账，只是用指尖轻轻在他掌心挠了挠。 　　男人脸色半分未变，大手却攥紧了她的手，没让她再有乱动的机会。 　　主办方的人对她的态度瞬间也变得热情起来。 　　有人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热络地跟她打招呼：“温小姐好。” 　　打头的那位可能脑筋比别人转得就是要更快一些，笑眯眯道：“江太太好。” 　　温宁：“……” 　　“太太的座位？”中年男人目光又转向江凛，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江凛：“我带她坐最后面就行。”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温宁终于入场，跟他一起在最后排落座。 　　温宁这才瞪了旁边男人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你家属了？” 　　江凛随手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又轻轻碰了碰她眼尾：“只许你昨晚不准我出去见人，今天还不许我把你看牢点？” 　　她这副纯得要命的模样对这里面的男人多有吸引力，她自己怕是都不会知道。 　　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温宁：“……” 　　温宁脑中瞬间又涌起昨晚的回忆。 　　昨晚酒送上来后，他并没有像前几天晚上那样，一点点喂给她喝。 　　他从外面把酒拿回来时，她正裹着浴巾半靠在床头等他。 　　男人在她身侧坐下，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骨节分明的大手才端起酒杯，半仰头喝了一口。 　　酒杯被他放在床头柜，杯中剩下的琥珀色酒液轻轻晃动。 　　然后仍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他当时已经重新跟她一起洗了澡，身上早已变得干爽，但温宁不知是想起了他方才满身是汗的那副欲极了的模样，还是单单被他这样看着，就心口滚烫得像是要融化。 　　她轻轻攥住他指尖晃了晃。 　　江凛反握住她的手：“别急。” 　　温宁：“？” 　　温宁瞪他一眼：“谁急了。” 　　她在床上躺下，不怎么高兴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我要睡觉了。”她闷闷地说。 　　江凛掀开被子，重新把她捞起来，扣回怀里，声音隐约带着笑：“脾气越来越大了。” 　　温宁偏头咬了咬他脖子。 　　“酒度数高，怕你不舒服。”他低声在她耳边哄她。 　　温宁那点小脾气又没了，靠在他怀里撒娇：“可我现在就想要你亲我。” 　　男人又笑了声，指尖扣住了她下巴，偏头亲了上来。 　　温宁被他抱着躺下来，和在浴室时的疾风骤雨不同，他这次吻得轻缓又温柔。 　　慢慢含着她唇轻吮了许久，才将舌尖探进她齿关。 　　可能是酒的后调仍然浓烈，温宁感觉心脏好像真的像是软得要化掉，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承受着他的亲吻。 　　直到他嘴里那点浅淡的酒味完全消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处，再难分彼此。 　　江凛稍稍退开，指腹轻擦过她唇角。 　　“还想尝吗？”他低声问。 　　温宁还没从刚才极致温柔的吻中回过神，大脑有些空白，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 　　男人好像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否认。 　　“那轮到我了。”他说。 　　酒被那只修长漂亮的手重新端起，杯口倾斜，冰凉的酒液滴到她锁骨上…… 　　“江总。” 　　忽然有陌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温宁回忆被打断，她倏然回神。 　　好像是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温宁压下胡思乱想，松开他的手，捂了捂微烫的脸颊，乖巧坐在一旁不再说话，看他淡淡和来人微微颔首。 　　不知是知道他脾气，还是马上就要开场，对方也并没多寒暄，随口自我介绍了几句，递过来一张名片，又略提了提自己正在做的项目，就也没再打扰。 　　一连这么过来好几个人。 　　温宁发现他就算跟她坐到了最后排也低调不了，完全不得闲。 　　直到克鑫老板阎冲和江家铭走过来，两人跟他们打招呼，阎冲在他们旁边的空座暂时坐下。 　　江家鸣只站在他身后。 　　会议快要开始，他们等下就要回前排去，坐不了两分钟。 　　江家鸣就懒得落座。 　　温宁静静听着阎冲和旁边男人说起了克鑫的新项目。 　　江家鸣这时叫了她一声：“温老师。” 　　温宁回过头。 　　“你《秘密》第二话画完了没有？”江家鸣刚一问完，就看见他们的金主爸爸忽然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江家鸣：“！” 　　江家鸣忙继续道：“我没有催更的意思，就是我们平台圣诞和元旦都有推广活动，您要是能更新的话，能参加的活动会更多些。” 　　温宁：“……”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快乐摸鱼。 　　温宁对上江家鸣，多少还是有点点愧疚：“我还只画了一点点。” 　　江家鸣：“……” 　　“那您慢慢画。” 　　别说是签约时一早就说好了条件，就算没约定，他也不敢催他们金主爸爸的小女朋友啊。 　　“不着急。” 　　温宁：“那就好。” 　　江家鸣：“……” 　　阎冲和江家鸣回前面后，会议很快就开始。 　　主持人上场发表开场演说，温宁戴上同传耳机，听见里面同传翻译的声音传出来。 　　听上去是个年轻小姐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分外好听，英文发音标准，语速和缓，没有丝毫卡壳，几乎像是她自己在演讲似的。 　　温宁撞撞旁边男人肩膀。 　　江凛偏过头。 　　在会场不好打扰别人，温宁就拿出手机，在里面打了行字。 　　【同传小姐姐的声音好好听】 　　温宁递过去给他看了眼，又把手机收回来，重新多补了一句，再递过去。 　　【但你不许认真听，我认真听就好了】 　　江凛唇角牵了下，手越过扶手，在她面前摊开。 　　温宁看见他手心上躺着他的同传设备。 　　温宁：“……” 　　忘了他根本用不上这个。 　　她就不行，虽然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但这方面的专业术语她完全不熟的。 　　但CM投资领域更偏向互联网及相关延展产业，他作为CM的决策人却不能不熟悉。 　　哪怕不能专精，起码也要有个大致了解，才能在瞬息万变的互联网时代精准地把握好下一个风口吧。 　　温宁把手机收回来，不再打扰他。 　　她翻了翻主办方递给她流程小册子，看见今天两个翻译分别叫姜晚和方珞，名字都挺好听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正在翻译的是哪一个小姐姐。 　　主持人开场演说挺风趣幽默，温宁收起册子，认真听了起来。 　　一个半小时很快结束。 　　后半场他们不参加，江凛牵着她提前退场。 　　临出门时，温宁目光往后面的同传箱瞥了眼。 　　左侧的一个小姐姐带戴着耳麦，长长卷发垂在肩膀一侧，侧脸线条柔和又漂亮。 　　她脚步稍稍一顿。 　　江凛回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温宁继续跟着他往外走。 　　她才不要告诉他，她看到一个漂亮小姐姐了呢。 　　江凛顺着她刚才视线所落之看了眼，见是同传箱，就又收回目光，低声问她：“无不无聊？” 　　“不无聊啊。”温宁反握着他的手，“有些演讲挺有意思的，而且我刚才已经脑补了一个AI仿真机器人男主跟我的女主谈了八百场恋爱了。” 　　江凛：“什么时候写？” 　　温宁：“……” 　　“八百年后吧。” 　　她《秘密》第二话还没画呢。 　　脑补一下爽爽就够了，写起来多累啊。 　　摸鱼才是最快乐的。 　　不过晚上倒是可以摸张画，也不费事。 　　江凛轻笑了声。 　　手机忽然响了下，他看了眼，脚步稍顿。 　　温宁看他忽然停下：“怎么啦？” 　　“江家的车到楼下了。”江凛看着她。 　　温宁：“！” 　　“这么快吗？” 　　“别紧张。”江凛握着她的手，语气淡淡，“进我家门之前，你暂时还有反悔的机会。” 　　温宁摇摇头：“我答应了就没打算反悔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 　　什么叫进他家门？ 　　这个男人又话里藏话一语双关的。 　　温宁跟他也没立即下去。 　　他准备的礼物还在楼上的房间里。 　　回到套房，温宁换好鞋就松开他的手：“哥哥我去主卧拿点东西，你在外面等我啊。” 　　江凛看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走，也没跟过去。 　　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声，江凛转回去开了门。 　　计远站在门外，给他递了个包装袋过来：“江总，东西送到了。” 　　* 　　过了两三分钟，温宁才从里面出来。 　　江凛站在客厅，看见她背了个小双肩包，手上还提着个纸袋。 　　他朝她手上的纸袋抬抬下巴：“这什么？” 　　“给你爷爷的礼物。”温宁晃了晃纸袋。 　　江凛：“不是说我帮你准备了吗？” 　　“你准备是你准备的。”温宁走过来，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牵，“我这份是我爸爸特意帮我准备的。” 　　江凛轻轻挑了下眉，牵住她的手，没再开口。 　　下楼出了酒店，温宁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非常打眼的迈巴赫。 　　看着像是当年作为独立品牌还没消亡前的真迈巴赫。 　　流畅修长的车身，迈巴赫双M标志，以及汽车前后的连号黄色车牌让这辆车在不缺豪车的逸星酒店前也显得格外打眼。 　　温宁只能认认车标，对具体车型就不熟悉了，只能从黄牌猜测可能是迈巴赫62或62s。 　　她偏了偏头，问旁边男人：“你们家的车？” 　　江凛眼底一瞬闪过了些温和之色。 　　这车停产多年，再难买到的东西就是比能轻易买到的要好，算是江明成的宝贝车之一，没想到今天老爷子会愿意派这辆车出来接人。 　　江凛“嗯”了声，牵着她走向那辆迈巴赫。 　　上了车，温宁把包包和纸袋都放到腿上一起抱着，解锁手机，打开游戏玩了玩，以便缓解紧张。 　　不久后，迈巴赫驶抵江家老宅。 　　车一停下，就有人过来帮她打开车门。 　　温宁下了车，看见有个矍铄的老人正站在门口候着。 　　作为江科现任掌舵人，再低调也总有在媒体前露面的时候，温宁虽对小时候的造访记忆不深，但还是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他位老人就是他爷爷江明成。 　　温宁心里那点紧张之意刹那间到达了顶峰。 　　她抿了抿唇，垂在一侧的手这时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牵起。 　　温宁偏过头，看见旁边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忽然又定了定。 　　江凛牵着她走到门口。 　　江明成此刻他又亲自多迎上来几步，目光落在温宁身上，打量了几眼。 　　“是宁宁吧，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江爷爷。” 　　“江爷爷好。”温宁乖巧打招呼，她知道她撒谎容易露痕迹，估计瞒不过江明成这种在商场浸淫多年的大企业家，就老老实实道，“我当时来的时候还太小了，不怎么记得了。” 　　江明成说：“也是，我现在都是糟老头子，不比当年，不记得也正常。” 　　“哪有。”温宁紧张归紧张，对上长辈嘴甜几乎是本能，“您看上去比电视里年轻好多。” 　　江明成哈哈笑了起来，脸上原有严肃之意一扫而空。 　　江凛插了句话：“她怕冷，先进去说吧。” 　　江明成说：“瞧我，高兴忘了，走走走，先进去。” 　　进门后，江明成引他们坐到客厅沙发上。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了果盘和各式点心，还有一套青花瓷的茶具。 　　“宁宁能喝茶吗？”江明成问她。 　　温宁点头：“喝倒是能喝，但是尝不出好坏。” 　　“能喝就行，那我给你泡点茶。”江明成说，“茶再好不也是给人喝的吗。” 　　泡好茶，江明成第一杯先递给温宁。 　　温宁乖乖接过去，道了声谢。 　　不知道是某人已经提前搞定他爷爷，还是她沾了她爷爷的光，她感觉江明成对她态度比她预想中要和善许多。 　　这个家长见得好像有点轻松。 　　而且郑瑜和江文轩看上去也不在家的样子，江明成更是从头到尾提都没提他们。 　　温宁喝完一杯茶，紧张之情稍缓，终于又想起还带了礼物。 　　她把手边的纸袋给江明成递过去：“江爷爷，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 　　江明成瞥了江凛一眼：“不是早跟江凛说了不用你带礼物吗？” 　　江凛垂眸看向旁边小姑娘：“她偷偷准备的，没跟我说。”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温宁甜甜笑了下，“就是我爸爸前些天整理我爷爷旧物的时候，找到的一本我爷爷的旧书，上面刚好还有您写的批注，我爸爸说放在我们家也浪费，不如让我给您带过来。” 　　她猜其实是温教授知道她这次过来也算是见家长，不太放心，特意去翻了她爷爷的旧东西。 　　江明成又笑了起来，从她手中接过纸袋：“好好好，这个礼物我喜欢。” 　　温宁看见他立即从纸袋里把书拿出来，随意翻了翻，脸上隐约像是露出了一丝怀念之色。 　　“都这么多年了啊。”江明成轻轻感慨了一句，又抬头看向她，“当年也是我和你爷爷想岔了，总觉得你们俩差了六岁，年龄上不合适，要早给你们定下，说不定你们还能一起长大。” 　　“现在也不迟嘛。”温宁偏头看了旁边男人一眼，“这不正说明我和他有缘分嘛。” 　　“也是，当年你爷爷跟我一南一北，要不是他刚好跟我有缘遇见，也不会成为好朋友，现在他跟我的约定倒也总算是能实现了。” 　　江明成顿了顿，忽然换了话题：“离吃饭还有点时间，让江凛带你去逛逛吧，让他重新带你再认认地方，以后再来就还像小时候一样，当这是你自己家。” 　　温宁看他指尖一直翻动手上的书籍，像是想仔细看看，她乖巧点点头：“行，那我们等下再来陪您。” 　　江凛牵着她起身。 　　走离沙发数步之后，他偏头问她：“想先去哪逛？” 　　温宁仰头看他：“去你房间行吗？” 　　“行。” 　　江凛牵着她去了他房间。 　　温宁对他的房间也毫无印象。 　　推开门，她看见了一间和博汇还有他新房风格全然不同的卧室，整体格调倒和江家这栋老宅非常一致。 　　温宁拉着他走进去，又把门关上：“我还想着要怎么让你带我过来呢。” 　　江凛：“想来我房间做什么？” 　　温宁松开他的手：“因为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啊。” 　　江凛罕见稍稍怔了下。 　　他看见面前小姑娘把双肩包从身后取下，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又从袋中取出一个被塑料保护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是佳佳帮我包的。”温宁一边拆，一边说，“丑确实是丑了点，但比较保险。” 　　薄膜一层层拆开，隐约露出里面黑色瓷器的模样。 　　江凛垂在一侧的手倏然收紧。 　　隔了两秒，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发涩：“你什么时候带来的？” 　　“佳佳周一回了趟南城，我特意让她帮忙提前带过来的。”温宁仰起下巴，得意地冲他一笑，“你这次是不是没猜出来。” 　　“是。”江凛缓缓松开手。 　　他知道她在行李箱里藏了东西，以为就是她刚才送江明成那本书。 　　温宁把塑料保护膜随便卷了卷放在一侧的凳子上，打算等走的时候再带出去丢掉。 　　她拿着手上的东西看向面前的男人：“我当时是在哪里送你的？” 　　江凛抬抬下巴：“床上。” 　　“那反正你也今晚也不在这睡。”温宁拿着东西在他床上坐下，“我就随便坐了啊。” 　　小时候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床的小姑娘此刻轻轻松松在他床边坐下，在床前晃悠的小短腿也变成了纤细笔直的长腿。 　　她歪着脑袋，像是回想了下，随即把手上那只修复过的黑色小瓷猫再次递到他面前：“江凛哥哥，你会去我家玩吗？” 　　面前的画面忽然和儿时的记忆有一瞬的重叠。 　　江凛手指重新收紧：“你想起来了？” 　　“没有。”温宁脚尖点点地面，“我猜的，我妈说我小时候如果特别喜欢谁就爱叫别人去我家玩，我想我当时要走了，肯定会想要你去我家找我玩的，我是不是猜对了？” 　　江凛定定看了她几秒，没接她手上的小瓷猫，也没回答她此刻的问题，却是道：“不去。” 　　温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或者说，这是当年的小江凛给小时候的她的回答。 　　“你小时候这么难搞吗？”温宁皱皱鼻子。 　　她想了想，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于是把手上的小瓷猫往他面前又递了递。 　　“那——”温宁试探着道，“我把瓷猫送给你，哥哥你以后会去我家找我玩吗？” 　　江凛又静静看了她几秒。 　　“好。”他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接过那只小瓷猫，也像小时候一样应了她一声。 　　小瓷猫大小不过二十厘米，小时候他怕一只手拿不好，现在单手掌控一个小玩具绰绰有余，于是空着的那只手伸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温宁眨了下眼睛，把手交给他。 　　男人忽然一把扯起她，将她重重扣进了怀里。 　　温宁感觉那只手紧得她腰间发疼。 　　上次被他抱得这样紧，还是他生日那晚。 　　她却像那晚一样，也没挣扎，她双手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慢慢回抱住他。 　　“哥哥。” 　　江凛：“嗯。” 　　温宁闻着他身上清爽熟悉的味道。 　　当年的话她没办法再收回，误会了他这么多年，她也没办法再重来，但她希望接下来的话能覆盖掉他那些不好的记忆。 　　温宁轻声在他怀里道：“我以后天天都想看见你，我以后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她也希望他能一直陪着她。 　　箍在她腰间的大手依旧紧得她生疼。 　　男人没像她期盼地那样说他以后也会陪着她。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他都没开口，只静静地、紧紧地抱着她。 　　片刻，温宁才听见他嗓音低低响起。 　　“总觉得你还小。” 　　温宁：“？” 　　她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句话，下意识想抬头看看他，刚一动脑袋就被男人扣回怀里。 　　温宁听见他沉缓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 　　“也想计划得再周全些。”他顿了顿，“但好像等不了了。” 　　温宁心里轻轻一动。 　　江凛终于松开她。 　　但没等温宁抬头看他，她还没来得及从他后腰上收回的手就忽然被他攥住牵到了他身前。 　　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她身前，随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戴上了她中指。 　　温宁饶是从他刚才的话中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真看到他把一只钻戒戴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还是倏然愣了一瞬。 　　“你怎么——”她有点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凛垂着眼，缓缓将戒指推至她中指尾端：“你进去拿东西的时候，计远送过来的，前段时间一起订了好几款，想让你到时候自己挑喜欢的，这款是最先做好送来的，不喜欢以后再换。” 　　温宁向来话多，此刻却难得语塞。 　　江凛终于抬眸。 　　温宁目光撞进他目光中。 　　好像再次在那双向来深邃难懂的眼中看到了爱意。 　　“宁宁。”江凛轻声叫她，“你这次说话算话吗？” 　　温宁怔怔看着他，感觉心脏砰砰快跳起来。 　　男人仍半跪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抚过她手指和上面的戒指。 　　然后他低声问她：“嫁给我，一辈子都陪着我？” 　　温宁鼻尖倏然一阵酸涩。 　　他房子都早准备好了，戒指也都已经订了，又几次三番跟她语带暗示，求婚不过是迟早的事，以他的本事，要筹备一场求婚仪式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可能会是盛大的、或者是温馨的、浪漫的。 　　但让一个向来成熟理智的男人因为你变得不再理智，让他跟你说他好像等不了了，让他像少年一样冲动着想不顾一切，想要把刚刚拿到手不久的钻戒戴到你手上—— 　　这其中蕴含的意义比任何盛大、温馨或浪漫的仪式都更令人动容。 　　爱情从来都是不理智的。 　　冷静如他也不能免俗。 　　她更不能。 　　温宁眼眶也开始滚烫发热。 　　她皱皱鼻子：“戒指都给先我戴上了，才来问我答不答应。” 　　“那你答应吗？”江凛轻声问她。 　　温宁攥住他指尖，一点点反握住他的手，点点头：“好，我一辈子都陪着你。” 　　江凛攥在她手的力度又瞬间一紧。 　　随即他站起身，将她再次重重扣回怀里。 　　温宁听见他声音低低落在她耳侧—— 　　“我一辈子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