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踹了我的豪门老公》 作者:明月像饼   文案:   陈映梨喜欢了江定很久很久,厚着脸皮倒追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和他在一起了。   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   结婚之后,陈映梨才知道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的丈夫并对她的喜欢微不足道,脆弱的感情说淡就淡,曾经甜蜜的过往也不堪一击。   他心里有白月光,一个比她明艳、比她温柔的少女。   陈映梨为了挽回和他的爱情,做过许多煞笔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人人都以为她离不开江定,包括江定自己也这么觉得。   直到有一天。   陈映梨失忆了。   她忘掉了自己对江定疯狂又执着的爱,只记得自己是本名为《强势婚宠》里被男主踹了的恶毒炮灰前妻。   离婚后的陈映梨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般,哭哭啼啼闹上吊。   她转身就进了娱乐圈,靠着单身美女人设混得风生水起。   几个月后,江定看见自己曾经的妻子,在镜头前和别的男人炒起了史上最甜CP,他心底恨的咬牙切齿。   渐渐地,陈映梨发现被她遗忘的前夫似乎伤心欲绝了。   【好男人上位,前任是追不到的火葬场】   【说好的海枯石烂然而七年之痒你就变了心我就失了忆/狗男人悔不当初的狗血文】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开局即是火葬场/雷此可撤】   【狗血/俗气/甜虐风】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甜文 爽文   主角:陈映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老婆遗忘的狗男人伤心欲绝了   立意:治愈人生 第1章 我磕的cp好像真的be了   娱乐组论坛热火朝天,有个惆怅忧郁的帖子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我磕了七年的cp好像真的 be了。】   1L:请问是哪对糊比?   2L:磕cp的人都是最傻的。   3L:放个屁股,解码了姐妹们记得来踢踢我!   4L:be美学?谁的DNA动了,是我的。   帖子一下子就成了热帖,几分钟内回复就过了百。   103L:我好像解码了,江定和陈映梨。   104L:卧槽,江影帝和陈映梨结婚都快四年了吧,我还记得当年江定刚拿了影帝就在微博上宣布了婚讯,狗仔偷拍的婚礼现场照甜死了一大批人。   105L:冷知识,江定和陈映梨微博已经两年没有互动,两年没有过同框。   转眼就讨论成了高楼,什么小道消息都人说。   245L:江定结婚的时候,他粉丝哭死一片,听说他和陈映梨还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246L:一直都是陈映梨疯狂倒贴江定,她是骗婚,望周知。   247L:磕过的人表示,是真的有过真糖的。江定很冷漠的一男的,但刚结婚那段时间他看陈映梨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陈映梨也是无意间才刷到这个帖子,她本来是想上网找点有关自己的新闻,点进这个帖子不知不觉就继续往下看了。   但她现在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失忆了。   很狗血。   只会发生在女主角身上的情节,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更不记得网上说的这些乱七八糟有关她和江定的过去。   陈映梨现在能记起来的只有——   她是个穿书的非土著。   一本叫做《强势婚宠》的小说。   她是全书里只有三四句话带过的恶毒前妻。   她不仅恶毒,还特么是个八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煞笔。   陈映梨正想退出帖子,楼主忽然间又再次出现,发了很长的一段话。   【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我手机里现在还存着他们高中毕业坐火车出去旅行被同学拍下来的照片,她靠在他的腿上睡觉,还有他们的毕业照,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却笑吟吟站在她身边。他刚靠电影爆红就和她结了婚,记者问起来也不会回避,会去接她下课,会去看她的表演,会跨越大半个国家去给她过生日,在她的镜头下他永远是最放松的最自在的,笑的也最开心,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   【可能是她一次次相信了热搜上子虚乌有的绯闻,一次次病态的去宣誓主权。】   【她那么爱他,爱确实会让人变得偏激而面目全非。】   【其实不止两年没交集了,已经三年了。】   【希望她能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陈映梨看完这么多文字,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然后关掉了手机。   江定?   怎么可能会是江定?   她居然和江定结婚四年了吗?   她和江定的初遇其实并不愉快,她那时刚被江家夫妇接回首都。   少年站在楼梯口,看着家里新出现的不速之客,刚从农村里被接回来的她,干瘪又黑,怯懦胆小,并不讨喜。   少年高高在上用冷眼看着她,叫她滚出去。   十六七岁的江定拥有最傲慢的少爷脾气。   片场天气炎热,烈日悬空,她仰头望天,惆怅的叹了口气。   副导演戴着顶遮阳草帽,匆匆跑过来,满身热汗,“陈老师,刚才那场戏已经过了,不用重拍。”   她点点头:“好的。”   副导演又说:“对了,导演让我谢谢您给大家买的水。”   “不用客气。”   开拍了大半个月,副导演对陈映梨的印象其实很好,她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脾气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副导起初对陈映梨的记忆就是   ——江定的老婆。   ——江定那个很无理取闹的老婆。   ——江定形同陌路快要离婚了的老婆。   新闻媒体和微博热搜上三天两头就会有关于陈映梨的绯闻,从黄牛手里购买她丈夫的航班信息,酒店入住信息,披头散发死缠烂打。微博小号自导自演暗戳戳秀各种同款,假装她和江定还很恩爱的样子。   听说当年他们结婚也有内情。   是她提前设计好一切将生米煮成熟饭,并且撒谎自己怀孕了胁迫江定而后领证上位。   副导演想到这些事摇了摇头,漂亮的像天仙一样的人儿,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陈老师,一会儿还有一场戏,拍完您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   “OK,我知道了。”   陈映梨在拍的这部剧,是一部古装仙侠剧,她一个不在线上的女明星,不仅不火,反而有众多抵制她的黑粉,她在这部剧里饰演的恶毒女配角,片方觉得她的人设比较符合这个角色,毫不犹豫邀请了她。   陈映梨继续坐在休息区,看着天空发呆。   她坐在塑料椅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要不再去八卦论坛看看她这几年的绯闻?   看风评,好像这几年她真不怎么讨人喜欢。   庄惜海忽然见拿出手机塞到她的掌心,气的在原地团团打转,脸白了又青,恨铁不成钢指着她,“你怎么又用你那个众所周知的微博小号骂孙月音了?!”   陈映梨:“……”   孙月音又是谁?   庄惜海怒道:“她只是江定公司签的艺人而已,和江定真的没什么关系,你说说你,江定现在烦你都烦的快不行了,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讨厌你。”   陈映梨从她经纪人的话里,确定了江定应该真的就是她的丈夫。   她貌似还挺喜欢她老公的?   她呃了声,斟酌了两下才开口,“我是不是很喜欢江定?”   庄惜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他早就疯魔了。”   陈映梨:“……”   等等,她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看见了很多他的照片,全都是他的粉丝发出来的高清照片。   有几张角度很像偷拍的机场照。   陈映梨盯着男人的照片看了很久,倒吸了口气,这张脸确实是很好看的。   白色短袖黑色马甲背心,男人骨架漂亮,腿长腰细肩宽,双手插兜,大步流星。   他站在阳光里,身后是大片的黄昏余晖。   他有张格外精致的脸庞,削瘦苍白,脖颈雪白纤细,平静冷淡的眉眼,一派清冷。   陈映梨看着照片久久无语,江定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她回过神,“我和他的感情,如何?”   庄惜海不知道她在抽什么疯,她和江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庄惜海这么多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真就没见过比陈映梨倒追的还没有底线的人了。   为了江定改变自己的喜好,不断迁就他,迎合他。   天冷了织毛衣,嘘寒问暖。为了他的生日,提前大半年开始准备礼物,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去学各种高端艺术。   庄惜海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你忘了上回江定让你滚的事情了吗?”   陈映梨睁圆了眼睛,哦豁,看来江定的脾气还是那么的不好。   庄惜海继续说:“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说他冷酷他无情他无理取闹。”   陈映梨挠了挠头,假装镇定:“行吧,我记起来了。”   庄惜海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胖妹,听姐一句劝,别管你们以前感情有多好,男人的心变了就是变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就算卑微到尘埃求和好,也只会让人看不起,实在舍不得离婚,就先互不打扰,你也别再去招惹江定了,更别再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比我清楚,他脾气不好。”   陈映梨隐隐约约搞清楚了状况。   首先,她的丈夫江定似乎不爱她了。   然后,她还在当舔狗,跪求和好的那种。   甚至做了很多让人看不起的事情。   哦草,拳头硬了。   听起来就很让人生气。   陈映梨点点头:“我知道了。”   庄惜海难得见到她这么听话的样子,总算能松一口气。   陈映梨真的一点记不起来了这几年的事情。   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这个男人。   难道她当时就那么肤浅吗?只看脸。   陈映梨深深叹了口气,鼓足勇气登录了她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微博小号,她看见了许多人发来的问候。   【有时候我真的都快忘记了江定已婚的身份,谁懂?但是陈映梨是真的作,每次都在互联网吃瓜群众快遗忘她的时候跳出来犯贱找骂,我越来越信江定当初娶她是被她算计了的床底料了!什么青梅竹马校园到婚纱,都是诈骗!】   【分居两年,是已经可以去民政局申请离婚的程度,期待离婚的那天,届时我必抽奖。】   【陈映梨放过江定吧,江定出道多年唯一的黑料就是她,别死缠烂打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当了两年互联网笑话已经还没够吗?能不能去死?】   陈映梨看完评论,嘴角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   她不能。   陈映梨删掉了那条阴阳怪气孙月音的微博。   她感觉她得和江定问个清楚,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高三那年,她自认为和江定至少在关系还不错的那一栏列表。   然后,她试着用手机拨打了江定的电话,才发现她已经被江定拉黑了。   陈映梨:“???”   她真的不是要骚扰他,阿喂! 第2章 江定的老婆【未离婚版】……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陈映梨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女声,深深感受到了江定对她的不待见。   她挂了电话,打开了微信,和江定的对话框被她置顶在最上方。   很奇怪,她给江定的备注是:【十九岁的江定】   点开对话框,上次聊天停留在很久之前,她的拇指在屏幕滑动了两下,聊天记录轻松就被翻到了头,基本上都是她的卑微讨好。   陈映梨斟酌了一番,酝酿好情绪,认真思考怎么开启话题。   【你好,听说我是你老婆,但是我现在失忆了。】   【请问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陈映梨仔细检查了遍,确认没有错别字,语气也没有问题,很客气很礼貌很乖巧,她点击了发送,然而几乎是同时,她就看见了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意料之中,她连微信都被江定拉黑了。   你妈。   男人的心真是比他们的几把还硬。   说实话,陈映梨有点生气。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通讯录里翻找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名为江定助理的电话号码。   她犹豫了几秒钟,选择拨通电话。   林群看见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顿时感觉焦头烂额,他看了面色冰冷的江定,偷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起了电话,“夫人,我不知道您这次又想干什么,但是请您真的不要……”   话刚过半,陈映梨就迫不及待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江定的助理?”   林群不知道陈映梨又在搞什么鬼,饶是他这么好的脾气都有些恼怒,“夫人,江先生最近心情不好,我劝您不要自找霉头。”   陈映梨感觉得到电话那头的人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她现在也很生气,“你有没有礼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江定,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江定什么时间有空,你放心,我不会不要脸缠着他的。”   林群根本不信她说的这句话,陈映梨隔三差五就来向他打探江先生的行程,也不止一次提出要和江定见面,但每次见了面,总是会闹得很难堪。   他深呼吸一口气,逐渐冷静,“好的,夫人。”   挂断电话后,陈映梨就被副导演叫过去继续拍戏了。   她今天拍的最后一场戏,倒也不是重场戏,导演显然也没指望能从身上看见多精湛的演技,拍了两条就让她过了。   陈映梨收工后,就回到了她现在住的家。   一间她有点陌生的公寓。   两室一厅,装修的很温馨。   陈映梨在回来的路上又从网上搜到了不少的消息,她还没大学毕业就和江定结了婚,毕业后也没有找工作。最近穷的没钱花,才接了这部戏,也就比十八线好了那么点。   简单来说,就是她在事业上混得很不怎么样。   庄惜海开车跟她回了家,看了眼冷冰冰没什么人气的房子,说:“有个糊综在找你,可能要你配合炒CP。”   陈映梨指了指自己,“可我不是已婚吗?怎么炒?”   庄惜海刚开始收到导演提出的这个要求,也是懵的,后来她就想通了,“全民磕糖的时代,只要你肯卖CP,就有人买单。”   她怕陈映梨不愿意,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胖梨,你毕业就心甘情愿选择待在家里不工作,但现在娱乐圈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咱们该妥协就妥协。”   陈映梨刚刚已经查过自己的银行卡、支付宝、微信的余额。   说实话,加起来的数字很震撼。   总共就四千三百块钱。   太寒酸了。   她怎么会那么缺钱?   穷的闻着伤心听者落泪了。   但是她的衣柜里又都是名牌衣服裙子,换衣间的架子上摆满了鳄鱼皮的限量包,价值几千万的珠宝。   庄惜海毫不留情告诉她:“这都是你以前花江定的钱买的。”   在江定还爱着她的时候,在他们这对豪门夫妻还没有闹翻的时候,她是最潇洒的豪门阔太太,买东西眼睛都不眨,喜欢什么就拍什么,根本不用考虑这件事。   陈映梨明白了,“所以我被他踹了后,只能可怜巴巴过苦日子了?”   庄惜海点头:“是的呢。”   陈映梨觉得她应该是了解江定的,这个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喜欢的人也招招手就会到他身边。他骨子里的矜骄自傲,造就了他傲慢恶劣的脾气。   但这个人确实也是优秀的。   天资过人,聪明沉稳。   她还记得她刚上高中那年,和江定分到了隔壁班,每天早上出门前,少年就冷这张脸,低声警告她,不许在学校里告诉任何人她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件事。   她永远会比他晚五分钟出门,迟五分钟走出教室。   不让任何人看出来他们有交集。   江定看不上她土气的打扮,不喜欢她那些没有营养的课余喜好。   陈映梨就尽量不去招惹他,直到高一下学期,有次放学她被人狠狠绊了一脚,江定经过台阶,漆黑深邃的眼眸淡淡扫过她的狼狈,皱着眉伸出了援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少年手掌的温度是温热的,指尖好似还有股淡淡的冷香。   陈映梨和他住在一起,虽然说上话的机会不多,但是从那天之后就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他的关系逐渐得到了改善。   但江定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容许忤逆的人,万事都要随他的心。   陈映梨从回忆中抽身,她什么都没问,而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吃软饭花别人的钱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庄惜海没有当真,也就随便一听,“行吧,你好好休息两天,准备录制综艺。”   “你说我能火吗?我会不会也有很多粉丝?很多喜欢我的人?”   “早点睡。”   “……”   陈映梨感觉她长得也不差,还会跳舞,唱歌又好听,她坚信自己肯定能火!   庄惜海没有打击她的自信心,也没告诉她在网上她只有黑,没有粉。   当初陈映梨和江定离婚了多好?还能分到不少的钱,何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去小破网剧演女N号赚钱,现在还要配合小糊综,卖唱卖跳炒CP。   其实在陈映梨和江定刚闹翻时,庄惜海以为陈映梨没过几天就会去和江定低头道歉,钱是最现实的问题,她当惯了娇贵的金丝雀,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现实的社会。   可能江定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单靠自己很难好好的活下来,她会同他低头,会乖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但是她就这么顽强的活了下来,并且还僵持了那么久,闷声不吭就进了剧组,哪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陈映梨没想到自己会是因为不肯离婚,而丧失了谈判的条件。   她听完庄惜海说的这些信息,心里想的是,江定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他能不能去死?   “既然如此,我和江定为什么会结婚?”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那个时候你们感情的确很好。”   “我yue了。”   庄惜海以为她在逞强,当初她和江定吵架,能和她打电话哭上半宿,边哭边打嗝,她比谁都要在乎江定。   陈映梨耸耸肩,“我是真的忘了。”   庄惜海眼神复杂:“你还说过你离不开他。”   陈映梨皱眉,“这种恶心的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你不要趁我现在忘了很多事就造我的谣!!!”   庄惜海叹气,过了许久,她感叹道:“忘记了也好。”   什么都忘了,就代表着她不爱江定了,也不会为他难过。   庄惜海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她的公寓,她有些累了,推开卧室的房门正打算休息。   余光微动,瞥见衣柜上张贴的很多照片。   她和江定的照片。   青涩的少年少女,笑着站在学校图书馆的台阶上,少年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在快门摁下的瞬间,猝不及防亲吻了她的嘴角。   还有一张应该是在旅行的途中,两个人躲在屋檐下,大雨倾盆,下面满是红房子。   少年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大笑着将她的脑袋捂在自己的胸口,外套兜头盖住了她的脑袋,她小心翼翼在镜头前露出半张脸,笑着比了个耶。   陈映梨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她在心里做出评价。   还挺甜蜜的,但也仅此而已。   她没有别的感觉了。   陈映梨把衣柜上用拍立得拍下来的照片,随手收进一个铁皮盒子里,扔到了杂物间,这辈子不打算让它出来见天日。   在她干完这件事后,庄惜海的语音消息刚好发了过来。   “你马上要上的这个小糊综,这两天在预热,你的微博大号有好几个月没发过东西了,宝,可以开始营业了。”   “我这样的美貌不营业确实是种损失。”   “……”   陈映梨登录快要长草的微博大号,发现她的微博简介居然是——江定的老婆【未离婚版】。   老实说,她对以前的自己有些许无语。   陈映梨火速改掉了微博简介:未来的女顶流【贷款版】。   改完简介后,她打开手机相册,从「辣妹」分组里看见了一堆火辣辣的照片,少女穿着收腰小吊带和超短牛仔裙,辣辣辣辣辣死了。   她自己都看的口水直流。   好美的美女哦。   肤白貌美,胸大腿长,又纯又欲。   陈映梨美滋滋从这个相册里精心挑选了九张照片,发图之前,她皱着眉在思考配上什么文字才好?   没过多久,她就想好了配字。   @陈映梨V:美女营业(*^▽^*)。   最先刷到这条微博的网友,看见这组图的时候,愣了很久。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被刷到他们的首页?太好看了吧?身材也太好了吧。   然而等他们看清楚博主,立刻就翻了脸,高P版的照片不过如此,没什么好看的!哼!   “陈映梨终于把自己那个不要脸的微博简介改了吗?”   “然后她现在换了个更不要脸的微博简介23333。”   “啊啊啊啊是不是江定和她离婚了啊啊啊。”   “终于要离婚了吗?钟鼓齐鸣!锣鼓喧天!上鞭炮!”   “陈映梨是不是靠老公接到什么大饼了?她好开心的样子,还做梦当女顶流,肯定扒着江定没舍得离。”   陈映梨实时刷着评论,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怎么没人夸她的盛世美颜? 第3章 江定深吸了口气:“你来真……   陈映梨其实并没有正儿八经出道,但微博粉丝也有一百多万,基本上都是因为江定才来关注她的围观群众。   她上条微博更新在几个月前,一张做作的自拍照,即便嘴角挽着笑容,这个笑看起来也很牵强,化了妆也遮不住憔悴的神态,眼神疲倦呆滞。   陈映梨惆怅看完最新的两百多条评论,讨论她和江定有没有离婚的有一百九十九条,仅剩的那条也不是夸赞她的美貌,而是尖锐的怀疑:【你现在根本不长这样,不要拿几年前的照片拿出来诈骗。】   煞笔网友现在也学聪明了。   陈映梨这几年没少被狗仔拍到私下的生活照,很憔悴很狼狈很沧桑,穿着白T黑长裤,永远都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口罩也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好像自己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   可以说和她发出来的九宫格辣妹没什么关系。   已经P的她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陈映梨冲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不是她吹,镜子里倒映的脸庞精致柔和,润泽的双眸干净清透,眼底盈着流光水漾,眼睫毛浓密纤长,皮肤很白,气色红润。   很漂亮的呀。   挺好看的啊。   陈映梨照完镜子更加有自信,她回到卧室,拿出手机翻了翻相册,没几张自拍,仅有的几张他拍确实不怎么好看,有几张眼睛无神,有几张眼神又太过尖锐,像受过伤的刺猬,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张扬明艳的照片拍摄日期几乎都在三年前。   她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后来笑容就越来越少了。   婚姻可能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陈映梨从这些细节里不难猜出她的婚姻生活应该是不如意的。   她记得很清楚,江定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对她和他这桩因为长辈而定下来的婚事,从始至终就是抵触的态度,极其不满。   江定是家里的独子,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打小就心高气傲,任性妄为,自由自在。他讨厌被人安排,尤其是他的结婚对象还是个他看不上的土包子。   江定的朋友总是拿她和他的娃娃亲开玩笑,说她是江定的童养媳。   陈映梨那时什么都不说,看着就像是逆来顺受。   傍晚放学,江定出乎意料在大院门口等她,抬起冷眸静静看着她,扯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你不会反抗吗?为什么别人要你嫁给谁你就嫁给谁?”   陈映梨捏紧手里的奶茶,抿了抿唇瓣,没作声。   她的父母已经过世,没有别的亲人。   江定的父亲将她从山沟沟里带出来,带她逃离了酗酒家暴的舅舅,她其实很感激。江定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战友,婚约是在两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定了下来。   她并不是不知道反抗,而是那时候她对十七岁的江定,是有过好感的。   神采飞扬的少年,肆意妄为的少年,嘴硬心软的少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少年。   江定被她的沉默激怒,嗤笑了声讽道:“你不会真喜欢我吧?那你要做好准备,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强扭的瓜不甜,以后婚姻不幸也别来埋怨我。”   这些话,是江定在他们高二的某个黄昏对她说的。   陈映梨忘记了高三毕业后发生的所有故事,但对在此之前的事情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细枝末节,当时他脸上的神态,都能描绘出来。   江定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个性,越逼迫他,他越逆反。   陈映梨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真的会成为江定的妻子。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结婚的时候双方都是自愿。   或许像庄惜海说的那样,她和江定谈恋爱了,两情相悦结了婚。   也有可能像网上传的一样,是她鬼迷心窍设计了江定,先上车后补票,用假怀孕这种恶俗又恶毒的手段逼迫他结的婚。   无论是那一样,现在都不是很重要。   失忆之前的陈映梨死活不肯签下江定律师递过来的离婚协议,撒泼打滚死缠烂打都不愿放手,可什么都不记得的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江定撇清关系。   与其卑微挽留不爱她的丈夫,不如开始新的生活。   陈映梨豁然开朗,失忆带来的慌张已经消失了大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手里也没闲着,给江定的助理发去了消息:【江定有说什么时候得空吗?】   过了十分钟,助理回信:【不好意思,江先生最近很忙。】   陈映梨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敷衍她吗?   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想办法。   林易本来以为自己又要被陈映梨逮住纠缠几天,他都做好了长期与她做斗争的准备,但对方忽然就消停了下来。   电话和短信都没有狂轰滥炸。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奇怪,陈映梨不会又换别的幺蛾子吧?   头好疼。   上一个班,打两份工。   陈映梨趁着休息这两天回了一趟江家,很不凑巧,叔叔和阿姨去了国外,都不在家。   她在老宅里等了两天,丝毫没有见到江定要回来的征兆。   家里的保姆告诉她说:“小少爷工作忙,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陈映梨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看来她在老宅也等不到江定。   想和她的丈夫见上一面还挺费劲。   陈映梨沉思半晌,万般无奈下只好打了个电话给庄惜海,问:“你有江定的公司地址吗?”   庄惜海如临大敌,“你又想干啥?”   陈映梨整理好言语,特别诚恳地说:“既然我和他已经撕破脸皮成这样了,这个婚再不离也没意思,占着他配偶那栏还惹人嫌,我想去签了他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庄惜海心下微讶,“你想好了吗?”   陈映梨:“当然。”   庄惜海现在才敢信她是真的失忆了,于是就把江定的公司地址发给了她。   陈映梨打车去了京城著名的CBD,她走进那栋华丽的大厦时,保安只扫了她一眼,没有问她要工作证,前台也什么都没问,恭送她进了电梯,而后快速拿起电话通知了办公室里的人。   天星娱乐的公司群同时沸腾,群里的消息根本看不过来。   【兄弟们,又有好戏看了。】   【警报警报一级警报!各部门请注意!】   【她来了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苦了助理部,世界第四次大战的即将来临。】   林易一个头两个大,拿着手机都不知道怎么跟江先生交代。   每次陈映梨和江先生见面,几乎都是以吵架收场。   一个心高气傲,一个敏感自卑。   轻轻碰一下噼里啪啦的火就着了。   林易没来得及开口和江先生说这件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江定抬眸扫了眼突然闯入的女人,搁下手中的钢笔,冷笑了声,眉眼闪过些许不耐,语气也不见得多好,“我最近心情真不好,你别来找茬。”   陈映梨眼珠颜色漆黑,一双眼眸很漂亮,她静静观察慵懒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衣服下摆没入腰间,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点桌面。   他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江定敛起嘴角的冷笑,缓缓站起来,身量修长,淡淡道:“这次又编了什么借口,说说看。”   在陈映梨的记忆里,江定还是穿着校服的高中少年。   她还有点不习惯他穿西装的模样,清冷成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迎面而来,她皱着眉看着他,说:“听起来可能有点扯,但我最近忘了很多事情。”   江定挑了挑眉头,“不错,这个招数你之前没用过,很新鲜。”   陈映梨的眉毛皱的更深,“我知道我们结婚可能是非你自愿。”   听见这句话的江定,忽然沉默了下来,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陈映梨仿佛没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顿了几秒钟后继续往下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我都懂,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那种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都会满足你。”   比如和平分手。   再比如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各自拥抱新生活,说不定他们以后还能当朋友。   江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深邃漆黑的眼神几乎能将她的身体穿出一个洞来,他用力捏紧了手指,绷紧下颌,声线极冷,“以退为进?”   陈映梨:“???”   她指着天发誓,“江定,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在和你演戏,这真是我发自内心的实话,不管你信不信。”   江定望着她脸上无辜的表情,找不到任何撒谎的痕迹,总是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眸,如今比水还干净,一眼就看到了底。   “林易。”江定忽然把林易叫了进来,脸色非常难看,“把律师叫过来。”   陈映梨没什么反应,她说了这么多话,有点渴了,蹑手蹑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握着纸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江定看着她平静的反应,眼神冷的结冰,两道眸光犹如利箭,锋利尖锐。   没一会儿,律师拿着很早之前就拟好的离婚协议走了过来,“陈小姐,婚姻内共同财产只有城南路的那间公寓,这间公寓归您的名下,至于其他的所有动产不动产,您都不能带走。”   包括她刷他的卡买的包和珠宝,还有名下的豪车。   合同的内容,堪称苛刻。   陈映梨听完没有意见,“好的,我可以签。”   她主动从律师手里抽出离婚协议,拍在茶几上,四下找笔,打算签字。   江定骨节发白的拇指忽然间按在A4纸上,眼神复杂深刻,深吸了口气,“你来真的?”   陈映梨有些不解,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   她蹙眉:“笔呢?给我支笔。”   江定静默了几秒钟,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淡淡地说:“签吧。”   陈映梨接过他递来的钢笔,试着签下自己的名字,但钢笔竟然没墨了,她甩了两下,还是签不上去。   气氛很尴尬。   陈映梨抬起头,“呃,真不是我作祟,是你的笔没有墨汁了。”   江定从抽屉里拿出新的钢笔,可惜还是写不出字。   精明的律师主动站出来,“今天不是工作日,离婚协议其实也可以等到工作日再签,到时候也可以顺便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多出来的几天,两位还可以再商谈细节。”   陈映梨掐指一算,今天是国庆假期,公务员确实不上班。   她觉得都可以,对她来说今天还是一周后都没什么区别,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她点点头:“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江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薄薄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越来越淡。   林易长舒了口气,祈祷小夫人这次是真的想通了,不要再将仅剩的那点感情弄得荡然无存。   但林易又有点不安,觉得这位天真过了头的夫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可能又是她的一种手段。   小夫人没有工作过,一直生活在豪门编织的象牙塔里。   她至少舍不得江先生给的附属卡。   也许不用等到明天,小夫人就又后悔了,说自己错了。   林易回过神来,屏息以待,低气压下不敢作声,给律师使了个眼神,轻手轻脚离开了办公室。   陈映梨从商区离开,觉得她已经完美解决了这件事,收拾好了和江定的烂摊子。   离婚后就各不相干,阳光大道两边走。   当务之急,她得先搞钱。   小糊综预热几天后不久,正式开始官宣嘉宾。   陈映梨的名字排在不起眼的尾巴。   @恋爱日记第二季V:相爱之旅,马上启程 @越然@孙月音@程卉@顾江南@陆则行@陈映梨。   陈映梨是热搜常客,但以前从来没有她拍的剧上线,她也没参加过任何综艺节目。这算得上她的出道处女秀。   她既紧张又忍不住期待,屁颠屁颠转发了官博:“宝贝们!我来啦!”   万幸的是评论区虽不怎么友好,但也未见炮火蔓延。   【看,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她吃到饼了才那么嘚瑟。】   【直播恋爱节目,她是当江定死了吗?】   【嫂子听我一句劝,咱们的脸扛不住直播镜头,见光就死,早点睡吧。】   【危险发言,嫂子最近活泼的亚子还有点子可爱。】   【卧槽!只要陈映梨不在小号上暗戳戳秀恩爱,我怎么样都可以。家人们,大支持!】   陈映梨感觉江定就是她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等拿到离婚证,她要狠狠的立单身美女人设。 第4章 她是玩真的,还是又在跟我……   不过陈映梨很奇怪自己竟然会选择当演员,还进了娱乐圈。   她虽然是艺术生不错,但大学本科读的是和表演毫无关系的声乐系。   陈映梨吹完头盘腿坐在床上,松软的长发高高挽在脑后,几绺碎发慵懒落在后颈,她嘴里咬着根棒棒糖,边吃糖边和庄惜海在打语音通话,“我上个月为什么会接戏啊?”   庄惜海其实也不清楚,“这几年一直有综艺节目邀请你当嘉宾,也有小网剧的制片人给你递剧本,因为你有话题度,虽然你没演过戏,但现在多的是网红去当演员,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   顿了顿,庄惜海继续说:“但是你从来没答应过,上个月不知道怎么突然松了口,可能是因为你没钱了?他们给的多?”   尽管陈映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觉得自己会因为钱就进娱乐圈,她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太相信,“真是这样吗?”   庄惜海也不能确定,她又说:“还有一种可能。”   陈映梨很好奇:“是什么?”   庄惜海说:“为了江定。”   陈映梨有点懵,她为了接近江定已经这么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连从黄牛手里买行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了离他更近一点进娱乐圈也是可以接受的。”   “……”陈映梨有些烦躁,“我现在退出娱乐圈还来得及吗?”   “你不赚钱了吗?”   “哦。”陈映梨厚着脸皮想以前的她做得事情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她点点头,“都过去了。”   挂了语音通话,陈映梨无聊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开了灯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深更半夜重新登录了微博。   两百多条的评论这会儿又多了一百多条,说话都不太客气。   【嫂子,别扒着你老公吸血了行吗?】+334赞。   【嫂子,别作妖了。】+225赞。   【嫂子,收手吧。】+119赞。   陈映梨一条条往下翻,生气归生气,但她头脑还是很冷静的。大多数带着恶意的评论都是针对她从前做的事情而带来的偏见,还因为她是江定妻子的身份。   她觉得为了她和江定都能顺利摆脱过去,有些事情需要适时澄清。   她心平气和的打字,回复了几条评论,【没有吸血哦,我们俩已经在走离婚程序啦QAQ,请大家放心。】   网线那头江定的粉丝收到提醒立刻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见回复还以为是高仿号,点进陈映梨的主页反复确认才敢真的相信是她本人。   江定默默视奸陈映梨的粉丝整个清醒,小群里的人纷纷活跃起来。   许久没有活跃的群主都冒了泡:“啊啊啊终于要离婚了吗?”   江定头号粉丝::“爷青结。”   群主:“妈呀妈呀我真哭了,老天爷啊我们终于等到这天了。”   群主:“我之前都怀疑我们哥哥两年不拍电影不怎么参加活动就是因为陈映梨太不让人省心了。”   定哥唯二老婆:“愿意离婚的嫂子都是好嫂子,我现在也可以祝福陈映梨搞事业,只要她肯离哥哥远一点。”   群主:“马勒戈壁,她不会耍我们的吧?你们都知道她一直就很疯!!!”   江定头号粉丝:“不至于,嫂子虽然疯,但是从不说谎。”   江定二号粉丝:“没错,之前在小号放狠话说要去买航班信息,真就买了还跟着飞了。”   群主:“行吧!开心!!!以后不骂她了!”   陈映梨发现在她回完这条评论后,她的评论区果然变得友善了许多。   上一秒还冷嘲热讽让她消停点的人,这一秒就和她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口一个“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嫂子”。   陈映梨:“……”   她抱着手机又搜了些自己和江定的新闻。   网页里跳出来的标题醒目刺激,一大半都是有关她的疯狂举动。   有记者拍到她从地下车库里走出来的憔悴画面,脸色苍白出入江定公司的照片,还有她趴在驾驶座的方向盘前哭的不能自己的照片,大大的眼睛红通通的,还有些肿。   时间再往前推两年,断断续续有江定和当红女明星的绯闻登上头版头条。   他的绯闻对象不仅仅只有女明星,还有家世背景都很不错的豪门名媛。   成双入对出席晚宴,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保镖撑起黑色大伞,保护的很严密,娱记也就拍到了个匆匆而过的背影。   下雨天,豪华酒店的门厅阶梯前。   女人穿着吊带露背丝绒黑色长裙,镶钻闪闪的高跟鞋,长发及腰,乌黑浓密,微微泛卷铺在学雪白的后背,纤细的胳膊轻轻挽着她身旁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清隽的侧脸稍显几分冷意,气场全开,强势冷漠,他微偏过脸,低眸看了眼身侧的女人。   濛濛细雨,直接拉满了氛围感。   看背影,都很相配。   此时陈映梨看着她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的合影,心情毫无波澜。   心里空空荡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更不会有“被背叛”的那种难过感。   她兀自点评了一番,这个女人看上去确实是江定会喜欢的那种。   这位大少爷眼光挑剔,喜欢身材好长得漂亮的大美女,长相艳丽,胸大腿长,长发及腰,还要乖的、懂事听话的、聪明的。   陈映梨退出新闻页面,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她打了个哈欠,逐渐有了困意,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抱着枕头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醒来,陈映梨才从庄惜海的口中得知,她送江定上了半个小时的热搜。   热搜差点就爆了,媒体创建的话题相当到位——#江定离婚#   陈映梨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半个小时?江定糊了吗?”   他不是一直都很有人气吗?哪怕很久没有拍电影。   庄惜海在电话那头狠狠翻了个白眼,“应该是江定让人撤了的。”   陈映梨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   他难道不应该昭告天下,和她结束了这段不堪的婚姻关系。   庄惜海也不知道江定为什么这样做,悄无声息就让人将话题撤的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遗留的痕迹,各大八卦论坛组也都在删帖,好像有意在降低这件事的热度。   不过江定本身也是个低调的人,不常露面,有钱有势有地位的江定,行事作风依然很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考虑其他人。   沉思冥想,庄惜海觉得可能是江定真的太太太厌恶陈映梨,就连要离婚了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庄惜海沉默的时间里,陈映梨似乎想通了,“我看见好多人说我用离婚的事情炒作我要上的新节目。”   她这段时间爱上了在微博上搜索自己名字这件事,能看见很多有趣的事情。   比如今早就有许多人认为她丧心病狂用假离婚这种事来为自己的新节目作势。   陈映梨甚至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她和江定的cp超话。   一千多个粉丝。   仅剩几个长情的老粉还在剪视频发甜文段子。   【呜呜呜呜我们的cp就这么be了吗?我不相信!我要去A大贴吧去看定哥和胖梨的合照缓缓,大学的时候明明那么甜,我真的要死了。】   【姐妹们,没关系的,就算离婚了我们可以偷偷摸摸的磕。】   【你妈,我又看到了那段“你就不喜欢我了吗?”的视频,kswlkswlkswl。】   【还有比我们混得更惨的官配吗?明明是真夫妻,却要去垃圾堆里抠糖吃。】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坚信我们会是大势cp。】   陈映梨点开粉丝在超话里发的视频,画质已经很模糊,老式相机录的视频,左下角还有年月时间。   2016年,九月十二号。   在学校小剧场的后台,镜头里的少女穿了件很宽松的白T,翘着脚丫子在空中乱晃,笑颜如花,“我饿了,舰哥帮我带个薯条!”   “收到。”   “喜欢舰哥!biubiubiu。”   拿着相机乱拍的人,镜头乱转。   少年忽然间懒洋洋坐在她身旁,长臂慵懒搭在她的肩头,姿态松散霸占着她的身躯,尾音悠长,漫不经心嗯了声,随后又用十分懒散的腔调问:“喜欢他?你不喜欢我了吗?”   少女忍不住捂脸笑倒在他怀中。   江定伸出手,挡住了镜头,眉眼间有些不耐烦,“别拍我和我老婆了。”   有些噪音,还有起哄声。   “江定你别太过分了!你们还没结婚哇。”   “我真是受不了了,秀恩爱的恶臭嘴脸。”   “学妹哭晕在厕所。”   视频戛然而止。   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陈映梨看完这段年代久远的视频,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   她关掉了手机,甩掉脑子里混乱的想法,决定要为新的综艺节目好好准备。   首先就是要把她衣柜里死气沉沉的黑白灰衣服都收起来。   她一个二十多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当然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哒。   她的衣柜里竟然没有一条漂亮裙子。   陈映梨现在账户里没什么钱,只能上淘宝买些便宜的衣服。   浅蓝色修身包臀小裙子、法式温柔风公主裙、白色吊带和高腰显瘦的百褶短裙。   好看的衣服通通都买了下来。   买完心爱的小裙子后,陈映梨又敷了个面膜,吹弹可破的皮肤,顺滑白腻。   她望着镜子里貌美的自己,咔咔咔疯狂拍了几十张自拍。   拍完照片,陈映梨忍不住又要在微博上秀。   评论依然没什么人夸她。   【哪里找的网图?】   【离婚程序走到哪里了?】   【你真的好能作,天天整幺蛾子。】   【炒新的CP也没人会磕,江定也不会生气不会在意,你省点力气吧前嫂子。】   陈映梨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不是网图哟*^o^*,是用原相机拍哒。”   她的打字速度有点慢,“还有,我上节目也不是为了吸引江先生的注意。”   一口一个生疏的江先生。   她还真能装。   江定想不知道网上这些事都难,今早就有人把陈映梨在微博上回复的评论截图打给了他。   林易也搞不清楚上司的态度,小心翼翼查看男人清冷的面色,“小少爷,公关部的人问您什么时候合适公布离婚的消息?”   江定捏着钢笔转了两圈,心不在焉,似乎没有在听,过了良久,他抬起眼眸淡声问道:“你说她这次是来真的,还是又在跟我玩心眼?” 第5章 江先生,你看上去比我更像……   林易哪敢说实话,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   江定又扫了眼评论的截图,看见在走离婚程序那几个字,眼神显然冷了几分,他的嘴角缓缓勾起冷酷的弧度,溢出几分冷笑。   林易觉着江先生心情应当是不太好的,面色冷白,眉眼偏淡,漆黑的眼底似乎在酝酿着惊涛骇浪,他犹豫半晌,说:“小夫人的性格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作为局外人旁观者,林易依然不太相信陈映梨这次是真的点头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小少爷和小夫人刚结婚那年,如胶似漆,黏腻齁甜。   林易在江定身边工作了好几年,清楚这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脾气十分不好,耐心也极其的有限,难得的好脸色和温和都给了曾经的陈映梨。   只不过当初的几分温柔,也并不意味他有多么沉溺于那份爱情。   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人,也没有非得到不可的人。   林易也看不出来当年结婚,江定对陈映梨到底有多少点喜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点分量难以支撑到现在。   陈映梨是不太会来事儿的,过了头的天真就可以说是愚蠢。   男人在酒色场合里逢场作戏,并不罕见。   偶尔有些媒体会发捕风捉影的绯闻,这位婚姻关系里眼睛见不得沙子的小夫人,便会抓着这点不依不饶。   她要绝对的忠诚,足够的爱意。   矢志不渝的誓言,天真浪漫永远不变的爱情。   江定脾气不好,吃软不吃硬,而小夫人也学不来放低架子,态度总是那么的强硬。   硬碰硬,十次有十次都得吵架。   林易还记得在小夫人第三次因为媒体发的新闻找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当时江定已经非常的不耐烦,沉着张冷冰冰的脸,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女人。   陈映梨将新闻报纸拍在他面前,手指在抖,“这又是谁?”   江定很不喜欢被人质问,冷眸扫了眼报纸上的画面,觉得可笑的同时也有种被冒犯的感觉,明明没什么关系,他却也懒得解释,吊儿郎当回了句:“忘记了,江夫人每天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只管这些吗?”   女人浑身都在发抖,闷热潮湿的夏天,手脚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江定冷笑着继续问:“每个都要管,你管的过来吗?”   他发脾气的时候,确实有些六亲不认的冷漠。   林易缓缓回过神,他说:“离婚这事,可能又是小夫人的一时冲动。”   对一个从来没有工作过的、一直都养尊处优过着阔太太生活的女人,离婚后的开支,生活上的落差,都是难以承受的。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陈映梨这两年用过很多听上去都很离谱的手段,想尽办法吸引江定的目光。   已经有些病态了,篡着手里的这个男人不愿意放手。   江定撂下钢笔,淡淡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态度。他删掉了手机的这张截图,懒得再看。   过了没多久,江定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让他今天晚上记得带陈映梨回老宅吃晚饭。   江定漫不经心答应了下来,低垂眼睫,挡住了沉沉的眸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的父母都很喜欢陈映梨,觉得她乖巧听话,比他这个桀骜不驯的逆子懂事省心。   父母对他和她这桩婚事,也无比的满意,希望陈映梨能管住他叛逆的个性。   恨不得他和她这辈子都绑在一起,白头到头。   快到了下班的时间,江定摸出手机,准备给陈映梨发条微信,通知她今晚回老宅吃晚饭的事情,在联系人列表里找了一圈,他都没有找到陈映梨的名字。   江定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前些天他把陈映梨给拉黑了。   江定在对话框里不断往下翻,终于找到了她的头像,点进去看了看,对话停留在上个月末的凌晨。   陈映梨发了四五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家?】   【做好了晚饭。】   【对不起,那天是我情绪失控,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孙月音,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她一起出席活动?】   【江定,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江定那天是想怎么回复的来着?哦,他想起来了。   “你不喜欢的人多着了,难道我都不能接触吗?”这句话他最后没有发出去,而是顺手将陈映梨拉进了黑名单。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从那天起,她忽然间就变得那么不可理喻,患得患失。   像个尖锐的小刺猬,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防备。   江定把陈映梨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思考了半晌,缓慢打了字——【今晚八点,老宅吃饭,不要迟到。】   言简意赅,不近人情,像一则上司对下属的通知。   江定点了发送,与此同时,他看见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的红色感叹号。   他的手指顿了顿,表情凝滞,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男人胸腔里的愤怒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陈映梨竟然也把他给拉黑了?   她拉黑了他!   拉黑了他。   拉黑。   江定气急败坏时也能很好控制脸上的表情,紧绷着的下颌线条冷硬,气压低沉,他耐着最后点性子,面色冷峻拨通了陈映梨的电话。   江定的脸色随着器械般的嘟声,越来越沉。   他没想到,陈映梨连手机号也把他给拉黑了。   江定摁断了电话,下班之前,他把林易叫进了办公室,语气前所未有的生冷,“你通知陈映梨今晚回老宅吃饭。”   林易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这点小事,何至于他去通知?小少爷发条信息就能解决。   身为助理,不该多嘴的他绝对不会问。   江定拾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轻轻扯了扯领,松了松领带,继续沉下声音吩咐:“催一下律师,有关离婚的事项。”   林易愣了愣,见惯了大场合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好的。”   陈映梨接到江定助理电话的时候,正在试穿新到的裙子。   几十块钱的小裙子质量虽然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也还挺好看的,衬的腰细腿长,看起来就像青春靓丽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好的,林助理,我知道了。”   陈映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绰绰有余。   她就顺便化了个淡妆,叫了辆车去往江家的老宅。   她到的时候,江定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听见高跟鞋的动静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她的穿着打扮,微微一顿。   陈映梨弯腰换了双拖鞋,看见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比较礼貌。   你好?   好巧?   又见面了真有缘。   算了,怎么说好像都很尴尬。   不如什么都不说。   陈映梨一声不吭坐在离他远点的位置,在尴尬的沉默里低头玩起了手机。   徐红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陈映梨,从厨房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笑着说:“小梨,我听说你准备去工作啦?是不是江定这个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好端端怎么要去上班了?”   陈映梨有些无措,她还没说话。   江定忍不住冷笑了声说:“关我什么事。”   徐红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我没跟你说话。”   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听话,脾气特别差,他当年要去拍电影,差点没把他父亲气死,家里就没人同意他这么胡闹,江瀚海直接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又和娱乐公司的朋友通了气,不给他活路。   那个时候,还真就只有陈映梨陪着他胡闹。   俩孩子一起在外头吃苦。   徐红圆怎么会不知道那时他儿子对老一辈定下来的婚约很不满意,后来还是结了婚。多少还是有点喜欢的,不然不会妥协。   谁知道没多久会冒出个钟如凡,一个两个简直是被勾了魂,简直当成心尖在维护,闹的那么难堪。   陈映梨想了想说:“伯母,我觉得成天在家待着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徐红圆愣了很久,随即又笑了笑,“叫什么伯母,是不是傻了?”   陈映梨回过神,她总是忘了现在她已经和江定好几年了的事情,还习惯性用以前的称呼。   江定似笑非笑看向她,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微微弯了起来,眼尾泛起丝丝冷意。   估摸着又是觉得她在装模作样。   厨房里还在忙活,离吃晚饭还有好一会儿。   徐红圆让两个孩子先上楼休息,她也有意给两个孩子创造独处的时间增进感情。   陈映梨稀里糊涂去了楼上的次卧,她和江定的卧室,打扫的很干净,不过也看得出来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   江定看都没看她,扯掉了领带,默不作声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没多久陈映梨就听见了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   男人在洗澡。   陈映梨在卧室里四下扫了圈,有些愣的眼神情不自禁停在床头柜上的婚纱照上,她和他都穿着高中的校服,只是她的头发上带着头纱,绚烂的阳光里,笑的万分灿烂。   她抬起双手,低眸看了又看,确实没有在自己的手指上发现戒指。   没记错的话,江定的指间也没有戒指。   看来她和江定婚姻不幸到了一定的程度,连结婚戒指都给扔了。   啧,闹得很凶的样子。   房间衣柜是混用的,有她的衣服也有江定的衣服,日常用品也几乎是混在一起的。   窗台上有她喜欢的绿植,架子上有江定收藏的手办。   交融在一起的生活气息表明,她和江定至少不是形婚。   江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穿了件宽松的白T,黑色休闲裤,湿润的发梢渗着水珠,他抬眸,眼神冷冷。   陈映梨觉得安静的有点诡异,她又找不出合适的话题,随口一问:“大白天的你洗什么澡?”   江定边擦头发边说:“别想了,对你没企图。”   陈映梨:“???”   他指不定脑子是有什么大病。   江定冷嘲热讽的功力渐长,“我还以为你有骨气不会回来。”   陈映梨觉得他的态度真的十分恶劣,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这种大少爷情根深种死缠烂打,她忽略这句嘲讽的话,而是问:“江定,我们离婚的事情,是你和伯母说,还是我来开口?”   江定手中动作一顿,低低嗤笑了声,冷声吐字:“请叫我江先生。”   他是真记仇,她回复网友评论的时候,不就是用的疏离淡漠的江先生这个称呼吗?   陈映梨也没计较他冷漠的态度,如他所愿她改了口,“江先生,所以离婚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你的父母呢?”   离婚这事,瞒着家长就不现实。   江定当面听见这声“江先生”,心里就更不是滋味,极度不爽。   从来都是他嫌弃别人,还没有他被人当作垃圾一样避之不及。   “拿到离婚证,我会亲手送到他们面前。”   “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江定敛起笑意,摆起严肃阴沉的脸色。   陈映梨完全没注意到男人变化莫测的神情,也浑然不觉他阴沉沉的气势,“我算了算,下周六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所以下周日民政局是要上班的,我们可以在周六就把该签的协议签了,周日直接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   她觉得江定肯定比她更迫切,她说:“这样各不耽误,你能继续去寻找真爱,我也能自在的去参加我的新节目,你说对吧?”   她用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他。   江定盯着她这双水澄澄的眼睛,漂亮的眼尾扫了过去,“我已经让律师加班处理了。”   陈映梨松了口气,“这就好。”   她看向江定,又说:“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江定用一种“终于让我等到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讨好我”的眼神看着她。   陈映梨:“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吗?你能不能大概告诉我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怕在伯母面前露馅,害得她担心。”   江定冷笑,用过一次的借口怎么还用第二次?   他张嘴,吐字道:“我看你也没忘记自己叫什么,住在哪里,账号密码多少。”   陈映梨很真挚地说:“我这是选择性失忆,高三之后的事情我通通都忘光了。”   “选择性失忆?”   她头如捣蒜:“对对对,没错没错没错。”   江定直接被她这种荒谬的说辞气的笑了,“既然答应了签字离婚,就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陈映梨听了这话也是火冒三丈,她忍住想狠狠翻白眼的冲动,没有从前的卑微怯懦,半点都不想惯着这位小少爷的臭脾气,“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求着你信我,我也没有装疯卖傻,江先生,恕我直言,你看上去比我更像个煞笔!”   “您能别带着偏见看人吗?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在作妖,殊不知我现在和你一样想离婚的不得了,别耽误我找第二春!” 第6章 这本书的女主角,男主的真……   陈映梨说的这番话,可谓是很不好听。   钉在肉里的刺,扎进心头的刀。   江定本就气的不轻,此时更没有了好脸色,眼睛里是一片冷漠的暗色,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情绪,目光寸寸移过她的脸。   家里的阿姨上楼敲了敲门,轻声催促这对小夫妻下楼吃晚饭。   陈映梨和江定一前一后下了楼,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   徐红圆以为这俩孩子又吵架了,晚饭结束后特意拉着陈映梨的手走到阳台,望着浓稠的月色,喟叹了声,语重心长地说:“江定这孩子心不坏,就是被我们惯的脾气不好,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欺负了你,你尽管就和我说,妈帮你好好教训他。”   陈映梨讪讪一笑,想说江定的坏话硬生生忍了下来。   徐红圆又笑着说:“一会儿我可得骂死他,瞧瞧他刚才在桌上吃饭的脸色,板这张冷脸不知道给谁看,活像我们都欠了他似的。”   陈映梨依然只会挤出尴尬的笑容,糊弄过去。   时间不早,陈映梨和江定都没有在老宅留宿的打算。   她提前在手机上叫了私家车,江定瞥见她屏幕上的约车订单,倒也什么都没说。   徐红圆看见两个孩子要分开走,心里已经有了数,怕是两个人最近又吵架了还没和好,十之八九又是江定那个破德行惹的祸。   小梨脾气很软和,忍让包容,又那么喜欢江定,如果不是触碰到底线的事情,她实在舍不得和江定吵架冷战的。   徐红圆上个星期收拾房子的时候,还从杂物间里整理出儿子读书时候留下来的许多小物件,限量版的篮球鞋,手织的围巾,还有成双结对的情侣好运手珠。   这些小玩意,基本上都是陈映梨送给江定的。   但江定很容易就抛之脑后,   新鲜劲过去了,也就随手放在一旁。   徐红圆到今天也不清楚当年他们两人撕破脸皮,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谈恋爱那会儿,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齁。   也许真是江定从开始就没把这场恋爱当回事,后来又碰见个真让他动了真心得了偏爱的钟如凡。   陈映梨在APP上叫的车还要五分钟。   老宅大院的别墅区,不止有江家,还有平日交往颇深的豪门世家。   她站在路边的树下,路灯映照着她雪白的脸庞。   黑色汽车忽然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落,后座里的男人朝她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眼,神色复杂,“住哪儿?我送你。”   陈映梨摆摆手,“不用了。”   江定沉默片刻,拉开车门下了车,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身高有绝对的优势,冷冷的眼神睥睨着她,“想好以后怎么养活自己了吗?”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她。   但陈映梨就是觉得很刺耳,偏偏江定说话都是那种慵懒的腔调,落在她耳里更像一种践踏她自尊的嘲讽。   陈映梨深呼吸,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自己落于下风:“钱不就动动手指就能赚?”   江定勾唇冷笑,“江夫人,说话可真有底气。”   江定每个月都能收到银行发来的开支明细,他的妻子很会享受生活。   每个月都要当季的最新款衣服,限量版的包每个颜色都得来一个,专机接送去国外看秀,慈善晚会砸钱充场面,钻石玛瑙的珠宝,买起来眼睛都不眨。   这些东西要花的钱不是她当个小明星就能赚得来的。   陈映梨皱了皱眉,“别阴阳怪气叫我江夫人。”   江定今天的确情绪有些失控,他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锋利,却也找不出她的破绽。   可能她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吧。   但江定还是不太信的。   陈映梨叫的车到了,她没有同江定告别,直接就上了车。   她回了城南路的那间公寓,听说是江定用他自己赚来的第一笔钱买下来的公寓,也是他们新婚时的婚房。   陈映梨觉得现在的江定比高中的他,还要傲慢。   她回家后,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她为什么失忆了?什么时候又能把她丢失的记忆里找回来?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真的是她做的吗?   她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爱江定吗?   爱到不顾一切,爱到失去尊严。   陈映梨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外,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她敷面膜睡了个觉,为了一周后的节目录制提前做好准备。   她要用最美的状态出现在镜头里,净化观众的眼球。   陈映梨空下来的这几天也没闲着,健身减肥美容,样样不落。   期间她在卧室的抽屉里发现了她的大学毕业照。   她和江定站在最右侧的角落,两个人都穿着学士服,她笑弯了眼靠着他的肩膀,江定也难得对镜头轻轻笑了笑。   相册里,也有她和其他同学的毕业合照。   还有几张是江定臭着脸,很不情愿和他的朋友们对镜头比耶。   陈映梨的眼神停留在一张六个人的合影里,有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最中间,很漂亮很明媚,兔牙梨涡,清甜爽朗。站在一众天之骄子里,落落大方,骄阳般耀眼。   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很面熟,隐约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   看见这张脸,她也不太舒服,心里空空的。   于是陈映梨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庄惜海,问:“这女的谁?”   庄惜海:“……”   庄惜海:“钟如凡,你都忘了吗?”   陈映梨也忘了这个人。   她不认识,也不记得。   但有件事她还是知道的,钟如凡就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男主的真爱。   “我和她很熟吗?”   “不熟。”庄惜海又说:“她比咱们小一届,校文艺社里的扛把子。”   有些陈映梨忘记了的事情,庄惜海不想告诉她。   钟如凡和江定什么情况,其实庄惜海也不清楚。   陈映梨问过丢过,女主怎么样和她这个书里的炮灰没多大关系,她现在只想赚大钱,吃软饭还要看人脸色,没意思!   现在都流行当女强人了。   国庆假期刚结束,陈映梨就急切的给江定发了信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领证?再或者协议该签也能签了,这次她自己准备了好签字要用的钢笔。   她虽然被江定放出了黑名单,但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隔了很久也没有回复。   陈映梨也不气馁,每天定时准点给江定发消息——   【江先生,离婚证今天能办吗?】   【江先生,离婚证今天?】   【江先生,离婚证?】   【江先生,离?】   江定每天收到她的“问候”,比闹钟还勤快。   他将那些杂乱的念头抛之脑后,终于在他被催促的不耐烦时,回复了一条,【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见。】   陈映梨感觉自己终于看见了希望,她秒回:【好的,江先生记得不要迟到。】   江定看见这句话忍不住冷笑,面无表情关了手机,回都不想回。   去领离婚证这天,陈映梨十分的忙碌,中午还要去电视台做综艺节目开拍前的直播预热,在她出现之前,论坛里多是唱衰的声音。   实话实说,这几年她在媒体的镜头下,确实和大美女搭不上边。   素颜憔悴,脸色苍白,黑眼圈明显。   因为陈映梨这两年孜孜不倦在网上找存在感,或者又是她江定妻子的身份,直播还没开始,前来蹲守的人就有不少。   【几点开播?糊比不要摆架子。】   【哈哈哈嚯其实我是信了江定忍无可忍终于和她闹掰了的这件事,以前陈映梨肯定不屑于出镜上综艺,肯定是没钱不得不出来捞钱。】   【可以点播节目吗?想听她唱歌,想看她跳舞,至于炒CP什么的,我们这种老色批根本不关心。】   【老色批也是挑嘴的好吗?怨妇不配。】   【馋身子的馋脸的都可以退出去了,陈映梨啥样你们都在报纸上看见过,上次看见她那个丧气样,老子当场就萎了。】   陈映梨今天特意挑了件很显身材的裙子,修身小T恤,高腰短裙,她自己看了都得流鼻血。乌黑的长发慵懒靠在颈窝,肤白貌美大长腿,迎面就是个大美人。   工作人员都愣了愣,看直了眼睛。   他妈的。   江定真有福气。   陈映梨没有直播过,起初出现在直播里表情有点傻气,漫不经心调整镜头,“这样就行了吗?”   声音很柔和,泠泠的泉水。   弹幕很热闹。   【艹,嫂子好美。】   【整容去了?】   【我流下了可耻的口水。】   陈映梨有点近视,往前凑了凑。一句一句念弹幕。   她靠近镜头时,直播里的观众倒吸冷气,被放大的美貌震撼的说不出话。   她觉得这种隔着网线交流的形式还挺有意思的,“我没有整容哦,天生丽质没办法。”   “嫂子?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嫂子。”   “我真是来谈恋爱的,谁不爱年轻的帅哥呢?前任已经是过去式,哪凉快哪呆着去。”   开播时大概有一两千人,这会儿已经有差不多两万的人数。   人气蹿升的算是很快了。   弹幕里还是不断有杠精冒出来,觉得她戏多。   陈映梨看见恶意的评论倒也淡定,她说:“不离婚就来炒CP,这酬劳我拿着烫手啊。”   节目组的人听见她张口闭口炒CP,眼前黑了黑,都要晕倒了。   人工糖精也是糖,但是说出来就没人磕了喂!   【cnm,笑死了。】   【这人工糖精整的我都不知道节目播了要不要开磕了。】   不过他们最好奇的还是:【真没去整容吗?现在漂亮的我都不敢认,不会是从别的地方找来的替身吧?】   陈映梨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没有啊。”   他们还是说不信。   陈映梨懒洋洋地说:“你不信我没招,爱看不看自己挑。”   直播间里狂刷了一波的牛批。   这位前嫂子,和八卦媒体里描述的完全就像两个人。   陈映梨看了眼时间,离三点还有半个小时,她提前下了播,工作人员本想趁着热度让她加长时间,继续宣传恋爱日记这个节目。   这么好的热度,不用白白浪费。   编导站出来说:“陈老师,我们可以给你加钱。”   错失一笔巨款的陈映梨觉得心好痛,她不得不忍痛割爱,皱着眉说:“不行啊,我得先去领了离婚证。”   编导:“……” 第7章 你才是我的宝贝,他们都是……   编导张大了嘴巴,被这句话惊的回不过神。   什…什么?   办离婚?!和江定?!   还是现在?!   真的不是炒作吗?   编导以前做的都是无人问津的糊比节目,头一回有这么多的热度,真舍不得就这么放她走,他斗胆拽住了陈映梨的胳膊,“这事不着急,不然你们再等等?”   她不是一直都不想离吗!   正好可以有借口可以不去民政局躲掉离婚这件事。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陈映梨说:“我急啊!我都快急死了!”   编导一脸便秘了的表情,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其实出于私心,他根本不希望陈映梨和江定离婚!   当初节目组邀请陈映梨的时候就不安好心,图的就是她江定妻子的身份。   这个身份,就能光明正大的蹭江定的热度。   而且大众对江定这个在公众面前几乎绝口不提的感情不和的妻子,十分好奇。   如果陈映梨真和江定离婚了,这个节目就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噱头!没办法继续用江定老婆来炒作了。   编导还想再挣扎一下,在她耳边小声地劝道:“离婚又没好处,我……”   陈映梨打断了他的话,“不离婚我怎么养鱼?”   “???”   “我快要迟到了,先不说了。”   “……”   陈映梨打车急匆匆赶到民政局,幸好还在她和江定约定的时间范围内。   江定比她要先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似乎等了很久。   她平复好呼吸,镇定走到他面前,“走吧。”   江定抬眸扫了她一眼,嗯了声。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第一天,民政局里人很多,需要排队。   陈映梨穿着打扮漂亮的过于打眼,雪白笔直的长腿,纤纤细腰,惹人侧目,江定默不作声挡在她跟前,冷笑了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结婚。”   陈映梨伸手整理了下鬓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离婚当然要高高兴兴的来。”   江定冷不丁问了句:“和我离婚很高兴?”   “心情确实不错。”   有件事陈映梨还是很好奇,当初他们结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她正要问出口的时候,工作人员叫到了他们的号码。   陈映梨用自备的黑色中性笔干净利索签上自己的名字,身边的男人面色阴沉捏着纸张的边缘,表情凝重,迟迟没有落笔。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工作人员都开始出声催促。   江定忽然间抬眼,黑色瞳仁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吗?”   陈映梨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确定,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眼睛圆圆的,以前这双眼睛只会充满仰慕的眼神看着他。   江定不知道自己的不爽从何而来,他很烦躁,特别的烦躁。   明明很早之前,他就讨厌这个被父母硬塞到身边的未婚妻。她刚到家里的时候,胆子很小,也不好看,瘦巴巴看上去就营养不良。   她连鞋套都不会用,脱了鞋子再穿鞋套,家里的保姆看见了都憋着笑。   后来,陈映梨自以为是她的喜欢藏得很好,但每天眼巴巴等着他一起放学,那种眼神藏都藏不住,连钟闻这个外人都看出了端倪。   他们拿她打趣开玩笑,“江定,你的童养媳还真喜欢你。”   江定很反感和她扯上关系,“烦不烦?”   他当然也不可能喜欢她。   如果说动心,江定坚持认为他这辈子只对钟如凡一个人动了真心,少年骨子里的骄傲在钟如凡面前就什么都不算了。谈恋爱的时候,姿态很低。   不耐烦哄人的大少爷只有在钟如凡面前才是个好相与的人。   高中三年,他和钟如凡分分合合。   毕业前夕,钟如凡瞒着他一声不吭飞去了国外,连声招呼都没和他打就走了。   江定后来点头和陈映梨在一起,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气钟如凡。   陈映梨很天真,什么都不知道。   那几年,江定从指缝里施舍的好脾气,被她当成了爱情。   以至于后来钟如凡回国,陈映梨以为是他变心了,她怎么会知道他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她呢?   江定这个人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好说。   惹得他没了耐心,张口说出来的话全都是伤人的刀子。   新婚后的第一年,陈映梨可能也体会到了他的冷淡,主动提出要去海边度蜜月,江定直说自己没有时间。   陈映梨其实也骄纵,“你永远都没时间。”   她有点生气地说:“行,是我不配。”   江定这个人就是喜欢顺着自己的,但凡他心情不好,说话都夹枪带棒,“你说的对。”   他假装没有看见少女惨白的脸色。   两个人当时不欢而散,后来还是如他预料的那般,是陈映梨先来同他求和。   感情里,先动了心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大少爷,您能快点吗?我赶时间。”陈映梨看着在走神的男人,实在忍不住出声催促。   江定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他当即冷下了脸,“还有离婚协议没签。”   陈映梨非常迫不及待的样子,十分爽快,“那你一起拿出来吧,我们一次性签完。”   江定死死绷着下颌,指骨捏的特别用力,都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响声,他抽出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冷冷拍在桌面上,微微抬起下巴,“你可以慢慢看,认真考虑……”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映梨头都没抬,签好了她的名字。   江定的脸有点白,剩余的话被他咽了回去,男人冷冰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一阵静默过后,他握着钢笔,下笔的力道极大,笔锋几乎穿破了薄薄的纸张。   既然她那么决绝,他也没必要多费唇舌。   离婚协议上的内容对陈映梨并不友好,三年婚姻她得到的只有城南路的公寓。   江定原本以为她看完离婚协议肯定不会甘心,没想到她连看都没打算看。   陈映梨拿到离婚证,心头压着的石头完全放了下来,从民政局门口分别之前,她郑重和他道了个歉,“真不好意思,这两年我的某些疯狂举动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知道你以后可能都不想看见我,以后伯母喊我回家吃饭,我都会找借口避开,不会让你难做。”   “话都说清楚了,那就拜拜啦。”   江定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对啊。”陈映梨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庄惜海说我是被剧组的夜灯砸到了脑袋,然后失忆了。”   “陈映梨。”   “嗯?”   江大少爷的脾气就是这么阴晴不定,想说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松开她的手,“没事,滚吧。”   “?”   好臭的脾气,拽的像个二百五。   陈映梨甩开他的手,“你也滚远点!”   办完事情也不算晚,陈映梨逛了趟超市才回家休息。   殊不知她今天下播后和编导的对话被播了出去。   江定的妻子火急火燎赶着下班,竟然是为了去办离婚手续,搞得她还很着急的样子!   【演的吧。】   【真尼玛会炒。】   【戏演的很好,以后不要再演了。】   陈映梨对此一无所知,吃完晚饭后用美颜相机给她的离婚证拍了几十张照片,发了九宫格——   @陈映梨V:(*^▽^*)大海啊姐姐来了!!!【图片】。   因为她这条横空出世的微博,反手又把江定送上了热搜,这回天星娱乐公司的人连压都没压,离婚这件事直接爆了。   陈映梨上网大致看了眼评论,说是全民狂欢也不为过!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她和江定微不足道那一小撮CP粉。   抽奖的微博半个小时就转发了十几万条。   “苍天啊大地啊我们终于等到了今天,这种大好事不放个七天假都说不过去了。我尼玛再也不用忍受这么煞笔的嫂子了。”   “我数了整整八百七十六天,还忍辱负重说过只要陈映梨肯滚蛋就愿意直播吃屎这种毒誓。感谢嫂子的大恩,从今天起我要把嫂子放出黑名单。”   “祝嫂子以后左拥右抱,永远不缺男人睡。”   陈映梨看见这些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她有那么万人嫌吗?   不过她心态倒也好,刷了十几分钟就觉得没劲,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   第二天就是《恋爱日记》节目正式录制的日期。   陈映梨作为一个刚离异的新人,当然不敢迟到,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同情,脸上好像就写着“她好可怜”四个字。   直播刚开始,就要和节目组分配的CP拉人气。   导演组已经决定卸磨杀驴,等第一期结束就把陈映梨踹出去。   陈映梨直播起来还是很不熟练,看着坐在她旁边年轻帅气的少年,虚心请教:“怎么拉人气?”   少年今年十九岁,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精致的漂亮,他像被迫才来参加节目,说话冷冷淡淡,“你小号不是很会造人工假糖吗?”   “……”   这对CP刚开播火药味就冲天,相比较而言其他两对CP就甜了许多。   尤其是孙月音,哥哥长哥哥短,甜齁了。   越然的一句话就让直播间的观众跑了一大半,本来就不富裕的人气更是雪上加霜。   嗑药鸡也很不满意。   【尼玛,一句话阳痿了。】   【本来我是什么垃圾都能吃,但你们未免也太不尊重我们了!!!】   【姐妹们,走了走了,什么几把。】   陈映梨看了眼直播间里剩下的四百三十多个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叫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陈映梨甜腻腻道:“宝贝,你是不是吃醋啦?”   越然被这声宝贝叫出了许多鸡皮疙瘩,耳朵竟然也红了红,“谁是你的宝贝?!”   陈映梨笑眯眯地说:“你就是我的宝贝,他们都是姐的过客。”   江定心血来潮点进直播间,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懒懒散散的点评。 第8章 失婚少妇出来讨生活……   江定很少看直播,他这人审美十分挑剔,嫌弃直播间里花里胡哨的滤镜,也不喜欢那种哗众取宠吵闹的氛围。   大少爷屈膝降尊点进直播间,是用刚注册的小号。   用户名是随手乱打的——不平凡的大帅比。   江定从来不觉得陈映梨能在娱乐圈混得有多好,更不相信她能搞得定直播这种性质的活动,弹幕里路人的评论从来就不会客气,恶言恶语,看了几条她就受不了。   就像这几年,网络上的那些评论,她做不到无视,一次又一次受到影响,情绪失控试图和讨厌她的网友讲道理,最后被犀利的文字刺伤,哭着退网,又或者是红肿着眼睛发疯。   陈映梨在江家住了快十几年,也算半个掌中明珠。   她是被养的有点娇气的,吃不了一丁点苦头,矫情的、脆弱的、有些玻璃心的假公主,如若不然,也不会因为知道钟如凡的存在,就问他要个结果。   江定承认,他这么闲去看陈映梨的综艺直播,确实是想看她的笑话。   只是她甜甜对着少年说的那句话,真是刺耳的不能更刺耳。   他只是她的过客?   江定打字速度很快,低垂眼睫,面无表情敲下几个字——   【不平凡的大帅比:真能吹牛逼,也不知道是谁哭着抱江定的大腿,求他不要走。】   直播间里看热闹的粉丝因为陈映梨和越然不太对付的气场,而下头跑路了很多。   弹幕数量也跟着骤降,所以陈映梨几乎是同时就看见了这位用户名为“大帅比”的人,发的这么一句让她怒从心起的话!   陈映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喋喋不休:“这位网友,大好的日子就不要提那些晦气的人了好吗?而且你说的这个完完全全就是造谣,没有的事,我没做过,我不承认,只有江定哭着求我不要走的桥段。”   江定看着她在镜头前面不改色的撒谎,齿根气的发酸。   他不屑于说谎,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他哭着求她别走?痴人说梦。   【大帅比:哦?是吗?】   贱了吧唧的语气。   看了就欠揍。   陈映梨没有再回他,而是很小心眼的把这个【大帅比】给拉黑了。   弹幕随着陈映梨的话变得也多了起来。   【她翻白眼了是吧?】   【好太妹哦,怎么可以对镜头翻白眼。】   【我亲眼看见,她是提起江定这个名字的时候才翻的大白眼。】   【尼玛好有事业心的女人,为了搞新CP,拆起前CP真的是毫不手软。】   【最毒妇人心啊,真的张口就来,如果我是江定的粉丝,现在就上去撕了她。】   陈映梨扫了眼人气值,原本四百三十多人已经翻了一倍,有了八百多人。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奈何她的合作对象非常不配合她。   陈映梨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不过男人嘛,随便哄哄就听话啦。   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就涉世未深年纪轻轻的弟弟。   好骗的很。   陈映梨有些尴尬,“还没问你的名字。”   少年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帅脸,在她往他身边靠近的时候默默往边上靠了靠,整个就是莫挨老子的姿态,他惜字如金:“越然。”   艹。   危险危险危险!   这不是为女主生/为女主死/为女主发疯/为女主黑化/为女主变态的病娇小反派吗?   越然在这本书里的身份非同一般,金贵的小少爷,只不过他是父母不爱时生下的产物,自小对他的虐待已经在他内心种下了疯批的种子。   只有钟如凡,这个帮助过他的姐姐,是他生命里唯一彩色的光。   男主只是让伤害了女主的人,天凉王破。   而反派男二是直接上门索命,不留活路。   陈映梨哽住,缓了缓她干巴巴笑了几声,“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还真是不容易。”   越然挑了挑眉,“失婚少妇出来讨生活也很不容易。”   陈映梨:“……”   你妈的。   【笑死我了。】   【精彩,怎么那么好笑,还有点子好磕。】   【哪里好磕了?我牙都被崩掉了,这明明就是死对头的互婊。】   陈映梨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强烈的职业道德让她不得不将节目继续下去,她问:“你是不是叛逆期还没过?”   越然沉下了脸,明明先出口伤人的是他,这会儿他却不高兴了。   陈映梨说:“直播还有半个小时,我们随便聊聊天也行。”   到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直播间依然是人气值最低的。   导演组也没想到颜值最高的一组,竟然最拉胯,□□到了倒数第一名,完全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而失去江定妻子光环的陈映梨,更是他们想踢走就能踢走,甚至连踢走她的借口都不用找。   导演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请陈映梨了,还想靠她翻身,真是在做梦。   越然微微抬起脖子,漂亮透明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眼神里有种看不懂的复杂深沉,他最先知道的是江定那个人,钟如凡的初恋男友。   他看着那两个人偷偷谈恋爱。   图书馆、电影院、学校的操场、围栏外的小树林,那个骄傲的少年心甘情愿蹲下来为她系鞋带,紧紧牵着她的手在海边的沙滩奔跑,大雪纷飞的深夜将她裹进自己的大衣里。   后来他们分手了。   越然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和好。   所以当陈映梨傻兮兮被江定当成赌气的筹码被利用的时候,越然心里其实很高兴。   谁能预料到,兜兜转转,这两个人还是离婚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定是想把钟如凡从国外气回来,才对陈映梨好,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傻的让人来气。   越然看了她几秒,随后镇定挪开眼,说:“我是被强迫的。”   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只好说:“我是自愿的。”   “……”   钱啊。   钱谁不想挣。   越然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陈映梨满脸问号,她看上去真的有那么饥渴吗?见一个爱一个?   越然闷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映梨都想上吊了,这位小反派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直播呢?   “没关系,我就喜欢撬别人的墙角。”   陈映梨现在的表情相当的丧,脸上写满“我好想死”“让我去死”几个字,她有些自暴自弃坐在沙发上,随手扯掉了发圈,松散的长发宛如瀑布铺开,她打了个哈欠,“不卖CP了,怪尴尬的,要不然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   她继续说:“最近新学了个女团舞,感觉我跳的还可以。”   仅剩下的八百人倒是很给她面子,磕不到药看看美女跳舞也还行,公屏里打下一溜的好字。   陈映梨用脚踢了踢越然,心安理得使唤他,“你去帮我架手机。”   越然不想干,陈映梨又踢了他一脚,龇牙咧嘴,“快点。”   被凶了一顿的越然这才不情不愿站起来,接过手机当她的人形支架。   陈映梨今天本来就特意打扮过,化了妆后平添几分艳丽感,她并不是专业舞蹈生,但是跳起女团舞也不比专业选手要差,脸上的表情清纯漂亮,动作却又十分性感。   长发随着动作摇摆,细细的腰肢在不经意间露出雪白的一截,腰线纤细流畅,这段雪白的细腰就足够无限遐想。   越然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少女对镜头笑的很甜,眼睛里仿佛有朦胧的湿意,媚眼含羞,诱人的香甜,短裙下的一双长腿笔直雪白。   直到结束,他都还在晃神。   陈映梨有点喘,脸色泛起薄红,她将散落的鬓发掖到耳后,完全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她拧开矿泉水瓶,仰着纤细发白的脖颈,喝了几口水,随后就问:“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她在问直播间里的观众,越然却误以为在问他。   他嘴硬道:“一般般吧。”   方才凝固了几秒钟的弹幕已经彻底炸开,人数随之急剧上升。   【越然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叫一般!?这明明就是我老婆。】   【你自己没有老婆吗?要来抢我的老婆,无语。】   【这让我今晚怎么睡得着!】   【江定肯定不行,这么性感美腻的老婆都舍得放手。】   【救救我,我不存在的唧唧爆炸了。】   陈映梨很喜欢被人夸奖,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有些得意:“她们都在夸我。”   越然死鸭子嘴硬,“她们都在骗你,水平确实不过如此。”   陈映梨指了指他的脸,“你流鼻血了。”   越然闭了闭眼睛:“天气燥热,我…”   陈映梨:“懂得都懂。”   越然这个高冷批难得露出些震惊下的呆萌:“……”   一个小时的直播就在尴尬中度过,关掉直播间的时候,陈映梨长长舒了口气,恋爱日记的CP榜,她和越然毫不意外获得了倒数第一。   她感觉她的顶流之旅,还没开始已经结束了。   导演组的人委婉的和她说,她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节目,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下期节目还不行就给老子滚蛋。   网上已经有人开贴讨论她和越然到底是结了什么仇,首日营业即翻车。   【我看直播的时候真怕陈映梨和越然打起来。】   【我是变态,我喜欢看他们对骂。】   【你们懂个屁,结尾没看吗?陈映梨跳舞的时候越然都流鼻血了,这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微博上有人上传了这两个人高光CUT,互怼的样子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比其他妖艳贱/货更加清纯不做作,不过最吸引人还是陈映梨跳舞那段,男人女人看了都直流口水。   【嫂子是美女,离异使人美丽。】   【把我整好奇了,明天他俩还营业吗?】   【我也蹲蹲,喜欢一些包办婚姻QAQ。】   【江定在看吗?可以采访一下他的心情吗?】   看了一半就被踢出直播间的江定,心情当然不会好,他之后又借了个账号继续看直播,但是没有再发言。   怎么说呢?看着陈映梨在别的男人面前又唱又跳的模样。   他确实很想杀人。   江定承认自己霸道,他太过自信,以为陈映梨永远都离不开他。   跳舞是为他学的,如今却轻而易举就跳给别人看。   她甚至用这种手段来谋生。   林易进来递交文件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老板情绪不太好,无聊转动指间的钢笔,神态有些冷漠,哪怕笑着,眼睛里也没什么温度。   林易平静汇报完工作上的事宜,安静等着上司过目合同签字。   江定撩起眼皮,眉眼神态有些懒散,忽然间扔出一句:“我是不是不该把城南路那间公寓给她?”   她无家可归。   也就只能留在他身边。 第9章 别来烦我   林易都不敢吱声,不过也知道他的老板说的只是气话。   城南路的那间公寓,是江定执意要去演电影而被他父亲赶出家门时租住的地方,他和陈映梨在这间七十平的小公寓住了两年,后来事业有了起色,才将这间屋子买了下来。   结婚后,也没有再重新买婚房。   这间公寓确实承载了他和她之间很多的回忆。   江定突然觉得很扫兴,压下嘴角的冷笑,面无表情将手中的钢笔撂在另一旁,“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搁置在桌面右上角的手机嗡嗡震动响铃,是江定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徐红圆很少打开家里的电视,周末难得看一次节目,就被滚动播放的娱乐新闻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家里的两个孩子竟然一声不吭就离了婚!?   闹得好像还不是很愉快。   徐红圆一刻都等不得,立马给儿子打了电话,她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可能是媒体小题大作在乱写。   电话接通后,徐红圆迫不及待地发问:“你和小梨是怎么回事?”   江定掐紧手机,一段段骨节泛起死气沉沉的冷白,他微垂眼眸,没有任何打算隐瞒的意思,声音透着欠揍的懒散:“就是您看见的那么回事。”   徐红圆倒吸一口凉气,“电视里说你们离婚了。”   江定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让人听了就窝火,他淡淡道:“没错,离了,我甩了她。”   徐红圆多年修身养性,脾气好的不能再好,对儿子也几乎不提任何要求,这次却是隐隐在发火动怒的边缘,“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江定说:“我不喜欢她,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徐红圆听见他的说的这话就更来气了:“不喜欢小梨,你大学和她谈什么恋爱?当初是我和你爸押着你去民政局拿的结婚证吗?”   江定乐了,笑了一下,“妈,到底我是您亲儿子,还是她是您亲女儿?您怎么就那么心疼喜欢她呢?”   其实徐红圆在当年生完儿子后,很想再要个女儿。可惜她身体不好,便没有再怀。   所以她那时将陈映梨接到江家来住,确实是当成亲女儿来看待,小姑娘懂事听话,比她这个任性蛮横的儿子要让人省心多了。   “我就问问你,怎么就闹到非要离婚?”徐红圆强压着火气,“她年纪又小,离婚后你让她怎么办?你跟妈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儿子这方面的绯闻一直都层出不穷。   偶尔会被媒体拍到和其他女子出入些宴会场合的照片,很难不让人多想。   徐红圆以前不信江定会做这种事情,他这个人脾气虽然差了点,但是不会出轨。可现在徐红圆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在外面干这种混账事。   她没记错的话,大学时期,这俩孩子感情是真的不错。   每个周末,江定开着车将她带回家,小姑娘羞答答牵着他的手,以为家里没人,仰着脸对站在楼梯上的少年索要亲亲。   不过江定那时就是一幅散漫的模样,嘴角含笑,也不主动,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任由她主动来亲自己。   “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在外面养的人,你和她一起给我滚!”   “没有。”江定抬头望了望落地窗外的晚霞余晖,眼眸乌黑,空空的不知落向何处,他淡然道:“妈,谈恋爱也不代表什么。”   更不意味着两个人相互喜欢。   徐红圆绷着脸:“你什么意思?”   “可能是为了消遣时间,谁知道呢?”江定接着说:“这世上又不是所有夫妻都是因为爱情才结的婚,而且感情虚无缥缈说变就变,今天说爱你明天也可以爱别人。”   徐红圆胸腔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再说下去她可能要被气死,“明晚你回家一趟。”   江定无意听他母亲的唠叨,“妈,最近太忙。”   “你忙什么忙!必须给我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   江定顿了半秒,听她母亲话中的意思,似乎也要给陈映梨做思想教育工作。   江定本来是不太想回去的,沉默片刻,他又改了主意,“好。”   —   陈映梨连着两天都没睡好,不断的在做梦。   梦里的画面,似真似假。   每天醒来,都十分疲倦。   她这天下午提前去了江家,顺道斥巨资买了一箱伯母爱吃的螃蟹。   她和江定虽然崩了,但伯父伯母这多年的恩情不能遗忘。   徐红圆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连忙招呼她进屋,“你和江定离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叹了叹气,“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江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跟妈说,妈肯定给你做主。”   徐红圆知道这闺女心软耳根子也软,她还是不死心想问问她和江定到底还有没有和好的余地。   “不是,是我想要分开。”   徐红圆愣了愣,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江定没出轨。   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么好的孩子,拉着她的手将她领到偏厅的书架前,指着架子上摆放的相框,“你看,这是你和江定大二去海边拍的照片,他从小就不喜欢照相,也就只有你能哄得了他拍照。”   “还有这个,是你送他的新年礼物,”   照片是大学拍的,陈映梨当真半点印象全无。   相册里的少年没什么表情,清冷高傲站在她身侧,反倒是她笑的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微微偏向他的那边。   徐红圆见她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凭良心说,无论是这俩孩子在恋爱期间还是结婚后,陈映梨确实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江定永远都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看了都叫人觉着窝火。   女朋友的生日也能忘。   一点情调都没有。   礼物也没送过几件,往往都是直接给钱。   徐红圆还记得他们有次闹得特别凶,江定习惯性放了陈映梨的鸽子,她傻傻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也就算了,偏偏那天还是陈映梨的生日。   江定像是根本不记得这个事,那天下午公司开会,他大刀阔斧处理完一批老古董,心情不怎么好,回了家也不太想说话。   陈映梨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放了鸽子?   江定没当回事,“忘了。”   过了很久,陈映梨有点委屈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定愣了愣,抿着嘴角没作声。   陈映梨看着有点可怜,“没有礼物吗?”   江定扯开领带,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冰水,随后摸出裤兜里的手机,往她的账户里转了十万块钱。   陈映梨张了张唇瓣,小声嗫嚅:“我想要礼物。”   她想要的其实是爱人珍重的心意。   江定扯了扯嘴角,又往她的账户上转了十万块钱,“够了吧?自己去买。”   大概就是那种给你转钱了就别来烦我的态度。   徐红圆忍不住长叹了声,陈映梨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说:“伯母,我想先上楼收拾东西。”   “去吧。”   陈映梨这次回来主要是来收拾衣柜里的衣服,还有卧室里她的那些私人物品,离婚后这些东西若是还留在江定的卧室就不合适了。   还有城南路的那间公寓,陈映梨也打算卖掉。   公寓地段很好,二环内的商圈,四通八达,采光优越。能卖不少钱,她可以用这笔钱换一套三环外的小房子。   陈映梨动作很快,就收拾好了属于她的东西。   她和江定的那些照片,她一张都没有拿。   江定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陈映梨拖着行李箱下楼,她抬头看见视线里忽然出现的男人,显然很吃惊。   伯母和她说过,江定今晚不会回来。   江定的目光直勾勾停在她手中的行李箱上,眉间戾气稍纵即逝,他站在门前,微抬下巴,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这是什么?”   陈映梨说:“我的衣服和包。”   江定没想到她是回来收拾行李的,胸腔里烧起一团怒火,他绷着冷脸,“离婚协议上不是写了,除了那套房子,其他所有东西你都不能带走吗?”   不是吧不是吧,他竟然真的这么小气?   几件衣服留在这里他也不能穿啊!   怎么着!他还有女装癖吗?!   陈映梨努力让自己平静,“江定,你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   江定笑了一下,“谁说没用?我可以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   “而且属于我的财产,我一分都不想给没有关系的人。”江定慢悠悠开始和她算账:“你的所有个人物品,都是花我的钱买单,我不让你带走,也不过分。”   陈映梨沉默了。   这话说的真畜生。   这几年他睡肯定也没少睡她!   他妈的,狗东西。   陈映梨不想和他吵架,她吵不过嘴毒的江定,她松开手指,“我不要了。”   她说完抬脚便要离开,江定咽了咽喉咙,想说话又忍了下来,拇指蜷缩成拳,极力克制自己没有上前去攥她的手腕。   陈映梨打车回家,路上庄惜海给她打了电话,忙着和她核对明天综艺直播的流程,“你明天真不能再拿倒数第一了!起不来就要被迫滚蛋,最近也没有来找你的通告。”   陈映梨打算破罐破摔,越然又不肯配合她卖CP,那她还不如独美。   第二期直播的任务,是日常约会的一天。   直播间里允许粉丝打投,排名最高的那对CP,能够获得额外的奖金。   孙月音靠着甜妹滤镜,在上期勇夺人气榜第一名。   孙月音看着曾经趾高气扬在小号内涵她的江夫人,被休下堂还灰溜溜挨网友骂的时候,幸灾乐祸。她当初确实想和江定发生点什么,谁知道陈映梨那么神经,只是在她蹭了顿公司的晚宴后,就说她不要脸,差点害她崩了人设。   她今天还要狠狠将陈映梨踩在脚底。   风水轮流转,不再是“江夫人”的陈映梨现在什么都不是。   节目刚开始,越然靠在沙发上,微阖着眼,“我昨晚没睡,不去约会。”   陈映梨呵呵冷笑,还轻轻踢了他一脚,洋洋得意地说:“没人要和你约会,姐姐今天独美,懂吗?”   她没去看直播间的人头数,所以也就不知道刚开播就蹿到了不可思议的五千人。   竟然全特么都是来看她和越然撕X吵架的!   【这就开始干仗了吗?】   【哇哦,火药味好浓。】   【我磕到了过世CP,对我们江定旧情难忘,所以漂亮弟弟也没法打动姐姐的心,这就开始独美了。】   【yysy,他俩颜值太超过了吧。】   【老婆,我老婆又开始辛苦赚钱了吗?是我没用,给不了你大房子大车子。】   越然架着腿,给她念弹幕听,故意念到江定这个人,“她们说你对你前夫旧情难忘。”   陈映梨在学新舞曲,刚找到视频,得意忘形一时忘了这正在直播:“能别提他吗?周扒皮葛朗台,坏脾气臭东西。”   越然看着少女红扑扑的侧脸,不太自在的咳嗽两声,小声提醒她,“在直播。”   陈映梨怔住:“我感觉我要完蛋了。”   等着被骂死。   【前嫂子骂人都可爱洗了。】   【打起来打起来快打起来!】   【好嫌弃的表情,笑死我了。】   【因爱生恨,我磕生磕死。】   江定虽然常年不营业,但是女友粉的战斗力也不是吃素的,闻讯赶来,言辞犀利:【拜托陈小姐独立行走,既然离婚就代表双方没有关系,陈小姐既然这么不想提到江定,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回答有关他的问题。】   【又当又立,国际演技。】   【果然,成了前嫂子还是要作妖,江定真倒霉。】   越然有些愧疚,毕竟是他故意要问的,他用手挡住了不断刷新的弹幕,气质冷然对着镜头,“要骂骂我,别骂她了。”   开始发糖了吗?   甜晕了耶。   只是可惜越然的话也挡不住快要吵上天的观众。   就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忽然有位土霸主开始狂刷礼物。   失眠肥宅患者:【不想看吵架,别吵到胖梨,我要听她唱歌,听完就去午睡。】   +深海巨齿鲨X100   一个深海巨齿鲨等于一万块钱,也相当于一万的人气值。 第10章 再不闭嘴就跳楼。   一百个深水巨齿鲨,折合人民币就是一百万的巨款。   这惊天动地的打赏,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给看傻了眼,这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吗?土大款打钱都这么豪横?   【对不起老婆我没用,只能看着外面的男人拿着钱来砸你呜呜呜。】   【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今天肯定能把孙月音打爆,前天她接受采访还敢内涵胖梨怨妇神经。】   【大哥好,大哥妙,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手就是一百万,就为了好好听首歌,这种有钱程度已经超过了围观群众的想象力。   某鱼直播软件里美女区的TOP主播都不可能得到这么大的手笔,陈映梨才参加这个节目多久?怎么运气和命就那么好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信,你们信吗?】   【这是开始艹人设了吗?】   【节目组花钱给陈映梨搞的营销吧?靠着这个爆点来买热搜,显得她在这个节目好像很受欢迎一样。】   【音音什么都不是,陈映梨才是节目组的资源咖和亲女儿。】   【我觉得就是节目组是托花钱刷的礼物造势,真的有傻逼土大款挥金如土到一百万都不眨眼吗?我乱花个一百块钱我妈都要打死我。】   陈映梨经过这些天的努力营业,也积累了两位数的粉丝。   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你们还有脸说?孙月音的待遇比我老婆好的多得多,节目组就是把一百万拿去烧,都不会花在我老婆身上。】   【恋爱日记这个穷逼综艺,哪里舍得花一百万炒作,平台要分掉五十万,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买卖。】   【无语死了。】   这样好像也确实说的通。   节目组的贫穷是有目共睹的,毕竟不是什么知名的节目,也没有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平台预算十分有限,能省就省,开播的两期都在室内录制,没有出外景的打算。   工作人员也少的离谱,执行导演被当成场务在用。   又穷又累。   【节目组没钱,她自己总有钱吧?】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还有蠢人不知道经常会有人自己当自己的大哥吧?】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和江定离婚捞了不少钱啊,软磨硬泡这么多年才松手,估计是天价赡养费。】   【一百万对于我们嫂子来说洒洒水啦。】   陈映梨扫了眼花里胡哨的弹幕,拳头又硬了。   她如果捞了很多钱,还至于出来受网友的气?真是不讲道理。   江定,我们大名鼎鼎的高冷影帝,身家不可估量,但人就是一分钱没给她啊。   她倒是想拿江定给的钱狂刷,可惜江定小气鬼不给她这个机会。   陈映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右上角不断往上窜的人数,五千、一万、三万然后停在五万。   这个数据在这个糊比节目里已经很了不起。   上期投票最多的孙月音,最高峰也只不过才两万人同时在线。   越然不耐烦帮她举着手机,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拧,“我的手很酸。”   陈映梨很自然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肩膀往他身侧靠了靠,伸手拿过他握住的手机,她问:“深水巨齿鲨多少钱?”   “一万。”   “是冥币吗?”   “……”   “这一百万真的不是送我走的冥币吗?”   太不真实了。   比做梦还像在做梦。   有钱人的世界无法想象。   越然侧过眸看向她,“是钱。”   少年微微偏过脸,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他愣了愣,身体有点不自然往后仰了仰,转过头,假装无事发生,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一百万。”   陈映梨咽了咽口水,“这钱我有份吗?”   越然无情戳破了她的美梦,“没有。”   失眠肥宅患者:【离她远点】X深水巨齿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离她远点四个字是对谁说的。   越然怔了几秒,嘴角往下沉了沉。   陈映梨看着这位有钱大哥在砸钱,虽然不是她的钱但是她也觉得肉疼,“肥宅大哥,你听我说,你先别给砸钱了,哎呀我们这个节目不需要这些,我只想好好给大家唱歌跳舞啦。”   【请开始你的表演。】   【清白人设get。】   【嫂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虚吗?你看见钱的样子和我一样,非常的喜悦。】   【说的真冠冕堂皇。】   陈映梨很无语,难道她这段话说的真的很不诚恳吗?!   好吧,她讪讪道:“其实是你们给我刷的钱,我一毛都拿不到,白白送给节目组,我真的很柠檬。”   她得不到,这个周扒皮的节目组也别想得到!   【笑死,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眼睛里有恨。】   【老婆说实话的模样都好卡哇伊。】   失眠肥宅患者:【有点事,手机在录屏,忙完了再来,记得唱歌,你唱歌很好听】X深水巨齿鲨X20。   砸完了钱,这位大哥深藏功与名,灰了头像下线了。   陈映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对着镜头里的观众说,“那就给大家唱个歌?”   她很清楚,唱歌留不住观众。   节目组的目标受众是喜欢磕糖看别人谈恋爱的小姑娘,喜欢看撒糖的人,多半是没耐心听她唱歌。   越然又一次承担了手机支架的功能,陈映梨从民宿楼梯间里找到一把吉他,她的长发缓缓垂落在两侧,安静坐在椅子上,熟练的开始拨弄琴弦。   她唱的是一首观众都没听过的歌。   很好听。   曲子舒缓,有些淡淡的惆怅。   她的嗓音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听,温柔间夹杂了些许沙哑,如潺潺的流水,慢悠悠的从心尖流淌而过。   原本是准备跑路去孙月音直播间磕人工糖的嗑/药鸡都忍不住继续留在了这里,不由自主听着她悠悠缠绵的歌声,慢慢陶醉了进去。   【理解土大款了,唱的我心都碎了,老婆别难过,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你!】   【嘤嘤嘤,阿伟死了好好听,歌名是什么呀?我晚上睡觉想单曲循环。】   【谁的歌!咋没听过?唉太好听了。】   期间也有抠糖党——【刚刚越然把手机镜头转过来的那一秒钟,我看见了他泛红的耳根子,还有缠绵黏腻的眼神。】   【陷进去了呀。】   陈映梨将吉他放在腿边,理所当然享受着越然拿着手机,她不紧不慢的回答:“是我自己随便哼的歌,没有歌名哦。”   这首歌她应该唱过很多回,旋律烂熟于心。   可能是她大学的时候写的歌,哪怕失忆里,还是能哼出曲调。   “今天就到这里啦,我们下期再见~”   起初只是来看陈映梨和越然互撕的观众临别前竟然有些舍不得。   淦!这个狐狸精!小绿茶!好会放电,真的被她勾引了。   试问一个美女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撒娇,你是否还能硬得下心肠?   硬不下,已经被她的大网捕进去了呀。   直播结束就相当于下了班,前不久还说要陈映梨滚蛋的执行导演变脸比翻书还快,之前那种嫌弃的嘴脸仿佛没有存在过,连“陈老师”三个字都真诚了许多。   “陈老师,高,实在是高。”   “……”   “别人造人工糖,您偏不,另辟蹊径!奇才!”   “?”   马屁精,孤立你。   实时人数突破五万人头,单场人气值破了两百万。   他们这个糊比综艺,从来没这么红过。   感觉明天就能超越电视台的王牌电视综艺节目。   执行导演瞬间连腰杆都挺直了许多,嫂子好嫂子妙,嫂子哄得煞笔土大款呱呱叫。   “我们的节目下期应该就能正式在平台上线,到时候会分为导演版和观众版,陈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多给您镜头。”   镜头更多更全面的导演版当然是要收费的。   “呃,哦。”   陈映梨到点了只想赶紧下班,她今天还约了中介看房子,如果顺利的话,这套公寓应该很快就能卖出去。   她和中介约了五点看房。   她还没到家门口,就接到了中介打来的电话。   “陈小姐,你如果不是诚心卖房子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还有你丈夫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陈映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中介挂了电话。   她匆匆赶到家里,看见像祖宗一样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心直跳。   江定有家里的钥匙,他屈膝降尊来找她,看见陌生男人拿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还以为是什么变态男。   知道对方是来看房子的中介,江定火冒三丈。   陈映梨竟然要把这套房子卖了?   她竟然敢卖掉这间屋子!   这是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房子。   第一次上床。   第一次做/爱。   第一次吵架。   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间屋子。   江定觉得自己的记性不好,但是和陈映梨有关的事情,他想忘掉都难以从脑海里去除,有一次她和同系的同学聚餐到了凌晨。   他本来就不愿意让她去参加聚餐,饭桌上又有一个喜欢她的同学。   唱完了歌,陈映梨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去接,他懒洋洋看着窗外的雪,大少爷脾气发作:“冷,不想动,你自己不能打车?”   陈映梨最后是坐那个同学的车回了家。   江定瞧见了又觉得不舒坦,出言冷讽:“你干脆直接跟他回家。”   他这个人自我惯了,从来不知道自己无所顾忌时说出来的有多伤人。   陈映梨气的手抖,颤着声和他争辩。   可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我这间小房子哪儿配得上你啊。”   她被气懵了,将抱枕狠狠砸了过去:“你再不闭嘴我就跳楼了。”   江定最恨有人威胁他,环抱着双手,“你跳啊。”   吵架最后是怎么和好的,多是陈映梨先给他梯子让他下。   江定怎么会不清楚,陈映梨有多喜欢他。   她怎么敢卖?又怎么舍得卖掉?   江定冷冷抬眸看向门边的少女,听见她的质问:“你怎么在我家?”   一句话,划清界限。   江定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显,他闭了闭眼睛,缓了几秒后慢慢睁开,扯起嘴角阴不阴阳不阳笑了两声,“豁出去唱个歌跳个舞,在镜头前讨好不知道年纪不知道长相的有钱死肥宅,就有人给你砸上百万,你怎么用得着卖房子呢?” 第11章 除了女主钟如凡。……   江定冷着声赶走中介后,在客厅里等了快一个小时,江大少爷何曾这么委屈过,耐着性子数着时针在倒数,若不是他不愿白跑一趟,早就转身走人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又无聊,江定不怎么爱上网,今天就是太闲了才会登录他那个八百年没用过的微博账号。   为零的关注数都透着拽劲,又装逼又高冷。   他本来只打算看看社会新闻,手指头好像不听他的使唤,在搜索框里打出了“陈映梨”这三个字,跳跃出来的界面,是她刚刚结束的恋爱直播CUT。   一位五百多万粉丝的综艺博主剪辑出来的片段。   上传半个多小时,播放量并不高。   但是转发量确实还不错,已经快要破千了。   江定当初听见陈映梨要进娱乐圈参加恋综,觉得很荒唐,以为她又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在气谁。   但两期节目的观察,她貌似玩的很认真。   跳舞并不是她的强项,但确实很努力在表现。   江定手贱点开了视频,少女穿的比上期要温柔,卷叶边短款上衣,修身的牛仔裤,镂空的一截细腰,细白软嫩。蓬松柔软的长发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脸颊两侧,巴掌大小的脸蛋,素净漂亮,白里透红。   她安静坐在帅气高大的少年身侧,安静下来不说话时看着就很乖巧。   似乎依偎着身边的少年,熟稔从他手中接过手机,靠着他的肩膀对着镜头,两个人的对话,比起上期也要自然大方。   不再是火星撞地球,更像一对冤家。   江定的眼神逐渐变冷,漆黑的眼珠里露出几分狰狞的锋芒,他冷着脸继续往下看,攥着手机的手指,掐的过于用力,关节都有些变形了。   他真的很讨厌陈映梨和别的男人贴的那么近,以前就讨厌,现在依然如此。   以前没发现她演技这么好。   最让江定生气的还是陈映梨唱的那首歌,她弹着琴弦,哼着那首熟悉的小调。   这首歌,是她送给他的。   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唱给别人听。   江定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样子,耀眼明亮,但这个笑却是因为有人给她砸了钱。   他的脸色已经不只是用阴冷可以形容,面无表情关掉了视频,冷眼扫过底下的评论——   【甜几把死,越然就是那种听话的小狗狗,让他当两期手机支架都没有怨言呢!】   【我截到了越然给她整理头发那段了,妈的,磕死。】   【没人觉得这位疯狂砸钱但话都不多的土大款也很好磕吗?西八,还吃醋不让越然靠近她。】   【越然看见这条弹幕的时候,冷了脸诶,在视频的第十三分钟二十六秒。】   【淦!姐妹你是用放大镜来磕CP的吧!这种精神值得敬佩和学习。】   江定看了心烦,顺手将这个综艺剪辑博主拉黑就退出了这么个晦气软件。   他刚收起手机,陈映梨就拧开家门,撞入他的视线。   江定这辈子极少被人忤逆,也很少有什么不称心的事。   钟如凡是为数不多让他束手无策的人。   他心情正是最差的时候,陈映梨就正好撞上了枪口,江定就没忍住,说话相当尖酸刻薄,让人难堪。   陈映梨气不打一处来,江定在放什么屁?   这高高在上的态度,阴阳怪气的讽刺,生怕她听不出来他话里带刺,还是最难听的那种软刺,哪怕他的表情很正常,眼神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但这句不带任何脏字的话,就是在嘲讽她出卖色相骗钱,觉得她在直播综艺里唱跳很不正经,见钱眼开。   陈映梨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白花,打开房门给了他一个“你给我滚”的眼神,然后冷下声音说:“我卖房子和直播卖CP都能大赚一笔,两手都要抓,不行吗?”   她说着又去窗台上找出消毒水,继续说:“江先生,谁会嫌钱多啊?你嫌吗?那可以给我。”   空气里的温度骤降,男人抬眸盯着她的目光比寒冬里的冰碴还要刺人。   陈映梨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喷了消毒水,这个动作无疑是在扇他的脸,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她慢悠悠地说:“离婚的时候,您不是没给钱我吗?我如果分到了巨款也不会卖房子,这个房子既然归我,我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卖个房子,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吗?   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江定被她喷洒消毒水的动作深深刺伤,用力攥住她的腕部,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掐断,消毒水的喷瓶掉在地上,洒在地面瓷砖上。   江定的眼里泛起森冷的寒意,“怎么?还想从我身上捞钱?想得真美。”   陈映梨甩开手,“那就请你别管我卖房子的事,还有把房门钥匙还给我,不然我报警抓你了。”   江定故意恶心她:“自己舍不得改密码,不就是等着我来?”   陈映梨忘了这个门还有密码开锁的功能,她失忆后就忘了密码,想改都改不成,只能明天让开锁的师傅来换个门锁。   “说完可以出去了吗?”   “没有说完。”江定慢条斯理道:“房子不许卖。”   陈映梨听了都想笑,他算老几!他管得着吗!不要脸的东西。   “卧室里还有我的个人物品。”   “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东西滚。”   “我没空。”   “那我今晚就扔到垃圾桶里。”   江定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给林易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收拾东西。   江定也有很久没有回过这间屋子,他走进主卧,瞥见空空荡荡的柜门,眼睛里满是摄人的寒意,她和他的合照都不见了。   摆放在书柜的毕业照,也没了踪影。   江定面色已经很不虞,盯着她的视线像冷飕飕朝她射过来的箭,他质问:“照片呢?”   陈映梨把床底的小盒子抱了出来,里面收着那些照片和大头贴,“你一起打包带走。”   她被他的目光看的顿觉不安。   江定的眼神从铁皮盒子里移开,似笑非笑,“我是收垃圾的吗?凭什么要让我带走?”   “行,我会处理掉。”   林易过来的很快,他把自己当成个透明人,收拾完江定留在这间屋子里为数不多的衣服,还有私人生活物品。   陈映梨皱着眉,“洗手间里还有个剃须刀,带走好吗?”   她絮絮叨叨,“还有门口鞋架上的拖鞋,我也不要了。”   “你可千万别漏了东西,不然我还得找家政阿姨来清理,麻烦死了。”   林易冷汗都出来了,假装看不见江定愈发阴沉寒冷的脸色,强装镇定,“好的,陈小姐。”   陈映梨三言两语,就在江定掀起了暴躁的怒火。   小区楼下,林易将箱子放到后备箱,大热天里冷汗涔涔,他犹豫了半晌,小声问:“先生,这些东西是要送回老宅吗?”   江定冷笑:“前面五十米有个垃圾桶,扔进去。”   “……”   林易只好重新打开后备箱,刚抱出箱子,阴晴不定的老板又发了话,“算了,送到老宅。”   “好的,江先生。”   江定前脚刚走,陈映梨就迫不及待又找了家中介,把房子挂在租售平台的APP上,并且附赠留言:“房主急售!!!”   —   第二期的综艺直播效果比节目组预想中好了太多。   甚至在他们没有营销的前提下还上了个热搜,虽然位置不高,时间不长,但有也总比没有好。钱永远都是大众热点,不知名土豪为爱豪掷千金的故事,很容易就被传播出去。   围绕着这位土大款的身份,追节目的网友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一部分坚持认为这就是陈映梨的爱慕者,谁不喜欢漂亮小姐姐呢?   还有小部分人依然觉得是陈映梨花的离婚赔偿金给自己炒作。   最最最离谱的是竟然有人说这是江定砸的钱!   众所周知江定和陈映梨已经彻底be,但那么一小撮没死心的CP粉,贼心不死尽情发挥想象力,【是不是江定支持胖梨的节目来啦?他还吃醋了呢。】   【艹,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我们定定不仅有钱也不营业呢!不拍电影的时候根本听不见他的消息,符合肥宅的人设!】   【呜呜呜我就知道,年少小夫妻那么好的感情不会说散就散。】   【钱不一定是他砸的,直播他肯定看了的。】   这种诡异的猜测,越传越广。   随后就霸占了剪辑转发过CUT视频的博主底下,流量最高的自然就是最先发CUT的那名综艺博主,热评区里开始打架。   【首先江定不看直播,而且他有病也不会去看前妻和别的男人秀恩爱。】   【其次江定除非有电影宣传,否则不会上微博。】   【陈映梨的粉丝不要臆想江定会去看前妻的直播,发癫就去挂急诊科。】   博主本人都愣了,出于好奇心随手点进江定的微博页面。   博主看见页面显示的提醒词,愣了愣,她这是被江定拉黑了?   她擦亮眼睛又看了一遍,没有错,是她被江定拉黑了,不是江定拉黑了她。   艹,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博主火速将自己被江定拉黑的图片放了出去,“@图图爱看综艺:啊啊啊江定真的看了吧?姐妹们,我站的好高。”   底下都在疯狂@陈映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嫂子到底做了什么,是江定连发过她视频的营销号都看不顺眼要拉黑。   陈映梨收到这些@,了解前因后果,她估摸着又是江定间歇性发癫,又不想被泼和他有关的脏水,她回道:“和前夫已经是连支付宝都拉黑了的程度。还有,他看谁顺眼过吗?没有人。”   呵,除了女主钟如凡。   五分钟后,屏幕里跳出消息提醒:“越然给你的微博点了个赞并且关注了你。” 第12章 be的明明白白   be的明明白白。   be的彻彻底底。   娱乐圈史上be的最惨烈的cp!   陈映梨每次都不是主动要在公众面前提起江定,而是总有人抓着她和江定的过去造谣,对待谣言当然要迅速处理,她才不想被人白白误会。   哪怕不断有人说她这种行为是蹭前夫热度。   但那又怎么样!   蹭江定点热度就当离婚时他那么抠门的补偿好了。   陈映梨和江定的CP粉现在已经少的很可怜,曾经十分壮大的磕糖群,人数所剩无几。   离婚之前有一百多个人,离婚消息官宣那天退群的人数高达五十个。   到现在群里就剩下七八个人。   这几个粉丝意志力非常的坚定——她们磕的CP永远不会be。   低谷就是一时的!   群主靠着剪辑和写文在微博上积攒了三万多粉丝,每天微博内容翻来覆去都在重复——他好爱她,她好爱他。   【江定出道这么多年,有谁见过他发脾气吗?没有人,有谁听说过他拉黑过谁吗?也没有,这说明什么,我们梨是特别的。】   【哎呀呀他就是吃醋了,搞不懂那些跑路的人,不入股我们这对简直是你们的损失。】   【又去重温我们狐梨组合的一百颗糖,我左看右看胖梨都是江定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这条CP粉圈地交流的微博,被某位知名的微博营销大V转发了。   @冷笑话大户人家:“转发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文字。。。。”   这个营销号影响力很大,动辄就是上万的转发,比一些十八线小糊咖肉眼可见红多了。   评论里也在跟风嘲讽:【医生怎么说?】   【父母有条件的再去要一个吧,离婚两个字他们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今天的快乐源泉。】   【陈映梨的粉丝和她本人一样能作不要脸,还吃醋?我看的脚指头蜷缩,替她们尴尬的想把脑袋钻进土里。】   好像在所有人眼里,吃醋这两个字和江定是不沾边的,他的性格冷到了极致。   江定的粉丝甚至觉得神经兮兮说江定吃醋了的评论里混进了陈映梨的小号,只有她自己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而另一方面这些人不留情面攻击嘲讽,也是觉得陈映梨日后也扑棱不出什么水花,不怕得罪了她。   网上议论纷纷的时候,陈映梨在收拾卧室,把这间公寓里属于另外一个男人所有物品,都收进了纸箱子里,抱到楼底下的垃圾站,毫不犹豫扔了进去。   铁箱子里装的那些照片被她裁成了两份,她留下了照片上的自己,剩下的江定也被她扔到了不知名的垃圾桶里。   整理房间是个大工程,上上下下跑了三四趟,陈映梨累的浑身都是汗,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边,她脸蛋泛着润泽的水红,盘腿坐在地毯上,薄薄的后背贴着沙发,坐姿慵懒散漫,休息了一会儿,陈映梨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她点开自己的朋友圈,随便刷了几条。   曾经的豪门抱团塑料姐妹花们争先恐后在朋友圈更新了今日份出行的照片,高P精修的美图,车标手表和酒瓶,还有背靠着江边的大露台,比名媛更像名媛。   【好久不见的如凡小姐姐。】   钟如凡是钟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哥哥钟闻毕业后就从了政,家世背景尊贵,不掺任何的水分,而钟如凡确实也是上天的宠儿,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人又聪明,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名列前茅,排着队追她的男生,一双手都不够数,不乏一些和她家庭背景相当,平日里不可一世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大少爷们。   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很喜欢她。   豪门姐妹圈里的人经常拍她的马屁,有些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点好处,冲着她那个前途一片大好,模样又绝世好看的哥哥,又或者是想靠钟如凡搭上这些豪门世家,沾点光。但也有真心敬仰钟如凡而阿谀奉承她的人。   陈映梨到现在还没见过钟如凡长什么样。   传说中的女主角。   那么多男人为她要死要活的万人迷女主角,想来长相肯定不差。   陈映梨一溜刷下来都是和钟如凡有关的朋友圈,看来她列表里的塑料姐妹和钟如凡的关系是真不错,眼巴巴去给人接风洗尘,还发朋友圈秀好闺蜜的感情。   陈映梨虽然失忆了不太清楚结婚这几年豪门圈里的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但在她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时,这些出身优越的人,对她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   不过他们都是人精,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情绪。   那些因为身份地位差别而产生的偏见、不屑、和厌恶,被掩饰在他们幽沉的目光里,疏离而淡漠的笑容中。   没什么人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   在这群世家子弟中 ,她只不过是走了运的那只丑小鸭。   钟如凡回不回来和她关系都不大,陈映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对男女主还有一干男配身上即将要发生什么故事,没有兴趣。   可江定可能是最近脑子真的不太好,三更半夜电话狂轰滥炸,不接就会继续打,拉黑就换号码打,害得她连觉都睡不成。   陈映梨暴躁接起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定的声音有几分醉态,“那些东西呢?”   陈映梨愣了愣,“什么东西?”   江定今晚喝的有点多,和钟闻他们聚了聚,心情不好自己把自己灌醉了,此时他正坐在车里,眉心浓浓的疲倦,“陈映梨。”   “?”   “你演失忆要演到什么时候?”   “???”   江定打开车窗吹了会儿冷风,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胀痛,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电话另一端是令他难堪的沉默。   江定又开始痛恨自己,半夜犯贱给她打什么电话?这么主动倒显得是他念念不忘。   甩开她这个粘人的牛皮糖,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情,他应该高兴,对,他要高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烦躁郁闷。   陈映梨困的快要死了,把手机放在枕边,她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江定吹着冷风酒稍微醒了醒,他压下眼底的戾气,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致,难得软下语气:“陈映梨,别上那个恋综了。”   他觉得他就是喝醉了,才会说这种疯话,他抿了抿唇说:“我帮你介绍更好的节目。”   江大少爷已经有很多年,没做过这种慈善事业。   他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没什么同情心,也不会平白无故伸出援手去帮别人。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难得,江定耐心等待了几秒钟,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车窗边沿,神色稍有松弛,觉得就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陈映梨会欣然接受他给的一切,会为了讨好他而听从他的话。   两分钟过去。   江定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在他耐心告罄之前,他听见了手机那头传来的绵长呼吸声。   她睡着了?   她就这么睡了???   很好。   江定脸色瞬间变冷,恶狠狠掐挂电话,语气不善对司机说道:“开车。”   司机忍不住抬眸往公寓楼高层瞥了眼,他也不明白江先生为什么喝醉后要让他把车开到公寓楼下,人却又迟迟不进去。   听说江先生和小夫人离婚了。   倒是好事情。   不咸不淡的夫妻关系,早就该结束了。   况且,司机觉得江先生真的是不会体贴人,小夫人受不了要离开他也很正常。   —   陈映梨录制《恋爱日记》第三期的时候,发现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犹记得第一期直播的时候,现场的执行导演对后台数据不满意,还会拿着话筒在关播期间的现场破口大骂轮番骂娘,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当时的直播现场其实还挺热,连个递水送毛巾的人也没有。   越然的待遇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看得出来整个嘉宾组,就她一个人没背景。   今天执行导演上来就嘘寒问暖,“陈老师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行。”   “快点给陈老师倒水,您先休息,下午两点我们就正式开始第三期的录制。”   节目组成为变脸大师自然是因为节节攀升的热度,这两期都因为陈映梨,让他们这个无人问津的糊综在微博上艹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把江定都给牵扯了进来,那可是出道至今从来不上综艺的江影帝。   嫂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导演剪辑版还没上线,官博就有许多粉丝催他们放出完整版。   等节目正式上线,肯定能火。   到那时候他们也能在平台内部扬眉吐气!就像战胜了的公鸡,去哪儿都能昂首挺胸。   今天还是继续在上次的民宿里录制,导演让人开了机器,没有告诉嘉宾已经开了摄像机。   要搞就地搞个大的。   直播间不刺激,吸引不到流量。   第二个到达现场的是越然,少年有点感冒,看起来有点蔫巴巴的,皮肤透着病态的冷白,穿着白色卫衣,冷酷戴着帽子,双手插兜一言不发走进客厅。   方圆十米之内都是少年身上散发的冷气。   陈映梨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瞥都没瞥他。   【恕我冒昧,请问这两个人,真的认识吗?】   【上期的糖碎了,他俩现在看起来就是为了争家产而撕破脸皮的骨科兄妹。】   【哪个不要脸的梨粉之前说越然沦陷了的啊?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叫沦陷吗?冷淡到我都不敢吱声。】   【江定为她这个早就想甩掉的前妻吃醋,越然为了离异少妇沉迷不可自拔,这就是梨粉为他们姐姐编造的万人迷人设,子美们,谁看了不哄堂大笑。】   越然一屁股坐在她身侧,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零食纸袋,语气偏冷:“别吃了。”   陈映梨下意识看向他,满眼的问号。   她磕个瓜子,又怎么的了呢?   越然气鼓鼓的时候,颊边的肉看上去就很软,他别扭又不自然看向她,生病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软,他说:“你微博还没有回关我。”   陈映梨看见了他的关注提醒,一开始是不想回关,后来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越然咽了咽喉,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不是我的CP吗?”   至少这几个月里,她和他是官配。   直播间开始咕嘟咕嘟冒开水。   【磕!死!我!了!】   【淦!弟弟好弟弟秒,弟弟把我日的呱呱叫!】   【……文明弹幕!】   【这不是陷进去了是什么?江定速速出来和他决一死战。】   江定庞大的粉丝量,哪哪儿都有他的粉丝出没,看见有人cue他立刻跳出来解释:【抱走我定哥,都说了是没感情的前妻,烦死了。】   【江定,你在看吗?】   【哈哈哈嚯,楼上缺了大德。】   【江定哪有这个闲工夫看这种无聊的小破综,别贴了。】   江定确实在看直播,还给看笑了,他是。被气笑的。   胸腔里的无名妒火,烧的噼里啪啦蹦火星。   她靠着越然的肩膀,懵懵懂毫无防备的样子,落入他的眼中,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就好像有人用手攥住了他的心。 第13章 这团嫉妒的火, 将他的……   陈映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轻松的明媚的缓缓绽开的笑容,没有任何的防备,也不掺其他的杂质。   纯粹、天真、柔美。   江定闭上眼睛细细回想,这几年陈映梨对他的笑大多是小心翼翼的,有那么点想讨好他的,怕他生气的而并非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江定说服不了自己她这是为了节目效果当着镜头面前在演戏,眼睛里的情绪是演不出来的,陈映梨并不讨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差劲。   这个认知让江定觉得恼怒,他忍不住想,陈映梨会不会假戏真做?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上完恋爱综艺的演员,在节目结束就公开了恋情。   江定越想内心就越烦躁,说不上来的阴雨寡欢。   他冷这张乌云密布的脸孔,关掉了节目,身体自然往沙发靠背仰了仰,微阖着眼,过了几秒钟又缓缓睁开,手贱还是控制不住要继续看下去。   男人都是贱骨头,江定骂自己。   直播间里,两位当事人对已经开了镜头的事情还毫无所知。   陈映梨对越然突然问的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越然第一期就明确和她说了他是被迫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根本不愿意配合她炒作CP,她也几乎对和他营业的事情不抱希望了。   “为什么不关注我?”少年沉不住气,又问了一遍。   陈映梨能说啥呢!?总不能说你快醒醒你是女主的后宫之一。   她含糊地说,“明天就关。”   【糊弄学大师。】   【这俩人是真不知道有隐藏摄像在拍吧嘎嘎嘎,没想到私底下陈映梨对我们弟弟竟然这么冷淡。】   【镜头前镜头后两幅面孔,能伸能屈。】   【快点关注他!看把孩子给急的!】   越然不好糊弄,抬了抬下巴,“你的手机。”   陈映梨知道他想干什么,左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登上微博终于回关了越然,“这样满意了?”   越然没说满不满意,但看他的表情就该知道他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他用沙沙哑哑的声音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要给观众发糖明白吗?”   陈映梨吐槽:“这种糖,你也不嫌硌牙。”   她可是认真研究过其余两对情侣的营业模式,男方说感动人的情话,女方捂着脸落泪,bgm一出来,就像在演偶像剧似的。   情动时,还会温柔的亲吻对方的脸颊。   “那你教教我,谈恋爱要怎么谈。”   越然忽然的发问把她给问倒了,她又没有谈过恋爱,至少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没有和谁谈过恋爱。   “你今天话好多。”   “嗯。”越然也发觉他不太对劲,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陈映梨听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好心地说:“既然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别怎么动弹了。”   少年抱着双臂,闷声道:“好。”   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孙月音带着她的经纪人和助理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少女长了张清纯甜美的脸蛋,纤细有致的身材,她摘掉了口罩,揉揉眉心,从走进来就一直在抱怨,“热死了。”   助理赶忙递上水。   孙月音喝完了水,漂亮的眼尾朝陈映梨的方向扫了眼,她将水杯塞回给助理,懒洋洋走到陈映梨面前的空位坐下,她对陈映梨笑了笑,“江夫人。”   这声江夫人纯粹是她为了恶心陈映梨故意叫的。   在场谁不知道江定已经和她离婚了。   话音刚落,孙月音夸张捂住自己的嘴巴,“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江夫人了。”   孙月音至今还记恨着陈映梨之前给她的难看,她那次好不容易搭上大佬的饭局,大胆坐在江定身边的空位,喝了点酒,胆子就更大了,俏俏的去摸江先生的手,刚碰到男人微凉的指尖,下一刻她被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惊醒,吓得缩退回去。   江先生漫不经心用手帕擦了擦手,没有温度的双眸,似笑非笑盯着她看,“我有这么不挑吗?”   陈映梨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而入,闯了进来。   那天晚上太乱,她到现在就记得江定当时对他的妻子说了一句:“逢场作戏,这就忍不了了吗?结婚之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日后婚姻不幸也别怪我,是你自己选的路。”   陈映梨能看得出来孙月音对她的敌意,她确实不太会应付这种状况。   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失去记忆的这几年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这位无辜女演员的事情啊!   庄惜海既然说孙月音只是江定公司旗下的艺人,应当就不是江定的出轨对象,她在微博小号上偷偷骂过,这会儿有点子心虚。   于是她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你吃了吗?”   孙月音懵了懵,搞不明白陈映梨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她可是勾引她前夫未遂的那个人,她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客气呢?   这不科学。   孙月音看着她的眼神多了点同情,“你不会真的受离婚的刺激疯了吧?”   陈映梨说:“不饿就算了。”   弹幕早在孙月音出现的那刻,就炸了开锅。直播间的人数以恐怖的数量在往上涨,十万+、二十万+,几乎都要能冲击平台的人数总榜。   普通人民群众最爱看什么?!   正室暴打小三。   一个前妻,一个绯闻对象,怎么看都要打起来啊。   孙月音果然也没让观众失望,直接开了大。   反而是陈映梨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很平静,非常的平静,就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冷美人,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还能客客气气的询问对方吃了没。   【???我期待已久的互撕画面呢?】   【感觉孙月音扬眉吐气那个劲被陈映梨这句话一下子给整熄火了。】   【孙月音这叫无效开大,xswl。】   导演实时检测后台数据,看着还在不断往上涨的人数,都需要捂着胸口缓一缓。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辉煌过。   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三位嘉宾也都来齐了。   执行导演公布了今天的任务,环节设计的很简单,给每对组合五十块钱,这就是他们今天一整天能用的钱。   孙月音和陆则行选择去逛超市,买菜回来做饭。刻意营造贤惠懂事的印象。   陈映梨感觉越然的感冒好像有点严重,她说:“要不然我们就别出门了吧?”   越然有些鼻塞,说话声音闷闷的,“不出去买点吃的吗?”   陈映梨对生病之人多了一丝丝宽容,“你吹了风,感冒会更严重。”   她才想起来问:“你吃药了吗?”   越然摇摇头:“没有,很苦。”   陈映梨就知道这个叛逆期的少年生病了也不肯好好吃药,她说:“我去给你买药。”   越然的脑袋有点昏沉,“那我们今天吃什么?”   陈映梨说:“孙月音他们不是准备下厨房吗?”   “……”   “蹭他们两顿饭,他们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   如果孙月音真的那么小气,她还有别的办法,用买药剩下来的钱买点糯米和配菜,蒸个糯米饭。   陈映梨在民宿小区的门口买好了感冒药,顺便在旁边的菜市场买了糯米。   回到民宿,她亲眼看着越然不情不愿吞下药片,笑眯眯夸他乖。   越然手痒痒,轻轻扯了下她刚绑好的麻花辫,言不由衷:“土死了。”   陈映梨作势要去揍他,少年非但不躲,反倒把脸凑到她面前,“让你报仇。”   越然外貌优越,是那种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漂亮。陈映梨捂着胸口往后退,“别用美色勾/引我。”   越然低低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问她:“你要做饭吗?”   陈映梨点点头:“我觉得孙月音可能不太情愿让我们蹭。”   “我感觉也是。”越然看了眼砧板上切好的配菜,“你会做饭?”   陈映梨皱了皱眉,“是的,我会。”   虽然十八岁之前她都没下过厨房,但没想到现在的她,对厨房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是什么学的做饭?应该是结婚之后,当个家庭主妇,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不行,想想她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可怜又可悲。   结了婚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这破婚不如不结。   孙月音和陆则行在逛超市的路上都戴着面具在扮演腻腻歪歪的好情侣,一口一个亲爱的,甜甜蜜蜜齁死人。   她回来看见陈映梨霸占了厨房,便有些不高兴,怎么着陈映梨这是想和她抢人设?   孙月音没忍住,小声讽刺了句:“你少学我,跟风怪。”   陈映梨一脸莫名其妙,抱着已经蒸上糯米饭的电饭锅走出了厨房。   孙月音想要塑造贤妻良母的人设,但她实在是个连锅碗瓢盆都分不清楚的生活白痴,望着一堆食材无从下手。   而她的搭档陆则行出身在极度大男子主义的家庭,打从出生起就没做过饭,空心菜和小青菜都分不清楚。   两个人站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另一边,陈映梨的糯米饭已经煮熟了,浓郁的香气传遍屋子的每处角落。   越然本来没什么食欲,被这个味道勾出了馋虫。   陈映梨帮他盛了碗饭,自己也抱着饭碗埋头开吃。   越然比她的吃相还要斯文点,他垂眸偷偷打量了几眼专心致志啃饭的少女,脸颊鼓鼓的,圆圆的,很可爱很有生机。   没有不适的攻击力,让人不自觉就想亲近。   糯米饭不仅闻着香,味道也特别好。   越然边吃边想,江定和她离婚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陈映梨吃饱后打了个嗝,摸了摸自己有点圆润的肚子,生出一种罪恶感。   她还想当顶流呢,想红就没有资格胖。   越然忽然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下一秒少年刀削般的手指便轻捏着她的下巴,用指腹帮她抹去嘴角遗落的白米粒。   “有饭粒。”   陈映梨有些不适应,“哦。”   【姐妹们放心我已经录屏了,等我回家立刻马上剪下这段给大家反复观看。】   【苏甜的极致,年下真香。】   【这真的不是人工糖精,这就是爱。】   这小糊综,还是帮越然这么个绝世大帅哥吸了很多唯粉的。   粉丝是不太乐意看这个节目的,捏着鼻子打字:【只是节目效果,大家不要多想。】   【想看真糖指路狐梨cp超话,虽然已过世。】   【有剧本的,谢谢。】   陈映梨刚开始是不自在,后来她觉得可能是越然也被导演威逼利诱,胁迫他不好好营业就滚蛋,他今天才做出这个莫名的举动。   毕竟他是女主的病态忠犬,对自己肯定没有想法。   陈映梨想通后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收了工。   同样笑歪了嘴的还有导演,平台看见这个节目有火的潜质已经打算追加投资,不仅如此,还有很多赞助商也纷纷主动找上了门谈合作。   其中就有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天星娱乐。   林易起初听见江先生要投资恋爱日记这个综艺的时候,怀疑是他耳朵出了问题,他不敢确认。   江定眼刀冷冷扫了过来,“很难办吗?”   林易:“不难办。”   江定清隽冷白的面色透出些许阴翳,“集团旗下其他公司也可以去谈赞助,价格往高了开。”   林易实在不懂江先生如此兴师动众又是投资又是赞助他前妻的节目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要旧情复燃?   可在他看来,这对夫妻并没有什么旧情可言。   江定身上流淌的是难以驯服的野性血液,他很讨厌被摆布的人生,父母指派的婚姻,让他恼怒。婚后一直不合。   江定花这么大的力气,当然不是为了捧陈映梨。   他给钟闻打了通电话,“让你弟弟撤了对恋爱日记的赞助。”   钟闻刚开完会,揉揉眉心,“他惹你了?”   江定抬眉:“那倒没有,是我要接手。”   钟闻闲适靠着办公椅,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地问:“是为了讨陈映梨的开心?”   江定否认了。   当然不是。   江定说:“最大的赞助商,难道不是想让谁滚蛋就能让谁滚蛋吗?”   钟闻愣了两秒钟,随即就说:“我看你前妻和越然谈恋爱谈的挺开心。”   “是吗?”江定冷笑:“但是我很不高兴。”   看不顺眼。   怎么看都不顺眼。   江定将这个怪异的感觉推到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哪怕离婚了,他就是见不得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笑得那么开怀。   举止亲密,旁若无人。   江定想到那个少年用指尖蹭过她的嘴角,就恨不得切了他的手。   这团嫉妒的火,将他的心口灼烧的滚烫。   火辣辣的,碰一下就痛。 第14章 封心锁爱(入V通知)……   江定以前对钟如凡是什么心思,钟闻心里是有数的,他睁只眼闭只眼全当自己不清楚。   上了大学,江定和陈映梨忽然就在一起了。   当时钟闻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一方面是他对陈映梨本来就没几分好感,明明占尽了好处却偏偏要装清高傲骨的作态,着实让他看了生烦。另一方面是觉得江定哪怕故意找个人赌气,也不应该找陈映梨。   钟闻随口敷衍了句:“行,回头我跟钟寂说。”   江定搞定这件事,心里痛快了几分,但想到陈映梨在镜头前对别的男人嘘寒问暖,买药做饭的画面,这点痛快很快就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深处的不甘心。   林易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联系到了恋爱日记的制片人,双方谈好价钱,林易便拿着法务部拟定好的合同拿去给江定过目。   江定一页一页翻过去,手指敲了敲某个空白处,“其他乱七八糟的效益要求可以不写进合同,加上一条辞退陈映梨。”   林易很诧异,江先生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先生,谈的时候并没有……”   江定不容置喙的打断他:“那就重新谈。”   林易只能抱着合同离开办公室,他觉得他这个助理真的很难办。   江大少爷做事情向来无所顾忌,既然已经和没有感情的妻子离了婚,真不至于做到像现在这样要赶尽杀绝的地步。   江定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过分,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给过陈映梨选择,他都用那样软的语气和她说了,会给她介绍更好的节目。   可她睡着了。   并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江定傍晚从公司离开并没有先回老宅,而是让司机绕路去了城南路的公寓。   密码锁被陈映梨换掉了,他也没有钥匙,懒洋洋靠着楼道里的栏杆在等她。   直到夕阳落空,被染成金黄色的天边都成了沉沉压来的黑色。   江定也没等到陈映梨的身影,反而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手挽手走出电梯,年轻的妻子被她的丈夫逗的花枝乱颤,娇嗔着说回家和他算账。   江定看着这对夫妻指纹解锁成功,他忽然间伸出长臂,挡住了他们进门的脚步,“请问你们是……?”   女人怀着孕,肚子有点大,她说:“我们是这间房的主人。”   她看了眼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又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江定不带情绪嗯了声。   女人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开始说:“上个星期她就把房子卖给我们啦,她早就搬走了,没告诉你吗?你去别处找吧。”   江定的脸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难辨喜怒,“打扰了。”   男人的拳头捏的很紧,雪白手腕上一根根青筋浮现,可想而知这双手的主人是有多暴怒。   陈映梨竟然真的卖了这套房子?   她清楚这套房子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   陈映梨最近的人气值一直在《恋爱日记》排行榜的前面,她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群,人不多,三十来个。   抛开卖/片的、卖粉的还有打广告的还剩二十七八。   群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当初在直播间里豪掷百万的土大款拉进群里面,群名起的非常潦草——【胖梨头号粉丝群】   群主很痛心:“我觉得我们老婆在这么小破综艺里就是埋没了。”   狗腿子一号:“嘤嘤嘤明儿就去工地搬砖养老婆。”   狗腿子二号:“土大款呢!能不能给点力,给我们老婆量身定造个节目可以吗?电视剧也行,电影最好,我都不挑。”   土大款根本不冒泡,群里二十几个人聊出了上百人的气势。   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粉丝才发现土大款默默修改了群名,闷声不吭改成了——【守护老婆群】。   其他人:……   土大款改完了群名就又没了动静。   陈映梨搬到了三环外的一间单身公寓,她把离婚时分到的房产给卖了,竟然卖出个很了不起的数字。   陈映梨回到家美美睡了一觉,醒来肚子饿了,点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空隙,她慢悠悠爬上社交软件,这才发现自己的微博不知不觉已经涨了十几万的粉丝。   她的关注很简单,都是以前那些她不得不交际的豪门圈的大少爷大小姐们。   还有她失忆前常拿来作妖的小号。   陈映梨闲着没事做,从关注列表里挨个清除不熟的人。   她取关了几十号人,最后留在列表里的就只剩下庄惜海、越然还有高中关系尚可的同学。   门铃忽然响了,陈映梨以为是自己的外卖到了,迫不及待踩上拖鞋兴冲冲跑到门边去开门,“来啦来啦我来啦!”   她打开房门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的瞬间,立刻马上想把房门重新关上。   男人的手臂爆发出一阵大力,泛白的指节微微弯曲,五根手指死死捏着房门,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她的屋子。   陈映梨仔细嗅了嗅,没从他身上闻到酒味。   所以这位大少爷,晚上又是发什么疯?   陈映梨仰着头才看得清他的眼神,让人胆颤的冷漠,她问:“江先生,你有完没完?”   她没想到自己换了住处,还能被江定给找到。   江定抿直嘴角,一言不发走进她新租的小屋子,比起他们之前的婚房还要小,客厅里只够放得下一张沙发,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   房子真的很小,一眼就能看完所有格局。   江定的视线缓缓朝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卖房子大赚一笔,怎么还委屈自己住这种破地方呢?”   江定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自己不舒坦也不让别人舒坦。   陈映梨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戾气,她想起上次他发现自己要卖房子就很生气,还警告她不许卖。   但陈映梨又不怕他的威胁。   她自己的房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陈映梨挑眉,语气淡淡的:“卖都卖了,你能怎么滴吧?真喜欢你就从买家手里在买回来,反正江先生也不差那点钱。”   江定在乎的当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他当年执意要去演电影,被父亲停掉所有经济来源,也导致几乎没有任何电影公司愿意和他合作。   但他本身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越逼迫他,反而越让他生出反骨。   那套房子里,有他最狼狈的时光。   哪怕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那也是他和陈映梨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贫穷、落魄、但是快乐。   她就那样毫不犹豫把和他共同经历的那段最艰辛的回忆抛弃,脸上找不出半点舍不得的痕迹。   江定望着她润泽透明的眼眸,没有任何不舍,也没有赌气的成分。   少女的冷淡,反而显得他的怒火很可笑。   他为什么要生气?   难道他后悔了?   不可能。   他不会承认。   门铃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这次终于是她等来的外卖。   陈映梨想快点把江定打发离开,她说:“钟如凡都回来了,你不去找你的白月光,来找我干什么?”   江定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怪异,冷笑了声:“谁都忘了,偏偏还记得钟如凡。”   陈映梨懒得解释,她也不记得啊。   但不妨碍她知道这个名字是女主角。   “请问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不要耽误我吃饭。”   “别着急。”江定伸手摸到了烟盒,又放了回去,他高深莫测道:“天星娱乐投资了你参加的综艺。”   陈映梨打开外卖,当着他的面开始吃了起来,“所以?”   江定温馨提醒:“动动手指换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你公报私仇?”   “嗯?”   陈映梨在前两期她人气不高的时候,经常被节目组的人恐吓不行就滚蛋,而她前天已经收到了节目组的酬劳,还是全款。   对于被不被踢,已经没那么在乎。   但她依然很不爽。   江定是不是觉得很容易就能摆布她的人生?   以前是用她的爱。   现在是用权势地位。   陈映梨抬起小脸,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她透白的脸蛋,她说:“无所谓咯,不让我上节目,我就去直播平台的颜值区求生存。”   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直播平台那么多,你总不能全买下来,是吧?”   “而且这事还得多谢江先生,要不是您上次提醒我跳舞唱歌说点好听的话就能得到别人的打赏,我都想不到还能这样赚钱。”   陈映梨说完感觉江定的身体很僵硬,客厅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成了冰霜,男人周身冒出浓郁的寒意,眼睛里的血线愈发明显,默不作声盯着她。   江定走了之后,陈映梨继续吃她的外卖,一碗酸辣小馄饨下肚还是饿。   她百般纠结要不要再点份外卖的时候,庄惜海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纠结,劈头盖脸问:“你又去找江定了?”   “没!有!啊!”   “我看见照片了,但没有拍到江定的正脸。”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来那个背影是江定,但庄惜海一定认得,她报出小区的名字,“今晚你们就在这?”   陈映梨如实说:“是,他来找我。”   庄惜海有几分讶异:“他后悔了吗?”   “当然不是。”陈映梨咬牙切齿道:“他来威胁要冷藏我。”   “不过你放心,事情还没搞大。”   狗仔只偷拍到了男人进出小区的背影照。   而这个小区里只住了陈映梨一个女明星,这顶多是个小小的新闻,哪怕狗仔语焉不详暗示这人是江定,但没有正脸,大多数人都不信,讨论了几句就没声了。   【从哪根头发丝看出来是江定的啊?】   【下次编也要编陈映梨去找江定这种,否则掉份。】   陈映梨的综艺节目也没白上,追综艺的观众感觉被戏耍,当然是有些恼怒的,当天《恋爱日记》的专楼专贴就有人开始吐槽——   589L:【才上了恋综还谈恋爱,我不理解。】   590L:【确定是江定吗?看着不像,差点被陈映梨骗了,以为这次她真的对江定封心锁爱了。】 第15章 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导演特意给陈映梨打了通电话, 和她寒暄了将近半个小时。   中心思想很简单——别作妖,现在想谈恋爱只有公费谈这一种。   要不然节目组没办法向已经开磕的观众交代,好不容易打出点名声, 在这儿即将上线视频平台的重要时刻,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陈映梨接到导演的电话, 起初以为是来和她解除合同的。   她说:“你放心,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总归而言事情闹的不大, 没两天就被遗忘了。   倒是那对买了房子的夫妻,忽然记起了守在她家门口的男人是谁,不就是很久没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江定吗?   怀孕的妻子迟迟睡不着, 将身边的丈夫摇醒, “你还记得中介说原来的户主叫什么名字吗?”   丈夫顺势搂住妻子的腰, 半睁着眼睛, 半梦半醒间咕哝:“好像姓陈。”   妻子非要搞清楚是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翻出床头柜里的合同,看见合同上签约的名字,喃喃道:“妈呀, 江定真是来等陈映梨的啊。”   她在怀孕之前没有别的爱好, 喜欢追剧追综艺,《恋爱日记》她也看过,只是当作下饭的背景音, 没怎么走心。   怀孕后为了减少辐射才看的少了,她忍不住在《恋爱日记》的专楼里跟了帖子:   654L:【是江定来找陈映梨了, 还扑了个空。】   655L:【这种细节都知道,楼上是他们家枕头啊?】   656L:【一律视为洗白,下一个。】   孕妇很显然不擅长吵架,坐在床头气鼓鼓的打字——【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她本来就想算了, 但普通人在看见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误解时很难控制住脾气,很想大声为自己争辩,她没有说谎,也没有骗人,更没有在帮陈映梨洗白。   丈夫看见自己的妻子被气的脸都白了,吓得赶紧坐起来,帮她抚背,“乖乖,没事啊,咱不看那些就好了。”   妻子被网友气哭了,“我又没有骗人嘛,干嘛说我收钱。”   她从小就没受过气,上学恋爱结婚怀孕一路都被家人爱人保护的很好,她擦了擦眼泪,拍照片的时候还在打嗝。   她将购房合同上重要信息打了码,【我买了她卖的房子,江定就站在我家门口等她,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的。】   证明了自己没有在乱说,那些质疑的声音才逐渐消停。   节目的专贴楼里也立刻变了风向。   701L:【就知道江定对我们老婆贼心不死。】   702L:【家人们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了。】   703L:【我不答应这门婚事,还是年下好。】   陈映梨还在纠结要不要节目里解释一下这个小插曲,但看见网上竟然有人先帮她澄清,稍稍有些感动。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她觉着依照江定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个性,在那天晚上她说完那么难听的话,应该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无异于自取其辱。   近来S城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大。   那天录制完节目回来,她也有点感冒,扁桃体好像发炎了。   她在开工的前两天实在熬不住去了医院看病,拿到医生开的药,正准备离开,没想到一转身就遇见了算得上熟悉的人。   女主钟如凡。   钟如凡的样貌比她想象中的要清纯一点,漂亮也是漂亮的,但是那种没什么攻击力的柔和,通俗来说就是长了张初恋脸。   非常的清纯。   看上去就很需要别人的保护。   钟如凡身边站着一位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蕴着久处上位者的威严,凝视着她的目光中有些许无端的冷意。   陈映梨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个男人是钟如凡的哥哥,钟闻。   高中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不熟,也没说过几次话。   钟如凡显然认得她,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堪称温柔无公害,“陈小姐。”   陈映梨确定自己高中的时候和钟如凡没有任何交集,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级,她生活的圈子又排斥她这样的外来者,几乎没有交流。   她觉得自己对女主也不用太热情,她的反应很平淡:“钟小姐,好巧。”   钟如凡眨眨眼睛,觉得陈映梨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陈映梨经常偷窥她的社交账号,几乎不敢正面和她碰上,小心翼翼的,有点自卑。   起初以为是江定变了心,没有那么爱她了,还试图挽回她和他的爱情,前不久这个傻子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钟如凡从来没把她当作情敌,但三年前,江定决定和陈映梨结婚的时候,她还是很生气的。   钟如凡抿唇笑了笑,“你生病了吗?”   陈映梨真没恶意,“来医院不是来看看病,难道是串门吗?”   钟如凡没再说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问的,我先和哥哥回去了,下次有空再聊。”   陈映梨很讲礼貌,“拜拜。”   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见一次女主折一次寿。   钟如凡在回去的路上,有意无意和哥哥提起,“陈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钟闻开着车,拧眉道:“她就那样。”   一直都假清高。   钟闻记得他刚知道江家接回来一个小妹妹,趁着好奇心跟他回去看过一次,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很好心的提醒她不要再穿她从家里带来的那些衣服,在贵族学校里会被人看不起。   她还是一如既往。   后来她过生日,钟闻也意思意思送过礼物。   一套昂贵的裙子,陈映梨没有收,让江定把礼物还了回去。   钟闻从那时起就觉得她不识好歹,倔强的让人讨厌。   已经寄人篱下,还要那几分廉价又可怜的自尊心。   钟闻想起今天医院长廊里看见的那双冷淡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眼神倒是没有变过,看谁都冷冷淡淡。装的毫不在乎。   —   陈映梨在不熟的人面前确实有几分高冷,不笑的时候像个清冷美人。   晚上吃了药倒头就睡,第二天早起发现感冒不仅没有好转,情况好像还有些恶化。   不过不管身体如何,节目还是得照常录制。   糊比没有资格耍大牌。   初秋时节,清早的温度还有些冷。   陈映梨的鼻头已经红了,眼睛看着也泪眼朦胧的,脑袋很沉,很想睡觉。   她上了车后,靠着窗户继续睡觉。   准时准点到达录制节目的民宿小屋,直播间提前半个小时开播。   陈映梨看了眼杵在门边的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你在门口站桩呢?”   越然听见她的声音后顿了顿,“你生病了?”   陈映梨吸了吸鼻子,感冒后说话鼻音浓重,黏糊糊的有点软,她现在已经能自得和越然开起玩笑,“可能是你传染给我的吧。”   从他俩出现在现场,机器就已经开始拍摄。   四五台各种角度的摄影机,全方位无死角,珍贵的视频都是剪辑的素材。   【传染?可以说的清楚点,是怎么传染的吗?】   【我也想听细节,是背着我们已经干了什么吗?】   【我竖起我灵敏的小耳朵,嘿嘿嘿。】   【刚才的嘿嘿嘿真的好猥琐。】   【我有罪,生病了的老婆更漂亮了是怎么回事,想把她抓回家囚/禁。】   陈映梨本来以为越然要怼回来,沉默一阵后,他动作自然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前的温度,哑着声说:“那我负责。”   陈映梨:“……”   陈映梨指了指还在现场忙碌的工作人员,有些疑惑:“还没开始呢?你急着撩我干什么?”   越然的耳朵烧了起来,强装淡定:“提前演练。”   陈映梨感觉这弟弟不太对头,她咳嗽了两声,脸色潮红,缓过来之后问他:“你觉得我俩现在是朋友吗?”   越然犹豫了一会儿:“是吧。”   陈映梨心想那就好,等以后越然为女主黑化变态的时候,她也不用遭殃,“行了没事了。”   陈映梨每次感冒伤寒就会狂流眼泪,鼻塞头痛,她整个人生无可恋坐在沙发前,脚上是一双软绵绵的拖鞋,手里捏着块湿毛巾。   越然觉得她这副模样很可怜,眼圈泛红,鼻尖也早就红透了。   整个人就像只被打了早熟剂的桃子。   又软又红,轻轻松松就能捏出汁。   越然对陈映梨的印象好了很多,早就没有因为她江定前妻的身份而有偏见。   她这个人,确实还挺可爱的。   讨人喜欢的乐天派。   却又不是那种让人惶恐的自来熟。   陈映梨“仗病行凶”,理所当然地口吻说:“我今天是病号,直播拉人气的事情就得交给你了。”   越然有稍许不安的搓了搓手指,“我不太会。”   他在镜头前多数时候都是性冷淡的脸,话也不多。   “唱歌?”   “不会。”   “跳舞?”   “也不会。”   “那你就随便聊聊天吧。”   “你看我像会聊天的样子吗?”   陈映梨忍不住想吼他了,“请问您还会什么?”   “摆脸色。”   “……”陈映梨假笑两声:“您真幽默。”   陈映梨靠不住搭档,硬着头皮只能自己来。   越然将他们每期开直播的手机捏在手中,拧着眉看着她爬过来的动作,“还是我来吧,我尽量试试。”   陈映梨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可以的。”   越然打开前置摄像头,进入直播间,上来就看见许多要听传染细节的观众。   【把我老婆放出来。】   【承认吧,越然jpmjdj弟弟你动心了。】   越然瞥见这句话时,差点就用手去捂住这条弹幕,他不自然的垂眸,当作没看见这些话。   【想看老婆,我老婆呢?】   【你个闷葫芦,我今天终于知道胖梨的好了呜呜呜。】   【好无聊,我真的要走了。】   【尼玛不想营业就不要来参加节目啊。】   陈映梨发觉身边人的脸色不太对劲,她偷摸扫了眼手机上的弹幕,微垂眼眸,随后大大方方挤进直播镜头里,笑眯眯和大家打招呼,“hello,今天让我的西皮陪大家唠嗑。”   “你们知道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也不太会营业啦。”   “我俩在古代算…呃…包办婚姻?”   “大家多多包容一下。”   越然皱着眉头稍微松了松,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的嗓子哑了,别说话了。”   他没想过陈映梨会主动站出来帮他说话,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倒是他第一次体验。   他的父母从来是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不会帮他说一句话。   【嗓子哑了?怎么哑的?让我听听。】   【老色批!越然现在就是单方面陷进去了没看出来吗?】   【胖梨真的好善良哦,还给越然解围,这不比人工糖精好看多了?】   越然还正儿八经的跟观众解释:“感冒生病嗓子都会哑。”   他给陈映梨倒了杯温水,“你今天少说点话。”   陈映梨往后仰了仰,靠着沙发椅背就想犯起了困,尤其是感冒药里好像还有助眠的成分,她就更想睡了。   但她怕被骂不敬业,用尽力气撑着眼皮。   要睡不睡的懵样简直可爱炸了。   【让!她!睡!】   【谁敢骂她,我第一个开喷!嗷嗷嗷太可爱了嗷,好漂亮好可爱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江定,你怎么舍得?你真的眼睛瞎了吧,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就给我。】   【看了几期直播,感觉嫂子不仅好看,性格也很好,说话也漂亮,不明白这两年屡次上新闻闹笑话是怎么回事,该不会都是媒体在乱写吧?】   【关江定啥事?早就be了八百年的两人没必要反反复复的提。】   【我还嫌弃江定呢,年下才香。】   陈映梨没撑住,心想被骂就被骂吧,她得先眯一会儿。   越然看她在睡觉,说话声音都放轻了很多,对着镜头也没有方才那般冷色,“上期的糯米饭?很好吃。”   “谁说我俩不合?没有的事。”   “是很好的朋友,她很可爱。”   “私下和镜头前没什么区别。”   越然选择性挑了几个弹幕里的问题回答,一半的观众是来看陈映梨睡觉的,另一半就是来看越然的盛世美颜。   越然这些天涨粉并不比陈映梨要少,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几十万,而且基本都是占有欲强烈的女友粉。   窥屏舔颜产出安利,样样不落。   陈映梨眯了半个小时才醒,直播这个时候也已经结束。   因为节目总共只做四期,并且要从最后一期开始以完整版的方式重新上线,后面的内容只会以剪辑的方式呈现。   导演对陈映梨这个招财猫客气许多,也很有良心许诺给她发个大红包,并且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日后发达了绝不会忘记她。   录完综艺节目后,可能因为快要结束了,陈映梨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失落感。   庄惜海现在算是她半个经纪人,认真帮她算了算,“你是认真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陈映梨毫不迟疑:“这是当然。”   庄惜海唯有叹息:“但目前我收到的通告邀约为零。”   陈映梨也没有很慌张,卖房赚的钱够她坚持好一阵,她握紧拳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我想当演员!”   庄惜海:“……”   她忍不住扶额,“你还记得你砸到脑袋的时候拍的那部剧吗?”   陈映梨当然记得那天的画面,她捂着脑袋坐在照明灯下思考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可这部剧她又不是主要角色,加起来的戏份也就只有二十多场,早就拍完了。   “记得,咋啦?”   “快播了。”   “这不是好事吗?”   庄惜海一脸悲痛之色,“我看过粗剪样片。”   陈映梨用单纯的目光盯着她看,激动的抓着她的手问:“怎么样?”   庄惜海也希望她是个演技派,是演艺界的天降紫微星,但现实很残酷:“非常烂。”   庄惜海循循善诱,“我感觉你很有综艺感。”   “……”   “我还是想当演员。”陈映梨抓了两下头发,“再烂也应该有个底线吧??”   事实上,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从前的演技根本没有下限。   小网剧就在这个周六开播,每日更新两集。   陈映梨不需要宣传,因为她是排不上号的配角,但是剧组很有良心,在海报的主演那栏的尾巴,添加了她的名字。   粉丝闻风而动。   因为恋爱综艺对她黑转路人的网友,也打算象征性去瞅两眼。   出乎意料,原本应该糊里糊气播完的小网剧,凭借新奇的设定,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剧粉也越来越多,官博粉丝数量以每天五万这个数字在增长。   陈映梨的出场戏份在第七集 ,演一个无理取闹的作精宠妃,   她的妆造非常漂亮,放出剧照时也让人惊艳了一把。   所以在她出现之前,评论区里多是期待的好评。   陈映梨在网站更新完了之后,紧张兮兮点开第七集 ,开头就是她演的宠妃邀宠成功的场景,耀武扬威,艳丽张扬。   但是,庄惜海没有骗她,这种演技有还不如没有。   空洞无神的眼睛,有些浮夸的表演方式,看了只想快进。   看剧上头的观众克制不住点评:   【陈映梨的演技真的太太太太烂了啊。】   【是美女,很漂亮,但以后不要演戏了。】   【拍戏的时候她在梦游吗?】   【江定?出来免费教你前妻演戏,收费也行。】   陈映梨看完她自己的戏份,也中肯的点点头,是真烂,怨不得要挨骂。   值得庆幸的是,她出现的画面加起来只有六分钟。   这六分钟,没有人愿意再看一遍。   陈映梨给观众留下只有一个印象,漂亮,但木讷。   陈映梨心理承受能力堪称强者,挨骂时心都不会再痛,不过该发的微博还是要发的。   她琢磨了半天,先道了歉随后很诚实:“虽然但是,我以后还是要继续拍戏的!会努力当个好演员(*╯3╰)。”   态度诚恳又无耻。   网友再骂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在留言下方好心劝她。   “嫂子,咱们还是把演员当成副业吧。”   “我不信还有剧组不怕死找你演戏。”   “又让我磕到狐梨CP了吧,一个演技天才,一个演技笨蛋,刚好互补。”   陈映梨就是有没来由的自信,她能当个好演员。   她很不要脸的回复,“我体质很旺。”   上综艺演网剧都能搞出动静。   拍这部剧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能红啊。   陈映梨发完了微博立刻在某宝下单了好几本书,《演技是怎么练成的》《演员的职业素养》《影视基础概论》《电影学》《新人演戏需要注意的几点》等专业非专业书籍。   买完书后,她又很上进在客厅播放了一部经典电影,观摩学习。   看了一半,她困了。   陈映梨惆怅的给庄惜海通电话,发现她那边有点吵,她说:“我觉得江定都不需要动用人脉雪藏我。”   就她演戏的水平,还需要雪藏?   陈映梨很悲伤,“我以前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吗?”   庄惜海走到安静的地方,“不差劲,你一直都很优秀。”   陈映梨有点听不清,“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庄惜海说:“钟家今天给钟如凡办了生日宴,我被我爸提溜过来了。”   钟如凡是钟家的小公主。   父母和两个哥哥都将她捧在手心。   小公主和江定这位大少爷一样,很少有得不到的人或者物品。   但十七岁的钟如凡没能得到江定一百分的爱。   她不甘心。   回国后的第一场生日宴,自然是声势浩大。   想巴结奉承钟家的人,趋之若鹜。   所以晚宴来了很多人,不乏当红的大明星,还有钟闻在工作上位高权重的好友。   女主嘛,众星捧月,她理解。   庄惜海从小就不喜欢钟如凡,娇贵的要死还要装平易近人,她有点抓狂:“你如果能一直绑住江定不让钟如凡痛快我今天也爽了。”   这句话刚说完,庄惜海的手机就被身后的男人夺走了。   江定垂眸,漫不经心瞥了眼她正在通话中的备注,可能是觉得“梨梨”两个字很好笑,男人也就真的扯起嘴角轻笑了声。   陈映梨那天在医院偶遇钟如凡后,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   晴光正好的四月,她和江定在南方的油菜花田里接吻。   江定先抱着她,主动咬住了她的唇瓣。   极致缠绵疼惜的吻,充斥了暧昧的□□。   说是演的,未免演技太好。   “你听过一句名言吗?”陈映梨像局外人冷淡剖析她和江定的状况,“马尔克斯曾经说过: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也不过转瞬即逝。”   陈映梨自以为分析的很透彻:“他对我是这样。”   一场游戏一场空。   过了当时心血来潮的时期,就没兴趣了。   陈映梨得意洋洋:“我对他也是如此。”   她还不知道此时捏着手机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继续发表名言:“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我要换条听话的小狼狗。” 第16章 做作的女明星(三更)……   庄惜海不忍再看江定的脸色, 小心翼翼想把手机拿回来。   这位大少爷默不作声捏着手机,手指掐的很紧,就在她以为江定要发作的时候, 他却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   男人面无表情把手机还给了她。   庄惜海心惊胆颤接过手机,抬眸打量他的神色, 眼角眉梢都是极寒的冷意,咬紧了齿关, 下颌线条锋利。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江定,我去上个洗手间, 失陪了。”   晚宴上灯火筹措, 阳台的落地窗门将人声隔绝在外。   江定方才喝了点酒, 醉意被夜里的一阵冷风就吹散了, 他一遍遍回想陈映梨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   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   最狂热。   最坚贞。   江定以前觉得他和陈映梨之间的爱情, 谈不上狂热,勉为其难算坚贞,至少在这期间他们并没有第三者。   唯一可以指摘的是他对她的态度确实并不认真。   恋情开始的不清不楚, 稀里糊涂。   谈恋爱的那几年, 好像走了心,但又似乎没有那么在意。   说来可笑,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 是他过得最落魄的那年。   娇滴滴的陈映梨,竟然也肯陪着他吃苦, 买了两张长途火车硬座票,一路向西。   不过上车还不到半个小时,陈映梨眼泪汪汪抱着他说她想下车了。   他正要点头,她又说算了。   陈映梨是有些娇气的, 竟然也就那样忍下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车程。   夜里只能蜷缩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睡了几个小时。   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就变了呢?   大概是他的事业上有了点起色,父亲不再咄咄逼人,而他自己本也不是多么安于现状的人,拍完那部电影,对这个圈子也就没有了多大的兴趣。   毕业之后,父母总是会在他跟前提起结婚的事。   父亲常常用那种让他不舒服的语气说:“你看,我们没说错,小梨是个好孩子。”   即便这桩婚约你一开始接受不了,现在不也还是爱上了她?   恰恰是这种父亲傲慢的态度,让他觉得他的婚姻还是被摆布的那个。   婚后不到半年,他的工作忙碌,回家的次数很少。   但那个时候还不是他和陈映梨吵架最严重的时候。   娇气的、天真的、受不了半点欺骗和谎言的女孩,质问的姿态都是任性的。   粘人的那面变成了一种纠缠。   江定和她总是吵架,他脾气又不好,她也不是次次都退让,互相拉黑更是家常便饭。   但每次惊天动地的争吵结束后,江定都没有真的想过陈映梨会彻底离开他。   江定有些待不下去,大厅里的寒暄声在他耳中都变得十分吵闹,他想离开这里。   钟闻看见他要提前离开,有些讶然,“怎么现在就要走?”   江定说:“有点事。”   钟闻没有硬要拦下他,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的脸庞,静默片刻,“路上小心。”   钟家和江家隔的不远,江定回家开了车,油门轰到了底,双手死死掐着方向盘,面色冷峻目视前方,他凭着感觉把车开到了陈映梨新租住的房子。   上次他来到这里,和她也是不欢而散。   当时离开这个小区的时候,江定咬牙切齿的想他以后再主动来找陈映梨他就是狗。   无所谓了。   反正陈映梨骂他也是骂狗男人。   江定没有上楼,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打开车窗散去车里浓郁的烟草味,随后镇定从摸出手机,给陈映梨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被挂断了。   很好,意料之中。   江定继续打了第二通电话,响了几声后又被无情挂断。   他好像故意和陈映梨在比谁的耐心更好,继续拨打电话。   在被挂了低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后,江定改为发消息,漂亮修长的手指,缓慢在对话框里打下几个字:【下楼,不然我现在就发微博我们复婚了。】   陈映梨读完这句话气的笑了。   这男人,真幼稚。   太幼稚了。   陈映梨刚要噼里啪啦打字骂他一顿,庄惜海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手机,比庄惜海更先一步开口,“你刚才怎么忽然挂了我的电话呀?我吐槽还没吐槽完呢!”   庄惜海说:“江定把我手机拿过去了。”   “……”陈映梨讶然,“他听见了?”   “全听见了。”   “行吧。”陈映梨洒脱的说:“我说句实话,他听见就听见了吧。”   庄惜海忍不住告诉她:“江定当时的脸色好难看。”   陈映梨噢了两声,“感觉得到,他现在来找我报仇了。”   “???”   “就在我家楼下等着我。”   “……”   “我先下去一趟。”   S城的秋天很短暂,昨天还是银杏发黄的秋日,今天仿佛就入了冬。   夜里的气温只有几度。   陈映梨裹了件毛茸茸的外套,戴上帽子,不慌不忙下了楼。   她在出了电梯的楼道口就看见了江定的车,拉开密码锁大门,迎面吹来一阵冰冷的风,她缩了缩脖子,慢慢走过去。   江定懒洋洋靠着车身,白炽的路灯照亮了他的脸,苍白的、漂亮的、难得脆弱,像朵迎风摇曳的玉兰。   陈映梨先发制人,“请问您大驾光临又有何指教呢?”   江定定定望着她娇媚雪白的脸,五官和从前没什么变化,气质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唯有眼神变了,清冷淡漠,透着淡色。   他的脑袋有点疼,可能是吹了太久的冷风,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句话江定问了很多遍了。   一直都没相信。   “你真的忘了吗?”   好的坏的,都忘了吗?   陈映梨说:“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仿佛直到现在,江定才肯相信她忘掉了曾经和自己的过去。   那些欢笑,还有眼泪。   江定的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在他心上敲了两声,也是空空的,听不见回响。   他想起她来办公室找他同意离婚的那天,当时他不屑一顾,偏要嘴硬。   “你来就是问这个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后悔两个字,江定还是说不出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他也是不甘心。   不甘心栽在她身上,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爱上了她。不想让他父母指派的婚姻成为赢家。他把对其他人和事的不满和偏见都摆放在她身上。   江定憋了半天,说:“想赚钱就别谈恋爱。”   陈映梨:“就这?”   江定知道她是个颜控,娱乐圈里帅哥确实也多,万一她把持不住,被人骗了也极有可能,他冷笑了声:“三条腿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知道吗?”   陈映梨挑眉,看了看他:“确实。”   “还有……”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陈映梨打断了他:“你不会是真想和我复婚吧?”   江定顿了几秒钟,僵硬反驳:“没有,你想多了。”   陈映梨听见他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稍微放下了心,“我要休息了,有事没事您都别来找我了,被人拍到同框照,我就说是你死缠烂打纠缠我。”   风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陈映梨说完这句话裹紧衣服准备上楼。   江定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她就像这场握不住的风,迟早都是要离他越来越远。   陈映梨站在电梯口等了好一会儿,叮的一声,门开之后,她走进电梯,还没来得及按下楼层,忽然之间,一双很好看的手挡住了合了大半的电梯门,一道高大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严寒的天气,男人只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带松散,似乎是被他扯开了,白衬衫的下摆没入腰间,裁剪合适妥帖的黑色西装裤,衬出纤长清瘦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清冷的气场。   男人的助理急匆匆追了过来,递上一个纸袋子,“季先生,这是钟小姐今晚送您的礼物,您落在车上了。”   男人挑了挑眉,顺手接过,眉眼十分柔和,声音低哑,“替我谢谢钟小姐的心意。”   “好的,季先生。”   陈映梨没控制住自己,又多瞄了两眼。   这个男人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属实不错。   她现在听见“钟”这个字,都觉得和钟如凡有点关系。   心上人送的?还是追求者送的?   陈映梨看了有些出神,直到和男人的目光对上,她做贼心虚立刻挪开了眼睛,盯着她的视线并未移开,容许她自恋一会儿,这个老男人一直看着她,是不是喜欢她?   想泡她?还是认出了她?   陈映梨还在胡思乱想,万一他问我要微信号,我给还是不给呢?   长成这样,不加个微信,属实有点可惜。   “小姐,几楼?”   “八楼。”   好无语。   好尴尬。   社死现场了。   陈映梨脸上冒着热气,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门一开,男人先她走出电梯。   很巧合,她和他是住在对门的邻居。   男人神色平淡随手将方才收到的钟小姐送的礼物扔进了楼道的垃圾箱里。   没有丝毫不舍,看都没看一眼。   好像刚才慈眉善目让人道谢的那个人不是他。   陈映梨呆了几秒,不过她也并没多看,赶紧回了家。   —   周末,陈映梨抽空去把《恋爱日记》的最后一期录制结束。   这之后的半个月,陈映梨都是在家待业的状态,直到《恋爱日记》TV版终于在周日晚七点上线长视频平台。   她也不知道导演会把完整版剪辑成什么样。   她买了一堆零食,等着看综艺的时候下饭用。   平台一次性上线了四期。   可以说是完全不看好这个糊比综艺。   刚上线的两个小时,播放量仅仅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百万。   直到最后一期观众才发现节目组的任务竟然是让每对组合拍摄一组杂志硬图,陈映梨和越然抽到的是古风合照。   她穿了一袭红衣,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美丽。   最先看完第四期的颜狗,等不及将她拍的这套照片挂到了论坛里,一张照片瞬间刷屏:   【谁家的公主跑出来了?】   1L:【什么剧?我去看还不行吗?】   2L:【谁的老婆?我的。】   3L:【别被骗了,我看了完整版,她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4L:【同意楼上,她拍照的时候好作精,要求很严格,光是衣服就挑了三四套,挑角度挑妆容,就是个做作女明星的样子。】   5L:【茶里茶气。】   虽然做作。   但有人就是吃这套。   爱的死去活来神魂颠倒。   视频里,陈映梨和越然商量换衣服的片段也被截了出来,是真的很娇滴滴,“这个面料不舒服。”、“那个腰身有点不合适。”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45L:【是在撒娇吧。】   46L:【嫂子真的太娇咧SOS】   47L:【好吧我承认我被勾引了但哪个真男人能招架的住?除非他被切了。】   48L:【嫂子很好的告诉了我们之前她为什么能钓到江定。】   孙月音和陈映梨这对情敌的同框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反而是陈映梨小作精“撒娇”的视频,被疯转了起来。 第17章 我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   陈映梨可以发誓她没有故意在撒娇, 虽然说她选衣服的时候是挑剔了那么一点,说话声音是比平时嗲了点,但这也不能说她在撒娇啊?   她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有那么点娇气, 既然要拍照,当然要拍最漂亮的。   写真馆里的古装, 比某些小剧组里的戏服还精致好看,她一时挑花了眼也情有可原。   视频很快就转了上万, 光凭绝对的美貌就足够征服目光挑剔的网友。   娱乐圈里每年都有层出不穷的美女帅哥,可能隔不了多少日子就会被人遗忘,昙花一现。但这几年像陈映梨这么漂亮的, 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明丽却不艳俗, 娇媚又有三分憨态。   五官生的都恰到好处, 挑不出任何瑕疵。   【陈映梨收着点吧!弟弟才刚成年啊!】   【越然一开始还会说他们经费不够, 美女一开口他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眼神飘忽神魂颠倒,被哄得呀跟吃了迷魂汤。】   【太太太娇了,娇死我了, 我的唧唧又可以了。】   【剪掉。】   【节目组好抠啊, 就不能让我们老婆多换几套衣服玩吗?】   节目组就是故意抠,要不然怎么为难嘉宾呢?   他们节目组就是这么的恶俗没新意。   最后拍写真的钱是越然用自己的钱垫付的。   还有很多没看过之前直播也没听说陈映梨的观众,被这段视频勾/引的去平台看了完整版, 整整四期,终于找到了这周的下饭菜。   《恋爱日记》迎来了短暂的播放量高峰, 靠着瞬时热度冲上了平台热度榜第一,虽然只待了两个小时就被老牌大热综艺《王牌挑战赛》干了下去,但这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能上两个小时的热度榜,导演已经心满意足, 一毛不拔铁公鸡乐呵呵在群里发了红包。   陈映梨抢到了三块钱,“……”   《王牌挑战赛》是平台里主要推送大力营销的节目,已经霸榜很久了,突然掉下了排行榜,虽然只有两个小时,也觉得是个耻辱。   工作人员酸了吧唧,“什么糊比节目也敢乱营销。”   制片人根本没当回事,“花钱买数据了吧,太水了。”   要知道他们节目可是有着目前还没人能打破的最高热度记录。   四期节目全放出来,虽然不利于节目口碑的发酵,但是观众能看的很爽。直到后半夜播放量还在匀速增长,丝毫没有回落的迹象。   弹幕呈现爆发式增长。   【他们好会啊,最后一期就像在拍结婚照啊啊啊。】   【谁又磕死了?是我。】   【我叛变了,我以前真的很爱江定和陈映梨这对年少美梦成真的爱情故事,但我现在真的觉得弟弟和她好甜。】   【没有钱也愿意让她选最好的衣服,这就是爱。】   【不认识这是谁,但是她好美,她是演员吗?粉丝速来给我安利她拍的剧。】   新来的粉丝还很天真,竟然想看陈映梨灾难式的演技。   粉丝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以去我老婆的微博逛逛,她不是演员,没拍过戏啦。】   走红难免就有眼红的人出没,逮着陈映梨的粉丝说瞎话的时候跳出来嘲讽:【《王爷的宠妃》里演技烂出圈的不知道是谁。】   粉丝很不要脸:【不是主角,不算哦。】   后来的话题歪到了节目组是不是真的是在让他们拍婚纱照,大红色真的很像嫁衣,越然穿着古装,也不输其他美男。   清清冷冷,芝兰玉树。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不仅现代装般配,古代装也很像一对。   陈映梨还没有意识到她小小走红了这件事,对微博粉丝每天以十万粉的增长速度也没放在心上,可能是粉丝帮她买粉了吧。   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真正有实际感受她好像红了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导演这个小气鬼竟然要给他们开庆功宴,还定了个五星级的酒店。   粉丝知道这件事简直比她还高兴,好像感觉她熬出头了一样,祝福的同时忍不住问——   【老婆,下个工作是什么?】   陈映梨看见这个灵魂质问,陷入了沉默。   她还继续在待业中……   在她上部剧播出的时候,她的演戏生涯就被判了死刑,宣布告终。   但是竟然连像样的综艺节目都没人来找她,这就有点尴尬了。   仅有的几个找上门的通告,不是要她上节目爆料和江定的婚姻(性)生活和不和谐,就是要她带着江定一起上综艺。   就无语。   【老婆,一个月没见着你人了呜呜呜。】   【今晚可不可以搞个直播让我们看看脸。】   【我思妻成疾了。】   【救救我们,你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可以自己藏着?】   陈映梨心软了,被说的有些心动。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在微博开个直播好像也没有关系,她再不好好营业,为数不多的粉丝也要受不了寂寞跑路了。   庄惜海戳穿了她,“你就是喜欢听人拍马屁。”   陈映梨:“那我本来就漂亮嘛。”   庄惜海和她从高中就是同学,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德行!最喜欢别人夸她的美貌,也禁不起夸,说点漂亮话就可以收买她。   陈映梨现在已经能熟练的使用直播软件,美美洗了个澡后素颜坐在镜头前,关掉了所有的滤镜,她说话的声音都很慵懒,额前散落几绺碎发,“大家好久不见哦。”   粉丝比她激动多了。   嗷嗷嗷刷弹幕。   公屏上最醒目的还是刷礼物的付费选手。   那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的失眠肥宅患者依然人狠话不多,上来就刷了十辆豪华马车。   【妈的,土大款又来和我抢老婆了。】   【好财大气粗。】   【兄弟好样的,追老婆就要靠钱砸。】   陈映梨也注意到了这位经常给她砸礼物的有钱人,她眯眼笑了笑,“不用破费,我现在不怎么缺钱。”   卖完房子的她算是个小富婆啦。   【老婆好大气。】   【想吃老婆的软饭了。】   还有人问她:【嫂子之前没拍过结婚照吗?】   陈映梨感觉应该是没有的,至少在她和江定的婚房里没看见过婚纱照,只有学生时代拍的合照。   她支着脑袋,慵懒随意的模样别有风情,“没有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拍。”   她和江定连婚礼都没办过,好像只有一张结婚证。   陈映梨和她们聊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了。   【老婆打瞌睡都好可爱。】   【真做作。】   【嫌做作你就不要看啊!】   【我就是想看她能做作到什么程度!矫情装纯款被江定甩了再正常不过了。】   陈映梨不说话,就有人当她心虚。   冷嘲热讽每次提到江定她都是这么心虚的样子。   陈映梨眨了眨眼睛,“是我甩了他,好吗?”   “早就想说了,不愿再守寡所以甩了他,很难理解吗?”   “我的条件又不比他差,我脾气还比他好呢,论人缘他还不一定比得过我。”   “我可不像他那么装逼。”   陈映梨这些话说的可谓是毫不留情面,小漂亮脸上满满都是嫌弃的神色,皱着眉的样子都特别可爱,提起江定的名字还有点咬牙切齿,好像真的很讨厌。   【老婆说的对!】   【妈的,笑死。】   【来人,剪下来发给江定看。】   【哈哈哈嚯姐说话好有意思。】   谁说就一定是美女高攀呢?比条件,她也不差。   陈映梨直播间的人气一直在涨,打赏更是没有停过,轻轻松松就被送到了直播榜单里的第一名,乱入的观众有,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说的比唱的好听,这么嫌弃还不是屁颠屁颠下楼去见江定了?】   狗仔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他们的工作就是跟拍明星。   江定开着车去找陈映梨的那天晚上,也被苦苦偷拍了大半个月的狗仔给逮了,当天晚上这两个人见面的视频,被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视频里还是陈映梨主动下楼去见了江定。   狗仔的配音也很贱,“八卦哥陪着江影帝在楼下等了几分钟,没多久就看见最近风头正盛的陈映梨乐呵呵的跑下来,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样子,看的八卦哥都牙酸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爱情啊就是这么琢磨不透~看来嫂子又要上位咯。”   陈映梨看完这个配音视频,愣了愣。   直播间里的骂声越来越高。   【看错你了。】   【第二次了吧,舍不得就舍不得呗,骗网友就没有意思了哈。】   【真下头,茶里茶气也没说错。】   【嫂子好手段哇。】   阴阳怪气的。   反正不怎么好听。   陈映梨有点懵了,她没想到大半夜也能被人拍到!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庄惜海给她打了电话,直播被迫中断,她半眯着眼睛接起电话,犯困的时候声音也娇娇的,“出什么事了?”   庄惜海说:“胖梨,开张了。”   陈映梨:“……”   她抱着期待:“有人找我拍戏了?”   “没有。”庄惜海告诉她:“是综艺。”   陈映梨怔了两秒,“什么综艺?”   “绝地求生。”   “我不会玩游戏!”   “不是游戏,是个组队求生存的大型直播节目。”   生存类游戏综艺是时下最热门的综艺之一,高难度大刺激,近两年特别的火热,捧出了好几个流量明星。   陈映梨很单纯,“就是过家家嘛?”   庄惜海昧着良心欺骗了她,“没错。”   陈映梨小时候还挺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她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随后重新打开了直播。   重开的直播间里乱糟糟的,说她心虚跑路了。   总而言之就还是骂声一片。   【想好怎么狡辩了吗?】   【有本事就说视频里不是你!是你的替身,呵。】   【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复婚呗。】   【我们都是你为了让江定吃醋的机器人。】   陈映梨深呼吸,忍着怒气,她隐隐约约要发脾气的样子都比普通的美女讨人喜欢,握紧的小拳头表示她真的有点气了,“解释什么?狡辩什么?我才懒得解释也不想狡辩。”   哦豁。   这么狂?   陈映梨挑了挑眉,“很难理解吗?是江定在纠缠我。”   她一边吃山楂片,一边继续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眼睛复明,发现我的好而悔不当初了呢?”   “而且我私下和谁见面都是我的自由,某些狗仔子不要太过分了。”   “拍完不给钱就算了,还脑补些有的没的,天天黑人不干正事。”   这番话,吐槽的酣畅淋漓,霸气的恰到好处。   有那么点道理,还真就说服了不少人。   陈映梨看了眼时间,她对镜头前的观众笑了笑,“很晚了,我要睡觉觉了,大家晚安。”   粉丝很舍不得,只有黑子还在作乱,非要继续嘴硬,【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辈子没从江定口中听见过后悔两个字。】   —   江定每次在打开和陈映梨有关的视频时,都想骂自己贱。   他先看了陈映梨和别人一起拍的婚服照,盯着那套照片看了很久,胸腔里窜着一股怨气。男人深吸了口气,又点开了她拍照时跟别的男人撒娇的视频,这样娇滴滴的语气,他比谁都熟悉。   江定任由视频循环播放,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林易,轻扯嘴角,带着讽意的笑了笑,“明明是她先变了心。”   林易搭不上话,保持缄默。   江定想起来,陈映梨那个时候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他和钟如凡谈恋爱的时候拍的照片,还有最幼稚的时候在课上互相写过的纸条。   她流着泪说他变了心。   江定不喜欢被人侵犯隐私,冷着脸说了句最最无情的话:“我的心从来就不在你身上。”   如今江定也有同样的感觉。   现在这个对谁都能笑的很开心,和谁都能一起拍婚服照的陈映梨,遗忘了对他喜欢,为他流过眼泪的陈映梨,心也不在他身上了。 第18章 别对我念念不忘了。(双……   江定手中的钢笔被他拧的有几分扭曲, 他淡淡冷嘲了声,“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倒也真省事。”   林易跟着江先生工作了好几年, 觉得大少爷的性格很别扭,谈不上恶劣, 但说话做事确实很刻薄。原本以为江先生是真的厌倦了陈小姐,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 大少爷若真的讨厌一个人,怕是都不屑于冷嘲热讽,直接将人撂在一旁, 置之不理。   感情最差的那两年, 钱照给不误, 也没停了她的卡。   想来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男人都是贱骨头, 这句话总归是没有说错。   江先生冷着脸让他去叫律师拟离婚协议的时候, 他还以为江定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现在想想,可能是江定拉不下面子才出了昏招。   林易站在一旁默默地想, 也不知道江先生这次又要别扭多久才能想通。   这几天, 办公室里一直都是低气压,都知道江先生心情不好,根本没人来触霉头。   林易微不可闻叹息了声, 百般犹豫后开了口,“今天晚上平台要在酒店开庆功宴。”   江定冷冷抬眸, “所以呢?”   林易被这道冰冷的视线盯着也很有压力,他顶着压力继续说:“旗下的子公司是最大的赞助商,也收到了邀请函,看那边的态度, 似乎也很希望您能出席。”   庆功宴上会有谁,都心知肚明。   这样的邀请函,每天都很多。林易从来都不会递到他跟前,只有今天提了一次。   江定将手中的钢笔撂在一旁,反问了声:“我为什么要去?”   林易被问的哑口无言。   江定脸上喜怒难辨,只是声音依旧很冷,“我很闲吗?谁让你自作主张?”   他偏不要低头。   哪怕犯贱也不允许自己在陈映梨面前犯贱。   “跟他们说我不去,没空。”   “好的,江先生。”   —   庆功宴当天,导演特意给她发消息,让她打扮的漂亮点,不要穿的很随便就过来了。   陈映梨听过忘过,没当回事,去蹭了个饭为何要搞的那么隆重?   导演觉得她以前过惯阔太太的日子,没经历过社会的险恶,更不懂人心的复杂,太天真了!真的是太天真了!   “平台老总和各大赞助商老板都会出席,抱大腿的机会来了懂不懂?”   陈映梨说话总是那么直接,“啥意思?你教唆我找金主?”   “……”导演迟早被她给气死,“随便你,爱穿啥穿啥。”   可不要怪他没有提醒她,今晚孙月音肯定要穿的艳压群芳,到时候她被煞笔媒体无情拉踩嘲笑,就不关他的事了。   导演猜到了陈映梨可能会穿的很随便就过来,但没想到她会穿的那么随便。   宽松的米色高领毛衣,和一条平平无奇的牛仔裤,背了个适合通勤的中号单肩包。连妆都没画,素颜就出来为所欲为。   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穿着礼服出场。   酒店临时加了个红毯和签字板,直播机位已经准备就绪。   商人的本质就是赚钱,庆功宴也要开个场外直播赚打赏。   陈映梨打车到酒店门口,看了眼红毯的阵仗,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再次确认了一遍酒店的地址,才敢肯定她没走错。   这红毯是?还有摄像师的机位?   她认真一琢磨,猜测可能是有新人今晚在酒店办婚宴。   陈映梨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她特意很小心的绕过红毯前的长廊,很低调的从侧门进了酒店,随后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了宴客厅。   蹲守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陈映梨而来,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她出现,屏幕上纷纷打起了问号。   【我老婆呢?】   【狗日的节目组不会没请我老婆吧?】   【人呢人呢人呢,我的四十米长刀已经快要收不住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眼看着天已经黑了,酒店外的红毯都要收起来,也没等到了陈映梨的综艺,现场负责红毯这part的工作人员都纳了闷,人哪去了?!   这都快六点了怎么还不来?刚有点名气就开始耍大牌?娱乐圈的路还远着呢!就这种没素质的行为以后肯定走不远。   难道是陈映梨提前知道了孙月音今晚要和她争红毯压轴所以也开始摆谱不下车?   说起这个就头疼。   孙月音的商务车早就开到了现场,人就在车里坐着,死活都不肯下来,非要等到所有人都走完才肯出场。   作都作死了。   现场的执行万般无奈下打电话给同事,极度暴躁的心情下说话都带着点吼:“陈映梨到底来不来了?再不来红毯都要收了!”   同事也忙得团团转,“不知道啊,但她应该不会迟到,录制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迟到过。”   执行都想打开同事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刚开始录的时候她名声还很臭,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吗?现在人设立的稳稳当当,又有点粉丝,尾巴都飘到了天上。”   “那怎么办?”   “我没办法了,孙月音走完我就关播。”   直播捞钱也仅仅只能直播酒店外走红毯这段,宴会厅里的不能够做直播。   孙月音让自己的经纪人确认了她是最后一个,才面露满意之色下了车。   小姑娘走上红毯时露出自己招牌甜美的笑容,对着镜头放电挥手。   她的粉丝数量和陈映梨不相上下,很吃她甜美清纯可爱的形象。   【啊啊啊宝贝今天渴爱死了!!!】   【我的人生圆满了,等会儿我要好好研究我的宝贝今天穿的什么礼服。】   【嘤嘤嘤从前只能穿杂牌,今天穿的小裙子一看就是大牌,莫欺少年穷,我们宝肯定会越来越火,团内已经弯道超车成为top,接下来一定也会是顶级爱豆。】   【我在宝的笑容里化成一滩水了。】   孙月音前脚走完红毯,执行立刻将镜头调转到自己这边,她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说:“庆功宴的直播就到这里咯,想了解更多内容的观众朋友们可以关注下我们的官方微博,今晚会有最新内容奉上哦。”   说完立刻掐断了直播,黑了屏。   等了很久的粉丝:“???”   直播间没有了画面,但依然可以发送弹幕,怒气让他们揭竿而起。   【艹,为什么没我老婆?】   【没脸见人吧。】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梨粉有什么可气的,她耍大牌不想走呗。】   陈映梨完全不知道酒店门口那个看上去就令人很尴尬的红毯是为他们准备的,她是第一个走进宴客厅的人,导演扫了眼她身上的穿着,两眼一黑,不可置信的问:“你就是穿成这样走的红毯?”   陈映梨眨眨眼,“什么红毯?”   导演一下子就拔高了声音,“你不会没走红毯吧!?”   陈映梨吃了颗草莓压压惊,“门口的红毯是我们要走的吗?”   “那不然呢!?”   “我以为有人要结婚。”   导演没好气道:“你和江定吗?”   陈映梨说:“您别骂人。”   导演眉心的皱纹深的能夹死蚊子,“ 要不然你现在出去走一躺?”   陈映梨挠了挠头,“太隆重了,算了吧。”   导演叹气,“你没福气,你要知道走红毯很难的!”   只有年底群星闪耀的大型颁奖活动和电影节才有走红毯的机会,导演在之前也看了陈映梨演的戏,很清楚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去当个好演员,更不可能靠演戏走上颁奖礼的红毯。   现在放在她面前是个绝佳的体验机会!   可是她竟然都没有好好珍惜。   庆功宴上来了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陈映梨对巴结高层这件事完全没兴趣。   她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这桌,埋头吃饭。   这家酒店的菜式做的不合她胃口,不像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平。   陈映梨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但是桌上的红酒看起来还不错,她端在手里看了两眼,耳边忽然冷不丁响起道声音,“82年的拉菲。”   陈映梨:“……”   是孙月音在节目里的CP,陆则行。   陈映梨今晚心情不错,晃了晃手里的酒,“你喝吗?”   陆则行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挺可爱的小姑娘,在节目里也很有梗,他假模假样咳嗽两声,四下看了一圈,确定自己的经纪人没空来盯他,“一起搞点?”   陈映梨比了很短一截拇指,“一点点。”   拉菲不愧是拉菲。   82年的拉菲更是名不虚传!   味道醇厚香甜,回味无穷。   陆则行在节目录制的时候没什么机会和陈映梨碰上面,还以为她私难以靠近的高岭之花,没想到她如此的随和,说话也挺有趣的。   他俩喝着喝着,就互加了微信。   陆则行甚至哥俩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以后有事找哥来帮忙。”   说完他还打了个嗝,看来是喝多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干完了一瓶红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过了一会儿,酒劲上头,就有些缓不过来。   陈映梨喝多了脸颊也仅是泛起浅浅酒意,皮肤白里透着红,看着和平常没什么分别,眼尾勾勒着玫红色醉态,眼神里多出几分娇憨姿态。   她扶着桌面站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陆则行比她还不如,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半梦半醒里对她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陈映梨溜出大厅的时候,没人注意。   她今天穿着的高跟鞋有点高,走路不太方便,她扶着墙壁走的有点慢,但好歹走路姿势看上去还是正常的,不像醉鬼似的歪歪扭扭。   流年不利,运气不好。   陈映梨没走多远迎面碰见了从包厢里出来的江定,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像一株极冷的白蔷薇,薄瘦的身子立在灯光之下,神色难明。   江定身边还有别人,是和他从小就玩得好的那几个朋友。   不知道谁先开口笑着说了声,“江定,你这童养媳怎么还跟到这里来了呢?”   那人说话缺德惯了,也没留意到江定不太好看的脸色,就像高中那时拿她开玩笑,“说错了,现在是前妻,身份不一般。”   陈映梨以前还会认真思考,他们为什么讨厌自己。如果说矫情,她不是最矫情的那个人。   若说骄纵,她也还好,没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现在她明白了,磁场不合,眼缘不合,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江定事先不知道他们办庆功宴的酒店在这里,他今晚被钟闻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席间喝了点酒,出来吹风透气,恰好就碰见了她。   她喝了酒,喝没喝醉不知道。   钟闻也注意到了她,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眉眼间的神态还是像只高傲的猫儿,冷冷淡淡的,根本没把你放在眼睛里。   喜欢不喜欢,都表现的很明显。   美的浓墨重彩,华丽精贵,像最娇生惯养的那种猫,慵懒又冷漠。   钟闻握紧手指,表面上还很镇定,“走吧。”   江定也想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离开,但脚底生出盘踞的根,深深扎进去就拔不出来了,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漆黑锐利的双眸紧盯着眼前的少女。   钟闻挑了下眉,“不走吗?”   江定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钟闻沉默了一阵子,垂下眼睫挡住了眸中复杂的神色,和其他几个人默不作声先一步离开。   陈映梨脑袋还晕乎乎的,但是她就是喝醉了也不待见眼前的男人。   尤其是在她听见江定朋友说的那几句话,睥睨的角度,高高在上不知道在看不起谁。   陈映梨从男人身边经过时,被他扣住了胳膊,江定盯着她泛着薄红的面颊,质问的语气就像抓到了出轨的妻子,“谁让你喝酒了?”   陈映梨用力甩了两下都没能成功甩开他的手,江定看着清瘦斯文,手上的力气倒是很难缠,比铁钳子还硬,“我今天高兴,想喝就喝。”   江定挑眉:“自己几斤几两的酒量不知道吗?”   陈映梨觉得他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呢?眼巴巴凑过来不知道图什么,“你管得着吗?”   这几个字,偏就把江定给问住了。   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没有资格管她的任何事。   江定只有她面前才那么容易被激怒,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气的半死,他很想扣着她的手腕把人钉在墙上,但用手指头想想也知道他这么做了之后会遭到她的冷嘲热讽。   “酒量不好非要喝,想借酒行凶就直说,看上谁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掌掌眼,看看他值不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映梨闭了闭眼睛,“太多了,数不过来,一三五找个年轻力壮的弟弟,二四六换个活好的老男人,怎么啦?你羡慕了?”   江定没把她气着,反而把自己的脸气白了。   男人的占有欲,是与生俱来的。   陈映梨开口说话的气息里裹挟着淡淡的酒香,她笑了笑,接着说:“你也别嫉妒别人活好,条件是天生的,羡慕也没用,不说了,我要去上个洗手间,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江定松开她的手腕,少女娇嫩白皙的皮肤上短短几分钟就留下了印痕。   陈映梨活动了下手腕,“别对我念念不忘了,不吃回头草,明白?”   江定抬眼,“滚。”   陈映梨被他搅合的都不想吐了。   一下子清醒不少。   她回到宴会厅,陆则行的经纪人发现他喝了半瓶红酒,醉的不省人事,气的头顶冒烟。   “酒量不好还要喝,万一有人在酒里下药你怎么办?能不能长点心眼!意思意思抿两口就得了,下次敢在外面喝这么多酒,我就杀了你。”   陈映梨试图给她新交的朋友开脱,“82年的拉菲,不喝掉好心疼。”   而且他们只是小酌了一杯!   经纪人白了她一眼,指着她跟陆则行说:“看出来了吗?这就是在觊觎你的身体,还82年的拉菲,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陈映梨:“……”   陆则行被他的经纪人骂的清醒了,他重新坐起来,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说话,猛然间站起来扑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狂吐了一通。   吐完之后神清气爽。   还要继续和她喝 。   陆则行被他的经纪人拽走的时候还和她约着下次继续喝酒。   庆功晚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半,快要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安排到台上拍张大合照。   陈映梨被导演拽到了中间的位置,露出营业时的甜笑。   拍完合照,工作人员立刻就把照片发到了微博。   @恋爱日记:“故事未完待遇,大家都要幸福。”   【恁娘,终于看见了我的老婆。】   【我们胖梨幸福就行,其他人爱幸福不幸福。】   【别想糊弄你们今晚不让胖梨走红毯的事!狗眼看人低!】   陈映梨为什么没走红毯这件事,已经吵了一晚上。   粉丝被这不公的待遇气的要哭了。   黑子沾沾自喜,趁机浑水摸鱼。   【我都要为节目组叫冤了,哪有人敢不让她走,就是她自己不肯走,咖位不大,屁事倒是多。】   【我也感觉是她不愿意被孙月音压一头,这种事我见的太多了。】   【而且她今晚都没穿晚礼服,毛衣牛仔裤。。。。】   陈映梨那么事儿精的人,对出场顺序不满意就撂挑子临时不走红毯也是有可能的。   耍大牌的流言愈演愈烈,传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最后还是官博站出来帮她反黑澄清——   @恋爱日记:“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对接出了问题,小胖梨以为门口的红毯是有新人结婚就没走,我们给大家道歉啦【戳手手】。”   【别卖萌了,狗东西。】   【我们宝真是善良的可爱了。】   再糊的明星,都有跟拍的站姐。   大牌当红的明星,追私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江定的私生粉好死不死拍到了陈映梨猥琐从侧门走进酒店的视频,想放出来又不想帮她洗白,这叫什么事?帮前嫂子反黑?   算了,看在嫂子放手离婚的面子上,私生饭把这个视频低价卖了出去。   粉丝看见视频里的陈映梨,觉得她好笑又可爱。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哇。】   【这种生怕打扰了新人成婚的跑路样子,像极了只可爱逃窜的小猫咪。】   【我彻底栽进去了。】   【我完蛋了呀。】   【江定又在?巧合也太多了吧,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俩人迟早要复婚。】   陈映梨发现陆则行是真的很爱喝酒,又菜瘾又大,整整吐了两次,最后是被人扶着上了车。   她其实也还没从醉意中缓过来,临走前想去上个厕所,带着醉醺醺的味道去找洗手间。   陈映梨迷迷糊糊摸到洗手间的门口,扫了眼门板上的图案,穿着裙子,是女厕所。   她头都没抬打开门钻了进去。   洗手间里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陈映梨顺着声音抬起头,奇怪的目光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四目相撞,寂静无声。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盯着男人那个地方的庞然大物,像是被吓住了,脑瓜子嗡嗡的,眼珠子愣愣的,就那样傻傻盯着看。   男人镇定自若将庞然大物放了回去,削瘦苍白的手指搭在拉链上,干净利落拉好拉链。   陈映梨想大声叫上一句:“有流氓!!!”   可嘴里情不自禁吐出来两个字:“好大。”   不仅空气死寂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死寂了。   良久过后,陈映梨听见眼前的男人轻笑了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很好听。   季樾抬眉,“小姐,看够了吗?”   陈映梨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声音,这个说话的腔调,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她抖着手摸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报警,又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双眸,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季樾说:“这里是男厕所。”   陈映梨咽了咽口水,“对不起,我走错了!”   她火速想从这个地方逃窜,胃里却一阵翻涌,她趴在洗手池上开始吐了起来,吐完之后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人,脸蛋红红的,嘴巴也有点红。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没脸去看这里的另一个男人,“打扰了,我先走了,你当没看见我。”   陈映梨从男厕所出去就撞上了来解决生理问题的江定,他生生停下了步伐,看着面色通红的少女,正准备发问,又看见她身后走出了个男人。   江定的眼神顿时冷成了冰刀,似笑非笑,笑意未见几分真诚:“陈映梨,你在男厕所做什么?”   不是他龌龊,而是陈映梨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像刚在洗手间里办完事。 第19章 他想认输了(三更合一)……   明亮的光华映在少女雪白的脸颊, 极白细腻的皮肤透着暧昧的媚态,眉眼湿润像笼了层温润的雾气,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肩侧, 纤细修长的脖颈微微泛红。   少女一脸茫然,微微张开了檀口, 似乎有些错愕。   江定冷眸扫过她的全身,无声的细细打量着她, 以为她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强压着的滔天怒火已然有些克制不住,“你和他在里面干了什么好事?”   这话就很刺耳了。   还很龌龊。   听听这种捉奸的语气, 好像她成了辜负他的负心女郎似的。   也不知道江定在愤愤不平些什么, 看起来都要气怀了, 脸色苍白, 咬牙切齿说话的嗓音细听还有点颤抖。   陈映梨冷睨了江定一眼, 反问了句:“这么短的时间能干什么?”   她好像是存了心要把江定给气死,不咸不淡的补了个刀,“又不是人人都像你, 那么快。”   江定快不快, 陈映梨当然不知情,她都忘光了!   谁让江定要来惹她,说话还这么不好听, 她若是不反击,将来岂不是都要被他这样羞辱。   江定果真被她的伶牙俐齿气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冷冷的双瞳移至她身后的男人脸上,这会儿才从朦胧的光线里看清楚男人的长相。   是季樾。   她什么时候搭上了季家的人?   江定缓缓收回目光,紧盯着陈映梨红肿的唇瓣,她性格是有点不易察觉的娇气, 身体也是很娇气的,亲两下就肿,若是咬的狠了点,她还会叫疼。   一想到陈映梨刚才在洗手间和季樾做了什么,他心里头烧的面目全非,蜷缩起来的手指,表皮下的骨头都白了。   江定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嗓子眼又涩又疼,开口还要不饶人,“说不定我明天又能在新闻头条看见你的名字。”   冷嘲热讽的语气,艳丽冷漠的眼神。   陈映梨和他吵架也不一定会输,她潇洒地说:“太红了,没办法。”   江定勾起嘴角,冷声讥诮:“别让我看见艳照就行。”   “……”   这位大少爷恶毒的嘴脸超过了她的想象,怎么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刻薄!?   既然吵不过他,陈映梨懒得和他多说,不过江定好像也不屑于再和她吵架,绷着张特别僵硬冷漠的脸离开了这里。   陈映梨松了口气,她无暇应付这么个随时都会发作的娇贵大少爷。   她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在场还有第三人。   陈映梨很尴尬的回过头,迎面对上男人漂亮的脸孔,愣了几秒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电梯里,同住八楼的邻居。   陈映梨打量着男人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   男人好似遗忘了刚才在厕所里尴尬的一段,灯光照着男人波澜不惊的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眉目虽然看似柔和,偏有种生来就有的强势冷漠。   陈映梨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和这个被无辜拉扯进来的男人道个歉,她很诚恳的说了声对不起,迟疑了几秒种后,她又指了指洗手间的门,“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你的贞洁还在。”   季樾漫不经心扫过少女通红的脸颊,长得很好看,干干净净,无害清纯,站在月色般皎洁的灯光下,显出几分伶仃漂亮。   他现在有了几分印象,这就是钟闻口中江定那个很能闹腾的前妻。   “嗯。”   季樾并未多说,也没打算为难她。   陈映梨等人走远过后,脸上还烧的火辣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男人西装裤下的庞然大物,毕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玩意,着实被震撼的说不出话了。   这个好看的男人,看似清瘦文雅,谁能看得出来西装裤里那么有料。   陈映梨越想脸上越臊得慌,她闭着眼将甩了甩脑袋,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再乱想!   随后走出酒店大厅,深秋里的冷风骤然吹散她身上的酒气。   傍晚穿着毛衣还不觉得冷,到了深夜,毛衣就没有那么御寒。   陈映梨在手机上叫了车,等车的时候,庄惜海给她打了电话,“你到家了没?”   “正准备回去了。”   “路上小心点。”   “嗯。”陈映梨等的有些无聊,便和庄惜海闲聊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睁眼闭眼都忘不掉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她说:“我今天误入男厕所了。”   庄惜海:“……”   怎么她还很自豪吗?   陈映梨叹了口气:“里面有人。”   庄惜海非常的八卦:“几个?”   陈映梨说:“还好只有一个,是个帅哥。”   庄惜海脑子里不禁打起了问号,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网上看过的清纯小黄/文,“你不会饥渴到把人就地正法了吧?”   陈映梨在这头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   她找了个不会被风吹的地方,“他当时在办事。”   “?”   “真不怪我没见过世面。”   “怎么说?”   陈映梨话多起来收也收不住,她用很惊慌又很羡慕的语气说:“真的好大。”   庄惜海被她整的无语了,“……”   陈映梨回味无穷,“超级大,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大的。”   庄惜海眼皮子直跳,“你是不是想要他微信?”   陈映梨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她叹了口气,“他以后的老婆一定很幸福。”   尺寸已经把她这个误入的路人给吓坏了。   陈映梨在熟人面前说话就有那么点肆无忌惮,色批的很真实,“一看就天赋异禀,而且看起来成熟稳重,遭遇这种意外事故,云淡风轻,镇定自若。”   庄惜海让她收收口水。   陈映梨最后做出总结,“巨根,姐妹今晚也算长眼了。”   “……”   陈映梨和好闺蜜说完这件事,发现自己叫的车竟然还没来,她点开打车软件扫了眼,才发现嫌赶过来的路程太远,竟然取消了订单。   她急匆匆挂了电话,正准备重新打车。   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陈映梨转过身,又看见了她的好邻居。   她想逃,但是又逃不掉了。   男人似乎感受不到冷,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黑色西装外套慵懒挂在臂弯,路灯映着他的半边轮廓,成年人的深不可测,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漂亮精明的双眸,似笑非笑看向她。   陈映梨心里咯噔了声,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和庄惜海的对话。   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被他抓包。   未等陈映梨开口给自己辩解,酒店大门里又走出一行人。   江定和钟闻,淡淡的酒气萦绕在他们周围。   江定站在暗处,眼神似乎非不肯放过她,直勾勾盯着她看,神色阴沉不虞,像她欠了他似的。   钟闻平淡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倒是范九辞又看不清局势,贱了吧唧开了口,“嫂子,又见面了,等我们呢?”   范九辞这话问的阴阳怪气,偏偏他说这话时是无懈可击的笑脸,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陈映梨哪能听不出他在给人出气呢?高中的时候,范九辞这些人就和钟如凡玩的非常好,当成亲妹妹来疼的。当然看她不顺眼。   陈映梨还没作声,江定就先她发作,“这儿谁是你嫂子?”   一声冷冷的质问,空气仿佛都冻住了。   江定皱了皱眉,盯着她的眼睛就没挪开过,神情很是不喜,“别在叫她嫂子了。”   范九辞这才闭上嘴巴没有说话。   陈映梨淡定笑了笑,“确实,别喊我嫂子了,嫌恶心。”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落在他们耳朵里也是明明白白。   她想要撇清关系的欲望比他还强烈。   江定不喜欢被其他人操控情绪,更不想被陈映梨摆布心情,他压抑着心口里密密麻麻的刺痛,表面装的依旧很镇定。   他不要成为输家。   不愿意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他才不要像条狗一样祈求她的原谅。   江定一身的反骨,偏是这坚硬的骨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他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她的遗忘,还有不在乎。   这两样当真都是戳在他心脏里的两把尖刀,直戳戳的扎进去,折磨的他流尽身体里的血,麻木的感受不到疼痛才肯罢休。   钟如凡拎着包走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陈映梨竟然也在。   她愣了两秒就回过了神,笑着和陈映梨打了招呼。   陈映梨不是很想和她寒暄,她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的邻居丢掉的那份礼物,“钟小姐”送的礼物。   这本书里,竟然有人不待见女主角。   真是稀奇。   陈映梨能对女主角有什么好感呢?自己是她和江定感情里的垫脚石,还被玩弄了好几年的感情,耽误了那么多年的青春。   让她虚与委蛇都困难。   钟闻又看见了陈映梨脸上熟悉的清高之色,清清冷冷的,唯有眼角才有三分艳丽。   他总是看不惯她这幅样子,却从来没有立场说什么。   钟闻说:“时间不早,都回去吧。”   钟如凡装作看不见陈映梨对她的冷淡,特别善良的问了句:“胖梨,要不要送你一程?”   这个外号,是江定起的。   初中的时候,她有点胖。   江定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或许他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觉得还挺可爱,但到了其他人嘴里就变了味道,总是有那么几分笑话的姿态。   “不用了。”   范九辞冷了冷脸,见不得钟如凡在他面前受委屈,“好心要载你一程,也不知道你摆脸色给谁看。”   陈映梨掀起眼皮,“谢谢了,但我朋友正在开着玛莎拉蒂来接我的路上。”   “……”   还真会气人。   他们离开之后,陈映梨只能继续在手机上叫车。   说不定真的让她叫来一辆玛莎拉蒂呢!   陈映梨没有等来玛莎拉蒂,一辆黑色汽车忽然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落,驾驶座里坐着的男人是她的邻居。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上车吗?”   陈映梨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决定厚着脸皮搭个顺风车,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她感觉这个男人应该挺有钱的。   能和钟闻他们认识的男人,家境都不差。   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看着气场就不一般。   但是很奇怪,他竟然会住在三环外的普通小区里。   陈映梨一路装死到小区门口。等进了电梯,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季樾:“不客气,顺路。”   陈映梨尴尬的手指脚趾都蜷缩,她憋了很久憋出一句冒昧的提问:“您很穷吗?”   季樾扬眉,顺着她的话:“是有点。”   “噢。”   她就又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不穷应该不会住到这里。   她也没认出他开的车是什么牌子,奔驰宝马保时捷宾利,就没有她不认识的豪车,只有杂牌她才不认识。   陈映梨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同病相怜,“我也很穷。”   季樾忍着笑,没作声。   陈映梨觉得这么个穷人在江定和钟闻那帮二世祖跟前一定混得很艰难,说不定还得低声下气,“越努力越幸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樾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觉得很有意思,“你说的没错。”   电梯停在八楼。   两扇门面对着面。   陈映梨觉得这个男人还挺好的,内敛大气,喜怒不形于色,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将来不愁没有出头之时。   季樾刚到家就去浴室洗了个澡,他的洁癖有点严重,不太喜欢身上的衣服沾上别人的味道。   钟闻那个妹妹,身上的香水,淡雅清香,但他闻见了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季樾觉得江定的前妻,倒是比传闻中有趣多了。   还是头一次有人觉得他贫穷,认认真真给他加油鼓劲。   季家的管家在这时打来了电话,言辞恭敬的询问季先生准备什么时候搬回老宅住?   季樾淡道:“再过一段时间吧。”   管家不敢多言,如今当家做主的季先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平生最厌恶旁人插手多管他的事情。   季先生年轻的时候,就有些捉摸不透。   若非心机深沉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铲除异己的本领其他人望尘莫及。   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早就是位高权重的季家实际掌权者。   上个月,老妇人催婚将人催的烦了。   季先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搬出去住,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老夫人让他来问,他也只敢小心翼翼地问,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   比如老夫人很中意钟家的千金小姐。   这话说了,季先生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整个季家,也没人能做季先生的主。   —   办完庆功宴,陈映梨的档期又空了下来,距离《绝地求生》这个综艺开始录制,还有小半个月。她把其他生存类直播节目看了一遍,总觉得这类节目都是有剧本的。   总不可能真的把他们丢在野外,什么都不管吧?   庄惜海没忍心告诉她,她太天真。   青蛙台的综艺都是这么凶残且真实,总想着搞个大事情。   节目还没官宣,陈映梨也不知道都有哪些嘉宾,更不知道会有哪些人和她组队,队长好像也是轮岗制,当队长的人,都是最惨的。   能力要强,脾气要好,还要平衡每个人的心情。   陈映梨为了这个生存节目,进一步断粮了自己的生活能力。   她是娇气,但也不是不能吃苦。   她认认真真学习生存技巧之时,熟悉的八卦哥又发了爆料视频,打满了“八卦哥”三个字的水印,就怕别人看不出来是他拍到的独家视频。   画外配音依然他贱兮兮的声音:“巧了不是,八卦哥最近又在五星级酒店门口偶遇了我们的影帝和影帝前妻,上回咱们说到两人感情升温,这次啊,两人大大方方在酒店门口闲聊了起来,聊的还特别愉快,各自都带了好朋友,八卦哥看复婚的进度又要加一咯,庆功宴都要一起去,感情好着呢。”   双方粉丝都拒不接受。   【又开始了,陈映梨又开始拿前夫炒作了,要不要脸啊?】   【谁不要脸?庆功宴本来就定在那家酒店,江定才是没理由就去酒店的那个人好吗?谁倒贴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感情酒店是你们家开的,陈映梨能去,其他人都不许去。】   CP粉的发言混在其中格格不入,而且很会气人。   【别吵了,哥哥姐姐睡一起。】   【我们狐梨CP这个危房,瞬间又成了豪华大别墅。】   【酒店这种好地方,支持先睡后复合!】   八卦狗仔发完视频,其他营销号立刻跟上,有的没的通稿一时间满天飞。好像他俩明天就要去民政局再领一次结婚证。   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无聊群众,给明星的绯闻给自己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乐子。   但也有真情实感生气了的人,还是特别生气的那种。   怎么可以复合?   怎么又有联系了?   陈映梨澄清多少次,就被打脸多少次。   【就我们可怜的嗑/药鸡被耍的团团转呗。】   【麻了真的麻了。】   【八卦哥也别跟拍了,我们已经习惯了被伤害,无所谓了。】   【同上,爱咋咋地,世界毁灭吧!】   【其他都还好,就是不爽美女都是恋爱脑。】   八卦哥当即在自己的评论区表示他以后还是会继续跟拍陈映梨和江定的,一直拍到这两个人复婚为止。   他要当狗仔之光,把娱乐圈所有的小情侣都揪出来。   让可怜的粉丝不再上当受骗。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好像真是要给粉丝清除在娱乐圈立人设的诈骗犯。   但是很快八卦哥就被人戳穿了真面目,粉丝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后半段视频,也就是陈映梨和江定分道扬镳后,坐着别人的车离开的。   【我不信你没拍到,就是为了钱黑人呗!恶心。】   【这男人开的什么车?新男友?】   【杂牌吧,好穷比。】   【离开江影帝,陈映梨只能找到这种货色吗?】   不过神通广大的网友过了没多久就扒出了车辆信息——【定制款,防弹的。】   这六个字冒出来,一下子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了起来。   有眼尖的人貌似认出了车里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却又不敢证实,憋在肚子里没作声。   没闹上热搜就不算大新闻,陈映梨压根不知道在角落里发生的风波。   这座城市的秋天短暂的仿佛只有几天,连着降温了几天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江定的母亲在初雪这天给陈映梨打电话,让她回来过冬至。   她想了想,现在还是不太想回去,能不和江定见面就不和他见面,她委婉拒绝:“阿姨,我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徐红圆遗憾道:“那你有空了再回来。”   她猜到了这孩子可能不愿意回来,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准备,她还是为两个孩子可惜,总觉得还有和好的余地。   陈映梨:“嗯,好。”   徐红圆挂了电话后也没心情做饭,上楼敲了敲儿子的房门,随即推开了门,看见儿子蜷缩在阳台的沙发上晒太阳。   他又清减了很多,太阳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像一块脆弱易碎的白玉。   徐红圆感觉儿子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寂,她这个当妈的又心疼又生气,“冬至梨梨都不愿意回来了。”   江定听见陈映梨的名字好像才有点反应,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遮住了阳光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中,他张了张嘴,“不回来就不回来,没人稀罕。”   徐红圆怎么不了解儿子嘴硬心软的毛病。   亲生的儿子有时候开口都能把她给气死。   姿态高高的,不知道像谁。   徐红圆骂他:“嘴巴比谁都硬。”   她想不通,“你跟妈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就不喜欢梨梨了?”   江定说不出来,也不想在他母亲面前说不喜欢她。   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也不是噩梦,都是十六七岁的陈映梨,越跑越远,连声告别都没有。   有时候江定半夜醒过来都分不清楚是哪一年。   徐红圆看见儿子油盐不进的样子,连骂都不想骂了。   骂他有用吗?他最不怕的就是挨骂。   冬天转眼就要到了,徐红圆闲下来就给家里人织毛衣,给江定挑了个浅白色的毛线团,羊毛线织出来的毛衣暖和又好看。   可能是天气太冷,江定的食欲也不太好,短短几天又瘦了点。   他其实只是睡不好,总做些怪梦。   江定的尊严要让他和陈映梨彻底断绝关系,但夜深人静的梦里,思想就不受控制,半梦半醒时仿佛听见她叫他去倒水给她喝的声音。   等他打开灯,身侧空空荡荡,哪有她的人影呢?   午觉睡醒,江定板着张没表情的脸下楼,母亲正在帮他收拾杂物间里不要的东西,她手里捏着件红色的毛衣,絮絮叨叨说着可惜的话。   江定喝了口水,随后停下来,琉璃色的眼瞳定定看着她母亲手里的红色毛衣。   有点眼熟,他捏紧了手中的水杯,抿直唇瓣。   徐红圆还在埋怨,“这毛衣都被老鼠咬出个洞了,真是可惜你都没穿过。”   她将毛衣叠好,放在要扔的盒子里,继续唠叨:“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梨梨在你本命年给你织的毛衣,红色保平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穿,款式明明很好看。”   江定没说话。   徐红圆接着说:“她缠着我学了好久,就你不珍惜。”   江定不知道,他从来不会主动关心她的事情。   徐红圆将盒子放在地上,让家里的阿姨一会儿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随后又感叹道:“是我们对不住梨梨,这孩子命苦。”   江定听见这句话,似乎不太认同,动了动嘴角,“她也算命苦吗?那其他人都不用活了。”   她分明比所有人都潇洒。   江家在金钱方面从没有亏待她,过的也是千金小姐才有的生活。   他父母对她比自己还好,就这样,她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徐红圆狠狠瞪了他一眼,“她爸妈过世的时候她才几岁?被她舅舅接回去养着,原以为她大伯会对这个懂事的孩子好点,谁知道这没良心的东西不仅打人还吞了她爸妈的财产,若不是没办法,我们也不会把她接过来。”   时至今日,徐红圆还记得她和丈夫去接这个孩子时的画面。   “瘦瘦的,干巴巴,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那个舅舅也下得去手,在学校里也吃不饱,靠喝水填饱肚子。”   江定的眼睫颤了颤,脸色也随即白了起来。   他的胸腔里忽的泛起一阵恶心感,很想吐,但又没东西可以吐。   这些话他从来没听他父母提起过。   江定记起来了,她刚来江家的时候,确实是很小很瘦的一只,怯生生的像只可怜的小动物。那个时候他对这个不怎么漂亮的不速之客,是不欢迎的态度。   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呢?   是因为他父母对她比自己还温柔。   江定的父亲对他很严格,在他面前是个严父。可是对陈映梨的态度就大相径庭,小心的哄着她,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就怕她哪里过得不舒服。   他的母亲更是将她视为亲女儿。   江定很小气,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父爱母爱。   他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能让她得到?   江定一度觉得这个被父母接回来的妹妹,是他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他确实看她不顺眼,高中三年也没给过她任何好脸色。   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陈映梨就住在他家的事实。   只有一次心软,看她摔了一跤,伸手扶了一把。   陈映梨和他说过,就是从那天过后,她才喜欢上了他。   江定没告诉她那是因为钟如凡就站在楼梯口,他是为了做戏。   徐红圆抬眸就见儿子在发呆,他回过神,手指忽然搭在纸盒上,“我去扔吧。”   江定抱着纸盒,却没有往门外走,而是上了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难受。   比钟如凡离开的那天还要难受。   毛衣袖子里的双手在发抖,躯干和四肢都特别的冷,江定把自己扔到床上,被子没过他的头顶,黑漆漆的世界能够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江定的眼角莫名湿润,他平生头一次想认输了。   —   下雪天最适合用来睡觉,陈映梨午觉睡醒后看见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备注上显示——【煞笔。】   这是她给江定打的备注。   不知道这位大少爷抽风给她打这么多电话又是想干什么。   羞辱她?还是要吵架?   陈映梨没管,更不可能拨回去。江定就是死了也别来通知她。   她顺手打开微信,已经被拖进《绝地求生》的工作群。   几十个人的大群。   制片人、导演、执行还有其他嘉宾,陆陆续续都被拉进了群里。   管理员亲切发了个群公告:【各位老师,今晚节目就要开始官宣嘉宾咯,劳烦大家记得转发哦,直播录制时间是下周二,第一期是七天,每个人只允许带三样工具,其他的都要没收。】   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人回复管理员。   陈映梨看她很可怜,回道:【1.】   【……】   【……】   陈映梨不打无准备的仗,点开群成员,在里面发现了几个熟人,越然、陆则行、还有钟寂。   嗯?钟寂?   他怎么也会在群里?他又不是干这行的。   群管理又冒了出来:【为了响应政策,节目里加了三位素人,老师们不要觉得很奇怪哦。】   陈映梨懂了,钟寂可能是日子过的太无聊。   她和钟寂也不熟,只知道他是钟如凡的二哥。   读书时,见过他开车接过几次钟如凡。   钟如凡是学校里很多女孩都羡慕的存在,两个哥哥都长得很好看,也都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境好成绩好人缘好。   上学那时候,没人敢欺负钟如凡,都想巴结她。   节目组的官宣顺序是按照咖位来分,越不重要的凑数咖就放在越前面,陈映梨的知名度和咖位和其他大咖没法比。   晚上七点,节目组最先官宣了陈映梨。   @绝地求生:【求生之旅,欢迎光临@陈映梨。】   粉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陈映梨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他们老婆干嘛去了,以为就像她说的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拍戏。   万万没想到姐姐准备这么大一个惊喜(惊吓)给他们。   这种类型的节目,早已威名远扬。   一般人根本上不了,活脱脱就是去找虐的,给网友提供被虐的素材,每个人都是踌躇满志的去,鬼哭狼嚎的回来,凄惨又可怜。   他们实在想象不到老婆去上这种节目意欲何为。   淦!肯定是被骗了。   陈映梨还没怎么着,粉丝已经先哭爹喊娘了。   【呜呜呜呜不要去,天呐我娇花般的老婆怎么能去吃这种苦。】   【节目组是狗吧?怎么把人骗过去的?】   【我心态崩了啊,救救我,救救我。】   【经纪人出来受死,我要跳楼了。】   陈映梨目前还感觉良好,这节目真的有这么难搞吗?看上去还挺简单的呢。   她安抚粉丝说:“放心,应该都有台本的啦。”   看见这句安慰的粉丝就更痛心了,捂着万分悲痛的胸口大声质问到底是谁骗了她们单纯又可爱的老婆?丧尽天良,不干人事。   从来没听说过《绝地求生》有剧本,没有就是没有。   【呵,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天真的明星了。】   【看来是真的被骗着上了车。】   【我笑的牙都没了嘎嘎嘎。】   【敲碗等着看戏,陈映梨哭嚎的画面我定要截图下来回味欣赏,嘿嘿嘿。】   看笑话之余,还要继续刻薄一下。   【陈映梨去干啥?细胳膊细腿又娇气,她还要别人伺候吧。】   【谢邀,问就是去当太皇太后的。】   【别让我爱豆和她一组就行,受不了这种大小姐。】   面对这些评论,陈映梨也不觉得挫败,她坦坦荡荡地说:“如果能躺赢就再好不过啦。”   简直被她不要脸的精神所折服。   其他人都在立敬业努力的人设!她这是在干什么?她这就开始咸鱼了吗?   不走寻常路。   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绝地求生》开启了半夜官宣的模式,隔半个小时官宣一位嘉宾,直到晚上十点才停下来,“更多神秘嘉宾,明日再揭谜底哦~球友们晚安。”   宣个嘉宾神神叨叨,比他们拉屎还不畅通。   这个综艺节目可以说是近期热度最高的节目,随着官宣开启,讨论的帖子也越开越多,几位已经官宣嘉宾的爱恨情仇已经被人科普了一遍。   当天半夜,不知道哪位勇士开了个帖子。   【首爆,影帝江定要出山了。】   1L:【什么电影?】   2L:【什么时候开机?】   3L:【女主角是哪位影后?】   这可是江定啊江定,年少成名桀骜不驯的江定!演过的电影部部拿奖的江定!   楼主:【综艺节目《绝地求生》。】   呵,死骗子。   傻逼看了都沉默。   谁来了这也是个耍人玩的骗子。   楼主嘴巴比石头还硬,【我拿我的下半生幸福来发誓,绝对的一手消息,真的是真的,是假的我一辈子硬不起来。】   哦,原来是个阳痿男骗子。   这种假料,吃瓜群众已经见多了。   他们有明亮的大眼睛可以分辨真假。   江定成名后连采访都很少接,不可能参加这种无脑综艺。   楼主死不改口,【我和我基友一致认为,这是江影帝为爱下凡,没有别的可以解释。】 第20章 你和谁睡了?   但是爆料的人言之凿凿, 甚至拿自己的生命发誓,诈骗也诈的很像那么回事。   半夜还在帖子里忽悠人,让他们等着看吧。   意志力不够坚定的网友, 真还就被这些话给唬住,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应该…是真的吧?   离异夫妻同上一个节目, 这是为复婚提前做准备?好像也解释的通。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绝地求生》节目组继续开始官宣参加录制的嘉宾, 阵仗轰轰烈烈,造势了极大的排场。   但从早到晚,也没有看见江定的名字, 这让翘首以盼摩拳擦掌等着看热闹的网友们失望而归。果然那个爆料的人, 是个骗子!   只有他们傻逼的相信了骗子口中的话, 被耍的团团转。   发帖的楼主最新评论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   【发这么狠的毒誓, 结果就这?】   【我果然不应该相信你。】   【你是哪方派出来的奸细?好能炒作。】   确实很能炒作。   短短一句话, 直接将人的期待值拔高了几个层面。   谁不想看江定上综艺呢?   谁又不想看江定和前妻在同一综艺里会是什么场面呢?   他们这帮土狗就喜欢这么俗气的剧情走向。   思来想去不是节目组在炒作就是陈映梨派出来的奸细在搞事情,欺骗他们这些土狗脆弱的感情。   陈映梨也是那个被忽悠的差点信了的人,她甚至都做好了赔付违约金然后收拾东西滚蛋的准备, 不过幸好, 等了一天,终于能确定这是个假消息。   她这几天是真的不想看见江定这个人,连他的声音都不是很想听见。   因为她又梦见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陈映梨已经找到了规律, 好像每次她见过钟如凡后,当天晚上就一定会梦到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那天晚上, 她在梦中看见了一场大火。   江南水乡,漂亮的古镇,还有一间被花草点缀的民宿。   民宿老板是从家里人传承了这间宅院,院子不大不小, 天井里栽种了许多名贵的花种,青石板铺满了整间庭院,古木茶几,茶香渺渺。   二楼的房间,正面朝阳,落地窗外是个视线很开阔的阳台。   房间采光好,布置的也很漂亮。   她睁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将视线挪到睡在她身旁的男人脸上,用诱哄的语气,“客栈老板说今晚有戏班子去祠堂那边的广场唱戏,很热闹的,我们过去看看嘛。”   少年懒洋洋眯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长臂占有着她的腰肢,漫不经心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她拿开少年横在她腰上的手,从床上坐起来,穿在身上的吊带睡裙顺着肩头滑落,丝滑如绸缎的乌黑长发散落在雪白光裸的后背,她刚准备下床。   少年的手又开始作祟,闭着眼睛按住了她的腰,把她扣回床上,他压着眉,似乎有点不耐烦,“你没见过唱戏的?”   她推开他的手,“我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换个地方睡觉的。”   “有区别吗?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你不想看,我自己去看。”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她习惯了他的无理取闹,但这次不打算再让着他,气鼓鼓的说:“反正我就是要去看。”   江定打小就不爱听戏,这样和他的爷爷奶奶在他小的时候经常看戏剧频道有关系,听得太多了,真的不想再听。   他一个人待在客栈又嫌无聊,自己不去也不肯让她去。   必须让她陪着自己。   小姑娘跟他在床上磨了半个下午,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磨过他,可见这个人委实是太固执了,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坐在床上委屈巴巴看着他,恨不得张开牙齿在他脸上咬几口。   少年掀起眼皮,扫过她白皙的胸口,倒打一耙,“你别勾/引我,□□也没用。”   少女一气之下将手边的枕头砸了过去,“你真的太坏了!!!”   她愤愤不平的唠叨,“范九辞都比会疼女朋友,他都晓得对女朋友言听计从,你从来都不晓得让着我。”   江定咧嘴一笑,弯弯的眉眼让他柔和了他的清冷,“那你和他谈?”   他伸出手揉捏她的小脸,“还是别了,他不喜欢你这款。”   少女气的扭过头不理他。   玻璃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她现在想去祠堂听戏也占不到好的位置。   她下床弯着腰在行李箱翻找衣服,抱着衣服要去洗手间焕,少年笑话她,“怎么还害羞了?又不是没有在我面前换过。”   “你闭嘴。”   “你手里那条白裙子不好看,杏色的那条裙子更漂亮。”   “不用你管,我就是喜欢丑的。”   “你骂我?”   “对,就是骂你!”   她说完用力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换下身上皱巴巴的睡衣。   等她穿着裙子走出来,少年也起了床,很不要脸当着她的面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江定说:“出去吃饭?”   她摇头:“不想动。”   江定知道下午把她惹毛了,这会儿老老实实做起了狗,“行吧,我去买,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月亮,古镇里挂满了夜灯,舒适的晚风慢慢吹了过来,她靠着躺椅半眯着眼睛差点睡着了。   忽然之间,闻到一股怪味。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她站起来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那边已经烧了起来,木质结构的老房子烧起来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火势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到猛烈,她慌里慌张想逃出去,但倒下来的房梁挡住了她的去路,阳台上也没有水龙头,只有浇水的壶里还剩了点水,她用这点水打湿桌布捂住口鼻,蜷缩在阳台外的角落。   猛烈的火势,拉升了周围的气温。   她感觉整个人又热又闷,捂着口鼻咳嗽,胸腔也有点喘不上气。   她看着丝毫没有减弱的大火,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禁开始埋怨江定,如果他肯和自己出门去听戏就好了,那样她现在可能也不会被困在这里等死。   他那个人挑剔,去买晚饭肯定又要花好久的时间,没那么快回来。   等他回来,可能她已经死了。   她在意识朦胧之时胡思乱想,可能是临死前能见到最爱的人,她竟然看见了江定,看见他慌里慌张朝自己伸出了手,低吼的声音好像在发抖。   她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从阳台上抱出去的,意识清醒时就抱着眼前的少年嚎啕大哭,“我讨厌死你了。”   少年绷着脸一言不发,双手用力环着她的腰,额前冒着阵阵的冷汗。   他差点也被吓死,连滚带爬跑进去,还好。   万幸。   陈映梨睡醒还记得那种被火包围的真实感,但除了对火的恐惧之外,她并没有多余的感觉。也没有梦里对江定那么深刻的喜欢,就像在看别人和江定发生的故事。   对于陈映梨来说,想不想得起以前的事情,真是半点都不重要。   她傍晚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将近九点。   卧室里漆黑黑不透光,陈映梨伸手打开了台灯开关,但灯却没反应,她抹黑起床去开走廊和客厅的灯,都没反应。   家里忽然停电了。   没有任何通知。   陈映梨睡觉时没有给手机充电的习惯,看了眼电量,就剩下可怜兮兮的百分之八。   家里不仅停电了,还停水了。   她忍着怒气联系物业,对方的答复很官方,“不好意思我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值班室的电话哦。”   陈映梨打了但是没人接。   这么一折腾,她的手机就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   她纠结了一会儿,敲响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三声过后,她的邻居打开了门,看见是她似乎有点惊讶。   陈映梨在他面前也不止尴尬一次两次,练就了极厚的脸皮,她先开口问:“请问,你家停电了吗?”   男人眉梢微动,“没有。”   很简洁的两个字。   很冷漠,也很客气。   陈映梨索性不要脸到底,“我能把我的手机放在你家里充电吗?我手机快关机了。”   好歹也是见过几次的邻居了,他应该没有那么小气。   两个人离得不远 ,陈映梨都能闻到他身上成熟冷冽的气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也有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季樾低眸就足以瞥清她的面容。   她似乎是刚睡醒,脸颊留下了两道红印都没察觉,身姿纤瘦单薄,又怜又娇,说着请求的话,但却让人难以拒绝。   季樾低声道:“可以。”   他侧过身,将尺度拿捏的刚刚好,“进来吧。”   陈映梨有点怔,她其实没打算进他的家门,只是想把手机留下,她再去睡一会儿,醒来再过来拿手机。   但显然眼前这个男人误解了她的话。   深更半夜,陈映梨真不敢进陌生男人的家门,万一他见色起意?   不过他和钟闻既然是朋友,那应当也信得过,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季樾假装看不出少女眼底的纠结挣扎,他随口淡淡地问:“是不用充电了吗?”   陈映梨果然上了钩,匆匆进了门,“要的。”   季樾顺手关上门,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递给她,“没人穿过。”   她弯腰换好鞋子,“谢谢。”   “吃晚饭了吗?”   “没有。”   “叫个外卖?”   “也行。”   “想吃什么?”   陈映梨感觉她的邻居真的是个绝世大好人,温温柔柔,又有分寸,说话做事都不会让人不舒服,她摆摆手:“我也不是很饿。”   季樾没有勉强,只是说:“冰箱里有水果和零食,若是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好的,谢谢。”   陈映梨忍不住观察他的家,发现他家的布置很没有烟火气。   不是黑色就是白色,装饰也很简单。   墙上挂了几幅她看不懂的油画。   陈映梨将手机充上电后和他闲聊了起来,“你每个月房租多少?”   季樾正在餐厅泡茶,闻言手指一顿,思量半晌,“三千。”   陈映梨酸的牙疼,“我的房租要六千。”   季樾慢条斯理道:“我和房东是朋友。”   “原来如此。”她又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姓陈,叫陈映梨。”   “我姓季,单字一个樾。”   陈映梨也不是话痨,没有那么多话要讲,实在无话可说了就坐在沙发上沉默。   好在季樾看着也不像话多的男人,泡完了茶端到她面前,“尝尝。”   雨前龙井,金贵难得。   陈映梨不了解这些,抿了一口苦的直皱眉,偏还要给人面子强撑着说好喝。   季樾抿唇轻笑了声,眉眼平添几分柔和,收敛了起沉沉的威压,说话也尽可能平和,彬彬有礼的,“确实有点苦。”   两个人明明隔了有些距离,陈映梨却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他不怒自威的气势里。   这个男人,再怎么平和,看着都深不可测。   季樾平静拨弄了下腕上的佛珠,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聊,“家里停电可能是跳闸了。”   陈映梨握着茶杯,感觉像小时候和家里的长辈聊天,温润客气,但不得不应。   他怎么不早说呢?!   现在才说,这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陈映梨觉得不对劲,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她说:“谢谢,我一会儿回去看看。”   季樾起身,“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   拉闸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陈映梨等到手机的电充了百分之八十就准备告辞,临告辞前她想起来自己家还停水了,于是就又厚着脸皮借用了他的洗手间。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抖动了起来。   季樾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唇角微翘,被“狗东西”这三个字逗笑了。   他本不打算帮她接电话,有些冒犯。   但打电话来的人,着实很执拗。   季樾捏起她的手机,漫不经心像右滑动,接起了电话。   江定深夜给她打电话,打通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外面的月亮,“我以为你睡了。”   季樾挑眉,他见过江定几次,倒没听过他用这种低沉垂丧的语气说话。   江定浑然不知,不悦的抿着嘴角,“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又睡着了吧?做人要讲良心。”   季樾的声音很冷淡,沉默片刻,他如实说:“她在洗手间。”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寂静。   安静的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季樾仿佛察觉不到自己说的话多么有歧义,波澜不惊地说:“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江定气厥了过去,手指头不受控制的颤,扫了眼时间,脸色更阴沉。   夜里十一点,男人,洗手间。   江定阴沉沉地质问:“你是谁?”   季樾说:“房主。”   江定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深呼吸,情绪稍缓后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唇,怒气上头激的他都不会说话,“啪”的一声用力挂断电话。   陈映梨从洗手间里出来,季樾将手机还给了她,并未有所隐瞒,“你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他低声道歉,“打了很多个,我以为有急事就帮你接了。”   陈映梨翻看聊天记录,含糊道:“没关系。”   她又说了声谢谢,然后回了自己家。   陈映梨刚将电闸的闸门扳回去,江定又开始对她狂轰滥炸。她腾出手接起手机。   男人劈头就是一句:“ 你和谁睡了?”   陈映梨:“???”   江定不能想象,憋的快要吐血,感情她说的一三五二四六换人睡,没在开玩笑?   陈映梨翻了个白眼,“你管我和谁睡,活比你好。”   江定想起方才电话里那个深沉低哑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气度,一听就不是年轻人。   最重要的是,还有引人遐想的“房主”的两个字,他怒道:“你现在都他妈的堕落到去当别人的情妇了吗?” 第21章 可以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陈映梨就不该指望江定这个狗东西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拥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开口就含血喷人。   江定冷冷问完这句话后平静了几分,他的语气依然低沉沉的, “今晚你和谁在一起?”   他发作起来还挺的骇人,不咸不淡的语气, 偏要比他怒气冲冲时的质问还要多些锐意。   陈映梨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闭着眼睛胡说八道,“我的某个男朋友之一, 怎么了呢?”   这话说的也是气死人不偿命,她如今是万万不可能顺着对方的心意来,真能把他气死也好。   江定嗤笑了声, 眼底闪过一丝不显的狠厉, “哪位金主啊?开价多少?”   陈映梨的脸色冷了冷。   江定感觉胸膛底下的这颗心早就不知不觉被她戳成了马蜂窝, 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哪哪儿都不痛快, 疼啊, 就是疼。   尖锐的、一阵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直蹿天灵盖的疼痛。   他捏紧五根手指,“ 真那么缺钱可以跟我说,别去祸害无辜之人。”   陈映梨有个很好奇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呛的过江定吗?   不过她现在能理解江定和钟如凡为什么在高中分分合合了三年, 最后女主角还是选择远走高飞离开他。   就他这个狗脾气,神仙都受不了。   但是江定和钟如凡说话根本就不这样,著名驰名双标, 对真心喜爱的人,一句刻薄的话都舍不得讲。   陈映梨打开客厅的灯, 阴阳怪气的反讽了回去:“祸害你半辈子就足够。”   江定受不了她和别人亲近这件事,他就没想过自己要直接面对她被别人霸占。这么多年,都是他霸道的占有着她,没有其他人。   江定心口微烫, 咽下喉咙里的血气,他冷冷淡淡地说:“当谁的情妇不是当,你开个价。”   陈映梨觉得江定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口无遮拦。肆无忌惮。   她忍着没发脾气,“可以。”   江定的心猛地一跳,喉结滑了两圈,有些紧张等着她的下文。   陈映梨说:“一天十个亿,拿不出来就滚吧。”   江定闭了闭眼睛,罕见的沉默了下来。她在耍他,连敷衍都不算的玩弄。   失去记忆是不是真的就能很快爱上别人。   那么轻易就被遗忘而没有让爱成为一种本能,曾经立下海枯石烂的誓言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定忽然间无比怨恨她失忆这件事。   与离婚这件事相比较。   江定更接受不了的是陈映梨和别的男人睡了。   或许他们以后不仅只是上了床的关系,睡出感情可能会恋爱结婚。   陈映梨利落摁断了通话,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去洗手间试了试,家里还是没有水。但她有点想洗澡,明天下午就要去录制节目,总不能蓬头垢面的就跑过去。   她又想到了她的邻居。   特殊情况,去季樾家里充个电无伤大雅,但是去他的浴室洗澡,显得目的很不单纯。   陈映梨叹了叹气,现在只能寄希望在明天早上,盼着那时家里能来水。   江定今晚是彻底失去困意。   他烦躁的走到阳台上吹风,冬夜冷风拍打在脸上就像在挨巴掌,他稍稍清醒了一点,便咬着牙回忆今晚自己听见的那个老男人的声音。   气定神闲,成熟稳重,好似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心里。   男人的音色还有点熟悉,他拧着眉认真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是钟闻的朋友,季家的人。   江定和季樾不熟,但也是听过这位的事迹。   父亲过世后,年纪轻轻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刚成年手段就不一般,花了几年时间清理门户,以冷酷杀伐的行事站稳脚跟。   说他位高权重可一点都没有抬举他。   而立之年,也并未听说他身边有走的近的女子。   还有传言说他喜欢男人。   江定都不知道陈映梨是什么时候和季樾那个老男人搭上的关系。季樾心机深沉,高深莫测,是算计人心的政客。   这两个人从前根本就没有交集。   只是在庆功宴那天晚上,两人于酒店门口匆匆打了个照面。   陈映梨还真是有本事,见了一次就勾搭上了床?   她别真去当季樾的情妇了!   江定齿根酸的胀痛,整个人气的在打哆嗦,他觉得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江定近两年已经不怎么抽烟,今晚没忍住碰了两根,燥意稍减,他随后拨通钟闻的电话,开门见山:   “把季樾的手机号给我。”   “你找他干什么?”   江定牙齿咬碎也得往肚子里吞,眼神阴狠盯着远处,声音凌厉冷锐,“我干什么?他包了陈映梨。”   钟闻怔愣几秒,才理解他口中的包是什么含义。   包养,金主。   江定揉揉眉骨,“我得找他谈谈。”   钟闻沉默了好一阵,“我发给你。”   —   第二天早上,家里还是没水。   陈映梨用家里的矿泉水洗脸刷牙,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借用邻居的浴室,这像色狼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尤其是她很尴尬的见过邻居的关键部位,馋他身子在勾/引他。   她的邻居什么都好。   身材好,脸长得也没得说,难得锋利又没什么攻击力的样貌,就是太穷了。看起来比她还穷。   她好歹还有卖房子的存款,但是她的邻居只有一辆不值钱的杂牌车。   陈映梨洗完脸化了妆,扑了粉的面颊若映桃花,气色明艳,泛红的眼尾透出羞答答的娇意。少女素颜时清纯,浓妆艳抹也别有风情,像朵全然绽开的红玫瑰,娇弱的花瓣摇曳着湿润的露水。   她出门在电梯口又碰见了她的邻居。   陈映梨觉得她的邻居气场属实强大,周身散发着郑重威严的冷然。   她乖巧同人打了招呼,“早上好。”   季樾的目光淡淡望向这朵娇滴滴的小玫瑰,眼底微暗:“早。”   她今天穿的单薄,身姿纤瘦轻盈,肤色细腻雪白,笑起来软软的,娇里娇气。   季樾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低声询问:“去上班吗?我送你。”   同为社畜,陈映梨当然不好麻烦他,“不用,我打车。”   季樾没有勉强,顿了半晌他说:“这个点不好叫车。”   工作日,早高峰,路上堵,叫车确实不太容易。   但陈映梨并不急着赶时间,她说:“不麻烦您,您别迟到了,小心挨骂。”   季樾没有反驳,低低嗯了声,“好。”   男人目光深邃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清早熠熠的明光映照他透白偏冷的脸孔。他想起昨天半夜江定那通兴师问罪的电话,阴恻恻询问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冷冷叫他好自为之,不要为老不尊。   季樾知道江定误会了他和陈映梨的关系,但是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反而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轻笑了声,火上浇油:“我睡我的金丝雀,违法了吗?”   —   陈映梨去了录制现场,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娱乐圈明星。   十几个人,分为四队。   陈映梨和钟寂,还有另外两个年纪小点的偶像分到了一队。   四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人站在一起无话可说。   直觉告诉她,她的三位队友都不怎么喜欢她。   其他三个队伍欢天喜地开始寒暄,只有陈映梨这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还怎么求生?直接求死吧。】   【带着娇滴滴的公主,还不如单独行动。】   【好惨啊,其他三个人也太太太绝望了吧,拖飞机啊。】   【花瓶在其他综艺节目很吃香,但这种拼体力脑力的真人秀,就尼玛是后腿。】   【她还化妆,我不理解,都什么时候还化妆,给谁看?有用吗?】   还没开始吐槽声远远高过其他。   节目组的车将所有人拉到一个孤岛中心,这就是他们这期需要求生的地点,为期四天的生存,即将启程。   “你们每个队伍都要选出一名队长,队长拥有弃赛、投降、决策权。”   “每个队伍可以携带三样物品。”   “队长人选靠抽签决定,每个队伍抽到号码牌八号的就是队长。”   陈映梨看了眼她手里的号码,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拿到的就是八号。   导演挨个询问:“红队的队长是?”   陈映梨弱弱举起自己的手,拽了句英文:“Is me。”   钟寂:“……”   安若若:“……”   何飞白:“……”   完了呀。   导演很冷酷:“赶紧选三样物品,然后我们就撤了。”   陈映梨充分发挥了节目赛制,完全没有过问其他三个人的意见,她选了打火机、帐篷、和调味料。   钟寂看不下去:“吃的呢?”   陈映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钟寂冷笑,不再多言。   陈映梨心想当了队长还真爽,都得听她的。   带食物的用处不大,一个背包装不了四天的伙食,这四天里想要让每个人都吃饱喝足,只能靠挖掘岛上的资源,这对小时候在舅舅家自力更生的陈映梨,不是难事。   安若若小声说:“学姐,我们饿了怎么办?”   打火机和调味料都很鸡肋,都是其他队伍选都不会选的东西。   陈映梨:“打猎。”   “……”   这就是带上打火机和调味料的必要性。   可以生火做饭。   她一本正经说出打猎这两个字时,不像在安抚队友,更像在给队友说笑话。   是的,就是说笑话。   【娇公主打猎?林黛玉扛锄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嚯。】   【我就知道陈映梨不会让我失望的,简直抓住了综艺的精髓。】   【你们看见其他人无语的表情了吗?我笑傻了。】   另外三个队伍,同情红队的队员,但也忍不住幸灾乐祸。   碰上这么个猪队友,只能认命受折磨。 第22章 “娇气。”   节目组是按照学院派和野路子派来划分队伍。   陈映梨这队是全员半路出道的野路子, 没有人从是影视院校毕业,也没有人学过影视表演,何飞白和安若若是陈映梨的学妹学弟, 他们现在都还是S大的在校生。   三大院校出来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将野路子排挤在外。   安若若欲哭无泪跟何飞白说:“咱们能现在就弃权吗?”   何飞白比她还绝望, “不能,要两天后才能弃赛, 而且必须要经过队长的同意。”   安若若拿着根枯树枝,蹲在地上戳着树叶玩,小声唠叨抱怨, “你怎么那么不争气?都抽不到当队长的号码牌。”   何飞白没好气的呛了回去, “你自己不也是?”   安若若蹙着眉头, 现在就是很想哭, “早就听说过学姐很可怕, 我们不会饿死吧?”   何飞白看了眼站在树荫下乘凉的陈映梨,又看了看另一边的钟寂,“说不定学长会有办法,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其他队伍稍微帮帮忙, 熬过两天立马就弃权投降。”   不难想象,他们去找友队帮忙时,一定会被狠狠羞辱。   【他们这么早就准备放弃了吗?不过非学院派确实从来没有在这种游戏里拿过除倒数第一之外的名次。】   【团战不积极, 智商有问题。】   【摊上弱唧唧的娇软美人当生存游戏里的队长,倒霉到家了, 回去可以烧香拜佛去转运。】   【陈映梨还在补妆!?这地方哪有人能欣赏得到她的外貌?她是想勾/引谁?】   陈映梨拍了点散粉,合上化妆镜后抬头看了眼逐渐暗下去的天空,她走到安若若面前,对她伸出手, “把树枝给我。”   安若若不明所以,却也还是将手里的树枝交给了她,“学姐,你要这个干什么?”   陈映梨说:“那边有条河。”   安若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又问:“学姐,你晚上还要洗澡吗?需要我帮你看着吗?”   陈映梨觉得这孩子脑回路过于清奇。她清了清嗓子,“河里有鱼呀。”   显然,安若若还是没明白她说话的含义,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她认真点点头:“这个小岛是私人小岛,环境很好,不仅河里有鱼,林子里也有珍惜鸟类,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主人家的古堡。”   陈映梨:“……”   她不再废话,“我要去抓鱼了,你要去吗?”   安若若惊慌失措:QAQ!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眼前的少女,纤瘦娇弱的细胳膊细腿,柔软的眉眼沁着几分温存,像滋养出来的娇态。   不细看也看得出这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小姐。   其实当年学姐和江定结婚之前,她就经常在学校内部的论坛里看见有关他们的事情,感情应当是不错的,总能看见两个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还有人说看见过江定背着她走了一路。   安若若小心翼翼开口:“学姐,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让他们两个男生去?”   下河摸鱼真的太危险了。   陈映梨想了想,“你把他们两个人也叫过来吧。”   她说完已经弯腰开始卷裤腿,宽松的裤腿轻易就被卷到膝盖上方,少女的腿笔直纤瘦,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小腿,仿佛一折就断。   她站在河边脱了鞋子,卷起袖口,小手紧紧握着树枝,锋利的那端对着河水。   河面清澈见底,水质干净,肉眼就能看清水里的景致。   岛上有所回温,但河水还是能将人冰的打哆嗦。   另外三个队伍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刚刚扎好帐篷,煮上了仅有的泡面,等到明天他们也得再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宁枳看见在河边装模作样的陈映梨,小声嘲讽了句:“她还真是能折腾。”   拿根树枝就能叉到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孙月音作为白队里的一员,是队里的跟屁虫马屁精,“那可不,她就是靠综艺火的,深谙这一套。”她很有眼色的问:“宁姐,你好像很讨厌她诶?”   宁枳冷着脸没作声,讨厌确实是讨厌的。   她和钟如凡还有江定高中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那个时候他们几个人关系真的很好,她以为钟如凡和江定会走到最后,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映梨,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宁枳不信钟如凡大学四年一次都不肯回来。   即便现在江定已经和陈映梨已经离了婚,宁枳还是很讨厌她。   红队这几个人站在河边,陈映梨转过身看着两位男士,她晃了晃手里的树枝,“会吗?”   何飞白不会,他只用鱼竿钓过鱼,还从来没有用这么原始的办法叉鱼。   这都叫什么事啊!   钟寂面无表情先下了水,何飞白跟着他也到了河里。   陈映梨就先干起了指挥的活,“下手一定要快准狠,你们可以的。”   【她不是鞋子都脱了吗?她怎么不下去??!!】   【她表演系毕业的吧。】   【是钓系,把人骗进冰冷的河水里,自己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她不下去的最主要原因难道不是她不行?】   其他都是次因,别看陈映梨准备工作做的多专业,这都是演技,演出自己好像确实很牛逼的样子,现在的人,本质还是慕强的。   你牛逼你厉害,我就喜欢你。   你不行你废物,那我就骂你。   陈映梨显然已经掌握了综艺节目的流量密码,把吃香的人设拿捏的死死,表面装的风轻云淡,无所不能,但其实呢?娇滴脆弱的美女罢了。   【我笑死,陈映梨真有你的。】   【深深同情被她骗进水里的两个男人。】   【明天,我能看见陈映梨崩溃的样子吗?】   【我是变态我是抖 M,就喜欢看她挑三拣四受不了苦的娇小姐模样。】   陈映梨没想到钟寂跟何飞白都那么废柴,半个小时过去了,只有钟寂的树杈上多了条巴掌大小的鱼,其他还是一无所获。   两个男人的额头都出了好多汗。   用这种方式来抓鱼,难度一点都不低。天色越来越晚,等到天完全黑下去,那真就是瞎子过河,什么都摸不着。   何飞白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他咬咬牙心想大不了今晚就饿着,谁让他们运气不好。   安若若不敢大声说话,“学姐,好像很难。”   陈映梨蹙眉,抓着树枝赤足走进河水里,表情严肃,好像真的准备大干一场。   【传下去,嫂子的表演课开始了。】   【我说司马导演能不能不要再请些弱鸡,一点意思没有,我都不想看了。】   【不想看就滚呗,谁说都是弱鸡啊,总比你这样的键盘侠要好。】   【她在干嘛?】   陈映梨站在河流不怎么湍急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里,手起刀落眼疾手快,锋利的那面干净利落穿透了鱼儿的身体,被提起来时鱼尾巴还在摆动。   这是条大肥鱼。   看着肉就很多。   【卧槽。】   【运气真好。】   【确定不是这条鱼自己往她身上撞的吗?】   陈映梨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不到十分钟,竹篓已经被鲜嫩肥美的鱼填满了。   安若若已经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何飞白跟钟寂这两个男人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眼前这个“残暴”的女人,就和娇弱两个字沾不上关系。   陈映梨熟练的生起了火,洗干净鱼就叉起来烤了,调料味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林间,其他队伍的人已经吃完了泡面,垫饱了肚子也还是馋。   怎么会那么香啊!!!   救命啊。   能不能打报警电话把他们抓走,这也太过分了。   陈映梨带的调味料很好的去除了烤鱼的腥味,她优雅啃完一整条烤鱼,望着头顶的月亮,感叹了句:“如果再来点啤酒就好了。”   钟寂抿唇:“你想得真美。”   陈映梨嘟囔:“我不信你不想喝。”   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来受这种罪?”   钟寂的态度说不上好,“和你没关系。”   陈映梨觉得莫名其妙,“我又没说和我有关系。”   钟寂:“……”   算了,不能和她聊下去,能被气死。   钟寂对陈映梨没什么意见,不讨厌也不喜欢,她和江定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是真诚祝福过他们的。   钟寂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他哥对陈映梨的态度很怪异。   他哥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多热衷进行社交活动的人,对除了自家妹妹之外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钟闻却送了陈映梨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很贵的一套裙子。   定制的。   钟寂那时就觉得自己撞破了兄长的某些秘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哥哥喜欢陈映梨。   可是除了那次过后,钟闻和陈映梨就再也没有明面上的交集,私底下也没有单独见过面。   尽管如此,他拿不出证据,钟寂依然感觉他的直觉没有错。   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陈映梨身上到底哪里有值得让他看起来断情绝爱的兄长念念不忘的地方,长得漂亮了点,骄纵了一些,这都不是好的品质。   一个两个趋之若鹜。   连江定都开始后悔了。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维持在不高不低的数字。   红队的观看人数已经超越倒数第一,升到了第三名。并且和上一名的差距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   【是导演组给陈映梨立的剧本吧?】   【我数了数,五分钟十条鱼,她上辈子打渔的吗?】   【为什么这种求生节目也要给剧本啊?太不真诚了吧。】   【兄弟们这是直播,肯定做不了假,而且喜欢看美女,不喜欢糙汉嘻嘻嘻。】   《绝地求生》的受众是以男性居多,和其他恋综的受众完全不同。   男性观众追求刺激,开喷的时候火力比普通网友要猛烈多了,狂轰滥炸堪称机关枪,能把人活活骂死。   这个节目虽然有弃权这一个选项,但只有不是到快死了,基本上没有嘉宾愿意选择弃权,因为这会被直男骂死。   弃权弃你妈呢。活不下来就去死,废物东西。   天黑之后,陈映梨睡在帐篷的睡袋里,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清早她表情很严肃地说:“我不想睡帐篷了。”   安若若问:“怎么啦?”   陈映梨很难受:“好多虫子。”   钟寂没见过比她还娇气的人,他不留情面地说:“不是让你睡睡袋了吗?”   陈映梨卷起毛衣,露出胳膊,“你看还是有很多虫子咬了我啊!”   她最怕虫子了,而且总感觉有奇奇怪怪的声音。   今晚就是打死她,她都不要睡帐篷。   钟寂匆匆瞥了眼她这截如藕节的细嫩胳膊,往后退了两步,“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在男人面前露胳膊露退?”   陈映梨:“???”   她说:“大清早亡了。”   直播间里被美貌吸引来的老大哥们,真的看不下去了!   暴殄天物,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个兄弟是不是不行,别把我老婆的心给伤了。】   【不是阳痿就是gay,我想看腿我也想看胳膊,嘤~】   【死妈的节目组有没有点眼力见,怎么能让小公主睡这种破烂地方?】   怜香惜玉的老大哥们很愤怒,又将节目组怒喷了一遍。   陈映梨蹙着眉头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说:“反正今晚我不要住帐篷。”   何飞白怕学姐和学长又吵起来,经过半天的观察足够看出来这俩人不太对付,他站出来缓和气氛:“学姐,那你想住哪儿?”   钟寂先泼了凉水,“不是她想住哪儿,是她能住哪里。”   根本没有选择。   陈映梨既然提出来问题,就肯定想好了解决办法,“岛上不是有一个古堡吗?”   她觉得自己提的主意非常不错,“我们去古堡里借住两个晚上,说不定还有美食美酒招待我们。”   钟寂一声冷笑,“你要不去河边洗把脸,清醒清醒,大白天的做梦对身体不好。”   古堡是私产。   传闻古堡的主人是个脾气很不好的男人。   无恶不作,凶神恶煞,和地狱里的恶鬼有得一拼。   而且在录制前古堡的管家就已经提醒过节目组,不希望他们靠近古堡,也不希望他们打扰到随时可能会过来的主人。   违者后果自负。   陈映梨听完传言,“流言都是夸张的艺术,哪有那么可怕的人?”   于是红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奔向了那栋神秘的古堡。   其他几个队伍还在寻找接下来能够供他们生存的食物,看见他们什么都不带就出发了,难免觉得奇怪,得知陈映梨要去古堡古堡蹭住时,都在心里默默点评了句——不知死活。   宁枳说话是里面最难听的,“她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异想天开。”   孙月音说:“陈映梨可能觉得没有人能抗拒她的美貌。”   宁枳听完更加觉得可笑,“卖弄风情故意装纯。”   陆则行皱着眉打断她们的话,“你们说话别太过分了。”   孙月音不服气,继续小声嘀嘀咕咕,“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好了?你别忘了你和我们才是一队。”   陈映梨很快就找到了岛上的古堡。   她正准备敲门,发现其他几个队伍也跟了过来,不知道是来看她笑话,还是想她抢占地盘。   这可不行。   她今晚必须得睡到床!   节目组的导演没想到陈映梨胆子那么大,居然要去古堡借住?这可不行,万一惹恼了岛上的主人,将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小岛,这期节目岂不是要完蛋?   只是导演还没来得及制止,陈映梨就已经敲响了古堡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陈映梨充分发挥她的社交,厚颜无耻地询问:“请问,我们可以在古堡里借住两晚吗?”   她怕对方不同意,开出了诱人的条件:“我们可以支付房费,按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价格付。”   钟寂有钱。   等他们离开再回来,就让钟寂来掏钱。   中年男子很疏离,“不好意思,我家先生今天刚好来岛上休养身体,他不喜欢被外人打搅。”   这就算委婉的拒绝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孙月音小声说了活该两个字。   宁枳也觉得是她自取其辱,真以为她是万人迷了吗?   哗众取宠的有点可笑。   陈映梨也没气馁,“好的吧。”   安若若看见学姐心情似乎有点低落,站在她身边安慰她,“没关系的,一会儿我去问蓝队借点驱虫药。”   何飞白说:“学姐,白队也有杀虫剂。”   钟寂:“娇气。”   就在此时,中年男子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恭恭敬敬接起电话,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和他说了什么。   挂了电话后,他重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少女,“小姐留步。”   中年男子对她笑了笑:“岛上蛇虫多,先生心善,还请您随我进来。”   其他人都愣住了。   连陈映梨自己也有点愣,不过她立刻调整好了心态,她就是如此的人见人爱,运气爆棚。   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古堡里的管家,他先将另外三人安置在二楼的房间。   随后带着陈映梨到了古堡顶楼的卧室。   “这是您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陈映梨感觉这间屋子豪华的不像是客房,书架上的装饰品看着似乎是古董,真丝的床单被套,还有精致的香薰。   足以看出卧室主人的品味。   陈映梨想洗澡,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挂满了真丝绸缎的衣裙,摸起来的手感就滑溜溜的。   她洗澡换了条真丝吊带裙,系好腰间的蝴蝶腰带,拉开沉重的木门,正准备下楼看看。   她忽然在楼梯拐角看见了熟悉的人。   “季…樾?”   被她叫住名字的男人,不慌不忙走到她跟前,“好巧。”   陈映梨好奇地问:“你这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樾面不改色淡道:“老板让我过来整理古堡里的古玩字画。”   “原来是这样。”   “你呢?”   “我被古堡的主人好心收留了。”   季樾若有所思点点头,目光轻轻落在她雪白的锁骨,寸寸下移,又不着痕迹的挪开,垂下乌睫,遮挡住眼底的暗色,他的音色听起来有些喑哑,“确实有听说古堡的主人心地很善良。” 第23章 当小三要坐牢,三年起步……   季樾有意无意往前走了两步, 高大清俊身躯将她拢在光影里。   男人清冽强势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深邃漆黑的眼珠淡淡朝她瞥来,漫不经心的眸光扫过少女白里透红的面颊。   刚洗完澡, 她身上还溢着沐浴露的浓郁花香。   玫瑰夹杂着柑橘,甜腻之余又沁着几缕清甜。   真丝睡袍穿在她身上的尺寸竟然刚刚好, 凸起的锁骨白腻的像在发光,垂落的裙摆恰好遮住了她的膝盖, 腰肢纤细不堪一折,小腿白嫩光滑。   像极了一株漂亮的红玫瑰。   这条裙子果然很适合她。   陈映梨感觉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她被这幽深的目光盯得有几分无措, 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她强装镇定。   男人忽然间开口问:“不过你怎么会来岛上?”   陈映梨感觉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感消失不见, 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在娱乐圈也不算多么有名, 在不追星的路人眼中,更加没有知名度。   季樾显然是个不追星的工作党,看着就不像是会追综艺和电视剧的人。肯定不知道她还是个娱乐圈的小明星。   陈映梨想了想糊弄道:“我也是为了工作。”   古堡里没有节目组的机器, 摄像师也不允许进来跟拍。   中年管家只容许他们用简单的随行拍在古堡一楼进行直播, 安若若他们几个有了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洗漱。   野外求生没有条件洗澡,浑身都臭了也没有香皂给他们用。   安若若换好衣服和其他两名队友在客厅碰上了面,她忍不住同何飞白感慨, “我忽然觉得我们在红队真的好幸运哦。”   有的吃有的喝,还混到了古堡蹭住!   她也偷偷进了其他队伍的直播间, 基本上都凄凄惨惨戚戚,被节目组整的哭天喊地,吃不了苦头的小姑娘已经被林子里的蛇吓得要回家,男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被折磨的筋疲力尽,毫无形象。   何飞白挠挠头,“好像也是。”   一切都朝着很奇怪的方向发展,说离谱也离谱,说幸运当然也是幸运的。   可能这就是越天真越好运?   安若若又想起从前学校里的传言,那些话不是好话,流言里的陈映梨是个很容易就让人讨厌的人,她虚荣心旺盛,喜欢炫耀,矫□□多,而且占有欲强的令人不适。   学校内部论坛每年都会有人在里面八卦校园风云人物的爱情故事。   丁点小事都给你扒的一清二楚。   陈映梨和江定在学校里是都很出名的两个人,江定是大名鼎鼎的金融系校草,大一就被人排着队倒追,陈映梨在军训的时候就登上校花榜的榜首。   最先发现校花校草在谈恋爱的人,是学院里的老师。   两个人经常一起去上课,江定不爱听课,课上玩手机打游戏是家常便饭。   论坛里的同学说校花陪男朋友上课是宣誓主权,原话是——“你看看她那个耀武扬威的得意样”,狐狸尾巴已经翘到了天上。   江定这种嚣张的上课态度,自然而然会惹恼古板的老师。   安若若刚考进S大的那年,学姐和学长刚好要毕业了。   她和他们上过一次同一节公开课。老师看着底下的学生,“答不上来我就挨个骂了,某些同学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很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定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继续玩手机。   老师又怒道:“自觉点滚出来挨骂。”   江定当作老师拐弯抹角要指点的人不是他,架着腿吊儿郎当的玩游戏。   老师叫不动装死的他,就把矛头对准他身边的长发少女,手指往那个角落点了点,“你站起来回答。”   江定这种时候就又不装死了,扯掉耳机,落落大方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出来挨骂,他说:“我听见了”   “不要骂她,要骂骂我。”   “来吧。”   后来安若若也见过江定和陈映梨在学校里吵起来,认真算起来那不能算吵架,江学长从头到尾就没说几句话。   学姐满眼通红像是哭了一场,宝贵的珍珠眼泪顺着泛红的脸颊缓缓往下滚落,她的声音早就哑了,哭的很厉害,脆弱的像一盏玻璃做成的灯盏,“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漂亮姑娘落泪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她眼前的少年,冷漠的趋近残忍,耐心仿佛早就到了终点,“你何必明知故问。”   安若若那时只当是他们一场普通的吵架。   江学长喜欢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安若若回过神来,她转过审看着何白飞说:“学姐人很好,也不知道以前学校里这些不靠谱的流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何飞白:“肯定是嫉妒她的人。”   陈映梨走下楼看见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的两人,“你们在聊什么?”   安若若立刻坐正身体,“没什么!”   何飞白因为心虚而垂眸遮掩自己的不自在,随便扯了个谎:“我们在商量今晚吃什么。”   古堡里没有厨师,只有一名管家和打扫卫生的佣人。   陈映梨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直播间里的人数在瞬间就被她拉回了之前的高点,几十万人同时在线观看大型求生节目。   【卧槽卧槽卧槽睡袍老婆!!!】   【我鼻血狂喷,要不行了。】   【我今天就哔尽人亡——】   【肥宅失眠患者向你投来一百个“求生潜艇”。】   【陈哥向你投来十个“嘉年华”。】   【拜金大学赵子龙向你投来二十个“以梦为马”。】   一瞬间,打赏横幅挂满整个直播间,打赏公告在陈映梨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有钱人直接开砸,只有我这种没钱的土鳖还在说骚话。】   【这么喜欢漂亮女主播你们去看直播软件啊,这是求生节目,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低俗,谁长得好看就支持谁,肤浅!!!】   【就是看脸呗,这样一来,我们这个节目和别的节目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如既往的低俗没新意,我要弃了。】   杠精自有杠精来治,他们都已是身经百战的强者,用力敲响键盘狂输出——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懂?】   【爱看看,不看就滚,没人求你看。】   【别打扰我看我的新老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就是这么肤浅,怎么样?】   【抢人妻子,天打雷劈,滚滚滚。】   好家伙好家伙,来捣乱的黑子被骂的要吐血了。   这帮只看脸不堪内涵的瞎子!   真让他们娶了陈映梨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大小姐,他们肯定要后悔!   陈映梨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看见钟寂的人影,身为队长要对其他所有人负责,她问:“钟寂人呢?”   安若若说:“钟哥在睡觉。”   陈映梨问:“你们俩是不是饿啦?”   “嗯,有一点。”   陈映梨找到管家,厚脸皮问他能不能借用冰箱。   管家比她想象中要好说话,“可以的。”   “你放心,我动作很轻,不会打扰到你的老板。”   “好的,陈小姐。”   冰箱里食材齐全,瓜果蔬菜和新鲜的肉食,都好好保存在冷藏箱里。   陈映梨准备煮个海鲜粥,方便省事还营养。   不知不觉,男人已经走到厨房外,他看着砧板上的菜,皱了皱眉,“你要下厨?”   陈映梨切好芹菜备用,回过头看见季樾,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嗯,我朋友饿了。”   季樾淡淡发问:“他们自己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陈映梨感觉他问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点不高兴,但她观察他眉眼平静的神色,这点不高兴好像又是她多心了。   季樾走进厨房,原本宽敞的空间好像一下子变得狭窄很多。   陈映梨又闻到了男人身上若有似无淡香,接近冷冽的松木沉香,沁入鼻尖。   “我来吧。”   “嗯?”   男人今天穿了身闲适的黑色毛衣,慵懒自在,刻意收敛了散发的冷漠严肃感,鼻梁高挺,唇角微抿,凌厉冷锐的一面稍有克制,露出几分从容平和。   他淡淡说:“我会做饭。”   厨房不适合她。   油烟味重的地方,小金丝雀是不该来的。   季樾眉眼里的神态又温和柔软了点,他沉默地思考,江定说的话还挺中听的,若是有只家养的小金丝雀似乎也不错。   既然他这么说了,陈映梨便不打算同他客气。   做饭其实也很累!她说:“辛苦你了,季先生。”   季樾望着少女娇柔的笑意,微挑眉尖:“不辛苦。”   陈映梨离开厨房后,管家立刻就走了进去,他微微弯着腰,“先生,需不需要让人将厨师接过来?”   季樾说:“不需要,你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不用管。”   “好的。”   季先生很不喜欢陌生人进入他的地盘,像今天这种请人留宿并且他还亲自下厨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想来这几个人中,有让先生另眼相待的人。   陈映梨回到客厅,安若若提醒她桌上的手机响过。   江定倒是没有再给她打电话,而是给她发了几条微信消息——   江定:【我给你找了医生。】   江定:【精神科脑科的专家。】   江定:【失忆不是一辈子的,早点治疗早点就能想起来。】   江定将陈映梨如此洒脱说不爱他了的原因,推给了她身上发生的这场意外,这个狗血的、谁都没有想过的狗屁失忆症。   只要她想起来了,就好了。   她会记起来她曾经有多么爱他,有多离不开他。   她会和以前一样,像个影子永远追随在他身后。   陈映梨不知道江定又在打什么算盘,她自己也有感觉她的记忆会慢慢想起来,她打字回复:【不需要。】   陈映梨又说:【过去对我不重要。】   那些过去对她也不是多好的回忆。   青春是江定和钟如凡的青春。   她只是被江定利用的那个倒霉蛋。   她自以为是的爱情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只有江定的欺骗是真的。   江定愣愣望着手机里她发来的这几个字,心脏的麻痹感比不上前几天那么痛,他咬紧齿根,打字的时候连手指上的青筋都在用力——【等你回来再说。】   江定这几天被那天晚上的电话折磨的睡也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他恨恨的打下几个字:【还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陈映梨不回他消息了。   江定冷笑,发了张刑法条例的截图:【从今年开始,当小三犯法。】   他打字的手过于用力扯的骨头有点疼,【要坐牢,三年起步。】   其实他想说的是,当季樾的情妇不如来睡我。   季樾吃人不吐骨头,没点心机城府的人能被他玩死,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江定很清楚,陈映梨喜欢的男人类型也不是季樾这样的。   她就喜欢年轻的、有活力的、最好还要有人鱼线的帅哥。   五官要好看,性格要开朗,最好是像阳光那样灿烂的少年,而不是季樾这种年逾三十的老男人。   陈映梨那边没反应,置之不理。   江定认定她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他却不像叫花子那么好打发,他看着对话框全是自己在说,两个人的身份和从前颠了个倒,他嗤的笑了声,冷冷打下两行字:【一天十个亿太贵,你不值这个价。】   【价格我们可以再谈。】   【我江某人也不是小气的人。】 第24章 会重新像以前那样热烈的……   陈映梨看着江定一本正经和她讨价还价的消息, 觉得十分可笑。   他自己犯了癔症偏觉得她被人包养了,好像他很高尚在拯救她。   陈映梨漫不经心地回:【十个亿,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回完信息, 陈映梨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好奇盯着她看,眼睛珠子睁的很圆, 安若若试探性的语气小声问她,“学姐, 你和谁在聊天呀?”   陈映梨思考半晌,启唇说道:“一个煞笔。”   “……”   陈映梨感觉离吃晚饭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又被眼前这俩孩子盯得有些不自在, 闲的没事只能僵硬扯开话题, “你们洗澡了吗?”   安若若说:“洗过了, 学姐没看出来我们两个都换了新衣服吗?”   她还真没怎么注意。   安若若其实刚开始还不敢动客房里的东西, 直到管家告知他们除了不能上三楼, 别处都没有禁忌,衣柜里的衣服也是专门为留宿的客人准备的。   只是里面没有睡衣。   都是平常换洗穿的衣服。   她以为学姐住的客房和他们也是一样的,还有点好奇她身上的睡袍是从哪儿来的, 难不成是学姐瞒着节目组偷偷带来的吗?   安若若没有问, 不好意思问。   陈映梨生硬扯开话题,“那我们等着吃晚饭就行。”   安若若不认得厨房里那个陌生男人,在他方才下楼的时候, 管家就微笑着出现让他们关掉直播的设备,或者也可以选择将镜头对着古堡外的森林。   她按耐不住好奇心, “学姐,厨房里的男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陈映梨没有多想,“我认识,他今天是被请过来工作的。”   安若若压下心底怀疑的种子, 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份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简单,人的身份可以掩藏,但是身上的气质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她正要说出心中的疑问,男人已经端上准备好的晚餐。   长桌上摆了四份牛排,还有两瓶没有开封的红酒。   安若若没忍住小酌了两杯,用晚餐时又感觉自己很多余,吃饱喝足就想遁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待不下去。   陈映梨看着他们两个找借口离开的背影,心中觉得奇怪,“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怎么跑的这么快?”   季樾轻轻抿了口红酒,微挑眉头,“有可能。”   陈映梨闻着醇厚浓郁的红酒香,她抬起轻颤的眼睫毛,用弱弱的声音问眼前的男人,“这酒时哪儿来的?”   季樾面不改色的撒谎:“我自己带的。”   陈映梨有些诧异,他出门工作居然还会带酒吗?而且单是闻着回甘的酒香,就知道这酒的品质十分不错,“很贵吧?”   几十万一瓶 ,也不算酒窖里最贵的酒。   季樾抬眸定定看了她几秒,少女的面颊被餐厅里的壁炉映照微微泛红,娇嫩白皙的皮肤浸润些许薄红,明亮漆黑的眼珠一片澄净,蝉翼般轻薄的眼睫轻轻颤抖,小心翼翼试探时眼神看着就像只可怜的蝴蝶。   他咽了两下喉咙,表面不动声色,莞尔淡道:“不贵,超市里几百块钱买的。”   他说完很绅士的询问:“你要尝一尝吗?红酒助眠。”   陈映梨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抿了两口味道,忍不住赞叹,“还真挺好喝。”   不像几百块的品质。   季樾还记得她上次趴在洗手池吐的画面,他抿了抿唇角,提醒的话说的很温和,“味道确实不错,只是后劲很大。”   酒量不好的人,不能多喝。   陈映梨好像也想起了那天的尴尬场面,巴掌大小的脸蛋,透着如蜜般的红,整张脸烧的慌,她慢慢镇定了下来,“我就喝这半杯。”   季樾嗯了声。   陈映梨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吃饱后就只想回房间懒洋洋的躺着,但是季樾今晚替他们准备了晚餐,她总不好意思再让他洗碗。   更不能让古堡的人,来收拾烂摊子。   她皱着眉,嘴巴不自觉的嘟起来。   季樾问:“怎么了?”   陈映梨回过神,“没怎么。”   她违心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厨房。”   季樾听着她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有点想笑,但是很好的忍住了没有笑,“厨房里有洗碗机,等下会有佣人过来处理。”   “这会不会不太好?”   白吃白住还要麻烦人家的佣人。   季樾站起来,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朝她拂来,这个味道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的清冷,无形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力,“没什么不好,本来就该是他们做的事情。”   陈映梨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管家出现在餐厅,看了眼主位上的男人,又飞快垂下眼睫,对她的态度客气的有些不正常,“季先生说的对,这些事情有人做,陈小姐您若是累了可以上楼休息,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陈映梨被这个待遇招架的有点惶恐,“好的。”   季樾住的房间也在顶楼,且就在她的隔壁。   两个人一同上楼,她没有在屋子里见到除了管家之外的佣人,半开的窗户带进来和煦清冽的微风,真丝绸缎的裙摆柔软轻薄,被风扬起的红色裙摆和少女白皙的小腿呈现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扫过,这条裙子比他想象中还要适合她。   陈映梨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毫不知情,她忽然间问:“季先生,你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   “还好。”   “那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话音刚落,陈映梨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没有分寸的问题,她抬起眼睫,小心翼翼查看男人的脸色,但他似乎并没有生气,非常有耐心,脾气也特别好。   “还能养活我自己。”   “噢噢噢。”   陈映梨已经走到房间门口,她进门之前对他笑了笑,“季先生也早点休息,晚安。”   季樾嗯了声,“晚安。”   夜里忽然下起了狂风骤雨,大颗的雨珠猛烈砸在玻璃窗上,伶仃声吵的让人有些睡不着觉。陈映梨睡在床中间,床铺很柔软,床单被套摸起来也很丝滑,她听着窗外泠泠的雨声,喝了红酒涌起的困意,又渐渐消退。   她索性从床上坐起来,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   实在太无聊了。   陈映梨登录微博看了几眼,粉丝还在等着她更新微博。   她什么都没有发,无意中逛到了孙月音的主页,对方今天晚上倒是发了个相当做作的照片,脸上涂抹了山灰,说她灰头土脸但还是好看的。   配的文字也很意思:“虽然辛苦,但是很喜欢这种大家一起协作共进的感觉。”   评论一溜都是好评:【宝贝辛苦了!】   【宝贝就是最棒的!那种靠不三不四手段贪图享乐的人都不配和你PK呢。】   【看看什么叫素质?什么叫品质?高下立判。】   【宝贝不要让自己感冒了哇呜呜呜。】   陈映梨一眼就看出来她脸上的灰是化妆画上去的,眼睛里的憔悴也是装出来的,真有那么狼狈估计她也没心情拍照卖惨了。   陈映梨发现凌晨时分,《绝地求生》这个节目组竟然还在凶残的直播。   孙月音这组今天出了点意外事故,帐篷坏了一个。   四个人只能挤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这就算了,他们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节目组在山林里提前藏好的食物,就因为孙月音的好心送了出去。   起因是蓝队有个人来问他们借食物,队长和其他人一致决定不借。   但是孙月音非要在这种不该善良的时候善良,眼睛红成兔子眼,“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冷酷了?他们即是我们的对手也是我们的朋友哇。”   弹幕里一片叫好声。   【女神善良。】   【说得好!满满的正能量!】   【节目的意义就在这里!每个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要保持善良。】   【和今天进了古堡就不管其他队伍死活的陈映梨形成了残忍的对比,一个冷漠,一个善良。】   【三观五官都赢了太多,陈映梨只会靠运气享受。】   孙月音的话竟然渐渐真的就打动了其他队员,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陆则行。   但是少数服从多数,最后白队看蓝队可怜,将做任务线索赢来的食物和水分了一半给对方,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诈。   蓝队趁他们拿出背包的瞬间,搞突袭拿走了所有的食物和水。   他们只能饿着肚子过夜。   孙月音也愣住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一下子她就成了被人埋怨的那个人。   宁枳也有点生气,冷着脸坐在帐篷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气氛低沉压抑,到了可怕的程度。   【也不能怪孙月音吧?谁能想到蓝队那么狗。】   【为什么不能怪她?这个节目不就是以凶残出名的吗?这种时候明明就谁都不该相信啊,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害你。】   【主要是食物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现在大家都没得吃,累都累死了、】   【要我说她就是不如陈映梨,人家大胆不要脸怎么了?现在不是舒舒服服住进古堡?而且在其他队伍卖惨让她带着他们一起进去的时候,毫不犹豫拒绝了。这就是魄力。】   【是的,该狠就得狠,不然地位不稳。】   【假善良在这种时候是没有用的,遇到这种圣母我真是拳头都赢了。】   善良派和冷漠派在凌晨都能吵的不可开交,搞得直播间的管理员不得不封禁了一批用户。   【睡觉了,明天去红队继续欣赏古堡。】   【真是绝了,那个古堡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里面啥样也没人拍到过照片,陈映梨真是有点本事。】   【嘤嘤嘤老婆真厉害,我就是软饭男。】   陈映梨用自己的账号在直播间里待了一会儿,看着白队的人可怜兮兮缩在一个帐篷里,她确实有点同情,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来去都没有痕迹,但这个狗比软件,在她离开直播间的时候,同时提醒了她的所有关注者:【用户陈映梨刚刚观看了《绝地求生》白队的直播间。】   好嚣张!   好悠闲!   是挑衅没错吧?   光明正大去看别人受苦受难?   代入一下气的牙痒痒了。   【哈哈哈嚯陈映梨真牛逼。】   【她是去看笑话的吗?哈哈哈嚯。】   【人正美滋滋的睡在城堡里的公主房,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美食美酒,不要太爽。】   【杀人何必诛心,嫂子果然最看不惯的人还是她曾经婚姻里的小三。】   【澄清了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遍,我们音音不是小三。】   陈映梨还不知道自己看别人直播的事情已经暴露,雨势逐渐减弱,她抱着枕头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在安若若询问他们是不是应该出去转转,意思意思受点苦头的时候,陈映梨毫不犹豫拒绝了。   “我不想吃苦,能不吃苦为什么要去吃苦?”   今天太阳刺眼,紫外线毒辣。   安若若当然也想躺在屋子里不动,“可我这样是不是太划水了?”   陈映梨说:“让我当个花瓶挺好的。”   安若若看了眼学姐今天穿的裙子,心想她不是花瓶,而是人间富贵花。穿着蓬松柔软长裙,微卷浓黑的长发松散铺开,后面别了个白色蝴蝶结的发卡,发量浓密,发质顺滑。   她脸上没有化妆,也白净的没有瑕疵,细腻的皮肤像是一块最纯净的玉。   清瘦的身材,该有的地方也不缺。   胸口饱满,锁骨清晰,腰肢纤细,手腕上戴着个红绳金坠。   看着就像精细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安若若脑海中忽然冒出来几个字——“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一个女孩看的都蠢蠢欲动,鼻子发热,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哒让人想私藏。   安若若说:“我其实也没有很想出去受罪。”   陈映梨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她,“这样就对了。”   一直以来将整蛊嘉宾当作乐趣的节目组头都要被他们这个队气歪了,这次确实是他们大意了!   谁能想到陈映梨居然有本事能进入那个古堡?脾气古怪的古堡主人竟然没有将他们几个赶出去,节目组当时求着要来岛上做节目的时候,可是被拒绝过不知道多少次的。   这个岛屿的私人拥有者,根本就不好说话。   节目组只能看着红队在古堡里享受,他们不仅不用为生存发愁,还能自由自在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节目。   并且看的还是其他电视台的密室逃脱综艺。   观众也被红队这个操作逗乐了。   【导演还好吗?需不需要速效救心丸?】   【太悠闲咧,不过托他们的福,我终于有幸得以窥见城堡内部是什么样子的了,好气派,好漂亮。】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陈映梨今天穿的好漂亮哦,像个洋娃娃,好想抱住她。】   【老婆是我的,你给我滚。】   节目组原本以为陈映梨这组的人气会是垫底,吃了睡睡了玩,谁会来看?但出乎意料,观众好像就吃这套,人气不断的在上涨,而且在最后一天顺利超越了原本的第一名。   陈映梨在古堡里待了三天,她的邻居也在这里住了三天。   等首期节目录制结束时,她的邻居的工作好像也结束了。   季樾说:“一起走?”   陈映梨问道:“你有船?”   季樾沉默一阵,镇定回道:“主顾包接包送。”   哇哦。   陈映梨都得感叹一句,“看来古堡的主人真的很好。”   善良、体贴还很大方。   节目组也包了船,但是是那种所有人得挤在一起的小船,船舱空间密闭,坐着很不舒服。   陈映梨立刻就有了选择,“那就沾沾你的光了。”   “没事。”   陈映梨蹭到了季樾的船只,搭上他的顺风船上了岸。   季樾刚好又开了车,于是她就又顺理成章蹭了他的车,陈映梨觉得季樾这个工作党还真不容易,赚个钱还得东奔西跑。   车子直接开到了地下车库,两个人坐电梯上了楼。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后,陈映梨径直走出去看见站在她家门口等候多时的男人。   江定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和她身边的男人。   他知道今天节目录制就结束了,特意提前来她家门口蹲守,他已经找好了医生,并且帮她约好了时间,失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总能治好的。   来之前,江定甚至在心里彩排了一遍低声下气劝说她的话。   字字真心,绝无虚假。   只盼着她能早点好起来。   但是现在江定看见她和季樾肩并肩走出来时,男才女貌的画面刺伤了他的眼睛,灼烧了他的理智。   季樾也看见了江定,眉梢微挑,他说:“我钥匙落在车里了,我先下去一趟。”   陈映梨对他挥挥小手:“去吧,拜拜。”   电梯门又被关上。   江定忽然扯了下嘴角,冷锐的声音划破沉默的空气,“金主?”   陈映梨从包里摸出房门钥匙,已经很不耐烦:“你闪开。”   江定恶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墙角,他微垂眼睫冷冷注视着她,眼睛里一阵痛色,呼气吸气都是痛的,肺部胸腔都有种被刀子割过的刺痛感,微颤的声音沁着痛感和委屈,他低声喃喃:“你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的吗?”   “我们去看医生吧。”   “胖梨,会想起来的。”   也会好起来的。   会重新像以前那样热烈的爱着他。 第25章 他也知道他干的是见不得……   陈映梨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见过江定叫她胖梨, 这个他无聊时随口起的外号,他生气不生气的时候都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她。   总是那么的冷淡,很少会像现在放软语气。   陈映梨抬起眼睫, 盯着男人幽沉漆黑的目光,四目相对, 镇定自若。   她不知道江定这么执着于让她去看医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就想让她想起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从她前几次短暂的梦境里, 陈映梨确实得以窥见正值年少时期他们谈恋爱时是什么模样,像夏日里的骄阳,炙热的, 但浓烈阳光也会灼烧到彼此。   她和他的青春好像是苦菊味。   并不值得回味。   “看什么医生?”   “能治好失忆症的医生。”   “为什么一定要治好?”陈映梨的手腕被扣在冰冷的墙壁上, 男人用了太大的劲, 她的手有点疼, “我没觉得失忆对我的生活有任何不好的影响。”   江定却不这么认为, 他很固执,“你就一点都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吗?”   “不想。”   陈映梨挣开手腕,冷冷看着他说:“你现在三番五次的纠缠, 是不是后悔了?”   她知道江定心高气傲, 故意拿这种话来激怒他,最好能把他气的再也不要过来。   江定垂首沉默了很久,男人慢慢抬起苍白好看的脸, 眼睛里是浓重的沉郁之色,他的声音很嘶哑, 都有些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他那么坦然就承认了下来,“是啊。”   男人轻轻扯起嘴角,他冷嘲热讽时就喜欢这样笑, 只是这次嘲讽的变成了他自己,自然垂落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的态度有点嚣张:“我后悔了,怎么样?”   这几个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   尚未艰难到打死也说不出来。   他早就后悔了。   陈映梨听见这几个字没有欢喜,反倒有些怔愣,印象里江定一直就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生下来就是最漂亮的,众星捧月般长大,自小就是被供起来的天之骄子。   她刚到江家时,这位骄傲的少爷,就是拿鼻子看人的。   哪怕他父亲用尽手段逼他也没有让他低过头,傲骨天成。   她原本以为江定又会冷嘲热讽叫她不要做梦。   江定在她发愣的空隙里,伸手抱住了她的身体,他抱人的姿势很用力,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嗅了嗅她身上甜腻的香气,拢在她腰间的手指忍不住用力了几分,他哑着声音说:“陈映梨,我们和好吧。”   “我没有那么多钱包养你。”   “一天十亿我也确实拿不出来,你别在这种事情上为难我。”   “但是和我在一起,你也不会过的很差。”   他们结婚后可能是常常吵架,说不上多恩爱。   但那个时候,他在金钱上也没有亏待她。   陈映梨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对江定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她轻轻叹息了几声,这位大少爷连求和的话都说得这么不情不愿,“江定,你不是喜欢我。”   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江定这个人的,她表现的很从容,“你只是少了个追着你跑的人,不习惯了而已。”   不是爱。   不是刻骨铭心的喜欢。   陈映梨始终都认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她难过的。   她做的那几个梦,梦里面十几岁的自己,和江定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眉梢眼尾处绽放着耀眼的光华,但她也能感知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失落和惆怅。   哪怕彼时她天真好骗 ,有没有足够赤忱的爱,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得到。   江定不认可这种说辞,但他今天已经说不出更卑微更低声下气的话。   陈映离推开了他的怀抱,“我累了要休息,你不要挡着我的家门。”   江定直勾勾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来刚才跟着她一起上电梯的季樾,又怕季樾临时杀个回马枪,他不放心。   江定是决计接受不了陈映梨现在已经和季樾同居了的这件事。   “我也累了。”   “?”   “请我进去坐坐。”   陈映梨没好气道:“你累了就回你自己家。”   江定掀起眼睫,“哪来的家?不是早就被你卖了?”   陈映梨:“……”   说起这个,江定又忍不住扫了她两眼,恢复平时说话的腔调,“一千七百万你就卖了,真出息。”   那房子地段很好,小区绿化安保都是顶级的物业公司。   他当年买下来的时候花了将近一千万。   这么些年过去应该长了一倍不止。   陈映梨不想理他,拿着钥匙开了门。   江定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厚着脸皮挤进了她新租的这间房子,目光冷冷瞥了眼玄关处的鞋柜,看见了一双陌生的男士拖鞋,原本就结了寒霜的眼眸顿时变得更冷,像刀子剜了过去,恨得不行。   陈映梨看见他杵在玄关处,死死皱着眉,满脸的不高兴。   她什么都没问,江定这个人一天里有二十三个小时半是不高兴的。   江定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管他,“我没鞋子穿。”   陈映梨放下行李,还是没理他。   江定弯腰拿起那双男士拖鞋,正准备换上但一想到这是她情夫的鞋子,就恨的咬牙切齿,他眼睛都没抬,直接扔进门边的垃圾桶里,“你的拖鞋呢?”   “我的拖鞋你穿不了。”   “算了。”江定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他的目光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审视几圈,除开那双拖鞋之外好像没看见男人的生活痕迹。   江定张嘴,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看来你的金主对你也不怎么样”几个字涌到了嘴边,江定硬生生憋了回去,心里清楚这句话说出来他会立刻马上被陈映梨扫地出门。   陈映梨抬手看了眼钟表,她坐在沙发上,没好气看着对面已经把她家当成自己家的男人,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江定打定主意最少要在这间屋子里赖上半个小时,若是季樾今晚敢过来,就寻他的晦气。   他架着腿,“你那个金主怎么见着我就跑?”   冷笑了声,江定又说:“也知道他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了。”   陈映梨感觉江定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应该去当演员而是改行当编剧,她很不喜欢江定出口诋毁她的邻居,“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江定本来还没觉得怎么了,听见她维护起季樾那个老东西,火不打一处来,“老男人还怕我骂?”   他抬眸瞧了眼陈映梨,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缓了缓气息,勉强收敛几分戾气,“你现在是失忆了所以被他蒙骗,你不喜欢成熟心机狗,等你以后什么都想起来肯定会后悔的。”   陈映梨已经快被这个人烦死了。   江定不是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以前是他不想看,如今瞥见少女的不耐,不情不愿夹起尾巴做人,总算是收了声。   他临走前又看了眼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寒酸。   还是寒酸。   卖房子的钱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以前花钱那么潇洒,限量包名牌表定制款项链,各大品牌的时装秀还有古董珠宝的拍卖会,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陈映梨送走江定这尊瘟神后才去浴室美滋滋泡了个澡,疲倦的身体没入舒缓的温水里,玫瑰精油的花香味道甜的刚刚好。   她在水里泡的快要睡着了。   眯了几分钟悠悠转醒,穿好睡袍光着脚走出浴室。   少女的长发半干未干,发梢湿漉漉滴着水珠,她用毛巾将头发擦了擦,随后就走到客厅,找了半天的手机也没找到。   不会是江定那个狗东西偷了她的手机吧?   陈映梨认真想了想,又觉得江定应该不至于做这么跌份的事情。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手机可能是落在季樾的车里了。   —   季樾并没有忘记带房门钥匙,何况门前也有指纹密码锁。他只不过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若是让江定看见他进了隔壁的家门,先前的误会就不攻自破。   季樾不打算让他如愿,江定气急败坏骂他一把年纪不要脸包养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些哈,落在他耳朵里还挺舒心。   就让他以为陈映梨是他的家养金丝雀好了。   季樾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无意间发现副驾驶上的手机,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映梨的手机,外面是个很幼稚的手机壳——【代表月亮消灭你】。   男人捏着手机把玩片刻,车里光线昏暗,他眼中的神色难以辨清,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随即将手机放回了原处,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上楼之后,也没有去敲陈映梨的房门,似乎是想据为己有,不打算提醒她的手机在自己这里。   果然,晚上八点钟。   小姑娘满脸尴尬主动敲响了他的房门,她刚洗完澡,脸上像被水蒸气熏出醉醺醺的酒意,柔软的耳朵根看着都是粉红色,她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机好像落在你车上了,你刚才下去拿手机的时候看见了吗?”   季樾有些愕然,随后很愧疚的同她说道:“抱歉,我没注意到。”   小姑娘无意识咬着下唇,模样很苦恼。   季樾已经换上了睡衣睡裤,比穿衬衫时多出些许闲适和柔软,平易近人的气质就像她身边的邻家哥哥。   陈映梨咬咬牙,麻烦过他的事情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了,“你能陪我去车里找找吗?”   季樾很好说话:“好的。”   陈映梨松了口气,“谢谢,季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也就江定那张破嘴,才会张口闭口骂他是心机深手段毒的老男人。 第26章 够舔够贱够不要脸。……   正值隆冬, 楼道外的空气冷飕飕的。   陈映梨刚出门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落下,声线少了几分原有的清冷,温温柔柔地说:“外面有点冷, 你披件我的外套下去吧。”   话才落地,季樾便转身回去从衣柜里找了件大衣, 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衣服上似乎都还留有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气息。   陈映梨受宠若惊, 低声道谢。   季先生真的太贴心了。   大衣挡住了寒气,她忍不住用手揪紧衣服,同他一起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男人仿佛是随口的闲聊, 谈吐间也不会令人不适, 他问:“之前在你家门口的男人是?”   陈映梨转过头, 漂亮的小脸倒映在电梯间的玻璃上, 镜面里的少女唇瓣微张, 神情有些诧异,“是江定,你不认识吗?”   那天在酒店, 他们应该是一起吃过饭的。   季樾淡道:“没认出来是他。”   电梯叮——的一声, 两扇门随后打开。   季樾伸手替她挡了挡,让她先走出去,随后补充了句:“我和他也只见过一面, 不是很熟。”   他和钟闻倒是多年的好友。   至于江定,季樾对江家这位叛逆的大少爷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   季樾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找你有事?”   陈映梨从他口中听见有关江定这个人,多少感觉有点扭捏,季先生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是江定口中包养自己的那位大金主了。   陈映梨尴尬笑了两声:“没事。”   季樾点到即止,没有多问。   陈映梨也怕他继续追问下去, 好在他很贴心的止住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车灯亮了亮,车门已经被解锁。   陈映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去找了一圈,车里的光线实在太暗,他停车的地方又很不巧在一个角落,她几乎看不清车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季樾绕到驾驶座,弯腰伸手打开了车里的灯。   陈映梨顿时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明亮,很快她就在座椅上的抱枕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可惜手机已经没电,早已黑屏关机。   “找到啦。”   “那就好。”   陈映梨从车里退出来,关好车门后又同他道了谢,“今天真的多亏了有你。”   她在不知不觉间弄乱了头发,凌乱的发丝随意落在肩头,气色上佳的芙蓉面上漾着甜甜的笑容,眼睛也亮亮的,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样子有多招人。   季樾说:“不用这么客气。”   陈映梨心说自己麻烦了他这么多回也该请他吃顿饭,她想了想后斟酌着开口:“季先生,改天有空请你吃饭吧。”   季樾并未拒绝,“好。”   走到家门口,陈映梨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还给了他。   季樾接过衣服,随后叮嘱了句:“早点睡。”   陈映梨这辈子都没见过比季樾这么温柔的男人,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太真实,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天生温柔的好男人。   可能是年纪越大越成熟,越会体谅别人。   不过季樾看上去真不像是已经三十了的男人。   顶多二十六七。   陈映梨还在感叹季樾有多么温柔的时候,她的生平调查已经被发到了季樾的邮箱里。   书房里点了香薰,是他用惯了的松香。   淡淡的,很清浅。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点开最新收到的邮件,几乎能查到的不能查到的资料都已经在这封邮件里,他并不急着看,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扫了过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平凡、普通、顺利、平安又勇敢的长大了。   最勇敢的莫过于她和十九岁的江定来了场自以为是的“私奔”。   轰轰烈烈的逃离,炙热坚贞表达她的爱情。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骄纵但又算不上刁蛮,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但又不是那种看人脸色生存的菟丝花。   最特别的地方,是她失忆了。   就在几个月前,一场意外事故,让她忘记了前尘往事。   季樾关掉电脑之前,顺手删掉了这封邮件。   —   第二天的清早,陈映梨睁开眼打开了满格电的手机,微信消息已经99+。   庄惜海告诉她周末有一个需要她参加的时尚盛典,这次是正儿八经要走的红毯,争奇斗艳,必须要美,最好是能最美。   不仅要美,穿的行头也不能差。   什么牌子的礼物,什么品牌的珠宝,都要够格才行。   陈映梨很懂事地问:“咱们是不是得去借?”   庄惜海说:“是的,没错,要去借。”   但说句难听的话,综艺咖,还是个非二线综艺咖想要借到好衣服是不太可能的,不拿过季的丑裙子打发她们就已经是品牌人美心善。   陈映梨感觉有点可惜,“江家老宅的衣柜里有好多漂亮裙子,抽屉里全都是拍卖会上才能看得见的珠宝首饰。”   庄惜海问:“你怎么没带出来?!”   陈映梨恨恨道:“是我不想带吗?这不是江定那个狗东西说全都是花他的钱买的,一个子儿都不让我带走,我当时真的心如刀割了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给自己温了杯牛奶,“他留着我的包我的珠宝,有什么用?我不理解。”   庄惜海捅刀:“可以送给他的下一任。”   钟如凡?   女主角才瞧不上她的东西呢。   而且江定也不会拿这些物品来寒酸她。   庄惜海又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找公司想办法。”   “好的呢。”   陈映梨虽然自己没赚到什么大钱,但这段日子过得十分开心,没离婚之前她像个怨妇,离婚后她反而成了最自由的那只小鸟。   手机里发来最多消息的还是江定。   江定好像真的很闲,每天阴魂不散,消息从她睁眼起就没有停歇过。   【早。】   【醒了没。】   【?】   【别装死。】   【???还不理我】   【行,你等着。】   陈映梨看完只想骂句神经病,他一个人就能自导自演整出戏。   江定没什么追人的经验,哪怕现在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后悔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做不到像条狗一样去求她,也很难对她说出甜言蜜语。   江定在她面前高傲惯了,自尊心强的要命,不肯表现出半分弱点。   但是想把人追回来,不是他和以前一样招招手就能解决的了。   江定不耻下问,请教了他身边有经验的朋友有关追妻的小技巧。   对方回了几个字——“够舔够贱够不要脸,就行了。”   巧了不是,这三样江定都做不到,他皱着眉,脸色难看地问:“还有别的办法吗?那种不用舍弃自尊就能成的法子。”   对方吊儿郎当笑了笑,“有啊。”   江定迅速支起耳朵,“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了声:“做梦吧,去做梦比较快。”   江定冷着脸,“秦遇,你去死吧。”   秦遇也没和他客气:“傻逼,经验要听你就听,不听你就滚。”   江定恼羞成怒,“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舔狗。”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当陈映梨的舔狗,那样不如让他去死。   江定认为他最大的错就是当时昏了头竟然真的签字离婚了,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咬死都不离。   江定这阵子都是晚睡早起,吃过早饭看见陈映梨还没回他的消息,他就有点等不住了,【需要本人提供上门叫醒服务吗?】   果不其然,这句话发送成功没多久。   陈映梨就回了他的信息,【?你别发癫。】   哪怕她只回了四个字,江定阴翳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以前你可最喜欢我的叫醒服务了。】   【啧,抱着我狂亲。】   【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这是渣男行为。】   陈映梨不想听他在这里忆往昔,她冷漠打了一行字:【抓着过去不放的人真可怜。】   江定看着这句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曾经对陈映梨说过分毫不差的话。   就连江定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才刚和陈映梨结婚不久,那么快就产生了类似厌倦了的情绪,真的就在眨眼之间,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情绪不受控制。   为了避免极端的冷漠将她伤害的更加体无完肤,江定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陈映梨眼泪汪汪到公司找到他,看着他的眼神很可怜很可怜,像受了重伤还要努力爬起来的小猫。   她将他们以前去过的每个地方的照片都洗了出来。   还有一些幼稚的同心锁。   同款情侣手链。   寺庙里互相求来的平安符。   等等。   她一边哭一边说:“你看看,你是爱过我的啊。”   “你是喜欢我才和我结婚的呀。”   “你带我去了那么多地方,眼睛里溢出来的快乐不是假的。”   “你喜欢亲我的眼睛,喜欢抱着我睡。”   “你……”   江定越听越恼火,他控制不住那种想摧毁她的怒火,就那样冷冷打断她的话,说她抓着过去的样子很可怜。   江定从麻木中回过神,【嗯,你就可怜可怜我。】   陈映梨没有再回,再次将他从好友列表里删除。   江定没有再微信上继续骚扰她,而是转战了微博,微信不能聊,不是还有微博吗?   早上十点钟,粉丝发现江定的微博关注人数从0变成了1 。   有且仅有的关注者:陈映梨。   粉丝:“???”   吃瓜群众:“???” 第27章 儿媳妇的聘礼。   手滑, 一定是手滑。   江定从出道就以高冷闻名,拽的像个二百五似的,牛逼轰轰的不行, 圈里再大的腕也不配让他关注,更不可能让他主动单关。   【微博是不是出现bug了。】   【呵, 已经做好复婚准备了,果然男人还是吃做作狐狸精这套的。】   【江定不要来觊觎我老婆。】   【哥哥, 你清醒一点啊!!!不要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我不信,一定是被盗号了,我接受不了, 怎么可以我的嫂子兜兜转转还是她。】   江定关注陈映梨之后, 立刻马上用微博私信给她发了消息:【下周日是我妈的生日, 做人要讲良心, 你不会不来吧?】   【当然, 如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也没办法。】   【但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人。】   【还有,快点回关我。】   陈映梨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根本没上微博, 还是安若若忽然间找了她, 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问她:“学姐,你和江学长是复合了吗?”   陈映梨满脸问号,“没有啊。”   安若若拖长声音噢了噢, “网上都在传你们要复婚了。”   陈映梨是个间歇性上网用户,只有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爬上网看网友吵架, 她还真不清楚最近网上又发生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难道我和江定又被拍了?”但是狗仔再怎么牛逼也进不去业主这栋楼里。   “没有。”安若若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犹犹豫豫好半晌,小声地说:“学姐你自己上网看看吧。”   陈映梨一头雾水登录了微博,在热搜上看见了她的名字。   几分钟后, 她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点开江定已经好几年没发过状态的微博,显示对方已经关注了她。   陈映梨点开私信扫了眼江定发过来的那几句话,她果断删除了对话,并且很冷漠的把江定移除了她的粉丝。   陈映梨移除了江定。   移除了他。   移除。   吃瓜网友怎么感觉这种画面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他们很快就想起来,以前陈映梨关注着江定的时候,江定就曾经反反复复将她移除出粉丝。   一报还一报啊。   【怎么可以移除粉丝!我警告你陈映梨,你不要不识好歹。】   【气死我了,她以为她是谁啊,靓女无语。】   【这是什么意思?是江定在倒追还没追上吗?】   【还看不明白吗?追妻火葬场了姐妹们。】   【相爱相杀,又把我磕死了。】   【我们狐梨CP真的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官宣过的真夫妻,硬是不如人家的假情侣糖多,哭辽。】   江定和陈映梨仅剩下的CP粉,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心脏十分强大,无论这两个人表面上有多么水火不容,她们都能够很好的自圆其说。   【谁还记得江定是狐狸的外号是陈映梨起的啊啊啊。】   【我真的嚎啕大哭,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我的CP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给我发个糖吗?】   【我不管,陈映梨就是江定的老婆。】   CP粉在哪儿都不怎么讨人喜欢,陈映梨以前是没有粉丝,所以在网上挨骂的时候也没有人维护她,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粉丝群逐渐壮大,从几十个人发展了几千人。   真心喜欢她的人,不忍心看见她被人诋毁,被人误会。   在愤慨中同人澄清争执。   【我老婆独美,江定莫要倒贴。】   【天呐,笑死了,江定还需要倒贴你们这个综艺咖?江定这辈子只被人倒贴过,望周知。】   【影帝还不是眼巴巴关注我老婆?】   【渣浪出bug了懂吗?我哥心高气傲可不会吃回头草!】   陈映梨看着两边吵架吵的烽火连天,但是显然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过幸亏现在上网的都是文明人,互相嘲讽个几句也就收手了。   不到半个小时后,江定又上线再次关注了陈映梨,他也没漏掉私信——   【陈映梨,你不要太过分了。】   【别仗着你失忆了就对我为所欲为,等你想起来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   【赶紧和我互关,这是你的荣幸。】   江定翘着腿坐在客厅里,低头打字时冷冷皱着眉,消息发送到一半,他看见了条来自系统的温馨提示——【您已经被对方拉黑,私信发送失败。】   江定气的手抖,她每次拉黑他的时候,是她最干脆利落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江定连续两次主动关注陈映梨这个行为,和当众宣布他就是要吃回头草没有两样了。   粉丝之前还有哔话要讲,但这次直接保持缄默。   躺平认了。   嫂子是熟人还是忽然冒出来的年轻小网红或者女大学生,更能让她们接受。   —   转眼就快到了周六的时尚晚宴。   庄惜海急的嘴角起了泡,她找了圈内的造型师,约好了做造型的时间,但问题又来了,稍微上档次的品牌都不太肯借最新的衣服给她们,理由给的很官方:“这边是觉得您的艺人气质和我们品牌不是很相符。”   接连问了三四个品牌公关,给的理由都是如此。   这就是委婉的在表达你的艺人,咖位还够不上我们的当季礼服。   他们一般都只借给影后级别的一线女演员。   哪怕是最顶级的idol,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借到的,三四线刚冒头的小明星,就不要做这种春秋大梦。   陈映梨早就猜到奢牌狗眼看人低,她还没怎么着,庄惜海已经被气的要死要活,“她们阴阳怪气说只有影后才配得上她们的裙子。”   陈映梨呃了声,“我不理解。”   庄惜海想到公关优越的嘴脸,心里还憋着股气,“可能她们看过你演的那部网剧,确实,很难看得到未来。”   “……”   庄惜海家庭条件也好,以前哪里受过这种气,她使劲摇晃陈映梨的胳膊,“胖梨,你争点气!!咱们以后也拿个影后给她们看看,到时候她求着我们代言我们都不代言。”   陈映梨感觉庄惜海比她还能做梦,话说回来,她确实很想再去演戏。   录综艺虽然来钱快,但属实没有多少成就感。   她是个有追求的人!   陈映梨叹气:“唉,我也想演戏。”   她握紧拳头,“好,哪怕是打酱油的配角我也去试镜!!!”   庄惜海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激励到她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要不要提前报个班?”她顿了顿,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你前夫虽然人不行,但专业水平没得说,可以让他免费教你。”   “我怕折寿。”   “……”   “晚礼服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你好好休息吧。”   “随便穿穿得了。”   陈映梨知道她以前肯定没少出入这种场合,人的气质,并不是靠几件昂贵的衣服就能撑得起来,她也不太在乎这些。   庄惜海其实和她想的也差不多,没有非要和别人攀比,争这一口气。   “我衣柜里还有好多我新买的没来得及穿过的漂亮小裙子。”   “首饰呢?”   “我看着办。”   “也行吧,只能这样了。”   被嘲笑就被嘲笑,反正她们脸皮够厚。   陈映梨没工作时就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家里看电影看书,但哪怕是当宅女,她也是光鲜亮丽的宅女,洗头化妆换衣服,绝不能容忍邋遢的自己。   只是她的这间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停电。   物业的人过来处理过两次,该停电还是照样停电。   陈映梨当初和中介签了一年的合同,提前支付了租金,现在对房子不满意想退也退不成。中介也只是说抱歉,“我们会和房东先生联系,请他找人上门处理。”   陈映梨之前一直以为她的房东是位女士,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位男士。   她说:“麻烦房东尽快解决。”   中介转头就给房东打了电话,“季先生,您的房子电路装修似乎有点问题,总是短路停电,这给租客带来了很多麻烦,您看看什么时候能找电工去检查一下呢?”   “没听说过我的房子有问题。”   “这确实莫名其妙停电了很多次。”   “是吗?那你和我的秘书谈。”   陈映梨几次停电都不得已去求助她的邻居,借用他家的电源。   一来二去,她和季樾变得熟悉了起来。   她发现季先生是个很安静的男人,话不多,脾气不错,非常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几乎从来没见他动过气。   陈映梨主动加了他的微信,季先生的微信头像是一片蓝色天空,朋友圈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发过。不像她一天能发个十几条。   季樾得知她要去参加晚宴活动,顺口问了句:“有合适的衣服吗?”   陈映梨愣了愣,“还没定好。”   季樾从沙发起身,走进主卧的衣柜从里面抱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茶几上,他说:“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的古堡吗?”   “记得,怎么了?”   “上次的酬金里也包括这套礼盒,我打开看了眼,是条黑色长裙,我也用不上,不如送给你。”   陈映梨哪好意思收他的东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季樾的指尖轻轻搭在盒子边缘,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你是看不上吗?”   “不是,我……”   “如果你不要我只能扔掉了。”季樾双腿交叠,坐姿淡定自若,他又很无奈的笑了声,“还真挺漂亮的,不如你就当帮我一次忙?”   陈映梨被他忽悠的晕晕乎乎,懵懵懂懂接过了包装纸盒。   回到家里,她打开盒子看了看,是A家的顶级奢牌,但是裙子的款式她没有见过,也许是好几年前的款,裙子旁边还放了配套的首饰。   珍珠项链,珍珠耳坠,用粉钻镶嵌衔接的白珍珠手链。   黑色真丝V领吊带裙,刻意收了腰线,裙摆也如丝般轻盈。   很性感的一条裙子。   尺寸的意外适合她。   每一处都刚刚好,就像是量身定制。   陈映梨也没多想,晚宴当天,就穿着这条漂亮的新裙子去了现场,裙子将她的皮肤衬的雪白,站在熠熠星灯下就像在发光,乌黑浓密的长发卷曲挽在耳侧,如墨在她白皙的后背缓缓铺开,妆容艳丽又清纯,白里透红的面颊,看着就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充满了丰沛的汁水,饱满又水润。   女明星的穿着,是每次红毯必定会被人讨论的话题。   陈映梨无疑是狠狠惊艳了一把,无论是现场的粉丝,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在她出现的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所以她今晚穿的是哪家的裙子?】   【高定否?当季否?】   【少做梦了,她这个咖位借不到大牌当季。】   【认清你们的老婆还是个糊比。】   【真是没人识货。】   【???】   【明明她身上那套首饰才是最贵的。】   【再贵也是借的,再贵也不过几百万罢了。】   【谁说的?这套首饰是匿名豪门买家在英国拍卖会拍下来的,算作豪门娶妻的聘礼,当时的成交价大概是三千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哇塞。   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破案了,山寨货。 第28章 你真的不用和我解释。……   豪门的传家之宝, 怎么可能会随便出借?   不过该说不说,这套珍珠首饰倒是很衬她的裙子,皮肤白亮的像在发光, 极致昳丽之态,灼若芙蕖。   抛开这套价值连城的首饰, 她今晚穿的裙子也足够惊艳,白皙纤瘦的锁骨十分明显, 微微起伏的软白胸口,还有被腰带缠绕着的恰到好处的纤细腰肢。   宛若被精心细养的昂贵金丝雀。   漂亮明艳,熠熠生辉。   【山寨货怎么了?哪怕用了山寨品嫂子今晚也是最美的。】   【江定为爱降落, 今晚也过去了, 只是没走红毯, 希望狗仔给点力, 给我拍死他妈的。】   【我哈喇子狂流, 漂亮姐姐贴贴。】   【唧唧起火了,美女等我赚大钱给你买正品。】   庄惜海一直在看实时评论,看见山寨品的时候她真的特别惊讶, 陈映梨离婚后虽然落魄了, 但曾经豪门名媛的节气还在,宁肯用无名的小牌子,也不可能去用山寨品。   但她查了资料, 这套珍珠首饰的确是曾经的博物馆藏品,后来被人花高价买了下来。   仔细对比图片, 看着还真不太像山寨而来的。   而且她今晚穿的裙子,是A家的定制款。   陈映梨什么时候又发达了吗?都没告诉她!   这种星光闪耀的场合,最容易遇见塑料姐妹花。   陈映梨刚进后台入座,竟然有人围上来问她要签名, 小姑娘性格腼腆,脸颊微微泛红,递过来纸和笔,说很喜欢她演的宠妃角色,觉得特别可爱,很想要个签名。   陈映梨没想到她在小网剧里的灾难演技也能收获到粉丝,这是不是说明她在演员这条路上还是有点希望的?她美滋滋给对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是今年刚参加选秀节目爆红的爱豆,拿到签名后小心翼翼收进包里,握拳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姐姐,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陈映梨对她笑了笑,“谢谢你,我也这么认为。”   没开场前,都在寒暄。   主办方特意把陈映梨和越然这对曾经炒CP的一对安排在相邻的座位,越然最近在拍一部大导演的电影,两个人自从恋爱节目结束后,联系其实不多。   内场开了很低的空调,风口正对着她。   越然很贴心和她换了个位置,帮她挡住冷风,他实在不善言辞,哪怕有很多话想说,但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能聊什么。   陈映梨比他自在,她坐在原位走神,只是觉得遗憾,像越然这样乖巧柔顺守男德的好弟弟,最后怎么就黑化成变态的疯批了呢?   真滴是太可惜了。   女主就那么迷人吗?   好吧,她承认,撇开偏见,钟如凡确实很吸引人。   越然正襟危坐,挺直了背脊,双手不安交叠放在腿上,他问:“网上说你和江定和好了,是真的吗?”   陈映梨无语:“假的。”   越然眉眼里紧绷起来的神色稍微松了松,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坦然说起江定的坏话:“他一点都不好。”   “是的。”   “我最近在拍电影,导演不让我们用手机,所以没办法联系你,对不起。”   越然说句话的时候表情相当的愧疚,仿佛做了特别对不起她的事情。   陈映梨哭笑不得,“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呀。”   越然看着她嘴角漾起的淡淡笑容,恍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他笑,说心里只有他一个,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节目在做戏,但他现在回味起来四肢还会发麻,心尖都在颤。   “等拍完电影就好了,我就有时间了。”   “嗯。”陈映梨没领会到他话中的深意,傻兮兮觉得这句话和自己没什么关联。   越然不想冷场,抿了抿唇,继续往下聊,“最近在拍亲姐弟的禁忌片,拍的我好难受。”   “怎么了?”   “找不到感觉。”   “导演骂你了吗?”   “没有。”   导演不敢骂越然,但对艺术的追求也无法让他敷衍拍完这部电影。   越然不是演得不好,他只是对演他亲姐姐的演员,激发不出浓烈的感情,哪怕是做戏,都很难投入。有时候只有在他把对方想象成陈映梨的模样,冰冷的血液仿佛才沸腾。   越然揉了揉眉,“我说出来就好多了。”   陈映梨本来想开口安慰他,但想到自己的演技,就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她的水平还是先不要指教旁人了。   江定被主办方的人迎进场内,排场极大,声势浩荡。他的身旁有四个保镖帮他挡着人潮,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满脸冷漠,入场就看见陈映梨和越然两个人聊得正开心。   江定二话不说坐在陈映梨右手边的空位,“聊什么呢?我也想听。”   见没人理他,江定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几天不见你又换回之前的口味了吗?还没玩腻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弟弟?你的金主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吗?”   陈映梨转过身,“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江定轻轻哼了声,被骂了句可能才舒坦,说话也不再阴阳怪气,“早理我不就好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全身,精致的眉头越皱越深,忽然间脱掉自己的外套强行盖在她身上,将她每一寸皮肤都遮得严严实实。   陈映梨深呼吸,“江先生,您又是想干什么呢?”   江定说:“你这样穿勾/引到我了。”   陈映梨:“???”   江定没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他淡定说道:“我没定力,只能让你穿的暖和点。”   陈映梨真佩服他能想得出这种不要脸的借口,她都给气笑了,“没定力你可以换地方坐。”   江定偏不。   他看着道貌岸然,清冷高傲。   陈映梨正要将西装外套脱下来还给他,手指刚捏上衣服,就听他冷不丁冒出一句:“看吧,我就知道你要勾/引我。”   江定轻轻笑了笑,“以前你也经常用这招。”   “……”陈映梨真的忍不住了,“别跟我提以前。”   江定嘴角的笑意滞了滞,上扬的弧度也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闷声道:“骗你的。”   陈映梨和越然换了个座位,不想在听他的废话,并且将他的西装外套也还给了他。   江定对越然肯定没有好脸色,抬眸冷冷审视了两遍,在心中不屑地想,只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小白脸,根本不顶用。不如他一根手指头。   宴会从八点到十点,陈映梨没想到会这种场合见到钟如凡,她是主办方高层的朋友,钟家的小姐露脸也算是种赏光。   拍完大合照,整场盛典就落下了帷幕。   陈映梨这种咖位连被拉上台拍大合照的资格都没有,她裹上披肩提前离场,到地下车库还没有甩掉身后的尾巴。   江定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她刚刚将头发挽了起来,后颈雪白纤细,碎发毫无规律的散落,她脱掉了脚上的十几厘米高跟鞋,光着洁白的脚丫子踩在地上,不紧不慢朝她叫来的商务车里走过去。   恰好钟闻开车过来接钟如凡。   四个人就这么撞上了。   陈映梨的记忆中,他们四个人单独见面还是在钟如凡高三过生日那天。   钟闻和江定单独陪她过生日,拿着提前定好的蛋糕,准备好的礼物,她那天闲着无聊才会蹲在学校门口的巷子里晒太阳。   蹲的时间长了,站起来时头晕目眩。   猝然撞上他们三个人,陈映梨既无措又尴尬。   她看见了江定手里的蛋糕,钟如凡跳到了他的背上,笑眯眯捏着他的耳朵玩,他竟然也没生气,就那么随和的由她折腾。   钟如凡从江定的后背跳下来,夕阳昏黄的光照着她巧笑嫣兮的小脸,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一起吗?”   陈映梨看见江定的眼神冷了一分。   大概是不喜欢好端端被她打扰了这场生日宴。   她当然知道钟如凡只是随口客套,未必就出自真心,她说:“我和同学有约,就不去了。”   钟如凡很明显松了口气,至于另外两位少年的神色,她没有看见。   现在的感觉,和那天很像。   只不过陈映梨没有当时那么无措。   钟如凡没什么坏心眼,她眨了眨眼睛,“胖梨,要让我哥送你一程吗?”   陈映梨讨厌她虚假的客气,每次都在提醒她和他们有着很遥远的距离,她正要摇头说不用,江定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说:“我送她就行了。”   钟如凡的眼神变了变,欲言又止。   钟闻从始至终都是张冷漠的脸,“妹妹,走了。”   钟如凡上了车,她和江定说:“阿定,下次见。”   陈映梨甩开江定的手,正要钻进她叫来的网约车,江定又重新捏住她的手腕,男人的力道总是更胜一筹,他看见女人脸上冷淡的神色,心中极为慌张。   他说:“我和钟如凡真没关系了。”   陈映梨:“你不用跟我解释。”   江定却觉得她还在生气,拉下脸和她说软话:“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你别记恨我了。”   陈映梨有点累,“你真不用跟我解释。”   她蹙眉,“我现在喜欢的人又不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陈映梨说完这句话,想起了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邻居。   但她很烦躁。   不出意外,她今晚又要梦到失忆被遗忘的片段了。 第29章 玩起了cosplay。……   陈映梨现在做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慌失措。   还是上大学的时候, 只不过是在网吧里。   显然,少女并不擅长打游戏,江定身旁的空位, 开了台电脑随便放了部电影。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小姑娘似乎早就犯困, 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眼睛要眯不眯, 困顿的不行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江定手上的操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目不转睛看着游戏界面, 动作爽利拿下了个五杀, 听见她说的话, 竟然是笑了笑, “你自己打赌输给我, 愿赌服输,就得陪我在这儿通宵。”   少女平时作息稳定,过不惯昼伏夜出的日子, 她眨了眨眼睛, 明眸皓齿的看着多了几分懵懂,“我困了。”   江定扬了下眉头,似乎不为所动。   少女没成想他竟然这样狠心, 晃了晃他的胳膊,“真的好困啊, 要睡觉!”   江定还是不说话,专心致志打游戏,推进高地,拿下对方的水晶池, 他好像现在才有空搭理她,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困了就在这儿睡。”   “这里睡着不舒服。”   少女在他耳边低声抱怨了起来,“这个椅子怎么睡?趴在桌子上胳膊都麻了,我不要。”   江定垂眸,重新又开了一局,“谁让你自己没本事输给了我。”   她很生气的在磨牙,她以为他会让着她的!   谁知道少年听见这句话竟是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让你?”   她有点委屈地说:“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那也不让。”   少女是真的困懵了,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她舍下脸皮亲了亲他的嘴角,“放过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江定的眼尾隐隐带笑,得了甜头还是不打算松口,但也还退了一步,“是不是太无聊了?”   少女频频点头。   江定退出了方才那局游戏,“我教你打游戏。”   她不得已下只好注册了新账号,刚过完新手任务就被拉到他的队伍里。   少女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玩了两把后逐渐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她的水平就菜的有点惨不忍睹。江定又不可能带着她打排位赛,陪她玩了几局游戏后,就让她自个儿玩了。   网吧里女孩本来就少,少女很快就和邻座的男生加上了好友。   小男生技术水平高超,不输给一些游戏主播。   小男生又是张扬的个性,“你随便选英雄,我带你躺赢。”   他确实没有吹牛逼。   游戏里,白送了她很多人头,连赢了十二把。   原本困懵了的小姑娘越玩越精神,两个人配合的也越来越好,有说有笑的。   江定摘下耳机,瞥见她和一个不认识的小男生凑在一起,又很不高兴,瞬间没了兴致,拽起她的手腕,“走了,回去睡觉。”   “这局还没结束呢。”   “我说走了。”   “你拽的我手腕都疼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少女只好跟了上去,“你自己可以玩,凭什么不让我玩。”   江定冷笑了声:“我有和美女双排吗?”   少女嘟囔:“我怎么知道你没有?”   她说完这句醋溜溜的话就后悔了,“算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江定说:“没有美女。”   通宵了一夜,天光大亮。   初晨的日光,刺的她张不开眼睛,她趴在他的背上,昏昏欲睡时问了句:“江定。”   好像是在说梦话,又好像不是,“钟如凡是谁?”   记忆戛然而止在这一处,陈映梨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放空了精神后慢慢坐起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脑袋还是空愣愣的,一时半会儿还回过神。   她好像能明白江定为什么执意想让她记起以前的事,比她本人还要迫切的希望她能够恢复记忆。   不难想象,没有失忆的陈映梨应当是真的很喜欢江定。   惯着他的臭脾气。   时间还早,刚过九点。   陈映梨给自己温了杯纯牛奶,又热了热冰箱里的三明治,将就着吃了个早饭。   很好,今天江定总算没有再来骚扰她。   不难理解,她昨天晚上在他面前说了那么直白难听的话,娇贵的大少爷再怎么不要脸也不会马上就凑过来。   但她真的没有嘴硬,或是逞强。   现在的陈映梨,对江定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欢喜。   庄惜海在品牌公关那里受了气后改变了主意,哪怕陈映梨的演技再烂也想让她去当个演员,而不是谁都能嘲讽两句的小明星。   她向熟人工作室打听了好几个剧组的选角,千叮咛万嘱咐有合适的角色一定要让她们过去试个镜,再怎么样也要给个机会。   不嫌角色小,慢慢爬。   还别说,陈映梨是她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她有心勾/引人,就没有不成的。   这么漂亮的脸,不可能不红。   陈映梨在家休息了有快一个月的时间。   她不想继续坐吃山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竟然真的有剧组开始找她演戏,只不过是戏份不太重要的女六号,拍个十几天就能杀青的炮灰角色。   不需要试镜,签了合同等开机就进组。   陈映梨不是主角没机会看剧本,只给看了个人物小传就签了合同,她自己也无法忍受曾经灾难的演技,还没进组的这几天就老实待在家里面看表演课视频。   在家闭关了几天,死憋着不出门。   这个状态持续到安若若求她帮忙,小姑娘家里是书香门第,家长对女儿参加选秀节目出道当爱豆这件事,非常有意见,但劝也劝不动,说了许多威胁的话也没什么用,只能妥协,只不过妥协的前提是她得去参加家里人安排的相亲。   安若若实在不想相亲,她觉得家里人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很变态。   安若若和他加上了微信,没有聊过几次,偏偏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对方应当是个很强势的男人,喜欢将任何事情都拿捏在掌心,不喜欢忤逆。   她也听家里人说过,那位先生是个掌权惯了的人。   言行举止,确实要比普通人雷厉风行。   安若若觉着她的相亲对象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对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个字,态度很冷漠,但她旁敲侧击和她姑妈打听过,这位年近三十的先生,喜欢听话的小姑娘。   要乖巧。   要清纯。   要很知书达理。   不喜欢抛头露面。   姑妈以为她是对那个人上了心,还宽慰她说:“我们若若长得乖巧可爱,又那么听话,我看他应该也会喜欢你的。谁见了你,会不喜欢你呀?”   安若若能从选秀节目里出道,说明她长得也漂亮,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见钟情更是数不胜数。   她怕极了。   万一那个男人真的就看上她了呢?她可没法子反抗。   安若若可怜兮兮揪着陈映梨的手指头,“学姐,你就帮帮我这次吧,我真的找不到别人了呜呜呜。”   陈映梨皱着眉:“我替你去相亲?”   安若若点头,她身边的朋友就没有长得像学姐这么勾人惹眼的,张扬艳丽。   她抓着她手不放,“学姐,你放心,我打听过了,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喜欢乖乖女,到时候我们打扮一番,肯定能黄。”   陈映梨不太擅长拒绝小妹妹,哪怕为难也没好意思说不帮,“怎么打扮?”   安若若听她的口吻有些松动就知道有戏,眼睛顿时亮了亮,“我下午就带你去商场里买衣服。”   陈映梨看见她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满眼的祈求,她还真狠不下心说拒绝的话,只能结结巴巴地点头:“好…好吧。”   正巧时间还不算晚,安若若就带着陈映梨出门去了商场。   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但以防不时之需,两个人都戴上了口罩,安若若轻车熟路牵着她的手去了家女装店。   私人设计师的店铺,风格偏向性感纯欲风。   陈映梨走进去就看见各式各样的丝袜,还有白色吊带袜,她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安若若将她推到店长跟前,“我朋友想要性感一点的裙子。”   她补充:“风格要大胆,明白吗?”   店长扫了扫眼前的少女,身材纤细,前凸后翘,尤其是那双腿笔直笔直的 ,白嫩的晃眼,她一个女的看着都舍不得挪眼。   店长粲然一笑,“您朋友条件这么好,保管交到我身上。”   没一会儿,店长将店里的当季最新款都抱了出来,刚过大腿的收腰百褶裙,腰间有设计上的小心机,多了两根小腰带,长度足够打上两个蝴蝶结。   至于上衣,更好搭配。   一件特色的短款白衬衫。   两侧的腰间有镂空设计,恰到好处露出半截纤细柔软的雪白腰肢。   陈映梨以为这样穿就完事了,结果店长喊她不要动,又在她的脖颈上系了个黑色印花飘带,她的脖子本来就细,这么一看就更细了。   她有点不自在,“好了吗?”   店长笑眯眯:“美女不要着急。”   他从一排丝袜里挑了个白色吊带网袜,“美女你再穿上这条网袜,简直就无敌了。”   陈映梨此生还没这么穿过,羞耻心发作,“我不行的,我穿不了。”   店长硬塞进她的手心里,“真的,信我,美女,这样出去绝对是妖艳贱/货。”   无敌清纯又无敌像在故意勾/引人。   已经不是漂亮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陈映梨过不去心里那关,“我真的……”   安若若觉得学姐这样穿实在太好看了,楚楚风情百媚生,蹙眉苦恼的模样都变得动人可怜了几分,“学姐,没关系的。”   陈映梨被推到更衣室里,闭了闭眼经,抛弃了羞耻心换上吊带网袜,她生无可恋走出更衣室,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这样行了吧?!”   再还不行她就要翻脸走人了。   店长在她的脑袋上还安了个猫耳朵头饰,“完美。”   陈映梨:“……”   安若若眼睛里发着光,看的呆住了。   结完账,安若若又将陈映梨送了回去,临走前她说:“学姐,晚点我把时间地点发到你手机上。”   “嗯。好。”   晚上睡觉之前,陈映梨收到了她发来的地址,竟然是在城南路的答案咖啡厅里,下午三点。   陈映梨没有相亲过,原本以为相亲这种事只要有心就很容易搞黄,但是看安若若怕成那个样子,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也没关系,明天她都穿成那样了,不信那位喜欢良家妇女的先生还能看得上她。   陈映梨第二天换上了昨天那套装扮,她忍了又忍才没有把猫耳朵给摘下来踩碎,她没好意思穿着这样去打车,而是坐着安若若的车去了咖啡厅。   安若若把她送进去之前还给她加油打气,“学姐,你一定能搞黄的。”   陈映梨抓了抓头发,“我努力。”   咖啡厅似乎需要提前预定,陈映梨刚迈步进入,就有店员客气来问她是否提前预定了的位置。她硬着头皮说:“应该是预定了的。”   “请问您贵姓?”   “姓安。”   “安小姐,您跟我过来。”   他们定的位置在二楼临窗的位置。   因为安若若的相亲对象喜欢安静,所以今天下午二楼也没有接待几桌客人。   陈映梨朝窗边望过去,看见了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慢慢靠近,走到男人身边,将落在颊边的碎发撩至耳后,刻意冷着张脸,“请问您是季先生吗?”   话音刚落,陈映梨才抬眸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一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孔。   清俊,漂亮,眉梢处压着她陌生的冷漠。   男人抬起眼,应该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她,眼中的诧异流转了几秒,随即变成了一种明目张胆的审视,怔了怔,目光随意暗了暗。   少女今天穿的衣服很显体态,分明打扮的很出格,却愈显清纯。   身子娉婷,稚弱动人。   季樾无声动了动喉咙,捏紧了手指好半晌没作声。   陈映梨压根不知道安若若的相亲对象竟然会是季樾,如果她提前知道的话,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来,更不可能穿成这样。   她很想转头就走,季樾却先出了声,“坐吧。”   陈映梨顶着压力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她的一双长腿都没有衣摆来遮挡,光是腿上这条吊带网袜就足够她羞愤欲死,更不要说她头上还顶着个逼真的猫耳朵。   真的太太太尴尬了。   好想死。   好丢人。   季樾递过菜单,“想喝什么?”   陈映梨什么都不想喝,只想离开,“生椰拿铁吧。”   “嗯。”   点完咖啡,似乎季樾才想起来问她:“怎么是你?”   陈映梨对上他费解的目光产生了一丢丢愧疚,她的邻居人品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安若若为什么怕他怕成那个样子,还骂他是个变态。   她只能解释:“我和安若若是朋友,她今天没空,我只好帮她过来。”   季樾好像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看着她,轻轻一笑:“原来如此。”   陈映梨被他盯着就更不自在,在熟人面前穿成这样真的等于社死了,她抬起手想把头顶的猫耳朵扯下来,但发卡已经卡在发丝里,没人帮忙竟然弄不下来。   她只能讪讪收回手。   季樾目光坦荡,望着她说:“耳朵很可爱。”   陈映梨:“……”   季樾的眼神无意间扫过她白皙笔直的长腿,又轻轻拂过她腰间绑好的蝴蝶结,那截细腰隐约露出片片白玉瓷肤,宛若天鹅般细细的脖颈上用轻盈的飘带装饰。   漂亮的不可思议。   陈映梨生硬扯开话题,“季先生也是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吗?”   季樾淡道:“嗯。”   他很无奈,“父母比较着急。”   “哦,但是若若年纪还小,她……”   “我清楚,我原也是要同她的父母说的。”   “哦。”   一时无话,干坐在窗边。   季樾看得出来她很着急要回去,他却故意耐着性子磨着她的时间,不得不说,她今日的穿着还真是……真是很合他的口味。   好像每一处都是顺着他的喜好长的。   季樾垂下眼睫,挡住了眼底的深思。   陈映梨是真坐不住了,她睁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看着他问:“要不我们回去了吧?我有点累了。”   季樾却意犹未尽,但还是应了下来,“好,我开了车。”   两人本就住同一栋楼,陈映梨本来想说自己打车,但未免太矫情。   她等季樾站起来后,才慢吞吞站起来,戴好口罩跟他一起下了楼。   城南路,从前是租界。   陈映梨和江定的婚房就在这家咖啡厅前面的小区里,江定花了高价又把这间公寓买了回来,办完手续后便在城南路上闲逛。   就是那么不巧。   江定看见了走在季樾身旁的少女,羞涩腼腆。   他停在两人的面前,极寒的目光盯着陈映梨,眼神一寸寸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伤心难过又怒火中烧,他死死瞪着她头顶的猫耳朵,“陈映梨,你现在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竟然玩起了cosplay。”   戴着口罩的陈映梨,也不想在江定面前丢脸。很想说一句你认错人了。   江定心里痛的要死,拳头已经硬了,“呵,还知道戴着口罩要脸。” 第30章 我找不到她了。   江定和她在一起这么好几年, 也没有这种福气。   真是会玩,自甘堕落。   季樾的眉梢眼角含着隐隐的笑意,淡淡然瞥过江东眼中的气愤和嫉恨, 他主动攥住陈映梨的手,“她累了, 我先带她回去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是不亲近。   模棱两可。   好像是正儿八经,偏偏又故意叫他听出其中的暧昧。   陈映梨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的很紧, 却又不觉得难受。   江定视线偏冷扫过这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嘴角缓缓绽出一抹冷笑,“回哪儿去?”   陈映梨不想在街上同人争吵, 江定的倔脾气发作不太好收场, “回我自己家。”   江定半信半疑, 目光一顺不顺盯着她的手腕, 随即冷冷抬眸, 气势凛冽的同季樾说:“但季先生,把手松开,她是我老婆。”   季樾沉默半晌, 漫不经心纠正他的说法:“前妻。”   江定嘴角上扬, “难道季先生没听过这世界上还有复婚两个字吗?”   “只是听说,但还真没有见过。”季樾的眉眼逐渐舒展,依旧从容平和, “破镜难重圆,你何必为难她。”   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将江定的言行归结成一种为难。   江定说不过他, 这只老狐狸惯会下套害人。   季樾揉了揉疲倦的眉心,随后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抚她,“你先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现在好像也只能如此。   江定没做阻拦, 掌心里用力攥紧婚房的钥匙,原本是打算再交给她,但季樾在场,他只能忍了下来。   等车子消失不见,江定目光冰冷看向季樾,“季先生,她不是你能欺负的人。”   季樾挑眉,“谁说我要欺负她?”   江定忍不住冷嗤,仿佛早已看透他的真面目。   季樾漫不经心地开腔,“欺负她的人,不一直都是你吗?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这句话还真就戳到了江定的心尖上,他僵着脸迟迟未言语。   季樾任何时候都摆着波澜不惊的面色,说话时的语调也淡的听不出起伏,从不会轻易让人瞧出喜怒哀乐,“你与陈小姐的过去,这几年我也略有耳闻。”   “被逼无奈,迫不得已,这八个字总归是你自己说的。”   “现在欺负人失忆了便来上演深情戏码,恕季某直言,江先生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江定僵直立在原地,季樾几句话就像生生用白刀子捅进去,连血带肉的□□。   那八个字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了。   但并不是真心话。   他这个人,常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你让我不痛快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当初他父亲总是和人说这桩婚事是他定的好,儿子再不情愿后来也不是欢喜的很吗?   江定回神,“我没有在演戏。”   季樾:“江先生的演技是拿过奖的。”   “那你呢?”   “我?”季樾嘲弄的笑笑,不紧不慢说道:“我在追她,你难道看不出来?”   瞎子都应该看出来了。   何况江定还不是瞎子。   —   陈映梨回家后一分钟都没耽误,立刻马上换下了身上的衣服,逼真的猫耳朵也让她拽了下来,镜子里的少女面若桃红,呼吸都是滚烫的。   安若若迫不及待给她打了电话,“学姐,相亲的怎么样了?”   她更关心的是不是黄了。   陈映梨的霉头皱巴巴,“你的相亲对象是叫季樾吗?”   “对啊,是他。”安若若有一肚子的话要吐槽,“如果不是我妈逼着我和他搭话,我是死都不会找他聊天的,提心吊胆的,我真的怕了。”   陈映梨把自己往沙发里扔,四肢放松了下来,“季先生是我的邻居。”   安若若吃了一惊,“是吗?!”   “嗯。”   “确实,我好像听我妈说过季樾前段时间从家里搬出去住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安若若感叹完骤然发现,“那他岂不是知道你是替我相亲的了?”   陈映梨说:“是的。穿帮了。”   安若若愁眉苦脸,“我肯定要被我妈骂死了。”   陈映梨叫他放宽心,“季先生跟我说他会同你妈妈讲清楚的。”   末了,她又补充:“若若,季先生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不会强人所难,而且他十分乐于助人!”   安若若愣了愣,感觉这和她认识的季先生并不像同一个人,可能他只是在微信上才那么难以靠近?说不定真人很随和。   “希望这次过后我妈妈再也不要让我相亲了。”   “你还小。”   “是啊。”   “你可以给她举几个婚姻不幸的例子,比如我。”   “……”   安若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学姐,你应该累了吧,好好休息哦,今天真的太感谢你啦。”   “不客气。”   挂了电话后,安若若想起学姐自嘲婚姻不幸时的淡然,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她打开电脑登录学校的内部论坛,将曾经讨论学姐和江学长恋爱的高楼帖子给她发了过去。   帖子已经被锁了。   最后的更新停在陈映梨本人的留言——【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江定要结婚啦。】   时间在三年前。   陈映梨没看帖子,而是点开了季樾的微信头像,缓慢打字:【季先生,你回来了吗?】   季樾刚踏入家门,一边换好拖鞋边回:【刚到家。】   陈映梨生怕江定在他面前说了很难听的话,【江定说话不太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两分钟后,季樾回复:【有所领教。】   几乎是同时,他又发:【你放心,我没事。】   别的都还好,陈映梨比较担心江定在季樾跟前提起“情妇”“金主”等等不堪入耳的话,平白玷污了他的耳朵,【那就好。】   —   江定最近梦见陈映梨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天只要睡下就能在梦中看见她的身影,那些梦很真实,都令他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他看见穿着校服蹲在院门口的少女,躲在树叶荫蔽下,蹲到双腿发麻。   江定很奇怪地问:“你为什么站着不进去?”   她抬头:“我没有钥匙。”   江定很生气,家里的佣人怎么那么没眼色,白天竟然还将院门锁了起来,他绷着凛冽的气势走到门前,双手用力也推不开上了锁的院门。   他怒气冲冲把佣人叫了出来,红着眼睛质问他们,“谁让你们锁门的?”   管家茫然看着他,“少爷,是您吩咐我们快日落的时候将门锁起来的。”   江定听见他说的话,直冒鬼火,“你别胡说!”   “确实是您吩咐的。”   江定正要将蹲在门外的少女扶起来,可是刚才还在树下躲太阳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他慌里慌张四处寻找,“你看见她去哪里了吗?”   “陈映梨呢?”   “她人呢?”   “她到底去哪儿了?你们谁看见了?”   江定在梦中低唤着她的名字,深夜里冷汗连连的惊醒。   后背浸满了冷汗,单薄的睡衣已经湿透了。   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渗着水珠,窗外灼灼月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江定想当条摇尾乞怜的狗吗?他当然不想。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可以忍着不联系她,不那么难堪的死缠烂打,但是晚上睡着后梦境不受他的摆布,一次次,一遍遍,梦见她。   想要伸手抓住她,   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再也不要让她有离开的机会。   醒来怀里是空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江定可以欺骗自己,没关系,这世上谁缺了谁都不会死。   但嘴硬没有用,有时候半夜醒过来,眼角是湿润的,他自己都会被脸颊上的湿润吓了一大跳。   他想回到从前,随便几年前都可以。   只要回到陈映梨还爱着他的那年就好。   江定醒过来后就不打算再睡,等到天光放亮,他还穿着睡衣就下了楼,家里的阿姨已经准备好早餐,母亲刚遛完家里的狗回来。   徐红圆看见儿子起的这么早,难免奇怪,“没睡好吗?”   江定喝了口牛奶,表情恹恹,“做噩梦了。”   徐红圆笑了笑,“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   江定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苍白的脸,“妈,你过生日记得把陈映梨叫回来。”   徐红圆心里一跳,“不是让你和她说了吗?”   江定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找不到她了。”   哪怕是儿子不说,徐红圆也是要叫陈映梨回家一趟,一个多月没见着面,心里也想得很,担心她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钱不够花。   陈映梨还记得伯母的生日,哪怕她不想见到江定,这次也得回去。   生日差点就和她进组的日子撞上,中间只隔了两天。   陈映梨要演戏这个消息瞒不住,小网剧的消息漏的像个筛子,主角配角导演编剧,拍摄地化妆酒店等等,全部泄露。   保密工作约等于零。   小网剧掀不起大浪花,男主角是鼎鼎有名的资源咖,女主角是资方的亲女儿,剧本是改编自某某网站的超级大IP。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陈映梨演戏。   网友的记忆只有三秒,但也会终生铭记住陈映梨上次演戏的画面。   营销号无聊搞了个投票,转到了陈映梨的微博小号主页,她定睛一看:   【死亡二选一,你是愿意江定和陈映梨复婚,还是愿意让陈映梨去演戏?】   你妹的。   十五万人投票,十四万九选择了前者。 第31章 狐狸精。   【复婚受苦受难的只有江定的粉丝, 她演戏可怜的是我们这些无辜的观众。】   【雀氏,让江定和江定的粉丝承受这一切就可以了。】   【江定估计很乐意。】   【话说回来江定被移除粉丝两次,后面如何了?】   【回答楼上, 直接被拉黑了。】   【哈哈哈嚯哈哈哈嚯,笑死我了呀。】   江定竟然也有今天, 放在以前谁能想得到呢?   只不过相比较于江定,更让人好奇的是——到底是谁那么不知死活去找陈映梨演戏?!   大吃一惊, 爆笑如雷了。   这个互联网还有人没看到她上一部戏的盲人演技吗?   【好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勇士剧组。】   【网剧中的顶配天花板了。】   【剧组完美避雷了自己。】   陈映梨看着投票下的评论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底线低说明进步空间很大,她这几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剧本里她的重场戏, 感觉演的还不错。   矫揉做作的降智反派, 用力过猛就会显得油腻。   但镜子里的她还行, 看着也没有特别让人尴尬。   陈映梨愤懑关掉投票界面, 这个破网是上不上去了。   她也无心再追剧, 而是从沙发上爬起来,又去翻了一遍有她戏份的那几集剧本,说句实话, 这个剧本写的真是不咋地, 她演的这个角色智商仿佛被狗啃过,设计陷害女主都做的很愚蠢。   剧本的台词她已经会背了。   同为秀女的配角因为嫉妒女主的美貌,没事找事, 故意刁难女主。   “你这个贱婢!”   “我可是尚书之女,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   “今日我便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这是第三集 里的第五场戏。   陈映梨用骄纵的语气说完几句话, 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她又看了遍剧本,才发现了问题。剧本里写了她应该要瞪圆眼珠,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女主。   她试着瞪圆眼珠, 但看上去不仅不凶,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陈映梨又试了几遍,总感觉她眼睛里缺了点杀气。   练习了这么久,她的肚子有点饿了。   陈映梨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有些怀念楼下便利店里的关东煮,她穿好外套,因为太怕冷,拿下衣架上的围巾,将自己的脖子围的严严实实,确保冷风无法从她的衣领灌进去,随后又戴好毛绒的手套,拧开房门,出了门。   她将自己裹得这样严实,看起来着实臃肿笨重。   陈映梨推开楼道口的防盗门,被迎面吹来冰冷刺骨的朔风,冻的一激灵,她张嘴都是白色的哈气,路面已经结了冰。   凌晨小区里见不到什么人,便利店里也没什么顾客。   她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上电梯了脑子还是剧本里的台词——“你这贱婢!”   电梯里的玻璃镜面,能清晰照出她的面庞。   陈映梨对着镜面,没忍住又练习了一次,镜子里的人只露了双溜溜转的圆眼睛。   叮——的一声。   她还瞪着眼珠子,在电梯口碰见了扔垃圾的邻居。   季樾瞧见她瞪得圆圆的眼睛,气鼓鼓的模样还挺可爱。   陈映梨心里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重新抬眸,淡定同他打了个招呼,走到家门口摸了摸衣兜,她没带钥匙。   但是没关系,现在基本上都是密码门锁。   陈映梨的手指轻轻划过门锁触屏,几秒钟过去,毫无反应。   她又试了试,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门锁软件,原来是她电子锁没有电了。   季樾习以为常,招呼她:“来我家坐坐?”   陈映梨已经不似第一次进他家那么手足无措,季樾这间房子,她来过很多次。   季樾可能知道她怕冷,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   陈映梨每次来他家都觉得很舒服,最主要的是季樾这个人让她觉得舒服,会主动帮你倒好热水,很细心记下你的喜好。   冰箱里有一堆她喜欢的零食,抽屉里是她喜欢看的碟片,话还不多。   陈映梨也没有觉得巧的过分,只当两个人是喜好比较相似。   她吃完关东煮垫饱肚子,舒舒服服坐在有地暖的客厅里,蹙着眉头和季樾抱怨起她的房东,“如果不是我交了一年的房租,舍不得那么多钱,我早就要换房子了。”   季樾很吃惊,“房子住着不舒服吗?”   这个房子不是不好,装修朝向地理位置等等,都无可挑剔。   但是!平均半个月就忽然停一次电,谁受得了呢?   停电这个事,频率不高,那倒也可以接受。她还能厚着脸皮来蹭邻居家的电,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是不舒服。”陈映梨叹气,“我让中介找了好几次房东,他貌似找电工来看过,修了两次还是没修好。”   “啊?确实有些不便。”   “不说这个了,越说越生气。”   陈映梨明天还得找锁匠过来开锁,今晚看来只能在季樾家里借宿,两室一厅的公寓,刚好多出一个客房。   但是陈映梨现在又不困,有些睡不着觉。   季樾刚喝了咖啡,也不困。   两个人便一起看了部电影,投屏里的影片放映了一半,季樾忽然点评了句:“这个演员演的不好。”   “她是影后。”   “嗯?”季樾说:“全是技巧,没有动人的感情。”   学院派的通病好像就是如此,急于炫技。   你说演的差吗?不差。   但又多打动人心?也没有。   陈映梨抬眼看过男人锋利的侧脸,她问:“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吗?”   季樾回道:“那也没有,只是在国外上学的那几年看了很多电影。”   很无聊的时候,只好看电影来打发时间。   陈映梨心下蠢蠢欲动,电影里还在继续放映,她却没有再看,而是正儿八经坐正了身体,看着季樾和他商量,“你能帮我搭场戏吗?我快进组了,想多练几遍,但对着镜子总是缺了点感觉。”   季樾挑眉,“当然可以。”   陈映梨喜上眉梢,将随身放在包里的剧本塞进他的手中,她开始同他讲戏:“你现在就是女主,一个身份低微但很有骨气的美人。”   季樾说:“好的。”   他低眸扫过这一幕的剧本,记性极好,很快就记下台词。   陈映梨拿他练手,起初还有点负担感,但做演员就是要豁的出去,不能怕尴尬,她真就把季樾当作即将和她拍对手戏的女主角,伸出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漂亮的眼珠冷冷瞪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季樾的长相原就是偏漂亮的俊美,他此时束手就擒,垂下乌黑浓密的眼睫毛,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漫不经心地回:“盛小姐不要太过分了。”   这句台词从他嘴里念出来也不生硬。   陈映梨愣了愣,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在宫里仗势欺人的有背景的秀女,而眼前的男人确实长得很也很勾人,不过两秒,她便回过神来,继续说完了台词,咬牙切齿的模样十分生动:“狐狸精。”   等这一场对戏结束。季樾才没忍住笑了,不过很快,他止住了闷笑,很诚恳看着她地说:“我觉得你的演技不错。”   陈映梨这演技这点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夸奖,她不太敢信,说不定是季樾当她是朋友在哄她,“是吗?”   季樾不像是在说谎,“真的,比我们刚才看的电影女主角演得更动人。”   “哎呀你别说这种话来骗我。”   “演技更重要的是能否打动人心,而不是多么精湛的技巧。”季樾也看过她之前演戏的片段,确实……欠了点火候,“比上部戏进步了很多。”   “你看了?”   “嗯。”   专门找出来看了一遍。   很赏心悦目。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但陈映梨还是有被季樾的话激励到了,“谢谢你。”   这句话说出来别人听见了可能会嘲笑她,但陈映梨感觉她善良体贴的邻居并不会,她润了润嗓子说:“我以后也会拿到奖的,你相信吗?”   她就是这么的自信。   之前演技就算是烂,也是烂的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季樾的声音很低沉,一点都不敷衍:“我信。”   陈映梨打满鸡血就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还能再演一百个恶毒女配角。   季樾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要睡吗?”   他可能是怕她不自在,“客房没人睡过,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睡一晚?”顿了顿,他又说:“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把门锁死。外面太冷,现在开车送你去酒店,也不安全。”   这番话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陈映梨逐渐放下戒心,“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没关系。”   季樾还帮她从柜子里多找了床被子,“明天要早起吗?”   陈映梨摇头:“不用。”   “好,那我明早就不叫你了。”   “嗯,你忙你的就行。”   陈映梨睡觉前还是将房门上了,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走出客房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季樾在厨房里做饭,但好像不是很成功。   他转过头来表情有些无奈,“熏到你了吗?”   陈映梨刚睡醒还有点懵,她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说:“没有。”   锅里的菜已经烧糊了,乌漆嘛黑的一团看着就毫无食欲,季樾望着这堆狼藉有些头疼,声音有些低落:“本来想做个早饭,是我高估了自己。” 第32章 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陈映梨走进厨房认真看了几眼,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她诚恳提出建议,“季先生, 要不然您还是把锅给卖了吧?”   “……”   留在他家里,不仅占地方还容易出事故。   这年头厨艺不如她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不过上次在古堡季樾准备的西餐牛排不是还不错吗?可能是他不擅长做中餐吧。   季樾没有偏要和厨房过不去, 更没再为难自己,“我叫个外卖, 想吃什么?”   陈映梨哪还好意思在他这里蹭吃,“我家里的冰箱还有三明治和牛奶。”   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就能吃。   季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问了句:“找到钥匙了?”   陈映梨:“……”   她倒是在手机软件上约了修门锁的师傅, 但开锁师傅到现在还没有联系她, 应该是还没过来。   季樾看着她愣怔的表情, 笑了笑, “一顿早饭, 不用在意。”   陈映梨想了下好像也是如此,“我想喝豆浆。”   “好。”季樾已经开始点单,随后又问:“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   “再点个粥?”   “好的。”   酒店的人很快就派人将早餐送了过来, 陈映梨胃口不大, 喝了小半碗粥就已经饱了,她又不好意思剩饭,一勺一勺小口的继续喝粥。   季樾早上只习惯喝咖啡, “吃不下就不吃了。”   陈映梨便放下了勺子,响铃忽然响了起来, 陈映梨起初还以为是她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家里来客人了。   季樾听见门铃声似乎也很惊讶,他站起来,平整的西装裤下是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 “我去看看。”   男人看了眼监控视频,皱了皱眉。   几秒之后,季樾打开了门,小男孩背着书包需要仰望他,理直气壮,“舅舅,我离家出走了,我也不要去上学。”   小孩子其实也怕他,但现在他更怕被爸妈抓回家暴打一顿。   季樾这个外甥,非常不讲道理,是家里典型被惯坏了的孩子,说一不二的小霸王。要星星要月亮,喜欢抢别的小朋友的东西,自己的就一点都不香。   这回是因为他妈妈要他跟幼儿园的小朋友道歉,死活不肯然后跑了出来。   季樾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现在打电话让你妈过来接你。”   小朋友显然不肯,哇的一声立马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映梨听见孩子的哭声,走到门边张望了两眼,看见了个唇红齿白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长得和季樾有几分相似,“这是怎么了?”   小男孩看见眼前的女人,哭声说停就停,小朋友的眼睛还挂着泪珠,他吸了吸鼻子,特别认真的问:“她是谁?”   季樾眉尖微动,沉默着没作答,“幼儿园还是回家,你自己选。”   他才不要这么轻易的就屈服!在幼儿园老师和爸爸妈妈跟他道歉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回家的,“我不要!!!”   他动作灵活的抱住舅舅的小腿,仰着脸眼巴巴看着他,“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季樾被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气笑了。   小男孩仗着有外人在,肆无忌惮了起来,见他舅舅不为所动,溜到了眼前这个他没见过的女人身后,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一边哭一边说:“姐姐,你劝劝我爸爸吧,遗弃儿童是犯法的呀!”   陈映梨的手被小朋友紧紧攥在掌心,小男孩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她有点不知所措,“季先生,孩子得慢慢教,你要不和你儿子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季先生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那他前不久怎么还相亲呢?难道也离婚了吗?   陈映梨虽然好奇,但也没有那么八卦。   季樾目光冷冷瞥向顾南方,慢慢活动了下手腕,一步步走到顾南方身边,“你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己出来?”   顾小朋友听见这句话小身板抖了一下,他还是很怕他的舅舅的。   但他死活就是不愿意回家,“姐姐你救我,我爸爸要打我了。”   季樾微扬嘴角,缓缓勾起的弧度有些冷然,“当爹的管教儿子不是天经地义?”   顾南方现在才隐约感觉到自己把舅舅给惹毛了!他十分害怕,躲在香香软软的大姐姐身后,“那你也不能打我。”   季樾对他笑笑:“我不打你。”   顿了顿,他说:“我亲自送你回去,让你亲爸收拾你。”   顾南方一下子就成了个蔫巴的茄子,垂着脑袋,老老实实道了歉,“舅舅,我错了。”   季樾脸色稍缓,“再问你一遍,回学校还是回家。”   顾南方低头看着地面瓷砖,明明是他在学校里欺负了别的小朋友,自己还要作出委屈的样子,“回学校。”   现在回家,立刻就要挨揍。   正巧这个时候陈映梨约的解锁师傅给她打了电话,“我先回去了。”   开锁师傅已经站在她家门口,一分钟不到就给电子锁换好了电池,季樾看着她进屋才逐渐收回视线。   顾南方人小鬼大,“舅舅,她是我的舅妈吗?”   季樾拿上车钥匙,“我在努力。”   顾南方心不甘情不愿被他舅舅提溜下楼,小心眼的想今天放学他就和家里人打小报告,舅舅谈恋爱了!他要有舅妈了!   他的未来舅妈真可怜。   他舅舅可太凶的一个人了。   家里的小孩子都不喜欢他。几个月的小妹妹也不要他抱。   抱了就哭。   太凶了。   顾南方装作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觉得舅舅追不到人呢。”   季樾将他塞进副驾驶,等他自己系好安全带,冷冷挑眉,“少乌鸦嘴,说中了我饶不了你。”   顾南方暗暗骂他小气!比他还小气。   —   陈映梨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晚上要去江家吃饭。   伯母过生日,她前些天特意去寺庙求了个玉镯,开过光能保平安。   洗完澡吹干头发,陈映梨倒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到下午,醒过来抬眸就能看见玻璃窗外大片金色的夕阳,她放空眼神发了会儿呆,目光逐渐清明,起床换衣服。   前几天一直在下雪,只是这两天放了晴。   她穿了自己新买的驼色大衣,身形显瘦,干净漂亮。   江家是豪门世家,徐红圆的生日宴请的自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不乏名门政要,权贵之家。她人缘又好,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热闹起来。   江定离婚的事情早已传遍,期间还有人像徐红圆旁敲侧击打听江定的择偶标准,上赶着和他二婚的人,也不少。   徐红圆是再也不敢过问儿子的婚事,免得他心里又有气,“他的婚事就随他自己喜欢。”   那人笑笑,“听说他现在和钟家的女儿走得很近?”   徐红圆吃了一惊,高中那时这俩孩子有点不清不楚她是知道的,但钟如凡回国之后她还真就没听说,她笑了笑,滴水不漏:“这俩孩子从认识就亲近。”   那人试探不出内幕,笑笑也就作罢,外边早就传疯了,江定就是为了钟家的女儿才离的婚,不然好端端过了三年,怎么偏偏在钟如凡回来的这年离了婚呢?   “对了,江定呢?”   “他?我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江定蹲在院门口的台阶下,默不作声望着院门前这棵老榆树,满口都是呛人的烟味,漫不经心弹了弹袖口落下的烟灰。   寒冬腊月,就穿了件灰色的卫衣,竟然也不嫌冷。   不知道他在门口蹲了多久,视线范围内终于停下一辆出租车,少女打开车门的瞬间哆嗦了下,跺脚搓手,裹紧大衣,迈开步子往里走。   江定叫住了她,“陈映梨。”   少女闻声朝他看了过去,男人慢慢站起来,四肢舒展,长腿修长,他的脸色好像比前些天下的那场雪还要苍白冷峻几分,眼睛里的血丝明显变多了,好像经历了什么疲倦又痛苦不堪的事情,他双手插兜,“你怎么才来?”   已经快五点半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陈映梨不想理他,江定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这几天经常梦见你。”   陈映梨听见了也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江定绽出嘲弄的笑容,“我也不想梦见你,但你就是要往我的梦里钻。”   十三岁的她。   十七岁的她。   二十岁的她。   眼睛里只有他的陈映梨。   全世界最喜欢他的陈映梨。   江定好像才想起来自己高中对她真的不怎么好,发自内心的傲慢和偏见,对她的嗤之以鼻,总觉得她不应该得到那么多。   青春年少的江定确实桀骜不驯但也不是胡搅蛮缠,只不过他不讲道理的那面全都给了她。   陈映梨还是不说话。   江定真的恨透了她的沉默,无声的缄默是最深的厌恶,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手指狠狠发力,把人按在墙壁上。走廊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   江定能听见她的呼吸,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艰难的字:“你能不能……”   陈映梨打断了他,“不能。”   他的话甚至还没说完,心不断往下坠落。   陈映梨盯着他的眼睛,“其实我陆陆续续有想起来一些片段。”   她蹙眉,神情认真地看着他说:“好像很甜蜜,但我真的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第33章 真不要脸。   她说这句话的神态是有些迷茫的, 就好像那些被她记起来的片段已经成为了她的苦恼。   江定听见后一句话就变了脸色,削瘦苍白的脸,看不出任何血色, 僵硬的表情沉顿了好一会儿,喉咙干涩沙哑, 开口犹如被利刃穿过。   他不想问的,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就像有人轻轻用橡皮擦擦掉他和她之间的回忆, 不仅仅是回忆,还有那几年的感情,擦干净就找不回来了。   江定不甘心, 哪怕被这短短一句打击的体无完肤, 也死死抓着她的手, “就这么善变吗?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   陈映梨用力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乌黑纯净的双眸直直看着他, “你不也是很善变吗?”   她梦见过的片段不多,但那些碎片也足够她拼凑出前因后果。   她说:“江定,你利用了我, 你欺骗了我。”   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是他大少爷脾气发作时的一次玩笑, 连爱情都算不上。   江定喉结微动,咽下嗓子里的苦涩,蜷缩起来的拇指过于用力而产生了剧烈的痛感, 他的脸色白的不能更白,唇色也淡淡的, 他说:“是,我承认我利用了你。”   江定那个时候确实没把陈映梨的追求当回事。   从小到大排着队追他的人,十双手也数不过来。   爱对他而言是招招手就能得到的。   青春年少时最不缺的就是少女的告白。   “但是我也说过很多回了,我和钟如凡后来并没有联系。”江定咳嗽了两声, 哑着嗓子继续往下说:“要我让时光倒流,告诉曾经的自己不要利用你,这件事我确实做不到,我没有这个能力。”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男人的神态露出些许难得狼狈,“法律也不是全都是死刑。”   他不认这个荒唐的理由。   他是做错了,他想挽回。   都说感情里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陈映梨认同这句话,她看着梦中那些片段,心里有个很明显的感觉——他不爱我。   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那么爱他。   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陈映梨没有太大的感触,她说:“江定,你就当我也变心了吧。”   就像他第一次把她拉黑时那么爽快。   将她的电话号码拖进黑名单。   感情没了就是没了,再绝情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因为不在乎,所以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会受到伤害。   陈映梨趁着他走神的瞬间,挣开了他的手腕,她淡淡地同他说了句陈述句:“我爱上了别人,就像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在爱着钟如凡一样。”   江定感觉自己的脑袋眩晕了一瞬,昏沉浑噩,仿佛还在昨天晚上的那个噩梦里,他的心脏似乎出现了裂痕,破碎不堪。   过了很久,他听见自己疲倦的声音,“季樾吗?”   陈映梨是随口乱说的,既然他这么问,她便顺水推舟承认了下来,“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她将碎发撩至耳后,“季先生成熟稳重,体贴细心,对我也很好。”   江定眼前的视线有些不清不楚,耳边的声音也不是那么的清楚。   徐红圆上楼换衣服,看见两个孩子站在走廊的尽头,似乎是在对峙?   远远看着气氛就不太好,她怕两个孩子又吵起来,赶紧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看陈映梨,又看了看江定。   儿子的脸色不太好,乌云密布,白的有点让人心慌。   徐红圆问:“你们怎么在这儿聊起来了?”   江定低垂着脸,“有重要的事要说清楚。”   徐红圆说:“二楼这么多房间,你们去房里聊,我让佣人给你们泡壶茶。”   陈映梨整理好被弄皱的衣服,连忙说:“不用了伯母,已经聊完了。”   江定没作声。   陈映梨正好把她今天带来的礼物交给了伯母。   徐红圆打开盒子看见是个很漂亮的玉镯,心里特别喜欢,欢欢喜喜收下礼物,随后又看了眼儿子,“你们两个别吵架,我下楼招待客人了。”   陈映梨很乖巧:“好的,我跟您一起下去吧。”   “也行。”   江定耷拉着眼皮,站在背光的那面,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他说:“妈,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徐红圆如今也不想着撮合这两个孩子能复婚,安安生生的就比什么都强。   如今她也看开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是被惯坏了,没有福气。   “过会儿记得下楼,你别睡着了。”   “我知道了。”   徐红圆和陈映梨一起下楼,没过多久陈映梨就被其他客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打量,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二婚,不然倒是有人乐意让自己家里的儿子将她娶回家门。   陈映梨被人看的浑身不适,正巧肚子饿了,便去自助餐台吃起了水果和甜品。   她背后刻意压低过的议论声止不住往她耳朵里钻——   “听说今晚季家也来人了。”   “江家和季家平常不是没有往来吗?”   “但是季家人和钟家的人熟啊。”   “季家谁来了?”   “不知道,可能就随便派了个人过来送礼物吧。总不可能惊动季家的家主吧。”   “这倒也是。”   陈映梨吃完盘子里水果沙拉,她们的讨论声也刚好停了下来。   她端着酒杯,转过身好像在隐隐绰绰的灯光里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她有点诧异,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往前走了两步,这个距离足够她看清楚男人的脸上。   是季樾,没有错。   她想起就在刚刚,那些人讨论的季家来人了,说的是不是就是季樾?   陈映梨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季樾偏过脸也瞧见了她,四目相对,好似陷入了双如深海般幽深眼眸。   季樾已经喝了不少酒,走近她时,周身有股淡淡的酒香。   白皙的脸庞透着被酒意熏染的气色,消减了他那股天生的疏离淡漠感。   季樾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语气好像有点不确定:“陈映梨?”   她还没见过季樾微醺的样子,眼神有些迷蒙,说话的气息滚烫香甜,他似乎是真的不太清醒了,“嗯,是我。季先生,我没想到今晚你也过来。”   陈映梨之前还以为季樾是个家庭很普通的工薪阶层。   好像季家还挺了不起的。   季樾眯了眯眼睛,“嗯,代我家里人来一趟。”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手捂着腹部好像很难受,他问:“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我有点想吐。”   “知道,二楼有。”陈映梨扶着他,边说:“你跟着我。”   男人的身躯有些沉重,他的手臂虚虚搭在她肩上,不敢太用力,怕压垮了她的小身板,他乖乖跟着她走到了二楼。   客用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   陈映梨将他扶到门口,看着人走进去,过了没多久,男人便收拾好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酒意稍缓,但开口说话还是有些酒气。   “你好点了吗?用不用醒酒汤?”   季樾似乎还是很难受,眉头打了个结似的,“不用,我站这儿缓一缓就行。”   陈映梨有过喝多的经验,“那边有窗户,去吹吹风?”   季樾喝了酒后的声音有平常听不见的软糯,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好像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好。”   陈映梨怕他走路摔倒,小心翼翼跟在他身边。   季樾刚走到二楼的窗边,嘴里忽然冒出来一句:“我喝醉了。”   陈映梨心想我知道,生日宴,他竟然能被人灌了那么酒,真的是太老实了。   季樾转过身,那双眼睛看不出来是醉着还是醒着,男人一步步往前走,在她往后跌时,伸出手掌压着她的后腰,避免她的腰肢撞在冷冰冰的墙面上,另一只手则挡在她的后脑勺。   他的胳膊比她想象中力道更大。   季樾今晚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不是装出来的。   他很想亲亲眼前的少女,但又怕吓着她。   于是季樾就这样环着少女的腰肢,沉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目光寸移,就是舍不得挪开她的脸。   男人的眼神漆黑深邃,看不出情绪,像清晨潮湿黏腻的雾气。   陈映梨怔愣了片刻,不敢轻举妄动,刚刚她都要以为季樾要亲她了。   男人用轻缓的声音问她:“撞疼了吗?”   陈映梨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腰,她摇摇头,“没有。”   季樾咽了咽喉咙,正准备说话时——   身旁的房门门锁动了两下,门把手被人从里面拧开,休息够了的江定绷着张没表情的脸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脚步硬生生停下,空洞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一动不动盯着他房间门口的两个人。   男人护着她的腰和后脑勺,姿态亲密。   他似乎撞破了这两个人的好事。   呵呵。   真他妈的不要脸,竟敢在他的房间门口干这种勾当。   江定强压着烧起来的怒火,喉管也被烧出火辣辣的刺痛,他的嘴角噙着似哂非哂的冷笑,逐渐变得阴冷的目光盯着陈映梨。 第34章 亲够了吗   “亲够了没?”   江定唇边的笑意有些阴冷。   季樾听见声音也没松开手, 淡淡朝他看了过去,声音好像也被酒意染着了几分慵懒,他竟然是客客气气的道了歉, “抱歉,打扰到你了。”   江定真是要被季樾这几个字气死,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挑衅呢?   他掀起眼皮默不作声打量着陈映梨的脸色,唇红齿白, 耳朵有点红,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着她的唇瓣也是又红又肿, 亲的还真特么够用力。   江定真想一把将她拽到浴室里, 好让她照照镜子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以前在躲在教室里亲她的脸颊, 她都百般推拒, 脸皮薄死活不肯答应。   现在怎么就不知道要脸, 在走廊就迫不及待亲了起来。   江定口不饶人,一肚子恶毒的话涌到了嘴边,顾忌陈映梨在场生生往回咽了下去, “季先生, 还真是着急。”   季樾的脑仁隐隐作痛,面色微沉:“江先生,积点口德。”   “我不积口德?”江定冷笑了声, 看见季樾这张脸都嫌晦气,装的端正清贵, 一本正经的,私底下不也还是个诡计多端的心机狗吗?也就是陈映梨没见过世面,才被他装出来的好说话的模样给骗了去。   “我比起季先生,自愧不如。”   江定胸口这团火下去了, 也没好多少。   他感觉陈映梨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和别的男人在他的房间门口接吻。   作践他这颗难得的真心。   江定觉得他的真心在陈映梨心里大概是不值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下在滚烫的油锅里,滋滋的响。   他心里实在烦得很。   季樾应当真的喝了许多,脸色渐次白了下去,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又去洗手间里吐了一遭,眉眼浸润着些许疲倦,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陈映梨去楼下的厨房端了一碗醒酒汤,“你喝点,会好点。”   季樾嘶哑着声音同她道了谢,抿唇几口喝下了醒酒的汤,胃里舒服了点,看着精神也好了点。   江定觉得季樾是在装可怜,他不知道季樾的酒量如何,吃过几次饭,都没怎么见他碰酒杯,也应该没人敢灌他的酒,她若是真的不想喝,完全可以拒绝,而不是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江定没忍住说陈映梨是瞎了眼。   陈映梨手里捏着空碗,缓缓站直了身体,朝他看了过去,“是啊,要不然以前怎么会想要嫁给你。”   江定听了这句话,脸色多少不好看,他面无表情看着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陈映梨沉默了。   江定攥成拳头的手微微在颤,身体绷的十分僵硬,他就这样静静望着她的脸,一段日子不见,备受折磨的只有他自己,她的气色反倒比之前更为水润。   她确实过的很好。   陈映梨扶着季樾将他送到楼下,她问:“你开车了吗?”   季樾今天有带司机过来,他点点头。   陈映梨忘了自己有没有驾照,即便有,她现在也忘记了怎么开车,她说:“我帮你叫个代驾吧。”   “不用。”季樾白着脸,“我可能要去一趟医院。”   “这么严重吗?”   “应该是胃出血,老毛病了。”   “你既然开了车过来,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陈映梨忽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太唠叨了?话可能真的太多了。季樾帮了她那么多次,她理所应当要将他送到医院。   陈映梨很快就叫到了车,把人扶进车里,看着男人惨白的脸,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得快点。   季樾用力握着她的手掌,她愣了一瞬,随即抽开被他攥在掌心的小手,男人轻阖眼眸,微蹙着眉,缓缓睁开了眼,重新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掌大小只有他的一半大小,很小很软。   陈映梨怔了怔,酥麻感顺着她的掌心传到后脑勺,“你还醉得厉害吗?”   静默一阵后,她听见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没有。”   他的音色除了有点哑,其余地方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说:“酒已经醒了。”   车窗开了大半,窗外的冷风呼啦啦钻入车里。   冷风一吹,酒气就散了一半。   若说之前还有些昏沉,现在就真的是彻底清醒了。   季樾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江家对她做了什么,差点就亲了她,这一步走的确实有点着急,但他并不后悔,已经像那么做很久了。   不过还好,到底还是留了些理智的,没有真的亲下去。   总归还是怕她恼,怕她不高兴。   陈映梨想问问他为什么还抓着她的手,但怕她这句话说出来又尴尬,强行憋了回去,就这样被他抓着手直到医院还没松开。   急诊室外,护士让陈映梨拿着单子去拿药,“那个胃出血的是你男朋友对吧?先去把钱交了,然后再过来吊水。”   “不是。”   “快点的吧,我们这儿晚上也忙着呢。”护士又说:“这两天什么都不要吃,就喝点水,知道吗?”   “知道了。”   护士忙完前面的病患,这才有空来管他们,很快就给季樾挂好了吊水。   季樾手背上的血管很明显,戳针都戳的比别人容易些,他有些歉疚的看了眼陈映梨,“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我打电话让人过来接你,你先回家休息吧。”   陈映梨说:“没事,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那你累了就靠着我休息。”   “好。”   陈映梨来医院的时候很匆忙,忘记戴口罩,没想到急症室里竟然被粉丝认了出来,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忽然走到她的身边,左顾右看观察好四周,脸上的表情腼腆羞涩,强行让自己压低了激动的声音,“是胖梨吧?”   陈映梨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是?”   少年激动的想要跳起来,但是大庭广众下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明显,不然会引起骚动!他一时失态抓住了她的袖口,脱口而出,“老婆!我是你的资深粉丝了!”   “……”   少年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红着脸改口,“胖梨,我是你的影迷!”   才不要承认他是舞蹈粉。   当初在热搜上看见她跳的宅舞,一下子就不可自拔。彻底陷进去了。   至今手机屏保还是她的照片。   少年继续说:“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观众!你的演技就是最棒的!新戏一定要加油哦!我会带领我们社团的同学一起看!”   好厚的偶像滤镜。   “……”   陈映梨还是第一次在线下碰到她的粉丝,除了说谢谢也不会说别的。   少年听见偶像软乎乎的声音,都快要晕厥过去。   死而无憾了。   老婆好甜!   这张脸要把他美死了,她怎么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啊啊啊。   救命啊。救救他啊啊啊。   少年从包里摸出个没用过的口罩递给她,“你快戴好,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谢谢,谢谢。”   这粉丝真的太客气了。   少年激动完了才发现她身侧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好像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他的头顶。   ???老婆有新欢了吗!?   陈映梨亲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从羞涩变成委屈,眼睛水汪汪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她也是看不懂了。   季樾没将这种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胃里的绞痛稍有舒缓,他就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我好多了,我们回去。”   陈映梨点点头,随后将刚才护士的叮嘱告诉了他,“这两天你只能喝水,不能吃东西。”   “好,辛苦你了。”   季樾有好多年没听过别人的关心,也从来没有人陪他进过医院。   久违的暖意缓缓流淌进他的血液里。   他很喜欢这种被她关心的感觉。   从医院折腾回小区,将近晚上十一点钟。   陈映梨第二天就要进组拍戏,怕自己起不来定了七八个闹钟,她不敢迟到,没有职业道德。   翌日清早,陈映梨在闹钟的轰炸下艰难起了床,洗漱化妆换衣服,打车去片场的路上,眯着眼睛在睡觉。   半梦半醒赶到剧组驻扎的酒店,安顿好自己后,赶去了围读剧本的会议厅。   小小的会议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几个重要的配角也陆陆续续到位。   导演拿着角色表在点名,谁知道有个特别演出的演员竟然没到场!   他正要叫助理打电话催一催,制片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气喘吁吁靠在门边,“围读推到明天,开机日期也往后推一天。”   “???”   怎么有种投资商跑路了剧组没钱要解散的感觉!   制片人一路跑过来满头的汗,她说话时起伏的厉害:“我们换了个特出。”   哇哦,不得了。   特别出演一般都是没几集戏份的客串,投资商塞人专用。   资源咖也能被换掉吗?   导演眼皮一跳,这种事入行以来他见得多了,不过就是换了个更大的资源咖罢了。   制片人说:“明天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不用明天,当天中午该收到消息都收到了。   跟拍狗仔一路看着江定的车开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   【这回影帝是真的要来演戏了。】   【男主吗?真不懂事,怎么不给他前妻弄个女主角当当。】   【煞笔,这种小破网剧有什么资格请他当男主,只不过演几天的特出罢了。】   【操操操,为啥啊?我想不通啊,难道真是去追老婆了吗?】   【广大男士学一学,江影帝这种追妻的态度,这种垃圾剧组都忍了下来。】   【滚!只不过和制片方关系比较好,给个人情而已。】   总有闷声干大事的人,打听到江定可能要演的角色,又去扒了网剧改编的原作。   【呔!确实是友情客串,是那个睡了皇帝宠妃的摄政王。】   【五集下线的宠妃谁来演?】   【陈映梨。】   【小说里标题是——无脑宠妃狠毒权臣的野/合。】 第35章 多大的仇   江定把秦遇叫了出来, 电话里一句两句讲不清楚。   他催三请四,晚上八点钟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秦总。   江定早就等的不耐烦,坐在牌桌上也没什么兴致, 面色阴霾,清瘦苍白, 坐在灯光照不见的阴影角落里,看不清喜怒的低沉肃穆。   江大少爷从前在哪儿不都是意气风发肆无忌惮的样子, 哪怕是不高兴也唇角依然噙着笑意,让人琢磨不出喜怒,不像今晚似的, 看表情也没人敢去找他的晦气。   秦遇进屋后脱掉了毛呢大衣, 随手掸开落在衣服上的雪花, 笑眯眯坐下, “屋子里怎么一股子烟味?”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江定先前抽了烟, 按说味道早就散的差不多了,秦遇你是狗鼻子吧?”   秦遇今晚心情似乎很好,被人骂了也没生气, 他瞥了瞥从他进来后还一言不发的江定, “不好意思,最近在备孕,属实闻不得烟味。”   这间屋子里大多数是没有家室的单身狗, 听不得爱情的酸臭味。   秦遇疼老婆疼的有些过分了,自从结婚之后人是变得善良了许多, 言辞间也不似从前那么不留情面,收敛起锋利的切面,但就是太顾家了,很难把他从家里叫出来。   江定扔了手里的牌, 拖过长椅,划过地面的声音刺耳。   秦遇抬眸,先开口说:“我十点就要回家哄老婆睡觉,有什么屁话你快点问。”   江定半垂着脸,陷落在暗处,他笑了笑,“问什么?当舔狗的日常吗?”   秦遇啧了声,缓缓笑了起来,“行吧,我也懒得劝你。”   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秦遇当着江定的面接起电话,“怎么了?”   “工作累了吗?姜茶喝没喝?天气冷你今天吹了风,喝点姜茶去去寒。”   “浴室里有能舒缓疲劳的精油,你泡个热水澡,很快我就回家了。”   “想吃什么?回去老公给你带。”   “烧烤?烧烤不行,太不干净了,求我也没用,这个真吃不得,你肠胃弱,吃了第二天肯定难受。”   “这就生气了?”秦遇眼尾缓缓荡出笑意,“明天带你去吃烤肉。”   快挂电话之前,秦遇笑着问她:“今天有没有想我?”   “怎么不说话了?”   “想我了吗?”   如愿以偿听见自己想听的,秦遇又说:“很快,半个小时我就到家了。”   那边似乎听得不耐烦,挂了他的电话。   江定早就习惯了秦遇对他老婆的黏糊,以前看不以为意,现在心情倒是复杂,“你和阮甜是怎么在一起的?高中的时候你明明就很讨厌她,总是欺负她。”   秦遇坦荡道:“我秦某人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我跪着求来的。”   江定:“……”   秦遇也很好奇江定是怎么把他的婚姻搞成一个烂摊子,“自由恋爱谈了四年,就谈成这样?”   “是啊,我竟然还不如你。”   “你爱她吗?”   江定被问住了,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承认,但那个爱字就是吐不出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的眼睛有点酸,鼻尖也泛起淡淡的酸涩,“我不想和她分开。”   秦遇也有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人了,他拍了拍江定的肩膀,“嘴硬是不会有老婆的。”   江定垂下眼睑,“她说她不爱我了。”他嗤的笑了出来,“难道要我像条狗一样抱着她哭着求她继续爱我吗?我不行。”   秦遇啧啧:“你觉得丢人?”   “不是,我觉得虚伪。”   秦遇知道江定从小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和陈映梨谈恋爱的这些年,也几乎都是对方在妥协,要他放下大少爷的自尊心太难太难。   “反正追妻技巧我已经告诉你了,做人呢尤其是做男人,就是不能要脸。她要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伸过去,她要走你就抓着她的手别放,说不爱你?更好办了,左耳进右耳出,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话捡好听的听。”   “死缠烂打三五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江定听完也没个反应,秦遇言尽于此,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小半,接着往下说:“快九点了,我得回家陪老婆,以后晚上别喊我出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真没空跟你在这里纠结要不要当狗。”   “……”江定抬眸,冷酷吐字:“你去死吧,快点滚。”   —   陈映梨在知道江定确认要来这个网剧里客串出演摄政王的角色时,感觉他是真的疯了。   制片人心里门清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个剧组远远不够让江影帝主动接触出演角色,对方就是奔着陈映梨来的。   江定这尊大佛,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制片人现在就感觉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一样,白捡了个大便宜。   第二天的剧本围读会,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江定和陈映梨坐的位置,这对离异夫妻,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低头专心看着剧本,沉默不语时清清冷冷的气质还真的有几分相像。   陈映梨买了荧光笔,早已画好了自己的台词,围读会上态度也特别认真。   男女主角这两个资源咖,一个打瞌睡,一个念不好台词,咸鱼中的咸鱼,废物点心里的废物点心。很一致的是,这两个人都没想好好演戏,混吃等死,互相看不顺眼。   只有在吃瓜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才会一致。   女主角神神秘秘戳了戳男主角,“你说会不会是江定觉得陈映梨演技太辣眼睛,看不过去所以来教她演戏?”   男主角翻了个白眼,“你好弱智,我进你房间说是看剧本你信吗?”   女主角:“老娘根本不会让你这个资源咖进房门。”   男主角立刻反击:“你不也是你爹花钱把你塞进来的吗?”   半斤八两,还在吵架。   陈映梨很想忽略他们吃瓜看戏的眼神,但他们连吃瓜都不晓得遮掩,眼睛直勾勾往她这里盯,光明正大嗑瓜子看戏。   陈映梨清了清嗓子,“唐月,我们来对对戏,如何?”   女主唐月尴尬的笑了笑:“我还没看懂剧本。”   陈映梨:“……”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男主身上,对方挤出个假笑,“我也没看懂。”   “……”   “主要是这个皇帝的名字里有个生僻字,我不会念呢。”   不会念你难道还不会查字典吗!   江定忽然出声,“你要对戏?那来吧。”   陈映梨:“没说和你。”   江定将剧本放在一旁,“你怕了吗?”   陈映梨又不是没看过剧本里是怎么写的女配角和摄政王,非常的精彩,御花园里、皇帝的寝殿里、宫外的马车里、池子里、浴桶里等,匪夷所思的场合。   她说:“江先生,演戏我是专业的。”   江定:“没看出来。”   陈映梨抬眸看他,男人今天穿了件浅白色的卫衣,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快要遮住他的眉眼,这让他看起来变得柔和乖顺,像很容易说话的那种人。   “我有提前找人帮我对戏。”   江定慢悠悠的问:“谁?”   陈映梨缓缓吐字:“男朋友。”   江定骤然捏紧手指,从容平和的看着她说:“迟早要死的人你提个什么劲。”   鼓掌!好戏!精彩!   会议室里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个个都低着头装作自己在看剧本,其实早早就支棱起耳朵听八卦。火药味真是够浓。   群里已经热血起来了。   副导演:【陈映梨有男朋友了吗?谁谁谁是谁!!!】   唐月:【江定直接骂人家死了真的是好狠。】   袁秦地:【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导演:【野/合戏份要怎么拍?我头都要秃了。】   陈映梨装好自己的剧本起身换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江定冷着脸坐在原位不动。   快到中午,江定让林易去买了午饭。   他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让林易将酒店订好的餐食送到她的房间。   陈映梨打开房门看见是林易,想也不想就要关上门,林易说:“陈小姐,这是江先生让我送给你送过来的。”   “不需要,剧组有盒饭。”   “那请您到时候自己和江先生说。”   陈映梨把林易带过来的午饭扔到了垃圾桶里,林易回去就将自己看见的这一幕告诉了江定。   江定貌似不生气,“没关系,你只管送,别管她怎么处理。”   “好的,江先生。”   剧本围读会非常的不顺利,男女主角合不来,陈映梨和江定之间的气氛也不好。   小剧组没什么保密性,一举一动都漏了风。   @八百年不追星:“陈映梨有新男友了,江定却当着她的面说她男朋友是个死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假料吧?jpmjdj太离谱了,江定真的会这么说话吗?”   “男人吃醋起来什么b话都能讲。”   “这个剧组还招人吗?我想去看他俩吵架哈哈哈。”   “我们嫂子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多大的仇啊?”   剧组里,不过短短几天,陈映梨就已经学会把江定当成空气这个新技能。 第36章 演技小天才   这是部古装剧, 玛丽苏甜宠。   导演拍的很随意,两位水火不容的主演每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剧组的工作人员几天内就被折磨的焦头烂额, 心力交瘁。   唐月瞧不起袁秦地靠自家公司开的资源咖。   袁秦地也看不上唐月这个千金小姐。   工作人员还在布置场地,两位坐在休息椅上的主演各占山头, 甩都不甩对方。   唐月甚至提出要和替身对戏,不愿意和袁秦地一起拍, “他连剧本都看不懂,台词都背不下来,我才不要和这种人一起拍戏。”   袁秦地冷笑了声, 不甘示弱回击她:“说的好像你看得懂一样。”   唐月气的牙痒, “那我也不像你,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 学都没上完就出来演戏, 真搞笑。”   袁秦地阴阳怪气怼了回去:“编剧脑子有问题,皇帝怎么会看上傻白甜货色。”   唐月咧嘴笑了笑,“我觉得编剧很写实, 皇帝还不识字呢。”   “你!”   “我怎么样?”   两个人吵的其他人头疼, 陈映梨坐在宫殿的台阶上,一点都没有劝架的意思,勤勤恳恳在熟练自己的台词, 揣摩她说每句话时的神态。   全剧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认认真真来拍戏的。   导演在划水,场务在打瞌睡, 群演拿着手机在偷拍看戏。   陈映梨:“……”   她好难。   这样她怎么能红!   陈映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手里还拿着剧本,走到针锋相对的男女主面前,“你们两个先不别打了, 今天你们还要演一场吻戏呢。”   她饰演的秀女看见男女主在御花园里亲了起来,酸的咬牙切齿。   女主误以为男主只是宫里的某个侍卫,并不知道男主的真实身份是皇帝,御花园的一吻过后,便被身份比她高贵一等的女配角打了两耳光,后续自然是男主闻风赶来,暴怒下命太监狠狠惩戒了工具人女配。   吻戏就得拍的唯美色情。   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肯定拍不出什么好东西。   唐月扭过脸,“我不要和他拍吻戏,我宁愿和你拍。”   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她接着又说:“我带了编剧来的,我看可以直接让我的编剧改成百合本,怎么样?”   陈映梨长长的呃了声,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很想问,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袁秦地也不甘示弱,“谁还没带编剧啊?我也带了,明天就改成耽改,我要卖腐,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陈映梨:“……”   唐月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盯着他,“就你这样,卖腐都被人嫌弃!”   袁秦地冷笑:“你搞百合,也没人看。活该被你表妹压一头,人家现在火遍大江南北,就你还可怜兮兮靠花钱买角色。”   唐月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也不是靠着你在影视公司的老板哥哥,有什么资格说我?”   陈映梨看着这种场面,深深叹了口气,他的演员梦上,果然一路都是艰难险阻。   导演眯着眼睛和稀泥,谁也不想得罪,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现在百合剧和耽美剧也都很火,我们可以全部都要!三手抓,大乱炖。”   妃子和妃子搞百合。   皇帝和大臣搞耽美。   至于BG线,就让江定和陈映梨解决,多么的完美!一定会大爆。   拳打脚踢平台上其他的妖艳贱/货,成为今年的黑马。   陈映梨以为导演是在反讽,但是偏过脸一看,导演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摩拳擦掌已经让人将编剧叫了过来,现场加戏改戏。   陈映梨现在就是想死,非常的想死。   这种稀巴烂的剧本被拍出来一定会被骂飞的。   陈映梨还想抢救一下,“导演,临时改剧本会不会太草率了?”   导演瞥了她一眼:“你懂个屁!”   陈映梨:“……”   导演灵感爆棚,觉得自己就是才华横溢的天才,“当下所有热元素都有了,我们这个剧一定会大火,你就等着跟在主演后面蹭汤喝就行了。”   陈映梨已经不想说话了。   《暴君的帝妃》这部剧是平台的定制剧,这个月开拍,下个月月初就要上线,现在大多数平台都是边拍边播的形式,还可以根本群众的呼声来加戏改戏。   这部剧的原小说,占据了两年的排行榜。书粉众多,群演在开拍之后每天都会在某音上传拍摄花絮,和休息间隙的画面。   播放量轻轻松松就有几十万,有时候还会被搬运到微博上。   【江定呢?怎么还没到江定和陈映梨的戏份啊?】   【这破剧有什么好看的,江定都救不回来。】   【怎么会有主角到配角全员拉胯的剧组?】   【我房子塌的彻彻底底,我要当陈映梨一辈子的黑粉。】   【还我云菲!!!我看书的时候就最喜欢她了,恶毒不做作,嘤嘤嘤。】   群演在视频里也说:“这剧的明星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我下次真的不想被选到这个剧组当群演了,一场戏NG个十几次,受不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   【都请陈映梨这种没演戏的花瓶了,你还能指望这个剧组多么有节操!】   【谁要看剧啊?不都是来看陈映梨和江定是怎么破镜重圆的吗?】   【cnm,江定是给制片人情,再有胡说八道者以死刑处理!】   屁的人情。   江定是个会讲人情的人吗?显然不是。   还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的前妻。   陈映梨每天拍戏都很累,回到酒店倒头就睡,倒不是她的戏份有多重,而是因为她每天夹在男女主之间真的很难做人。   唐月说很喜欢她,要让编剧给她加百合线。   陈映梨吓得当天就想跑路,她目前还没有很想滚出娱乐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唐月眨眨眼,很是费解:“你不想加戏份吗?”   陈映梨:“不想。”   她当然想,但这种戏份加了只会挨骂。   唐月看她如此正直就更加喜欢她了!娱乐圈里像她这么干净的人真的没几个,“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虽然不能让你演女主,但也能让我爸爸给你安排几个小角色。”   陈映梨连连道谢,“月月,你人真的太好了。”   唐月很喜欢被夸,“我爸爸也总说我做人太善良,在社会上会吃亏。”   开机大半个月后,导演瘦了一大圈,他如果不是欠了一屁股债,都想跑路了。这辈子没遇见过比唐月和袁秦地更能NG的人了。   他们俩真的是从艺术院校表演系毕业的学生吗?   两个瞎子凑在一起演戏就是灾难。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只有陈映梨竟然开窍了!她之前在剧里表现确实让人不敢恭维,这次导演原本做好了迎接第三个瞎子的准备,但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还真别说,仗势欺人的骄纵官家小姐演的是真不错。   眼睛微微一瞪,又凶又美。   她的造型也非常的漂亮,明艳动人,艳光四射,娇妍极致绽放,看着就像祸国殃民的后妃。   这场戏演的是她和摄政王野/合之事被皇帝发现,皇帝勃然大怒将她打入教坊司,并怒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和野男人厮混,那朕就让你尝个够!”   被滋润过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浸润着媚态。   娇滴滴的她让皇帝狠狠推到地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连滚带爬跑到皇帝跟前,手指死死攥着天子明黄色的衣袍,一边哭一边为自己求情。   然后冷酷的皇帝并不为所动,“还不把她拖下去?脏了朕的眼!”   女人又哭又笑,好像已经在崩溃发疯的边缘。   导演看着屏幕里女人笑中带泪的模样,一时间竟然忘记喊卡,这场哭的是真好看,楚楚动人,带着钩子的眼睛里泛着深刻的恨意。   她一边笑一边说:“陛下,你不爱我,我就只能找别人来爱我。”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你为什么不爱我呢?她有什么好的?没我漂亮没我听话,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导演看着她眼中的怨恨和绝望,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好!卡!完美。”   导演对今天拍的这场非常的满意,笑的不见牙,“陈老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之前那部剧演的就像一坨屎,你是不是故意在隐藏实力啊?”   “……”   “我懂了,这叫华丽的逆袭套路,对不对?”   “……”   “行了,你今晚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就是你和江定的大尺度戏份了嘿嘿嘿。”   后面嘿嘿嘿三声非常的猥琐,导演还和她挤眉弄眼,“还没看过江影帝拍这种床戏呢。”   陈映梨问:“可以让替身上吗?”   导演:“你是不是傻了?!这种好机会你哪能放过?我想和他拍都拍不着呢。”   陈映梨抿了抿唇,“导演,我是他前妻。”   该经历的应该都经历过了吧,虽然她已经忘光光。   “哎呀看我这脑子,我给忘了。”   导演让助理给她送到了保姆车里,然后重新回到监视器前继续回味刚才拍的那场戏,百看不腻。疯批美人被彻底打碎的破碎感。   导演很久没拍到这么满意的作品,越看越觉得这剧马上要火爆大江南北,忍不住开始嘚瑟,翘着腿坐在休息椅上,没忍住在微博上炫耀——   @知名导演何三木:“今天被陈映梨的演技震撼到了,粉丝们没粉错人,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杠杠的【大拇指jpg】。”   “怎么说?是在骂人吗?”   “小秘书给我翻译下,这是在讲脏话吧。”   “导演在委婉的骂街。去过剧组的群演都说这个组是出了名的NG多折磨人。”   “这阴阳怪气的内涵不知道跟谁学的。”   “只想问江定和陈映梨的床戏什么时候拍?”   @知名导演何三木:“床戏明天就拍。”   @知名导演何三木:“什么骂人?什么内涵?我真的是在夸她,演戏小天才!”   他这是越描越黑,评论全部变成了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江定的粉丝混在其中,弱弱地冒泡卑微地发问:“能不拍吗?或者能不用这么着急吗?!”   现场正在布置道具,导演正闲着没事干,也不想和男女主那俩倒霉人讲戏,怕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他低头看手机继续回评论——   “江定要求的戏份怎么能不拍?还有着急的不是我,是江定。”   快急死他了。   每天冷着脸问他效率能不能快点。   导演年纪不小,琢磨出了事,显然确实如传闻所言,江定不是来演戏的,进组只是为了方便追妻。 第37章 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   江定发誓如果不是每天晚上他都被拖拽着回到过去的梦境, 他是绝对不愿意去当陈映梨的舔狗。   他不仅嘴硬,骨头也硬,父亲当初在他身上打断好几根棍子也没让他弯腰下跪, 低头认错。那些梦,却轻易就能让他不得安生。好像是故意来折磨他, 每分每秒都使得他焦躁不安,痛苦不堪。   江定去看过心理医生, 面色阴霾同医生说:“我不想再做梦了。”   吃了安眠药也还是睡不好。   医生看过他的血检,也给他做了测试,没有抑郁症, 也没有焦躁症。精神状态十分正常, 但眼前的男人脸色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 清瘦阴冷。   江定不想听医生说的废话, “能不能开点不让我做梦的药?”   头都快疼死了。胸闷气短,心脏也被拉扯出细密绵长的刺痛感。   他凭什么要受这种罪?!   医生说:“抱歉,还真没有这种药。”   江定忍着脾气没发作, “那我为什么几乎每天都会做梦?”   “可能你是多梦体质。”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多梦准确来说不算一种疾病, 所以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方式,可能是你平时神经过于紧绷,休息放松一段时间可能会好一些。”   江定看了几家医院都没法子, 医生说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祟。   江定觉得医生在胡说八道。   夜里入眠之后他依然是连续的、不断的在做梦。   梦见陈映梨小心翼翼喊他哥哥,怯懦胆小看着他, 声音低低的。   江定看见自己冷漠瞥向她说:“我不是你哥,别乱认亲。”   他冷冷从她身边经过,又低声冷嘲:“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少年的傲慢是一把带着锋利光华的刀,伤人而不自知。   从那儿之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 不敢自作主张用任何亲昵的称谓来称呼他,不敢和他套近乎,每次就认认真真连名带姓叫他江定。   江定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十六岁的陈映梨是什么样子,但他的梦里连她当时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高一。   她穿着学校新发的校服裙子,上下学都忍不住将裙摆往下扯,怕裙子太短,而夏末初秋又是一年四季里风最大的时节,稍有不慎,阵阵的冷风吹起裙摆。   他嫌弃她这幅做派上不得台面,在学校里只当和她是陌生人。   几乎没人知道她是住在江家的小家雀。   少女上课时发起高烧,强撑到下课,无力趴在桌面上睡觉,剔透雪白的小脸睡出了印子,脸颊也逐渐泛起不正常的红。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发现她生病发烧。   好在数学老师很严格,看见有人胆敢在自己的课上睡觉,脸色整个就不好看,当时便发起了脾气。   老师让人将她叫起来,才发现她生病了。   班长负责任将她送到校医务室,吊水过后她似乎好了点,只是精神看起来还是萎靡不振,班主任放心不下,就让班长和学习委员将她送回家去。   少女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脸色苍白地说:“不用。”   可还没走两步,她就虚弱的快要摔倒。   两位同学执意要将她送到家里,她深深皱着眉好像很纠结,束手无策只好点头同意。   少女看见江定没有回家,一路上都悬空的心缓缓落下。   同学们将她送到客厅也就赶快回家了,江定在家门口遇见了她的同学,那两个人看见他十分吃惊,就像撞见鬼了。   江定面无表情走到客厅,浑身裹着初秋时的寒意,他质问:“刚才那两个是你的同班同学?”   “嗯。”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带人回家吗?”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明天别人问起你怎么住在我家,我要怎么解释?”他对个陌生人也没有如此不近人情,对他简直严苛的过分:“说你是我妹妹?还是可笑的娃娃亲对象?”   她抬起脸,高烧让她看起来就非常虚弱,她张了张嘴怯怯的同他道歉,说了很多个对不起。   江定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颊,吐字道:“不要在我面前卖可怜,让你同学管好他们的嘴,明天如果有人来问我,我不会饶了你。”   小姑娘脸色愈发苍白,“我知道了,大少爷。”   江定醒来耳边还回荡着大少爷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陌生却又有距离感的称呼。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看了眼床头柜上摆放的钟表,凌晨三点,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他最近心脏是越来越不舒服,多半就是被这不规律的作息所牵连。   江定下床倒水时,脚底踉跄了两步,他的双手用力捏紧衣柜把手,拇指关节与关节之间的骨头发出生涩的响声,指节苍白,脸色也像生了大病那么白。   他悄声无息走到楼下的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冷的白开水灌进喉咙里,江定似乎才逐渐从梦境中缓过来,苍凉的月色透过玻璃窗倾泻在他的脸上,表情冷漠。   江定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间卧室里已经是彻底找不到她曾经居住过的痕迹。连张她的照片都找不出来,离婚的时候就全都被她整理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拉开抽屉,侥幸的想找到漏网之鱼。   但是没有。   一张都没有。   只不过江定在最内侧的抽屉里发现了串佛珠。   他记起来这是陈映梨在万福寺里帮他求来的,那段时间他总是生病,伤寒感冒,断断续续,就是不见好。   江定将这串佛珠放回了原位,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就起了床,抿着唇问他母亲,“妈,家里的相册你放在哪里了?”   徐红圆给狗系上项圈,正准备出门去遛狗,听见儿子这声问,也没有多想,“在我卧室的床头柜上,怎么啦?”   江定说:“没怎么。”   等母亲出了门,江定便去她的卧室找到了家里的相册。   一家人每年都有拍全家福,陈映梨站在他的右侧,起初那几年因为他的警告威胁,和他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后面他们恋爱了。   她的脸上也渐渐多起了笑容。   江定翻遍相册,找到了很多张他自己都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和陈映梨的合照。   他将和她的毕业合照偷偷抽了出来,盯着看了很久,然后若无其事将照片揣进兜里,又把相册放了回去。   江定忽然想到他母亲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向爱的人低头并不丢人。   —   片场,因为工作人员里有很多是江定的粉丝,拍到他的戏份时都忍不住来围观。   快开拍的时候,唐月笑眯眯问陈映梨紧不紧张。   她想了想,“我不紧张。”   把对方当做木头人,就没事了。   陈映梨看着几日不见的江定,说:“一会儿你不要故意NG。”   江定抬眸,“这可就不一定了。”   陈映梨:“你不要不讲职业道德。”   江定真是受不了她将自己当作陌生人的态度,“我现在就是个没道德没素质的人。”   现场导演拿着喇叭在喊,马上开始拍了。   少女跌入摄政王的怀中,顺水推舟来了场鱼水之欢,就在御花园的假山后。   陈映梨的腰被身后的石头咯的有点疼,她拿掉了石头,开拍后就入了戏,眼睛里的痴缠悱恻让江定愣了愣,好像回到了她最爱他的那一年,彼时她便是这样看着他,绵绵的春意。   江定咽了咽喉,手指轻压在她的后腰,欺身而下。   交缠在一起的衣襟微微晃动,攥紧的玉指尤显□□之态。   仿佛是两个最相爱的人。   监视器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不敢打扰到他们。   又是一场就过。   导演叫来身边的助理,小声地问:“这俩人是不是和好了?”   助理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导演!”   也没听说这回事啊。   导演摸了摸下巴,“前几年的新闻不都是江定和他妻子怎么怎么不合吗?搞不懂他现在又是想干什么。”   陈映梨在导演喊了卡之后,就推开了她身上的男人,恢复成之前的性冷淡脸。   江定被推开的猝不及防,瞥见她冷下来的眉眼,方才戏中的情意分毫不见,他的心往下沉了沉。   导演过来拍他们的马屁:“你们俩刚才演的真好。”   导演比了个大拇指,“演技一流啊!”   江定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两句话好像才将他点醒,陈映梨刚才是在演戏。   是演出来的。   是假的。   差点将他都骗了过去。   江定从来不知道她的演技竟然变得那么好了,谁都不知道他方才心底的惊涛骇浪。是不是今天随便换一个人,她也能演出动情时的情态,和深爱着别人时的眼神。   导演拍完马屁又说:“今晚我还定了个唱歌的包厢,咱们这个戏下周六就要开播了,就当提前庆祝。”   陈映梨本就是音乐生,很喜欢唱歌,她乐意至极参加这种不需要自己掏钱的活动:“好的。”   导演就没指望江定能赏脸,碍于他也在场,就随口客套问了句:“江影帝要去吗?”   江定抿直嘴角,吐出一个字:“去。”   陈映梨一听江定也去,当即改变了主意,“导演,我忽然想起来我晚上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导演摸了摸后脑勺:“啥事啊?你经纪人不是说你很闲吗?”   陈映梨:“……”   过了几秒,她开始无中生有:“要陪朋友逛街。”   江定偏过眼神静静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打断她:“编不出来就别编了。” 第38章 你不要折磨我了。   大晚上陪朋友逛街, 这种话她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陈映梨私底下就是不想和江定再有任何的接触,她缓缓抬眼,厚着脸皮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我就是没空。”   江定冷嗤,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她为什么忽然间就变了卦。   也罢,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被她嫌弃。   江定做不出退让一步的事情, 更不可能因为她讨厌自己就不出现在她眼前,“随便你。”   陈映梨懒得留下来继续看他的脸色, 脸臭的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她坐回自己的休息区,咬着吸管喝水, 低着头继续看下一场戏的剧本。   江定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却没有着急着离开, 坐在导演身侧的休息椅旁, 漫不经心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导演压力很大, 他说:“江先生不打算回酒店休息吗?”   江定说:“不急。”   他冷眼看着陈映梨又拍了场和男主角的亲热戏份,在两个人快要亲上的时候,没有忍下来, “导演还不喊卡?”   导演摸了摸后脑勺, “啊?”   江定已经有点不耐烦,“这场戏删了吧。”   导演更为吃惊,“啊?!”   好端端的吻戏怎么要删了呢?   男主角难得演技能过得去!怎么能删呢!?   江定睁着眼胡说八道:“他不是要炒同性CP?和女演员这么亲热合适吗?”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导演认真琢磨了江定的话,得出了个机智的结论, 江定吃醋了。   迫于压力,导演最后决定让这两人借位,他跟陈映梨也没说实话,随口胡扯:“我们打算用拉远景, 你俩人做做样子,用手挡一挡就行。”   陈映梨衣襟宽松盘腿坐在床榻上,刚拍完一条脸蛋红扑扑的。   袁秦地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耳朵都红透了,刚才差点笑场了,得知可以借位反倒松了口气,“导演,没问题。”   这条拍完,今天就能提前收工。   两位演员今天都在状态,又拍了一条,顺利收工。   陈映梨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化妆酒店发现接送她的车却不见了。   江定让司机将车开到她跟前,“我让你的司机回去了。”   陈映梨问:“你有病吗?”   “上车,我送你。”   “不用。”   江定的嘴角抿成了直线,也不跟她废话,下车直接将人扛起来扔进了后座,随后他自己也坐了进去,冷冷对前面的司机说:“开车。”   陈映梨的脑袋撞到车椅上的抱枕,疼倒是不疼,就是刚扎好的头发被弄乱了,她披头散散坐在他身侧,深呼吸好几次才没有发作,“江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定回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吊儿郎当的笑了声,“你看不出来?老子在舔你。”   陈映梨给听笑了,他的语气明明更像在说——老子要弄死你。   她之前到底是怎么和这么个坏脾气的大少爷谈了四年的恋爱。   真是忍辱负重了。   陈映梨不想和疯子说话,她缩在另一边,低头玩手机。   男人忽然伸手夺过她的手机,放在他的腿侧,他懒洋洋的开腔:“晚上想吃什么?”   陈映梨真的有点疲倦了,“手机还我。”   江定自顾自地说:“日料还是火锅?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火锅,我提前定了包厢。”   虽然他不理解陈映梨为什么吃不腻火锅,但也可以勉为其难迁就一下。   陈映梨感觉眼前的江定和她梦境里那个他有些相似,不是特别的傲慢,但说话还是那么的欠揍,有点唯我独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现在不吃晚饭。”   “那就陪我吃。”   “你找别人吧。”   车子刚停在酒店门口,陈映梨拿过手机,下了车就头也不回往前走。   江定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他问朋友要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都已经被他捏皱了,还是没拿出来。   陈映梨回到房间躺尸,打开手机看见许多未读消息。   有些回了。   有些她没有回。   她打开朋友圈,看见有人发了钟如凡趴在桌上睡午觉的照片。   一张高中在学校教室里的抓拍照,还有一张应该是今天下午让人偷拍的。   这条动态的评论下有好些他们的共同好友。   范九辞:【发我们钟妹妹的照片干啥?小心被收拾。】   钟闻:【???】   钟闻:【三分钟内给我删了。】   钟寂:【干嘛发我可爱的妹妹?】   顾远声:【妹控来了,妹控真的来了。】   范九辞:【第一张照片还是江定拍的嘞,钟闻你这个妹控去找江定算账吧哈哈哈】   陈映梨面无表情划过,继续往下刷。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手指划了回去,点开对方的头像,然后选择屏蔽了对方的朋友圈,她实在不想看见任何跟钟如凡有关的事情。   看手机时间久了眼睛有些酸,陈映梨从床上爬起来滴了个眼药水,手机里又多了几条未读消息。是季樾发来的:【那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   陈映梨觉得他着实太客气:【真的没关系。】   季樾:【我朋友送了我两张剧场的票,方便一起看个话剧吗?】   季樾随后又补充:【还挺贵的,如果不去,有点浪费。】   陈映梨一听很贵,原本还在犹豫的心立马就变得坚定,【这个周末应该有时间。】   季樾当然知道她有时间,他看过了她的通告单,这个周末没有她要拍的戏份。   季樾唇角微微上扬,心情愉悦:【周末我去接你。】   陈映梨拒绝没来得及发,季樾又发来了条语音:“晚安。”   陈映梨很早之前就想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她将这句晚安反复听了几遍,耳朵酥了一半,和庄惜海聊天时忍不住提起季樾,“季先生的声音真的太太太苏了。”   庄惜海问:“你喜欢他了?”   陈映梨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我是欣赏他的声音!”   庄惜海狗屁都不信,“别演了。”   陈映梨岔开话题,她在床上滚了两圈,双手撑着下巴,她问:“你说季先生对我有没有一丢丢的想法?”   庄惜海只在她口中听说过这位季先生,还真的没有见过,但她就是有自信:“绝对有。”   “他想泡我?”   “不然为什么要约你去看话剧?”   “别人送的票。”   “那为什么找你?”   陈映梨沉默,觉得庄惜海分析好像很有道理。   庄惜海又问:“如果他和你告白,你会答应他吗?”   陈映梨想了想,“我感觉我会。”   “……”   “我坦白了,我馋他的身子。”   庄惜海很无语,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以前也说过江定很猛。”   陈映梨:“???”   庄惜海:“你还和我抱怨每次做完都要去看医生。”   陈映梨惊讶的不得了,“这么恐怖吗?”   庄惜海知道她误会了,立刻解释:“也和你的体质有关系,你太脆弱了,做完就得炎症,还和我说你无福消受猛男。”   陈映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声音弱弱地,“好夸张哦。”   她还以为她和江定的婚后生活,只有冷战,没有蜜月期。   不过陈映梨也有些好奇:“结婚三年,又有这么多夫妻生活,那我为什么没有怀孕?我身体有问题吗?!”   “江定不想要孩子。”   “哦。”   陈映梨放下心来,不是她的问题就好。   庄惜海后悔自己今晚和她说这么多,以前陈映梨提起这些事情还很难过,尤其是江定不想要孩子这件事,她当时想不通,还来找她借酒浇愁。   眼泪汪汪地问,江定是不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和她生呢?   不过现在庄惜海也庆幸这两个人没有孩子,否则离婚未必就如此顺利。   “门铃响了,先挂了!”   “好。”   陈映梨穿好拖鞋去开了门,穿着卫衣的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她面前,优哉游哉,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大力捞过她的肩膀,用足尖踢了踢房门,“咔”的一声,关上了她房间门。   陈映梨连房卡都没来得及拿出来,身上只穿了件毛衣。   “江定,你又发什么疯?”   “去唱歌啊。”   “我不是说我不去吗?”   江定贱兮兮的啧了声,手指用力捏着她的肩膀,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你不还说你要陪朋友逛街?”   “是,马上。”   “出门的时候小心点,谎话说多会遭雷劈。”   呵呵。   陈映梨用力甩开他的胳膊,“我不去。”   江定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我强迫你去。”   陈映梨存着一肚子的怒气被江定带到KTV的包间里,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导演这个憨批没发现不对劲,笑呵呵将两人请了进来。   陈映梨一言不发,和唐月喝了两杯啤酒。   江定也没说话,坐在她身边,没有要腾地的打算。   不知道谁点了首小情歌,唱的很难听。   陈映梨的酒量依心情而定,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也差,她脑子还是清醒的,但就是很想吐,她捂着胃跑到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吐了一通。   江定跟在她身后,蹲下来扶住她的身体,目光极冷,看着在场的其他人,“谁让你们灌她喝酒了?”   没人敢作声。   唐月也不敢。   陈映梨坐在洗手间的地板砖上,身体凉凉的。眼前模糊的,脑子天旋地转,有很多陌生的画面争先恐后往她眼前挤。   她还没看清那些画面,又抱着马桶吐了一回。   江定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难得显露几分温柔。   陈映梨喝过他递来的水,漱口之后好像清醒了点,又好像没有清醒,她眼前的江定有些模糊,好像是张冷漠的脸,还有朝她投来的冷冰冰的目光。   她下意识想推开面前的人,江定却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他动了动唇,声音嘶哑,“为什么失忆了反而更讨厌我了呢?”   陈映梨眼眶有点酸,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   “其实也说不上讨厌你。”   江定喉咙酸涩,听见后面这句话,胸口的酸胀更甚,扶在她腰身上的手指轻轻在颤。   陈映梨的眼神有点空,她说:“是我看见你,就很难受。”   江定整个人僵住了。   陈映梨蹙着眉,“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真的很不舒服,只想要躲开,可能是怕再受到伤害吧,所以江定,你不要折磨我了。” 第39章 你出轨了吗?   江定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告诉自己酒后喝醉的话不能当真, 他若无其事用湿毛巾帮她擦干净脸,声音干涩沙哑,“舒服了吗?”   陈映梨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又喝了几口矿泉水漱口,卫生间里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 门外的灯光照不进里面,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但依稀能看出他有些僵硬的轮廓,她说:“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没有。”江定慢吞吞站起来,眼圈眩晕了几瞬, 他抿了抿唇, 随后向还坐在地上的女人伸出了手, 将她从扶了起来, “我聋了。”   陈映梨没喝醉, 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她张嘴还想再说一遍,江定毫不犹豫在她出声之前打断她, “你不要说话, 你哑了。”   陈映梨无奈叹气,借着门外微弱的灯光,她看见了男人眼底的血丝, 她说:“身体反应我也控制不了。”   江定让她闭嘴。   陈映梨用温水洗了个脸,水珠打湿了她颊边的碎发, 轻暗的光影里,他的眼角好似浮现着灼灼润色,她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忽然间说:“庄惜海说我们以前好像挺相爱的, 是真的吗?”   她忘了。   她无法判断。   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还有学校论坛里自己曾经的言语中,窥探其中的细枝末节。   还有那些泛黄的照片,被上了锁的日记本,好像都成了相爱过的证据。   江定自然垂落的双手默默握紧成拳,他低垂眼睫,喉咙发紧,“是。”   他的鼻尖很酸,固执又肯定地说:“你很爱我。”   陈映梨毫不意外江定能说出这种话,她心里有种淡淡的惆怅,但是却并不难过也不觉得可惜,“那你呢?”   江定好一会儿没说话。   陈映梨释然笑了笑:“你不爱我,对不对?”   她以为江定会承认,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否认了,“不对。我是爱你的。”   或许他会答应一个他不爱的人的告白。   但是江定坚持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最多,一个星期,就会一拍两散从此再也不见。   陈映梨听着他的声音,感觉他好像很难过,她有点好奇:“后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江定轻轻扯了扯嘴角,垂下眉眼,“是啊,为什么就变了呢?”   他不想再去回忆这个问题,就像不想承认婚后有段时间他确实变了心。   “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陈映梨没动,她忽然问:“你出轨了吗?”   “没有。”   “我指的是精神上。”   “没有。”   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好像再热烈的爱情都有个保质期,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他和她的保质期是四年,相爱也抵不过猜忌、嫉妒、争吵。   抵不过那些厌倦的情绪。   江定和陈映梨从洗手间里出来,包厢里的人齐刷刷朝他们两个看了过去,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百爪挠心非常想知道他们怎么在洗手间待了那么久!?   江定看了他们一眼,说:“我先送她回酒店休息,你们继续。”   直到两个人离开,包厢的门重新关上。   袁秦地八卦地问:“他俩住一间?”   唐月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想清楚再说话。”   袁秦地也很不高兴,“我又没问你。”   导演被他俩吵的耳朵疼,“我们要不要也回去看看?万一喝多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   酒后乱性!   一夜春宵!   小说里不经常有这种情节吗?   唐月点点头,但她又有点犹豫,“可是我和她只喝了两杯啤酒,她应该没喝醉。”   导演立刻就明白了,“我懂了,她是装醉。”   唐月不是这个意思。   导演当即又改变了主意,“那咱们就再留一会儿,免得坏了陈映梨的好事。”   他真是史上最体贴的导演!   KTV就在酒店旁,陈映梨走出去吹了个冷风,映着桃红的面颊逐渐降温,她默默戴好帽子,走进酒店大厅,等到了房间门口。   陈映梨想起她当时没来得及带上房卡就被江定拽了出来,江定好像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他不要脸的建议,“我不介意你去我的房间借宿。”   陈映梨:“你想的真美。”   江定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指望她会同意,跟着她去了酒店前台,重新办理房卡。   两个人都是明星,尤其是江定,知名度更甚。   黄牛早已将酒店信息卖给了他的私生粉,酒店大厅无时无刻都有他的私生在蹲守,但她们就算等到了江定的身影,也不敢靠的太近。   前台快速帮陈映梨又办了张房卡。   陈映梨同她说了声谢谢,拿着房卡上楼。   江定一路上就好像是她身后甩不掉的尾巴,看着她进了房间,才放下心。   两个人在酒店前台办房卡的视频很快就被人传到了网上。   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女人身后,故意用身躯帮她挡住围观的视线,冷冷的眉眼,淡淡的神情,周遭是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女人穿着黑色毛呢大衣,身材纤瘦,刚好到他的肩膀,长发微乱散在肩头,碎发被她撩至耳后,露出侧脸精致的轮廓。   两道背影,看着就很相配。   【几日不见,怎么就走到开房的流程了???】   【追妻这么快就追到手了吗?】   【我不信,不可能,是假的,是替身。】   【很正常,我老婆就是那么迷人的啦,真是便宜司马江定了!】   【什么追妻火葬场?就不能是追夫火葬场吗!?】   【就是,说的没错,谁爱得多谁爱的少不是很明显?】   即便复合了。   两方的粉丝都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倒追的谁,这事关他们吵架时的底气!   【江定都舔着脸关注陈映梨,还不够明显吗?】   【手滑。】   【陈映梨是不是想借子上位?不然怎么把约会地点定在引人遐想的酒店。】   【楼上傻逼,这是他们拍戏时剧组定的酒店。】   江定的粉丝从他出道就习惯了他对任何评价都不在乎的无所谓态度,粉丝们早在喜欢他之前就知道他有女朋友。   演员本来就不需要女友粉,但是架不住他长得实在太好看,电影里的演技又能把人迷死,即便恋爱结婚,这些年还是一大批忠实的粉丝,和对他好感的路人粉。   粉丝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眼角眉梢都如此温柔的江定。   【行吧,嫂子牛逼。】   【雀氏,这么多年私下被拍到的定哥都是性冷淡脸,妥妥的冰山,还从来没见过他在电影外有这么温柔的眼神。】   【唉,他好爱她,谁羡慕了?是我。】   【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我咬牙切齿了,酸死我了呀,我也可以!】   【你可以个屁,你没有陈映梨漂亮,你也没有她身材好。】   陈映梨以前做事是让人不齿,但漂亮确实是真的漂亮,身材也是绝绝子。   最快乐的莫过于之前已经被官宣be了的狐梨CP粉。   这叫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山重水复疑无路。   【呜呜呜我的眼泪从嘴巴里狂流出来。】   【是我们永永远远都相爱的狐梨。】   只有陈映梨的粉丝觉得闹心。   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心塞。   心好塞。   再也不会快乐了。   今晚也不想吃饭了。   恰好小网剧即将开播,还有不到三天便要上线第一集 。   平台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条视频推上了热搜,让自家营销号帮忙打广告——   “想要看狐梨CP更多甜美日常,记得这个周末晚上八点开播的《暴君的帝妃》。”   群众暴怒。   果然是不要脸的狗比平台在炒作。   但是效果很好,他们已经决定能到这个周六的晚上八点,给这部剧两集的机会,看看能演出个什么玩意。   没记错的话,这部剧的导演可是把主演和配角们的演技都夸到了天上去,仿佛马上就能去国际电影节上拳打脚踢各路影后影帝。   导演一开始的确只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帮陈映梨吹牛逼,但被两个热衷于网上冲浪的主演抓了个正着,要求他捎带也夸几句他们。   导演拿这两位资源咖背景咖没有办法,无耻的百度百科夸人的话,将他们吹捧了一通。   到了周六,江定大清早就敲响了陈映梨的房间门,她刚睡醒,眼帘惺忪,“什么事?”   江定将两张被他捏到变形的音乐会门票递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去吗?”   他补充道:“你最喜欢的音乐大师,难得来国内开一次音乐会。”   陈映梨打了个哈欠,“不去。”   她说:“我要补觉。”   陈映梨说完也不去观察他的脸色,困得要命,关上门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她没有再梦见大学时的画面,而是回到了她的高中时代。   整个高中三年,陈映梨和江定可以说基本上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她的少女心有时候也是会蠢蠢欲动。   但她和江定一样。   有自尊心。   明显察觉到对方的厌恶,便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凑。   江定的父母对她很好,远远超出了对待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好。伯母每日嘘寒问暖,伯父还会以亲人的身份去参加她的家长会。   江定嘴上说着不稀罕他父亲去谁的家长会,但是熟悉他的人明显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他确实不在乎他父亲不去他的家长会,但前提是他父亲也不能去参加陈映梨的家长会。   他不要的东西,也不愿意给这个外来的入侵者。   所以在那次家长会过后,江定对家里的佣人发了通不咸不淡的脾气,他虽然还是少年,但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压迫感,冷着声吩咐:“我没回来之前,不许开门,锁好院门。”   佣人很为难,“小姐一般都比您回来得早。”   江定掀了掀眼皮,“什么小姐?”   佣人缄默不言。   江定冷冷地说:“这个家姓江的说了算。”   江家的佣人只好照做。   上高中的江定,大概十六七岁。   纤细漂亮的少年,在学校最受欢迎的校草。   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放了学也不会立刻就从学校回家,有时候会和同学去篮球场打球,有时候会去不需要身份证的黑网吧。   总之,就是不会准时准点回家。   少年在球场发泄汗水,背部的肌肉线条明显,手臂和长腿看起来都极富力量感,每天放学都有小姑娘假装经过篮球场,去偷偷看他打球。   陈映梨也去过一次。   她走过篮球场外那段路刻意放慢了脚步,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阴影处,偷看了几分钟。   傍晚微风渐渐,身后的枝叶随风款款摆动。   少年站在金黄色的落日星辉里,骨架优越,轮廓漂亮,唇红齿白,笑起来特别温柔。   他仰头灌下半瓶水,懒洋洋对坐在台阶上的少女招手,“钟如凡,你过来。”   少女并不理他。   江定回过头,用胳膊肘撞了下他身后的少年,“钟闻,你妹妹脾气简直比我还大。”   钟闻不耐烦道:“离她远点。”   江定轻轻笑了声:“我才说了一句话,你至于吗?”   钟闻冷眼瞥她,“你自己没有妹妹吗?你可以和你家里那个小妹妹慢慢地说。”   江定立刻翻了脸,“别扫兴。”   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默默记下了江定刚才那个粲然的笑容。   那天过后,她再也没有特意去过篮球场。   每天放学准时回家,伯父伯母不在家,宅院的大门上了锁,她没有办法只好蹲在门口的石阶边等江定回来。   往往都要等一个多小时。   江定在家和她也没有接触,两个人吃饭都不会坐在一起。   没有家长的日子,他便是连演戏都不愿意演。   同住屋檐下,每天其实都说不上一句话。   她慢慢摸索出规律,放学后就去图书馆待上一个小时再回家。   陈映梨睡到中午十二点,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随后起床洗漱。   半天没吃饭,肚子也不觉得饿。   她吃了点水果垫肚子,然后抱着手机蜷腿窝在沙发里,季樾早上给她发了消息,将剧院开场的时间告诉了她。   晚上六点,结束是在晚上十一点。   五个小时,不长不短。   陈映梨带到酒店来的衣服并不多,这会儿她就犯了难,她不想穿的很随便,她对季樾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虽然对方并不是个很有钱的人,但是——   人品好。   长得帅。   陈映梨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一点都不介意发展第二春。   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和季樾去看话剧。   这勉勉强强也能算上约会了,是吧?   酒店房间里开了暖气,穿一件长袖也没觉得冷。   陈映梨连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毯上,匆匆跑进卧室,将自己的行李箱从床底下拽了出来,翻出一件今年新买的大衣。   白色高领毛衣,修身的牛仔裤,显瘦的同时也衬的身材很好。   外面套了件红色的薄大衣,微卷的长发滑落在颈窝,脸蛋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白里透红,明眸皓齿。   下午四点钟,季樾问她要了地址。   陈映梨将酒店名称发给了他,季樾贴心的叮嘱道:“我到地下停车库跟你说,酒店门口有媒体偷拍。”   “好。”   季樾开车过来只要二十分钟,助理提前就将这两天工作上的事情往后推了推。   季先生,谈恋爱了。   这件事在公司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知情人士不多,公司里也仅仅只有几个人这样猜测,毕竟最近季先生在开会的时候,对他们都和颜悦色了许多,显然心情不错。   众所周知,季先生从来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不论赚了多少钱,办成了多大的事情,季先生永远都是不高兴的样子,冷冷淡淡的,喜怒难辨的威严。   所以,只有谈恋爱这一个解释能说得通。   很难想象,季先生这样的人也会爱人。   这些年想贴上来的豪门千金,不在少数。   从没见过季先生动过凡心,他们倒是很好奇季先生谈恋爱会是什么模样,会和普通人一样患得患失,吃醋嫉妒吗?   季樾到了地下车库后才给她打了电话,“下来吧,车牌号317。”   陈映梨戴上口罩,坐电梯直达负二层,季樾在电梯口等她,抬眸上下扫了她两眼,“吃个晚饭再去剧场,可以吗?”   “好啊。”陈映梨想了想,“这顿我来请吧。”   季樾沉默片刻,挑了挑眉,“好。”   两个人去的还是季樾提前订好的餐厅,单独包间,私密性很强,不会被偷拍。   陈映梨发觉季樾吃的还是不多,她半开玩笑地问:“你是有厌食症吗?”   季樾愣了愣,“这两天胃口不太好。”   确实,他是有点轻微的厌食症。   但每次和她一起吃饭,看着她的脸食欲都会变得更好。   平时在家,他是真的很少碰主食。   早些年见过太多肮脏的事。   吃过晚饭,陈映梨拿着手机去前台买单,服务员核对了下菜单,微微一笑,“一共四百六十五元。”   陈映梨没想到这家僻静中式宅院里的餐食竟然这么便宜,看着装修和服务,怎么也不像平价餐厅。   往回走的时候,陈映梨还小声地和季樾说:“这里好便宜,老板真的能赚到钱吗?”   季樾思考半晌,认真回答她的话:“可能老板不缺钱。”   “分我点多好。”   “回头我跟他说说。”   陈映梨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季樾没作声,外面下起小雪,他伸手帮她拢了拢围巾,男人拇指间成熟冷冽的气息掠过她的鼻尖。   她望着男人修长削瘦的拇指,愣了两秒,心不在焉跟他回到车里。   到剧场的时候,刚好六点。   季樾领着她走了内部通道,不需要检票,也不需要安检。   他们的位置很好,第一排的正中间。   台上都是专业的演员老师,每位演员的表演和台词都无可挑剔,剧本是由国外的经典小说改编而成。   剧本很扎实,整场表演也很吸引人。   中场休息时,季樾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颗软糖,轻轻放在她的掌心,“怕你饿了,请你吃糖。”   软糖外面包裹的糖纸上好像还有他的温度。   陈映梨剥开糖纸,尝了两颗,味道很甜。   剧场里四周的灯又尽数关闭,只有舞台中间有些光亮。   演员们正在台上表演到了高潮戏份,声嘶力竭的哀吼,面无狰狞的争吵,陈映梨看的正入神,季樾忽然又往她的掌心塞了一颗软糖,而后慢慢握住了她的手背。   陈映梨怔愣过后回了神,男人的手掌愈发用力,一言不发握紧了她。   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直到表演结束,陈映梨都在恍惚中,季樾牵着她的手,将她半搂在在怀中,帮她挡住了退场的人潮。   陈映梨的脸颊逐渐升温,耳根发麻,又热又烫。   走到剧场外,季樾好像还是没打算松开她的手,握得很紧。   陈映梨由他牵着自己,欲言又止几次都没作声。   她忽然说:“我想吃雪糕。”   小雪转为中雪,簌簌的雪花粘在毛呢大衣上。   季樾低头垂眸,用另外一只手帮她敛拾衣服上的雪花,揉了揉她的头发,“前面有家罗森,我给你买。”   陈映梨有点挑嘴,太甜太腻的不要。   最后选了根老冰棍。   咬了两口就嫌太冰,皱着眉说自己吃不下了。   季樾把她送回酒店,陈映梨心里存着事,一路上都想开口问他牵她的手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喜欢她?   恍然抬头,她已经走到房间门口。   陈映梨没想到江定会在她的房间外等她,江定刚洗完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眼珠漆黑,晦暗的目光盯着她和季樾交缠在一起的双手。 第40章 你睡床,我睡沙发。……   江定不耐烦的时候眼神会变得特别冷漠, 眼珠漆黑深邃,没有情绪,也没有刻薄的言语。   他这种不正常的沉默反倒叫人觉得反常, 陈映梨已经做好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陈映梨挡在季樾面前, 将他推进电梯,“你早点回去休息。”   季樾往走廊那边看了眼, 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没有戳破,他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体贴温柔, 最近确实不太忍得住, 他垂着眼, 遮住眸中的深色, 淡淡地说:“好。”   江定只当作自己刚才没有看见季樾这个人, 他掀起眼皮,“我房间的浴室喷头坏了。”   陈映梨拧眉:“有话你直说。”   江定手里提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他要换洗的衣服, 他挑了挑眉, “看不出来吗?”   陈映梨还真没看出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淋浴喷头坏了不会找酒店的工作人员修吗?再不济就换间房,很难吗?   江定从容地说:“借用你的房间。”   等一等,陈映梨一时没有理解通透他话中的含义, “是借用浴室吗?”   江定气定神闲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脸上找不出半分羞愧之色, “当然不是。”   他说无耻的话都不害臊,波澜不惊地开口:“借用你的房间,你的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陈映梨没好气道:“你找工作人员解决你的食宿问题,不要找我。”   “没有办法。总统套房只有一间。”   “你就不能住标间?”   “不能, 住不上总统套房我会死。”   酒店帮她定的房间并不是总统套房,陈映梨冷笑了两声,将他前几天说的话还给了他:“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   江定沉顿半晌,坚持无耻到底,“行吧,那我借用浴室洗个澡。”   连这个要求陈映梨都不是很想满足他,但江定已经摆出“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肯走”的脸色,胡搅蛮缠。   陈映梨刷了房卡,江定的腿立刻卡在门边,趁她不注意就挤了进去。   于此同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是微信上的消息提醒。   季樾:【记得锁好门。】   “……”   很不巧,已经晚了。   她回道:【嗯,好的。】   这个时间,季樾可能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过了没多久,他发来了语音:“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映梨感觉他这个叮嘱的语气像在操心家里的小朋友,千叮咛万嘱咐。   她没有再回复,而是先去洗手间卸了妆。   陈映梨心里很乱,满脑子还是今晚季樾主动牵了她的手。他的手掌比别人都好看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又不是过分细瘦,手掌宽厚有力。   也不知道季樾用的是什么香,味道沉冽浅淡,很好闻。   江定进来之后没有急着去浴室洗澡,装着衣服的纸袋被他随手放在沙发上,余光瞥见她低头神情专注看手机的模样,心中有些不爽。   江定翘着腿,“下午去看话剧了?”   陈映梨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江定听了连冷笑都笑不出,他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季樾语焉不详在朋友圈晒了两张莲座的话剧门票票根。   钟闻问起是不是和陈映梨一起?他是承认了的。   “和我去音乐会就没时间,和他去看电影就有空的不得了。”   空气里酸溜溜的,好似蘸了醋。   江定原本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忽略季樾就好,但他做不到,哪个人能看得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单独约会。   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   陈映梨语气平缓,轻描淡写说了几个字:“我喜欢他。”   应该是喜欢的。   不然不会只是被牵了手,心跳就紊乱那么久。   江定嘴角扬起的弧度缓慢回落,搭在腿上的手指渐渐变得僵冷,他几度想张嘴说点什么,反击的话,欺骗自己的话,终究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用力捏着换洗的衣服,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出现了清晰的裂痕,咬牙痛道:“我去洗澡。”   杀人诛心。   她真是知道怎么让他难过。   陈映梨听见洗手间被人用力关上的声音,听得出他心里气不顺,只能跟这扇门过不去。   她若无其事的拨通了庄惜海的电话,开门见山和她说:“季樾今晚牵我的手了。”   庄惜海早就觉得这个姓季的对她有意思,“居然这么纯情吗?”   她意味深深地又问:“没跟你回酒店吗?”   成年人,还有从牵手开始的恋爱吗?不都是像老房子着了火,该烧起来了。   “回了,把我送到了酒店里。”   “这都能忍着不进去?”   “……”   庄惜海比较关心:“他有钱吗?”   陈映梨也没问过季樾他每个月工资多少,应该是普通工薪阶层,但看他的言行和谈吐,家里应该不会很差,可能父母是老师?   “我没问过。”陈映梨说:“有车无房。”   “那他岂不是要吃软饭了?”   “不至于,他和钟闻好像是好朋友。”   庄惜海挑了下眉,“你确定他是普通家庭?”   能和钟闻成为朋友的不可能是一般人,那帮人装的再好都还是心高气傲的人。   陈映梨被她问住,她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查他家户口干什么?”   庄惜海开始给她洗脑,“梨,我们要嫁只能嫁有钱人。”   “……”   现在恋爱都还没影,怎么就想到了结婚的事情。   庄惜海帮她分析,“而且听你说季先生今年三十岁,他条件也不差,怎么会还没有女朋友?你最好查清楚他有没有隐疾。”   陈映梨还真没想那么多,“目测很可观。”   “万一中看不中用,这事关你一辈子的□□,你一定要谨慎,”   “停停停,我不跟你说了。”   “宝,我听出来了,你的文字爱着他。”   陈映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脸在被子里闷得透红,面若芙蓉,白里透红,她好想被人戳中心事,急匆匆挂了电话,   庄惜海在通话终止前提醒了她,“你今晚不要上网。”   陈映梨有些叛逆,庄惜海越是这么说她就越好奇。   看话剧的全程没机会拿出手机,她有五个小时是断网的状态。她敷着软膜安逸躺在床上,优哉游哉登录微博。   平台热推。   加上原著强大的粉丝和人气。   《暴君的宠妃》今晚八点上线后不久便上了热搜。   追剧软件的bbs内,无论什么烂剧,只要开播就会有专门供观众讨论的专贴。   原著粉因为不符合男女主人设的选角表示拒绝观看这部剧,所以这剧虽然上了热搜,但是播放量确实不多,在帖子里讨论的人也没几个。   一半的观众是闲着无聊只等着看江定出场的集数,另一半则是因为导演在拍摄期间就吹下的牛皮,花式夸赞若干主演惊天地泣鬼神的演技。   他们倒要看看,这些非科班的资源咖演技有多么惊人。   今晚上线的第一二集 ,还没轮到陈映梨饰演的炮灰女配出场。   两位主演的戏份占了百分之九十。   点开第一集 ,便是女主角家中被奸人陷害抄家灭门的凄惨画面,侥幸逃出升天的女人抱着她的贴身丫鬟落泪,红着眼说自己一定要为家里人洗刷冤屈。   凄凄惨惨戚戚,狗血又套路。   虽然狗血,但是上头。   节奏明快,服道化也是近两年古装剧的巅峰,OST和BGM都是出自知名音乐家。   只不过——主演的演技着实是让人害怕。   【集中追剧讨论帖:暴君的宠妃】   1L:刚看完首播的两集,导演之前是不是干诈骗的?楼下的小秘书给我翻出导演之前在微博上夸奖主角演技的截图。   2L:这辈子没想过还能看见比陈映梨上部戏还拉胯的演技,真有你的。   3L:抬走吧,下一部。   4L:导演的嘴,骗人的鬼。就闭着眼睛瞎几把吹,也不怕打雷下雨天被劈死。   5L:好烂,真的是稀巴烂的演技,女主哭也哭不出来,就用眼药水硬济。男主死人脸,真的好僵硬。   6L:我真傻,我太傻了,我真的好爱这本书,想着瞅两眼,现在整个人就是想自杀。   7L:导演吹过的牛逼真的害了好多人,还给了我这种傻逼一点点希望。   ……   78L:江定能忍他老婆那个演技吗?   79L:是前妻,只能说爱情使人盲目。   80L:演完立马打消复婚念头,笑死。   前两集就让人大失所望,剧当然起不了什么水花。即使官博评论区全是骂声,但因为看剧的人并不多,所以这点骂声倒也可以忽略。   寒假又是各大平台重点项目上线的季度,已经有两部从大剧里杀出来的黑马剧集。其中就有孙月音主演的校园小甜饼。   一众主演凭借剧集当下的热度还上了平台的王牌综艺。   她也是偶像转演员里难得出了头的人,火起来后立刻接了几个国民品牌的代言,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同样是综艺咖转演员的陈映梨,和曾经被她当众内涵过小三的孙月音比较起来尤其寒酸,还没混上女主角,演技还很堪忧。   109L:陈映梨夜深人静时真的不会呕血吗?对家风生水起,本人还争气。   110L:我们客观的说,孙月音就是观众会喜欢的清纯甜妹脸,重要的是她演技不错啊,至少在小甜剧里够用了。   111L:孙月音真是把自己活成了娱乐圈爽文。   陈映梨并不酸。她连孙月音是谁都快忘记了!   怎么就成了她咬牙切齿恨着的对家了?   反正bbs内的发言都是匿名,她想了想,随便起了个咸鱼名字,在帖子里回复了句——   126L:美女才不酸呢。   讨论这么久,帖子里尚且还没有出现活的陈映梨的粉丝。   127L:你是她本人吧!   128L:好不要脸还夸自己是美女。   129L:原来最好笑的事情竟然在这里,本人or死忠粉出现了。   130L:潜水这么久,提到孙月音就冒出来了,果然是死对头。   陈映梨看完呵了声,气的睡不着。   她!没!有!   陈映梨也是太闲,和他们在帖子里争执吵上了几百帖,盯着手机屏幕时间太长,眼睛都有点发酸。   战斗到江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陈映梨才从屏幕里抬起头,正要叫江定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吹风机在哪儿?”   陈映梨无语。   江定半点礼貌不讲,单膝抵在她的床边,清冽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沙沙哑哑的声音问:“哪儿呢?”   陈映梨反问道:“你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吗?”   “有。”顿了顿,江定得意的挑了下眉,扔下平地一声雷,“但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房卡,仅有的两张房卡都在房间里。”   陈映梨往后退了退,“你什么意思?”   江定哦了声,“就是不仅要借你的吹风机,还要借你的床用用。”   陈映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脸,“强扭的瓜不甜。”   江定静默了半晌,假装没听懂她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陈映梨又重申了一遍:“我喜欢上季樾了。”   江定的心早就被她戳成马蜂窝,也不在乎再多出这么个血淋淋的伤口,他垂下眼睫,漂亮的眼尾看着有几分湿润,好似存着淡淡朦胧水色的面庞也有些湿润。   灯光正好落在他的脸庞,他艰难扯了下嘴角,冷硬拗过话题,“话剧好看吗?”   陈映梨看着他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没什么感触。从床上起身,将抽屉里的吹风机扔给了他:“我去和唐月睡。”   吹风机被扔在床上,江定没伸手拿。   他紧跟着站起来,大步流星朝她追了上去,握着她的手腕用力有点狠,将她扔回了床上,“你睡床,我去睡沙发。”   陈映梨启唇,话刚到喉咙,江定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别说让我生气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出多不要脸的事情。”   江定盯着她的眼瞳,不高兴的抿直嘴角,心里不舒服还要问:“你看上季樾哪一点了?”   陈映梨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江定不情不愿松开了手,“算了,你别说了。”   他垂下眼,自言自语:“喜欢他就喜欢,你尝过新鲜没两天就会腻。”   陈映梨推开他,冷眼瞥他,“你能不能别发疯。”   江定心里多少还是气不过,他执拗地说:“我没发疯。”   他的手轻轻拢过她的下巴,看着她白皙细腻的小脸,“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分开也是暂时的。   对彼此的怨恨、不满,琐碎小事上的争吵,都没有办法改变曾经浓烈的感情。   江定的眼睛逐渐变红,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戾气,手指跟着用了力,将她下巴那处娇嫩的肌肤摩挲的发红,他有点气急败坏的说:“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过去忘了呢?”   又不只是有不愉快的回忆。   也不止都是痛苦。   为什么就能爽快的扔掉他,就像扔掉没有用处的垃圾。   江定盯着她的唇,想如从前那样狠狠咬上去,想看她疼的皱眉。   婚后他是变了,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没有那么爱她,爱意在消失,可他控制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但哪怕是如此,他也没有爱过别人。   凭什么她就可以爱上其他人。   这不公平。   江定也觉得委屈。   陈映梨的下巴被他捏的有点痛,她张开嘴牙齿用力咬破了他的手指,可这个人只是皱了皱眉,好像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江定手指破皮流血,他笑了笑,将拇指上的血迹在她唇上抹开,“这个口红色号挺漂亮的。”   陈映梨一把将他推开,“滚。”   晚上,江定被她赶到了沙发,她连床被子都没给他。   陈映梨睡的不好,她梦见了被她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   她只翻过一次,囫囵吞枣扫过几眼,并未将那些内容记在心里。   但这天的睡梦中,她就是清清楚楚看见了所有细节。   少女坐在书桌前,苦恼咬着笔头,一笔一划在白色纸张记录下自己的心情。   【星期一/ 雨   为什么我不是女主角?】   【星期三/晴   我们两个谁也不说,心里都清楚,他不爱我了。   他还是会像书里写的那样,爱上女主角。】   【星期四/雨   嗯,晚上又没有回来。打电话是助理接的,说在加班。他忘记了我的生日,或许有一天他会忘记爱过我。】   【星期五/雨   我讨厌钟如凡,但我又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怪罪到她头上,女主还没回国,他就已经不爱我了。】   最后的日期停在她失忆前几天,她在日记本上写着两句话——   【我放弃了。】   【我不要江定了。】   陈映梨睁开眼后,下意识就想去抽屉翻找那本日记,看见房间里略显陌生的摆设,她恍然回神,自己现在住在酒店。   导演九点多来敲了门,刚睡醒的江定臭着脸打开房门。   导演看了看他的脸,又抬头看了眼房间号。   没错啊!508!   导演尴尬的笑,“打扰你们了,我过会儿再来。”   江定耷拉着眼皮,“什么事?我转告她。”   “麻烦江影帝了,转场的事情,您告诉她一声,你们继续,我也回去睡个回笼觉。”   江定无情关上门。   剧组马上要去西北实景拍摄,   他和陈映梨大学时去过,坐着火车。   江定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这茬,添油加醋描述:“半路下起大暴雨,你只会往我的怀里缩,还记得吗?”   陈映梨啪的一声撂下水杯,面色冷淡:“我失忆的事情你第一天知道吗?”   沉默一阵,江定反省道:“今天早上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在你面前犯贱,请问陈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呢?”   像吃了枪药,对着他扫射。   陈映梨看着他的眼睛:“无意听我的过去。” 第41章 季先生   江定觉得他迟早有天会被陈映梨活活气死。   陈映梨抬眸扫了扫站在客厅不打算腾位置的他, 说话不大客气:“你能滚了吗?”   死不要脸留了一宿。   江定给自己洗脑不要同她计较,憋了半晌,“起床气可真大。”   陈映梨因为昨晚的梦, 这会儿本来就看他非常不顺眼 ,他还非要不识时务往她眼前蹿, 怎么还有脸倒打一耙说她起床气大。   江定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好,他平时习惯了作威作福, 当狗也是人生第一次,业务难免生疏。而且昨天晚上他很老实的挤在沙发上,没敢进她的房间, 毛毯的长度都盖不住他的脚丫, 冻了一整晚也没有怨言。   “要不你回床上补个觉?”   别冲他发脾气了。   陈映梨冷着脸, “你先滚。”   江定没脾气也被她激出了气, 似乎是偏要和她作对, 双手插兜懒洋洋站在原地不动,“你能不能别这么横?”   说完他又后悔了,薄薄的唇瓣抿着不太自然的弧度, “我这不是关心你?好心没好报。”   陈映梨说:“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江定莞尔, “你昨晚不是睡的挺香?”   这种鬼话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赶他走?他对季樾怎么就又是说又是笑呢?   江定越想越气。   陈映梨赶不走他,只能忽视他的存在, 拖出行李箱收拾去西北要穿的衣服,填满了超大的行李箱, 衣服和首饰都装了不少。   “那边昼夜温差大,你最好多带两件羽绒服。”   “夜里零下好几度,暖宝宝买了没?”   “酒店环境不太好,空调也不顶用。”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映梨有点不耐烦, 抬起脸没什么情绪,“你能不能不要像只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的。”   江定是话多的人吗?当然不是。   他冷笑了声,“是我多管闲事,是我贱。”   陈映梨拉上拉链,坐在行李箱上仰着脸看向他,慢慢拧起眉毛,“你难道不用收拾行李吗?”   江定淡淡道:“我有助理。”   陈映梨抬手揉了揉额头,“你现在可以从我的房间离开了吗?酒店里有多少私生不需要我跟你说吧,传出去就是难听的谣言。”   江定充耳不闻。   “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江定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陈映梨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看来看去还是床头柜上的花瓶最顺手,她说:“你不要逼我动手。”   “来吧。”江定做出很享受的表情,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主动解开衣服上的纽扣,“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   陈映梨:“???”   半晌的时间,江定已经将他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正在解衬衫的扣子,“你如果图这个可以早说,没什么是不能满足你的。”   陈映梨真的看笑了,无耻至极,臭不要脸。   江定看见她被自己呕的说不出话来,心情多少好了点,心气也顺了顺,他打电话通知助理将定好的早餐送到楼上的房间,俨然已经将她的卧室当成了自己的。   早餐被送上来之后,江定还不知死活热情招待她,“有你最爱吃的小馄饨。”   陈映梨一口都没吃,自己叫了外卖。   男人气定神闲吃了顿早餐,十几分钟后,陈映梨叫的外卖也到了。   两个人各吃各的,谁也没有开腔说话。   剧组定的机票是下午三点,江定还打算在她的房间里睡个午觉。   陈映梨早已忍无可忍,连着他用过的抱枕和他整个人一起辇了出去,气鼓鼓瞪他。   江定捡起地上的抱枕,听见房门被剧烈甩上的声音,挑了挑眉,尽管把人惹毛了,但总比她一直不理他好。   陈映梨的房间和其他一众主要配角住的很近,江定被赶出来的时候,不仅被剧组同事瞧见了,还有普通的工作人员。   他们心里百转千回,表面上还得对江定笑。   等男人走远,走廊上便是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508是谁的房间啊啊啊啊。”   “剧组恋情?是剧组恋情吧啊啊啊。”   “508是陈映梨啊啊啊,他俩昨天晚上是不是睡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昨天晚上我夜跑回酒店,看见陈映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说笑笑进电梯上的楼。”   “姐真牛,这是养鱼呢。”   “都学着点。”   导演看见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很不高兴,“都不用收拾东西了?”   有人犹犹豫豫,这种惊天大八卦要不要分享给导演,吃独食貌似有点缺德,纠结了一会儿,他们还是说出了亲眼看见江定从陈映梨房间里走出来这事儿。   导演眯了眯眼睛,“多大点事,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众人:“???”   导演:“我早上就知道了。”   他对他们招招手,加入了分享八卦的军团,“早上我敲门就是江定开的门,陈映梨那时候应该还没睡醒。”   你品,你细品。   肯定是累着了!   改天他们一定要向陈映梨请教请教养鱼养狗的经验。   江定和被她下了蛊有什么两样?   —   剧组要去西北实景拍摄半个月,机酒全包。   一点多车子就从酒店出发去机场,江定是头等舱,其余的人全部都是经济舱。江定擅自让助理帮陈映梨的座位升级到了头等。   机场里,其实没遇上几个跟拍的粉丝。   江定常年走的都是VIP,想要在机场蹲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其他全员都是没什么粉丝的糊比。   这部剧虽然已经播了两集,但是很明显,两位主演还没有吸到粉丝,剧的播放量也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就要毫无水花的扑街了。   现在还记得有部叫《暴君的宠妃》电视剧正在播出的恐怕只有论坛里什么垃圾都追的追剧人。   324L:太可怜了,播了快三天了,楼都盖不起来。   325L:陈映梨有电视剧扑街魔咒,她太毒奶了。   326L:这次真不能全怪她,还没轮到她的戏份。   327L:我不信不能火!!!才两集!后面还是二十多集呢!一定能红的!   328L:我已然不抱希望了,我们老婆这种大美女注定当不了演员,只能被我独占。   329L:我老婆真的没机会当大明星了吗?我哭了呜呜呜。   330L:哈哈哈楼里全是粉丝没有剧粉,糊的让人觉得可怜。   陈映梨的黑粉本来没有那么多,但是随着孙月音的爆红,粉丝也呈爆炸式增长,新仇旧恨开始算账。   已经狠狠将陈映梨列入头号报复对象。   又因为孙月音不止在采访中一次委婉说过自己曾经被莫须有的谣言伤害过,有段时间一度得了抑郁症,有过几次轻生的念头。   如果不是有经纪人劝慰,她都准备跳楼了。   粉丝听了当然会心疼,安慰完姐姐便开始当互联网杀妈客。   421L:粉丝怎么还好意思做会火的春秋大梦啊?这么恶毒的毒妇。   422L:胡乱鉴小三伤害别人的人,老天爷都见不得她好。   423L:都是报应啦,有因有果啦。   陈映梨的粉丝和孙月音的粉丝不出意外的杠上了,但因为人头上实在差距太大,口水仗打也打不过,嘤嘤嘤的哭。   两边粉丝打起来的时候,陈映梨在飞机上,免费升级到头等舱,看见江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映梨确实不是个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人,头等舱确实也比商务舱舒服一些。   但陈映梨也不想和江定坐一起,她看了一周,瞄准了江定的助理。   她走过去:“我们换个座位。”   林易哪敢吱声。   陈映梨板着脸,“快点。”   林易表情为难,缓缓起身,刚准备腾出地方,就听见了老板的清咳声。   他的脚一下子就收回来,动也不敢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江定慢悠悠地说:“你别强迫别人。”   他补充:“又不是每个人脾气都像我这么好。”   陈映梨一不做二不休,挤掉了林易的位置,“你去和你老板坐吧。”   林易:……   笑不出来。   林易踌躇不决,“陈小姐,您这样的话我要叫空姐了。”   江定咧嘴一笑,煽风点火,“女明星大闹机舱,这个新闻标题怎么样?”   陈映梨面无表情朝他看过去,眼睛里泛着透顶的冷,机舱里的空气都是死寂的。   江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直直抿着唇,保持着沉默。   时间过去很久,陈映梨垂眸,看不出任何情绪,慢吞吞坐下。   江定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沉默,犹豫良久,正准备说话,就被铃声打断。   飞机还没起飞,陈映梨兜里的手机响了。   江定瞥了一眼,季先生三个字撞入他的视线。 第42章 一点点想起来。   江定胸腔提着的那口气稍有滞顿, 紧绷着不太愉悦的表情,架着腿,板着高高的姿态, 冷哼了声,“飞机上最好不要接电话, 马上要起飞了。”   话音落地,机舱里的广播声就很不给面子打了他的脸。   因为天气原因, 航班延误,还要再过半个小时才能顺利起飞。   陈映梨也很诧异季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转过脸接起他的电话, “季先生, 是有什么事吗?”   季樾听见她还客气称呼自己为季先生, 默默垂下眼, 敛拾情绪, “你出差了?”   陈映梨嗯了声,“已经在飞机上了。”   季樾抿了抿唇角,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失落:“哪天回来?”   陈映梨翻看了两眼行程单, “应该要半个月。”   时间有点长了。   季樾沉默了一会儿, 犹豫不决。   陈映梨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为难,试探着开了口,“有事你直说。”   季樾什么时候说话都淡淡的, 和风细雨,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熟稔, 他怀着愧疚的心情说:“我父母一直在催婚,我真是被逼的没办法之前骗了他们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陈映梨已经有过一次扮演别人的相亲对象的经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要我在你爸妈面前当你女朋友吧?”   季樾唇角微微上翘,笑了笑, “不是的。”   低低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里慢慢震颤,眼尾的笑意渐渐加深。   他缓缓敛起笑意,“我母亲这些日子又开始催我把女朋友带回家,不然她不太相信我。我只是想问你,忙完工作之后能不能和我拍几张照片,我拿去我母亲面前交差。”   陈映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她毫不怀疑今天就算是季樾让她假扮他的女朋友,她也不会拒绝。   “可以。”   季樾嗯的一声,随后又说:“西北这个季节天气很冷,你多注意些。”   陈映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为她之前和季樾说过她要去西北拍戏,“好像还很干。”   “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些保暖的羽绒服,记得签收。”   “嗷,好。”不知道为什么,陈映梨这心里甜滋滋的,她翘着脚丫子,笑起来眉眼弯弯,挂在天上最漂亮的小月亮,她说:“漂亮吗?好看吗?”   她只管衣服好不好看。   就算把自己裹成粽子,也要裹成最漂亮的那只粽子!   小女孩问这个话的时候天真浪漫,季樾都不太能确定了,有时候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眼光确实不太一样,他顿了顿,选择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我觉得还不错。”   陈映梨感觉季樾的品味不错,“我相信你。”   季樾有点舍不得挂电话,忽然间get到了给她买东西的快乐,从古堡那次他就喜欢上打扮她,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还有那些珍惜皮制作的包。   机舱里的广播又响了起来,“尊敬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即将起飞……”   陈映梨放下翘起来的脚丫,捂着手机小声和他说:“下飞机了再聊。”   季樾:“好。”   挂断电话后,陈映梨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戴上降噪耳机。   江定在她耳边阴不阴阳不阳的问了句:“聊完了?”   酸味上天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醋瓶子打翻了。   江定心里窝着火,她和季樾倒是有那么多话要说,笑的倒也是开心,明媚润泽的双眸眯成了个可可爱爱的月牙,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很甜,比糖果铺里的软糖还要甜几度。   江定自打她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对自己这样笑过。   毫无芥蒂的,满心欢喜的。   陈映梨从随身背着的戴妃包里摸出没用过的蒸汽眼罩,江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着脸将她手里的眼罩抢了过去,“他说了什么狗屁,把你哄得这么高兴?”   陈映梨用力抽出手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知名男星大闹机舱,这个标题怎么样?”   江定:喝喝。   林易这个旁听的工具人,冷汗直流。他发现陈小姐和他老板有一点很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两人吵起来,胜负难分。   陈映梨干脆不要眼罩,靠着座椅闭上眼休息。   江定有气没地撒,目光瞄准她座位上的手机,蠢蠢欲动,想要不动声色将她手机里季樾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删掉。   江定等了一会儿,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如,他顺利摸到了她的手机,需要密码解锁。   江定知道她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陈映梨也是如此。   他以前不懂这种交换彼此密码的意义在哪里。   虽然觉得无语,但当时也还是老实交代给她了。   甚至非常幼稚的和她在QQ空间了绑定了情侣关系。   打手游的账号,也设成了亲密关系。   别说,以前他俩还真是黏糊的不能更黏糊。   江定得意洋洋的回忆,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男朋友了。   他试着输入了两人的生日,果然解开了她的手机密码锁。   江定忍不住偏过脸偷偷看了她几眼,她睡着了的样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嘴巴微微张开,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他清楚不是她没有修改密码,而是她自己也忘记了密码,无法修改,只能靠人脸识别。   江定在要不要缺德犯贱的选项里纠结了几分钟,秉承着他在她面前已经很无耻不如无耻到底的作风,他毫无负罪感打开了她的微信通讯录,干脆利落删除了季樾的手机号和微信好友。然后又若无其事将她的手机放了回去。   林易目睹他的老板干的混账事,恨不能自戳双目,这种行径真的太不像江先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也越来越看不懂男女感情上的事情。   你爱我时我不爱你。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玩呢?   机舱里温度低,江定叫来空姐,“要个毛毯。”   空姐不是粉丝也认得江定,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好的,先生。”   江定简直比电影里的他还要帅,五官压根挑不出任何瑕疵,皮肤很白,就像块透光的玉,眼神非常冷淡,比起其他明星更深的距离感。   说话语气冷冷的,吩咐他们做事情的时候也很冷漠。   江定又道:“要厚点的毛毯。”   空姐微笑:“好的。”   等走离了头等舱,空姐忍不住抓着同事尖叫,“啊啊啊我刚才和他对视的时候呼吸苦难。”   “别不要脸,江定看的是我。”   “他要什么来着?”   “毛毯。”   “对对对我去拿,还要厚点的毛毯,看不出来他这么怕冷,好可爱哇。”   空姐将毛毯送过去后,“请问先生还有别的需求吗?”   江定低声道:“没有。”   空姐觉得遗憾,本来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真是可惜了。   她亲眼看着江先生把毛毯盖在旁边女子的身上,动作十分轻缓,低眉顺眼时的神态也比那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空姐怔了怔,恍恍惚惚回到了休息舱,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她问:“江定旁边坐着谁啊?他助理吗?”   女人用围巾挡着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同事将声音往最低了的压,神神秘秘的说:“他前妻。”   “看着不像是离异夫妻。”   “我看了也不像。”   “果然网上的消息不可尽信。”   两个小时的航程,江定没打算睡,有时候看看窗外,有时又安安静静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陈映梨在飞机落地的前十分钟醒了过来,刚睡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她摘掉降噪耳机,坐着伸了个懒腰。   玻璃窗外是西北独有的地貌。   江定看着那些熟悉的风景,“我们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是坐的火车。”   陈映梨整理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   江定知道她不爱听,但就是憋不住要说,他缓缓低头垂眸,笑了笑:“硬座。”   她那个时候很激动。   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提前在微博上翻看旅游博主拍出来的风景照,掰着手指头倒数放暑假的日子。   江定那时候没有钱,父亲为了防止她救济他,也停掉了她的生活费。   两个人又可怜又贫穷。   她为了省钱,兴冲冲地说:“我们可以坐硬座,住青旅。”   江定掀了下眼皮,“我没意见。”   她似乎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件很有趣的事情,“江定,可是我没有坐过火车。”   他拧眉,深思半晌,“我也没有。”   江定回过神,“后来上车不到十分钟,你就抱着我哭了。”   确实没吃过那种苦,他们两个人的位置还很倒霉在三人座的外面两个,不靠窗也搭不着桌子,怎么坐都难受。   车厢挤满了人,走廊都是打地铺睡觉的旅客。   陈映梨什么都没说,依然安静的听着。   江定自己都惊讶他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让你下车你还不要。”   硬座票也很难抢。   下车就要换机票。   她舍不得浪费钱。   江定最落魄的时候,都是和她一起经历的。   陈映梨眨了眨眼,逐渐空洞的眼睛渐渐回了神,一个轻轻的嗯字就打发了他。   江定现在大概能尝到两个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一次次挂断她电话时,她的心情。   就好像彻底被抛弃了。   —   剧组安排了车来接机。   像江定这种咖位往往都是有专车,他偏偏要和陈映梨去坐大巴车里,摆起脸色来也没人和他抢位置,都很懂事远离陈映梨身边的空位。   机场去拍摄地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陈映梨从下飞机就一句话都没说,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她从这几年媒体的照片和新闻里大概看出来婚后的自己是什么形象。   无理取闹,偏激的,面目难看的,一个泼妇。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他执着去要一个答案呢?   钟如凡在她和江定新婚不久后,委托她哥哥钟闻送过迟到的新婚礼物。   钟如凡可能是从钟闻手里要来了她的号码,在她和江定正准备飞往海岛度蜜月的前一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   她当时欢欣雀跃在收拾行李,接起电话听见她的声音还愣了愣。   钟如凡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是胖梨吗?”   她手足无措,“是我。”   钟如凡满怀歉疚:“真不好意思,定哥结婚我也没法从国外回去,不能当面祝福你们。”   陈映梨新婚燕尔,脸色通红,一边叠裙子边打开手机扩音器:“没关系呀,心意到了就好嘛。”   钟如凡抿唇:“我高中很调皮多亏他照顾了我。”   她偷笑:“也不知道现在江定是不是还像高中那样喜欢捉弄女生。”   陈映梨低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被江定塞了几条他的内裤,气的要去打他,没怎么仔细听她的话,“他现在嘛?还是很幼稚!”   钟如凡也笑了笑:“江定确实很幼稚,高中毕业他还用你来气我,说我敢出国就和你谈恋爱。”   她把这个事当成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分享了出来:“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真是缘分。对了,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啊?”   陈映梨原本生动活泼的小脸,一点点失了血色。 第43章 心里有人   陈映梨都分不清楚钟如凡说句话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像在她的头顶劈下的雷。   她跪坐在行李箱旁边,神情有点呆滞, 很久都没有说话。   钟如凡喂了几声,“胖梨, 你还在听吗?”   她眨了眨眼,“在。”   钟如凡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其他不纯粹的心眼,“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我好羡慕你们。”她抿了柔唇,轻轻的笑了笑, “我想起来了。”   她的脑仁有些疼, 唇色惨白, “什么?”   钟如凡在电话的另一边说:“我在国外的学校刚办好入学手续, 江定就和我说你跟他告白啦。你们不会那次就在一起了吧?”   确实就是那次。   顺理成章就走到了一起。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陈映梨不敢承认,她哑着嗓子说:“不是那次。”   钟如凡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用很庆幸的语气说:“不是就好, 那时候江定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我还没信,觉得他就是想把我骗回国哈哈哈。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她就像个应付问答的机器, 心头已经被惊涛骇浪打过,表面看不出任何损伤, “其实还可以。”   钟如凡似乎说累了,打了个哈欠,“再次祝你们新婚快乐哦。”   她说:“嗯,好。”   陈映梨感觉自己失忆失的情有可原, 剧组出了事故,她很倒霉又很幸运,被命运挑中。但是现在失去的记忆又开始慢慢恢复,无可奈何。   江定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发呆,“你在看什么?”   陈映梨过了一会儿才有动作,慢慢扭过脸,抬头盯着江定的眼睛,记忆里的自己在收拾度蜜月行李的时候,满腔的欢喜。   她问:“我们新婚最后有没有去度蜜月?”   画面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还没有记起来。   只记得从钟如凡口中得知了一部分真相时的打击,痛苦,不可置信,愤恨。   江定虽然不解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对她主动提及过去还是很高兴,他放下翘起来的腿,“没去成。”   在陈映梨开口骂他之前,江定又说:“是你突然发神经不去了。”   祸从口出,江定懊恼一秒,立刻给自己找补:“临时出了变故没去。”   江定想起这件事就还觉得有点冤枉,他是挑剔事多金贵难搞,出门旅游也不愿意带行李大件,到地方全部都花钱重新买就是了。   需要带的只有贴身要穿的衣物。   随手往她的粉色行李箱里放了一袋内裤,谁知她当晚就发起脾气。   她吵架又很会拔高度,上升到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这种他听了就想翻白眼的幼稚问题。   陈映梨隐隐约约懂了,她和江定的情感分割线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了变化的。   从姑且算恩爱的小情侣,到相看两厌的怨偶。   江定清了清嗓子,“你还想去巴厘岛吗?”   面对女人不解迷惑的眼神,江定解释道:“本来蜜月要去巴厘岛,机票酒店都定好了,半个月。”   她那时还和他说想要个孩子。   陈映梨喜欢海岛,喜欢晚风,喜欢一切和海水有关的事物。   但她现在对巴厘岛没多少的向往,“我没兴趣。”   江定捏紧手指头,心里不大爽快也得忍住,他强颜欢笑,死鸭子嘴硬在做梦,“巴厘岛这两年确实开发过度严重,复婚之后我们可以去人少点的小岛。”   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不习惯坐船就坐直升机。   不喜欢巴厘岛就是万圣岛。   总有一个地方她会喜欢。   陈映梨和他交流往往都不在同一个频道,“嗯,我二婚的时候会考虑你的建议,谢谢你,江先生。”   她虽然忘记了过去,但想起自己从钟如凡口中得知部分真相时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受的。被背叛的痛苦,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被耍的团团转,被当作他和钟如凡爱情中用来博弈的工具人。   大巴车不知不觉开到了酒店门外。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下了车,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这是这个地方最好的酒店,拍摄取景地离入住的酒店也不远,开车十五分钟。   陈映梨被安排到了一个还不错的房间,靠近走廊最里面,隔音效果很好,安静不容易被人打扰。她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前台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有她的快递,已经让客房人员帮她送了上去。   是季樾给她买的衣服。   羊绒小外套,羊毛小披肩,还有几件衣领毛茸茸的羽绒服。   陈映梨没看见吊牌,也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但是衣服的面料摸上去很舒服,不输大品牌,款式也不像普通设计师能做出来的。   可能是某宝上几百块钱的定制?   不管什么价位,漂亮衣服她都喜欢。   陈映梨换上睡衣躺倒在床,奔波小半天,骨头都酸了。她这个月忙着拍戏,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街买衣服买包,心痒难耐开始逛线上的店。   陈映梨看中了几款新出的包包,瞥了眼价格后就被劝退了。   最便宜的款也要六万多。   她的梦中情包要将近八十万。   陈映梨目前还没有大方到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包,但她越看越喜欢,图片反反复复的看,页面都要被她刷烂了。   她很痛苦找庄惜海聊天:【我这辈子得不到这个包会死。】   庄惜海:【你的柜子里不是有?】   陈映梨:【???】   庄惜海:【哦,想起来了,那是你前夫的资产,被你前夫全部没收了。】   陈映梨:【失忆了还是很喜欢捏~】   庄惜海:【好害怕你会像重新爱上这个包一样,爱上你前夫。】   陈映梨:【886.】   陈映梨:【姐心里有人了,懂?】   她很殷勤给自己刚收到的衣服拍了照片发了过去:【看见了吗?爱的温暖。】   庄惜海单身狗受不得这种刺激,于是在朋友圈严厉谴责了陈映梨这种行为,并且将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截图上传:“春心萌动的人嘴脸都这么恶臭吗?”   她把陈映梨的头像只截掉了一半,有她微信好友的人一眼就认得出是她。   只有江定认认真真看完了她们的聊天记录,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酸甜苦辣。   几件衣服就能把她收买,不过也是,她就是很好哄的小漂亮。   江定和她离婚时心里有气,才不肯让她带走她柜子里的包还有首饰,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幼稚想气死她。   他心疼,也要让她肉疼。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人也回不到过去。   江定照了照镜子,他还很年轻,眼角没有皱纹,没有老也不丑,和季樾那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比较,他只差了个和她不愉快的过去。   人难道没有犯错的机会吗?   为什么对他就能做到那么狠心?说不回头,就绝不回头,说不后悔,也绝不后悔。   江定垂眸,在庄惜海这条朋友圈动态里评论了一句话:“下次发这种朋友圈记得屏蔽我。”   —   陈映梨打算找季樾聊天时,咦——了一声。   好友列表里找不到他人了。   这就很奇怪。   季樾删了她?不可能,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正当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季樾发来添加好友的请求,【嗯?你删我?】   简单的几个字,具有十分的压迫感。   陈映梨同意了好友申请,犹豫很久,她先打字:【我没删你。】   季樾发来红色感叹号的截图,【?】   陈映梨将这一切归罪于微信bug,她发语音:“别生气辽。”   季樾也回了条语音,沉稳淡然:“没生气。”   说实话,很新奇。   这也是季樾第一次看见微信里的红色感叹号,是个还不错的体验。   他随后问:“衣服收到了吗?”   “嗯,什么牌子?还怪好看的呢。”   “没注意。”   “你想要什么吗?我也可以给你买。”陈映梨和他说话不由自主就想放软语气,糯糯黏黏的语调,像个小甜糕。   过了一会儿,她点开季樾发来的语音,很简短的一句话:“你早点回来就行。”   她真没用。   她脸红了。   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撩她?   好可恶,她真就吃这套。   陈映梨没想好怎么回,庄惜海持续给她发八十万漂亮包包的图,【买吧。咱不缺这点钱,一部戏的片酬而已】   陈映梨:【怒】【怒】【怒】。   季樾又问:“怎么不理我?”   陈映梨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吗?灵机一动,把这个包的图片给他发了,【哥哥,给我买包。】   季樾挑眉,同时转发给了助理,让他安排。   随后才回了她:“好。”   陈映梨笑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好什么好,你怎么也不去查查价格,小心以后被人骗了。”   季樾问:“很贵吗?”   陈映梨用力点头:“非常贵。”   她补充:“要八十万。”   季樾听见这个数字很诧异,很贵吗?她说贵就贵吧。   陈映梨听到他那边的嘈杂声,“你在看电视吗?”   “对。”季樾说:“八点有你的剧。”   他不说,她自己都快忘了。   糊的完全没水花的扑街剧。   “我第五集 出场,上来就是打女主耳光教她做人的戏份。”   “嗯,打得好。”   “……”   陈映梨在她的戏份上线的当晚就卸载了微博。   她扛不住第二次对她演技的炮火,眼不见为净,先跑了再说。   庄惜海说她这种逃兵行为很好笑,没有人看的剧,就没有人骂。   播放量还没过千万的扑街剧,被骂都拿不上号码牌。   她一听,就释怀了。   言之有理,重重有赏。   于是陈映梨又下回软件,并打开播放平台关掉弹幕欣赏自己卓越的演技。   电视剧频道沉寂了很多天的专楼,忽然又在这天晚上拔地而起。   654L:嫂子出现了。   655L:第十五集 四十四分钟三十六秒,胖梨露脸了!大美女。男主爱女主不爱她就离谱。   656L:我老婆当之无愧的花瓶,美爆炸了。   657L:一分钟不到的戏份,我好像失明了,居然从嫂子眼睛里看见了演技。   658L:怎么说?可冲吗?   659L:兄弟们先别冲等等我!我愿意以身试毒,给大家直播看十六集,实时播报。 第44章 知道个屁 第六集 的开头, 就是少女仗着家世欺负人美心善傻白甜小秀女的剧情。   少女身着镂金细纱裙,面若桃花,眉眼间浸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软白耳朵上点缀的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而叮铃的晃。   她抬起手就给倔强不肯低头的小秀女一个耳光, 微风渐起,吹动她乌黑如绸的长发, 脸只有巴掌大小,神情偏冷,乌色的瞳仁看向她时亦是冷冷的。   打人时气焰嚣张, 教训的话亦说的十分难听。   小秀女被打的跪坐在地, 眼睛红了一圈, 仰着小脸倔强看着盛气凌人的少女,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滑落, 受了这种天大的屈辱,暂且也只能隐忍。   少女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哼了声, 随即缓缓在她面前屈膝蹲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恶狠狠捏着她的下巴,“不要去肖想你不该肖想的男人。”   少女被气出了眼泪。   整集也只有这一段几分钟的戏份。   之后就又是男主隐瞒皇帝身份在御花园偶遇娇柔不做作女主的狗血情节。   陈映梨出场的戏份就吸引了许多眼球,不擦亮眼睛还不敢相信这个演技纯熟美艳毒辣的大美女是她。   她盈盈站在风中, 就美的像画中仙。   而且现在傻白甜的人设已经过时了。   好吃醋的脾气不好的狠毒大美女人设更加勾人。   【我被蛊了。】   【家人们,这不合理, 皇帝为什么喜欢女主不喜欢她?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谁更好看吧!!!!】   【综上所述,皇帝是个瞎子。】   【女主是方便我们代入的嘤嘤嘤。】   【该说不说,女主和女配这对我真是磕拉了。狠毒大小姐和弱唧唧傻白甜,好多年没碰到这么带感的CP了。】   【你们忘了陈映梨恋综的CP了吗?那也好磕。】   【说来说去只有真夫妻这对不好磕, 笑死我了。】   【我的妈呀!!陈映梨怎么就开窍了?她演技好好!】   【你懂什么是本色出演。】   虽然陈映梨的出场画面小小惊艳了一把在追剧的观众,但是因为追剧的人真的是太太太少了,也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   直到越然突然间帮她发了条宣传微博,并且附上自己在追剧的截图。   才有粉丝跟着也去追了剧。   点开第一集 就想骂人,这特么演了个什么玩意?不过剧情还挺让人上头的。   【恋综的售后吗?磕死我了呀。】   【有点想念当初弟弟和姐姐一起在恋综直播的日子了。】   越然之前在拍的电影上映之后靠着口碑逆袭,票房一路高升。作为男主角的越然粉丝跟着狂飙,女友粉迅速壮大。   【弟弟友好帮忙宣传下,某些CP粉不要蹬鼻子上脸哈。】   【他是文艺青年哈,不会看这种恶俗剧。】   但是越然发了一条不够,半个小时后又发了条短视频。   在他的家中,镜头里出现了他的长腿,沙发对面就是正在播放陈映梨的网剧。   越然的粉丝还是很给面子给他捧场,试着看了两集,还真特么就看进去了,隐隐约约也有点上头。   超出意料的是,陈映梨这段戏还冲上了热搜的尾巴,有个喜欢美女帅哥的网红博主,转发了这条视频,原本只有三五条转发的微博,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转发了一万七千条。   @无三观颜控博主:“哦莫哦莫,这什么剧?女主好漂亮哦,很带感。”   陈映梨的粉丝逮到机会就冲出来疯狂安利。   “不是女主哦 ,只是某个女配角啦,现在已经播到了第六集 ,周更的剧,欢迎大家一起追剧!”   “相信我一次,习惯了男女主的面瘫演技你们就会发现这部剧真他娘的上头。”   粉丝本以为博主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还真就熬夜追了剧,再加上五六两集确实有诸多让人上头的情节。   女主女配互撕,男主女主恶俗的吻戏,最重要的是在第六集 结尾预告中,出现了摄政王的身影,这辈子没见过江定古装的粉丝们,馋的直流口水。   小破网剧好像渐渐有点起色,没有之前那么糊了。   导演看着忽然上升的播放量,压力小了点,再怎么扑街下去,恐怕平台连尾款都不会付给他们,直接把这部剧给腰斩了,烂尾太监。   前几集播放效果不好,平台方已经暗示过扑的太狠就砍剧。   从二十四集直接腰斩到十二集。   导演为此还捏了把汗,现在看着形势慢慢好转,也能挺直腰杆,不用日夜担心自己忽然失业。他也没想到陈映梨还有那么仗义的朋友。   导演灵机一动,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神秘兮兮将她叫到角落里,四下观察了圈,笑眯眯地问:“你还认不认识红一点的朋友?”   陈映梨:“没有。”   她是个糊比。   糊比的朋友也是糊比。   导演不愿死心,“你再想想,除了越然之外还有别的明星好友吗?”   陈映梨叹气,“真没有。”   导演小声嘟囔,“本来还想让你去求朋友发微博做做宣传,看样子就算了。”   陈映梨:“……”   怎么着她演个两三集就下线的配角N号还要负担起宣传的作用吗?   “不过有件事我也很好奇。”   “您问。”   “你以前演技那么烂,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导演给她挤眉弄眼,“江定私下真的给你补课了吗?”   陈映梨对导演都无语了,“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行吧。我不问了,懂得都懂。”   你懂个屁!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又不敢说出来得罪导演。   原本以为这个剧有现在的热度已经是烧了高香,万万没有想到网剧的热度持续走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追剧队伍,等到第八集 正式上线,播放量竟然过了三亿。   这个数字和别的大爆剧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但对这部肉眼可见快要扑街的网剧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简单来说。   这部剧开始火了。   陈映梨的演员生涯开始第一次得到认可,对于不认识她的普通观众,她这张陌生的但非常漂亮的脸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能得到几句演技不错的评价。   而不是像上一部剧,被一边倒骂的狗血淋头。   花瓶也能当演员。   导演之前也没有大放厥词,她演的确实很好。 第八集 的结尾停在已经身为贵妃的女配角在被皇帝冷落处罚后,由爱生恨而起了报复之心,私下和摄政王苟/合,给男主戴了顶绿帽子。   市面上许多年没出现过恶毒的如此明明白白的角色。   而且美女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凭什么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后妃就得守身如玉呢?   陈映梨剧里这个垃圾人设不仅没有挨骂,反而得到了观众的支持。   “给我睡,睡特么的好几个,前提是不要脏男人。”   “搞百合也可以,为什么要喜欢皇帝这样滥情又自私的人啊!皇帝不值得我们贵妃深刻的爱。哼哼。”   “不守男德,把皇帝的唧唧给我斩了。”   男主之所以这么惹人讨厌也有原因,对女主和对女配过于双标。   女主中毒,一定是女配干的!朕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女配中毒,一定是她用的苦肉计,休想骗取朕的信任。   不仅如此,利用完女配的家里人将皇权把握手中之后,立刻过河拆桥,要废掉她的妃位,降为嫔妾。   这不是渣是什么?   渣王!   “贵妃的演员是谁?我要去关注。”   “宝藏演员了,微博好多美美的照片哦!”   “我已经火速去关注了,跳个预言家,只要她有机会演女主一定会大火的。”   “我们宝,终于要被人看见了吗?”   一下子涨了几万粉丝,陈映梨也有点懵,离大红虽然还有点距离,但这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剧播的如火如荼,而陈映梨即将要在悬崖拍摄自己的最后一场戏。   剧情是她和摄政王的奸情被撞破后,怕皇帝将她五马分尸,趁着被人告发之前连夜从宫里逃了出去。   皇帝的人马追了出来。   摄政王爽完就不打算管她的死活,并未派人去救她。   她靠过人的意志力才从虎口脱险,骑马疯狂逃窜,最终还是被杀气腾腾的禁卫军逼上了绝路。   皇帝被绿,怒不可遏。   不敢对摄政王做什么,但却能杀了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新仇旧账加起来,皇帝恨不得生吞了她。   她退到悬崖边,皇帝已经用弓箭对准了她的心尖,一箭射中她的心口,女人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从悬崖边坠落。   陈映梨拍完这场戏就杀青了。   悬崖用的实景,剧组提前做好了安全设施。   江定忽然说不行,“太危险了。”   看好的景不能临时改变,导演讪讪的笑,“吊威压,不会出事的。”   江定说一不二,“换棚拍吧。”   导演很无语,那他们千里迢迢跑来这边是要干什么!旅游吗?   虽然这次实景拍摄的钱,是江定出的。   但不能因为他出的钱就这么乱来吧?   真当公费旅游了吗?   江定似乎看出来导演在想什么,他挑眉:“确实,是有公费恋爱这个打算。”   导演默默地想,江先生不是还没追到吗?全剧组谁不知道陈映梨对江定只有臭脸。   江定看了眼在布景的工作人员,眼睛扫过四周,“她还没来吗?”   导演支支吾吾,正要糊弄过去。   导演的傻逼助理特别狗腿子,该说不说:“陈小姐好像约会去了,有位姓季的先生来探班,她昨天晚上就从酒店出去了,也不晓得昨晚回没回来。”   他尬笑:“江先生您不知道吗?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江定知道个屁。 第45章 一些烂账   这几天的拍摄, 导演经常看见江定主动凑到陈映梨跟前,豁出脸皮说话瞧着也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哄着她。   不过陈映梨多是冷冷淡淡, 被江定惹得烦了才说几个字。   导演万万没想到他的助理这么不会看人脸色,该说的时候不说, 不该说的全都给抖出来了。眼前的男人原本散漫的神色骤然锋利起来,他掀起嘴角冷不丁笑了笑:“我现在知道了。”   江定在回去酒店的途中, 疯狂的给陈映梨打电话,一个不接就打第二个,眼睛里迸发着森冷的寒意, 非要打到她接起自己的电话为止。   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 屏着呼吸, 尽可能不发出任何会让江先生注意到他的声音, 车里的气氛着实压抑, 后座的男人阴着脸,垂着冷眸。   陈映梨睡觉的时候手机都会关机,昨晚喝了点酒, 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脑袋还有点沉,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的皱了皱眉, 衣服上还留有一股酒气。   她很久没有像昨天晚上那么开心。   季樾开车带着她去江边的大桥,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地方, 快到藏历的新年,河边围起了篝火,当地的年轻人围着篝火在唱歌。   看他们身上穿着的校服,大多还是高中生。   有人盯梢, 有人放烟火。   陈映梨看着那个画面多少有点惆怅,毕竟对她来说她只是睡了一觉,人生就从高中毕业快进到了婚姻危机。   偶尔在梦中窥探到被她遗忘的那些情节,也没有多大的真实感。   无法共情,置身事外。   她也渴望被丢失的大学四年,也想像个天真烂漫的学生那样生活。   陈映梨洗了个澡勉强清醒,喝了半杯水才从半死不活的宿醉状态中活过来,慢悠悠打开手机,被屏幕里弹出的来电提醒吓了一跳。   手机好像都卡了一下,江定给她拨了几百个电话。   江定怎么又疯了?   陈映梨住的套间,她走到房间外的客厅,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时,明显怔了怔,慢慢的想起来昨天凌晨三四点,她硬是把季樾拽进她的房间。   “……”   季樾身高腿长,睡沙发显得有些拥挤,屈膝蜷腿,刚睡醒神情还有点懵,乌黑柔软蓬松的头发,翘了两根呆毛,让他看起来更随和慵懒了些。   男人穿着宽松的薄毛衣 ,脖颈修长细白,青色血管在单薄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眼帘惺忪的慵懒模样,甚是勾人。   “早。”   陈映梨别开眼,“早。”   季樾朝她走来,一阵清冽的淡香缓缓袭来,他站在她跟前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眼瞳漆黑,看着她时神情专注,“头疼不疼?”   陈映梨好像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她低低埋着脸,遮掩渐渐发红的面庞,和他靠的这么近,有点手足无措,她说:“不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气氛莫名暧昧。   房间里摇漾着甜腻的气味。   她干巴巴地问:“你头疼不疼?”   话刚说完陈映梨就想起来季樾昨晚开了车,根本就没碰酒,只有她忍不住和那几个年轻的学生喝了几杯啤酒。   果然季樾淡淡地说:“头不疼。”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男人漂亮的眉眼看着很是温和从容,粗粝的指腹抚上自己的脖颈,“就是脖子有点疼。”   点点红痕印在他雪白的皮肤上,走近了看就很显眼。   咬的位置也很巧妙,几乎就是他的喉结。   陈映梨抬起眼睛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睁大了眼睛,不太敢相信这是她昨天晚上能干出来的事情,声音有点颤,磕磕巴巴的问:“这是我干的吗?”   季樾放下手指,嗯了声,“确实咬的有点狠。”   陈映梨的脸整个熟透了,连带着耳根子也红透了,她几乎抬不起脸,认真回忆半晌,好像确实是她主动干出来的事情。   鬼迷心窍,抱住了他的脖子,盯着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认定他在勾/引自己。   不是勾/引,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座遥远的小城市?   还说有朋友结婚,顺带过来。   一听就是个借口。   她才不相信。   陈映梨喝酒上头说话就有点六亲不认,费劲仰着脖子,勉强够到他的下巴,信誓旦旦的放言:“你在这里根本没有朋友,对不对?”   男人放纵她,任由她对他撒泼,“对。”   她满意笑笑,“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抚过她颊边的碎发,温和的笑笑,不慌不忙吐出一个字:“是。”   少女眨眨眼,似乎是愣住了。   随即绽放出个柔软的笑容,先是凶巴巴的在他下巴啃了一小口,踮着脚又太累,就趴在他的胸口,仰着脸在他凸起的喉结也咬了口,“好吧,我确实上钩了。”   陈映梨其实连昨晚他们说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踮脚仰脸主动亲他的画面。   她居然酒后行凶了。   “对不起,冒犯了。”陈映梨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没有真心的歉疚。   应该也不算强迫吧?   至少是你情我愿?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难道还会推不开她吗!?分明就是他不想推开她。   季樾揉了揉喉咙,“没关系,我甘之如饴。”   落地窗外透着依稀的天光,笼罩在男人的身后,他的站姿闲适,态度松散,但是眼底又有着无比认真的神色,漫不经心扯着嘴角对她轻轻笑了声,“我并不介意你做的更过分些。”   陈映梨的心脏跳的比平时快许多,胸腔里的砰声,从来没有如此剧烈过。脸颊的滚烫持续升高。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按门铃的人好像已经很不耐烦。   尖锐的门铃声一次比一次刺耳。   急促又短暂。   疯狂在催促房间里的人开门。   江定都数不清自己按了多少次门铃,眼底染着几分阴翳,已经在认真思考如果陈映梨还不开门,他是用脚踹开,还是讲礼貌一点,去前台拿张房卡开门。   等待的时间,江定的脑子里已经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   如果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怎么办?和别人在外面过夜,从季樾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定指骨泛白,在他耐心耗尽的前一秒,房门被人打开,四目相撞,江定紧绷着的那根弦悄然松了松,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惨白。   她回酒店了。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和你有关?”   “我就问问。”江定刚说完这几个字,眼神骤然定住,目光越过她的身体,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江定的脸色突然变了很可怕,额头上的青筋愈发明显,他用力握紧拳头,粗暴闯进她的房间,阴冷的眼神在季樾身上审视了一圈,他们昨晚一起睡了?   残存的理智让江定没有气急败坏问出这句话。   他的胸腔起起伏伏,看得出来气的不轻,她没回酒店和回酒店但是带了季樾一起,杀伤力对他而言都差不多。   在酒店里还能做什么?!   谈人生谈理想?呵。   江定对季樾冷冷一笑,“季先生很闲吗?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嫌辛苦。”   季樾望着突然闯入的江定,相比之下气定神闲,漫不经心拨弄腕上的珠串,“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江定冷嘲热讽,话中带刺,怒极了什么都说得出口:“我还没听说你家破产的消息,怎么穷的连酒店都睡不起?”   他阴着张脸,“我不介意帮季先生出个房费。”   季樾很冷淡:“你太客气了。”   江定眼睛里蕴着寒气,像阴冷的毒蛇缓缓爬过,他冷冷注视着他,“还可以顺便帮你买张机票。”   他觉得自己这个建议真是不错,阴霾的心情稍微见了点晴光,“下午就有航班,赶紧滚吧。”   滚得越远越好,不要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季樾说:“我也可以帮江先生订一张飞回去的机票。”   江定掀起眼帘,目光忽然停住,死死盯着他的脖子,眼眶里逐渐渗出可怕的血丝,那是什么痕迹,他最清楚不过了。   是女人的咬痕。   动情时留下来的记号。   江定的拇指用力蜷缩起来,骨头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又疼又酸,偏他自己好像不会觉得痛,深邃的眼神停在他的脖颈。   季樾愣了愣,自然看出来他盯着何处。   他用手指轻碰了下喉结,嘴角绽出个淡淡的笑,“让你见笑了,我爱人有点调皮。”   江定僵直的腿扎在原地,眼神可以说是狰狞,眼眶里鲜红的血线逐渐蔓延,他也不再打算和季樾假客气,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少女,用一种自己被狠狠背叛了的语气发问:“你亲他了?!”   他又不是没和她亲近过,知道她缠人的时候是什么德行。   喜欢手脚并用紧紧圈着他,喜欢用轻轻的力道啃咬他的下巴,还有喉结。   粘人精。   江定本来想问的是你特么竟然和他睡了?   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得到肯定的回答,可只要他没出口,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陈映梨真的头疼,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没错,我亲了他。”   怎么了呢?江定能怎么样呢?   陈映梨不想在季樾面前丢这个人,但江定每次都会把局面搞的很难堪,他不痛快是一点都不能忍,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她说:“我亲了谁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这句话说的没错。   江定早在签下离婚协议,和她领完离婚证之后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管她的事情。   陈映梨看着他被气的半死还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弄成这样?”   江定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她戳了个大洞,他说:“那两年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没听当成放屁,所以我也不会听。”   陈映梨十次里有九次和他说话都是对牛弹琴。说不通。   她哦了声,“随便你,反正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落地,陈映梨和江定都愣了很久,她是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一点细节勾连起被意外中断而忘却的回忆。   她的后脑勺又起了那阵熟悉的疼痛,细微的,就像不会伤人的电流。   密密麻麻朝她袭来,难以忽略但不会伤害到她。   陈映梨脚底踉跄,下意识扶住季樾的胳膊,眼前的视线黑了黑,逐渐缓过劲来时,又多出了些画面。   是一间办公室里。   神情憔悴的她推开门,身后追来的人似乎是想阻拦她,还是来晚一步没有成功。   她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迈着细步,悄声无息走到他面前,松散的头发落在后背,落地窗外照在她脸上的阳光,将她晒的更为虚弱苍白,“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男人的脸色未必就比她好,眉峰皱紧,“没有为什么。”   她红着眼睛,说:“我后悔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不想在他面前哭,怕他那种嘲讽的眼神,更怕他认为自己在做戏,“如果是因为我一直问你钟如凡的事,让你不高兴了,我就不问了。”   她不问了。   就当做不知道。   当她和他的爱情是一场圆满的校园童话,没有隐情,没有利用。   她不该钻牛角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问他要个说法。   不该一遍遍质问他,原来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每一次的甜都是他精心策划用来气别人的吗?   她就该当个盲目的瞎子。   少女眼底泛红,眼皮也有点肿,好像就是她在江定面前提起钟如凡这个名字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他是桀骜不羁的大少爷,但也是浪漫的,会爱人的。   可自从这件事过后,他又恢复成她刚搬到江家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用手背仓促擦拭眼角的水光,可怜兮兮拽着他的袖子,一边打嗝一边说:“我不问了,好不好?”   男人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可是我,好像不爱你了。”   江定松开手指,轻声说:“爱情好像是有期限的。”   “陈映梨,到期了。”   “我确实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了。”   最伤人的话从最爱的人口中说话,击打力道会乘以上千上万倍。   痛到你连呼吸都不能。   她脸色煞白的,动了动唇,喉咙失了声。   陈映梨望着眼前那个无声流着眼泪的小姑娘,心里很疼,她眨了下眼睛,那些画面随之消失。她捂着胸口,慢慢坐在沙发上。   季樾看她脸色不对,扶着她的肩,不敢撒手,“怎么了?”   陈映梨深深呼吸,缓过气来后,“我没事。”   江定望着季樾压在她肩上的手,毫不客气走上前,攥着她的手腕说要送她去医院。   陈映梨每次想起丁点以前的事就看他不顺眼,她闭上眼睛,有点暴躁,“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定挑眉,“抱歉,我不能。”   陈映梨没好气道:“你不能,我就去死。”   江定呵了声,刀枪不入的境界又有所提升,“我肯定比你先死,你放心。”   “……”   陈映梨阖上眼眸休息片刻后,重新站起来,甩开了江定的手腕,对季樾说:“你的房间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季樾没有拒绝,“对面。”   江定犯贱太多次现在习惯了被她当成空气,“季先生,我顺路,也送你一程。”   陈映梨:“……”   她真是受不了了。   陈映梨憋着怒气,快要发作的时候,季樾安抚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江定的全身,“江先生,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我也没有那种取向。”   江定的脸相当阴郁,“滚。”   江定亲眼看着陈映梨跟着季樾去了对面的房间,他就在房门外等着,每隔五分钟按一次门铃,大概过了十分钟,陈映梨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定如影随形,“吃午饭了吗?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陈映梨停下脚步,江定的心情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她说:“江定。”   “说。”   “你也亲口说过你不爱我了,为什么现在眼巴巴缠着我不放呢?”   那些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没有人逼他,也不会有人逼他。   江定忽然被她粉碎了所有侥幸,被撒过盐的伤口疼痛难耐,他的声音很嘶哑,一不做二不休,“我没说过。”   陈映梨忍不住笑了。   江定低眸正好看见她的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么柔软的笑,很漂亮,比熟透的蜜桃还甜。   她以前就常常对着他这样笑。   江定忽然间说:“你能再对我笑一下吗?”   陈映梨嘴角的弧度逐渐回落,直到抿成了条淡淡的线。   江定难掩失落。   陈映梨又说:“你自己说的爱情有保质期,我们早就到期了。”   到期过后就是变质。   然后腐烂。   化作一团发臭的烂泥。   江定喉咙酸胀,胸膛里扯着根绷紧的锐利的线,稍微有点力气拽一下,就割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开口说话嗓子都被压的有些疼,“我没说过,你有证据吗?”   他又有点气,怎么她想不起好事,偏偏就想起了这些烂账。 第46章 陈年烂账,我不甘心。……   真真都是陈年的烂账。彼时年少轻狂的他, 会那样伤害自己的新婚妻子。   竟也能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心如顽石,坚硬如铁。   陈映梨看着他厚着脸皮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心里还真是来气。男人双手插兜,身体斜倚靠在房门上, 恰好挡住背后的门牌号。   他垂眸压低眼皮,抿了抿嘴角, 闷闷不乐地又说:“你没证据,我不认的。”   陈映梨被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折服,“算了。”   江定今天打定主意黏上她, 绝不能给季樾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 “没吃午饭吧?”   陈映梨不理他。   江定也没气馁, “百字街有家你很喜欢吃的火锅。”   少女依然不打算理他, 连头都没回,用手腕上的黑发圈随便扎了个丸子头,顺手戴上口罩, 准备去酒店自助餐厅吃顿饭。   江定腿长步子大, 迈开大步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这段日子他没少在她身上受挫,已经从最开始的高高在上被磨到现在的没脾气。   总归她不论什么时候都看他不顺眼,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讨厌。   江定早就豁出去, 不想再去管她的意愿。   不肯就不肯。   不答应就不答应。   先做了再说。   男人忽然伸手握住她显瘦白皙的腕部,拽过她的力道有点大, 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她穿着宽松的针织裙,领口微开,没入衣领的肌肤蕴着温甜, 手上的触感细腻丝滑。   陈映梨用力甩开他的手,但这人力大如牛,手指收的比钳子还紧,她奈何不得他,一时半会儿也甩不开他。   “大庭广众,你能不能要点脸?”   江定冷嗤,“我现在还有这玩意?”   陈映梨:“……”   确实,没有。   陈映梨生拉硬拽把人拖进电梯里,直接坐到地下车库。陈映梨抬头看见男人紧绷着的冷硬轮廓,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泛着水润的光泽。面无表情看似冷酷肃杀,压低的眼睫透着淡淡的清冷。   他用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副驾驶,顺道锁上了车门。   江定没叫司机,自己开车。   陈映梨发现他连导航都没用,对这座小城市的道路很熟悉。她就又想起来他上次说他们以前来过这里旅游,这样看来,那时候他们在这个小城市应该待了很久。   已经快下午三点钟,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日落黄昏了。   江定把车开到一个小巷子外,车就停在路边。   陈映梨扫了眼,“你违章停车了。”   江定随手将车钥匙揣进兜里,漫不经心:“没别的地方停。”   陈映梨也不再多说,扣的也不是她的分,罚的也不是她的钱,她言尽于此。   巷子里都是些小门面。   外面支着几张供客人吃饭的小桌子。   江定轻车熟路找到他记下的地址,曾经他们来过的火锅店还开着门,只不过店里面的装潢换了一遍。   江定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点菜。”   陈映梨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确实也饿了,她扫了眼菜单,发现这家小店的价格还真是实惠,她一边勾选菜品边阴阳怪气他:“江大少爷真大方。”   江定挑眉,“我也不能强迫老板往贵了卖,本人可一点都不小气,你以前疯狂刷我的卡,我说过一句屁话吗?”   陈映梨抬起眼皮,漆黑水润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要笑不笑了声,“呵。”   一个语气助词,胜过千言万语。   江定被她的冷笑弄得心里发毛,也有点心虚,他尴尬清了清嗓子,“虽然离婚的时候我没让你带走,但是——”   他以为这样她就舍不得点头离婚。   陈映梨把选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但是,你的钱买的东西你想带进坟里也是应该的。”   “也行,我俩合葬。”   “……”   “不过现在都是火葬,只能把咱俩的骨灰放在一块了。”江定一个人说话也不嫌寒酸,自娱自乐到了一定的境界,“改天有空可以去挑我们的墓地。”   “吃饭的时候你能闭嘴吗?”   “这不是菜还没上桌吗?”   “我已经有点吃不下饭了。”   江定微挑眉梢,精致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怎么着?看着我这张脸还不够下饭吗?”   服务员端上锅底和菜品,没过多久就热气腾腾。   江定殷勤帮她烫了肉,自己没怎么动筷,多数时候默默看着她吃。   陈映梨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伺候。   江定话却不少,窗外的日光映在她雪白的脸庞,越晒越白,湿润的唇瓣红红的,看着就很有食欲。细嚼慢咽,双颊鼓鼓的,比起平时的冷淡多出几分可爱生动。   他伸手帮她倒了杯水,“别吃的太多了,小心辣的你胃疼。”   陈映梨装作没听见,咽了两口饭,缓和辛辣的味道。   江定又开始忆往昔,“你上次来这家店,吃的很爽,但回去后胃被烧的一晚上没睡着。”   她永远天真永远上当,每次出去,都信了网上的虚假安利。   运气好的时候会淘到不错的店。   陈映梨已经吃饱,端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两口荞麦茶,“我去上个洗手间。”   江定跟着她起身,“行,走吧。”   陈映梨翻了个白眼,冷笑着问他:“你确定吗?”   江定抬手擅自在她脑袋上揉捏了两下,“你想什么呢?我在门口等你不行吗?”   陈映梨不留情面拍开他的手,“我不需要。”   洗手间在二楼,木质的楼梯已经有些掉漆,斑驳的墙面挂着整面的照片,还有一些幼稚的留言。   陈映梨的目光停在一张已经有点发黄的照片,目不转睛盯着看了片刻。   她用拇指慢慢抚过老照片,将照片轻轻的摘了下来,背面写了很幼稚的字——【陈映梨&江定】   名字下方还有画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爱心。   江定站在下一阶楼梯,这个高度几乎和她的身高持平,男人视线微微一顿,看清楚她手里的照片,“你拍的。”   江定将照片从她的指间抽了出来,他不出意外臭着张脸,眉眼压低的情绪隐隐还有点不耐烦,身体朝她坐在方向偏了偏,笑的漫不经心。   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容灿烂。   江定说:“照片被我没收了。”   陈映梨都懒得评价他这种行为,江定见她没什么反应,压着心头的失落,他说:“背面的爱心是你画的。”   “哦。”   “你还说名字写到一起,两个人就不会分开。”   “哦。”   “你能不能别冷暴力我?”   “哦。”   两个人堵在楼梯里,墙面挂着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了彼此冷淡的神色。   江定将照片揣进兜里后,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几年前她也站在这个楼梯上,张开双臂朝他的身体扑过来,撞入他的怀中。   不像现在,冷眼相待。   沉默良久,江定先转身下楼去前台买单结账。   傍晚时分,闹哄哄的巷子里,来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   江定问老板娘重新要了个口罩,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憋着没有甩脸色,默默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跟前,帮她戴上了口罩。   他解释:“人多,我怕你被认出来。”   陈映梨抿嘴,“明明认识你的人比我多多了。”   江定听了她的话,也乖乖戴上了口罩,拇指俏俏动了动,想去牵她的手,不知道怎么被她发现了,她一言不发躲开了他。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老板娘热情招呼他们两个下次还要来。   她还记得这对长得特别好看的情侣,不过平日不怎么上网,也几乎不看电影和电视剧,还不知道在她眼前的是明星。   她说:“我还记得你们,那次你们两个人晚上十一点多才跑过来吃火锅,你女朋友特别能闹腾,抓着你拍了好多照片。”   江定眼睛弯了弯,“嗯。对。”   老板娘之所以时隔几年还记得这么清楚,只是因为这几年里,他们两个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得有好几年了吧?你们俩现在结婚了吗?”   江定眼底微动,“结了。”   老板娘看他们就像在看天造地设的一对,“恭喜你们啊。”   老板娘是个性格热情,“要孩子了吗?这次也是来旅游的吧?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陈映梨实在不忍心听江定对这位善良热情的老板娘编造一些有的没的谣言,她说:“结了又离了。”   老板娘脸上的笑顿时尴尬了起来,讪讪笑了两声,落荒而逃,“后厨缺人,我先过去了,下次再见。”   两个人无言走到巷口,江定的车果然被贴了罚单。交警就站在路边,等着挨个处理这条路上的违章建筑。   江定口袋里没有现金,问陈映梨借了两百块钱,交了罚款才将车子开出去。   他没有往酒店的方向开,陈映梨不认得这座城市的路,也就没发现不对劲。   等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她才逐渐警惕:“这是去哪儿?”   “带你去看星星。”   “我要回酒店。”   “你觉得我会让你回去和季樾在我面前秀恩爱?”他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又冷呵了声,“想得美。”   陈映梨作势要去开车门,江定也不阻拦她,“锁死了,你真撞开我陪你一起死也行。”   他愉悦翘起嘴角:“到时候新闻二十四小时播报我们俩殉情死了,也挺好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乱写,真期待。”   “你是疯子吧。”   “我早就被你逼疯了。”   江定就是不甘心,也不会死心。   她现在没有想起全部,所做的决定所说的话,都不算数。他不认账。   —   不需要殉情江定也如愿和陈映梨上了新闻头条。   这座西北旅游小城市里不乏认识江定的游客,在火锅店偶遇了他,偷偷拍下了他和陈映梨吃火锅的照片和视频。只是随手炫耀给朋友看,随后图频便飞速被转载到八卦论坛里,标题起的就非常吸引人:【来看江定是怎么跪舔他前妻的,kswl。】   因为网剧正在热播,陈映梨在只看剧的大众面前也有了些知名度。   她起势过后,黑粉成倍数增长。   进圈以来就合不来的死对头,更是看不惯她走红。   粉丝之间也早就有过摩擦,各自看不顺眼,疯狂内涵。   【一起吃个饭就是倒贴,那全世界都是陈映梨的舔狗了咧~】   【她立的不就是全世界都在舔我的人设吗?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某个时间点,她的资源人气公关突然就变得很牛逼,很明显就是这个时候傍上其他金主了哇。】 第47章 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陈映梨没有在这条国道上见到几辆车, 荒无人烟。   江定车速很快,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陈映梨打开了车窗, 慵懒倚着胳膊,傍晚凛冽肃寒的冷风呼啸而来, 吹散了她的火气。   江定将车开到了山上,半山腰有家不对外营业的民宿, 他将车停在民宿门口的停车场。   陈映梨不太想下车,江定绕过来开她的车门时,她抱着双臂, 冷声吩咐:“你把我送回去。”   她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   风景很好, 看多了也就厌倦。   江定静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忽然冒出一个字:“行。”   陈映梨微诧, 今晚他终于开始做人了吗?都听得懂人话了。   江定探过身子强行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长臂从背椅后抄过她的薄肩,另一只手臂打横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从车里抱出来, “公主抱, 还满意吗?”   陈映梨:“……”   民宿有三层楼那么高,西式装修,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 中间还开了个很大的天窗。   陈映梨从他身上跳下来,“我不想看什么星星。”   江定牵紧她的手, “前面有个观景台,能看见高原上的星河。”   陈映梨无奈叹气:“你能不能听听我说的话。”   男人眼神稍滞,压低的眼睫掩藏了情低落的情绪,和猝然间红了的眼睛, 冷嗤了声嘲笑他自己,“你说话太难听了,我不想听。”   要么她当哑巴。   要么他当聋子。   夜色浓郁,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定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强行罩在她身上,哑着声音说:“走了。”   他的手抓的很紧,生怕她下一秒就逃跑了。   高原山顶都是草地,他们的头顶是大片的星空。一阵阵呼啸的冷风,冻得人四肢冰冷。   陈映梨的手被他抓着藏在他的口袋里,江定身上只剩下件薄薄的白色卫衣,他的眼睛眺望着夜空,狭长的眼尾勾勒着漂亮的眼型,微微弯了弯平添几分昳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忧伤,“我们在这里许过愿的。”   学着当地人的习俗,在这里堆过石头,买过米浆做成的经幡,许下过白头到老的愿望。   陈映梨动了动嘴角,“不是说来看星星的吗?”   江定:“要躺在草地上看。”   陈映梨:“是吗?”   江定:“是你教我的。”   她又沉默了。   他们躺在草地上,漫天都是璀璨明亮的星星。   “好看吗?”他忽然间问。   “好看。”   江定想问她,真的不能原谅她吗?他从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一直不敢张口。   江定扯了下嘴角,“如果有一天你全部想起来了,会原谅我吗?”   可能是以前来过这个地方,陈映梨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跳跃,从模糊不清到逐渐明了,她抬手挡住眼睛,如实说:“我不知道。”   也许会。   也许不会。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现在不爱他。   脑海中的记忆,像被一根细丝拉扯出来。   那一年的暑假,两个人坐了十个小时的大巴车才抵达这个人不多的小城。   清早睡醒,少女就迫不及待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我们是后天回去的车票,今天一定要去观景台,那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半睡半醒的少年耷拉着眉眼起床,洗脸刷牙时神游在外。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出门打车,怕被人宰选择了拼车。   五块钱一个人。   面包车。   少年皱紧了眉,忍耐着洁癖坐上拥挤的后座。   面包车一路开的飞快,路上颠簸,好在十几分钟后就把他们送到山脚底。   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和司机谈笑风生,从古论今聊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男朋友一直臭着的脸色。   下车后,两个人才发现高原爬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哄着他:“来都来了,只剩几百个楼梯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   “你又怎么了?”   “你还关心我怎么了吗?”   她也不大高兴,当时不想和他吵,但被他冷着脸的样子气的不会说话。   两个人分道扬镳,她气呼呼回了住所,刚进屋外面的天气说变就变,下起了大暴雨。   回忆仿佛都是吵闹的。   她当时并没有看出来他是吃醋了。   陈映梨的眼睛有点湿润,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觉得失去记忆的自己在看见江定的时候,条件反射下的胸口痛是因为他的坏脾气,也不是他在吵架后会拉黑自己,不是那些媒体乱写的新闻,不是他让助理来打发她。   她隐隐约约摸透了从前的她,是江定不再爱她的事实,才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那么相爱了四年的爱人,点点滴滴的相处,已经融入到她的骨血里。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也是真心爱过她的男人。   大学的时候,一起上下课。   寒暑假,一起去旅游。   无家可归时,相依为命。   脾气不好的他也肯收敛大少爷做派,最贫穷时有多少钱还是会给她花多少钱。成名过后哪怕出行都是麻烦,也还会去剧院看她的毕业彩排。不喜欢拍照,也还是拍了那么多照片。   她最痛苦的是、她最不能原谅的是,他说他变心了。   这让她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她不再自信,她丧失了以前该有的活力。   海誓山盟也有尽头,看似完美的结局之后还是一地鸡毛。   再坚不可摧的爱情也敌不过人的新鲜感。   江定好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和她聊过天,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映梨先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落草,“我真的要回去了。”   江定嗯了声,这次没有为难她。   借着皎洁的明月,江定可清楚了她的神情,眼尾泛着薄红,鼻尖也被冷风冻得泛红,唇角湿润,垂涎欲滴。纤细白皙的脖颈,没有痕迹。   他想起今天中午在她的房间里看见的男人,还有他脖子上的吻痕。   忽然间就忍不下去,江定的手压在她的腰上,开门见山:“我想亲你。”   陈映梨瞪圆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江定已经低下头,在她下巴上恶狠狠咬了一口,她嘶了一声,用力推开他,然后抬手送了他一耳光。   江定的脸被打的很疼,他毫不在意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心满意足盯着她下巴的齿印,然后吊儿郎当把另外一边脸凑了过去:“买一送一,再来一个?”   陈映梨也没和他客气,但是半途被他攥住了手腕,“反悔了,先欠着,你下次再打。”   回到民宿,陈映梨的手机才有信号,微信未读消息已经有好几百条。   江定瞥了眼她的手机,发现她不仅把季樾加回好友,并且还把他的对话置顶了,他立刻觉得窝火,咬牙切齿的想,下次让他找到机会,他还是会继续把季樾给删了。   陈映梨先看了庄惜海给她发的语音消息,问她热搜是谁撤的。   网上讨论的沸沸扬扬,但这会儿莫名其妙被撤掉了热搜,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个热搜撤了也好,孙月音从红了后就小人得势,你出点事,她的粉丝就疯狂往你身上泼脏水,说你扒着江定炒作不放,肆无忌惮就是笃定你靠现在的戏红不了。”   下周才是女配和摄政王的重场戏。   其实现在的热度已经远远超出剧组的预料,当然如果下周还能持续起飞,对她这个小配角也有很大的红利。   现在她这个角色的人气并不比女主男主差,相反观众是喜欢心狠手辣的设定。   庄惜海心气不平,“等你红了,她肯定就不敢这么嚣张。”   陈映梨还没回复她的消息,季樾就打来了电话,没问她在哪儿,只是问:“回来了吗?”   她被问的心虚,“在路上。”   季樾哪怕不高兴也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半分不悦,他坐在酒店房间的露台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望着远处的天色,“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顿了顿,他继续:“可以去你房间,也可以到我房间说。”   陈映梨隐约有点预感他会说什么,心里乱跳,她捏紧手机:“你来我房间。”   季樾弯唇,“好。那我等你。”   方才还阴霾的心情顿时明朗开阔,季樾愉悦的让她把手机免提打开。   陈映梨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比较相信他,打开免提,季樾冷冷淡淡的声音好似通过电流传到这边,“江定,麻烦你开车小心一点。”   江定气笑了,季樾这是什么语气?他凭什么用这种登堂入室的口吻和他说话?   挂了电话后,江定故意就开的慢悠悠,磨磨蹭蹭好像要拖上几个小时。   “他怎么追你的?每天几个电话查岗?还是给你买几件破衣服?”   陈映梨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她低头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喜欢他,不会计较这些。”   温柔、镇定、包容。   大方、果断、长得好看。   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强迫她的意愿。   满足一切她对伴侣的幻想。   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刺耳,黑色卡宴紧急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男人神情不明隐藏在昏沉的夜色里,搭在方向盘的手指剧烈的颤抖。 第48章 你呢?喜欢我吗?   压抑冰冷的深夜, 头顶一轮满月,清冷月光勉强照进车里。   男人一张漂亮昳丽的脸庞被风吹的发白,瘦白手腕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是清晰的血管。   江定一声不吭握紧方向盘, 陷入死寂的沉默后,他忽然偏过身躯, 细腻冰凉的手指用力攥着她雪白的下巴,盯着她湿润殷红的唇瓣。   男人的目光吞噬性极强, 赤/裸暴露着他的野心。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男人俯身逼近,狠下心做了今晚肖想已久的事情, 凶巴巴吮住她的柔唇, 在她抗拒的瞬间, 被他用蛮力扣住双手抵在身后, 挣扎不得。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侵略夺取她的呼吸, 齿尖轻轻咬了一口,舍不得太重,虽然差点被她刚才那句话气的晕过去, 但他勉强还保持着理智, 没下狠劲。   啪的一声,江定被打的偏过脸。   他似乎早有预料,满不在乎自己被扇了耳光, 盯着她气红了脸颊,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手指的触感有点硬,将她蹭的难受极了。   江定的指腹忍不下往下蹭了蹭,“打吧。手疼不疼?”   陈映梨睨他一眼冷笑着问:“你那几年也这么没皮没脸吗?”   他一直是个有骨气的人,原先无论何时都是大少爷的派头, 别说打他耳光便是说两句他不爱听的话,他也是翻脸转头就走。   江定眼尾漾起轻轻的笑意,“那倒没有。”   她这样瞪着他,他心里竟然舒服许多,总比她瞧都不瞧他来得好,眼睛珠子瞪的圆圆就像被惹毛了的小猫儿。   陈映梨张了张嘴,降低该下意识便觉得她要说自己不爱听的话。   他的眼神冷了冷,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说变就变,手指轻轻压着她的唇瓣,“你别再我面前提其他晦气玩意,也跟我说你喜欢谁。”   陈映梨偏要和他作对,似乎非说不可,恨不能在他耳边说上几百句她喜欢季樾。   江定重新启动发动机,斜斜扫了她一眼,在她出声之前先断了她的后路,“你要说也行,今晚我们都别回去了,我觉得这个地儿不错,没有人,车里也够宽敞,你如果喜欢我就在这儿办了你也不是不成。”   她别真把他逼急了,他也就真的发疯给她看。   陈映梨扭头看着窗外,“你怎么不去死?”   江定说:“死了我也带上你。”   僵持不下接近一个小时,江定在她抿着唇闭上嘴后不情不愿踩了油门,不过他的行驶速度依然不快。   陈映梨垂着眸表情淡淡的,似乎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江定真不是滋味,凌晨一点多他才把车开回酒店的停车场,刚停稳车子余光扫见躲在暗处的狗仔,眼神微冷,直接打开车前大灯,灼灼刺人的白炽灯将对方照的无所遁形,抱着相机偷拍的狗仔拔腿就跑。   江定把她送房门口,中途欲言又止几次瞥见她冷淡的脸色,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能真把人惹毛。   陈映梨筋疲力竭,换上拖鞋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手机铃声响了几次,季樾问她回来了没有,她才想起季樾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她讲。   她回复他的微信:【回来了。】   一分钟后,门铃响起。   陈映梨透过猫眼看清楚门外的人,随后打开房门,将他请了进来。   她此时此刻的形象真算不上多好,有点毛躁的长发松散铺在后背,眼睛看着湿漉漉,踩着拖鞋,困得坐在沙发里打哈欠。   陈映梨还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快两点钟了。   这个点真的不早。   季樾原本不应该选择现在这个时间来说这些,但他确实没有平时撒网捕捉猎物的耐心,他低眸望着女人粉白生嫩的面颊,黑眼珠像被水洗过,娇怯天真,湿润温热的唇瓣,有点紧张的抿起条淡淡的弧度。   他就这样大胆注视着她,幽深漆黑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这双平日温和的眼眸此刻变得极具压迫感威慑性。   陈映梨被他盯得紧张难安,几秒钟后,男人忽然伸手,削瘦冰凉的手指,落在她柔软的颈窝,漫不经心拨开脖颈上的碎发。   她心中一紧,难以言说的酥麻感从脚底转到后脑。   季樾的手不像江定那般养尊处优,指腹生了薄薄的茧,少女的肌肤确实柔弱丝滑,他哑着声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他说的不徐不疾,波澜不惊的语调,“我喜欢你。”   陈映梨恍惚了下,粉白的脸颊随即腾起一抹薄红,眼睛睁着有点圆,似乎很惊讶,但她又支支吾吾答不上他的问题。   季樾越看越喜欢她,她的身上带些软腻的香气,紧张的时候牙齿会不自觉咬唇,咬的很用力,锋利的齿尖没入表皮,他怕咬疼了自己,手指抚过她的柔唇,“别咬自己。”   陈映梨手足无措:“我……”   季樾今晚不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看着她柔白漂亮的小脸,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他慢慢说出这句话,语气虽然温和,确实很笃定。   陈映梨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额前的黑发遮着他的眉,眼底是看不清情绪的幽然,莫名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陈映梨对他的确有好感,但还没有这么快就发展成恋人的准备。   她含糊不清嗯了声。   季樾眉眼间的神情愉悦几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行为就有点霸道,顺势捞过她的腰肢,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陈映梨的脸和他贴的很近,呼吸相融,湿润温热,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张精致无暇的脸,她呼吸滞了滞,一时意乱情迷竟抬起手去摸他的脸。   男人等她摸够之后,大力掌控住她的皓腕,强势反剪在她伸手,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盯着她唇瓣上新咬出的伤口看了很久,心里了然,这是谁做的好事。   季樾之后也打了几个电话给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用手指帮她擦了擦唇,而后低头吻了她。   陈映梨喘着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吃下去,他的亲吻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一点都柔和,强势侵略攻占,像要生吞了她的唇舌。   她实在有点受不住,无意识推了推他。   季樾尝够滋味还意犹未尽,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抚着她,男人满意看着自己在她的唇瓣留下来的痕迹。   还有她身上沾染着他的若有似无的气味。   季樾等她缓过来劲,看见她红透了的脸,“还好吗?”   陈映梨不太好,刚才真是把他吓着了,太凶猛了……   一个吻都如此凶猛,将来在床上那还了得?!   于是陈映梨趴在他的肩头,气喘吁吁地问:“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季樾如实告知:“没有。”   难怪。   这么凶。   原来是清纯少男。   陈映梨从他身上下去,腿都有点软,“你下次不要这么用力。”   季樾说:“好。”   至于下次的事情,就下次再说。   陈映梨其实早就困了,之前强撑着精神,此刻完全清醒,但她明天晚上还要拍戏,白天可以补觉但也不想熬的太晚。   “你回去睡吧。”   季樾也没有留她房间过夜的念头,“好。”   男人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了句:“可以亲我一下吗?”   陈映梨犹豫几秒钟,走到他面前踮着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快回去睡吧。”   季樾好像还没满足,朝她伸出手,要过她的手机,三两下将自己的备注改成了【男朋友】,并且给他自己置顶。   随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她,“晚安。”   陈映梨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沾了枕头她就睡死过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像一场梦。   季樾和她告白了。   她答应了。   啊啊啊啊。   谈就谈吧。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庄惜海。   “唉,你邻居除了穷也没别的毛病。”   “穷怎么了?未来可期。”   “他最好不是凤凰男。”   “应该不至于吧。”   庄惜海听她现在就开始维护季樾,话多起来:“你和江定离婚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以后找个比他更有钱的更帅的,去他面前耀武扬威。”   陈映梨:“我哪有这么幼稚。”   “你失去了炫耀的机会。”   “哦。”   *   陈映梨下午六点出工,拍完最后一场领盒饭的戏,就杀青了,可以坐飞机回京。   今晚和她搭戏的演员是男主角,袁秦地是个恐高患者,到现场看见已经布置好的威压设备,哭天喊地,“我不要拍啊啊啊!”   “救命啊。”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陈映梨听完他的鬼哭狼嚎,好心给他递了纸巾,“别哭了。”   袁秦地抹完眼泪,表情狰狞回过头看着她,嘤嘤嘤道:“我控制不住,他马勒戈壁哇,我怕高,万一绳子断了我岂不是要死了?”   陈映梨感觉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构成了噪音:“你别叫了。”   “你有没有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吼我。”   “是我吊威压,有你什么事?”   被男主一箭射下山崖的人,是她又不是男主。   他到底在号什么丧啊!   袁秦地的眼泪就像水龙头,啪的说关就关:“哦,那没事了。”   他又问:“你不恐吗?”   陈映梨摇头:“不恐高。”   袁秦地说她很牛逼。   等陈映梨穿上吊威压的设备后,身体腾到半空,脑袋竟然隐约开始眩晕,她摇了摇头,那种眩晕和恐惧感,并未得到好转。   导演见她脸色苍白,“小陈,你恐高啊?咋吓成这样了?”   陈映梨正要说她没有,江定就先帮她回答:“她不恐高。”   他垂眸看着她问:“你身体不舒服?”   陈映梨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坐在台阶上,仰头喝了半瓶水,“嗯,有点心慌。”   江定抿唇:“要不然让替身上吧。”   导演很尴尬的站出来,“不好意思啊,我们没给她准备替身。”   她演的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压根就没想过给她安排替身。   “没事,我透个气就好了。”   陈映梨拍这场戏时进入状态的很快,眼中爱恨交织情绪饱满,血泪顺着眼尾缓缓滑落,被心爱的男人穿透心脏,还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痛苦远远多过震惊,失控的身体往后滑落,随着呼啸的寒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卡。”   “我们换个机位再拍一条。”   陈映梨双腿落到实地,脸色比刚才还要白,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男主角屁颠跑到她身边,眼神古怪,“你真不恐高?看起来不像?”   陈映梨确定以及肯定,“真的。”   是不是因为她昨晚睡得太迟的后遗症?   没到底上去就觉得头晕目眩,难受想吐,头疼欲裂,总感觉自己会一头从半空中烖下去。   袁秦地贱兮兮的问:“你不会以前吊威压出过事故吧?”   陈映梨蹙眉,“我不清楚。”   导演看见她脸色这么白,也不敢换机位再拍一条,方才拍的那条也够用了。   他大方的让人收工。   陈映梨目前剧本上的所有戏份就此杀青,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制作方决定看本周末女配和摄政王的戏份播出后的反响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给她加点戏份。   目前她这个角色在这部剧里人气还算不错。   讨论度也不差。   陈映梨的粉丝在网上买了通告单,知道今晚要拍威亚戏的时候都急疯了。想找她的经纪人留言,都找不到账号。   【妈呀,我们老婆以前拍戏吊威压摔下来过啊!!!】   【一年前客串的网剧?】   【演技辣眼的那个吗?】   【我还找到了当时的媒体通稿。】   从剧组被紧急送医,昏迷半天才醒。   【能不能不拍这场?】   【重场戏,好像不行。】   【烦死了啊啊啊,我好担心啊啊啊。】   【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江定漫不经心划过这些评论,心中有些不安,他很轻易找到了当时媒体发的新闻稿件,看见了她被抬上救护车的照片。   苍白脆弱,闭着眼睛。后脑勺的枕巾被血染红了。   他查看了新闻日期,就是陈映梨跑来跟他说她失忆了的前几天。 第49章 你绿了   江定恍然惊觉自己甚至都没有让人查过她为什么会失忆。   她说是发生了意外, 他并没有问过她好端端怎么会出意外,还伤到了脑子。   江定找出所有报道她进医院了的新闻稿,越看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紧紧锁着眉头,屏幕泛起的冷光映着他绷紧的轮廓。   【血涌如注】   【昏迷不醒】   【医院急救】   新闻标题上骇人的字眼, 看着这些文字也不难想象得到当时的凶险。   江定弯曲的手指似乎脱了力,抖着手一点点往下划, 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看过去,仔仔细细,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过了很久, 江定的目光从手机里过期的新闻文字里, 缓慢移动到最底下的图片。   拍摄现场, 尚未来得及被清洗掉的事故现场, 灰色石板地砖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还有几张群演拍下来的模糊不清的她。   江定无法面对这样的惨状,那片血红色灼烫他的眼球,心脏好似痉挛两下, 他缓过一口气, 随后拨通林易的电话,“你去查一下,她那个时候为什么忽然也要去拍戏, 又是怎么出的事故,在医院待了多久, 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林易感觉自己这个工作上的助理当成了他的生活助理,为了自己那份可观的工资,林易自然是老板吩咐什么, 他就去做什么,“好的,江先生。”   江定的嗓子眼有些疼,“尽快。”   林易愣了一秒,“好。”   身为助理提醒老板注意身体也是本职工作之一,通话结束前,林易很体贴的提醒:“江先生,您感冒了吗?”   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嘶哑。   江定抿唇:“没有。”   林易了解老板别扭的性格,委婉地说:“工作辛苦,您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江定随即问他:“回程的机票定了吗?”   这种小事情,林易早早就办好了,他很狗腿地说:“您和陈小姐的机票,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   而另一边的陈映梨在拍完最后的重场戏后连行李都没收拾,直奔机场。   拍完大夜戏,天其实已经亮了。   季樾买了早上九点的飞机,提前帮她收拾好酒店房间里的行李,在她下戏后开车将她接到机场。   陈映梨整个人困懵了。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很勾人,难得露出这种懵懵懂懂的目光,柔软而需要依靠的那种脆弱,眼尾抹了胭脂似红红的。   她上了车后,就说要补觉。   季樾让她安心睡,到机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车里开了充足的暖空调,她睡了没多久便嫌热,闷在围巾的小脸染的通红,唇齿呼出的气息好似融着甜腻的香味,红唇微润,齿贝雪白。   她娇气解开围巾,半睁着眼睛,和他抱怨:“我好热。”   早高峰路上有点堵,季樾侧眸扫过她,唇红齿白的少女缩在副驾驶上,蹙起秀气的眉,半梦半醒的睡态,放下了所有戒备,没有什么攻击力,柔软的不可思议。   陈映梨颐气指使,“你把空调关了。”   季樾目光病态盯着她的脸瞧,舍不得挪开眼睛,光看还觉得不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不行,这样睡会感冒。”   陈映梨睡不好的时候脾气是很大的,而且她下意识觉得季樾非常听她的话,事事都迁就她,“我身上都冒汗了。”   真的,脖子上都被闷出了细腻的汗珠。   季樾退让了一步,“我把风速开小点。”   陈映梨小声嘟囔句什么,季樾没有听清,但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她小声抱怨完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路熟睡。   到了机场,陈映梨睡的叫不醒。   季樾轻松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她的身体很轻盈,和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成了鲜明对比,等到值机,她才睡醒,睁眼发现自己倒在他身上,脑袋一直压着他的肩膀。   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是好困。”   季樾揉揉她的头发,“上飞机了继续睡。”   陈映梨意识朦胧时是她胆子最大的时候,双臂抱着他的腰,“嗯。”   季樾低头瞥见她雪白的后颈,宽松的衣服透出少女纤瘦细腻的后背,他一声不吭帮她拢好衣裳,又帮她围好围巾,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季先生,可以登机了。”   “好。”   季樾把人抱到头等舱,提前和机舱的工作人员说不需要任何服务。   工作人员很小心,都知道季先生身份地位特殊,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   陈映梨睡醒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纯白色的羽绒被,屋子里暖和的不像是寒冬时节。她看了眼房间的装潢,简洁明亮大方,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东西。   陈映梨又低眸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是她自己的毛衣。   床边有双粉色拖鞋,她穿好拖鞋拧开房门,走到客厅,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这是季樾家。   男人帮她倒了杯温水,“你睡了半天,还困吗?”   陈映梨接过水,摇摇头:“不困了。”   她问:“几点了?”   “晚上七点。”   “我好饿。”   清醒时的陈映梨还无法做到像季樾这么自然面对她和他现在的关系,有点小别扭,通俗而言,就是羞涩。   季樾提前让人送了晚餐过来,老管家得知季先生也开始金屋藏娇时,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又高兴又担忧。   陈映梨望着餐桌上的菜,“你做的吗?”   “不是。”季樾说:“我目前只擅长做西餐。”   他说这句话时特别正经,拧眉沉思,好像过不久要去学中餐。   “我记得,我们那次在古堡吃过你做的牛排。”陈映梨对古堡那次经历还记忆犹新,当时一起参加节目的同行,红的红,起飞的起飞。   好像人人都能一步登天。   只有她不行。   这难道就是女配的宿命吗?   只能一步一个脚印。   季樾帮她盛好汤,“吃完可以一起看你的剧。”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又是周末,又能看见网剧更新。   但是——   陈映梨都没追自己拍的剧。   她很挑剔!男女主演的比她还不是个东西。   唉,悲剧啊。   所以陈映梨目前也不知道演到第几集了。   她尝了口碗里的汤,嚯,真滴好喝。   “今晚该演第几集啦?”   “第七集 。”   “哦哦。”她忍不住又喝了碗汤,心满意足眯起眼睛,“前面一集讲了什么?”   季樾一集不落看完了前面的剧集,怎么说呢?非要用个形容词,可能是有趣。   他面不改色和她复述:“男女主上床的戏码。”   陈映梨:“……”   季樾眉眼舒展,神色认真,没有讨论敏感话题的尴尬,非常客观的做出评价:“虽然他们两个演技有待提升,但动作神态都不错。”   ???   是…是吗?   她在现场并没有看出这点!   怎么这种色/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正直呢?   陈映梨低头扒饭,“噢噢噢。”   吃完饭也不需要陈映梨收拾碗筷,季樾说明天会叫钟点工来收拾。   在小网剧更新的前几分钟,陈映梨觉得有必要给自己通网,她很喜欢搜索自己的名字,这样很大概率能在她的广场看见她的粉丝。   当然也经常能看见骂她的人。   陈映梨如果用的是小号,看见骂她的人,那她是一定会骂回去的。   如果是大号,则按兵不动。   今晚倒好,没什么黑粉来骂她,都是夸她的小可爱。   陈映梨满意下线,乖巧坐在电视机前等待更新。   但她今天坐专机飞回首都的事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首爆:陈映梨今早是坐专机从N城飞回去的。】   1L:你怎么知道?   2L:听说了喝喝,私生在机场VIP进出口蹲到了人,但确实没有她的航班信息,而且出入口管控的很严格,超多的   3L:卧槽哇,她好大的架子啊。   4L: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是她攀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5L:她不是都要和江定复婚了?   江定千里追妻,追到剧组里去,这个说法早已广为流传。   6L:江定呢!?会不会是江定包机了?   7L:江定定的是明天的机票。   8L:合理怀疑,江定也不知情,因为他也帮陈映梨买了明天的机票哈哈哈、   9L:坐专机是不是需要申请专门的航线?   10L:对不起,没有坐过,啥也不知道。   这不在他们的专业知识范围内。   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没听人吹过这个。   38L:不就是专机?有钱不就行了。   39L:楼上说的是包机吧,你说的是两回事。   40L:文明一点,谢谢。   41L:这不就更捶了她有金主吗!!!不然就她这个小咖怎么配坐专机啊!   好像娱乐圈里的小明星找金主走捷径在大众的眼中已经成了常态,每个刚红起来的明星似乎都被打金主论攻击过。   这个爆料贴到后面逐渐就成了研究陈映梨新找的金主是哪位的大本营,但是很奇怪,也没人扒到她身边出现特别神秘的男人。   最近被媒体拍到最多的还是她和江定。   孙月音爆红之后就飘了,从站桩的小爱豆飞升成为当红小花旦。她最近心情非常好,代言接到手软,去参加综艺节目也从边缘站位跃升被众星捧月的主咖。   愉悦的心情在得知陈映梨找到大金主的那一秒种结束了。   孙月音在化妆间里大发雷霆,“她今天真坐专机回的吗?!”   经纪人也知道她还记着陈映梨曾经让她受过的气,让化妆间的闲杂人等离开,“你别老是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她现在哪里配得到你的眼神。”   孙月音气的嘴都要歪了,“你就说是不是。”   “是。”   孙月音不觉得被包养或者找金主是多么没道德的事情,她只是生气陈映梨怎么每次找的男人都是她惹不起的。   “她以前还骂我小三,真有脸。”孙月音见不得她讨厌的人比她过得好,自我安慰式嘲笑:“有钱有权的老男人,又丑又胖又油腻,她也真下得去口。”   所以孙月音每次傍大款,都会精心挑选。   长得丑不要。   胖的不要。   年纪超过四十的不要。   不然她当年也不会想要插足陈映梨和江定的婚姻,娱乐圈帅哥不少见,但像江定背景这么深的超级大帅比可就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经纪人以前还能不拿正眼看孙月音,现在她红了自然就哄着她,“咱们别管她了。”   “也是,现在我已经是半个女顶流了,不和她一般计较。”孙月音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来今天晚上陈映梨那个剧又要更新了,搞得她心里很暴躁,“她这个剧什么时候播完?”   经纪人耐着性子哄她,想了想又说:“不清楚。”   孙月音现在特别怕陈映梨走红,万一她也红了怎么办?!   那她的粉丝到时候岂不是会骂不过陈映梨的粉丝?这可不行。   她忧心忡忡,心情焦虑的不想录节目,“安姐,陈映梨会不会靠这个剧走红啊?”   “你别太担心,哪有那么容易走红。”   孙月音没说出口,她这样的都能突然一下子爆火,陈映梨长得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怎么就不能火了?   不不不,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她红。   孙月音决定暗戳戳带节奏,“咱们买点水军把她被金主包了的事情闹大吧?”   经纪人:“……”   孙月音美滋滋地说:“最好闹到那个男人的原配知道,想看原配痛打小三呢。”   名利场里有权势有钱财的男人,十个里十个都有老婆。   —   陈映梨在打开电视剧的时候并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播到贵妃和摄政王野/合的剧情。   她是有点尴尬的,不由自主去观察季樾的脸色,男人比她想象中淡定,脸上没有半分不愉快。   观众慕名而来,一帧一帧观看第七集 。   开头便是娇艳漂亮的贵妃被摄政王拽进御花园的假山里,衣衫凌乱,女人半推半就,鞋子被她不小心蹬掉,光着脚踩在绸衣上,脖颈微红,欢愉而产生的眼泪缓缓滑落,没入衣领。珠圆玉润的香肩,皮肤白皙细嫩,手指不需用多少力气,便能这幅娇嫩的身体留下印迹。   女人的眼神逐渐从仓皇失措,变得愈发冷漠。   她似乎放弃了所谓的节操,经不住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的撩拨,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后面主动勾住男人的脖子,媚色天成,惊心动魄的美艳狠毒。   她说:“我知道皇叔不甘心,想造反,我帮皇叔,事成之后,皇叔把元章交给我处置就成。”   男人抵着她的腰肢,捏住她的下巴,“贵妃当真心狠手辣。”   女人的腿已经盘在他的腰上,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不及皇叔半分。”   她压着眉眼的不耐,眼神渐渐冷了冷,“皇叔动作快些,一会儿人来了,别发现我们都得死。”   骄纵蛮横的贵妃,发起小脾气都不让人讨厌。   观众只会觉得,皇帝为什么不爱她!!?皇帝眼睛瞎了吗?   弹幕上也多是站邪教的,而不是官配。   真情实感的追剧人是真心怜爱女配角,不识好歹的男主角!凭什么有那么多美女爱他?   他又凭什么让美女为他心碎?   “啊啊啊气死我了啊,我们贵妃坏也坏的好单纯,为什么不爱她?她长得就是比女主好看啊,而且她不求回报为男主付出了那么多,我人被气傻了。”   “女鹅虽然和摄政王那什么了,但是她的眼神好破碎,就像是心死了呜呜呜。”   “前两集男主还凶她!为了女主罚跪她!大猪蹄子。”   官配党也不甘示弱,怒喷邪教党没有三观。   “皇贵妃做人太毒了,哪个男人受得了?”   “9494,杖毙了不知道多少个貌美小宫女。她现在也出轨了。”   “皇帝都不守男德,凭什么要她守牌坊?”   “不要黑我女鹅,狗皇帝配不上她,和摄政王搞在一起怎么了?摄政王长得比皇帝帅呢。”   “我女鹅演技好好,唉,她是不是快领盒饭了。”   “是的,下周。”   电视机前的陈映梨想捂住季樾的眼睛,不让他看见那段香艳的戏。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去捂他眼睛时,已经有点晚了。   她的手有点小,掌心温软,覆着他的眼皮。   季樾闭着眼,笑了笑:“我已经看完了。”   陈映梨松开手,“是借位。”   季樾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的身躯,少女被他逼到沙发的角落,望着男人逼近的脸庞,咽了咽喉咙,“没有亲到。”   季樾单臂撑在她的耳侧,乌眸一语不发盯着她的眼睛,“怎么借位的?你教教我。”   陈映梨慌乱避开他的眼神,“用拇指贴着唇瓣,亲自己的手指。”   季樾沉思半晌,粗粝的大拇指不轻不重压在她柔软微红的薄唇,没有像她教的那样,而是用手指轻轻撬开她的下唇,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牙齿。   男人的拇指不紧不慢在她的唇瓣上磨蹭,片刻之后,他忽然捞起少女纤细的腿弯,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   他们此刻的姿态,和电视里方才演的,几乎没有两样。   陈映梨被他用手捆着腰,抬眸看向男人压低的眉眼,温柔地问:“季樾,你是吃醋了吗?”   季樾亲亲她的唇,“应该是的。”   在这方面,季樾不是个大度的男人,何况男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伴侣和前任有那么亲密的戏份,即便是演戏,也会吃醋嫉妒。   季樾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后面还有几集这样的戏份,你告诉我,我看的时候好做个心理准备。”   他的气息几乎要钻进她的身体里。   陈映梨说:“没有了。”   只有这一场。   还是借位。   季樾发现自己不了解她的工作性质和内容,他并不想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不让她拍吻戏或是亲密戏,但是从心理上而言,他确实看不得这种戏份。   可季樾也不可能和她说,我不许你拍吻戏。   这种态度,她不会喜欢。   季樾不太想在这件事上委屈自己,思考良久,心下有了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直接从根源处理,剧本上不出现她和其他男演员的亲密戏份,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他未来也不会和她在这种事上起争执。   陈映梨看着心不在焉的他,问道:“你不想让我拍吻戏吗?”   岂止如此,季樾摇头:“没有。”   陈映梨笑倒在他怀中,“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有大男子主义的毛病!”   这个毛病,季樾确实也没有,他底线之上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无条件退让。   季樾抱紧了她,怕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对了,照片还没拍。”   陈映梨也忘了这个事,“发给你妈妈看的吗?”   季樾点头:“嗯。”   “用你的手机还是我的手机拍?”   “我的。”   “好。”   季樾几乎不拍照,用的前置摄像头,原相机。   两人在镜头前的颜值都十分能打,他揽着她的腰,她笑眯眯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出一口大白牙,有点傻气。   照片拍的很好。   万年冰山的季樾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意,扣紧的十指,亲密缠绕。   季樾给他母亲发过去照片,附上一句:【您的未来儿媳妇。】   这天晚上十点,从注册微信以来就没有发过朋友圈的季樾,忽然发了条动态。   一张简单的合照,他怀里抱着一位漂亮的少女,笑容灿烂,春意迟迟。   男人冷冰冰的眉眼被一抹浅浅的笑意所融化,他们头一次在季樾的眼睛里看见柔情。   季樾的微信好友,少之又少,非富即贵。   钟闻忽然刷到这张照片时,愣了很久。   他和季樾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他甚至以为季樾对女人不感兴趣,只知道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孩,但显然,陈映梨和听话懂事四个字压根就不沾边。   钟如凡下楼看见哥哥站在客厅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照的,脸色很白,盯着手机不放,她问:“哥,怎么了?”   钟闻抬眸,“渴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钟闻保存了照片。   航班延误,江定落地的时候正好刚过凌晨,还是范九辞把截图了季樾的朋友圈发给他,【兄弟,你又绿了。】 第50章 相拥   江定从机场回家的路上, 一句话都没说。闭着眼睛,仰躺靠着椅背,眉梢浸着冷锐之色, 抿成直线的唇瓣颜色泛白,疲倦中透着阴郁神色。   车里安静的有点寂寥, 司机和助理都没敢出声,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   压抑的气氛在快到江家的时候,稍许松散。   林易偷偷松了口气,这样冷的季节, 他的额头却止不住的冒汗。江先生从昨天知道陈小姐已经提前飞回来后, 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看什么都不顺眼。   司机将车停在院门前, “江先生, 到了。”   宅院里给他留了灯,江定缓慢掀起眼皮,眼底一片清明。   林易下车绕到后备箱, 将他的行李送进屋子里, 深夜下起簌簌的雪,飘零的雪花降落在男人的睫毛,江定里面穿了件羊毛薄衫, 套了件黑色薄大衣,身子薄瘦, 胯窄腿长,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易放好老板的行李,就和司机一同离开江家。   江定本来想戒烟, 陈映梨不喜欢烟味。   他忍了没抽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今晚忽然有点忍不下去。江定没有进屋,蹲在大门口抽烟,眼神放空,思绪浮浮沉沉。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没过多久江定的手指就被冻得发红,烟草的星火照着他透白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也没多少神采,黯淡的,没什么光。   有种无计可施后的挫败。   烟灰随风翻起,缭乱的烟雾叫人看不太清眼前的视线。   江定被陈映梨气的半死的时候也想过,要不然就算了,缘尽于此。   但嘴上说着算了,脑子不受控制,整夜整夜的想她。   如果有个能回到过去的机器就好了。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他和她重头来过。   江定以前真不知道追人也是个辛苦的活,他仰起下巴,睫毛颤动两下,望着屋檐外的风雪,眨了眨眼睛。她很喜欢下雪,但又怕冷,总是贴着玻璃窗眼睛都不眨盯着外面的雪景。   江定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烟灰,进了屋子,一阵暖意。   他脱掉大衣随手搭在沙发上,换上拖鞋摸黑上了楼,抬手打开房门后的开关,“啪”的声卧室整个明亮起来。   江定从上飞机前就把手机开了静音,一直没有听见消息提醒。   心情不好的时候,江定不想看任何信息。   他给手机充上电,拿好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走出来,随手点开微信,几百条未读,没兴致挨个看过去。   江定粗略扫过对话框,范九辞一反常态给他私聊了好多条。   他漫不经心点开对方的头像,拇指向下滑动。   最先看见的一张照片,然后是他贱兮兮的字——   【兄弟,你又绿了。】   【季总万年铁树开花,你前妻真是有点东西。】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你说他俩会结婚吗?看来陈映梨二婚肯定要比早了。】   江定的眼前有点模糊,脑袋有点晕,像是缺氧过后的那种昏沉,他的瞳仁盯着那张亲密的照片,满怀着真心笑意的合照。   床头的台灯拉长了男人的身影,他整个人好像原地僵住,好似充血的眼珠安静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她坐在季樾的腿上,放下戒备全然放松靠在他怀中。   谁来看这都是正处于热恋期浓情蜜意的情侣。   巨大的痛楚折磨着江定的神经,他的眼珠子又胀又痛,他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凑到近处一遍遍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细节。   江定在凌晨一点拨通范九辞的电话。   对方正和周公会梦,被铃声惊醒,没看名字接起电话,正要叫骂。   江定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照片哪来的?”   范九辞早把这茬忘干净,他被这道冷声唬的激灵,“什么照片?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季樾发朋友圈了。”   他困意全无,还以为江定早就知道这个事,还向他打探起八卦消息,“季樾和陈映梨怎么认识了?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啊。”   江定冷呵了声,“你能不能去死。”   范九辞:“?”   江定:“挂了。”   范九辞觉得他这通火来的莫名其妙,嘀嘀咕咕这不是好事吗?他这么生气干什么?   之前,江定昏了头确实以为陈映梨特么自甘堕落去给季樾当情妇去了,后来回过味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陈映梨先前说她喜欢季樾,江定心里虽然难受但也没当多大的事情,心里还抱着侥幸的想法——她在气我,为了气我,她什么都说得出来。   江定又痛又恨,恨不能现在就冲到陈映梨面前质问她。   她现在可以不原谅他,但也不能和别的男人确定关系。   江定猛灌了杯凉水,可这也消解不了他胸腔里的怒火。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缓缓闭着眼睛,脑子一团乱麻,江定何尝不知道他在自我欺骗,在谈恋爱这件事上,陈映梨是不会为了气他就和别人在一起。   她世界黑白分明,爱恨纯粹。   江定还记得陈映梨说过,她这辈子只会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好像也是在冬天,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陈映梨衣服还没换好,就被他扔进了温水池里,他随即也入了水,抱着她的身体,将她抵在岩壁上,两个人很没道德偷看房间外的池子里的那对男女。   女的年轻貌美,男的上了年纪。   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关系。   陈映梨当时瞄了眼就不愿意多看,“我是无法忍受和不爱的人相处,这比让我去死还难受。”   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为了钱,演戏也演不下去。   江定直到自己快透不过气,才掀开被子。   他今晚已经是彻底睡不着了。   月色如清辉。   江定打开卧室里的落地窗,出去吹了风,勉强冷静下来之后,他去了走廊尽头的杂物间,从最角落里翻出之前被陈映梨扔掉的杂物。   有一阵不见天日,箱子上落满厚实的灰尘。   江定打开盒子,从里面找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是陈映梨买的,照片也是她洗的,最后还是她亲手扔掉的。只不过被江定让家中的佣人捡了回来。   大学四年里,他们拍过很多照片,各种稀奇古怪的合照也很多。   万圣节、圣诞节、最多还是春节被她逮住戴上红围巾拍的照片。   每年好像都是如此,偏偏停在结婚那年。   江定紧锁眉头盯着停止的日期,那年有发生特殊的事情吗?好像也没有。意外事故,也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从那年开始他就是不爱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定不禁开始思考,难不成他真就是个滥情多心的烂人吗?是个见异思迁的渣男吗?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多情浪子?   可是他可以用生命发誓,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两个人。   一个是钟如凡,一个就是她。   江定在杂物间里待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胡子拉茬从里面走出来。   徐红圆看见他不修边幅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儿子,你这是什么新造型?”   江定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妈。”   “怎么了?”   “我和陈映梨结婚后吵过架吗?”   “我不清楚,你们那时候又不在家里住,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变丑过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哦。”江定僵硬点头,“我是渣男。”   “……”   徐红圆无奈的想可能是儿子昨天晚上没睡好,大清早就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江定在吃早饭的时候,又忽然对他母亲说:“我最近在追陈映梨。”   徐红圆转过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江定擦干净嘴边的奶渍,淡定自若,“没有,不过目前遇到了点困难。”   徐红圆说:“之前我和你父亲插手你的婚姻,你非常不高兴,现在你感情上的事情,我们俩就不掺和了。”   江定着实有点束手无策,只得又去找秦遇出谋划策。   秦遇在知道陈映梨已经有了新欢过后,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可以去找你的第二春了。”   江定冷下脸,“滚。”   秦遇端起面前的咖啡尝了口,嫌苦立刻又放了回去,“她的新男友听说是个不错的男人,不酗酒不抽烟不赌博不乱搞,江定,你好像连当男小三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定叫来服务员买单结账,“我就不该来问你,浪费时间。”   秦遇嘴也贱:“抱歉,本人只有追妻的经验,没有当小三的经验。”   “……”   —   暴君这剧已经播了十集,还有十四集未播,平台趁热打铁,临时决定加更,开通了提前点播,一口气直接播到大结局。   这部剧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说爆就非常勉强,说扑街完全也不扑街,   男女主都靠着这部剧打响了知名度,均集播放量也从最开始的几百万飙升到了四千万。   花钱看完大结局的操作被观众抨击吃相难看,想钱想疯了。   视频平台的官号下已经被骂疯了。   “赚你妈的棺材本呢。”   “不要太过分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火了就翻脸不认人,果然资本家都只认钱哇。”   “呵呵网盘见。”   “花一分钱我就是畜生。”   几千条都是喷他们的评论,平台方也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会激起这么大的怨气。   看来是真的有点火,不火没人骂。   但是他们也惴惴不安,万一真的因为收费的骚操作,没有人愿意花钱看片怎么办?岂不是很丢脸?   点播当天,电视剧论坛里开通了直播的高楼,满足网友们一起线上追剧的需求。   一般只有很火的剧,才会有这种待遇。   【《暴君的宠妃》收官直播楼!】   楼主:本楼需知如下——   一。不禁止任何邪/教CP,官配党介意的可以撤退。   二、不得爆粗搞黄。   三、牢记和谐友爱平等自由。   四、不得攻击演员(评价演技类不算)   1L: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瓜子可乐已经准备好。   2L:几点开始?在座的朋友们是不是都打算花钱了?你们就没有一点尊严吗?!   3L:?已经找到了拼单的人,开腾云会议,公屏共享嘿嘿嘿。   4L:好缺德,穷成这样就不要买了,不如等下周的更新,无语。   5L:什么叫缺德?这叫薅资本家羊毛,呵呵。   6L:我还在官博底下发过毒誓,说如果花钱我就是畜生,但我今晚真的控制不住,畜生就畜生吧,我要看贵妃老婆!   嘴硬说死都不会花钱的剧粉,十个有九个最终还是抵抗不过邪/教CP,不仅能磕生磕死,主要是太过美貌。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八点。   官博哭唧唧截图了【大结局】三个字,“今晚就要和帝后说拜拜咯,小官也很舍不得大家哦~”   nbcs的帝后,唯爱邪/教。   邪/教就是最牛的。   剧粉懒得给他捧场,直接叫这个周扒皮吸血鬼资本家滚蛋。   点播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此次重出江湖就制造了极大的噱头。不过落井下石的多,业内都以一种“不知道这个小破剧哪里来的勇气”的眼光看待。   这部剧火了吗?他们不承认。   没有实力演技派,也没有特别新意的剧情,老土的玛丽苏甜宠,已经淘汰多年。   火了肯定是营销出来的假象,一定是假的。   持有偏见的人也没有去看过哪怕一集,就趁映梨那个曾经被嘲出圈的演技,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能忍受得了?   只能说剧方花了大价钱。   陈映梨本人也花了五十块钱直接买到大结局,买完不忘截图给导演让他报销。   导演骂骂咧咧给她发了红包,愤怒直言:“就没见过你这么穷的女明星!”   陈映梨点完红包,好奇地问:“咱们这个剧能靠点播赚到多少钱?一百万会有吗?”   “我觉得有点困难。”   “我觉得也是。”   “没关系,这么丢人的数据我们是不会对外公布的。”   “那就好。”   但上线半个小时内的数据就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是超出了参与运作这部剧的所有人的预料。点击人数过了百万,也就意味着有一百万人选择为他们花钱。   折合人民币,五千万。   半小时,五千万。   天上掉钱都掉不了这么快。   导演和制片方盯着工作人员在群里发出的数据,数了好几遍,生怕自己数错了末未的零。已经赚了五千万了?!并且人数还在不断上涨?   大结局直播楼也成了当天晚上电视剧版块最火热的帖子。   最后一集,居然全员be了!   大结局的第一幕,便是已经疯批了贵妃娘娘骑着抢来的马一路狂奔,少女闯入浓稠的夜色,长衫大袖,绸缎裙摆在风中汾扬,泼墨乌发随风铺开,漆黑昏暗夜晚,她那张比画还好看的脸白的近乎在发光,眼眸中犹有锐利的锋芒,像烧了一团浓烈的火光。   少女紧紧拉着缰绳的手掌已经被磨出血,马儿跑的精疲力竭,速度逐渐变得缓慢,她眼中一狠,挥舞手中的长鞭,用力甩在马背上,“驾!”   马儿扬起前蹄,发出痛苦的嘶叫。   她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领头的禁卫军首领甚至在后面放话,“陛下有令,出逃者乱箭射死。”   她被他们逼迫到崖边,烈烈冷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女人缓缓笑了起来,盯着对面要置她死地的男人,哑着声,三分痛三分恨,“你要杀我?”   帝王无情,尤其是对他不爱的女人就更无情,“是你自找死路。”   女人莞尔,笑起来更是国色天姿,美艳无双,“你是怨我和你皇叔上了床?你自己不肯睡我,我找别人睡,怎么了?”   这话说的让人恼怒。   皇帝杀心更重, “朕要你死。”   他勾唇:“你放心,朕会让整个丞相府为你陪葬。你父亲,你母亲,你哥哥还有你妹妹,朕会送他们去陪你。”   女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傀儡皇帝一旦拿到了实权,会逐个清算。   她的眼泪从眼尾无声滑落,支离破碎的不成样子,立在崖边摇摇欲坠,风再大点,好似就能将她的身体推下去。   她最后说了句:“我和你的皇叔不止睡了一次,他的滋味是真不错,可惜你们皇家的男人,都没有心。”   话音落地,穿风的箭已经射中她的心口。   她闭上眼睛认命般往后仰倒,月色雪衫前开出大片的血。   8762L:呔!我们贵妃就这么死了吗?编剧给我去陪她。   8763L:虽然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她死的时候好美丽,充分理解江定当年为何会和她结婚。   8764L:男主死渣男,没长眼睛的白眼狼。   8765L:摄政王也渣,只管睡不管死活,全都死了得了。   人气女配被编剧发了盒饭。   摄政王也被男主   女主最终也病死在了男主的怀中。   结局虽扯,但后劲好几把的大。   男女主的人气没有更上一层楼,陈映梨却靠最后一段高光戏份小火出圈。   陈映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洗清演技烂的标签,她自从拍完戏,下份工作还没着落。   每天闲的窝在季樾的房子里看电影。   所以当大学同学在群里发出聚会邀请时,她本来没想去,大学期间记忆全无,过去了也会很尴尬。   可群里的同学热情非常,貌似她和大学同学相处的十分融洽,每年都会聚会。   陈映梨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答应赴宴。   季樾开车将她送到酒店门口,还是不大放心,一直握着她的手,“我陪你进去。”   陈映梨其实心也慌,毕竟这些曾经的同学对她来说现在就是陌生人,“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季樾蹙眉:“很慌张?”   陈映梨说:“有点。”   她多少有点不安,“你陪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江定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倚靠车窗抱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第51章 都不敢问她当时疼不疼。……   傍晚的空气黏腻湿稠, 湿气沾在裸露的皮肤上,泛起丝丝凉意。   陈映梨被男人搂着腰,后背紧紧贴着车窗, 浅色毛呢大衣掩住少女玲珑的曲线,季樾伸出长指, 轻轻拨弄开她额前的散发,低眸瞧着她这张白里透红的脸, 又忍不住用拇指轻轻捏了两下,软软的,捏起来还真怪舒服的。   陈映梨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面颊发热, 眼尾眉梢缓缓漫上春意, 她说:“你别老捏我, 好腻歪。”   季樾说:“可是很好捏。”   他下手并不重, 力道很轻。   陈映梨还没跟季樾说过自己失去过记忆的事情,她想临阵脱逃,怕见到陌生的大学同学, 但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想从这些同学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踌躇犹豫,想要逃避的时候习惯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季樾, 你毕业后参加过同学聚会吗?”   季樾锁眉,“没有。”   陈映梨也没经验, 看电视剧里演的,一般同学聚会上都是攀比事业、收入、还有对象,混得好的那位肯定是抢着买单的那个。   全国TOP2大学毕业的学生,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们混得不会很差。相比她这个不务正业, 在娱乐圈混得不上不下黑料满天飞的小明星,肯定不够看。   她抬起脸,目光灼灼打量她眼前的男人,长得万里挑一的好看,长腿肩宽,身材优越,如果一会儿有人要攀比对象,季樾也非常拿得出手。   陈映梨调整好呼吸,推了推她,“我上去了。”   季樾有点依依不舍,攥着她的手指一时没松开,“我在车里等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陈映梨踮着脚亲了亲他的脸颊,璀然的黑眸绽放着灿烂流光,她说:“你真好,我尽量快点。”   季樾说不急。   陈映梨进电梯后特意翻出包里的镜子照了照,口红颜色有些淡了,方才让季樾吃掉了大半,她不慌不忙给自己补了个口红,等到八楼,顺着门牌号找到了包间。   门外已经有人恭候多时,江定站在橘黄色的暖灯里,上半身懒洋洋倚靠着墙壁,低着头,落在额前的黑发遮住眉眼,抽完最后一口烟,随手碾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陈映梨正要从他身旁经过,被他扣住了手腕。   江定发了狠强行按着她的腕部,冷冽的烟味侵入她的鼻尖,他的眼尾有些红,胸前压抑着股沉闷的郁气,“说说看,你和季樾什么情况。”   他已经用了最大的耐心,和最好的脾气。   按他之前的性子,早就发了疯。   “你先松开我。”   “我不放。”   “情侣,在谈恋爱。”陈映梨轻轻地告诉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冷静平淡的语气。   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阴翳狠辣的眼神里似乎又有点茫然无措。   他的手抖得厉害,心里也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   江定气的嘴唇也在抖,有无数恶毒的言辞想要咒骂,更恨不得把她抵在墙面恶声恶气的质问,凭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能、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呢?   你凭什么背叛我?   可当江定撞上她那双漂亮不染尘埃的眼眸,就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得到过她的爱,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林易昨天就将那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故,前因后果发到了他的工作邮箱里。   陈映梨毕业结婚后,没有出门工作过,更不了解娱乐圈的工作。对这个行业几乎一无所知,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剧组无良宣传人员说他会参与当时那部叫不出名字的网剧。   偏偏那个时候,江定根本不理她,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   她也被骗着去拍了那部剧,拍摄一场威亚戏的时候,从楼上掉了下来,磕伤了脑袋,昏迷了两天才醒。   江定现在甚至都不敢问她当时疼不疼。   那么多的血,那样重的伤口。   陈映梨在江定神情恍惚时甩开了他的手,“江定,我们都向前看吧,早就过去了。”   江定的呼吸有些不太畅通,他说:“我过不去。”   如果能过得去,他也不会如此。   夜深人静,想起曾经的过往,他说不出口自己不后悔这几个字。   陈映梨没再多说,推开门走了进去。   聚会的氛围比陈映梨想象的好上很多,没有成年人之间最喜欢的攀比,也没有人过问对方的私生活,就真的只是吃个饭叙叙旧。   江定的出现似乎是意外,班上的人早就从网上得知这两个人的事,在邀请陈映梨的时候,就把江定踢出名单外。   何况江定大学的课上,不是补觉就是缺席,和班上的同学真算不上熟。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将这位祖宗请了过来。   “江定也来了,呵呵呵。”   “坐坐坐,都坐。”   “好几年没见了。”总需要有人来打破死寂的气氛,“上回咱们班同学聚的这么齐还是江定结婚那时候呢。”   “……”   说完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但是桌上不是没有离婚过的夫妻,于是胖子生硬的给自己圆场,“你看阿慧和她老公,最近刚复婚哈哈哈,给你们沾沾喜气。”   “……”   真是没见过处处踩雷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陈映梨喝了口水,“我有对象了。”   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可算是不用继续如此尴尬的话题,他哈哈一笑,“有对象好啊,咱们这个年纪是该早日成家,先有家再立业。”   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好心拽了把他,“你少说点吧。”   瞧瞧江定的脸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   江定和陈映梨的座位被人刻意隔开,聊天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怕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惹出点事情。   这顿饭吃的是尴尬又难堪,聊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来之前本还想着和陈映梨打探点娱乐圈的内幕八卦消息,结果江定往这儿一坐,她们就什么都没问。   吃完饭就快散场。   陈映梨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江定几乎是跟着她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陈映梨在楼下看见了季樾的车,蹦蹦跳跳跑过去,敲了敲车窗,心血来潮对着窗户做了个鬼脸,季樾抬头看见她脸上幼稚的笑容,忍俊不禁,缓缓降下车窗,“快上来,外面风大。”   北方冬天的夜晚,瑟瑟的冷。   陈映梨拉开副驾驶的门,冷的打哈气,她将手放在暖气出风口,忍不住要抱怨,“早知道不来啦。”   季樾侧目,“怎么了?”   陈映梨搓了搓手指,“想知道的事情一个都没机会问,反而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季樾一猜就猜中了,“江定又来了?”   陈映梨点头,“不管他了,他没多少耐心。”   季樾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从来不会后悔的男人既然选择回头,就不会轻易放弃,但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季樾对她说了句:“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全年最冷的一天。”   陈映梨没听出这句话的特别之处,对着窗户吹了口哈气,傻帽在白雾上作画,“我刚才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冻得不行。”   她用袖子胡乱擦掉窗户倒映的雾气,“过两天又要下雪了。”   季樾抿了抿唇,“嗯。”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道路,随口提议,“今晚去我家睡吧。”   他面不改色,“我家暖和,我身上也挺暖和的。”   陈映梨沉默了好一阵,“……”   季樾说这种不正经的话,也能循循善诱像在讲道理,“人形取暖器,好用不亏。”   陈映梨面色微红,眨了眨灵动狡黠的双眸,“今晚试试。”   季樾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包君满意。”   “……”   第一次同床共枕,陈映梨其实有些紧张,洗完澡后在客厅里磨蹭半天,手里的遥控器都快被她戳烂了,百无聊赖不断换着电视台。   抬头一看快十二点。   相比之下,季樾比她坦荡,身体懒洋洋靠着门,“还不睡?”   他换上了睡衣,领口的纽扣开了两颗,喉结明显,脖颈瘦白,说话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沙哑性感。   陈映梨感觉他在诱惑自己,用身体诱惑。   漂亮的脸,柔软清冷的神情,男人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成熟冷冽的清香,唇红齿白,眼底晕染着冰冷潮湿的雾气。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随之又移动到男人的裆部,有种想吹口哨的冲动。   那个很壮观的地方,倒是被他藏得很严实。   陈映梨忽然回过神——   她在看什么!   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此的世俗!   季樾挑了挑眉梢,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陈映梨立刻马上说:“腿。”   她低头挡住面红耳赤的脸,掩耳盗铃同他说:“你的腿还挺长。”   季樾意味深长哦了声。   一个哦字,别的什么都没说,也像在耍流氓。   陈映梨被盯得无地自容,脸都抬不起来,但这种时候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她抬起脸,清了清嗓子,强行耍流氓:“就是不知道别的地方长不长了。”   季樾显然怔愣了一瞬,深邃的眸光逐渐加深,眼底是漆黑的暗色,唇角缓慢上扬,低声闷笑。   陈映梨故作镇定:“你笑什么?我指的是……”   她说了一半卡壳了。   季樾眼里流光溢彩,浅笑着问:“是什么?”   陈映梨说不出个所以然,“睡吧睡觉吧。”   别说了,再说真就是颜面尽失。   季樾也没有骗她,他身上确实很暖和。她手脚冰冷,忍不住将脚丫子往他的腰上放,季樾搂过她的脚踝,将她往自己怀中拽了拽,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腰,“暖和吗?”   陈映梨贴着他的胸膛,几乎能听得见他的心跳声,“暖和。”   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抛去杂念闭着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映梨是被热醒的,蹬掉了睡眠袜,双腿不安分伸到被子外,腰间被个硬邦邦的玩意顶住,她皮肤娇嫩,稍有不适在睡梦中也有所感,蹙了蹙眉,“季樾,你的骨头好硬。”   硌到她了。   季樾无奈离她远了点,奈何他刚抽出身体,她又嫌没了热源,伸手随便一抓,季樾闭上眼,倒吸凉气,耐着性子哄她,“松手。”   陈映梨缓缓放开五指,“你别跑,我冷的。”   季樾觉得她这幅样子娇憨又好笑,帮她盖好被子,“我得去上个厕所。”   陈映梨闭眼嘟囔,“快点回来,再陪我睡会儿。”   季樾穿好拖鞋,往下身看了眼,苦笑一声:“恐怕快不了。”   等季樾处理完生理问题,陈映梨也醒了。   她这觉睡的很舒爽,没做噩梦。   不过有点遗憾,昨天晚上两个成年男女睡一起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喝喝,季樾难不成是属和尚的吗?   好吧,他可能正人君子习惯了。   陈映梨坐在发了几分钟的呆,清醒后也不想下床,重新躺了回去,她问季樾:“今天几号?”   “腊月二十八。”   “还有两天过年?”   “嗯。”   “你要回家过年吧。”   季樾说:“我父母今年应该都不在国内过节。”   他系上袖口的纽扣,补充道:“我一个人。”   陈映梨果然起了同情之心,她抓了抓头发,有点丧气:“我回江家过,伯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江定的父母对我其实很好。”   她无法拒绝这么简单的要求。   季樾顿了顿,“好。”   陈映梨:“你自己岂不是孤零零?”   季樾:“没事,习惯了。”   好惨。   更同情了怎么办?   她遇到难题沉思冥想时,无意识咬着唇瓣,季樾伸手抚开她的柔唇,拇指轻轻搭在她的唇瓣上,不让她咬到自己。   季樾给她提建议,“三十的晚上,我去江家找你。”   陈映梨眼神一亮:“真的?”   季樾点头:“你等我。”   带你在家长的眼皮底下偷情。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定打的什么算盘。   过年这天。   陈映梨想起来她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更新,剧播完也才半个月,在此期间,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断网状态。   打开微博,手机卡到差点自动退出。   粉丝新增几十万,私信多了十几万条。   陈映梨卧槽了声,做贼心虚,捏着手机下意识以为——难道我和季樾谈恋爱被天杀的狗仔拍了?!她这是要连累她的素人男友了吗?   不怪她有心理阴影,她和江定见一次面,就被狗仔拍到一次。   肆意书写“奸情”。   她和季樾私下约会的次数比和江定偶遇的次数多得多,极大可能被拍了!   陈映梨怀着颤抖的心点开评论——   ???   怎么全是来夸她的?   她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故。   她有点得意,看来她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这么久了也没让季樾的名字出现在任何新闻媒体的版块里。   江定下楼正巧撞见她抱着手机傻笑的模样,眼神扫遍客厅,没发现有其他人,脸色才稍稍好看点。   若是她把季樾带回来过年。   真就一起死了得了。   全都别活了。   江定走过去:“你笑什么呢?”   陈映梨听见他的声音眼皮子都不带动的。   江定幼稚踢了叫面前的茶几,弄出巨大的动静发泄自己的不满,“傻了还是聋了?”   陈映梨抬头,表情要多嫌弃就多嫌弃:“江定,你真聒噪。” 第52章 他会不会看见我在亲你   江定其实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算起来才几天没见,他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满脑子都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温甜香气, 他闻着都有点晕。   江定没头没脑问她一句:“你用的什么香水?”   陈映梨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江定蹙着眉,“你以前身上没有这么香, 但今天这个香味还挺好闻的。”   很香,很软, 特别的甜。   陈映梨默默离他远了点的位置挪了挪,她以为江定又是在没事找事,她今天出门压根就没喷香水, 他是不是想耍流氓!   呵, 目的就不单纯。   陈映梨很不高兴地说:“你真想知道?”   江定眼珠很黑, 吊灯的白光映着他的眼珠, 深邃晦暗的目光, 黏腻腻盯着她,她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她随口乱说:“可能是季樾沐浴露的味道吧。”   她昨天晚上用的都是他浴室里的东西。   洗面奶、沐浴露。护发素、牙膏, 她用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味。   少女面不改色对着男人骤然冷下去的眼睛, 仿佛看不出他眼底升起的戾气,换了个台,懒洋洋地问:“怎么你很喜欢吗?那我问问他什么牌子, 什么味道。”   她是真发自好心。   江定一声冷笑,纤瘦骨感的拇指忽然掐住她的下巴, 整个人散发出十足的压迫感,乌黑的睫毛颤了颤,羽睫轻垂,遮住阴翳的眼神,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恶狠狠捏住她的尖下巴,皮肤细腻,柔软细腻,捏着手感很是不错,他不带任何玩笑色彩地说:“别在我面前提他。”   陈映梨的皮肤很嫩,掐两下就泛了红。   她知道江定这又是在发神经,他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能不能别老掐她的脸!   陈映梨拧眉,表情好似很嫌弃,也凶巴巴推开他,“是你先跟我说话的,不想听我提起他,你可以不要主动找我。”   江定被她气的牙痒痒,只能用捏她脸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折腾她,他咬牙,“你和季樾睡了?”   陈映梨:???   这个狗东西在说什么不要脸的逼话。   江定见她表情呆滞久久没有说话,认定她就是心虚,仗着力气比她大,就在她脸上作祟,又捏又揉,望着少女微张的唇瓣,透着粉白的唇舌,隐隐欲动,他被嫉妒吞噬了该有的理智,现在就像条发病了的疯狗,哑着喉咙在她耳边低声问:“他活好吗?”   短短几天,就亲密到用上对方的沐浴露。   甚至她和季樾已经同居了。   每天都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江定想起季樾那张脸就又恨,掀眸凝视她的脸,“比我的好吗?”   他已经有点失控,“你应该也忘了这些。”   江定很过分攥着她的手腕,生拉硬扯放在他腰间的皮带上,“晚上试试?”   陈映梨一脚用力踢上他的小腿,呼吸紊乱,气喘吁吁,看样子气的不轻,她看着被他踹倒在沙发上的男人,“不用试,他很好。”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我很满意,很爽。”   江定小腿被她踢得有点疼,他本来脑子清醒了点,被她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又弄得怒火中烧,扯起嘴角讥讽嘲笑,“是你没见识。”   陈映梨在他继续往下说之前,先开了口,“三十岁的男人,体力巅峰,技术巅峰,等你到了这个年纪就会懂了。”   气死人不偿命。   不爱听可以转身就滚。   江定用冷眸无声凝视着她的眼睛,“三十岁的男人也死得快。”   徐红圆走到客厅看见两个孩子剑拔弩张的样子,儿子板着张死人脸,满眼不高兴,抱着手臂坐在沙发角落里,茶几有些凌乱,好像刚才这里发生过不愉快。   这儿子真是别扭,千叮万嘱要她一定把小梨叫回来过年。好不容易见着人,又摆着这幅死样子。   徐红圆假装没看出来这两个人的不快,“小梨,今晚有没有想吃的菜?我让阿姨多加两道菜。”   陈映梨摇摇头,“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又不知道戳到江定哪里的痛处,他嗤的一笑,“比谁都挑食,说这话也不害臊。”   陈映梨在家长面前忍让了一次,轻轻抿了抿嘴角。   江定说:“让阿姨加道白灼大头虾吧。”   徐红圆搞不懂儿子这么别扭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小梨特别爱吃大头虾,倒是他儿子从来不怎么爱吃水产海鲜。   心里明明惦记,好端端叫他生了张嘴巴。   若他是个哑巴,事情也不会搞的像现在这么糟糕。   年三十的晚饭,一家四口,好像和前几年没两样。   吃过饭后,徐红圆给两个孩子都发了红包,沉甸甸的红包拿在手里,应该有不少钱。   市区禁烟,老宅这边倒是有人从吃放开始就放鞭炮,但也没人敢放烟花。   陈映梨在客厅看了会儿春晚,没过多久,收件箱里多了几条短信。   ——吃好了吗?   ——我过来了。   ——门口等我。   ——或者我翻墙。   陈映梨看了眼院门,两扇结实的木门已经合上,她想了想,手指头在触屏键盘上戳了戳,很快编辑好信息。   ——我去门口等你。   ——快到了叫我哦。   季樾随后发了张照片,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拍的郊区的烟花。   她这会儿没有心思再看电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脸,一会儿又在纠结要不要上楼换套衣服。江定刚才上楼了,这会儿才下来,双手插兜,手指捏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准备等过了零点就送给她。   这是每年的习俗。   要给压祟钱,用来保平安。   江定虽然不迷信,但也不介意求个吉利。   他若无其事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也不看电视,偏过脸有些失神看着她的脑袋,眉头越锁越深,忽然间抬手去碰她的后脑勺。   陈映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江定的手僵滞在半空,本意是想看看她后面伤好没好全,但他开不了这个口,说出来就像惺惺作态,他自己都嫌假模假样。   他信口胡诌,“你后面有白头发了。”   陈映梨爱美如命,“少造谣。”   江定咧嘴,“行,也许是我看错了。”   他手指头还想痒,想碰碰她的脑袋,又怕被她发觉不对,一时只能作罢。   江定盯着她看的越久,就越能发现她这些日子又漂亮了,气色水润,精神充裕,不见死气沉沉的神态。养出从前不见的娇态。   他喉结微动,“过年有个要发红包的习俗你知道的吧。”   陈映梨心不在焉,在算季樾开车来江家需要多久的时间,半个小时?好像不用。   “嗯。”   “你准备了吗?”   给他的。   每年他都有。   小小的心意。   陈映梨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注意,站起来走到玄关处,一边套好鞋子,一边穿上大衣,跑到了雪地里。   红色围巾,浅白色的大衣,发根几乎没入围巾里面,被遮挡的还有她的下巴。   她从暖烘烘的客厅跑出去,被冷风吹的哆嗦,她将手指藏在袖口里,用手掌轻轻推开院门,过了没多久,瞧见了不远处隐约绰绰的车灯。   季樾把车停在一旁,下车后少女朝他飞奔而来,兴高采烈冲进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哪怕穿了这么多衣服,触感依旧很软。   刚跑的太急,尚且没匀过气来,捏着他衣领的指尖微微颤抖。   季樾嗅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和自己的气味十分相似,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愉悦,心情好的同时,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如果能让她从里到外都透着自己的气息就好了。   一种只属于他的标记。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又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季樾的手掌漫不经心压在她的后腰,没有很用力,但也不会让她挣脱,他的下巴她的颈窝蹭了蹭,“去你房间坐坐?”   陈映梨面露难色,“江定在客厅。”   季樾“哦”了声,没有勉强她,而是捞过她细嫩的小手,“冷不冷?”   “还好,我穿的多。”   “那我们在院子里待一会儿。”   陈映梨被他拉到树底下,身体被男人按在粗糙的树干,还好衣服穿得多,倒没有觉得不适感。散乱的围巾让她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脖子,还有香软的甜味。   月光和雪色将她的脸衬的雪白,脸颊透出一片粉红。   季樾呼吸都不大顺畅,有点浮躁,他让她用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懒洋洋掐着她的腰,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问:“客厅在哪儿?”   陈映梨被他凛冽的呼吸扑了个正着,“就在对面。”   季樾似乎满意的笑了声,“应该有落地窗吧。”   虽是不确定的语气,但话里话外好像都很笃定。   季樾这次没有和她打招呼,来势汹汹探入她的舌尖,生猛而又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将她吃进肚子里,亲到怀中的人透不过气,头晕脑胀,眼睛都红了。季樾说了句抱歉,然后摸了摸她背脊后的软骨,“你刚才说江定在客厅里。”   “他会不会看见我在亲你?”   “应该看见了吧。”   陈映梨抿唇:“你气他干什么?”   “没有。”季樾说:“亲你只是因为想亲你。”   喜欢你。   爱你。   才会对你有欲望。   无论是爱/欲。   还是占有欲。   季樾知道她不太喜欢很强势的男人,今晚做的有点过火,他稍稍收敛,诚恳道歉,“下次我不这样了,别怕。” 第53章 他是酸了吧唧的酸黄瓜   季樾伸手帮她系好围巾, 挡住那截暴露在寒冷气温里泛红的肌肤,长指微拢,又细细帮她整理凌乱的长发, 忽然之间有种想现在就把她带回家的冲动。   外面实在是冷,陈映梨把手藏在袖子里就没有拿出来过, 张口就是白色的雾气,她藏在他的大衣里, 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她将人搂的很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放肆细嗅他的味道。   一直在院子里待着也不是办法,陈映梨犹豫了一会儿, 她仰着脸忽然对他说:“我感觉江定应该上楼休息了, 或者出门和他朋友喝酒。”   她的手指头好似也软的, 精致软白, 轻轻捏住他的掌心, “我带你去我房间坐坐。”   季樾眉毛舒展,“好。”   陈映梨握着他的手,小心推开大门, 目光特意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沙发上早就空了,江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她带着季樾上了二楼,她的房间在走廊的倒数第三间。   她拧开房门把手, 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外面还有个小阳台。   陈映梨解下围巾, 脱掉外套,换下精致的小皮靴,浅粉色的棉质长筒袜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她连棉拖鞋都不穿, 踩着袜子在地上走来走去。   陈映梨从衣柜下方给季樾找了双棉拖鞋,有点粉的颜色,“你将就着穿。”   季樾换好鞋子,不着痕迹在她的房间打量了一圈,布置的很温馨,白色书桌的桌角上点了香薰蜡烛,似乎是桃子的甜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他默默收回眼神,她已经盘着腿坐到了床上,脱掉了腿上有点松垮的长筒袜。小腿纤细雪白,脚指头看着都粉粉白白。   男人的羽睫颤了两下,低声问:“怎么把袜子脱了?”   陈映梨打开床对面的放映机,眼睛只顾着投屏内容,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神色,“地暖开的太足了,在房间里还穿着袜子就好惹。”   她既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热。   陈映梨腾出手拍拍她的身侧,“坐。”   她无意识咬着唇,明明是苦恼的表情,在季樾眼中就显得有那么几分勾人,很想舔破她的唇瓣,吮取她唇瓣上细密的血珠,味道一定是甜的。说不定也泛着软腻的桃香。   季樾的眼神逐渐喑哑,表面还是那幅淡的看不出性子的神情。他坐在床边,手指抚过柔软毛绒的枕被。   陈映梨已经挑好了电影,“我们看个喜剧片怎么办?”   季樾回神,“好。”   白色墙壁上挂着幕布,陈映梨用脚轻轻踢了下他的腰窝,“关灯。”   季樾伸出长臂,轻而易举够到床边的台灯开关,啪的一声关掉卧室里的所有灯光。他心不在焉看着幕布里放映的电影,目光不由自主转向身侧的少女。   她每次看电影都十分投入,全神贯注,乌黑圆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看,胸前抱着枕头,懒洋洋靠着床头的玩偶,可能靠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干脆将又薄又瘦的背脊靠着他的膝盖,看见好笑的剧情,微红莹润的唇瓣慢慢抿起个浅浅的弧度。   很可爱。   笑起来很柔软。   她找的这个喜剧可能不太好笑,没过多久,季樾听见了她打哈欠的声音,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泛红的眼尾看着水水润润的,她开口:“你说掌柜的最后会死吗?”   季樾压根就没有把目光放在电影上,也不知道她说的掌柜是谁,他斟酌片刻,“喜剧应该不会死人。”   陈映梨又打了个哈欠,“可是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下一秒她口中的“掌柜”已经被主角团一枪干掉,她有点后悔选了这个片子。   “季樾,你今晚几点回去?”   “过了十二点。”   “嗷。”陈映梨脸皮还没有厚到留他在江家过夜,她抿了抿唇,“那我们下楼的时候动静得小点。”   尽量不要让家里人发现,尤其是江定。   季樾似乎误会了她的话,沉默一阵,稍有些羞涩:“好的。”   陈映梨正觉得奇怪,男人忽然间扣住她的手腕,安安静静看着她的脸。   只有幕布放映的电影发着浅白色的光,昏暗的卧室。   陈映梨感觉脸上的温度不断的在往上升,耳根子烫的发麻,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她好像猜出来季樾是误会了,他推开面前的男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樾假装听不懂,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脸。   他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陈映梨闭上眼企图躲开眼前这个漂亮男人有意无意的诱惑,“你误会我了。”   季樾眨眼,“是吗?”   他笑了下,“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陈映梨斩钉截铁 ,“不是。”   季樾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又说:“无所谓了。”   他的大拇指揉捏着她后颈那块柔软的肌肤,作出了承诺,“我只亲,不做别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可信。   陈映梨感觉他不像是欺骗自己的人,一直以来季樾在她心里就是个很“听话”的守男德好男人。她承认她被诱惑的晕头转向,口干舌燥,“动作快点。”   不就是亲一下?还能促进感情。   但是她没想到季樾这个人是真的很不会亲人,她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   因为缺氧而感到头晕。   季樾好心托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没入她的发间,不知过去多久,才意犹未尽放过了她。   陈映梨此刻就是完全不想动的姿态,脸蛋红扑扑的,嘴巴有点肿了。   她慢慢缓过劲,“你亲人怎么比狼狗还凶?”   季樾讶然,“有吗?我以后可能会好点。”   他一直忍耐着,保持好不越界的分寸感。   十二点已经过了。   她和他在一场缠绵的亲吻中一起度过了新年。   陈映梨陷在棉被里,逐渐平息紊乱的呼吸,对她面前的男人说:“新年快乐。”   季樾抿唇轻笑,“新年快乐。”   她对他伸出手,“帮我拿下手机。”   季樾把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她,微信上有许多未读消息。   庄惜海的、越然的、还有唐月和先前合作过的导演,有些是群发的祝福短信,有些好像是单独给她发的。   陈映梨一一回复,然后上微博也给为数不多的粉丝们发了新年快乐四个字,附赠她的几张自拍美图。   她有很久没发过自拍,舔颜的粉丝口水直流。   【老婆新年发福利了。】   【嘤嘤嘤,狗比男人点赞比谁都快。】   【要把我美死了老婆!我狂舔!舌头都舔没了。】   【有药吗?想嗑CP了。】   【老婆被谁亲了!我绿了!】   【江定那个假高冷装逼犯吧?】   【吃完火锅我嘴巴也是这样的。】   【江定是不是取消点赞了哈哈哈哈哈,他在干嘛。】   【有故事,可能人生需要一点绿色。】   陈映梨没想到评论区的网友如此火眼金睛,她都开了磨皮怎么还看得出来她嘴巴红肿了?!她极度心虚,想删掉照片,重新发一条,但又觉得这样做就像掩耳盗铃。   她自我欺骗当作没看见评论。   过了一会儿陈映梨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将季樾送到车上再回来,季樾拦住了她,“不用,外面太冷了。”   陈映梨披上外套,“我送你下楼。”   她还有点小小的舍不得,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融于夜色的背影,内心有些许的惆怅。   原来这就素在热恋期里的感觉吗?腻到不嫌齁。   陈映梨叹了口气,转过身被忽然出现的江定吓了一跳,“你没出门?!”   江定眉心阴翳,冷冰冰的双眸钉在她身上,嘴角泛起冷笑,“从你不要脸的和季樾在院子里迫不及待当众接吻,我就在场了。”   干干净净的玻璃窗,足够他看清楚那两个人在干什么,当真是忘情忘我。   江定看见她朝她飞奔而去,跳到他身上,主动抱住他,就那么喜欢吗?   他的目光停顿在她红肿的唇瓣,眼神更为阴冷,像淬了毒的冷箭,充满暴虐的戾气,“看来你们在房间里也没少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定恶狠狠地说:“但请你记住,爸妈的房间就在你的对面,你不要脸可不要叫他们听到不该听的。”   陈映梨手有点抖,被气的。   她掀眸看着江定俊秀但此刻有点扭曲的脸庞,“你身上现在的酸味已经散出十里地,你就是嫉妒吧。”   江定本来还有许多刻薄的恶毒的话要说,面目狰狞想用这些不好听的话让彼此两败俱伤。但他忽然就像被抽了气的皮球,丧失了斗志。   是啊,他确实是在嫉妒。   藏在裤兜里的手指捏的过于而有些变形,提前准备好的红包被他撕破了裂口。   江定垂着脸没有再继续恶语相向,而是低声问她:“你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她说:“没有。”   江定的嘴角扯出难看的笑容,“我也没有。”   每年都会互送新年礼物。   每年都会互相准备祝福平安的新年红包。   今年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想通,你怎么会喜欢季樾呢?”   “他对我好。”   好像并没有特殊的理由。   真诚的爱,是很迷人的。   成熟稳重,多数时候又很听她的话。   陈映梨动了动唇角,小声地又说:“不会对我恶语相向。”   “江定,你有些时候幼稚的发言真的很伤人。” 第54章 你烂,我不烂。   江定忽然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在她面前蔫巴巴垂下脑袋,嗓音低哑,“对不起。”   听清楚这三个字的陈映梨还有点愣, 她以为江定还会如往常那样尖酸刻薄。   江定握着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声音有些无力, “我不该说你不要脸,我只是气不过。”   他一直绷着后背, 被她和季樾拥吻的画面刺激的不轻,整个人始终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中。   陈映梨说不出没关系,大门微开, 凌晨深夜的风里裹挟雨雪, 吹的她四肢发冷。   江定将她从门边拽回屋子里, 顺手关上大门, 隔绝外面的冷风。   他只穿了件毛衣, 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他想和她说季樾不是个好人, 季家也一点都不好待。一对形婚夫妻能养出多正常的儿子吗?   何况季樾冷酷无情到超出人伦, 自己的亲叔叔亲舅舅都下得去死手,继承公司没多久之后就把亲叔叔送进局子。还有打包好的足够判处死刑的证据。   三十岁的老男人,心机段位远远在她之上。   如果季樾是另有所图, 她只有被骗的团团转的份。   这些话,江定卡在喉咙里没有说。   他假设了这么多, 就是没有想过季樾是真心喜欢她,没有任何图谋。   “我上楼睡觉了。”   江定什么都没说,跟着她一起上了楼,看见她头也不回走进卧室, 手指僵硬搭在门把手上,宁开房门,进屋后他没有开灯。   房间漆黑,窗帘紧闭。   他把已经被捏破了的红包拿了出来,里面装的现金倒是毫发无损,装的钱其实不多,每年都是一千块。   只有陈映梨才会幼稚装九百九十九块钱,想要个好彩头。   江定从抽屉里找出崭新的红包封皮,重新将一千块钱装了回去,捏在手里定定看了一会儿,他默默从里面抽出一张,然后拿上车钥匙,在凌晨两点钟出了门。   大过年的,营业的娱乐场所都没有几家。   他开着车在街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二十四营业的便利店,他拿着钱包匆匆下了车,绷着张冷峻的脸孔推门而入。   值班的店员昏昏欲睡,听见门铃声,陡然从睡梦中惊醒。   “欢迎光临。”   江定在货架上扫了圈,没找到一块钱的零食,就连纸巾都要两块钱,他无奈走到收银台,递出一张红钞,态度前所未有的客气,“能不能换成零钱?”   店员张大了嘴巴,好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结结巴巴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几个字:“江…江…定?”   江定今晚没戴口罩,很容易就被粉丝认了出来。   店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上学期间就没少看他的电影,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她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会这么不真实?   江定,是江定诶!   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她清醒了些。   江定蹙眉,“我是,能换吗?”   店员已经有点晕头转向,连连点头:“可以!”   江定换完零钱就离开了便利店,又开车回了家。   店员在他离开之时,忍不住偷偷拿起手机拍了张他的背影照,发给自己最好的闺蜜:【啊啊啊,刚刚江定来我上班的店里了!!!】   【天呐,你不知道他真人有多帅,比我见过所有的帅哥都帅。】   【没买东西,换了零钱。】   【不过好奇怪,还非要十个硬币。】   江定不确定陈映梨有没有睡,也不怕会把她吵醒,固执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陈映梨刚躺下就被敲门声吵的坐起来,她穿着睡衣,懒洋洋去开了门,“你不睡觉我还睡。”   江定伸手卡在门上,“等一下。”   他把先前没给的红包递给了她,“压祟钱。”   红包里似乎还有硬币晃动的声音,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红包,数了下刚好九百九十九块钱。陈映梨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特殊的数字,而是表情费解地问:“微信不能转账吗?”   那样不是更方便!   何必大半夜来吵她的清净。   陈映梨看见他脸色不太好,心安理得收下红包后又道:“刚才就和你说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江定垂眸:“你可以明天准备。”   他的手指大力捏着门板,骨节隐约泛白,皮肤下泛起青筋,他说:“我不着急,不过压祟钱也该有来有回。”   陈映梨把红包还给他,“那我不要了。”   江定不肯收,“你拿了就是拿了,我不管。”   ???   还能强塞?   陈映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略有些烦躁,“行吧,明天给你转账。”   江定:“我不要转账。”   陈映梨:?   他屁事怎么那么多!   江定揉揉她刚吹干的头发,“睡了。记得我的压祟钱。”   ……   陈映梨第二天回赠了一千块,正正好十张红钞。比他给的还多了一块钱,但是江定收到红包时的表情并没有很高兴。   陈映梨把这个现象归结为他的大少爷脾气又犯了。   小店员把昨晚偷拍到的背影照发到了微博上,本意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分享。   @努力奋斗的打工人小糖糖:“啊啊啊昨晚值夜班遇上江定来我们店里换零钱了,好激动好激动,闺蜜说他换钱肯定是要用来压祟钱,大半夜冒着雪出来换钱,给人发压祟钱,一定是很喜欢的人。”   一张背影照,在雪天黑夜里,拉满了氛围感。   “嘴边已经有了她的名字,但是我不说。”   “血糖啊姐妹们,过世CP最好磕,是吗?”   “脑补是病,博主不要造谣。”   “来,让我们一起打出那个名字——陈映梨,我劝粉丝还是快点接受这个事实吧,和我们吃瓜人一起把祝福打在公屏上。”   “都说我老婆是娱乐圈新晋万人迷了你们怎么不信?看好你们家里的男人,懂?”   娱乐圈的工作不分假期。   大年初一的当天,陈映梨接到了她人生中第三个角色试镜的邀请,平平无奇的女三号。   去年冬天从暴君那部狗血又上头的网剧小红之后,原本是该有还不错的发展,但奈何男女主营业期上了两档综艺,表现出惊人的不合之后。   原本想顺势炒作真人cp的双方经纪公司,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追剧的观众也很下头。   两位主演在节目上你阴阳怪气我,我下手黑你,做的不要太多。   这药怎么磕的下去?闭着眼睛都还是阳/痿。   后续直接熄火,但不妨碍两位有背景的资源咖继续接戏。   而陈映梨也让观众从这部剧里看到了她的演技,没有之前那么可怕,认真看还是可以的。臭名远扬的状况因而稍微好了点,渐渐也有正规剧组愿意来找她拍戏了。   虽然都还是配角。   但哪有人一步登天上来就是主演呢?   何况发出试镜邀请的是个班底和导演都很强劲的古偶大制作。   视帝流量花演技派强强联手,知名大IP改编,宫斗文里的巅峰水平。   杂七杂八的角色都被抢破了头,而且她这还是女三号。   质的飞跃。   试镜之前没有任何台词剧本,到了地方才知道让你演什么。   季樾开车把她送到面试的大楼,虽然不是很想让她那么辛苦的跑剧组,但看见她脸上嫣然的笑意,又觉得没什么。   她倒是乐在其中。   “要多久?”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面试。”陈映梨莫名自信,“应该会很快。”   季樾轻轻捏了她的下巴,“结束去我家吃个饭?”   陈映梨提着气,“你家里?还是你租的房子吧?”   “我家。”季樾又说:“爸妈不在。”   “好。”陈映梨又忽然想起个事,“我租的房子到期了,中介说房东今年不续租,我下午还想去看房子呢。”   房东本人“嗯”了声,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明天搬家,直接住到我那里。”   陈映梨得寸进尺:“我东西很多,我不想收拾的哦,你要帮我的忙吗?”   她冲他狡猾的眨眨眼,像只灵动俏皮的小狐狸。   季樾说:“我也不打白工。”   他的手指慢慢压在她娇嫩水润的唇瓣上,意味深长:“报酬你自己想。”   ……   角色面试的工作室在十六楼,陈映梨来之前天真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刚出电梯就看见走廊已经排成长队,少说有四五十个。   有些姑娘刚进去,选角导演扫了眼她的长相就让她出去了。   真人不够漂亮,连试戏都没有必要。   陈映梨在这里遇到个熟人,听说是之前勾引江定未遂的——孙月音。   刚刚走红的流量小花也要来争这个女三号吗?   哇哦,看来真的很吃香。   孙月音身边两位助理伺候,房间门外四个保镖严阵以待。   真是好大的排场。   孙月音红了之后见到她再也不是小三看见原配,心虚没有底气的样子,她说:“陈小姐,也来凑热闹?”   陈映梨觉得孙月音命真是不错,几个月前还苦兮兮当综艺背景板,现在已经如此风光,“我来试镜。”   孙月音坐在专门带来的休息椅上,做作摆弄她新弄的美甲,继续做作的嗤笑了声,“就你那浮夸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来丢谁的脸。”   陈映梨对她灿烂一笑:“你不也是?半斤不要说八两。”   孙月音怒道:“你是说我们俩一样的烂?!”   陈映梨笑容依旧,贱兮兮地说:“你烂,我可不烂。” 第55章 继承的遗产   孙月音以前做贼心虚, 不太敢正面对上她,但是现在陈映梨早就被江定甩了,也不是豪门贵妇, 混娱乐圈还没她混得好。   但她怎么感觉自己在陈映梨面前还是矮了一截呢?   孙月音很纳闷,这不对劲。   风水轮流转, 运气早就转到她这边了好吗?同公司同期出道的女演员现在见了她都点头弯腰叫上一句孙姐,客气的不得了。   陈映梨这个糊比, 没老公撑腰,没粉丝帮忙撕逼吵架,怎么敢直接骂她烂?   孙月音气呼呼地说:“我没你烂。”   她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 她早已单方面把陈映梨当成自己的对头, 比粉丝还密切关注她的动态, 私底下也偷偷去看了她演的宠妃角色。   还真他妈的气人。   完全不是她的水平!   肯定是江定私下给她授课教学了。   但那又怎么样?粉丝还是没她多。   演不上女主就别想吸粉。   孙月音来试镜的是女二号, 露面走了个过场, 基本上角色就定了下来,这之后就是谈合同走合约。   她不着急离开,让助理把她的休息椅抬到试镜的房间里, 坐在选角导演边上等着看陈映梨的发挥, 就不信她能忽然开窍,朽木就是朽木,哪有忽然成材的道理?   选角导演自己都忘了给她发了试镜的通知, 这几天来试角色的女演员太多了。   光是桌子上就摆了厚厚一摞女演员递上来的资料,他们没有时间看完, 扫一眼觉得不够惊艳,就卡掉。   轮到陈映梨是2,选角团队的人其实都已经很疲倦,眼睛酸涩发胀, 滴了眼药水稍稍缓和眼睛里的干涩。   她礼貌敲了三下房门,轻轻推开门,二十来平的房间布置空荡,只在中间布了几张桌椅,选角导演睁开发涩的眼睛,目光霎时停住,放假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从事这个行业多年,他们见过的美女帅哥少说成千上万,俗话说名利场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帅哥,没有好看到令人惊艳的程度,压根难以让人记住。   他们只看过资料,从来没有见过陈映梨真人。   这张脸,比镜头里还美艳几分,五官明艳,皮肤白的像在发光,卷长发好似铺开的浓墨,蓬松柔软,眼睛很漂亮,浅茶色的眼珠蕴着淡淡的柔光,灼若芙蕖。   选角导演最先回过神 ,胸口心跳急促,他从一堆资料里找出陈映梨的简历,再又抬眼看着她,眼睛不由自主停在她的脸上,他没看过陈映梨演过的戏,只听说过很烂。   可能这是老天爷把她的天赋换成了美貌,这样的人,在这个圈子是多数。   他没抱任何希望,给了她一段台词,让她发挥。   台词不长,就两句话。   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片段梗概,就让她硬演。   陈映梨低眸神情专注琢磨着这两句词,身躯单薄,低垂着脸,眉心微拢,似乎有密密麻麻无声的悲伤从她的眉眼蔓延,她好像站在那里,就产生了寂寥的故事感。   两分钟后,陈映梨放下手中的4A纸,“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陈映梨看这两句台词时,感觉基调应当是很悲伤的。   她好像很快就能进入状态,面对空气,也能演出被迫和爱人分别时的抑郁悲伤,轻描淡写,没有刻意让人看出来,她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从今往后不必来找我。”   她用几乎没表情的脸说完这两句词,最后一个字落到实处,眼眶里的泪珠潸然落下,两滴眼泪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不明显的泪痕。   陈映梨逐渐发现演戏的过瘾之处,她比房间里的观众还先出戏,抽身极快。   选角导演从怔愣里回过神,心道网上乱七八糟的消息果然不能相信,这种水平也叫烂?她的表演看不出技巧,全靠她自己的悟性。   灵气派更胜学院派。   在表演院校系统学习过的演员,有时候反倒没有那么讨观众喜欢。技巧纯情炉火,匠气十足,难以动情。   “我们会再联系你,今天就可以先回去了。”   “好的。”   她后面还有几十个等着试镜的漂亮小妹妹。   陈映梨来之前很自信,她至今微博简介还是——   未来的女顶流【贷款版】。   她总不会一辈子挂着这么个简介丢人现眼吧?!   不温不火也没什么,她可以等网友松懈时悄悄换掉简介。   季樾有年假,今天不需要工作。   陈映梨下楼后完全忘记要躲狗仔这回事,大大方方上了季樾的车,每个月都要大量的媒体偷拍照被送到季樾的办公室,这些新闻全部被他压了下来。   手握最大的流媒体,只要他不想,他和她的绯闻就永远不会见报。   陈映梨在他面前全然放松,慵懒靠着车座上的抱枕,“季樾,我渴了,要喝水。”   季樾帮她开了瓶矿泉水,“怎么样了?”   陈映梨喝完水,叹气:“给自己算了一卦,凶。”   区区女三号,竞争也如此激烈,她真没了底气。   季樾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怎么我算出来是吉?”   “你个神棍,别用好听的话来哄我。”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天天都在。”   “确实。”季樾仔细回忆半晌,这些日子,他真的为她退让了不少底线,如果可以,季樾希望他的配偶不必抛头露面,倒不是他封建,只是他的确有高于普通人的占有欲。   他也希望他的配偶工作不必很忙碌,这样两个人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相处。   最好是没有过爱人,不管有没有成为前任,他都会吃醋嫉妒。   这些都和她不沾边。   不过现在好像这些条件都不再是条件。   他的喜好,并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是去你家吗?”   “对。”   “住哪个小区呀?离市区远不远?”   “有一点远。”   陈映梨透过车窗外的景色发现已经开出了内环,在往靠近郊区的方向行驶。在这个三环内七万一平起步的城市,家里有一套郊区的老房子,条件也不能说太差。   她心想,以后如果真的要结婚,住她的房子也可以。   陈映梨怕季樾觉得自卑,还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不嫌你穷,我不是那样的人。”   季樾深深看了她两眼,莞尔道:“好。”   季家的老宅,在畔溪山的半山腰。   车子开过大门,里面还修建了条公路,又在院门围墙里开了几分钟,才停在正门外的院落中。   陈映梨抬了两下眼皮,沉默望着眼前这栋别墅,片刻之后,狐疑的眼神转向她身边的男人,“你不会租了个房子充门面吧?”   工薪阶层打工十辈子也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吧?   季樾听了有点啼笑皆非,“没有。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家产。”   父母在外各自都有伴侣,这栋别墅除了他,也没有别人来住。其实季樾自己也不怎么回这里,冷冰冰的。   原来是他继承的家产。   陈映梨心想他父亲应该很有钱。   她是出于好奇,“你爸爸还给你留了什么呀?”   季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笑了笑,“没了。”   其他东西,都是他自己夺回来的。   陈映梨记得他和他父母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安慰他说:“有套房子也不错了。”   她又大言不惭,“以后赚钱养家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她虽然糊,但片酬算下来应该比他的工资高吧?他可以在家当家庭煮夫。   季樾静默,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她误会他很穷。   老宅的管家是看见许久没有回来的季先生,又看见他身旁的小姑娘,更是喜上眉梢,先生终于开窍带了女朋友回来。   “先生,外边天冷,你们快进屋吧。”   季樾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客厅里有个西式壁炉,屋内暖烘烘的,老宅里做饭的阿姨请了年假回家休息。只有管家留在这里过年。   管家端来泡好的花茶,越看小姑娘越喜欢,长得真好看,和季先生妥妥的男才女貌的良配,就是看上去年纪好像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   以前老夫人帮他相看的对象,几乎都是年龄同他差不多的。   因为他提过两次,不喜欢性子闹腾的小姑娘。   这不到头来,还是找了个小姑娘吗?   陈映梨说晚上想吃火锅,季樾翻过冰箱,“可以。”   他边把绿叶菜拿出清洗,边问她:“想要明天我帮你搬家的报酬了吗?”   陈映梨跑到厨房里故意给他添乱,左戳戳右碰碰,“你就不能给你女朋友打白工吗?”   季樾仿佛不受干扰,挪开她作乱的手,冷酷无情:“不能。”   “那我给你钱?”   “不要。”   “那你就是馋我身子。”   “没错。”   季樾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珠,转身将她抵在冰箱门上,拇指捏着她柔软雪白的下巴,“这笔买卖划算吗?”   “亲你一下?”   “可以。”他似乎很容易满足,又提出要求:“但是要舌/吻。”   “……”   季樾没等到她的答案,低头吻住她,探入滚烫的舌尖,顶开少女的唇齿,放肆索取她的气息。她的嘴巴被亲麻了,结束后捂着脸从厨房里落荒而逃,舌头都有点疼。   陈映梨跑到客厅,被她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   有江定的,还有伯母的。   微信上伯母还给她发了消息:【去和朋友玩了吗?阿定下午还陪我去超市买菜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晚上还要下厨做两道菜呢,你早点回来。】 第56章 “我妹妹十分同情你这个……   陈映梨不记得江定还会卖菜做饭, 他是个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菠菜和青菜都分不清楚,莴笋叶和空心菜也分不清。   而且他不喜欢去超市,除非三更半夜人少的时候, 不然他是绝不会踏进超市大门。   陈映利捏着手机,过了一会儿, 给伯母回复了消息,说她今天晚上去朋友家吃饭。   季樾在厨房里忙活了快半个小时, 洗完菜勉强切得工整摆盘,然后忽然间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冰箱里似乎没有火锅底料。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算晚, 季樾拿上车钥匙准备出去买些底料回来。   陈映梨蹬蹬跑到他身边, 抓住他的袖口, “你去哪儿?”   季樾弯腰换好鞋子, 不慌不忙:“去超市买火锅底料。”   “我也去。”   “很远。你别去了, 在家等我回来。”   这附近没有超市,外面路况也不好。   季樾怕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不高兴,揉揉她的头发, “有什么想吃的, 随时发到我手机上。”   陈映梨小声嚷嚷:“我减肥,不吃零食。”   季樾敷衍的哦了声,听着慵懒的腔调就知道他根本不相信, 离开前像个老父亲千叮咛万嘱咐,“有事情可以找管家, 或者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了,你真啰嗦。”   “好的,大小姐,我闭嘴了。”   季樾并不介意将她宠的更骄纵, 越惯越娇,最好是旁人都受不了她才好。   陈映梨站在门口眼睁睁看见他上了车,朝他挥挥手,“早点回来哦。”   “好。”   外面的风雪实在劝退,陈映梨说完赶紧回到客厅,去壁炉旁暖和了一会儿,然后心血来潮去厨房扫了几眼。   万事俱备,只欠底料。   她竟然一点忙都没有帮上?!   好没用哦。   季樾知道自己路上超速了,他没在意,在超市的货架上找到火锅底料后也没着急着离开,又买了好些甜食,还有几打度数不高的啤酒。   结账的时候,季樾接到了钟闻的来电,他和钟闻关系一向不错。   “有事?”   “你爸妈不是不在家吗?”   “嗯。”他付了钱,漫不经心搭腔,“有话直说。”   钟闻开门见山,“我妹妹十分同情你这个孤家寡人,今晚去你家坐坐?”   这种活动,以前也有。攒个麻将局,玩到天亮。   季樾单手拎起购物袋,提着袋子往外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将东西放进后座,便回:“谁说我今年是孤家寡人?”   钟闻沉默,想起来他高调在朋友圈晒出来的那张照片,抿了下唇角,“陈映梨每年都在江家过年。”   季樾懒洋洋“嗯”了声,“今年不一样。”   钟闻心中那种怪异感又升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再看情况,有空就过去。”   季樾边开车边说:“你们钟家人真是关心我。”   他并不是没看出钟闻的妹妹心中的算盘,善良的有些做作,既然“同情心”那么泛滥,季樾也不介意给她上一课。   不要以为所有男人都吃这套。   他不是钟闻,也不是钟寂,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会被她拙劣的演技感动,蠢货才会被所谓的同情而打动。   钟闻其实没兴趣围观他和陈映梨是怎么谈恋爱的,也无意去当电灯泡。他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不太高兴。   理智告诉他应该毫不犹豫说不去了。   但说出口的话,又给自己留了余地。   中断通话后,钟闻难得显露几分暴躁,手背暴起青筋,情绪有点失控。   钟如凡看着她哥哥,“哥,怎么样了?”   钟闻面色稍霁,在妹妹面前又恢复温和的形象,“你想去就去吧。”   “好。我们吃完晚饭就过去,要不然把江定也叫上吧?我们孤立他不太好,哥哥你说是不是?”   钟闻没有认真听,脑子里还是那张被他偷偷保存在手机里的照片,陈映梨笑的那样灿烂,好像她和江定那时候也是如此。   是不是她身边无论是谁?她都能这样笑。   那他呢?   如果是他呢?   钟闻被自己这个危险的念头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内心又有种诡异的兴奋,他回过神,“江定?”   “对。”   “你跟他说吧,他要去就一起去。”   钟闻扯起嘴角,冷笑了声。前任现任见了面,有的是热闹可以看。   —   陈映梨和季樾都没有在家里煮过火锅,看着锅里已经沸腾的水,还在纠结要放多少底料,季樾仔细看了包装袋上写的重量,认真地问:“要不然就放一半?”   陈映梨觉得不太行,“万一不够辣怎么办?会不会没味道?”   季樾撕开包装,用刀切了一半,“先试试,不够再加。”   陈映梨有强迫症,趁他不注意把另外一半剩下的底料也丢进了沸水锅里,季樾看见了当作没看见,很有先见之明去厨房帮她准备了些温牛奶,以备不时之需。   辣度远超陈映梨的想象,她吃的额头冒汗,嘴巴又红又肿。   季樾把事先准备好的温牛奶递给她,“解辣的。”   陈映梨抱着牛奶盒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肚子也饱了,靠着椅子不想动,客厅的落地窗外忽然爆起阵阵烟花。   临近郊区的地方,对烟花的管控远远没有市区那么严格。   陈映梨鞋子都没穿好,急匆匆想跑出去看烟花,季樾追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衣服,鞋子。”   她很着急,烟花绽放的时间只有几十秒,磨磨蹭蹭肯定什么都看不着。   季樾帮她找出大衣,让她抬手伸胳膊,边帮她扣紧衣服,一边唠叨:“不用着急,最少能看十分钟。”   过年,大家都爱热闹。   能放也不会只放一两个。   陈映梨穿好外套迫不及待跑去院子里,花火四溅,天空有一瞬仿佛被浓烈的光华点亮。她仰着脸,眉眼弯弯,眼波随着转瞬即逝的绚丽火光而流转。   季樾车里的后备箱也装满了烟花,陈映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管家让人把烟花都抬了出来,心中惊诧,往年先生是从来不会买这些东西,嫌吵闹。其实他觉得季先生一直都不太喜欢过春节,别人家是团圆热闹,季先生身边从来没人,都是孤零零的。   今年好,有人陪着真好。   真热闹,也难得看见季先生如此高兴。   季樾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塞到她的掌心里,“你要点吗?”   陈映梨蠢蠢欲动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胡思乱想怕自己被炸到怎么办?她还要靠脸吃饭呢。   季樾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那我来。”   “你小心点。”   烟花引线很长,季樾刚点完烟花,钟闻他们开着车刚好到了。   钟如凡先下车,她在今天晚上之前还不知道季樾和陈映梨已经在一起了的这件事,所以看见陈映梨依偎在男人身边,她直接定住了脚步,脸色不太好。   她对季樾是一种对成熟男人的欣赏,她和他虽然没有特别的关系,但乍然得知这件事,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又是陈映梨。   是故意和她过不去吗?   江定也来了,带着张别人欠了他几千万巨款的臭脸。   季樾看见他脸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好热闹。”   陈映梨拽了拽他的袖子,踮脚贴着他的耳朵问:“他们怎么来了?”   季樾说:“钟闻说要来做客。”   “那钟如凡?”   “没听他说。”   季樾面不改色说完这四个字,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他们不会留很久。”   陈映梨咳嗽两声,非要装大度,“我都行。”   好吧她依然很讨厌钟如凡,尽管女主d什么都没做。   季樾请他们进屋,客厅餐桌上的火锅残局还没来得及收拾,沙发上乱糟糟的,全是陈映梨的小玩意,她的发卡、围巾、袜子、手套,什么都有。   江定进屋之后依然是张寒冷的脸,她和季樾这个年过的倒是有滋有味。   话说江定傍晚下厨房做了个鱼,手上还不小心被热油烫出了油点子,现在还又疼又痒。   钟如凡后悔跑过来了,因为哥哥的关系,她和季樾接触过几次,这个男人又冷还难以靠近,和他现在在陈映梨面前根本就是两幅样子。   她自以为是能靠老方法拿下季樾,扮天真送温暖,可她不知道想季樾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温暖。   钟如凡看见陈映梨这张脸,隐隐约约有点不舒服。   女人在看见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时,多少都有点嫉妒。   钟闻先打破沉默,“玩牌吗?”   陈映梨靠倒在季樾的肩膀,连连打哈欠。   钟如凡更加待不下去,暗戳戳的想,陈映梨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是胜利者的炫耀吗?   江定将纸牌扔在茶几上,毫无玩牌的兴致,他只是用脚踢了踢茶几腿,连名带姓叫上陈映梨的名字,“妈说了,咱们家过年没有夜不归宿的习俗,晚上坐我的车回家。”   陈映梨翻了个白眼,“伯母还说做人不能刻薄,你听了吗?”   江定伸直长腿,当作看不见她身边还有个季樾,厚颜无耻:“听了。”   陈映梨懒得理他,自己的手机没有电,又懒得去找充电线,季樾瞥见她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模样,就把他的手机给了她。   她没查岗。   而是随便登录了常去的八卦论坛。   倒也不是去打探她自己的消息。   而是想看娱乐圈其他明星的八卦,比如谁谁隐婚了,谁谁谁出轨了,某人嫖/娼了,某人又吸/毒了,等等这种大新闻。   但吃瓜者总会遭到报应。   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头上。   【八卦不死论坛组的友友们,新瓜出炉,保熟保透!】   【惊天巨饼宫斗剧《深宫》选角已经结束,今天上午就出了名单。】   【你们猜怎么着?陈映梨抢走了孙月音本来板上钉钉的女二号,人设巨巨巨他妈的好,吸粉利器,剧组说换人就换人,无情。】   “???”   “莫尼拉古?”   “这就是钞能力。”   “孙月音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吗?她更火诶,这都能被抢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陈映梨本人看完怒从心头起,她自己怎么没听说呢!   真有这种好事她做梦都能笑醒。   演女几号无所谓,但是能顶走讨厌她的人的角色想想也挺爽。   陈映梨用季樾的手机新注册了号,披着马甲留言:   ——求求了,你个无良搬运号一定要说的是真的。 第57章 未来大舅子   网上的造谣不要太多。   吃了假瓜会拉肚子。   这个网, 上的真没劲。   陈映梨又不太想和客厅里这几个人寒暄,翻了翻季樾的手机,里面下载的软件单调的可怜, 连个大热的游戏都不在其中。   他平时难道不需要娱乐吗?   陈映梨把手机还给了他,脱掉拖鞋, 屈膝靠坐在沙发上,脚上是双毛绒的粉色睡眠袜, 江定冷眼瞥着她,着实觉得刺眼,但就是忍不住要去看, 他咽下发酸的喉咙, 低眸扫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八点半。   江定倒数着时间, 一到九点就把她带回去。   电视机里的小品成了背景音。   钟闻倒没想到此江定和季樾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相安无事,不像是曾经的情敌。   刚上大学不久,某天傍晚江定上完课回到宿舍, 舍友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流言, 问他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谈恋爱了?   江定眼皮抬了两下,语气淡然, 承认了下来:“对,谈了。”   “哇哦。”   钟闻那时候也很吃惊, 高中同校三年,他完全没看出来江定对寄养他家的这位不速之客有特殊的好感,上下学都要错峰出行避嫌的人,怎么转头就成了一对?   他印象中的陈映梨, 话很少,笑起来挺好看的,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   钟闻在上学的时候就以为这两个人很快就会分手,但是他们没有。   江定的父母把他逼的几乎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分手。   用几百块钱在很偏僻的老小区里租了个破旧的小房子,短暂住了两个月,那个地方很小,卧室和洗手间隔得很近,卧室里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做饭需要去走廊的厨房。   钟闻去过一次,江定那时候也没觉得住在那种地方很丢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江定能在那样的地方待两个月。   房间虽然小,却被陈映梨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他顺着邻居的指引,找到他们所在的那间房,当时陈映梨正穿着围巾在走廊的小桌上准备包饺子,手上糊满面粉。   江定刚睡醒不久,抱着她的腰,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她老婆。   陈映梨用沾满面粉的手指去捏他的脸,故意在他脸上蹭了些面粉,“小花猫!”   江定正要反击,钟闻鬼使神差破坏了他们的氛围,“江定。”   陈映梨看见他就收起了笑脸,在围裙上蹭干净手指,“嗨,钟闻。”   那是钟闻为数不多从她口中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刻,很轻快的声音。   钟闻明明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但他偏偏就是很唐突的问出了那几个字:“你就住儿?”   江定挑眉:“这儿挺好的。”   他的眼角眉梢也尽是轻松的神态,不是深陷囹圄时强装出来的体面,“我很开心。”   钟闻胸口那股气忽然间就下去了,他想如果是他,也未必不能忍受。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短短两个月,江定竟然学会了买菜做饭,陈映梨包出来的饺子歪歪扭扭,品相很差,江定包的饺子看着反而更好。   陈映梨摆好碗筷就围在江定身边看他下厨,等做好了饭菜,她忽然间看向他,单独和他说了一句话,她问他要不要喝点啤酒?   其实钟闻那天开了车,不应该喝酒,但他看着陈映梨的眼睛,偏偏就点头说了个好。   陈映梨哼着歌从冰箱里翻出最后三罐啤酒,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账,“下个月我们就能换个新房子了。”   “到时候我们就有新的厨房了。”   “我一定好好发挥我的厨艺。”   江定往她嘴里塞了块肉,“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你老公我现在还不想死,英年早逝不适合我。”   钟闻那天没吃多少,只记得那瓶味道很烈。   他本来是当说客,离开之前什么都没说。   江定的父亲用物质条件想逼迫儿子回头,是笃定他受不了没钱的苦头,但好像和爱的人在一起,有钱和没钱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被逼到绝境的梦想,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后来钟闻也没想到江定和陈映梨说散就真的散了,一年比一年难堪。   好像上一秒,他还站在那个楼道口,看着江定任劳任怨在帮她做饭的画面。   钟如凡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拧紧衣角,“哥,我想回去了。”   钟闻说:“再坐会儿。”   不用着急。   钟如凡还没看出亲哥的不对劲,她现在完全不想看见陈映梨。   钟闻手指微动,忽然间对着江定:“听伯母说你今晚特意下厨了。”   江定还没说话。   钟闻继续说道:“我都好多年没吃到你做过的菜了,上一次还是你和陈映梨没结婚的时候。”   没结婚,没离婚,没闹翻。   季樾眼神变了,冷冷朝他斜过去,探究审视似乎想看穿他到底要说什么,他不觉得钟闻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钟闻说完就知道是自己冲动,但他不后悔,“她包的饺子没你包的好吃,你俩为争出个一二,差点还要吵起来。”   “不过以前四百块钱一个月的房子你们都能住,现在想想还不可思议。”   “抱歉,晚上在家喝了点酒,话就有点多,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当年 。”   季樾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搭在双膝上,拇指轻点,他说:“没事。”   他的心情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和颜悦色,云淡风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都回不去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钟闻仰头咽下一杯水,嗓子里挤出了个“嗯”字。   一直在沉默中的江定忽然笑了声,眼睛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陈映梨,“有些人都忘光了,过去了没过去有什么意义吗?只有我这个傻逼还记得。”   江定没兴趣在季樾面前提起他和陈映梨的过去,不想让他窥探到半点他们曾经甜蜜的过往,一点点细节,都不愿意。   已经快要九点。   江定站起来,双手插兜一脸谁都不爽的臭屁样子,“回家了。”   陈映梨搂紧季樾的胳膊,靠着他的肩,“季樾送我。”   江定冷笑,“江家姓季的不得入内。”   陈映梨撩起眼皮,“那我不回去了,我自己和伯母说。”   “你可真孝顺,大年初一就迫不及待在别人家里过夜。”江定摆臭脸时是真的臭,“你今晚不回家我就跟我妈说,你被人绑架了。”   陈映梨又不是非要在季樾家里住,她只是不想坐江定的车回去。   季樾捏了捏她的手,抬头对着江定,“我女朋友我自己送,不劳烦江先生了。”   江定将不要脸的行为贯彻到底,“那我也不想开车了,蹭个车,季先生不介意吧?”   季樾淡道:“对未来大舅子有什么好介意的。”   外面的雪虽然已经停了,可路面依旧湿滑。   陈映梨要去楼上换衣服,季樾跟着她一起进了自己的房间,陈映梨刚脱掉睡眠袜,就被他递到床头,男人的眼睛漆黑幽暗,直勾勾盯着她看,手指漫不经心在她脸颊流连,慢慢滑落至领口里的肌肤。   她感觉他现在沉默不语的状态有些吓人。   她试着推了他,没有推动,“你怎么了?”   季樾挺直的鼻梁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湿热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他问:“钟闻提起你和江定的过去,为什么要装睡?”   当时明明就很紧张,抓着他的手都更用力了几分。   欲盖弥彰,代表她还在乎。   那些过去听上去确实让人难以忘怀,甜蜜的羡慕发酸。   季樾在她的下巴咬了口,“很怀念?”   陈映梨心虚别开眼,避开他灼灼摄人的目光,“我都忘记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樾早就知道,但就是这种失忆后还有的下意识反应让他更是吃醋。   他又不是圣人,也会嫉妒。   季樾唇瓣温凉,密密麻麻的吻扑面而来,轻轻吮住她的耳垂,而后不轻不重咬了小口,“如果有一天你全都想起来了呢?”   他楼进了她的腰肢,“你会不会毫不犹豫抛弃我?”   陈映梨失笑,“怎么可能?”   季樾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手指掰过她的下巴,罕见露出几分逼迫感,让她不得不抬起脸面对他,“会还是不会?”   陈映梨对上覆着寒意的双眸,怔愣片刻,她说:“不会。”   季樾掐着她下巴的拇指才松了松,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这可是你说的。”   没有反悔的机会。即便她不这样说,季樾也不会让她反悔。   忘得了要忘。   忘不了也要忘。   往后余生,所有的记忆都是属于他的。   季樾松开了她,压迫在她身上的力道也随之消失,“真有那天,我可是不会放手的。”   陈映梨说:“你别吓唬我了”   季樾说了声抱歉,随后弯腰从衣柜下方的抽屉里帮她找了双干净的袜子,捏着她的脚踝,拽到自己的腿上,低垂眉眼,帮她穿好了袜子。   陈映梨浑身都不自在,被他伺候着穿过衣服,但还没被人穿过袜子!   她不小心一脚踢到他的胸口,“你这样有点变态。”   季樾松开手,“好了。”   她跳下地,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季樾,你吃醋了吧?”   “是。”季樾又帮她找好衣服,“怕了吗?”   他抿唇:“怕也没用。”   反悔也别想跑,他不会放过她了。 第58章 像个傻逼   陈映梨很好奇, 季樾怎么知道她是在装睡?   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怎料还是轻易被他看穿了把戏。   季樾帮她系上牛角扣大衣的最上方扣子,又不知从哪里找来线帽, 帮她套上帽子,“差不多了。”   陈映梨仰头看他, “你怎么发现我装睡了?”   季樾捏起她的手指,攥在掌心, 极其敷衍的回答她:“可能我比较聪明。”   陈映梨被他牵着下了楼,不过怕季樾还会多想,为了不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也为了将来不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解释说:“装睡比较合适嘛, 我才不要让他们看出来我在想什么。”   季樾嗯了声, 听不出来有没有接受这种说辞。   陈映梨说完在她这里就翻篇了, 她扭扭捏捏又提起另外一件事,“你以后不要帮我穿袜子了!”   季樾蹙眉,似是不解, 沉思的神情看起来极为认真:“为什么?”   陈映梨耳根子臊的发红, 声音窘迫:“我刚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穿好袜子后还用手指有意无意抚摸她的脚背,这种动作就非常的色情。   季樾脸色如常,掀眸打量她的神色, 少女面樱桃花般含羞之态,耳朵隐隐透着粉红, 好像是真的很害羞。   他一本正经吐字:“真的很变态吗?”   这几个字,听上去真的很像调戏。   陈映梨分不清楚季樾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这还不变态吗?!难道是她还不够开放吗?   陈映梨用力点头:“反正就是不对劲。”   她的眼神逐渐变的奇怪, 她在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季樾,你不会是有恋足癖吧?”   “没有。”   “你跟我说实话,真的没有吗?我不歧视你。”   “你很希望我有吗?”季樾捏了两下她的掌心,回应的很随意:“那就有吧。”   陈映梨的声音变得有点大,恼羞成怒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季樾压着微翘的嘴角,忍住笑意,漫不经心的腔调多了几分慵懒,散漫的声音又让她难以分辨出话中的真假,“我也没说笑,我有恋足癖。”   他微微弯下腰,贴着她的颈窝说话,微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他严肃地说:“今天帮你穿袜子,明天就是……”   后面的话十分引人遐想。   陈映梨假期闲着没事看过不少不健康的文学,脑补一堆有的没的,及时打断他的话,“你打住,我不想听。”   季樾挑眉:“真不想听?”   “不想。”   两人回到客厅,江定瞧见他们又忍不住冷嘲热讽,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换个衣服花了十六分钟三十七秒,呵呵。”   季樾很没有诚意回了三个字:“久等了。”   江定还真就坐进了季樾的车里,后座很宽敞,但他坐的就是不舒服,烦躁的很。   他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车流,明黄色的灯光穿过玻璃照亮他的脸,灰白落寞的眼神,空洞望着窗外的风景。   马路上的喇叭声,听上去就是比平常尖锐刺耳。   他忽然间产生一种,出了车祸一起死算了的念头,这样活着真的怪没有意思的。或者再来出个车祸,让他也把过去忘了吧。   江定也想像陈映梨一样,被一键清零所有回忆。   岁月无情,她更无情。   陈映梨坐在更靠近季樾的副驾驶,坐在后座的客人成了他。   以前她坐的是他的副驾驶,现在这一切都变了。   江定受不了车里的死寂,用脚踢了踢她的椅背下方,“我的红包呢?昨天说好的。”   陈映梨转头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她装死不说话。   江定冷笑,语气肯定,“呵,你忘了。”   陈映梨气不过,回过头去和他争辩,“你不是给你了,被狗吃了吗?还是你也失忆了?”   江定非说她没有良心,“那不算。”   她难道不知道年三十和年初一都要给压岁钱的吗?他不信!   季樾打断两人之间对话,淡定道:“我钱包里有现金。”   陈映梨伸手去摸他的钱包,打开发现里面装了厚厚一叠纸钞现金,她抽出数十张,递给江定,扬眉吐气:“拿着滚。”   江定看都不带看,“我不要他的脏钱。”   陈映梨气到发笑,“我不给了,你爱要不要。”   江定翘着腿,掩在暗处的面色呈现一种不太正常的冷白色,“好哇好哇,你就是盼着我早死。”   陈映梨给嘴巴拉上拉链,罔若未闻。   江定咬牙切齿,“我明天就死,行了吧。”   和正在开车的季樾相比,江定不仅看上去情绪不太稳定,也不太能沉得住气。   季樾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车门没锁,想死现在就可以打开车门跳下去。”   江定环抱双手,眼睛冷冷看着前面这对“狗男女”。   季樾瞄了眼仪表盘,说话云淡风轻,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火上浇油,“现在车速七十五,你狠狠心,头朝下跳车,老天爷应该能满足你的新年愿望。”   江定:操/你妈。   陈映梨悄悄给季樾使了个眼神,手指了指脑袋,小声和他嘀咕:“你别说了,他脑子很疯,真开车门往外跳,我们也要负法律责任。”   季樾轻笑:“这不是他自己许愿了吗?我给他指条明路。”   省得他在一旁聒噪,说个没完,也不嫌自己幼稚。   江定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乌黑的瞳仁透过后视镜盯着里面映照的男人,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往外蹦,“别装了,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在卖惨。”   他有那么傻逼,会自己去死吗?不可能的。   死了江定也要再拖一个人下水。   死之前看不到陈映梨恢复记忆,他也无法瞑目。   到江家时,刚好十点。   江定多一秒种都不想继续待下去,迫不及待拉开车门滚了出去,他出门的匆忙,就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这会儿被冷风吹的脸微微泛红。   他绕到副驾驶,面无表情帮陈映梨打开车门,“下车。”   陈映梨不紧不慢解开安全带,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我和季樾还有话要说,你自己先进屋吧。”   江定点头:“行。”   下一秒,陈映梨亲眼看着他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喂,妈,陈映梨被男人给骗了,她……”   陈映梨从车里扑过去抢他的手机,看见未接通的电话松了口气,然后抬眸瞪着男人。   江定波澜不惊,不知收敛也不觉得心虚,就那种“你看你最好能把我看死”的态度。   陈映梨把手机用力往他身上砸,气的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然后“砰”的声关上车门,眼疾手快上了锁。   她忽然很想叛逆一次。   她转过头,眼睛有点红,她对季樾说:“我们接吻吧。”   季樾眼神暗了暗,却没有立刻答应她,静静盯着她的脸,问:“你怎么了?”   陈映梨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心里很烦乱,尤其是不断往她脑子里钻的断断续续的回忆,今晚的情绪波动大半都来自钟闻说的那些话,还有纠缠着不放的江定。   她红了眼睛,带着哭腔说:“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想把我拽回过去。”   她慢慢埋下脸,“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活成从前的自己。”   光从别人的口中,也听得出来没有自尊没有爱情可怜兮兮的自己。   陈映梨抬手擦了擦眼睛,话不多说直接扑到他身上,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就着车里橘黄色的暖灯,盯着他的脸不放。   季樾的外貌轮廓看上去很柔和,眼睛温柔平静的像湖水,静谧无声,鼻梁挺直,薄唇微红,皮肤像一块上好的白玉,近看也挑不出瑕疵。抿着唇角不说话的时候,就多出疏离的冷感。   陈映梨跨坐在他的腿上,坐的位置有点尴尬,但是她丝毫没察觉到,为了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时不时调整自己的坐姿。   季樾吸了口冷气,揽着她的腰,嗓音低哑,“别乱动了。”   陈映梨很少被他用这么冷的语气凶,她不可置信,“连你也凶我?”   她下黑手捏了捏他的脸,“就是厌了呗,淡了呗。”   季樾制住她故意作乱的手,“我不客气了。”   他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堵住了她的嘴,陈映梨发完疯就好多了,“好了没事了。”   她火速窜逃下车。   江定看见她从驾驶座里逃出来,眼神里覆满冰霜,发出标志性的冷呵声。   他这会儿没空去纠缠陈映梨,而是催促季樾赶紧从他家门口滚蛋,亲眼看着车尾灯消失不见才满意。   江定为了防止这个狗东西偷溜进江家,恬不知耻哄骗花季少女在院子里亲嘴,他恶狠狠把院门上了锁,还上了两道锁,钥匙都在他的裤兜里揣着。   锁好门后,江定拐回客厅,叫住正要上楼休息的陈映梨,没头没尾抛出一句:“你饿不嗯饿?”   “不饿。”   “哦,很饿是吧。”   “??”   “冰箱里有剩菜。”江定自顾自说,不需要有人给他搭话,他走进客厅,把晚上没人动过筷子的那两道菜从冰箱里拿了出来,走到微波炉旁,“热五分钟就能吃。”   陈映梨强调:“我说我不饿。”   江定:“你喜欢的茭白炒肉,还有香辣虾。”   江定站在厨房一隅,瘦薄的身躯显得有些寂寥,他垂着脸,眷顾在他侧脸的光影都变得落寞,他说:“吃完再睡吧,特意为你做的。”   吃一口也行。   江定也有好几年没下过厨房,不是这样,他都快忘了他曾经那样爱过她。   陈映梨手指抓着楼梯抚手,抿了抿嘴,“我真的吃不下。”   江定垂眸,没有情绪:“我饿了,你看着我吃也行。”   “叮”了声,江定没戴手套端出加热好的两道菜,又从厨房里拿出两副碗筷摆好,他一边吃一边说:“那时候你嫌出去吃饭贵,就学者做饭。”   加热过的茭白味道没有那么好了,吃起来有点苦。   江定接着说:“但你做饭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真的很难吃,西红柿鸡蛋汤都做的很难吃。”   “我硬着头皮对着菜谱做了几次,味道竟然都还不错。”   “所以后来下厨做饭这件事,就成了我的活。”   不知不觉间,江定已经吃完小半盘茭白炒肉,他缓缓抬起脸,努力扯起嘴角对她笑了下,“现在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不是故意的?骗我天天给你做饭。”   “你每天变着花样,把我当成厨师点菜。”   “我还着迷了似的,像个傻逼围着厨房转还很乐呵。”   陈映梨眨了眨眼睛,有点酸,“你说完我要睡觉了。”   江定忽然间砸掉手中的筷子,“这样你也要说我不爱你?陈映梨,我也是人,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   陈映梨抿唇,直接问:“你到底在不甘心什么?”   她叹气:“明天我也给你做两道菜,就当扯平了。”   江定拒绝,“不需要。”   陈映梨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宁愿江定一直是那个骄傲的他。   —   翌日清晨,陈映梨早上八点就睡醒了。   她现在想起来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那些记忆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模糊,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能在她的脑海里留下来。   她饿着肚子,穿好睡衣下楼。   徐红圆刚煮好豆浆,昨天没等到她回来还有些担心,和她说起了家常话。   “不知道是谁把冰箱里的菜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徐红圆又对她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阿定起床看见肯定要发脾气了,我偷偷告诉你,昨天他做了两道菜,还不许我和他爸动筷子,特地说要留给你当夜宵吃。”   过年喜庆,徐红圆的气色看起来都更红润,“昨天我也大吃一惊,不知道我儿子还有这种本事。”   陈映梨心不在焉喝着豆浆。   徐红圆吃完早饭急着去遛狗,餐桌上就剩下她一个人。   陈映梨正陷入晨间emo时间,手机不断响起的提示声打扰了她的思绪,微信上有新申请添加她为好友的用户。   申请理由:【casting团队,加我详谈。】   陈映梨:“??哪里来的骗子。”   过了几分钟,对方又发来申请:【我们这边觉得您更适合女二号这个角色,但因为暂时联系不上你的经纪人,得知您没有经纪公司,只好和你亲自谈,盼通过。】   陈映梨:这诈骗犯还挺时尚潮流,编谎话也与时俱进顺着八卦论坛的假料说。 第59章 想起   “大过年的谁还工作。”这是下午陈映梨下午和庄惜海去喝咖啡时,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松园路这条街基本上都是咖啡厅,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边晒着太阳边喝咖啡。   庄惜海对她这句话深表认同,“我今天早上睡醒也发现骗子公司也找我了。那个时间点我还在梦里。”   窗外阳光绚烂, 陈映梨被照的有些睁不开眼,脸颊被晒的也有点烫, 她托腮捂脸,继续吐槽:“而且是女二号, 我试镜的是女三号。”   她咬着吸管,“但是我也不介意是真的啦。”   正说着话,手机还不停的在震动。   上次让陈映梨去试镜的那个小导演微信夺命连环call, 她接起电话:“怎么了?”   “姐, 你试镜过了为何不加那人详聊啊?”他在那头差点要捶胸顿足, “多好的机会你就要放弃了吗?还有你的经纪人, 居然也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太不专业了你明天就把她开了得了。”   陈映梨如实说:“……我以为他们是骗子。”   小导演觉得她有这种防备心也挺好的, 但是——她现在也不是毫无姓名的糊比,怎么会有骗子敢去骗她啊啊啊。   “你快回复人家吧。多难得的机会,抢破头的角色。”   本来这个女二号, 确实轮不到陈映梨来演, 首先人气不够,在电视观众那里也不够眼熟,没有特别知名的角色, 目前也没有主担的作品。   能试上女三号已经是陈映梨超常发挥后的结果。   然而——   原定的女二号孙月音临时反水,强烈要求加戏改人设, 并且在番位上不做退让,给特别演出都不行,必须要和女主角平番才行。   这种要求制片人闻所未闻,女二就是女二, 女一就是女一。   这是言情剧,又不是百合剧。   再说他们很早就和原定的女主角签好了合同,片酬番位还有待遇上都提前写的明明白白,怎么可能因为孙月音临时无理取闹,就做更改。   然而孙月音从走红之后,提出的要求几乎就没被人拒绝过,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这回得到否定的答案,气的不行。   原本她被经纪人忽悠的过了头,才答应来演女二号。   但是粉丝得知这件事没多久忽然闹了起来,强烈抵制她出演女二号,她现在只能演女主,演女配就是掉价!   孙月音觉得粉丝说的有道理,但她本人确实也馋这个大制作好班底,想尽可能捞点好处,没想真的要罢演。   然而,制片方真是狠心,直接说:“你不想演,多得是有人来抢。”   于是,这个机会就落到了陈映梨的头上,算是上天给她掉了个馅饼。   陈映梨听完选角导演说的这曲折的故事,说道:“孙月音架子好大哦。”   对方咧嘴一笑,“可不是,还以为就非她不可了,这个制片团队最讨厌耍大牌的演员,他们本身就对甜宠剧半吊子走红的演员有意见,这样一来干脆就不用了。”   陈映梨感觉自己也是他口中半吊子那个类型。   对方又呵呵的笑,“你不一样,你没粉丝啊!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我们脸大。”   陈映梨:“……”   她有必要解释清楚:“我有粉丝的,只是不多。”   “明白明白,苍蝇腿也是肉嘛。”   陈映梨还是很不解,“可是女三号和女二号人设反差好像很大。”   对方好像比她本人还有自信,“你把恶毒女演的淋漓尽致,天真小白花肯定也没问题啦。”   女二号是皇帝后宫中早死的白月光。   出身高贵,性情纯良,善良美丽。   陈映梨出道至今还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她隐隐有些兴奋,就在电话中和他谈好了细节问题,过完合同签完字,等着开机就行了。   —   孙月音丢到这个角色半点也不觉得可惜,经纪人私底下和粉丝通了气,暗示大粉不演这部戏之后,粉丝相当满意。   “妹妹这样做头脑才是清醒的。”   “演过女主红了就是不应该再去演女二号,经纪人下次再擅自帮你接这种角色就以死谢罪。”   “下部戏一定要美美美!”   “妹妹不急着转型,接个综艺也行。”   孙月音作为刚红的小流量,一举一动都被八卦不死的成员监视着,原本之前觉得论坛里那个放假料的楼主说的太扯。   陈映梨再硬的后台也不能明目张胆抢比她红的人的角色吧?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回事。   【也不是陈映梨抢的角色吧!】   【她是捡漏。】   【运气真好,这可是正儿八经电视台的定制剧诶,黄金档期,主角演技流量并存。】   【不能说全是运气,大半个娱乐圈的女演员都去试镜了,能选上陈映梨说明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映梨潜水窥屏,看了一会儿眼睛就酸了。   庄惜海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没忍住嘀嘀咕咕:“你怎么还没改掉看八卦的陋习?”   她恨不能扒着她的耳朵喊,“娱乐圈没有那么多八卦看!”   陈映梨关掉界面,小声咕哝:“我习惯了。”   刚失忆那段时间就靠上八卦论坛知道点内情,这么久过去,一时难以改变。   庄惜海盯着她,“你没去看医生了吗?”   陈映梨摇头:“没有。”   她搅拌着杯中的勺子,低垂眼睫,“医生都说这事得随缘。”   庄惜海嗷了声,话题又转移到了她的男朋友身上,“你和季樾,最近感情可还行?”   陷入恋爱中的人总是会散发出那么点酸臭味,她眯了眯眼,“蜜里调油中,勿扰。”   庄惜海左右观察,确认附近只有她们这桌客人,弯腰凑到陈映梨的耳边,“季樾床上功夫怎么样?”   陈映梨微顿,“目前还没有到这一步。”   庄惜海给她一个“你别装了”的眼神,“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应该在确定关系的当天晚上就天雷勾地火,到滚床单的流程了吗?少说一夜七八次,第二天下不了床也该是标配了。   陈映梨被她热火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清咳两声,目光躲闪,“真没有,他很纯情。”   庄惜海翻了个白眼,“别装了,禁欲男,解禁后都一发不可收拾。”   “真没有。”   “他会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   “不可能。”   “就凭你见过?”   “后腰被硌过。”   庄惜海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哇哦”了声,“他竟然忍得住。”   陈映梨蹙眉,“都跟你说了季樾很纯情。”   庄惜海反正不信,这个社会多得是人面兽心的禽兽。   两人在咖啡厅里坐到下午五点,然后庄惜海开车把陈映梨开车送到江家,初二就要开始招待亲戚。   江家这边的亲戚对陈映梨算很不错,举目无亲怪可怜的。   不过今年小辈来江家拜年时,多少都要比往年尴尬。   看见哥哥嫂子,都不知道怎么叫人了。   小表妹硬着头皮叫了江定一声哥哥,看见陈映梨改回了从前的称呼叫了声姐姐。   江定听见小表妹这声称呼,眼刀冷冷扫了过去。   小表妹缩了缩脖子,“哥,你别瞪我。”   江定睁眼说瞎话,“我没有。”   小表妹被吓得躲在陈映梨身后,和他叫板,“你每年都臭着脸,一年有三百天都不高兴。”   江定哦了声,“看见你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小表妹差点被气哭,“活该你离婚。”   “说什么?大点声。”   “没什么!”表妹在他还没发火之前,溜之大吉。   没有人打扰,耳根子终于清净。江定也总算找到机会给陈映梨洗脑,掰着手指头对她数和他复婚的好处,“你在我家,逢年过节就不用应付讨人厌的亲戚。”   “你是不知道,季家有多少人,他家很乱。”   “季樾的父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他妈回国可能会给你扔五百万的支票,让你离她儿子远点。”   “你驾驭不了季樾,但是你能驾驭我。”   “怎么样?”   陈映梨静默,眼神在他脸上打量,慢慢地说:“我对驾驭你没有兴趣。”   江定嘴硬:“今天没兴趣,明天也许就有了。”   “明天也没有。”   “那就后天。”   说不过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闭上嘴。   江定在她沉默没多久过后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挂件配饰都有点熟悉,“给你。”   陈映梨认出来这是她卖掉的那间公寓的房门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定早就把那间屋子买了回来,“不是我的。”   江定强行拽过她的手,把钥匙扣放在她的掌心,“买的时候写的就是你的名字,这次别卖了,留着吧,当个纪念。”   陈映梨依然不想收下,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我不需要纪念。”   两人在客厅僵持,长辈回屋瞧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清楚这两个人怕又是吵起来了。又不好打圆场,只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   还没到元宵节。   新剧组就在京郊举办了开机仪式。   一月是每年最冷的月份,京郊的河水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走在冰面上脚底打滑,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狗吃屎。   季樾的年假休到正月十五,放假的这些天多了份工作,每天接送她出工收工。   制片人也是和陈映梨签完合同后才知道她竟然是季总的人,完全不敢怠慢,对她的态度比对主演还客气几分。   保姆车、休息椅,还有跟组的助理,一应俱全。   陈映梨以为这是正规剧组该有的待遇,还和庄惜海感叹终于遇到了不势利眼的剧组了!还给她安排了休息的房车,等戏期间可以回到有空调的房车里休息。   比她红的男二好像都没有房车。   庄惜海也没搞明白这个状况,胡乱分析一通,“可能他们觉得你有走红的潜质,提前讨好你?”   陈映梨:“你说的有道理,他们真是慧眼识珠。”   此时她裹着军大衣,坐在屋檐下,双手藏在暖水袋里,保暖装备齐全。   庄惜海看她这幅德行,看不过眼,“你现在还能有点女明星的样子吗?”   微博上饿的嗷嗷叫的粉丝几乎都是颜粉!   当初恋爱直播圈的好感都比演戏来的实在吧。   当演员还不如干直播。   庄惜海越想越痛心疾首,“那个时候就该劝你去某鱼颜值区当个舞蹈主播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月收千万了,还记得那个给你打赏巨款的土豪吗?真爱啊真爱。”   陈映梨自己反而没觉得多可惜,“看弹幕压力很大诶。”   直播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骂她。   把她喷成了狗。   不,连狗都不如。   她那时无路可走,只好坚强的当作看不见那些恶言恶语。   直面恶意,需要极大的勇气。   陈映梨自认是个玻璃心的小朋友,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庄惜海恨铁不成钢,“看见后台进账的钱你就不会觉得压力大了。”   “那几次直播打赏的钱都被节目组黑了,你忘记了吗?”   “所以我让你去直播软件当主播。”   “下次一定。”   “……”   女主角还没进组,这几天先拍男主和陈映梨的戏份。她这次的戏份贯穿了三十集,仅次男女主,对她来说即是机会也是挑战。   导演是个要求严格的学院派,拍过许多经典正剧,每个镜头都精雕细琢,哪怕只有丁点的不满意,就会一直重来,一条条重拍,直到他满意。   陈映梨今天很走运,上午拍的两条很快就过了。   反而是男主似乎不在状态,第三场戏卡了七八遍都没过。   宗若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连累了和自己搭戏的小姑娘,这场结束后让助理给她买了杯热咖啡,“抱歉,刚才辛苦你了。”   陈映梨将热咖啡捧在手里,“没事,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宗若之前是国家话剧中心的演员,演技非常好,而且这些年包揽了不少专业奖项,今天这种状况是少见。   他认认真真观察起眼前的小姑娘,眼神干净明亮,看起来就知道她刚入行不久,新人演员里心理素质算上乘的。   小白花虽然好演,但也很少有人能像她刚才那么自然。   稍微过了点,就显得油腻。   宗若夸道:“你演的不错。”   陈映梨喜欢被夸奖,别人的鸡汤总比自己的鸡血好喝,她笑了笑,“谢谢。”   下午是两场室外的戏份。   午后的御花园,皇帝和他年少时的初恋闲逛赏花。   隆冬大雪,少女肩头披了件月白色的斗篷,兜帽外圈是层雪白的狐狸毛,毛绒蓬松。   她害羞的低着脸,和心上人走在一起,脸蛋通红。   她心不在焉走在男人身侧,没注意到前方的台阶,踏空后崴了脚,男人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这场戏很好拍,不需要群演,也不是大场面。   只需要两位演员眼神里有足够的化学反应,能让观众陷进去。   准备工作就绪。   导演给他们讲完戏,就先开始试拍。   宗若下午的状态好了很多,漫不经心跟在少女身后,从始至终保持两步的距离,乌沉沉的眼眸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眼神中又好似有千言万语。   陈映梨走到台阶旁,一只脚落空,宗若大步朝前,提起她的胳膊把人往带入自己的怀中。   少女面色绯红,慌里慌张从他怀里逃开。   导演看完两人的试戏,“好,正式开拍就这么拍,眼神一定要够缠绵。”   陈映梨说好。   但谁也没想到正式拍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   陈映梨确实按照走戏时那样,踩空了阶梯,宗若也扶住了她,但这几天都下了雪,路面湿滑。用力过猛,两个人都在冰面上摔一跤。   运气这玩意说都没法说。   容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就站了起来,陈映梨滚下三级台阶,恰好粗心大意的工作人员忘记在下方的地面铺上防护措施。   她的后脑勺磕到地上,脑瓜子嗡嗡,疼的她龇牙咧嘴。   陈映梨想爬起来,但她眼前的视线却有些模糊不清,意识逐渐涣散,清醒了没多久,便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工作人员匆匆朝她跑过去,“快快快,叫救护车!”   “别睡!别睡过去!”   陈映梨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也听见别人在她耳边喊过这句话。   她想起来了,那一年前,她从吊威压摔下来时发生的场景。 第60章 全部都,想起来了。……   “打120了没有!?”   “打了打了。”   “不行, 片场离医院太远了,赶紧把人抬到车里,开车送到医院。”   这些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渐渐地,她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严寒冷酷的冬天, 落起簌簌的雪。   陈映梨的后脑勺很痛,剧烈的胀痛拉扯着她脑海中的神经系统, 意识浮浮沉沉摇摇晃晃,记忆争先恐后涌来,她整个人被忽然汹涌而来的回忆压的喘不过气。   眼前好似有一团缭乱的黑雾, 大雾散去, 陈映梨看见了十七岁之后的自己。   黑白色的世界逐渐有了色彩, 女孩笑容热忱, 明媚灿烂, 穿着光鲜亮丽,像一株明亮生机的玫瑰,盈盈动人。   她就像画家油彩笔里的灵动少女, 对着镜头露出娇妍笑意。   “江定, 你记得把我拍的好看点。”   “这是要发朋友圈官宣的照片哦,把我拍得丑了你自己也没面子。”   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像都被按下的加速键,顺着时光的脉络像一幅画卷在她眼前舒展, 后脑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吟出声。   绞痛、酸涩、悲惨,所有的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   她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头被人用刀撬开那条难以愈合的裂缝, 疼的浑身打滚,眼泪不受控制溢了出来。   车上的人听见她的哭声,反倒松了口气。   庄惜海坐在她身边,脸色发白, 紧紧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是不是很疼?就快到医院了。”   陈映梨的睫毛颤了颤,上面还挂着湿润的泪珠,她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而后又被后脑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拉回了记忆深处。   那些快乐不快乐。   酸甜还是苦辣。   欢愉还是争吵。   拥抱还有决裂。   抱着双腿躲在卧室里痛哭流涕的夜晚,咬着牙齿擦干眼泪的固执。   她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倔强呢?非要对一个已经不爱她的人纠缠不清,紧紧抱着不再爱她的那具身躯,强行挽留没有结果,想方设法融于他的圈子,害得自己在吊威压的时候出了意外。什么都忘了。   从来没有忘记的那么干净过。   失忆的时间,又如此短暂。   不过一年,她现在就又全都想起来了。   所有事情,全部的细节,都记了起来。   庄惜海扒开她的手,看见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双眸空洞,眼睛湿润,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了?”   陈映梨清醒了没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   到了医院,立马被推进了急救室。   剧组那边也不敢瞒着季总,立刻通知了季总,没敢隐瞒实话说在拍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事故,人昏了过去,但应该没有生命之忧。   季樾当时在开会,lover这首歌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员工的目光忍不住纷纷朝季总看了过去。   开会手机必须要静音,这是公司的硬性规定。   而且共事了这么久的员工也都清楚,季总最讨厌员工把私事带到工作中,绝对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看见季总在工作中分神了,不免让他们联想到几个月前在公司内部流传的传言——季总有女朋友了。   难怪这几个月冷酷无情的季总看上去多了些人情味。   季樾看完短信,冷着脸:“散会。”   说完这两个字,男人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总走的好着急。”   “女朋友找?”   “你还真信季总谈恋爱了啊?真的有女孩敢和季总恋爱吗?”   公司里仰慕喜欢季总的小员工肯定是有,多金长得又好看,小姑娘对条件优越的男人抵抗力当然不如普男,但是——   公司内部人员基本已达成一致。   季总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典型。   太冷漠了。   像天生就欠缺情感的机器人。   “这可是叶总私下透出来的消息。”   “忽然很好奇季总女朋友长什么样子,谈恋爱的时候不会被吓哭吗?”   “别聊了,回去工作吧。”   公司严重内卷,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确实没时间在这里闲聊。   *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陈映梨的身体并无大碍,轻微脑震荡,万幸是后脑勺的伤不算太重,只是肿了个块包。   剧组的人垫付医药费,并嘱咐陈映梨在医院好好休息。   这事可大可小,能不上新闻最好还是不要上新闻。   但是互联网时代,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很难瞒得下去。   他们前脚刚到医院,网上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影视城周围有常年有代拍和站姐驻守,混进置景里偷拍的代拍大有人在,没过多久就传出陈映梨被紧急送医的视频。   粉丝心态爆炸。   本来进正规的大剧组拍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才进组几天就被紧急送医了?   黑子趁机幸灾乐祸,不说人话——   “看吧,捡漏别人不要的角色也有报应的。”   “每次好像总只有她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真的进医院了吗?是不是卖惨做戏?”   粉丝气势汹汹反击——   “你们是喜欢我老婆吧?比粉丝还关心她。”   “你也去医院卖惨吧,煞笔。”   “不会讲话就不要讲。”   不过很快视频链接就失效了。   点开即是404,平时闻着味道就会赶来煽风点火的八卦营销号,这次竟然忍住不搞事情的心情,安静如鸡。   事情讨论了一阵,也没闹大出圈。   何况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严重,不值得他们紧追不舍。   陈映梨睡了很长一觉,从下午睡到了天黑。   醒来时病床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道身影,男人坐在沙发里,拿着mac在办公。几乎听不见他敲打键盘的声音。   屏幕冷白色的光照着他的脸,眉峰微拢,唇角平直。   病房里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色的台灯。   陈映梨撑着双臂慢慢坐起来,她起床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忙碌的男人,季樾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当即关掉了电脑,顺手放在一旁,眉心稍有舒展,“醒了?”   她喉咙发紧,“嗯。”   季樾起身,打开病房里的灯,走近她面前,高大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他弯腰,凑近了她,随后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后面被包扎好的伤口,“好像消了点肿,还疼不疼?”   陈映梨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只是普通的沐浴露。清清淡淡,不会让人觉得腻。她垂眸,眼神有点闪躲,“有一点。”   季樾按了响铃。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到了病房里,做完常规的检查,“按时换药吃药,静养两天就好了。”   季樾点头,“好,谢谢医生。”   “不用客气。”   主治医生离开病房前,好像认出了陈映梨。   倒不是认出她是明星,而是朋友的前妻。   以前见过好几次,只是他刚才戴着口罩,陈映梨没有认出他来。   医生回到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给江定拨去电话,“你前妻在我的医院里住呢。”   江定正被迫帮他母亲在小区里遛狗,当即用力拉紧狗绳,“她怎么了?”   医生说:“好像是拍戏的时候摔了一跤,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   江定牵着狗回家,冷酷吐字:“地址。”   “你不知道我在哪家医院工作?”   “你是我老婆吗?我为什么要知道?”   “呵呵,北三医院急救科。”   “知道了。”   病房里,陈映梨忽然有点无所适从,她一直低着脸,怕让季樾发现不对劲。   就在前几天,她还信誓旦旦和季樾说过就算她想起一切,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但现在她自己都不那么确定了。   不是她对江定还有旧情,而是她发现原来真实的自己并没有很讨喜。   敏感、多疑、犹豫不决,并没有之前那么洒脱开朗。   一点点的性格变化,落在现实生活里,也很难不怕察觉。   她并没有季樾看到的那么完美。   “要不要吃点东西?叫了份粥。”   “噢。”陈映梨深呼吸,抬起脸,“你吃了吗?”   季樾说:“吃过了。”   他帮她支起床头的桌板,打开还热着的鲜虾粥,忽然间又说:“庄惜海说你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在哭。”   她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是吗?”   季樾叹气,就没见过几次她的眼泪,这回是真的疼狠了。   陈映梨默默喝完粥,想起来还有个事,她刚要张口,季樾好像提前踩到了她要说什么,“剧组那边帮你请了假。”   顿了顿,他说:“一个星期。”   陈映梨愕然,“一个星期会不会太久了?我感觉我的伤也没大碍。”   季樾收拾好碗筷,挑眉看了她一眼,“那两个星期。”   陈映梨假装看不出他的不高兴,“我怕耽误剧组拍戏的进度。”   季樾说:“全组停工一周。”   “啊?”陈映梨受宠若惊,“因为我吗?是不是太夸张了?这样我的心里负担更严重了诶。”   季樾莞尔,“女主角刚好还差一周的档期,往后顺延,与你无关。”   陈映梨喃喃:“好巧。”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后,陈映梨抬眸看向他,手指拧巴揪着身上的薄被,“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去?”   她刚才看了眼时间,都快九点了。   季樾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良久,“我陪床。”   陈映梨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不要惹他,太生疏了也不好。   唉,她叹气。   病房条件不错,还有独立的卫浴。   季樾之前让助理送了套衣服过来,拿着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头发吹了半干走出来,听见她小声抱怨,“床有点小。”   季樾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他本来就没有和病号争抢病床的爱好,话到嘴边改了口,泰然自若:“你可以睡我身上。”   陈映梨嫌弃道:“不要,你身上太硬了。”   “难不成你喜欢软脚虾?”   陈映梨觉得季樾这话意有所指,但看他正经的脸色又产生一种是她自己太黄了的误解。   季樾不逗她了,“我睡沙发。”   陈映梨还是不满意:“沙发也很小。”   “你想让我睡地上吗?”   “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谢谢你。”   “不客气。”   陈映梨这会儿好多了,没有刚醒来时那种不自然。   九点半,医生护士又来查了一次房,量过体温后,门外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定穿了件浅黄色的毛衣,松弛淡然,他刚才抱着狗打车匆匆赶到医院,衣服上沾了好些狗毛,他跑的太急,呼吸有些急促。   陈映梨视线越过护士,落在江定的脸上。   她的内心,比她想象中平静。   忽然蔓延的酸楚,就像扎过的针,只有瞬间才能感觉到疼痛。   江定保持冷酷走进病房,她看起来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眉眼柔和,他说:“第一天就把是自己弄进医院,真有本事。”   陈映梨垂眸:“我一直都这么有本事,你也不是才知道。”   这话很呛,辣的人眼睛疼。   江定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快被赶出去之前,又拖着声说:“脑震荡了?”   他半点都不客气,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来,开着玩笑问:“有没有把你的记忆震回来?”   身为他们同学的医生还没走,到这会儿才搞清楚状况,这位姓季的貌似是陈映梨的现男友,而江定好像在别扭的想追回前妻。   医生拍了拍江定的肩膀,“你加油。”   看他的赢面,并不是很大。   季樾平时喜欢装相,今天没这个兴致,冷冷瞥了眼这位不速之客,“能滚吗?”   江定笑了声:“不能。”   他嚣张的说:“除非你和我一起滚。”   季樾淡道:“没有这个爱好。”   其实江定看见陈映梨没什么事之后,就放下了心,这会儿赖着不肯走,是舍不得。也不愿意离开。   “我算是她哥,家人留下来陪床不过分吧?”   陈映梨打断他们的对话,“江定,你别闹了。”   江定嗤的一笑,“怎么就是闹了?我现在是没有关心你的资格吗?”   他抬了抬下巴,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着病床前的男人,“就他可以?你真的搞清楚他的底细了吗?你清楚他的为人吗?你确定他不会其他男人一样出轨吗?你能担保从他这里得到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连声的质问,说到后面,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精致清隽的脸庞,渐渐爬上愤怒之色。   陈映梨静静看着他的脸,沉默良久,她转过头对季樾说:“你能先去外面等我吗?”   季樾并不认同的看了她一眼。   陈映梨用可怜的眼神拜托他,“我有话和他说,你就去门口稍微等一会儿,好不好?”   季樾依然不愿意挪动脚步,陈映梨凑过去亲了他的脸颊,哄他说:“很快的。”   男人蹙眉,“五分钟。”   陈映梨比了个OK的手势。   季樾出去之前,揉揉她的头发,“有事就大声喊我。”   “知道。”   江定冷眼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   病房里只剩她和陈映梨两个人,江定站起来踢开眼前碍事的小板凳,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通透,从前那点藏在眼底深处的迷茫好像不见了。   “你现在很喜欢他?他会不会有一天也淡了倦了不爱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你会和不原谅我一样,不原谅他吗?还是又那么不走运的失忆。”   说起“失忆”这两个字,江定咬牙又切齿,“呵,狗屎的失忆。”   陈映梨说不清楚胸腔里的感受,酸胀难平,她说:“我为什么要假设这些事情会在他身上发生?我相信他。”   陈映梨说话语速很慢,声音也很小,“总会有些征兆吧,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说变就变,就算真的有那天,他不会冷暴力我,不会故意不接我的电话,不会把我扔进黑名单。”   归根结底,她不是江定的官配,是他人生里的过客。   如果换做钟如凡,江定舍得对她那样吗?不会的。   江定逐渐平息胸腔里的苦涩,“谁都有冲动的时候。”   陈映梨点点头:“对,所以你能心安理得伤害我。”   江定脑子气的发懵,“我那个时候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吗?我不想见到你,我想彼此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见病床上孱弱的少女唇瓣在抖,手指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指甲盖隐约发白,她忽然大声起来:“对!是我执意纠缠不清!是我觉得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舍不得那几年的感情,舍不得那个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爱我一辈子、护我一辈子、给我一个家的男人,舍不得我十七岁爱过的少年,是我不要脸,可以了吗?江定,一切都是我活该,你没有错。”   江定眼眶发红,双手颤抖的厉害,他还没发觉到陈映梨已经恢复记忆了这件事。   他有点慌张,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这么想过。”   “没关系。”陈映梨平复好情绪:“真的没关系。”   江定说:“对不起。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映梨仰起苍白的脸,“别来了。。”   江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拍干净毛衣上沾到的狗毛,走到门边,听见她低声地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决定要和我离婚之前说了什么吗?”   江定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握紧的拳头,不安的心情。   他此刻一点都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陈映梨复述了他当时的话:“我不想勉强我和已经不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恢复记忆吗?江定,我全都想起来了。” 第61章 你的下属好像很怕你   是, 江定的确希望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他潜意识里就觉得从前的陈映梨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无论发生了什么, 到最后都会原谅他。   江定将他和她曾经几年的感情当成了砝码,天真的认为恢复记忆的她会舍不得。   他身体里血液流速缓慢, 浑身僵硬钉在原地,眼睛珠子里渐渐浮起些血线, 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陈映梨心情很复杂,好像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置身事外, 好像随着那场眼泪, 她已经把记忆骤然回想起来的痛苦麻木, 就都发泄了出来。   她和江定就是那种闹得很不体面的恋人。   用全部的青春换了个面目可憎一片狼藉的结局。   这本书里。   他是男主。   她是被一笔带过配角。   注定了没有好的结果。   就像很多故事里男主的初恋总是得不到一个好的下场。   陈映梨在一年前从威压摔下去的时候, 昏迷之前, 其实就已经选择了放弃。   她那时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陈映梨松开紧绷的手指,抿了抿嘴,“这样你应该甘心了吧。”   不会再觉得意难平。   江定沉默, 手腕上清晰可见血管脉络, 他拉开病房门,抬起僵硬的脚步往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转过身去看她脸上表情的勇气都没有。   病房门其实没有关紧, 季樾坐在门外走廊的休息椅上,如果忽略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他的脸色看上去的确是很平静的,漂亮幽暗的眼瞳里看不清楚清晰起伏,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叠搭在腿上,静静听着病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其实听不太清楚, 除了少女忽然拔高的那段质问,嗓子都有点哑了。   听得出是真生气了。   过了没多久,江定离开了。   季樾原本想抽根烟,忽然又想起这是在医院,他又将裤兜里的烟盒放了回去,收拾好情绪,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回到病房。   男人抬手打开房间里的灯,明亮炽白的灯光在他脸上跳跃,他从柜子里找出被子和毛毯,整整齐齐铺在沙发上,忙完这件事,转过头看了眼坐在床上发呆的少女。   下眼睑微微泛红,看上去精神萎靡。   一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踢到被子外面,连袜子都没穿,屋子里开了暖气,但她脚指头看上去也像是被冻得红红的。   季樾无奈走过去,一言不发帮她盖好被子。   陈映梨抬眸,“你今晚真要睡沙发啊?”   季樾的手指漫不经心拨弄她散乱的头发,极有耐心一点点掖到耳后,“这么希望我睡你的床吗?”   陈映梨说:“你忍心霸占病号的床吗?”   “不忍心。”   “哦。”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映梨小心翼翼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面无异色,心里也没觉得多轻松,她问:“你怎么不问我和江定说了什么?”   她和江定可是前任诶!   季樾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他都不会吃醋的吗?   不对啊,平时看上去他嫉妒心明明就很重。   小气巴拉的男人。   季樾反客为主:“问了你就会和我说吗?”   陈映梨认真想了想,“不一定。”   季樾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又从抽屉里翻出医生之前开的药,按照医嘱把药分好,摊在掌心,递到她面前,边说:“不用问。”   陈映梨低头看着他掌心里的药丸,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很不想吃。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继续说:“真能忍得住呀?”   果然是成熟老男人诺。   好能沉得住气。   季樾没有回答,站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张嘴。”   陈映梨别开脸,略有不满小声抱怨,“我真没事了,不用吃药了。”   季樾沉沉的目光盯着她,废话不多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两根手指轻轻松松迫使她张开了嘴,然后将药丸塞进她嘴里,“不是我忍得住,是我在外面全都听见了。”   陈映梨还张着嘴,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惊了。   季樾看着她这幅懵懂的样子轻轻笑起来。   陈映梨咽下苦涩的药丸,接过他递来的水赶忙灌进喉咙里,喃喃问道:“VIP病房的隔音效果就这么差吗?”   季樾挑眉:“门没关紧。”   在她质疑又震惊的眼神中,季樾无耻承认:“我故意的。”   陈映梨的表情立即变得没有之前那么自然,眼神躲躲闪闪,等着季樾问她恢复记忆的事情,但他好像没有要问这件事的打算,反而开始催促她睡觉。   这种坦然的态度,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映梨可怜兮兮抬起脸看着他,轻微红肿的眼睛配上这种脆弱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十分惹人怜爱。   季樾假装正经,“你要熬夜?”   他的指腹抹过少女红肿的眼尾,“眼睛都肿成熊猫了。”   陈映梨觉得既然他已经听到了就没有隐瞒他的必要,藏着掖着,不如摊开说清楚,她盘腿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季樾。”   “嗯?”   “我恢复记忆了。”   “哦。”缓慢在她脸上流连的拇指微微一顿,“所以你要抛弃我了吗?”   陈映梨立马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季樾眼底的冷凝稍有缓和,“嗯。想起来是好事。”   陈映梨狐疑看向他,“我以为你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呢。”   出于自私,季樾当然希望如此。   但是在她不会离开他的前提条件下,想起来对他确实是有利的。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之前的她有些患得患失,常常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偶尔几次同床共枕,半夜里,她也还会从梦中忽然惊醒。   季樾看着她说:“我也希望你是完整的你。”   陈映梨好像豁然开朗了些,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以后他应该不会来烦我了。”   “所以现在你能睡觉了吗?”   “OK。”   …   住院好比坐牢,至少对陈映梨来说是这样的。   从那天晚上和江定说她恢复记忆之后,她的手机上就再也没有收到江定的微信消息和电话,他们俩默契的保持着最好最合适的距离。   江定已经得到了她给出的答案。   他们回不去了。   谁也无法回到过去。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她再也不是会因为江定的一句话就义无反顾的少女,也不是那个会哭着求他再试试的新婚妻子。   她和江定会成为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站在两端,越走越远。   如果能这样圆满画上句号,这个故事的结局看上去也还不错。   可能过不了几年,她就能听见江定和钟如凡恋爱结婚的消息,毕竟他们两个才是甜宠文里般配的一对。   陈映梨依然坚持认为,这些日子江定的反常和对她的纠缠都只是出自,他的自尊心,和可笑把这一切归结为她失忆了的不甘心。   现在回归正轨,江定也不会再回头。   陈映梨和季樾提起过几次要提前出院,在她面前一向好说话的男人这次态度特别强硬,说一不二。不让就是不让。   “可是我的脑袋真的不疼了。”陈映梨生龙活虎跳下病床,在他面前蹦了两下,“你看,我很好。”   季樾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了。”   陈映梨这几天被他带来的汤汤水水滋养的气色水灵,照镜子时都感觉自己的脸胖了一圈,皮肤变得更好,滑滑的嫩嫩的,Q弹紧致。   水汪汪的黑眼珠巴巴望着男人,稍微欠缺定力,就要被她盯得心软了。   可季樾的心好似是石头做的,不为所动,“还有三天,忍忍就过去了。”   陈映梨头一次在他面前使用美人计,万万没想到竟然不好使!她气的一把子推开这个不识好歹的老男人,不免又想到了某次和庄惜海聊起的话题。   他该不会真的对女色……???   不感兴趣?   比电线杆还正直。   “我忍不了了!我要出院!”陈映梨转身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你别拦我,不听你的。”   季樾看着小女朋友撒泼,心情总体还算愉悦,他一直就很喜欢看她发脾气的小模样,骄纵的可爱,他退让了一步:“出院可以,去我那儿住。”   陈映梨衣服不少,收了一半就觉得累了,坐在床边不想干,听见他说的话勉强点点头,然后就开始使唤他为自己干活。   季樾做事情不像她这样磨磨蹭蹭,很快就把她留在病房里的私人物品都打包整齐。   助理无意擅闯,确确实实是事出紧急才找到医院里来,拿着紧急文件需要季总的签字,敲门进来看见季总在做“家务活”,吃惊之余恨不得戳了自己的双目。   他自觉垂眸,将文件递了过去,“季总,这是公司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季樾阅览过后,在上面签了名字。   助理办完事情立刻马上就滚蛋,多一分都不愿意留。   季樾叫住了他:“车钥匙。”   助理把西装口袋里的钥匙交给上司,继续麻溜滚蛋。   前天陈映梨也看见过这位助理,态度很恭谨,对季樾特别客气,貌似还有点怕他。   “他叫你季总?你在公司混得很好?”   “算领导。”   “什么叫算?”   “是他的直系领导。”   “你的下属好像很怕你?”   季樾睁眼说瞎话,“有吗?没看出来。”   陈映梨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去过他上班的地方,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职位,不高不低的小中层?看起来比较像。   三十岁,混到中层,也不算太差!   陈映梨觉得季樾这么闷骚的人肯定不懂办公室政/治,她说:“你平时是不是对他很严厉?你小心点,太严厉了他也许会越级和你的上司打小报告。”   季樾认真听讲,深表认同:“好。”   出院之后,陈映梨感觉自己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了释放,身体和心灵都完全自由。   回到片场继续上班的那天,陈映梨下车就迫不及待直奔化妆室。   剧组主演已经全员到齐,片场的工作人员对她愈发小心,硬是给她安排了三个助理,差点没把她吓死,她哪里需要这种阵仗!   导演眼神复杂看了看她,“给你你就收着,一个打伞,一个对剧本,另一个倒水。”   陈映梨讪讪:“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真的太多了,主角才一个助理……”   她三个未免太猖狂。   导演已经不耐烦,“别废话了,准备拍戏吧。”   “哦。”   不得不说,这三位助理真是相当敬职,和她几乎形影不离,她话都不用说,就知道她需要什么。   陈映梨花了半天时间让自己适应这种“大牌”生活,等戏期间有点无聊,就和助理聊了起来,“导演每个月给你们开多少工资?”   没人告诉她,这几个人就不是剧组挑的。   小助理笑了笑,“不低的。”   陈映梨:“你们还是学生吗?假期勤工俭学?”   小助理各自对了个眼神,“是的。”   陈映梨还有一箩筐想打探的消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导演叫过去对戏走戏。   时隔几天,宗若见到她还很歉疚,“那天真是不好意思。”   陈映梨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雨天路滑,你也摔了,就别自责了,我真没事。”   宗若心里还是过不去,尤其是知道她住院了之后,心里想着如果他反应再快点,把人搂到自己这边也不至于让她磕伤脑袋。   说完闲话,正式进入开拍状态。   两个人已经有了默契,下午这两场戏拍的都很顺利,四五遍就能过。   陈映梨拍完自己的戏份就可以卸妆换衣服回去休息,坐上保姆车回家的路上,庄惜海又在微信滴滴她。   【帮你接了个二十万的活儿。】   【虾米虾米?】   【DT品牌的直播盛典。】   DT是新进国内市场的美妆品牌,近几年发展势头迅猛。   每年都会举办超级豪华的直播盛典,每次活动都会邀请各界名流,颁发奖项。   陈映梨今年在圈子里已经有了姓名,但拿到这么大的活动邀请函,也在庄惜海的意料之外,她说:【有很多帅哥,你抓紧机会。】   陈映梨:【???已有家室,外边的野花我不采。】   庄惜海:【少来。】   庄惜海:【本人现在正在和主办方battle你的位置,她们给了第四排的座位,我势必要让你冲到第三排。】   陈映梨:【……】   陈映梨:【谢谢你。】   第四排,好像确实寒酸了点。   不过庄惜海万万没想到对接的工作人员非常的难搞,【抱歉,所有位置都是按照咖位严格来排的,没有办法临时更改。】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说:【第四排已经是能给你们最好的位置了,就老实说,你们的艺人也不是特别红,对吧?】   庄惜海截图给陈映梨看,附带上她的花式吐槽,“我无能狂怒!”   安静了一小会儿,陈映梨说:“不然你就回她,我以后会红?”   庄惜海哽住了,“……”   陈映梨厚颜无耻:“先贷款。”   庄惜海微笑:“对不起宝,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么不要脸。我先去给你找衣服鞋子首饰包,目测又是一场硬仗。” 第62章 你帮我想想办法。   陈映梨目前的事业状况十分尴尬, 半红不紫。不上不下。   庄惜海打听了下同场艺人的座位,几经辗转才从知情人口中撬出座位表,得知孙月音这位正当红的女流量也不过是第三排, 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也就没有再执着于争取座位。   没有活动的日子,陈映梨几乎都窝在剧组里, 像过冬的小动物,进入了冬眠状态。   季樾常来剧组, 旁若无人出入现场,但是没有人过问他的身份,也没人向陈映梨打探和他的关系。大家都很有默契三缄其口, 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季樾这尊大佛, 剧组迫不得己把保密工作拉到最高级别, 让无孔不入的代拍和狗仔, 钻不到任何空子。   搞直播的代拍, 气的要骂娘。   什么都拍不到,一无所获不说还要被蹲直播的粉丝喷的狗血淋头。   主播代拍已经是现在非常成熟的行业,哪个明星火就拍谁, 碰到有钱但是不太会线下追星的初恋粉丝, 靠粉丝的打赏,每天收入都能有好几千。   这个剧组的两位主演都是很有人气的大咖,有流量有粉丝, 女二号陈映梨也有不少喜欢蹲直播的老粉,所以一开始这些个主播都以为自己要大赚一笔, 摩拳擦掌一拥而上。   谁也没料到,这剧组居然管控的这么严格!   大清早,主播们已经在酒店门口蹲守,七嘴八舌。   “片场拍不到啊。”   “不是我们不去, 你们是不知道管的有多严,群演都要被收手机,专门有个执行导演在现场抓代拍,现场一张照片都别想飞出来。”   “姐姐们妹妹们,真努力了,这个剧组现在已经变态到给主演们安排了专门化妆的大房车,真的啥也拍不着。”   “配角?女二号更拍不到,她都不住酒店,你们饶了我吧,难度太高了。”   专干这行的大主播每天早上刚开播,直播间的人数轻轻松松就破千,有个很有钱的粉丝,毫不犹豫打赏了最高金额的礼物:   【@肥宅社恐患者:很多天没见到她的照片了,拍到给你刷十个嘉年华。】   六万块钱。   人民币。   扣除分成,主播到手也有一笔不小的数字。   本来已经遭受无数次的大主播早就不想去剧组寻晦气,看见这个数目有蠢蠢欲动,立马打车直奔剧组拍摄地点,又从同行手里拿到当天拍摄的通告单,冒着极大的风险,翻过后墙,轻手轻脚拿着设备爬到剧组拍摄对面的那栋古建筑小楼。   他小心翼翼打开门缝,猫着眼睛偷偷往楼底下看,把手机镜头对准了楼下的风景,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说:   “大家不要急。”   “我还没看见陈映梨。”   “宗若你们看见了没?就是假山石旁边那个。”   “我找找陈映梨。”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迅速破了五千,人越来越多。   【让我们多看两眼宗若。】   【不想看陈映梨。】   【你们不看我们要看,再说了这可是金主点播内容,榜一小姐姐亲口说的要看陈映梨,宗若的粉丝蹭到镜头白嫖,可以滚了。】   【陈映梨咖位怎么这么大啊?好离谱!!!】   【她最多最多算三线吧?何至于此!】   【出来了没?看见了没。】   主播屏息凝神,恨不得自己连呼吸声都不用发出来,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整个人也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被下面的人发现。   “你们不要吵架,我好害怕。”   “妈的,四个角都有便衣保镖。”   “我在找陈映梨,应该快到她的戏了。”   主播根本来不及看弹幕,不到一秒的时间,许多的啊啊啊直接刷屏。   【啊啊啊啊看见了帅哥。】   【艹,我好像还看见了陈映梨。】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好帅啊,是谁啊演的谁啊啊啊。】   【他对面坐着谁?淦!挡的好严实啊啊啊。】   【???是陈映梨吧?那截露出来的衣摆颜色好像是她的宫装。】   【真假?!】   【@肥宅社恐患者,醒醒榜一小姐姐,你老婆好像有状况,你们这个姬友怕是当不成了。】   主播为了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陈映梨,冒险将打开了阁楼上的门,匍匐着爬到楼台外,手机刚往外伸出去,一道红色的激光直接照到他的脸上,假山石下的执行导演已经看见了他,对方拿着扩音器,“谁?!看见你了。”   “快点,他带设备来拍了,去逮住他!”   主播见状况不妙,立马开溜。   但工作人员已经闻风赶来,两面夹击,在他下楼梯的时候逮住了他。   “设备交出来。”   这种状况已经屡见不鲜。   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贼心不死跑来剧组偷拍。   主播很老实,关播下线,然后把手机里拍到的音频全部删掉了。   导演还骂骂咧咧,“这些主播真的太猖狂了,这么一搞刚才那条又要重拍。”   陈映梨猫在休息椅上,下巴尖埋在毛领里,脸蛋又白又嫩,耳朵边是导演不堪而入的咒骂声,不得不说导演还真是个暴脾气的性情中人,骂的那些话,她闻所未闻。   特别的……粗暴。   一口一个曹尼玛。   还有更多会被哔——的词汇。   季樾将刚充好电的暖手袋递给她,陈映梨这会儿脸和耳朵又红又烫,“你别听了。”   男人不以为意,还能镇定自若调侃两声:“你们导演说话还挺有意思。”   陈映梨觉得他话里有话,“他只是工作成果被破坏了,所以才比较暴躁,平时不这样的。”   季樾轻笑:“理解,搞文艺的性格都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你骂我。”   “我没有。”季樾觉得好生冤枉。   陈映梨瞪着他的时候眼神特别灵动,生气比不生气还要可爱,眼珠子圆溜溜,她栽赃陷害:“你就是在骂我。”   季樾伸手帮她整理好头发上翘起来的一绺呆毛,顺着她的心意,哄孩子也没这样哄的,“那你要怎么罚我?”   即便他已经“逆来顺受”,陈映梨反倒更不满意了!   “你敷衍我。”   季樾忍俊不禁,笑起来时眉宇自然而然展平,对她这种无理取闹行为没有任何不满,而是认认真真地问:“我敷衍的很明显吗?”   陈映梨伸手去掐他的腰,力道不大,而且这个男人看着文质彬彬,腰上的肉硬邦邦的像块臭石头,她的手指反倒掐的有点疼。   季樾好像故意在火上浇油:“手疼不疼?”   陈映梨死要面子:“不疼。”   她等戏已经等的有点困了。   今天她只有三场戏,已经拍完了两场,还剩一场,但还迟迟没有轮到她。   拍戏就是这样,总是先让男女主先拍。   其他配角的戏份都要往后稍稍,所以有时哪怕当天戏少,也有可能从早晨等到天黑才收工。   陈映梨又没有真的和他生气,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罢了。   她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抱着他的腰,声音听上去也很困倦,“你明天别来了。”   “最近公司很闲。”   “你就没点野心?”   季樾失笑,已经有许多年没人在他面前提野心两个字了,他眨眼,表示不解:“嗯?”   陈映梨用手给他比划:“豪情壮志,比如我一定要在职场上干出个样子,干掉上司,走上人生巅峰。”   季樾认真思考,“我没有上司。”   陈映梨摆手:“算了,当个职场咸鱼其实也挺好。”   那边男女主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   工作人员重新布景,准备好下一场戏份。   男主和女二亲密戏。   虽然女二号是男主心中温婉贤惠的白月光,但是——   两个人之间没有吻戏。   只有几场搂抱的戏份。   陈映梨看完剧本时还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男主和女二感情不错,不应该没有吻戏床戏。适当的亲密戏份,是有助于提升剧情氛围。   导演给她的解释是,因为女二是白月光!   白月光是什么?就是不忍心触碰的存在。   陈映梨勉强被说服了。   导演懒得和她说,剧本被编剧修改过,有关她的大尺度的戏份都被删掉了。好不容易才保留了几场搂抱的戏份。   这场戏,一条就过了。   尽管陈映梨觉得再来一条,她能表现得更好,但是导演没有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一向要求严格的他这次出乎意料的宽容,“很好,完美,就这样吧,你下班了。”   他是真觉得不错,两人眼睛里情意绵绵。   再拍下去就要出事了。   陈映梨愣愣被推到休息区域,季樾已经帮她收拾好包,站在雪地里,唇红齿白,清冷的容貌难得彰显几分昳丽张扬,“回家了。”   陈映梨被他牵着另一只手,“不是,工作人员为什么那么怕你?”   但凡他在场,那些人就离他们很远。   季樾说:“可能是我长得比较严肃。”   陈映梨回到房车里,卸妆换好衣服,拾掇好自己后坐上了季樾的车,“不过我更奇怪。”   季樾侧眸:“什么?”   陈映梨拧着眉,“他们居然没有在群里八卦我们的关系!”   她气鼓鼓系好安全带,转过身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他们平时特别八卦,场务谈恋爱了都能在群里聊上一千多条,你这么个大活人,这么多天竟然没人问。”   陈映梨想不通啊真想不通,抬眸仔仔细细端详眼前这张脸,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手指又渐渐上移,碰了碰他的眉眼,“你长得也不差啊,他们怎么这么能憋。”   季樾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你都说了他们怕我,许是不敢问。”   陈映梨没被说服,这个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   初春来临之际,DT的时尚盛典准时开始。   庄惜海帮她向了好几家品牌公关,借来的裙子和配饰,她都不太满意。不是不好,是就一般般。庄惜海知道陈映梨见过大世面,她是绝对不可能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尺码不对,还要在后腰别别针,丢人现眼,哪怕裙子是当季也穿不得。   裙子的问题还没解决。   胸针、戒指、耳环,也得不断去问去找。   陈映梨又和上次一样,说不用麻烦她去借衣服。   庄惜海:“你打算裸/着去?”   陈映梨坐在梳妆镜前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手机开了免提,她刚洗完澡,脸颊晕染着诱人的粉黛,“季樾过年送我的礼物,就是条很好看的裙子。”   庄惜海翻白眼:“大小姐,好看的裙子我的衣柜里有一大堆,是牌子货吗?”   陈映梨抹上精华,又敷了层厚厚的面霜:“没有吊牌也没有商标,好像是他的设计师朋友设计的裙子。”   “不行哦宝,我们不能在这种大场合掉价。”   “设计师,独立品牌,应该也还可以吧。”陈映梨改为和她视频通话,把那条裙子穿给她看,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好看吗?”   大露背,纯白色束腰缎制连衣短裙。   优雅高贵又不失性感。   胸前搭配着个深蓝色的镶钻胸针。   庄惜海心跳都漏了一拍,“是好看的。”   她盯着她胸口上熠熠生辉闪的吓人的大钻石,咽了咽口水:“这个胸针,哪里来的啊?”   “他给的。”   “宝,你确定季樾是个普普通通小白领吗?”   “实不相瞒,我现在不确定。”陈映梨惆怅道:“他爸爸给他留了一套巨豪华的别墅,大门到别墅门口要开十分钟的车,这应该也是他父母留给他的财产吧?”   庄惜海皱眉:“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陈映梨叹气:“想想也是,和钟闻是朋友,应该不会很穷。”   她烦躁抓了抓头发,“他和我一样住在三环外那个小小的公寓,还是租的,我就以为他也是个穷人。”   庄惜海的直觉告诉她,季樾应该是个很有钱的男人。   “这个胸针,和博物馆里的藏品好像。”   “???”   “不过宝石都长得差不多,可能是我看走了眼,你男朋友再有钱也不会有钱到这种程度吧。”   几千万的藏品,说送就送?   身家得几百个亿,出手才如此大方吧。   挂了电话后,陈映梨转过身看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她盯着他,上下左右审视一遍,她低调的男朋友,难不成真是大富翁?   陈映梨朝他扑过去,将他压在床铺上,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庄惜海跟我说,你送我的胸针,好像很贵。”   季樾做出束手就擒的姿势,“我祖母让我留给我未来的妻子,所以我也不清楚价格多少。”   陈映梨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几百万呢,你真舍得送我吗?”   季樾扯了扯嘴角,忍着笑意,“嗯,给你就是给你了。”   陈映梨说:“我又没说要和你结婚。”   “我随时可以,听你差遣。”   身下的男人,面色好似染着醉意,摇曳勾人。嘴唇红润,皮肤白皙,身上的气息清淡宜人,若有若无的笑好像在故意勾、引她   陈映梨一不小心就被男人眼睛里的笑勾的失神,她仓促从他的身躯上爬起来,“不跟你扯这些,我穿这条裙子漂亮吗?”   裙子是季樾亲自挑选的。   他缓缓坐起来,瞳仁漆黑,一言不发盯着她的身躯,兀自欣赏许久,眼神暗了几分,“很漂亮。”   陈映梨笑笑:“我明天要参加这条裙子参加活动。”   季樾这就不太爽了,本意是让她只穿给自己看,沉默片刻,男人起身,从衣柜里挑选了一条纯黑色薄披肩,“搭上这个更好看。”   陈映梨略有些嫌弃:“我要露背。”   季樾不容置喙将披肩搭在她肩头,将少女裸/露在空气里大片雪白玉肌遮掩严实,“露背你男朋友会吃醋。”   第二天晚上,陈映梨还是被迫披上了披肩。   因为外面的天气真的是太太太太冷了。   她在车里裹着披肩,下车的时候本来还想臭屁的露背,但是现场领着她进去的staff竟然说:“不好意思,最近管得严,您要不还是穿的稍微暖和点?”   陈映梨蠢蠢欲动的手又放了回去,但是她看红毯上其他美女穿的都很清凉,超级性感,无敌美艳。   于是陈映梨最后还是毫不犹豫将披肩递给了庄惜海,“我要美丽,不要温度。”   “我也觉得没有披肩好,都快挡住你胸前这颗闪亮的大宝石了!”   珠宝奢侈品,不就是拿来炫耀的吗?   穿戴出去不就是让人羡慕发酸的吗?   难道真的是单纯为了好看?呵,天真。   陈映梨就是朴朴素素虚荣心爆棚的俗人,好喜欢别人羡慕看着她的眼神。   她迎着冷风走上红毯,在镜头面前大方自然,泰然自若招手打招呼。   主持人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后面还有一大堆一线女明星,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请她入座了。   临到现场发现改了座位安排。   长排被改成了圆桌。   陈映梨有幸和影后秦红素同桌,还有品牌方PR,笑着打了招呼后,各自都沉默。   秦红素默默观察了她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将她未来的侄媳妇看清楚,她那个侄子,竟然也会有喜欢的人,秦红素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小姐,冷不冷?”   陈映梨看见影后在和自己说话,微微惊诧,随即反应过来,“还好。”   秦红素吩咐助理拿来自己的披肩,递给了她:“里面空调开的低,你还是穿着吧。”   陈映梨低声道谢。   传说中的影后大魔王竟然这么客气,比传说中好相处多了。   陈映梨对这位影后印象深刻,因为她拿过太多奖项了,从出道就出演过许多经典之作,不过与才华相匹配的是她不太好的脾气,以前陈映梨还听说过秦红素在片场把对手戏演员打进过医院的传闻。   她家境似乎不错,丈夫又是商业巨鳄。   在娱乐圈,一直就横着走。   秦红素的眼神落在她的胸针上,意味深长地说:“这个胸针很好看,陈小姐可要珍惜。”   陈映梨笑眯眯:“嗯,男朋友送的。”   秦红素看着她略带羞涩的笑容,怔愣几秒,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小姑娘貌似还很天真,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二十四孝男友是个多可怕的人。   秦红素自然不会去揭侄子的老底,他要装好人,就让他装。   若自己坏了他的事情,怕是扛不住这个侄子的怒气。   时尚盛典,哪有人真的关心不值钱的奖项。   观众只想看热闹,让一潭死水的网络不那么无聊。   每个人的衣服首饰座位都拉出来做了个表格,方方面面都开始比较。   有人早就发现,陈映梨这次活动和上次一样,穿的依然是定制款。还是不对外售卖的超级贵妇大牌的定制。   并且这次更夸张,胸针是藏品。   去拍卖行是一定能拍卖出高价的。   又被人拍到内场里一向暴脾气的影后秦红素都和她有说有笑。   “电影咖是一桌。”   “电视剧三线咖都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你放屁,孙月音上了圆桌!”   “离舞台五米远,还不如不上桌。”   “这么一看陈映梨还挺牛逼的。”   “她牛逼,你现在在发现吗?”   “本人花了四十块钱巨款开通后台机位,怎么主编都在给陈映梨当舔狗啊?太夸张了吧。”   “是你夸张,主编和她说句话而已。”   活动结束时,陈映梨只有一种感觉,她人缘真是不错,好像人见人爱。   秦红素还加了她的微信,说要和她交朋友。   啧,魅力无敌。   以至于陈映梨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还有点飘乎乎。   江定在洗手间外守株待兔,等到她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陷入了沉默。   陈映梨觉得失忆真是个愈合伤疤的好办法,心脏上曾经被江定一刀一刀刻上去的伤口已经治愈结痂,被触碰到也不会再痛。   江定知道自己这样挺贱的,很没劲。   但他就是来犯贱。   人的心脏原来是可以那么痛的,比人用刀子剖开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时候想起来那些事情,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里就像一面空洞的墙,家徒四壁,敲开也空空荡荡。   不能细想。   或许说是压根就不能去想。   难受的恨不得去死。   茫然的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脑子里的神经被回忆折磨成纠结在一起的乱麻。   江定真见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映梨。”   他说:“我也想失忆,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也像你那么痛痛快快都忘了吧。”   不要再让他想起来和她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上床。   想不起心头的悸动。   怦然作响的爱意。   浓郁盛夏那间狭小出租屋里的无境缠绵。   忘记她那双装满了他的湿润眼眸。 第63章 那个不急   陈映梨无声看着他, 曾几何时,那些激烈到快要将她吞噬的情绪已经被时间敛拾的干净,她以前和庄惜海说过, 情人分开过后是做不成朋友的。   陈映梨裹紧身上的披肩,挡住走廊穿堂口传来的飒飒寒风, 她叫了江定的名字,平平淡淡从她口中咀嚼出这两个字, 释然多过一切,然后说:“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   她抿了抿唇,“想忘总有一天能忘掉。”   “不是今天, 就是明天。”   “我以前也觉得这辈子我除了你, 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好像没有你的人生已经提前完蛋了, 但你看我现在, 过的很开心。”   “有梦想,有爱人。”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就是健忘的生物。   有了新欢立马就能忘记旧爱。   灯光灼红了江定的双眼, 眼眶极度酸涩, 好像眨眼都成了个很有难度的动作,胃又开始隐隐作疼,痉挛抽动, 疼痛难耐,从嗓眼里挤出:“嗯。”   陈映梨看见他不像之前那么油盐不进, 好歹能听进她的话了。   想通了就会释怀。   如果真的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好像又太难堪了。   “我走了。”   江定抬起脸,陷落在阴翳处的半边轮廓有些清冷,他哑着声:“等等。”   陈映梨愕然回过头, 还没开口问他还有什么事,胳膊就被对方用力扯了过去,她整个人被迫栽倒在他怀中,他的双臂搂紧她的腰肢,在她想挣开的瞬间,用力收紧,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最后一次。”   江定感觉胃部的绞痛愈演愈烈,除了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了些,看不出其他的不对劲,他忍着痛,面不改色继续说:“最后让我再抱你一次。”   就这样了吧。   就这样算了。   有些刀子没有扎在他身上时,他确实不知道痛,好像觉得感情变淡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曾经变过心,好像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眼睁睁看着她喜欢上别人,这种滋味只有自己明白。   不是一言两语,能轻飘飘揭过。   当作没发生。   当作不存在。   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江定已经很久没这样抱过她,安静的,没有交流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隔着毛衣,陈映梨几乎也能听见他的心跳声,缓慢的,一声声,咚咚咚敲响她的耳膜。   她闻惯了季樾身上的味道,对江定衣袖上的气息已经有些陌生,在她的忍耐达到终点时,江定终于放开了她。   他卑劣的希望,她这段感情,被辜负,然后无疾而终。   他一点都不伟大,也不高尚。   可是江定又想了想,哪怕不是季樾,下一个也轮不到他。   陈映梨上洗手间的时间有点长,庄惜海放心不下已经偷摸从会场里溜出来找她,在楼梯间里碰见正要往回走的她,松了口气,“你动作也太慢了,活动已经结束了。”   陈映梨说不出来的疲倦,“累了。”   庄惜海瞥见站在长廊尽头的男人,皱了眉:“他又来烦你了?”   陈映梨拽着庄惜海往电梯里走,“我和他剧终了。”   庄惜海挑起眉:“故事结束了?”   “结束了。”   “江定脸色好差。”   “我没注意。”   “脸超级白,像个恶鬼。”   “离得那么远你也看得清楚?”   “当然,我可是火眼金睛。”   庄惜海带着她回了商务车里,“不过今晚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和主编坐一桌。”   “听说这座位随机乱排,你运气真好。”   陈映梨也觉得今晚自己的运气不错,“影后加我微信了嘻嘻嘻。”   庄惜海眯起眼,“你拍她马屁了?”   陈映梨面露无辜,“没有呢,天生讨人喜欢呢。”   “少不要脸。”   “本来就是!今晚有好多人主动来加我的微信!”   说出来也都不是无名小卒。   名字都十分响亮。   庄惜海在网上看见照片了,她今晚忙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小孔雀,难道这就是美女的魔力吗?可是时尚圈里眼高于顶的大佬们,不至于被一个美女迷花了眼睛啊。   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庄惜海抬眸看见陈映梨傻乐的样子,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你家里不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背景吧?”   陈映梨脱掉脚上的高跟鞋,“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庄惜海眯起眼睛,“这个圈子里的人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无利不起早,特别的势利眼,你现在还没到他们需要拉拢你的程度啊!”   陈映梨忽然间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道理,“貌似是的。”   “反正你小心点,敷衍社交就行了。”   “好的。”   陈映梨在路上接了个季樾的电话,老男人问她几点到家,言语中无形里充斥着对她十二点还没到家的不满。   “快了,还有二十分钟。”   “我饿了,今晚什么都没吃,你去楼下的罗森给我买点关东煮好不好?”   季樾说:“行,买好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庄惜海直勾勾盯着她,忽然间提问:“你说会不会是你这个男朋友,身份不一般?”   陈映梨犹豫:“哪种不一般?”   庄惜海给她比喻:“豪门富商?家底深厚的那种。”   陈映梨蹙眉:“不能吧,我俩都没公开。”   庄惜海戳了戳她的脑门,“你怎么都没问清楚他的家底!!!”   “我觉得他挣钱还没我多,我如果直接问的话,不是戳人家的伤疤吗?而且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就没想着一开始查户口。”   “你这个男朋友绝对不简单。”庄惜海又想起来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你和江定见一次面被拍一次,你和他都约会多少次了?狗仔有那么废物吗?全网都没有一点风声,这太不科学了。”   陈映梨顿悟了,“你发现了盲点。”   庄惜海越想越心惊,“他这么牛逼了吗?”   陈映梨拧眉,“我真的看不出来他手眼通天成这样,会不会是我们想的太多了?小说看太多了。”   庄惜海斩钉截铁表示不可能,以她行走多年老江湖的经验,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的目光又停在陈映梨胸口的胸针上,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靠识图软件来查查这个能把人眼睛都闪瞎了的钻石珠宝价值多少钱,三五百万和□□百万概念肯定又不同。   “胖梨,你不会碰上了个扮猪吃老虎的禽兽了吧?”   陈映梨说:“你知道吗?在家里我让他往西他绝对不敢往东。”   她的眼神很认真,“他不敢在我面前当禽兽。”   庄惜海问:“床下你的狗,床上当禽兽?”   她看陈映梨的表情变得有那么点微妙,“你们不会还没……???”   “确实。”   “那你小心点。”   “他很温柔。”   “呵。”   “……”   陈映梨被她的话弄得心烦意乱,但她又想了想:“他有钱对我好像也不是坏事吧?”   庄惜海被她问住了。   陈映梨小心翼翼把胸针收回包里,继续说:“回去我问问他,我现在只想吃关东煮。”   庄惜海把她送到单元楼门口,看着她刷门禁卡进去了才放心,她得空查了胸针的价格,数了好几遍后面的零,倒吸冷气,她没数错吧?!以为几百万已经顶天了!!!   怎么竟然高达八位数!!!   女人的直觉果然不会错。   她就知道陈映梨那个不显山露水的男朋友很有问题。几千万的东西送了不止一两回,家底真厚啊。   陈映梨在电梯口看见了季樾,男人手里捧着关东煮,纸杯里冒着热气腾腾的雾气,她闻着香味,踮着脚扑到他怀里,“好香啊。”   季樾顺势单手搂住她的腰,“现在吃还是回家吃?”   陈映梨完全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现在吃。”   她现在就是累的不想动,伸手让他背她上楼,“季樾。”   “在。”   “你家里什么条件?”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和我说实话,你家给你留了公司吗?”   “嗯,也算。”   “???”陈映梨张嘴一口咬掉他递过来的鱼丸,边吃边说:“那你也是总裁吗?”   季樾托着她的腿弯,“我没有想故意隐瞒,我目前的职位确实是你说的这个。”   “这又不是了不起的事情,我还能因为你很有钱就嫌弃你吗?”   季樾当然没说她之前看上去的确很很不喜欢有钱人的样子,“你不嫌弃我就好。”   他拧开房门,换上拖鞋,并没有把人放下来,而是直接扔到了卧室的枕被里,“我的问题我等会儿和你如实交代。”   陈映梨眨眨眼,不明所以。   男人的手指轻轻拨弄她耳边的碎发,“现在,我想先和你接个吻。”   陈映梨能感受得到季樾情绪的低落,难道就因为她回来的太晚吗?   她今晚只做了一件亏心事。   就是被江定抱了很久。   季樾又没长千里眼,肯定和这件事没关系。   她舔了舔唇:“我的关东煮还没吃完。”   季樾已经开始解袖口,“那个不急。” 第64章 新欢旧爱   季樾发作的突然又莫名其妙, 她被扔到床上的时候还有点懵,晃神的时间他已经解开袖扣,袖子手臂上方卷了两折, 手臂线条坚硬流畅,她以前都没注意到季樾的胳膊看起来竟然如此结实。   陈映梨往后躲了躲, “你怎么了?”   季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强势把人捞回来, 贴近她起伏有致的身躯,罕见冷淡,“不能亲吗?”   陈映梨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她肩上的羊绒披肩已经在刚才凌乱的动作里被蹭到一旁, 滑落在臂弯, 她里面只穿着丝绒露背裙, 肌肤如瓷, 细腻雪白, 季樾的拇指压着她的皮肤,温度有些冰凉。   季樾的眼神有几分摄人,“怎么不回答我?”   他指间的凉意穿透皮肤, 她有些不太适应, 含糊其辞,“我还没吃饱,关东煮都冷了。”   “做完给你买。”   “???”   季樾的手指轻松解开她腰间的蝴蝶结, 扣住少女的双手抵在枕头上,“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洗过澡了。”   陈映梨:“……”   谁问这个了!   她没问。   陈映梨被迫抬起脸看着他, “你受什么刺激啦?”   季樾空闲的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皮带,撂在另一边,他抿直嘴角,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没有。”   季樾低头亲了亲她, 滚烫的舌尖吞噬了她的气息,她的舌头都有点发麻,疼的厉害,她支支吾吾中都说不出抗拒的话来。   枕边的手机铃声骤然惊醒了差点被拉入意乱情迷中的她。   陈映梨好不容易推开她,面色泛红,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不太利索,“季樾,手机、手机响了。”   季樾也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   他低眸看着她,脸颊两侧已有被涔涔冷汗打湿了的碎发,贴着她脸上雪白的肌肤,他伸出手指,帮她拢好额边的碎发。   铃声急促,还一直在响。   季樾冷着脸伸出长臂捡起枕边的手机,连来电提醒都没看,也毫不在意打来电话的是谁,面无表情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手指在她细腻丝滑的脸颊上流连,弯唇笑了笑,“好了,没有了。”   季樾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吐出四个字:“我们继续。”   老实说,陈映梨有点怕他,觉得他不太对劲。   百依百顺的温柔好男人哪里去了?!好冷淡好强势的态度,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陈映梨不是不想和他更进一步,但是——   今晚属实太仓促了。   陈映梨心里胡乱猜疑,难道是季樾在公司里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拿她撒气?   不对,季樾做不出这种事。   他从来不会把公司里的气带到她面前。   那就是她惹他了?   好。   果然是不爱了。   让他带份关东煮就生气了吗!?   陈映梨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想给我跑腿了吗?”   季樾挑眉,眼神未变,似乎是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话来说。   陈映梨硬着头皮迎着他冷酷的眼神,“给我买吃的委屈了?”   季樾依然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陈映梨无理取闹都有些编不下去,她假模假样装生气,奈何气场不够,瞪圆眼珠看着娇大过于怒:“热恋期过了,现在是冷淡期了。”   季樾漫不经心看向她,“说完了?”   陈映梨真有点招架不住眼前高深莫测的男人,破罐破摔的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想试试,季樾到底行不行。   是不是绣花枕头。   他最好不是。   陈映梨踢了踢他,“把灯关了。”   季樾顺从听了她的话,关掉了吊灯,留了盏忽明忽暗的台灯。   手机铃声又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陈映梨拿过手机原本想接起来,不过下一秒,男人冷冽的气息沉沉压了过来,夺过她的手机,动作罕见带了点粗暴,直接关机。   世界终于清净。   这天晚上之前,陈映梨还有所怀疑,怕他就是传说里中看不中用的那个人。   不到半个小时,她已经不太行了。   所谓小说里的“哭着求饶”不过如此。   完事后,陈映梨连洗澡都懒得去洗,季樾帮她换好睡衣,很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没有收着点力道。   他在陈映梨面前向来都表现的没脾气。   这样情绪失控的模样,几乎从来没有过。   很冷。   很凶。   陈映梨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这种死法太丢人了。   她耷拉着眼皮,任他用湿毛巾帮她擦脸,不是不想说话,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樾还说了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如此不知节制。   陈映梨没搭理他,只是肚子叫了两声,咕噜噜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突兀,她甩开他的手,拉过身上的被子把自己卷在里面。   季樾沉默了,然后说:“你先别睡。”   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去厨房做个夜宵给她垫肚子,客厅茶几上的关东煮肯定早就凉透了。   陈映梨闷在被子里,“我不吃,我没力气吃了。”   季樾开了灯,“我喂你。”   陈映梨揭开被子,小脸被闷得透红,“你做的饭不好吃。”   季樾觉得自己最近的厨艺有所精进,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难以入口,“我煎个拿手的牛排。”   陈映梨抬头看了眼壁钟,凌晨两点钟了。   折腾到大半夜,他好像一点不累,看起来还越来越精神。   陈映梨现在也没什么睡意,忍着身体的不适慢慢坐起来,决定垫饱肚子后好好和季樾谈谈他的工作和家庭。目前她好像还处在一无所知的状况。   几分钟后,陈映梨闻着从厨房传来的香气,强忍着腰酸背痛,下了床。   过了没多久,季樾将煎好的牛排端上桌,怕她没力气,体贴的将牛排切成小块,送到她面前,“要我喂吗?”   陈映梨:“不用。”   季樾一本正经的问,“手指头还有力气?”   陈映梨恼羞成怒:“当然。”   虽然她的胳膊真的快要抬不起来了,但是陈映梨也不想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   拿起刀叉的手微微在抖,适应了片刻,才慢慢恢复了些力气。   陈映梨吃完面前的牛排,用审视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季樾被她这样看着竟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心虚。   “你跟我说说,你家里到底多有钱?”   “衣食无忧。”   “产业很多吗?”   “嗯。算很多。”   季家的产业确实涉及各样各业。   季樾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想起来关心他的家世背景,但她既然开口,他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他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乍一听还非常能被人理解:“你没问过,我便不想主动在你面前说这些,一方面怕你觉得我刻意在炫耀物质条件,其实更怕被你讨厌。”   陈映梨勉勉强强被他这番真诚的发言糊弄,“既然这么有钱,怎么会租房子住?”   权衡过后,这件事上季樾决定继续欺骗,“父母一直在催婚,不得已只能去外面租房子。”   房子当然不是租的。   包括陈映梨租住的那套公寓,都是季樾名下的资产。   但这件事他不能让她知道,露馅的可能性也不大,过几天把房子卖掉就是了。   陈映梨问:“你爸妈很强势吗?”   季樾摇头:“他们干涉不了我的事情。”   陈映梨哦了两声,“不会给我五百万让我滚蛋吧?”   季樾很想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哪里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不会,他们巴不得我早点结婚。”   “不需要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吗?”   “不需要。”   “噢噢噢。”陈映梨舔了舔唇,发现自己忽然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她对季樾并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索欲。   “你是不是私底下买通了狗仔的照片?”   “什么照片?”   季樾惊讶额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陈映梨说:“就是我们两个私底下约会的照片。”   他没买,事实上是媒体不敢往外发。   季樾不介意承认这种误会,“嗯,怕影响到你。”   “花了很多钱吧。”   “还好。”   “对了。”陈映梨试探道:“你今晚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火气?”   季樾本来不打算说,想了想,他道:“真想知道?”   “嗯。”   “你和江定。”   “???”   陈映梨早知道不开这个口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悔,她还很天真,“谁跟你说的?有狗仔拍到了?”   她画蛇添足解释:“他忽然抱了我一下,我也没准备呀。”   季樾没作声。   陈映梨眨眨眼,企图蒙混过关,“你很介意我和江定的过去吗?”   介意过去也没有用。   季樾不会计较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是他的恋人,他确实没办法心平气和看见她和江定再有接触。   如果可以,季樾希望她和江家之后都不需要任何联系。   这显然不现实。   陈映梨感激江家的抚养之恩,江定的父母对她一直都很好,她不会和不可能就此和江家断绝联系。   但是江定不行。   理智告诉季樾不应该去在意她和江定曾经有过的故事。   但情绪不受控制,何况他又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对伴侣和前任的接触还是很敏感,平时能遮掩的住,但失控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季樾是个划分领域格外清楚的人。   属于他的,绝不要让无关人员触碰。   何况如今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深,他更不希望在这种时候横生波折。   季樾反问:“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陈映梨愣住,好像无论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她心里都不是滋味。   季樾平静道:“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们有更深的接触。”   吃醋是人之常情,陈映梨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嗯,以后可能就是见一面才会打招呼的朋友了。”   最后一个拥抱结束的时候。   她和江定的故事就剧终了。   一片狼藉的青春,换来不圆满的句号。   季樾觉得自己逼的有点紧,他轻轻抚过她的头发,“抱歉。我太心急了。”   陈映梨闭着眼:“没事,以后你和你前女友有接触,我也会生气。”   季樾定定的说:“我没有前女友。”   “……”   —   两人将近天快亮了才睡。   陈映梨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钟,在黄昏日落出现之前缓缓醒来,手机上最多的还是庄惜海的消息。   昨天晚上季樾无情挂断的两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   陈映梨给她回拨,庄惜海接起电话,传过来的声音就很激动:“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个胸针好多钱!”   “?我不知道。”   “妈的,好几千万,我以为最多就几百万!”   陈映梨本来还在和瞌睡做斗争,听见这话立马清醒不少,“你没数错吗?”   庄惜海拿人品担保没有,“我还上网搜了你男朋友的姓名 ,什么都查不出来,也打听不到。”   陈映梨说:“哦,他跟我交代了,家里开了很多公司。”   庄惜海对有钱人没意见,不过还是叮嘱她多留几个心眼,不要再被男人骗了心,当初就是被江定那张脸蒙蔽双眼。   “话说回来,昨晚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是吗?可能是我在洗澡。”   “凌晨洗澡?”   “对嘛。”   庄惜海一个字都不信,也懒得戳破她。   陈映梨今天准备去季樾上班的公司去转转,换好衣服打车出发直奔季樾给她发的定位。   看他坦荡发定位,心里应该没鬼。   前台提前收到通知,什么都没过问,领着未来老板娘进了电梯。   陈映梨进到季樾的办公室,他还在隔壁的会议室里开会,听了一半的策划,直接中止:“明天再说。”   散会后,压在员工头顶的阴霾才渐渐散去。   他们宛若劫后余生松了口气,整理好会议文件,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你看工作群,季总女朋友来查岗了。”   “哇哦,长啥样啊?漂亮吗?”   “戴着口罩,长发细腰大胸美女。”   群里只敢偷偷摸摸的讨论,但没人敢发偷拍照,怕季总知道了不高兴。   他们的季总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比阎罗王还可怕。   陈映梨欣赏了几分钟季樾的办公室,感觉比她的卧室还宽敞,站在落地窗前放眼望去,大半个城市的夜景,都一览无余。   她没有乱动他办公室里的东西,下意识觉得这是个不礼貌的行为。   季樾今天穿了身暗灰色西装,工作时鼻梁上戴着眼镜,收敛了几分锐意,让他看上去更柔和了些,他说:“以后多多来查岗。”   陈映梨刚才在他的办公室也没看见漂亮女秘书,之前见过的助理好像也是中年男人,这厮难道真是不近女色?   她心里还是高兴的,“我今天不是来查岗的。”   她说:“我来请你吃饭。”   季樾笑笑:“这怎么好意思?”   陈映梨:“没关系,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季樾自然而然捏起她的手,“刚好有几个朋友想见你,你介意吗?”   “你的朋友?”   “嗯。”   “那去吧。”   盛燃过生,用请客吃饭的借口厚着脸皮要季樾带上女朋友。   盛燃和季樾是大学同学兼舍友,他舍友在大学时就是著名高岭之花,不近人情的代表性角色,破碎了许多少女的芳心。   盛燃那个时候都怀疑季樾是不是性向有问题!斗胆询问季樾是不是对他有企图。   季樾给出的答案也很真诚,叫他去死。   盛燃听见这两个亲切的字眼,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被骂都舒服多了。   他还没见过冰山贪恋爱是什么样子。   不过以前盛燃就觉得季樾很变态,还是那种很能装的变态,闷声不吭干大事。洁癖和强迫症都极其严重。   六点不到,盛燃就一直打电话催促。   季樾在开车,陈映梨帮他接的电话,顺便打开了免提。   盛燃已经准备就绪,“你能快点吗?本人三十大寿,希望你不要空手来。”   季樾嗓音清冽:“那我不去了。”   盛燃佩服他的无耻,“你好意思不带东西?”   “你低估我了。”   “算了,东西不重要,记得带上你的女朋友。”   “嗯。”   “小姑娘眼睛年纪轻轻也是瞎,唉,提前怜爱心疼了。”   陈映梨听得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后,季樾怕她紧张,提前和她说:“盛燃话有点多,你不用理他。”   “好。”她也没有很紧张,就是不安,“很多人吗?”   “不多,还有个人你也认识,钟闻。”   “我和钟闻不熟。”   “是吗?”   “他应该不太喜欢我,反正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属于见了面也不会说话的关系。”   餐厅在南山路的尽头,坐落在湖边。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院子里。   靠着窗就能欣赏到湖边的夜景。   陈映梨今天为了穿的漂亮,米黄色翻领毛衣搭配百褶短裙,穿了裸色打底丝袜,还有双长靴,青春无敌,但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   穿过院落的大门,还要再经过几条长廊。   季樾把自己外套脱给她,她不肯要,觉得这样穿不好看。   陈映梨闹着要他抱,不要衣服。   季樾正面将她抱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腿弯,这个姿势就像在抱小孩子,陈映梨没忍住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口,挑衅他。   季樾哑着声:“你不要后悔。”   陈映梨还不知道自己撩了什么样的火,故意又在他喉结咬了一口,“你明明就很喜欢。”   季樾没有否认,快走到包间外,好心的问:“你确定要这样和我一起进去是吗?”   陈映梨跳下来,“走吧。”   这座城市就这么点大。   兜兜转转总能碰见。   江定这次没有强求,的确是不小心看见了她和季樾。   他是来接人的,坐在车里抽烟无意间瞥到熟悉的那个背影,不知不觉跟在她身后,安静的看了很久。   院子里只有廊檐下通了几盏蜡烛灯。   光线很暗。   寥寥的烟火被风吹灭,江定看着长廊上般配搂抱在一起的一对。   是有那么点心如死灰的感觉。   江定没有打扰他们,也没有被发现。   他站在对面,只是安静当个盘观者。 第65章 铁树开花真可怕   包厢里暖和多了。   陈映梨的手指头已经被季樾搓热, 脸蛋粉白透亮,气色看着被养的很好,包间里人倒也不多, 都是和季樾关系较近的朋友。   陈映梨认得的只有钟闻一个,许久没见, 他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端正肃然, 高贵清冷,嘴角抿的平直,貌似没有主动开腔的打算。   盛燃头一次见到真人, 从她进来起视线就未曾移开过, 以前就捉摸不透季樾喜欢的类型, 见了面算明白了, 任他装的再怎么正经也还是喜欢漂亮的。   季樾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 倒好热水,再主动给她介绍:“这是盛燃。”   眼前的男人慈眉善目,笑起来很亲切, 看上去像是个很好接近的男人。   陈映梨有点轻微社恐, 不太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她冲着他微笑,“你好。”   盛燃看着她脸上挤出来的假笑, 觉得她勉强社交的样子十分可爱,真人比新闻里也有意思多了, 他心情大好,“你好。”   季樾依次介绍了桌上的其他人,轮到钟闻才收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映梨自作多情,总感觉他们的目光好像都在盯着她看, 探究的、好奇的眼神,虽然是善意的眼神,但还是会叫她不太自在。   “季樾真是自私,若不是今天晚上我强迫他一定要带上女朋友,他还舍不得让我们渐渐你。”盛燃半开玩笑说起这话。   季樾坦然承认,“嗯,我小气。”   盛燃被他这么一噎,片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触及到死变态冷冷的眼神,心想这人该死的占有欲又在作祟,几年室友,盛燃当然清楚季樾的忌讳是什么,非常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物品,也不喜欢旁人用眼神“冒犯”他的人。   领地意识强烈。   界限划清的明明白白。   盛燃收回目光,懒洋洋问起别的事情,“你还真就空手来?”   “那不然?”   “怎么也得带点礼物。”   “没有。”   “纯蹭饭?”   季樾闻言笑了笑,“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是你求着我赏脸的,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盛燃气的牙痒,“行吧,我闭嘴了。”   陈映梨心不在焉听着他们的对话,肚子已经有点饿了,但她不太好意思动筷子。   盛燃让服务员撤了前菜,过了没多久,才开始上菜。   陈映梨专注吃饭,季樾似乎没多大的食欲,一直都在给她夹菜,她吃了个半饱就收起筷子,为了上镜好看必须要控制饮食。   她也不想短短几天内,脸整个胖上一圈。   季樾显然看出来她没有吃饱,又往她的碗里盛了鱼丸汤,“不用和他们客气,你吃饱要紧。”   陈映梨仰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珠直勾勾看着他,眼神不似撒谎,“我吃饱啦。”   季樾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默默收起筷子,“要不要吃点水果?”   陈映梨摇头,捧着面前的水杯,“我喝点水就行。”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季樾重新帮她倒了杯热水,攥着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上,他方才喝了半杯红酒,眉梢微微染上了些许微醺,肤白面红,闲适的姿态瞧着有些慵懒。   盛燃难得看见季樾如此放松的时刻,心情应该也不错,至少是愉悦的。   他越发佩服眼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还挺会讨人喜欢的。   就是不知道季樾喜欢她什么。   单单只有漂亮的脸蛋?   盛燃承认陈映梨长得确实好看,但是大学里,排着队狂追季樾的女孩里不乏绝世大美女,愣是没见过季樾这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山动过凡心。   思来想去,陈映梨必定有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吃过晚饭,原本是要去玩牌。   但是陈映梨已经有点困了,强撑着精神,懒懒靠在季樾身上,挽着他的胳膊,“你会打牌吗?”   季樾还没回应,盛燃听见这句话禁不住冷笑,“这禽兽把我们赢的倾家荡产的时候,你可能还在上小学。”   陈映梨不禁对季樾刮目相看,“这么厉害?”   她强忍困意的样子也惹人怜爱,明艳软白的脸像是被蒸过似的透着香气,眼珠漆黑水润,能把人的骨头看软。   季樾说:“他们水平太差。”   盛燃冷笑,“我雀神。”   季樾回击:“没见过输得倾家荡产的雀神。”   定好的麻将变成了双扣。   盛燃今晚非要叫季樾大出血,便把陈映梨也拉进了战局,“赢了算你的,输了让他出。”   陈映梨很老实交了底:“我会玩,但是玩的很烂。”   她打牌时一般都充当散财童子这个角色。   以前江定就说她打牌没心眼,活该输钱。   盛燃扬起唇角,“这就更好了,你男朋友有的是钱,今晚想输多少输多少。”   陈映梨不禁朝季樾的方向看了过去,男人抬手揉揉她的脸,“放心玩,不用怕。”   不知道是不是盛燃运气太烂,打个双扣他也输的一败涂地。   陈映梨本来没什么精神,赢了钱后逐渐清醒过来,心想这位寿星真是个大好人,过生日也不忘给他们送钱。   盛燃输的没脾气,撂下手中的扑克牌,“不来了。”   他根本玩不过季樾这个狗东西。   时间还不算太晚,盛燃顶着季樾的眼刀,热情的和陈映梨交换了微信,并且约定好下次再见。   陈映梨觉得季樾这个朋友怪有意思的,没有架子,人也亲和。   季樾忍着把盛燃从她通讯录里删除的冲动,抿了抿唇,说:“你不用管他。”   他们今晚都喝了酒,没法开车。   盛燃才想起来坏事了,“钟闻,你不是还要接你妹妹?”   钟闻今晚本来没打算过来,恰好钟如凡和高中同学也约在这间湖边僻静的私房小院里吃饭,刚好能捎带她回家。   喝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心中的烦闷从何而来,不过他早已习惯每次见到陈映梨,心情都不太好,郁闷暴躁。   钟闻平日不太喝酒,今晚哪怕尝的不多,眼神也有些涣散,“嗯,要接她。”   盛燃瞥了眼钟闻飘忽失神的模样,“你现在这样怎么接她?打电话让你们家的司机过来接得了。”   钟闻垂着脸,浓稠昏暗的夜色掩藏着男人的神色,他“嗯”了声,随即打电话给了司机。   打完电话,他忽然抬起脸就那样看向不远处。   陈映梨已经趴在季樾的背上睡着了。   钟闻忽然指着陈映梨,侧眸看向盛燃,冷不丁问了句:“她好看吗?”   盛燃点头:“好看。”   钟闻扯了扯领带,总算能喘过气来,呼吸也畅通了许多,“脾气好吗?”   这盛燃哪里清楚,他又没怎么接触过,“还行吧。”   钟闻眉头打结,“你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吗?”   盛燃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是很奇怪,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好兄弟的女朋友!何况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怎么这么问?”   钟闻摇摇头:“没什么。”   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我头很痛。”   “你今晚也没喝多少啊。”   “下次别叫我了,我讨厌她。”   “你指的谁?陈映梨吗?”   钟闻低头微不可闻嗯了声。   总之还是不要见面。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每次见了面,都影响心情。   但是不见,就又想的厉害。   钟闻反感这样的自己,有些感情是不应该存在的。   以前讨厌陈映梨,因为她是江定的女朋友。   现在依然讨厌陈映梨,是因为她和季樾又是情侣。   盛燃看着不远处神色温柔照顾女友的男人,摸了摸下巴,说:“季樾好像很想和她结婚,前段时间已经在看钻戒了。”   钟闻觉得头更痛了,“哦。”   盛燃感叹:“铁树开花真可怕。”   他悠悠然继续说:“季樾还警告我,不让我在陈映梨面前乱说话,我若是破坏了他在他小女友心里的形象,估计他要我的命。”   明明是个心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老狐狸,装的可真像个正儿八经的良家妇男。   钟闻不想再听下去,“我去接我妹妹。”   “你妹妹和江定现在是?”   “只是朋友。”   “你跟我说说江定以前有没有包/养过别人啊?”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外边传的我真要信了,可怜他的小前妻居然被渣了。”   钟如凡也喝了酒。   餐桌上都是高中时候关系很好的几个朋友,这些年断断续续都有联系,哪怕见面的次数不多,再见面也不觉得生疏。   钟如凡以前和江定就经常被拿来开玩笑。   现在两个人都恢复了单身。   不知情的人当然以为江定是为了钟如凡才离的婚,白月光嘛,懂得都懂。   但哪怕喝多了也没人起哄,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钟闻来领妹妹时,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谁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神神秘秘和他们说起小话。   “你们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who?”   “陈映梨。”   “哇哦。”   “笑死我了,她一个人不敢进女厕所,非要拉着她男朋友一起进去,看着醉醺醺的不大清醒,应该是喝多了。”   “她对象超级无奈,迫不得已说带她去男洗手间,清场锁门哈哈哈。”   他们聊起这个事,完全没想着避讳江定。   又不是多重要的旧爱。   不是什么提不得伤疤。   只有钟如凡在不怎么明亮的光线悄悄观察江定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辨别不出乌眸眼底里的悲喜。 第66章 稳稳的幸福   陈映梨还很清醒, 不过是因为古建小院里昏黄的灯盏,勾勒了略有些寂静阴森的氛围,她看着就有点害怕。   她方才趴在季樾的背上睡了片刻, 酒意消散,但后脑勺沉沉的有点疼。   迷迷糊糊里催促季樾帮她观望洗手间里有没有人, 季樾低头瞥着她扯着自己的袖子,泛红的拇指可怜兮兮揪着他的袖口, 水灵明亮的眼睛露出难以抗拒的眼神,他说:“我在外面帮你守着,行不行?”   陈映梨摇头, “不行, 里面的灯好暗。”   季樾想了个折中的好法子, “换个洗手间?”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可怜了, 皱着小脸, “我憋不住了。”   季樾抬手揉了揉额头,决定以后在外面绝对不让她碰一口酒,沉默半晌, 做出妥协, “这样,我找个人来,陪你进去可以吗?”   陈映梨也不是特别不讲道理的人, 扭扭捏捏说了个好的吧。   季樾骤然舒了口气,找来一位女服务员, 陪她进了洗手间。   他在门口等了许久,陈映梨扶着墙慢吞吞走出来,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粉白柔软的脸庞微微抬起, 眸色有些委屈,“我大姨妈来了。”   季樾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她口中的大姨妈指的是什么,他勉强保持镇定的脸色,耳根子隐约泛起薄薄的粉红,“多喝热水?”   陈映梨气的去掐他。   季樾攥住她的手,“肚子痛不痛?”   陈映梨以前生理期都没什么感觉,故而放肆在此期间吃生冷的食物,最近两年也不太行了,小腹发涨,逐渐递增的痛觉让她难以招架。   “有一点。”   “要买止疼药吗?”   “不用,喝热水就行了。”陈映梨故意拿他的话呛他。   季樾假装听不出来,在她面前默默屈膝蹲下,“上来,背你回去。”   陈映梨犹豫不到半秒钟,趴到他的背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后颈,“你身上怎么香香的,用的什么香水?”   季樾说:“没用香水。”   “可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我换沐浴露了。”   “换成什么了?”   季樾很怕她掉下去,让她勾住自己的脖子,然后说:“用了你的。”   陈映梨这会儿说话都有点醉醺醺的甜味,总之就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唇角触感柔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蹭过他的耳后 ,“你自己没有沐浴露吗?为什么要用我的,我很小气。”   季樾唇角微翘,“我的工资卡可以给你。”   陈映梨:“说话算话。”   “好。”   “我花你的钱你不会心疼吧?”   “不会。”   “以后我们如果分手了,你会不会和我把每笔账都算的清清楚楚,要我把用你钱买的东西都还给你?”   季樾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陈映梨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哼哼唧唧,“谁知道你们男人呢!”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真没说错。   陈映梨本就不是个会藏话的人,直来直往,“江定大方的时候也很大方,翻脸的时候也还是一毛不拔呢。”   季樾眼神一顿,没作声。   陈映梨今晚非要在老虎头上拔须,“怎么不说话啦?你是不是心虚啦?”   季樾收紧五指,表面上看依旧心平气和,“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陈映梨非要和他作对,“好啊,你现在连话都不让我说了。”   司机匆匆赶来,季樾沉默着把车钥匙交给他,背上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又不太安分,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司机装死,压低眉眼,当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季樾道:“你现在不是还在说吗?”   陈映梨好像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因为我提起江定了?”   她继续说:“你这个人醋劲怎么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提个名字你就不高兴。”   季樾坦荡承认,“没错,提起名字我都不高兴。”   “那我不说他了。”   “以后也不许说。”   “你太霸道了。”   “只在这件事上对你霸道点。”   “好吧。”   季樾把人小心翼翼放到车里,小没良心抱着抱枕就睡了。   他将车内的隔板放了下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觉。   路上出了车祸,等绿灯的时候,被后车追尾。   司机下车同后面的车主交涉,几分钟后脸色为难走回来,“先生,车子撞的有点严重。”   季樾皱了皱眉,只得半路换车。   盛燃得知他半路出了事故,很热心来解救他的燃眉之急,“季总,上车呗。”   季樾怀里抱着人,用他的大衣严严实实包起来,不仅遮风更多的作用似乎是挡脸,盛燃忍不住嘀咕:“瞧你这宝贝样。”   盛燃嘴贱提起刚才在小院门口看见的情形,就憋不住搞事情的心情告诉他,“还好你们走得快,我刚才出来时碰见江定了。”   季樾掀眸,“所以?”   盛燃看清楚他眼睛里的怒火,讪讪一笑,“你别生气,前夫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季樾阖眸嗯了声。   盛燃啧啧道:“不过江定长得确实也好看,和你不分伯仲,可人比你年轻,你也快三十了,老牛吃嫩草。”   季樾冷眼扫过盛燃的脸,“要么你下车,要么你闭嘴。”   盛燃两样都不选,他的眼睛时不时往他怀中的少女张望,可惜季樾属实太小气,小女友睡着的模样绝不让外人窥探到分毫,“我还没说到重点。”   盛燃也不管他爱不爱听,把看见的八卦一股脑闹抖了出来,“江定和钟闻他妹好像没戏了。”   “没怎么搭话,全程绷着脸,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吧,江定迟早也要再找女朋友,等他再婚,对你也就没威胁了。”   季樾板着死人脸:“我谢谢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盛燃最近太无聊了,真的很想搞大事情,“要不然兄弟我帮你一把,让我妈把我的表妹介绍给江定他妈,靠长辈撮合一对新欢。”   “随便你。”   “你别看不上我这种做法,我是为了你的人生大事,谁不知道江定和你的小女友是初恋情人,学生时代的爱情,有多刻骨铭心你不会懂,谈了四年,江定被赶出家门那段日子,他俩相依为命,这俩人的感情肯定比你这个后上位的深,说不定哪天就天雷勾地火,啪的一声,曾经爱情烈火又给点着了。”盛燃问:“季总,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季樾冷冷抬眉,“你话真多。”   他当然不会让这种可能变成真实。   —   盛燃说到做到,没过两天,盛燃的母亲就给徐红圆撮合姻缘。   徐红圆现在哪里还敢插手儿子的婚事,年轻人崇尚自由,家长喜不喜欢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要喜欢。   以前是她看走了眼,以为儿子对小梨并非没有感情。   徐红圆想了想还是说算了。   盛燃的母亲却没有气馁,“这样,我带着孩子去你家坐坐,就当认识认识新朋友。”   徐红圆本来不想答应,想了想儿子这些天浑浑噩噩的状态,咬牙答应了下来。   正巧江定昨晚宿醉在家,估摸着下午刚好能睡醒。   江定睡到下午三点,头痛欲裂。   做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梦。   一会儿是陈映梨,一会儿又变成了钟如凡。   江定坐在床上眼神涣散落在空中,脑子里还是自己昨晚看见的画面,陈映梨趴在季樾身上睡的很香,全身心依赖着那个男人。   无理取闹的样子也都是可爱的。   江定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他昨晚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直接就睡了。   他嫌身上臭,去浴室洗澡换衣服,整理干净自己再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吹完的头发柔软蓬松,毫无发型可言,凌乱慵懒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难以靠近。   他穿着睡衣睡裤就下了楼,客厅里有客人。   江定眼皮都没掀,去厨房倒了杯水,经过客厅时连声招呼都没打,垂着脑袋面无表情上楼回房间。   很厌世的态度。   明显就不想交际。   徐红圆对盛夫人无奈的笑笑,“我儿子在家就这样。”   盛夫人也没觉得被冒犯,“不碍事。”   她身边的小侄女也不见难过之色。   盛夫人又说:“我这侄女年纪小,虽然不太懂事,但性子活泼开朗,我觉着她和江定应该能说的上话。”   小侄女摇头,“江定对我不敢兴趣,他是不是还没走出情伤呀?”   小侄女本来是不要陪故故参加这么无聊的相亲交际,但是听说对方是江定她屁颠赶了过来,毕竟是她大学时轰轰烈烈磕过的CP!   可惜她的CP轰轰烈烈的be了。   小侄女眨着双无辜的双眼,“阿姨,他们还没和好吗?”   盛夫人被侄女气的眼冒金星,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简直没礼貌。   徐红圆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婚姻是很复杂的。”   侄女难过的点头,“嗷。”   盛夫人没脸带着侄女继续留在江家,喝了杯茶强行带走了侄女,刚出大门就戳着她的脑门数落她,“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侄女认错极快,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坐在车里一边挨骂一边玩手机。   别说才大二的她,微博粉丝已经有了小十万。   【唉,家人们,床底料来了。】   【我们狐梨CP永远不会和好了呜呜呜。】   【我这就去循环十遍真相是假。】   这属实让真情实感磕过这对CP的人难以接受。   留言纷纷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不管不管,江定追妻没道理追不到。   江定的粉丝勃然大怒,“江定只能被追,不要给他艹倒追人设。”   陈映梨的粉丝也不待见这个渣前任,“我老婆已有新欢,我们绿帽子稳稳的幸福,无关人员别来cue。” 第67章 我不走   陈映梨两天的假期结束就要回剧组继续拍戏。   每天蹲守在外面的那些代拍, 在她离组的这两天总算能喘口气,剧组保密措施显然没有先前那么严格。   每天混进片场的难度没有先前那么高,买张工作证轻松就带着相机混进场。   连着几天都拍到了男女主的路透, 并且放在卖图的群里,赚了一笔钱。   不过主播代拍既盼着陈映梨别回来, 又盼着她回来。   平时掐架看不见几个她的粉丝,但蹲直播舍得打赏的还真不少, 刷礼物也很大方。   这天,看着新出的通告单上有陈映梨,他们当即决定换个组拍。   钱再多也不成了, 拍不到就算了, 被剧组工作人员碾着追的滋味又不好受, 比狗还不如, 而且不抓到他们誓不罢休, 砸相机,删照片,蛮横凶狠。   惹不起。   陈映梨还有一个月多的戏份要拍, 两天不见, 宗若都怪想她的。   她和宗若的戏份是最多的,每天都有大量的台词要对,拍戏的过程中陈映梨默默吐槽宗若演的男主角人设好渣。   对白月光女二号念念不忘, 爱上活泼天真的女主角后,立刻始乱终弃。   陈映梨私底下和宗若说:“你不怕电视剧播出之后挨骂吗?”   真的是很容易挨骂的渣皇帝呢!   经过她提醒, 宗若才认真琢磨自己这个角色的人设,接下这部戏的时候,他只看了前十集的剧本,后面二十集确实有些崩人设。   宗若沉思片刻, “很渣吗?”   陈映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说:“果然渣男都不觉得自己渣。”   宗若想了想和她说:“渣苏的角色,观众边看边骂边喜欢。”   “真的吗?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   “真的,我出道红的那个角色,就是把女主虐的体无完肤,虽然有苦衷,可见观众是吃这套的。”宗若顺便还安慰了她,“反而是听话懂事的白月光角色,观众不怎么买账,演的不好会被骂白莲花。”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迎接狂风暴雨的洗礼。”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能没有吗?挨骂成自然。   白月光角色确实不讨喜,但陈映梨感觉自己演的并没有什么白莲花的气质。吸不到粉,也应该不会让观众看见就咬牙切齿。   陈映梨连轴转赶着剧组的进程拍了一个月,期间一天都没休息。   从冬天的尾巴拍到初春。   杀青过后,陈映梨回家埋在季樾的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从下午三点钟睡到第二天的天黑,期间季樾试图将她叫起来吃饭,但是叫不醒。   确实太累了。   陈映梨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季樾又在他的厨房里鼓捣新的菜单,这个月他的厨艺飞速进步,中餐也能做的像模像样,炖个汤不在话下。   陈映梨迷迷瞪瞪走到厨房,闻着锅里的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你这煮的是什么?”   季樾怕她被水蒸气烫伤,侧身挡住她,“鸽子汤,快好了。”   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结束,她从前圆润饱满的小脸蛋看着就瘦了一圈,得多吃点补补身体。   陈映梨迷糊了也记得今早他叫自己起床的时候,当时暴躁的她好像挥手打到了他的脸,她踮着脚观察他的脸庞,没有看见明显的巴掌印,心里还是愧疚,“你的脸疼不疼?”   季樾这么好看的脸被她打坏了可不成,男人摇头,“不疼。”   他不喜欢她进厨房,捁着她的手腕把人领了出去,“看电视。”   陈映梨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慢慢提起精神,又跑回卧室拿上手机,刷了会儿抖音,悄咪咪给几个帅哥点了赞。   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朋友圈,她做什么事都有点心血来潮,对着季樾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几分钟过去,她还没想好文案,干脆只放了照片没有编辑文案。   最先评论的是盛燃,【这我们季总吗?】   接下来是庄惜海,【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秦红素也点了赞,留下评论的印迹,【没想到季总很贤惠哦。】   陈映梨觉得季樾确实是贤惠型男友,家务包办,事事细心,除了爱吃醋,别的坏毛病通通都没有,在他身上也看不见大男子主义病症。   是个好人。   一个温柔的好男人。   这条朋友圈仅对部分好友可见,江定是被屏蔽在外的那个人。   季樾端出炖好的鸽子汤,对她招招手,“过来喝汤。”   陈映梨喝完一碗鸽子汤,小肚子就有点鼓,但她完全没有吃饱,揉揉肚子惬意地说:“还想吃烤翅,烤羊肉,烤猪蹄,辣牛肉。”   季樾默不作声听着她点菜,“你不是羊牛肉过敏?”   陈映梨眨眼装傻,“没有呀,吃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只能吃一点点,过量脸上就会泛红瘙痒长痘。   季樾冷峻扫了她一眼,剥夺了她吃一点点的权利,“我叫了鸡翅,还有烧烤。”   哇,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   季樾是个讲究养生的男人,严格管控她的零食,还决心带她改掉喜欢吃垃圾食品的恶习,烧烤从来不在他的就餐名单里。   不过送来的烧烤,却让陈映梨大失所望。   味道清淡,还基本上全都是素菜。   烤茄子、烤韭菜、烤青菜,一眼望去几乎是她平时不碰的蔬菜。   陈映梨边吃边说:“人都是要死的,人生的意义在于及时行乐,如果连自己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会不快乐的。”   季樾只让她吃一点点,端走剩下的大半,撂下眼皮,淡淡地说:“我贪生怕死,想多活两年。”   “我还没吃饱。”   “还有营养餐。”   “营养餐是人吃的吗?”   “我中午尝过,味道还不错。”   “你就不是人。”   季樾缓缓靠近她身侧,坚硬的手臂撑在她的椅背,俯身低头,晦暗幽深的眼珠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陈映梨被他圈在椅子里,直视眼前男人冷峻又漂亮的脸孔,一双眼深沉内敛,黑眸底下是难测的情绪翻涌,她呼吸忽然急促,青天白日,这种快要贴在一起的距离还是会让她面红耳赤,“你少不要脸。”   季樾瞧见她泛红的耳朵,勾唇低笑里声,沉闷的笑声扫荡了胸腔里的厚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一本正经:“性/功能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不是人。”   陈映梨比了个休战的手势,“好了,STOP,过,不提了。”   季樾很给面子,说了个OK。   陈映梨从餐厅逃回客厅,季樾收拾干净厨房也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陪她看无聊的电视剧。   陈映梨忽然间问:“我拍的这部剧什么时候播来着?”   季樾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周四开始在电视台日播。”   “今天周几?”   “周三。”   这部宫斗剧接档的日期不算太好,前一部剧收视率极差,今晚大结局也没能救回来,就像心电图,平的可怜。   陈映梨真心觉得自己运气就没好过,猫在季樾怀里看电视的时候,江定的母亲给她打了通电话,试探询问她朋友圈里刚刚发的那个男人是谁。   “小梨,谈对象了吗?”   陈映梨还没想好要不要承认的时候,徐红圆又说:“还是普通朋友?我本来打算过些日子给你介绍些青年才俊认识,你看看如果你也……”   季樾一言不发抽出她的手机,对着长辈也不怯场,“伯母,我是梨梨的男朋友。”   徐红圆怔了怔。   季樾说:“我们明天就回去拜访您。其实是我不对,应该早些上门拜访您。”   徐红圆抿唇,“也成。”   让她掌掌眼,社会人心险恶,说不准就被骗了。   通话结束,徐红圆还有点回过神来。   江定回家看见母亲站在阳台上发呆,都忘记给家里的狗喂粮,愣愣看着远处火烧般的绚丽残阳。   “妈,狗快饿死了。”   徐红圆给狗的小盆里添了粮,“你还有空关心狗饿不饿死。”   江定不知道他妈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咧嘴笑了,“我今天惹您了吗?没有吧,”   哪怕他是自己的亲儿子,徐红圆现在见了他也没个好脸,“你明天在家吗?”   江定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都可以,有什么事您安排。”   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她清楚。   装的倒是潇洒。   大半夜不睡觉梦游到杂物间翻东西的神经病也是他。   徐红圆直接跟他说了这事:“明天小梨要带对象回来,你有事没事最好都不要待在家里,省的见了面尴尬。”   免得他看见小梨成双成对的心里难受。   江定脸上的表情只僵硬了那么几秒钟,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他哦了声,常年苍白的脸庞已经看不出波澜,扯起嘴角竟然还笑了,“明儿我没事,我就要在家待着,她如果怕尴尬,就别带狗男人回来。”   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先前装的云淡风轻也是荡然无存。   江定双手插兜,冷冷的又说:“反正我不走,早见过好几次了。” 第68章 我又没去过!   徐红圆拿他没办法, “我现在是管不到你了。明天你别给我捣乱就行。”   江定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心里想的什么,完全看不出来, 故作无所谓笑了两声,“我能捣什么乱?”   徐红圆又不是不了解她儿子, 做事情很任性,随心所欲过了头, 离婚这事哪怕他自己憋着不说,在家里装的像个没事人,心里难受着呢。   徐红圆免不了要警告他, “别说奇奇怪怪的话, 也别做让人难堪的事情, 知道吗?”   江定冷哼道:“我知道。”   徐红圆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过后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见的他们?小梨的对象人怎么样?家里条件怎么样?”   江定挑眉:“您还真问起我来?不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明天还是劝她趁早分手吧, 别找了个人渣。”   徐红圆就知道从他口中听不到什么好话,瞪他一眼,“我懒得问你, 明儿我自己好好观察。”   江定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和陈映梨联系过, 没再见过面,也没有再打过电话,消息都不曾发过一条。好像真的成了最陌生的朋友。   他不是不知道带对象回家见家长是什么含义, 不出幺蛾子,莫约就是后半辈子认准了这个人, 不会再变。   江定自认是做不到从容祝福她再婚,他妈说的没错,他明天最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自己什么脾气心里清楚, 气不过的时候,管他三七二十一,有什么就说什么。   江定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眼神空荡盯着头顶的吊灯,直到眼眶泛酸,他才闭上眼睛。   短暂睡了一觉,倒是没有再做噩梦。只不过醒来看着窗外的黄昏,还有种不知今昔是何年的错觉。   他实在忍不住了,找出手机,打开微信。   陈映梨还是他的置顶对话,上次对话停留在两个月之前的冬天。江定知道自己不该再找她,但是他已经忍够了。   想了想,他发了条:【明天几点回来?】   江定目不转睛盯着手机等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回应。   他在猜测陈映梨会不会把他设置为消息不提醒,很有这个可能,因为他曾经就这么干过。   江定拿着手机又等了半个小时,他发过去的几个字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她可能没有在看手机,他这样想。   【是我妈让我问的。】   【看见记得回我。】   江定昧着良心抬出他妈当挡箭牌,发送成功后心跳快了几分,去浴室洗脸也心心念念手机上的消息,生怕错过她的回复。   陈映梨隔了半个小时才回他,很简单的几个字:【中午十二点之前。】   江定逐字逐句看过去,被她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气笑了,语气硬的像是他的助理,【具体几点?】   陈映梨又没再理他。   江定闲来没事,点开她的朋友圈扫了一圈,半年可见也没瞧见几条动态。   只是朋友圈背景图变成了一张她和季樾贴脸的照片。   江定看见照片心反而静了下来,他忽然想到陈映梨恢复记忆那天在医院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亲口说出来的那句话。   不是所有爱情都是童话故事。   从头到尾都是甜蜜的章节。   无论是热恋中的情侣,还是新婚已久的夫妻,总是会经历相看两厌的倦怠期。   和不再相爱的人共度一生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但看着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江定坐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母亲敲门让他下楼吃晚饭。下楼之前,江定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里面倒映的面孔依然是漂亮的。   他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失去曾经的爱人好像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照常生活。   江定洗完澡去楼下的客厅,吃过晚饭。父母牵着狗出门,毫不留情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面。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再也没有响起过,屏幕亮了又灭。   江定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丝毫不关心电视机里的演员在演什么。   他放弃自我挣扎,重新打开手机,继续给陈映梨发无聊又可笑的问话。他是男生,主动一点也没什么。   【吃晚饭了没。】   【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发菜单过来。】   【这几天天气还不错,我妈养在院子里的花都□□了。】   【家里的狗好像还怪想你的。】   江定发完就想撤回,忍了忍,还是没舍得。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哪怕能聊上两句也是不错的。   十几分钟过后。   一直盯着手机的江定听见提示音立刻点开来看——   【我是季樾。】   江定前一秒还有些激动的心情瞬间被人浇上凉水,连人带魂都清醒了。   他将熄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到沙发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季樾平时不会动她的手机,不巧她在浴室里洗澡,提示音时不时冒出来,季樾漫不经心扫过她给对方打的备注,规规矩矩江定两个字,看着不是很顺眼。   季樾没有刻意去翻阅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瞥了眼江定发来的信息,冷峻的眉眼强压着几分不耐,冷冰冰回复了四个字。   那头果然消停了。   陈映梨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使唤季樾给自己吹头发。   季樾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的响,温度适中,手法轻柔,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等到吹干头发,季樾都没有给她起身的机会,吹风机在不小心中被两人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季樾在亲热这件事,从始至终占据主动地位。   强势、霸道,气息浓烈,里里外外好像都在和她纠缠。   陈映梨被他亲的头晕眼花,迷迷糊糊时又被他撬开双膝,手腕摁在床头,凛冽冰冷的气息压得她一度喘不过气,她忍不住吐槽:“你要不要这么着急?”   季樾边亲她边说:“充裕的时间才能向你证明我天赋异禀的那一面。”   眼前的男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株清冷尊贵的高岭之花,还是最漂亮的那朵花。高贵冷艳,她直咽口水。   陈映梨就领会过他的天赋异禀,说实话今晚不是很想体验,“十一点我们就睡觉觉,ok吗?”   季樾看了眼时间,沉默片刻,没吱声。   陈映梨不禁想,现在到十一点,时间绰绰有余,难道是他今晚也累了?恐怕撑不到那个时间点,她看着他的眼神怜爱起来,“十点也行。”   季樾在她唇上咬了口,“二十分钟,你看不起谁?”   “谁让你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时间不够。”季樾不欲和她多说,干脆堵住她的嘴,“睡吧。”   半夜偃旗息鼓。   屋子里的味道浓的不能闻。   陈映梨定了第二天八点半的闹钟,上午还要去商场,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去也不能空手去,还是季樾提醒她,她才记得要去买礼物。   一大早,陈映梨就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   坐进车里还困的要命,系上安全带就开始睡。   陈映梨戴上口罩去商场,奢侈品都在一楼,不过很奇怪,今天几乎看不见客人。   季樾若无其事,“工作日的早上十点,没客人才正常。”   “可是我有次周四的上午来逛街,还有好多有钱又闲的人来买东西。”   “可能最近天气还冷,有钱人也不想这么早出门消费。”   “哦。”陈映梨被他攥着手,又问:“我们去买什么?”   季樾早有打算,“茶叶和包。”   “哦。”   陈映梨还以为包比茶叶贵,但看到价格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茶叶比包贵多了。   不过江定的妈妈确实喜欢收藏稀有皮的名牌包,两样东西加在一起花了小百万。   陈映梨倒是没有心疼季樾的钱,结婚之前如果他都舍不得给自己花钱,以后结婚了他就更舍不得啦!   而且他好歹也是豪门继承人,应该不缺钱。   买完东西,陈映梨又想去上厕所。   走到洗手间门外,季樾故意拿她开玩笑,“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陈映梨脸涨的通红,“不需要,我怕你被当成流氓。”   她似乎和洗手间过不去。   一楼的女厕在检修。   陈映梨转过身,漆黑圆溜的眼睛珠子牢牢看着他,季樾扬起眉头,笑起来若隐若现些温柔,“你去男洗手间,我帮你看着?”   今早他已经让人清场。   整个商场除了员工和他们就没有别人。   陈映梨不知道,她扭扭捏捏,“你去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季樾眼皮都没抬,直接说:“没有。”   陈映梨急啊,“万一呢?”   季樾一本正经啧了声,表情也装作很为难,他象征性迈开步子走进去看了两眼,“没人。”   陈映梨清醒的时候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去二楼!”   季樾陪她上了二楼,好死不死依然在检修。   陈映梨咬了咬牙,好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闭着眼,顶着张通红滚烫的脸颊,和他说:“进去吧,你帮我看门。”   季樾忍着笑,“好。”   陈映梨忍着羞耻心走进男用洗手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成排的、陌生的方便台,整个人后脑勺都喷着热气,又有种被季樾戏耍的感觉!   “这我怎么用!?”   季樾弯唇,笑起来温和又漂亮,他说:“你往里走点,里面应该有隔间。”   陈映梨暴走离开,“我不上了,让我憋死。”   季樾跟着她走出去,“男人都是站着放水,你第一次看见好像是会觉得陌生。”   “当然陌生!我又没有用过!”   “去单间吧,我帮你守着门。”   陈映梨说不要,最后还是季樾打电话通知商场的检修人员,提前撤了牌子,打开门锁。   她发誓以后出门不要多喝水,免得再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   买完礼物,季樾轻车熟路带着她开回江家。   陈映梨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把大灰狼当成了小绵羊,“江定的妈妈对我很好,我和江定闹成这样她也没怪我。”   “哪样?”   “夫妻成兄妹?”   “兄妹?”季樾抿唇,“是陌生人。” 第69章 半个哥哥   陈映梨和季樾开个玩笑而已, 但他似乎当真了。   她吐舌,“你好认真。”顿了顿,她继续说:“有情人终成兄妹, 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男人车速减缓,沉默良久, 在等待过路口的时间,偏过脸, 朝阳金灿灿的暖光斜斜洒在他的脸庞,山根挺拔优越,乌眸冷瑟, 他饶有兴致看向她, 过了半晌轻声道:“那你叫声哥哥。”   逼近的气息, 有些难以招架。   几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陈映梨有种被他调戏了的感觉, 愣住几秒, 脸颊缓慢热了起来。   叫他哥哥?   还真没这样叫过!   按照年纪,她叫他叔叔都够了。   差了六七岁,叫这声哥哥他好意思听吗?   陈映梨不打算轻易满足他诡异的癖好, 扭过脸看窗外的风景, 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   季樾却没这么好说话,“不是你自己说的有情人终成兄妹?你不爱我了?”   陈映梨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真不叫?”   陈映梨趁火打劫, 脸上未见半点难为情,“给钱吗?”   “?”季樾呵了声, “你出个价。”   陈映梨狮子大张口,知道他是个有钱人后就再也不想着帮他省钱了, “两千块一个字。”   季樾很爽快,“来吧。”   车子熄火, 停在江家的院门外。两个人都没急着下车,季樾的拇指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白皙的拇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上方,怡然悠闲。   陈映梨看着他的脸又叫不出来了,哥哥两个字卡在嗓子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她忸怩的想,好像有点腻歪,还矫情做作。   季樾静静等待不说话,侧目瞧她,眼睛里仿佛写着“你怎么还没开始”几个字。   陈映梨一时半会儿确实叫不出来,咽了咽喉咙,嘴硬道:“我怕把你叫破产。”   她可以不停歇,叫上半个小时。   季樾若有所思扬了扬眉,“那我可以正大光明当软饭男了。”   陈映梨拧巴着半天不肯叫,又要他先转账,季樾在微信上给她转了四万块钱,“先买二十声听听。”   陈映梨收了钱就反悔不认账。   下车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悄悄的、很小声的在他耳边叫了声:“哥哥。”   季樾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表面镇定,“还有十九声。”   陈映梨没好气的说:“欠着。”   季樾捏紧她的手,嗯了声,随即漫不经心开腔,“逾期要收利息。”   “你是奸商吗?”   “也可以是。”   陈映梨在走进客厅大门前,快速把欠着的十九声哥哥叫了。   季樾觉得这个称呼不错,顺耳又中听,“以后都这样叫我,如何?”   “我叫你叔叔,你为老不尊。”   “……”   徐红圆在家等了有一会儿,在厨房里叮嘱保姆今天的午饭一定要用心,等到真见了小梨带回来的男人,心情平和,觉得也没那么难接受。   目光上下打量,身高够了。   长相也周正,俊美好看,看着似乎也没有比小梨大多少,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形象。再看两眼又感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到季樾报上名字,徐红圆才想起来他们之前确实见过,只是因为季家和江家一向没什么走动,不太熟悉。才没认出来。   原来是季家的大少爷。   徐红圆的好感立马消散了几分,眼神隐约有些担忧。季家水深,传闻中的季樾和她眼前这个斯文温和的男人不太像。   当年他那么快在董事会里站稳脚跟,是有点本事的。用的手段她也略有耳闻,是个冷酷无情的商人,也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徐红圆介意的倒不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事业下得去狠手,才是好事。怯懦心软成不了大器。   她比较在意的是季樾的父母,这对夫妻是众所周知的形婚,各玩各的。   双方都有点神经质,做事情全然不顾后果。   当众发过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真的能正常吗?   徐红圆不敢确定,她是心疼小梨这个孩子,怕她又受了伤。   季樾将提前备好的礼品放在桌上,客气礼貌,又不过分谄媚,尺度拿捏的刚好,“伯母,您好。”   徐红圆对客人还得打起精神,哪怕不喜欢也不能在明面表现出来,她笑了笑,“来就来,不用带东西,先坐吧。”   陈映梨还怪紧张的。   以前也没有带男朋友回江家见家长的经验。   徐红圆虽然担心季樾会不会随了他不靠谱的父母,性格方面有缺陷,但是她毕竟不是小梨的亲生母亲,既然她自己真心喜欢,她也不好多干涉。   不过该有的提点还是不能少。   江定昨晚熬夜到凌晨三点,别的事情也没做,光打游戏了。   所以他能在早上十点钟爬起来实属不易,起床气极大,手机上设置的闹钟被他粗暴关停,整个人暴躁从床上坐起来,顶着蓬松凌乱的软发去浴室洗漱。   刷牙洗脸后还是没什么精神,依然耷拉着眼皮,要死不活的下楼。   他在家穿的很少,宽松简单的灰色卫衣长裤,双手随意插兜,站在楼梯抬起懒洋洋的双眸安静朝沙发上的人看了过去。   江定前面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刘海快要遮过眉眼,他冷着张没睡醒的脸,“早。”   一时间没人说话。   徐红圆看见儿子用颓丧的风格出现在眼前,当真觉得丢人,故意甩脸子,真够可以的。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快回房间收拾好你自己。”   江定把他妈的话当作耳旁风,慢悠悠走到他们跟前,找了个离陈映梨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对他们笑了声,笑容纯净,好像不带任何坏心思,“我什么样她没见过。”   这句话落地,又冷了场。   偏又听不出他是不怀好意,还是真就随口一说。   陈映梨垂眸,把他当空气。   季樾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像在无形中宣誓主权,他淡淡道:“主要是不太美观。”   江定嘴角笑意停滞,“我怎么觉得你长得比我更不美观?”   徐红圆忍不住低声吼了江定,不断给他使眼神,“你好好说话。”   江定说:“妈,你放心,我们每次见面都这样,已经很熟了。”   徐红圆心想她今天就该把亲儿子轰到外边去,不搞事情他浑身都难受,体面也不要了,风度也不要了,骨气更是早就被丢了。   怎么办呢?拿不起又放不下。   丢人啊丢人。   早干什么去了,非把婚姻当成儿戏。现在吃到苦头也晚了。   徐红圆干脆就不管他,而是继续开始查户口,眉开眼笑尽量做出和善长辈的模样,“你们两个谈了多久啦 ?”   季樾说:“有几个月了。”   徐红圆又问:“你今年多大来着?”   “三十。”   三十,是有点大了。   但这句话徐红圆没说出口,她其实更像问小梨这个男人对她好不好?人品比什么都重要,黄赌毒沾了一样,这个人就都要不得。   不过看样子,季樾应该没有这些陋习。   “你爸妈那边?”   “我父母不会干涉我的私生活。”   “哦。这就好。”   “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外边没有养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我们小梨性子好,人有点单纯,你又比她年长,更不应该骗她。”徐红圆不知不觉就多说了两句。   季樾从善如流,“没有复杂的情感关系,在此之前也没有过别人。”   还真是难得。   徐红圆忍不住叹息,这条件是不错了。   看起来也专情,成熟的男人,应当也能处理好生活里的矛盾。   她看着小梨好像也挺开心的,又想到前几年每次见了这孩子,都是摇摇欲坠可怜巴巴的样子,笑都是牵强的笑。   徐红圆基本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她拽着江定离开客厅,“你跟我来厨房看看。”   江定懒懒散散跟在母亲身后,刚进厨房就被他妈揪起耳朵,“我估摸这两个孩子没有意外将来会结婚的,你一个男人也给我洒脱点,别给小梨再添堵,你欠她的够多了。”   江定低头,抿唇说:“如果有意外呢?”   徐红圆踢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他也不是你。好好地装个样子,没准小梨日后还能把你当成半个兄长。”   江定冷嗤:“没有给人当哥哥的兴趣爱好。”   徐红圆气的没话讲,“滚滚滚,你别在我面前气我了。”   江定遵旨滚回客厅,他成了那个闪亮又多余的电灯泡,面无表情看着电视,手里的遥控器不停在换台,忽然间冒出句:“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是不是今天播?”   陈映梨:“嗯,有何贵干?”   江定换到放映的电视台,“我人好,给你贡献一个收视率。”   “哦,谢谢。”   “清宫剧?”   “嗯。”   “白月光?”   “嗯。”   对话不尴不尬的进行。   这部清宫剧对陈映梨还是重要的,女二号,离女主角只有一步之遥。   只不过清宫剧近两年属实泛滥,这部剧开播前也不被看好。   走的莫约是轰轰烈烈扑街的路数。   陈映梨对扑街不扑街没那么多计较,只是更想让人记住她饰演的角色,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进步往前走。   演戏好像成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能让她特别快乐的事情。   另一个,是季樾。   待在他怀里,被无限包容的宠爱,能得到安定和无与伦比的愉悦。 第70章 娘家人   晚上七点半才开播, 现在还没到中午十二点。   电视台还在播放狗血上头的家庭伦理剧。   陈映梨感觉自己和江定现在好像回到了她刚搬来江家的那段日子,共处屋檐下,没有特别的交流, 和平却又陌生的相处。   对江定最浓烈的怨恨时期,已经被她遗忘。   剩下来的, 就是无关紧要的释然。   陈映梨觉得以后她和江定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人都是被时光推着往前走, 如果幸运的话,如果合适的话,也许将来过去不了多久, 她和季樾会结婚, 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可能只会在再回到江家。   渐行渐远。   慢慢陌生。   徐红圆本来是要开两瓶红酒招待季樾, 但家里酒窖里仅剩下的那几瓶红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她看着空酒瓶, 立马就想到了是谁做的好事。   徐红圆生气走到客厅, 江定翘着二郎腿悠闲靠坐在沙发上,她说:“家里红酒喝完了,你去商场里买点红酒回来, 顺便再去超市买些调味品。”   江定屁股都不带挪动一下, “我顶着这张脸去超市会被认出来,您亲儿子出得去回不来。”   徐红圆瞪他,气的想揍他。   刚好陈映梨嫌和江定共处一室不自在, 主动举手说她和季樾去超市买、   季樾已经站起来,拿上外套和钥匙, 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徐红圆哪好意思让他们两个去买,张嘴就想拒绝。   江定又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一起。”   他穿上大衣外套,“走吧。”   就这样。   三个人坐上同一辆车先去超市再去商场。   陈映梨现在出门基本上都得戴口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不是怕被认出来,只是嫌麻烦。江定戴上卫衣兜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陈映梨本来是想和江定分开走,各自推个小车,谁也不要打扰谁。   不然两男一女走在一起逛超市,很容易惹人注意。   江定却没有这个打算,好像看不出她的嫌弃,非要和她还有季樾并肩而行,“零食区在二楼。”   陈映梨说:“我不吃零食。”   江定又说:“生鲜区也在二楼。”   陈映梨友好建议:“你有想什么想吃的自己去拿,可以吗?我们分头行动。”   江定说不可以,然后抬眸看了眼季樾,吊儿郎当的对他笑了笑,“我们俩一起也行。”   季樾冷冷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他们三个走在一起在超市里属实有点引人注目。   路人频频侧目,回头率相当的高。   陈映梨毫不怀疑,再过两分钟就能被火眼金睛的粉丝认出来,她粉丝不多,江定的死忠粉可是一大堆。   她又一次试图和江定讲道理,但是江定在她张嘴之前就冷酷打断了她的话,“我挺喜欢和你们一起逛超市,很新鲜,感觉不错。”   当个电灯泡,的确非常爽。   季樾握住陈映梨的五指,掌心温热,浓厚的气息覆盖她周身,将江定视为无物,低眸神色温柔看着她说:“去买点黑巧克力。”   陈映梨仰着脖子看向他,眨眨眼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   季樾沉吟片刻,“你上次偷吃,包装袋忘记扔了,落在床头是我收拾的。”   陈映梨为了演艺事业兢兢业业的减肥,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半夜爬起来偷吃放在冰箱里的巧克力,啃上两块就生出了罪恶感。   她最近刚杀青,对身材管控没有在剧组的时候严格,但是巧克力这种高热量食物,她最多一个月吃一次,她正直拒绝诱惑:“不要。”   季樾挑眉:“买低卡零糖的黑巧。”   陈映梨眉梢微动,表示深深的怀疑,“这玩意能好吃吗?”   季樾也没吃过,他以前甚至连饭都很少吃,没有食欲,几乎对任何食物都产生不出想吃的欲望,“我也没吃过,买回来我可以先帮你尝尝。”   两人手挽着手转战零食区。   陈映梨最终还是没有忍受住诱惑,拿了个榛仁味的白巧,季樾淡淡朝她投去一眼,陈映梨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羞答答信口胡诌:“给家里的小朋友买的。”   季樾意有所指,“是挺小的。”   陈映梨觉得他这尾音悠扬的四个字,就是拐着弯在说她!   她恼羞成怒,伸手拧他的腰,哪知道他腰上的肉比石头还硬,手指拧的有点疼,倒吸冷气,颇为嫌弃:“你是石头做的吗?”   季樾觉得她小孩子气的一面也是讨巧可爱的,忍俊不禁,当着她的面又多拿了盒榛仁巧克力,悠悠地问:“小朋友够吃了吗?”   陈映梨抬起眼帘,对上他含笑的黑眸,“他好好看”和“他好过分”两种声音在她脑子里回荡,她哼哼唧唧别开脸,“不知道哦,可能要十盒八盒才够哄好小朋友吧。”   沉默片刻,季樾还真就又拿了十盒。   陈映梨忍不住去摁住他的手,“够了。”   季樾笑了,“真贴心,还知道帮你男朋友省钱、”   陈映梨:“……”   买完巧克力,就又转到她爱吃的薯片货架。   陈映梨对垃圾食品没有抵抗力,正准备每样口味都来上一包,季樾说不行。   “拿包你最爱吃的黄瓜味,就够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抠门?”   “快破产了,可不得精打细算点。”   “我不理解。”   陈映梨指着手推车里的十盒巧克力,“这也不见得多健康!你不也还是买了这么多?”   季樾解释说:“买回家玩的,只让你看不让你吃。”   江定已经受够了他们旁若无人把他当成空气,他冷不丁插嘴说了句:“时间宝贵,不买就换下个地方,我要去买条活鱼。”   季樾冷眼看他:“有人拦着你?”   “我一个人害怕,不行?”   “害怕可以不出门。”   “你算老几。”江定抱着双臂,“假模假样。”   季樾冷冷一笑,“行,那我不说假话了。”   江定挑眉。   季樾面无表情:“真那么害怕可以去死。”   陈映梨偷偷扯了扯季樾的袖子,和他小声哔哔,“你别和他吵了。”   季樾嗯了声,“没吵。”   江定冷眼瞥过私语的两人,“买鱼。”   陈映梨被他逼得烦不胜烦,“我不想吃鱼,我想吃螃蟹。”   江定没意见,“可以,让他掏钱。”   他一毛钱都不会出。   陈映梨知道江定这又是犯病了,习以为常,去了生鲜海鲜区,她径直去挑母螃蟹,江定不好好看他的鱼,偏要来对她挑三拣四,“这螃蟹不行,蟹黄不多。”   陈映梨没憋住,“你又知道了?”   江定说:“看螃蟹背,我以前不是教过你?”   这句顺口的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江定确实教过她怎么看螃蟹肉多不多,以前两个人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八九月份。哪怕身上钱不多,也要挑能力范围内能买到的最好的螃蟹。   陈映梨那时候生活常识还没有江定这个大少爷多,不知道螃蟹要蒸,她直接放到水里煮,蟹黄煮也煮不熟,水水的,味道相当苦涩。   陈映梨有点生气的把螃蟹放了回去,“我不吃了。”   江定沉默的挑了十来只螃蟹,装袋称重。   季樾则一直没做声。很安静。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结果,他并不知道陈梨和江定谈恋爱时候的细节。   如果说心里一丁点都不在乎,那太虚假。   现在听见只言片语,也嫉妒的发疯。   季樾在对伴侣的占有欲就是极端强烈,性格使然无法改变。他握着陈映梨的右手把人拉到另一边,很好的隔绝了江定和陈映梨之间的距离。   买完食材,还要去买红酒。   超市收银台付钱的时候,江定一言不发掏出了卡,“买单。”   季樾默默把他的信用卡推到另一边,“不用了。”   江定说:“你是客人,我是主人。怎么能让客人付钱?”   季樾笑意温和:“大部分都是给我女朋友买的零食,就不让你破费了。”   季樾利索刷完卡,提上东西大步迈开往外走。商场三楼就有酒庄,陈映梨实在没有心情,拿上季樾的车钥匙说先回车里等着。   让他们两个去买酒。   江定忍了忍才没有发作,到了酒庄,季樾的目光在酒架上看了一会儿,江定在他身后冷嘲热讽,“季总怕是喝不惯吧?”   季樾说:“平时不喝酒。”   江定:“也是。喝多了就容易露出真面目。”   季樾回过头看他,“你挑吧。”   江定转身问店员,“给我拿九十九两瓶的。”   店员面露尬笑,“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九十九两瓶的。”   江定不太高兴哦了声,“拿最便宜的。”   “好的,先生。”   买完酒,江定不想提,冷着脸让季樾自己拿,电梯里,他还是忍不住酸,“季总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骗到陈映梨的,她喜欢的类型根本就不是你这样的。”   季樾顿默,旁若无人时,他说话就不想太客气,“还得感谢江先生给我一个趁人之危的机会。”   季樾又淡淡补充:“日后我们结婚,你也算半个娘家人。” 第71章 尽早   陈映梨心安理得窝在副驾驶里的玩手机, 她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好一会儿的时候,才过去十分钟,两个男人就提着红酒到了地下停车场。   江定上车的时候关车门的声音摔的很响亮, 好像谁惹了他的不痛快。   陈映梨对季樾做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唇语问他:“怎么了?你骂他了?”   季樾系好安全带,瞥见她毛绒衣服上沾到的碎屑, 伸手帮她拍了干净,若无其事的态度,“没有。”   陈映梨也就不问了。   她只是有点担心放在后座上的红酒, 怕江定拿酒撒气。   江定又不是聋子, 听得见他们窃窃私语, 何况季樾说话完全没有避讳他的意思, 正儿八经大大方方, 他抿紧唇瓣,沉默不语。   等到快开到江家门口的时候,江定盯着季樾的侧脸, 意味深长的冷声讽刺:“以后姓季的男人可以不来, 吃饭要钱。”   陈映梨抿了抿唇,“什么都要钱,你今天坐他的车费能结一下吗?”   过了很久, 她听见江定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个呵字,咬牙又切齿的, 恨意深深。   还只是谈恋爱,就这么护犊子。   江定全然忘记当初他和她在学校搞恋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护犊子。   他现在是什么涵养风度都没有,只想咬碎驾驶座上的男人, 把他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才好,假仁假义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先给饭钱。”   “好。”陈映梨冷笑:“到家我就跟伯母告状。”   江定不说话了。   陈映梨又和季樾说:“最近油价上涨,这段路你起码要收他五十块。”   季樾还没说话,江定不甘示弱:“饭钱五千。”   陈映梨叫他去死。   季樾停好车子,熄灯熄火,安静的帮她解开安全带,抬起眼帘,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理他干什么?”   这道声音,其实比他平时对她说话的语气冷了几分。   陈映梨忽然间反应过来,季樾应该是不喜欢她和江定说这么多的话,哪怕是争吵,是反感的厌恶的态度,他也不喜欢。   这件事,季樾似乎隐晦表达过两次。   虽然没有对她说过特别严重的话,但情绪不会骗人。   季樾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冷不丁冒出的这句问话,好像有点把眼前的人吓着了,他又默默攥紧她的手指,“吓到你了?我没生气,只是随口一说。”   陈映梨摇头:“我还好。”   徐红圆看着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松了口气的,转头吩咐厨房里的阿姨把烧好的菜端出来,江定的父亲中午有事要忙,就先没回来。   吃午饭的时候,江定没喝酒。   徐红圆和季樾小酌了几杯,她对季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对季樾这个人就更陌生,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打听的最清楚。   不过徐红圆在饭后还是委婉提起季樾父母的状况,“我冒昧问一句,你爸妈现在还是……之前那种情况吗?”   季樾没有办法改变偏见,“嗯。”   徐红圆抿了口红酒,犹豫片刻,缓缓的说:“我虽然不是小梨的亲生母亲,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说实话,我是希望她找个安慰富裕的家庭。”   而不是深不可测的季家。   虎视眈眈想拉下季樾的人肯定不少。   他父母做事情又颇有些“疯狂”,不瞻前也不顾后,没有任何的顾虑,随心所欲,说的难听些就是有点神经质。   这种环境长大,即便性格没有缺陷。   也不能保证,孩子不会遗传到父母疯狂的一面。   徐红圆是很担心的,也不能怪她现在说话直接。   季樾表现镇定,听见这些话也没有表露半分不快,陈映梨正要开口帮他说话,被他按住了手,“不用,你只管吃饭。”   陈映梨只得将肚子里的好话又都咽回去。   没过多久。   季樾就上楼去和徐红圆单独谈话了。   陈映梨是有点担心的,眼睛一直往楼上看,魂好像也被牵走了。   江定看不过眼,“我妈能吃了他?”   陈映梨撇嘴,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背地里给伯母说季樾的坏话。”   江定没想到自己在她心里竟然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他是用威胁的语气说过几次要和他母亲打小报告没有错,但是又没真的做过。   “他还需要我说他的坏话,看外表就不行。”   “我不想和你吵。”   “是你怕他生气吧?”江定阴阳怪气说话时是真的很能气人,“只是男朋友就管东管西,以后只会更过分。”   陈映梨偏不上当:“少挑破离间。”   江定翘着腿,姿态闲适:“你慌了。”   陈映梨觉得季樾说的没错,她理他干什么呢?从他口里也听不见好话。   江定久久没等到陈映梨的声音,忍不住抬眼朝她看过去,“不高兴了?”   陈映梨低头玩手机,装作听不见。   她有两天没上网,登录自己掉线已久的微博,冒泡发了张自拍营业。   饿的嗷嗷叫的粉丝,终于解了馋。   她中午去逛超市好像被路人拍到了。   火眼金睛的粉丝很快认出来这个背影就是她。   不过幸好,照片里没有其他人入镜。   粉丝试着艾特她。   “老婆,出门逛超市要小心臭男人。”   “不和我们联络的日子,原来在美滋滋的逛超市。”   “一车子都是零食,吃货人设不倒。”   “你清醒一点!晚上你主演之一的戏就要播了!再不红年纪就真的算大了。”   陈映梨一目十行扫过评论,看困了。   她心神不宁,电视也不想看,手机也不想玩。   江定好像是故意在她面前说,“我上楼去看看。”   他走上二楼的时候,季樾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表面不显,看不出来谈的怎么样。   江定在书房门口碰见他母亲,他心烦意乱,“妈,你真觉得季樾行?”   徐红圆看出来儿子对小梨的终身大事比自己的还热络,心思昭然若揭,“人很稳重,谈吐有度,把小梨交给他,我至少能放心。”   “他很虚伪。”   “我没看出来。”   “能让你看出来就怪了。”   老狐狸精,可能装了。   徐红圆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让她对季樾不满,以长辈的身份和小梨施压,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就像她刚刚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她毕竟不是小梨的亲生母亲,不好干涉的太多。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合适。   婚姻大事,终究还是由她自己决定。   徐红圆时时刻刻都给儿子打预防针,“将来他们两个结婚了,肯定要办婚礼。”   她也不去看江定已经白下来的脸色,接着说:“我看小梨是喜欢中式的婚礼,这边办也一般都是按照习俗办中式的,咱们家到时候就是她的娘家,按风俗是要家里的兄弟背新娘子出门的。”   “妈跟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能早点放下。”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到时候还能和和气气,你也能以兄长的身份背她出嫁。”   当年陈映梨的父母相继过世,亲戚都不愿意养她。   徐红圆把她接过来之后,她和那边的亲戚几乎也没有了往来,如此便没了亲近的兄弟姐妹,送亲背出嫁的人,可能都找不出来。   她方才和季樾交谈下来,看他的意思是,很想要结婚的。   还有些急迫。   也许很快就要结婚了,这谁也说不定。   江定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亲眼看着她穿着婚纱嫁给别人?他简直是会疯的。   现在还能用“总有一天”这个借口给自己吊一口气,续一条命不发神经。   结婚意味着什么?江定清楚。   江定吞下喉咙里的苦涩锈味,冷嗤出声:“还没影的事情您有什么可说的。”   “你看不出来季樾想娶她?”   “跳过,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楼下客厅。   陈映梨迫不及待抓着季樾问他和江伯母聊了什么,季樾没卖关子,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你。”   “还有呢?”   “没有了。”   季樾反手握住她的手背,眼神温柔有力,“我和她说,我本人是想尽早和你结婚。” 第72章 别理他   陈映梨其实还没想的那么远, 但是她对和季樾结婚这件事也并没有很排斥。   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若说她心里没有半点阴影,这是假话。   曾经海誓山盟过的爱情, 在现实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   陈映梨沉默了没说话,季樾盯着她的脸, 她紧张时喜欢躲避,眼睛珠子乱转, 手指不安摆弄手机上的挂饰,用些小动作来遮掩她的不自在。   季樾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捏着她的手指头, 柔软白皙的拇指好似骨头都是软的, 他微垂眼眸, “你不想和我结婚?”他抿直嘴角, 压低眉眼情绪低落:“还是说你只想和我玩玩?”   陈映梨的手指被他抓的很紧, 凸起的骨节被他的拇指捏出微微的痛感,男人灼热锐利的眼神垂直落在她的脸庞,盯得她心神不宁, 她小声说了两个字:“没有。”   季樾说他没听清楚。   陈映梨嗓子有点干, 抬起眼帘,水水润润的眼珠安静看向他,红唇微启, “我谈恋爱都很认真的,我才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季樾嗓音低哑, “嗯。”   依然捏着她的手指,舍不得松开,过了一会儿,他下定结论:“那就是不想跟我结婚。”   陈映梨不知道这么武断的结论他从何而来, 相处这么久,陈映梨也知道季樾在某些事情上是有点神经质,“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提结婚有点早吗?”   季樾说:“不早。”   陈映梨弯眸笑了笑,明眸皓齿,笑容灿烂,“看不出来季总这么向往爱情的坟墓。”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觉得某些方面这句话还真没有说错。   有些事情结婚后和谈恋爱的时候,就是不一样。   季樾现在确实对她可以说百依百顺,结婚后说不准就变了呢,脾气没有那么好,对她也没有那么耐烦。恋人和丈夫这个角色,是不同的。   “谁说一定是爱情的坟墓?”季樾逐字逐句:“不是。”   陈映梨脱口而出:“你没进过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地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眼前的男人脸色倒是没怎么变,挑了下眉尖,“麻烦你到时候给我这个机会。”   陈映梨没有正面回答,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双腿懒洋洋缩在沙发里,“不过你们怎么会说到结婚的话题?”   季樾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伯母对我的家庭,不是很满意。”   “啊?”   “我父母这些年的作风确实有点荒唐,伯母也是怕我受到影响。”   陈映梨对他不主动张口说的事,也不主动张口去问,还真不知道他父母怎么了。   季樾迎着她不解的目光解释:“我父亲和母亲各自都有情人,这些年也不止一个。”   陈映梨讶然。   季樾说起这些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与他无关,淡漠的亲情约等于没有,不过豪门世家里亲情本来就不怎么重要,若不是为了维系面子工程,他父母恐怕早就撕破脸皮,他说:“我们家没什么亲情可言。”   “原来是这样。”   “嗯,你会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陈映梨失笑,“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自己去处理就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   所以无论这些年他父亲有多少个情妇,她母亲有多少个情人,他都从来没有插手管过。   季樾也看得出来,父母对他这个独生子,也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不苛待,也没有多少爱。   不过也没有在外面搞出私生子,免得他还需要解决这些麻烦。   …   江定和母亲在房间聊完,败坏了大半的心情。   除了他死了,否则他是不可能当陈映梨的娘家人,亲眼送她出嫁。   哪怕是他死了,也不可能。   他没有那么大度。   再说他母亲想的真是很远,结婚又不是儿戏,哪有说的那么轻巧。   江定下楼时,陈映梨已经靠在季樾的腿上睡着了。   下午两点,日头正暖。阳光穿透客厅的玻璃窗照进室内,整片屋子都被晒的暖烘烘。   江定和季樾都没主动说话,电视机里的声音被调到了静音,仿佛成了一出无声哑剧。   过了好一会儿,季樾低声问:“她的房间在哪儿?”   江定泄恨似的不断换台,翘着二郎腿,摆出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姿态,动了动嘴皮子,“我不知道。”   季樾目光略过江定仿佛被欠了钱的倒霉样子,抱着人站起来,上了二楼。   陈映梨的房间并不难找,没有上锁的那间就是。   季樾把熟睡的人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随后沉默着打量起这间卧室的格局,少女粉的装潢,开阔透风的阳台,书桌前的墙壁上贴有她喜欢的明星海报,桌子上的陈设整齐规律,书架上基本上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看的青春读物,幼稚但是充满幻想的言情小说。   季樾随手拿了本翻阅,看见封面上的书名时,就皱了皱眉。   青春小说里偶尔还能看见她用圆珠笔作出的“批注”。应该是很多年前写下来的。   季樾把书放了回去,拉上窗帘遮挡住玻璃窗外的光线,合衣在她身侧躺下,小床有些放不下他的长腿,他睡的有点艰难。   陈映梨这个午觉时间不长,三点多就醒了过来。   睡不够浑身疲倦,睡饱了精神又很懒倦。只想躺在柔软温暖的小床里,赖着一直不起来。   她看了眼搂着自己的男人,偷偷观察他的睡颜,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且越看越顺眼。怎么会有男人长得如此合她的心意?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又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在人将将要醒来的前一秒种,做贼心虚收回手,假装自己还在睡。   季樾睁开眼又缓缓闭上,继续搂住她的腰,懒倦的声音比平日多出点性感的磁性,“我还有点困,继续陪我睡会儿。”   陈映梨特别幼稚:“我还没睡醒。”   季樾很配合她:“嗯,你现在在梦游,说梦话。”   陈映梨掀开被子,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使劲就又被他的手掌按住了腰。   “我要起床。”   季樾依然闭着眼眸:“陪我堕落。”   陈映梨无奈道:“那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吃晚饭了哦。”   季樾犯困的时候难得流露出几分稚气,懒懒嗯了声,“我没有意见。”   陈映梨其实也没有意见,觉得他们俩今天就像来江家蹭吃蹭喝。   于是她在季樾的教唆下准备睡个回笼觉,刚躺回床上就被敲门声吵醒,江定的声音隔着门板依然清晰,“我妈叫你们去喝下午茶。”   陈映梨正要张口说话。   男人宽厚的手掌忽然间捂住她的嘴巴,好似故意不许她出声。   两分钟后,门外江定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正常,而有种阴冷的寒气,“陈映梨。”   “起床了。”   过了几分钟,可能听不见回应,江定应该离开了。   季樾心满意足搂着她,有点幼稚的说:“以后都别理他。”   陈映梨没了睡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到晚上吃饭,时间还早。   徐红圆临时被朋友叫了出去,便让三个孩子自己解决晚饭。   江定叫了外卖,季樾把钱转给了他。   江定收到转账提醒,气的发笑。   吃过晚饭,恰逢陈映梨演的电视剧开播。   电视台播了几分钟广告,随后放映正片。   陈映梨并不想在江家多待,天刚黑就让季樾开车离开。   不巧的是,夜里忽然下起暴雨。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开车似乎很危险,她有点害怕,扯了扯季樾的衣服又说算了。   陈映梨窝在季樾的怀里,看见自己出场的第一幕,感觉到神奇。   大剧开播,暗处有许多虎视眈眈盯着的人。   盼望着这部剧能轰轰烈烈的扑街,娱乐圈竞争激烈,但凡有任何糊比新人出头,都会被嫉妒。   阴沟里的人巴不得所有人都翻船活在暗处。   首播的两集收视率并未如猜测那般低开低走,而难得有缓慢攀升的趋势。   天真温柔的少女,一袭粉黛衫裙,素手纤纤执着油纸伞,走过红墙白瓦,宛若画中仙子。 第73章 脾气   首播的两集播的不错, 制作精良,目前出场的人物也都演技在线。   画面精美,剧情逐渐引人入胜。   前两集就已有能吸引全民讨论的爆点。   稳步攀升的收视率至少能让主创和幕后工作人员暂时松了口气, 对这部剧也算个好的开始。   不过首播得到的这个成绩,也在电视台的预料之中, 导演和制片团队都是圈中有口皆碑的好班底,视帝和实力派流量女主也是如虎添翼的收视保障。   唯一的意外就是配角表现的也出乎意料的好。   尤其是被称为花瓶选手的女二号。   上次在那部狗血的古偶里小小的拉回了点演技的口碑, 多数人只当是那个角色比较符合她的外表,性格也有几分相似,明艳漂亮的大美女, 爱恨分明的偏执狂。   可这回陈映梨的角色人设和她本人看上去大相径庭, 一个非常温柔体贴善良的大家闺秀。   执伞走过烟雨天, 轻衫薄衣, 纤细有致。   少女娉婷而立, 轻薄湿冷的雾气朦朦胧胧映在她周身,泛着薄红的芙蓉面,美丽出尘。她神色温柔, 含羞带怯等着家中早已定好的未婚夫, 彼时不受宠的皇子。   “西八西八,,这初恋白月光也太美好了。”   “男主是人?日后找了个替身还爱上了替身。艹。”   “达咩达咩!美好的初恋我能看一百集, 白月光是都只会在回忆杀里出现吗?”   “说实话,真看不出来这是陈映梨, 她在我脑海中还是那个泼妇形象。”   “是日播吗?我要开始追剧了。”   如果说网剧是小打小闹,电视台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就是演员走红的踏板石。   当天晚上就隐隐有要走红的趋势。   热度居高不下,相关板块的讨论也络绎不绝。   最多的还是少女打伞走在雨中的那一幕。   清纯的初恋。   演绎的完美。   两集结束,将近九点半。   陈映梨平常这个时间点已经睡觉了, 但今天精神亢奋,指着电视台上的明日预告,笑着窝在季樾的怀里,“我演的还不错吧。”   季樾看完其实有点不爽,但是憋着没说,要他波澜不惊欣赏陈映梨和其他男人谈恋爱的戏份,是强人所难。哪怕明知是假的,他也不太喜欢。   “嗯,好看。”   陈映梨没穿袜子,客厅里有地暖,光着脚倒也不冷。   她盯久了屏幕眼睛就有点酸胀,轻轻揉了揉眼睛,看见电视里播放的广告,也觉得有点饿,“想吃夜宵了。”   窗外大雨依然呼啸,叫外卖显然不太现实。   季樾问:“冰箱里有什么?”   陈映梨说她也不知道。   坐在另一边的江定,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面条饺子还有些冷冻的海鲜。”   陈映梨还挺喜欢吃鱼虾蟹之类的海鲜,饶有兴致,“我去给你做份海鲜面,怎么样?”   倒不是季樾不相信她的厨艺,只不过海鲜面听上去着实有些复杂。他顿了顿,迟疑的眸光落在她泛红的面颊,“不然还是我来?”   陈映梨又不是听不出他话中的戏谑,伸出手假装要去挠他,跳起来才够得着他的脸,“你嘲笑我?”   季樾予以否认,“我没有。”   陈映梨冷哼,“你就是。”   她得意洋洋,仿佛身后的尾巴已经翘的高高,她说:“我会做饭的好吗?做过好几个月呢。”   江定的耳朵老早就支了起来,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无论听见什么都要保持应有的风度和体面,但是听见这句话他很难控制得住不张嘴,他抬起眼睑,漂亮微红的眼尾扫过她身侧冷静自持的男人,语气怡然自得,“我可以给她作证,那几个月我没少吃她做的饭。”   他的目光一点点掠过季樾的脸,极不甘心从中找不到任何破绽,包括他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也没有。   相反他很坦然镇定,好像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对季樾没有任何攻击力。   江定旋即嘴角又绽起冷冷的笑,“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确实是会的。”   他迫切想用这几句话证明他和陈映梨有多相爱,和其他在热恋中的小情侣并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那段时间,她做饭的次数没有江定多。   陈映梨很喜欢在菜色里添加许许多多的调味料,有什么就放什么,控制不住想要多放,味道一言难尽。   江定那个时候也不会昧着良心说好吃,冷着脸倒掉,穿上围裙后没脾气的走进厨房里干活。   那段回忆,曾经被他视为最落魄最耻辱,后来想想还挺有滋味。   至少当时是快乐的。   季樾双手插兜,哦了声,然后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即道:“我来煮,你去玩吧。”   温柔下来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陈映梨摇头:“我看着你煮。”   江定看的眼睛疼,禁不住冷笑道:“你们至于吗?”   陈映梨下意识又想和江定吵,被季樾摁了下来,她算是发现了,季樾就是不喜欢她和江定说话,一个字最好都不要交流的那种。   季樾说:“江先生能出去吗?”   江定往那儿一站,脚底生了根,“不好意思,不能。”   季樾没说什么,从冰箱里找出提前冻好的螃蟹还有大头虾,清洗干净后剁成小块,在砂锅里炖起粘稠的海鲜粥。   陈映梨爱吃螃蟹,忍不住流口水,“你多放点螃蟹呀,不要抠门。”   季樾说不行,“螃蟹性凉,你少吃点。”   陈映梨小声抱怨:“我又不是天天吃,季总,开个恩呗?”   甜甜腻腻的声音仿佛浸了糖渍,还用无辜可怜的眼神对他撒娇。   陈映梨深知季樾吃软不吃硬,撒个娇就事半功倍。   从她口中叫出来的季总两个字,好似和旁人不大一样。   季樾的眼神暗了几分,心肠倒是硬,不为所动,“别闹。”   陈映梨见这招不起效,立马就翻脸,甩开他的手,幼稚的说:“小气鬼。”   她又气愤的拿出手机,低头小声嘀嘀咕咕:“我现在就把你的备注改成小气鬼。”   季樾失笑,眼底染出些许柔和,宠溺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产生不快,反而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请问,我现在的备注是什么?“   陈映梨的脸莫名其妙就红了,反应极大捂住了手机,表情明显不对还强行掩耳盗铃说:“还能是什么?你的名字。”   季樾观察了一番她脸上的神色,不大相信她的话,伸出手,语气低沉:“给我看看。”   陈映梨护着手机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着冰箱,“骗你是小狗。”   如此一来,季樾就更不信了。   旁边的江定看的心梗,她在江定面前原来是这样的吗?活泼生动。   他不想看这两个人在厨房里调情,但又很贱的不愿意离开,他讽道:“陈映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就写了做贼心虚四个字。”   江定扭曲的想,她肯定给季樾打了见不得人的备注,可能是备胎也可能是炮友。、   绝对不是什么好名词。   江定煽风点火,“不会是备胎一号吧?”   陈映梨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滚。”   江定被骂了反而更兴奋,“我就不滚。”   乐此不彼,,爱上了和她斗嘴的感觉。   季樾的手指很漂亮,不仅好看力气还特别的大,轻而易举就从她的手掌心抽出手机。   陈映梨不慌张,她设了密码。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季樾更轻松就破解了她的密码,她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男人镇定点开微信软件,置顶对话的备注很抓人眼球——【我的大唧唧猛男】   饶是季樾这样见多了风雨的男人,看清楚这五个字也怔了两秒钟,随后玩味从口中悠悠念出这七个字。   陈映梨已经抬不起头来做人,气鼓鼓夺回手机,先发制人指责他:“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密码了?”   季樾解释:“猜出来的。”   他灼人的眸光盯着少女已经红透的脸颊,笑意逐渐蔓延,姿态也渐渐松弛,意味深深盯着她,“你给我的备注就是这个?”   陈映梨装傻,“什么备注?备注什么?备什么注?”   他笑起来是动人的,好像被融化了的春天,嘴角缓缓勾勒起诱人的弧度,眼底的笑仿佛带着钩子,他说:“可以不用改,还不错,比较写实。”   陈映梨听见他的低笑声,恼羞成怒,龇牙咧嘴假装恶狠狠,“我现在就改。”   她一秒钟都等不得,立刻马上把季樾的备注换成了——【葛朗台小气鬼】   季樾真诚建议,“我觉得还是之前那个好。”他说完这句话还不忘朝江定看过去,轻笑着说:“不信你可以问问江先生。”   江定的脸色都不足以用差来形容,极其难看,青白交接,精彩纷呈,他连冷笑都笑不出来,沙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听着都觉得疼,“别问我。滚。”   砂锅已经开始冒起热气,盖子砰了起来。   季樾心情愉悦给她盛了碗粥,“去客厅吃还是餐厅?”   “客厅。”   “好,去等着吧,我给你拿勺子。”   海鲜粥软烂不腻,味道鲜美。陈映梨啃了两个螃蟹腿,觉得不过瘾,又抱着碗溜达到厨房里,挑食的小毛病此刻发作,只捡肉多的螃蟹吃,坚决不碰粥里的蔬菜。   吃饱后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陈映梨牵着季樾的手去了楼上,领着他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这间屋子里留下了太多她青春期的痕迹,她是个还算念旧的人,用坏了再换。   墙面上贴着的海报已经有很多年,上面的明星她至今还喜欢,只不过对方早已退出娱乐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陈映梨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言情小说来当睡前读物,都曾经是风靡校园的畅销读物,甜死人不偿命的小甜饼,大团圆he结局,内容也几乎没有波折,从头到头都是甜糖。   她也幻想过自己也会像青春小说里的女主角,拥有一段令人艳羡的从校园到婚纱的故事。   确实走到婚纱,只是婚纱过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尽如人意。   甜文过后还是个悲剧。   陈映梨懒洋洋枕在季樾的胳膊上,“我以前想当个小说家。”   季樾的拇指勾着她的长发,指间打了两个圈,“怎么去当了演员?”   陈映梨迟疑两秒,“阴差阳错。”   季樾似乎是随口一说:“现在改行也来得及。”   陈映梨抿唇轻笑,“我试过的,没有那个天赋。”   她合上小说,放在枕边,往杯子里缩了缩,“好了,睡觉。”   高中在无聊的思想政治课上偷看过的小说,有些情节已经能倒背如流,看了几章就犯困,没有当时被甜的扭成麻花的心情,她打了个哈欠,“你关灯。”   “好。”   黑暗中,陈映梨闭着眼睛靠着他的胸膛,轻声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当演员?”   季樾言不由衷,“没有。”   “你不要撒谎哦。”   “真的没有。”   陈映梨心想还好他说的是没有,如果他说有,她确实是有点介意的,不希望男朋友干涉自己的工作。   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恋爱脑。   女孩子还得搞自己的事业才行。   …   第二天雨停,陈映梨和季樾就离开了江家。   她打开窗户透风,抬头时余光无意瞥见二楼阳台的身影,江定安静站在窗前,看起来有些寂寥,漆黑的眼瞳像一潭深池,看气力啊有点悲伤。   陈映梨关上车窗,强迫自己忘记江定刚才的眼神。   季樾先把她送回家才去公司上班,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季总今天心情不错,开会时多了几分宽容。   情场得意,商场也得意。   曾经备受折磨的助理部门盼望着季总一直能处在热恋期,保持良好的心情,这样他们工作时都能减轻些压力。   至于季总的女朋友是何方神圣,公司内部的人早已心中有数。   公司里也有人偷偷在追未来老板娘的电视剧,但是江湖将照片设置为屏保这种事还是不敢做。但私底下没少说男才女貌好般配,。   不过没正式公开前,也没有员工敢在网上胡乱爆料。   顶多暗戳戳发帖说句:我的帅气老板和他的女明星恋人好几把甜。   这句简单的话也引人遐想,老板和女明星的组合很容易就让人想歪。   …   剧播的如火如荼,周末就播放到白月光初恋为救尚且为落魄皇子挡刀而身受重伤的戏份,孱弱的少女中箭倒在男主怀中,白衣染上片片红血,胸前如同开出一朵绚丽的红色蔷薇,苍白如纸的脸色,嘴角缓缓溢出鲜血,好生可怜,   即便受了重伤也要抬起手去触碰男人的面庞,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唯美又绝望的画面,配上悲情的BGM,堪称小高/潮里的绝杀。   “这真不是官配咩?”   “不行,受重伤也不可以!我的傻女鹅,为男人受伤就是最傻的。”   “开始舔屏一百次,无限循环模式。”   “我变态,我就喜欢看虐的。”   “崽演的好好,真就是男人心里白月光的样子了。”   剧的收视率比原先想象中要好许多,不是曲线上升,而成了恐怖的直线拉高。   随着女二号白月光人设的丰满,观众反倒更看不惯男主这个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过狗皇帝渣归渣,看着也还挺带感。   陈映梨本人也跟着这部剧的热播迎来了她大幅度被观众认识的时机,掌控遥控器的观众永远是大多数,她这张脸快速在普通观众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男女主先前已经有了足够高的知名度和国民度,而她在不怎么上网的大众面前还是陌生的。   先前对她有过印象的追剧但党,入坑了这部剧之后也随着角色移情,对她产生了好感。   陈映梨在家休息这些天,终于迎来了她第一个女主角剧本。   现代现实题材剧本。   一个被出轨的家庭主妇。   陈映梨收到剧本看完剧情梗概和人物小转后,边吃着车厘子边说:“我觉得还可以。”   庄惜海放下心,“我还怕你觉得被内涵了,不肯接。”   陈映梨:“????”   原来我在别人眼中竟然是个被出轨的家庭主妇形象吗?   陈映梨叹气:“我不是家庭主妇,我曾经是豪门贵妇。”   庄惜海敷衍点点头:“嗯嗯嗯,你前夫也没出轨。”   陈映梨:“那不重要。”   庄惜海好像在这件事上产生了纠结,“精神出轨应该也算出轨。”   “……”   陈映梨让她把嘴给闭上。   这部戏前期筹备已经结束,原定的女主跑路,火急火燎找人救场。所以在陈映梨点头签完合同后立马就被剧组抓过去拍戏了。   季樾对此颇有微词,背地里让人将剧本拿了过来,看完三十集剧本,吩咐了下去,“床戏没什么必要,删了吧。”   这点小事,交代下去有的是人来办。   现实题材的剧,少不得多拍些激烈的床戏或者吻戏。   最后只保留了几场能借位拍的吻戏。   盛燃知道这件事后免不得又是一通嘲笑,“我说季总,你这也太霸道了。”   季樾撂了手中的钢笔,淡淡抬眸,“你有意见?”   盛燃看不出来这个闷骚的老男人还能干出这种不是人做得出来的事情,他啧了声:“小心被你的小女友知道,看清你的真面目转身就跑。”   季樾冷冷地说:“不用你提醒。”   盛燃也觉得自己是白操心,季樾这人做事情滴水不漏,既然做了就会收拾的干干净净,不会让人发现。这也是种本事,而且你不说我不说,陈映梨也不会知道这种小事是谁干的。   盛燃新开的公司正好也在这栋大楼,才有空时不时来季樾的办公室转一圈,眼看着快到饭点了,提议道:“叫上你的小女友,一起吃个饭。”   季樾皱眉:“我为什么要让你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盛燃:“?”   季樾非常无情:“几百瓦的灯泡去照别人,我们不需要。”   盛燃死皮赖脸要请客,季樾甩不开他,黑着脸带上他去接刚收工不久的陈映梨。,   三人选了家日料店,在商区附近,顶楼新开业。   陈映梨发现了一件事,季樾喜欢探她的班,但是从来不会在她和对手男演员有吻戏的时候去探班。   比如今天,他就没去。   陈映梨也是最近逐渐才观察出她的男朋友,脾气其实挺大的。 第74章 臭脾气   脾气很大的男朋友在她面前倒是没发作过, 温柔随和,很好相处。   和他年纪相仿的朋友风趣幽默,也平易近人。   新剧组的保密措施不如之前的组, 保姆车外蹲守着许多代拍。   陈映梨在保镖的掩饰下才溜进季樾的车里,坐在后排的盛燃已经在饿死的边缘来回徘徊, 架着腿玩手机,听见车门锁开的动静, 抬了抬眼皮,看见她笑了笑。   来之前季樾和她说过今晚盛燃请客吃饭,陈映梨对能让自己蹭到饭的人, 总是愿意多给几分好脸色, 也对他笑笑。   盛燃以前还真不了解演员的工作内容, 现在依然不太了解, 他瞥了眼季樾, 一肚子坏水终于有地方用,他问陈映梨:“你们拍大尺度戏份是自己上,还是替身上?”   季樾在她回答前, 泰然自若的提醒, “给你买了爱喝的草莓牛奶。”   陈映梨从置物格层里找到草莓味牛奶,咬开吸管,边喝边回答盛燃的问题, 自然放松的嗓音听着有点甜腻,“我也不知道啊。”   她咬了两下吸管, 一口气喝了小半瓶草莓牛奶,打了个嗝,又补充道:“以后我演到大尺度的戏份,再告诉你。”   盛燃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陈映梨喝完牛奶转过头去看季樾, 问他:“你会不会介意?”   季樾面不改色说着违心的话,“不会。”   盛燃属实佩服季樾睁眼说假话的本事,泰然自若,波澜不惊,一点都不心虚。他很不给面子拆季樾的台,“说这话你也不怕被雷劈死。”   就他那惊人的归属感。   神经质一样的嫉妒心,别说大尺度的戏份,普通借位的吻戏都要拉下不高兴的脸。   季樾透过车窗镜子看了眼后座的男人,冷笑了声:“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盛燃叹气:“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心不心虚。”   这种假话是会遭天谴的!   说出介意两个字也不会死。   陈映梨又问:“那你这次怎么没来探我的班?”   不就是想躲避!   沉默一会儿,季樾吐出两个字:“上班。”   陈映梨才不信他找的借口,“你就是不想看我拍吻戏。”   盛燃人生为数不多当电灯泡的次数都给了这两个人,有点听不下去他们粘唧唧的对话,继续煽风点火看热闹,“季总,真不介意下次就去现场看吻戏,用行动证明你自己。,不介意你带上我。”   季樾目不斜视,冷肃的眼神定定看向前方,没有任何感情的反驳他,“我不用特意去片场看,随时都能给你演。”   下班高峰有点堵,车速缓慢。   盛燃是真的有点想下车了,“我可以滚。”   …   陈映梨特意上网查了查,这家日料店人均三千,她对这个价格相当满意,贵的就是好,好的就是贵。   不过她吃的倒不多,热量高的食物也不敢碰,怕上镜就胖了。   吃过晚饭,盛燃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厚着脸皮跟着他们回了季樾现在租住的房子,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抽屉里翻出游戏机,抓准当下小年轻都爱玩的心态,撺掇陈映梨和他一起打游戏。   陈映梨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受不住诱惑上了他的当。   打完端游,又投屏玩起了手游。   总之就是很忙碌。   陈映梨和他从晚上八点玩到十点,还和盛燃加上游戏好友,完全把季樾抛之脑后,在他催促睡觉的声音里,还不耐烦将人打发走,“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就结束啦。”   季樾垂眸,一言不发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说:“我洗过了。”   半个小时前,她就是用这句话敷衍他。   陈映梨正在游戏里和盛燃大杀四方,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季樾坐在沙发上旁观两个人打游戏,时不时看一眼时间,耐着性子等到十点半,耐心到了极限就坐不住,他也没找陈映梨,而是打看向盛燃,耐心不好说话就不够客气,“你可以滚了。”   盛燃今晚就是故意给他添堵,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笑了笑:“季总,还早。”   季樾已经想动用武力把这个碍眼的东西赶出去,“不好意思,还有急事要忙。”   盛燃不信。   陈映梨眨眨眼,也有点茫然,下意识问出口大晚上还有什么急事?等不得吗?”   季樾的手漫不经心拨弄开她耳边的碎发,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吐字倒无比清晰:“忙着要做/爱。”   陈映梨当场愣住,脸色逐渐涨红,耳根子发软发酸。   季樾一派镇定,眉梢身变不变,不见羞愧之色,他拧眉认真同她说:“不能辜负你的备注。”   陈映梨听见他提起备注的事情,坐起来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浑身发烫,“不许说。”   季樾轻轻拿开她的手,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盛燃,“你如果想继续待着,我也没有意见,不过现在我和我女朋友要回房间休息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们愉快的夜间生活。”   盛燃:“狗男女。”   季樾:“?”   季樾:“骂我可以,别骂她。”   盛燃母胎单身多年见不得小情侣恩爱的画面,拿起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家的路上不忘在群里抨击季樾惨无人道虐狗行为,并且大肆抹黑他在小女友面前装模作样,虚伪的可怜。   【我和他的小女友双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他的眼神杀死多少次。】   【他谈恋爱这个德行比我家发情的猫还可怕。】   【毫不怀疑我如果撬了他的墙角,他能杀死我。】   【恐怖如斯。朋友们还是和我一起拒绝恋爱。】   【不当妻奴。】   群里没人搭理他的抱怨,自找的虐,能怪谁。   说来陈映梨和季樾也有好一阵没有在床上亲热过,她对这件事不排斥也不热衷,主要是季樾持久力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每次结束,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手指头提不起劲,   久而久之,陈映梨就有点害怕。   夜里浮浮沉沉,不知过去多久,餍足了的男人拥着她的腰肢,还不忘秋后算账,“游戏好玩?”   陈映梨已经困得要命,“好久没打了嘛,你别计较了。”   季樾用手帕帮她擦拭额头上细密汗珠,“下次和我双排。”   陈映梨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好好好。”   季樾低头看见她困倦的小脸,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真困了?”   “哥哥,你不累吗?”   “还好。”   “我身心俱疲。放过我好不好?”   “再聊两句。”   陈映梨就知道他在报复自己今晚撩开他只顾和别人打游戏的事情,她抬起胳膊捏了他的下巴,“你好小气,我大学的时候也和男同学打过英雄联盟。”   “英雄联盟是什么你知道吧?”   “操作很难。”   “我水平还不错。”   季樾静静听她说完,附和了句:“我也还不错。”   陈映梨提起英雄联盟忽然就不太困了,其实她玩的也不好,手指不灵敏,操作跟不上,百战百输,常常被队友举报挂机。   关于这个游戏还有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好像也是为了江定,硬着头皮开了账号让他教自己打。   他教的耐心,但是她天生就没有这个天赋。   双排几次后,江定就不肯带她打排位。有一次两个人还在网吧里吵了起来。   陈映梨想象不出来季樾打游戏的画面,觉得他该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形象,她说:“我早就不玩那个游戏啦。”   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季樾没有再吵她,拥着她也闭眼睡觉。   第二天照常起床去拍戏,陈映梨早起发现越然又给她发了微信。   他其实一直没有和她断联,只不过每次发消息的时机都不太对,总是在深更半夜,她早就睡了,醒过来又常常忘记回。   朋友圈是八卦传播的圣地。   陈映梨经常能从她和钟如凡的共同好友的朋友圈里看见有关她的近况,偶尔能看见越然的名字,这本书也没因为她这个土著女配的觉醒而改变。   她也不想改变什么,这样就很好。   陈映梨回完越然的微信,顺手把手机放在桌面,绑好头发去洗手间洗脸化妆。   季樾开车把她送进片场,晚上再过来接。   看似是如常的一天。   却在傍晚发生了意外。   微博平台最大的八卦爆料媒体,毫无征兆放出陈映梨出入豪宅上豪车的照片,还有几张她和男友的背影照。   谈恋爱的新闻火速登上热搜第一。   刚靠着白月光角色洗白走红的她,禁不住评论恶意的猜测。   这又是找个富二代男朋友?   那她之前出席活动的穿戴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祝福。”   “别是去当小三了吧。”   “男方扒出来了吗?那个宅子可不一般,有钱难买。”   “憋死我,她朋友圈其实暗戳戳秀过恩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走漏风声,之前藏得真好。”   “男方不超过五十岁我都可以接受。”   新闻持续发酵,恋情明显捂不住了。   这件事确实也因为季樾的默认才得以曝光,他在她手机上看了太多追求者的示好,不太想忍耐。既然有媒体想曝,不如顺水推舟。   不过一切都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第75章 说要定个吉利的好日子。……   恋情曝光的太突然, 陈映梨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在她决定和季樾谈恋爱的时候,就预想过公开这件事。   她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主要是怕给季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普通人都受不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被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下,成为新闻头条里的常客。   热搜持续发酵, 但是因为没有拍到两个人的正面照,始终扒不出男方的身份。   不过光靠他们年前进出的豪宅, 不难猜出男方不是普通人。   “那个区域的私宅都是非富即贵。”   “没有里面的照片,但是看网上能查到的消息,有市无价。”   “神通广大的好朋友们还扒出来吗”   “唯有祝福, 礼貌一嗑。”   “我不能接受我要去跳楼啊啊啊。”   “怎么能这样啊我真的心碎了。”   “别是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   “楼上闭着眼也说不出这种畜生话, 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和肥头大耳有什么关系?”   “背影杀手罢了, 看你们真能吹, 豪宅豪车不是有钱就能买?暴发户。”   网上的言论乱七八糟, 好听的不好听的话各占了一半。   陈映梨现在比较关心季樾的心理状态,她可怜的男朋友不会被新闻吓得了吧?   季樾做事情一直都很低调,肯定不喜欢被人高调拿出恋情评头论足。   陈映梨在休息的时间给季樾打了通电话, 接通后反倒有点词穷, 烦躁抓了抓头发,“季总,你不要看网上的新闻哦。”   电话另一端久久沉默, 似乎是还没想好怎么应答她的话。   陈映梨一厢情愿以为他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打扰到了,她说:“我会想办法处理。”   季樾捏着手机, 淡淡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承认恋情。   跪求网友不要再深扒她的素人男友。   陈映梨心里也忐忑,犹犹豫豫半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介意我公开吧。”   “可能最近会有点烦人,但等热度下去之后就会好啦。”   “你不用害怕, 我可以保护你。”   季樾说:“我不介意,我的荣幸。”   公开恋情这件事,庄惜海其实不同意,觉得她事业刚有起色,有点可惜。   陈映梨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于是在新闻爆出的傍晚六点,她在个人微博上发了个很正式的声明,承认照片里的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他是圈外人,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   季樾旗下的公司账号也随后发了声明,谢过网友的祝福,并且严肃表示对恶意造谣的用户,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权。   这个公司,对吃瓜看客而言都不陌生。   知名国际大企业,旗下涵盖多个行业。   “阿西。原来是个霸总。”   “阿西吧,还是个年轻帅气的霸总。”   “之前他们也被爆料过的啊,只是被公关压下去罢了。”   “以前遮遮掩掩,现在却肯承认,显然你们老婆上位了。”   “匿名来报,我们老板是舔狗。”   公开恋情之前和之后,陈映梨的生活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每天照常拍戏,照常下班。   这部现代戏拍的有点赶,她每天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等到拍完整部戏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   从初夏到了初秋。   她停下了脚步,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刚巧这段时间找上门的剧本质量不太高,狗血天雷的小网剧,重复的角色设定,不太能打动她。   陈映梨过了两天咸鱼生活就开始觉得闲,勤勤恳恳赚钱养家的季总每天如常早出晚归。下午六点下班后顺便还会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短短一周,陈映梨就被季樾养胖了几斤,上称后两眼一黑要昏倒。   季樾面不改色说着谎话,一本正经吐字了三个字:“称坏了。”   陈映梨并没有被安慰,依然处在崩溃的边缘,言之凿凿下定决心放言我再也不要吃饭了。   第二天,家里的称就不见了。   春困秋乏,陈映梨就这样度过秋季。   等到冬天快来临时,她的骨头也犯起了懒,每天在家晒晒太阳看看书,毫无心理负担花季樾的钱,买包买衣服,客卧被她当成衣帽间在用。   躺在阳台的椅子上无聊的刷着手机,首页被环球影城铺天盖地的雪景照刷屏。   陈映梨忽然从椅子上坐起来,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跑进厨房里,看着正在做饭的男人,和他说:“我想出去玩。”   季樾切好洋葱,洗了好几遍手,转过头看向她,目光沉静柔和,“想去哪儿?”   陈映梨把手机里刚截下来的照片给他看,“下雪了。”   昨晚气温骤降,才会深秋就下起了雪。   季樾一眼认出了这是环球影城,他说:“人太多了。”   陈映梨撇嘴,“你好煞风景。”   季樾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轻轻地没用力,“日本也有。”   “国外人就不多吗?”   “应该比国内好点。”   “你最近不是很忙?”   季樾低低嗯了声,随即补充:“没有你的事情重要。”   陈映梨脸红了红,哼哼唧唧抱住他的腰,“季总,算你识相。”   季樾得寸进尺,趁火打劫,“给个机会,换个称呼。”   陈映梨仰着脸,眼睛眨了眨,“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的下属。”   “我这不是觉得季总比较亲切吗?”   季樾漫不经心:“还有更亲切的称呼。”   陈映梨不耻下问:“比如?”   季樾眼底逐渐漾起柔和的笑意,低垂眼眸,唇角微弯,“老公。”   这两个字他说的极其自然。   陈映梨没好意思真的开口叫他老公,沉默几秒,她说:“你还挺幽默。”   季樾盯了她几秒钟,“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陈映梨能感觉到他在转移话题,不想因为随口一说的话让她为难。她叹气:“你真想和我结婚吗?不会后悔吗?”   这话问的就很有意思。   季樾深深看她一眼,“我只怕你会反悔。”   “噢,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环球?”   “随时都可以。”   季樾提前休掉了年假,买了两张机票隔天就带她飞往了国外。   两人运气很好,这边也刚下了雪。   被冰雪点缀的魔法世界,漂亮梦幻。   陈映梨在穿衣上和季樾起了不同意见,她想穿短裙长靴,再搭配个狮院的外袍,这样的打扮显得她年轻又漂亮。   但是季樾查过天气预报后,“不行,会感冒。”   陈映梨就是个爱美的小臭屁,“我不管,我就要这么穿。”   季樾犟不过她,等到出了酒店,她立马就感受到了不太友好的气温。不过好在腿上穿了肉色加绒打底,还能扛个半天。   陈映梨看过的魔法片并不多,其实对影城的分布也不太熟悉。纯粹就是觉得好看。   入园半个小时后,她就走累了。   美美的让季樾帮她拍了几张能发朋友圈的照片,就找了家餐厅坐下休息。   园区内还能看见一些卖周边的商店,她跟风想买两根魔杖,但是季樾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狐狸耳朵,递给她:“你试试。”   陈映梨咦了一声,“好羞耻。”   “你怎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饰品?”   在家里也是,给她买的裙子虽然好看,但真的穿不出去。   当然,季樾也不让她穿出去。   “我觉得你戴上肯定很可爱。”   陈映梨戴上狐狸耳朵,对他比了个耶,“季总,好看吗?”   刚说完,她就改口:“哥哥,好看吗?”   季樾眼底微暗,“嗯,可爱。”   到了日本,陈映梨才发现季樾还会说日语,和园区工作人员交谈畅通无阻,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季樾好像英语和法语也很不错,陈映梨心血来潮让季樾教她一句法语。   男人迟疑片刻,教了她一句最简单的。   她磕磕绊绊的学完,抓着他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意思?”   季樾不肯告诉她:“自己去查。”   回国的机场里,陈映梨才不情不愿掏出手机用语音识别那是什么意思,软件很快翻译出来——【老公。】   她看着这两个字,气的笑了。   闷骚怪。   陈映梨和季樾在环球拍了很多照片,有大头贴,还有合照。   季樾的朋友忍不住在社交软件上放了张两个人牵手的照片,配字:【好几把甜,齁死了我。】   少女身上披着男人的大衣外套,踮着脚尖大半个身体被他拥在怀中。   阳光,白雪,还有灿烂的笑容。   “感觉陈映梨变漂亮了捏。”   “有点子被娇宠的感觉。”   “唉,现任比前任好多了。”   “不要比较了好吗?无语。”   而陈映梨回国后就把微博简介改成了——陈映梨恋爱版。   季樾是在第二场雪来临的那天晚上求了婚,简单的仪式,没有外人。   她打开卧室的那一刻,看见被铺满了玫瑰花的床铺还是笑了。   季樾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是有点滑稽和好笑。   床中间是他的资产清单、房产证、车钥匙、银行卡、工资卡还有体检健康报告,和一枚戒指。   陈映梨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一向成熟稳重面不改色的季樾这个时候也有点无措,他说:”抱歉,我没有经验。”   “我无不良嗜好,也没有复杂的前任关系。”   “钱可能证明不了什么,但只拿真心跟你求婚,又太没有诚意。”   “不妨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走一趟?”   “你觉得呢?”   陈映梨已经被他抓住了手,她眼泛泪花,“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认真的事情。”季樾不怕被她笑话,“花重金找人算了日子才敢跟你开口。”   “万一算错了呢?”   “将错就错。”   陈映梨哽咽着说:“我有公主病的。”   季樾道:“也有公主命。”   陈映梨抹了抹眼泪:“你不要后悔。我是你的福气,懂吗?”   季樾的指腹抹开她眼底的水花,“是我的幸运。”   早已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遇见了她。   一点点被她抓住了心脏,他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很快。   他们打算订婚了。   但是陈映梨不想从江家出嫁,季樾带着她去看了婚房。   结婚的消息她也没有隐瞒,晒出戴了戒指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开开心心的——   【提前祝我们新婚愉快。】   江定早就被屏蔽,她要结婚的消息是从母亲口中知道的。   徐红圆看不清过去这么久儿子有没有放下,晚饭结束随口说:“小梨要结婚了。”   “本来以为她会从我们家出嫁,但我上次问了她,她说接亲送亲都在酒店里办。”   江定面部情绪冷淡。   徐红圆继续说:“到时候她没给你递请柬,你就别去了。”   江定冷嘲,“现在我就不是她哥了?”   “你是前夫。”   过了很久,江定问他母亲。   “几号?”   “什么几号?”   “婚礼。”   “还没定,说要挑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第76章 顶得住   江定好像心不在焉, 明明是他自己问出口的话,有了答案好像又不肯好好听。   他掐紧手指,指甲修剪干净, 陷入掌心,没一会儿就被掐出清晰明显的印痕, 他假装的很洒脱,若无其事地说:“什么时候才算好日子?”   徐红圆嫌弃道:“你这话酸不酸。”   “哪儿酸了?”江定眼睛疼, 头也跟着疼,可能是看了太久的手机屏幕,他的后背往沙发椅背仰了仰, 伸直长腿, 后仰的脖子靠着抱枕, 面无情绪, 缓缓闭上眼睛, “问都不能问了?”   他阴阳怪气的说:“关心下我的妹妹的二婚而已。”   一句一个妹妹。   特意加重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在气他自己,还是故意说给他妈听。   徐红圆胸口起起伏伏,被他气的不轻, 伸手去拧他的耳朵, “你说话怎么这么欠!活该你被甩。嘴巴也要行善积德。”   江定疼的倒吸冷气,烦躁睁开眼,一张厌世颓废的臭脸, “这年头实话都难听。”   徐红圆狠狠瞪他,拧了耳朵还不解气, 又踹了他一脚,“说点好听的话是不是能死?你怎么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夫妻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尊重,那是你老婆,你让让她是能掉块肉还是怎么样?”   江定的耳朵被他妈拧红了,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让着她?”   徐红圆头顶冒烟,声音猛然拔高几个度,“那她怎么非要和你离婚!?现在连江家都不太想回来,如果不是看在我和你爸爸的面子,你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见到她!”   江定咬紧牙关,绷着下颌,半晌都还一言不发。   徐红圆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两口顺了气,方才暴怒的情绪缓和些许,“婚姻需要经营,永远都是她让着你,她不会累吗?”   江定垂着头,沉默寡言,任他母亲劈头盖脸的骂。   等到徐红圆骂够了之后,他掀起眼皮,他说:“妈,你骂死我也没用,那个时候我就是个混蛋。我控制不住。”   他回忆起当时的细节,“她觉得我出轨了。”   徐红圆怔了怔,问:“你外面真的有人了?”   “没有。”   所以他愤怒,暴躁,还有种最初龌龊利用她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那件事好像成了导火索,将他们之前已经开始有裂痕的感情烧的只剩下灰尘粉末。   徐红圆不想再听,再后悔都于事无补。   她儿子不是好归宿。   幼稚,嘴贱,不会疼人。   除了大方,不在外乱搞,长得好看点,其他地方一无是处。   一点都不成熟。   “算了算了,你从来不听我的话,这次必须听我一次,这两年少在她面前出现。她不想见你。”   “哦。”   “哦?!你这又是什么态度?不要给我作死。”   “看心情。”   …   季樾平常是个很低调的人,统共发的朋友圈都和陈映梨有关。   这天他又久未更新了自己的朋友圈,是一张写好的红色订婚请柬。   婚期虽然没有定,但应该也不会很远。   盛燃起哄要季樾提前请客吃饭,准备和兄弟几个狠狠宰他一顿。   季樾心情明显不错,“你自己挑地方。”   盛燃又不是没吃过贵的,也不是真的差他这一顿,死来想去很快就想到了个好主意,“听说我们季总最近厨艺大涨,你就在家给我们做一顿呗?”   季樾冷声回道:“你想多了。”   盛燃也没多纠缠他,而是去骚扰陈映梨,采取迂回作战的模式,软磨硬泡,并且声称在家绝对比在外面热闹。   陈映梨说:“我问问他。”   盛燃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特别正义,“你才是一家之主,他算个屁,不用过问他的意见。男人就该下厨房。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映梨被他忽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点了头。   人不少。   加起来也有七七八八凑成一桌。   这天又是周五,工作党不休息。   盛燃他们都得等到五点下班后才能过来。   陈映梨和旷工了的季总两点钟开车去了趟超市,购买食材。   她不太会挑,看见什么就拿什么。   品质不太好,有点不新鲜。   她挽着季樾的胳膊,不断在他耳边念叨,“想吃鸡翅,想吃螃蟹,想吃生蚝,想吃小青龙。”   季樾只从冷冻区拿了鸡翅,“你最近过敏,先不要吃海鲜了.”   挑了一车的菜,还有些零食。   陈映梨本来还打算多买点啤酒,季樾说家里有香槟和红酒,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从超市回到家里刚好三点半,陈映梨心血来潮去帮他洗菜,干了两分钟就要罢工,“老板,我不干了。”   季樾就知道她没有长性,挥挥手:“去晒太阳吧。”   懒惰的小猫咪。   陈映梨抱了包薯片就去阳台上晒太阳,舒舒服服继续当咸鱼。什么活都不用干的生活,确实容易使人堕落!但也确实无比快乐。   最先到的庄惜海,顺便送来了她的新婚礼物。   陈映梨看见礼物的时候两眼放光,“来就来,带什么礼物。”   庄惜海抱着双手,“呵~”   不带礼物她绝对不是现在这眉开眼笑的嘴脸!   庄惜海的目光往厨房看了看,“你让季总一个人忙?”   陈映梨坐在毛毯上开开心心拆起了礼物,边回答说:“我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庄惜海啧了声:“没想到季总这个家庭煮夫当的还挺爽。”   晒着太阳就容易犯困,庄惜海眼睛有点睁不开,又嫌阳台上有点热,起身回到客厅,打了个哈欠,随口问:“你们婚纱照拍了吗?你结婚的时候伴娘找好了吗?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和季樾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以为她短时间内不会再相信爱情。   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结婚的人不是你!?”   “哎呀,这些事情都让季总去操心吧,我现在就很懒,什么都不想动脑子。”   “结婚的程序貌似确实有点复杂繁琐。”   陈映梨的上一段婚姻,所有事情都很赶。   几乎是一眨眼,就去民政局领了证。   只多出了张红色的结婚证。   “你就尽情剥削季总吧,不得不说,还是三十岁事业有成的老男人靠谱,事情办的井井有条,省心!”   不像江定,真特么不会疼人。   两个做事情都不靠谱的人凑在一起就是灾难。   或许陈映梨自己都没发现,她性格里有些特质和江定是有些类似的。   随心,自由。散漫,决绝,还是如出一辙的固执。   盛燃和季樾的另外两个朋友下了班后一起过来,从后备箱里搬来两箱啤酒。   秋冬天黑的快,客厅的玻璃窗倒映着屋内的灯火。   一桌子的菜,卖相还不错。   盛燃先前以为季樾会做饭是他在吹牛逼,亲眼看见不得不信。   在座的两位女士喝的香槟气泡酒,淡淡的酒味,味道正好。   季樾喝了点红酒,倒是没怎么吃,攥着她的左手搭在自己腿上,眉梢已经染上些许慵懒醉意,微微抬起漂亮的眉眼,看他放松舒展的姿态,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吃饱喝足,就是游戏时间。   客厅的茶几临时充当游戏桌台,人多就不适合玩游戏机。   家里只有陈映梨之前买的两幅扑克牌。   刚好能用来玩行酒令。   盛燃带来的啤酒也有了用武之地,“抽牌抽牌,抽到什么喝什么。”   陈映梨半坐在季樾身上,脸蛋微醺,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他的颈窝,她开局运气就不错,抽到一张免死金牌。   庄惜海比她倒霉连着几次都是喝酒牌。   下一个就轮到季樾,男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干净葱白的拇指漫不经心捏起张纸牌,垂眸扫了眼,看清楚纸牌上的字,沉默不语。   盛燃一把抢过他的牌,“拿来吧你!”   几乎是同时,盛燃爆发出一阵狂笑,“小姐牌,哈哈哈哈。”   陈映梨没玩过这个游戏,不太懂,她求学若渴,“什么叫小姐牌?”   盛燃笑的直不起腰,缓过来后解释说:“就是场上不管谁喝酒,他都得陪酒。”   “……”陈映梨有点同情他,语重心长:“那你就…好好上岗吧。”   陈映梨的运气好像在开局就用光了。   接下来连着都是半杯一杯的惨败。   大多数都是季樾帮她喝掉的。   季樾好像已经有点醉了,话比平时多一些,看向她的眼神也比平时粘腻直白。   陈映梨被男人滚烫的目光盯了许多,脸上腾起一抹热气,她小声嘀咕:“你别这样看着我。”季樾抱着她的腰,让她贴近他的身躯,“我看我老婆怎么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梁,又觉得不够,粘腻潮湿的吻落在她的唇齿,不过蜻蜓点水,很快就结束了。   盛燃爆了句粗口,“我草尼玛。”   他不愿在看,闭着眼睛抽了张牌,可以点名指姓让场上任意一人喝酒,盛燃毫不犹豫指了陈映梨,“秀恩爱,都得死。”   季樾已经倒好了酒,刚准备帮她喝掉,陈映梨着急忙慌拉下他的胳膊,跳出来和他说:“你不用喝,我有免死金牌,我要用掉。”   季越哑着嗓子:“先不用,我顶得住。”   “……” 第77章 老婆?季太太?   盛燃趁机灌了季樾不少的酒, 连着陈映梨的那份,也是他喝。   没过多久,季樾原本白皙的脸渐起微红的醉态, 呼吸间的气息仿佛也跟着升了温,微烫的气息落在少女的颈侧, 骨节有力的手指大力捏着她的手,但凡怀中的人有半点想挣脱的意思, 他就用更深的力道收紧,“别跑。”   其他几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两个拉仇恨的行为。   眼神要多嫌弃就多嫌弃。   陈映梨被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头顶冒出一股热气, 满脸通红, 使劲和他挤眉弄眼, 仰着头在他耳边低语, “等他们走了, 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季樾摇头,表情固执:“不要。”   他好像真的喝多了,颔首低声道:“游戏继续。”   陈映梨说:“你喝醉了。”   季樾没醉, 只不过喝了点酒, 内敛的性格稍微得到了舒展,“真没有。”   陈映梨多多少少觉得他固执的样子有点不识好歹了!她也懒得再管他,让他喝醉算了, 醉醺醺的好套话,“随便你。”   第二轮游戏, 季樾又抽到了小姐牌。   陈映梨给他倒酒的时候,这次故意倒了满杯。   盛燃哇哦了声。   庄惜海也给比了个大拇指。   季樾端起酒杯仰头灌下,喝完这杯酒在她脸上亲了口,展开的眉眼里盈着动人的笑, 他的声音低哑潮湿:“你是不是我亲老婆?”   陈映梨哼哼唧唧:“我看你渴了。”   两箱啤酒喝完,游戏差不多也可以结束了。   不过时间还不算晚,晚上十点,也没人觉得困。   盛燃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斗地主用的扑克,三副牌刚好可以逮狗腿,地主、地主的狗腿,和平民。游戏规则简单粗暴。   盛燃强势要把季樾和陈映梨分开,“你俩不许坐在一起,谁知道季樾会不会给她放水。”   季樾抬眸,“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吗?我不给我老婆放水难道你给放?”   盛燃嬉皮笑脸,撞了下他的肩膀,“来吧季总。”   季樾勾唇冷笑,一声冷呵从唇瓣吐出,随后把手搭在腰间的皮带,“走,去洗手间,要多少给你放多少。”   “……”盛燃立刻变脸,“滚滚滚,去死。”   季樾非要坐在陈映梨的上家,分都分不开。   很不幸运,陈映梨第一把就抽到了地主。   季樾不是狗腿胜似狗腿,一次次让她过牌,甚至把炸弹拆了打单张耍着玩。   盛燃玩的没脾气,没一会儿就输了好几百,就像来给这对快要新婚的小夫妻送钱了。   季樾说:“输不起就不要来丢人了。”   盛燃怒道:“是你太狗了。”   “你缺这几百钱?丢人现眼的东西。”季樾搂着陈映梨的肩膀,“是吧老婆?”   “你可以不要叫我老婆吗?”   “?”季越挑眉:“是吧季太太。”   “……”   这个称呼多少比老婆羞耻心稍微少了那么点。   陈映梨勉强点了个头:“就这样吧。”   庄惜海偷偷摸摸把陈映梨和季樾窝在沙发上的画面用手机拍了下来,点击录制模式,想记录下这两个人今晚恶臭的屠狗行为。   陈映梨对镜头比较敏感,一下子就看见庄惜海拿着手机在偷拍他们,轻轻用脚尖抵在男人的脚踝,“她在拍我们。”   季樾耷拉着眼皮,面露懒倦,拖着懒洋洋的嗓子嗯了声,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双冷瞳盯着手机镜头,手指漫不经心搭在少女的后颈,将她搂到面前,低头亲了一口。   庄惜海感觉她现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整个人就是后悔!   她滋儿哇啦的乱叫,“你们做个人吧。”   陈映梨红红的嘴唇盈着水润的光泽,她忍不住笑了笑,“你自己要偷拍。”   “谁知道你们能在我手机镜头面前做出这种不要脸的勾当。”   陈映梨转头就和季樾告状,“她骂我不要脸。”   庄惜海在季樾开口说话之前,“我自己先滚。”   陈映梨打了个哈欠,安心靠着他的胸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季总,困了。”   季樾的酒意散了不少,“睡了。”   陈映梨看着还在客厅里闹腾的客人,“他们还没结束。”   “不管他们。”   屋子里一片狼藉。   喝空的啤酒瓶,乱飞的扑克牌,还有满地乱跑的气球。   季樾搂着她先回了房间,简单洗漱过后,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季太太要睡了,该滚的都早点滚。】   盛燃过了五分钟看见群里的消息,【大家来看看这就是季樾的待客之道。】   【还好我今晚没去。】   【加一。】   盛燃细数季樾今晚的罪状,【你们不知道他今晚有多骚。】   【说来听听。】   【老婆张口就来。】   陈映梨在浴室里洗澡,季樾坐在床边,微低着头散漫看着群里的消息:【滚了没?】   片刻之后,盛燃回复:【老板吃好喝好,我们都滚蛋了。】   —   婚期定在开春,不冷不热的天气,适合穿婚纱。   这几个月,陈映梨依旧当着她的甩手掌柜,某天闲着没事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叠已经写好的请柬。   毛笔字,字体漂亮。   季樾走进房间看见她捏着请柬在发呆,“昨天才写完。”   陈映梨回过头来看他,“你什么时候写的呀?”   她都不知道,也没有看见过。   季樾答道:“你睡着的时候。”   陈映梨哦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发?”   季樾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朋友的请柬可以寄过去,江家那边我们需要亲自去一趟。”   毕竟是有着养育之恩的亲人。   陈映梨看着他温润的眼瞳,“你不吃醋了?”   “你不许和他说话。”   “他是谁?”陈映梨故意逗他,假装自己不知道。   季樾沉默,“你哥哥。”   陈映梨被堵的说不出话。   去江家发请柬那天,江定本来不在家,出门之前看见家里的阿姨在隆重准备今天的午餐,就知道今天家里有客人,他假装冷静,问阿姨:“今天谁要来做客?”   这个做饭阿姨是新来的,还不太清楚雇主家里的事情。   她如实道:“夫人说陈小姐和她未婚夫今天中午要回来。”   江定很久没说话,他慢慢回过神,“哦。”   离开厨房之前,冷着脸对阿姨道:“不是未婚夫。”   做饭阿姨被男主人的冷言冷语吓着了,雇主儿子的脸色着实难看凶狠,她有点慌张,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夫人说的是陈小姐的未婚夫。”   江定冷声打断:“不是。”   做饭阿姨瞧见男人冷峻的脸色哪敢再吱声,闭嘴不言。   江定临时改变行程,放了钟闻的鸽子。   钟闻问起来,他只能暴躁的回答:“家里有事。”   静默一阵,钟闻忽然问他:“出什么事了。”   江定闷着脸苦笑,“应该快结婚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钟闻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徐红圆遛完狗回来看见儿子还在家,特别惊诧,“你今天不去钓鱼了?”   江定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抱胸,“昨天新闻上有个人钓鱼被电死了。”   徐红圆一时没明白儿子想表达什么。   江定更进一步解释:“我害怕了。”   徐红圆:“……”   她尽可能哄着儿子,“今天天气多好,你出去玩吧。”   江定面不改色,不为所动:“我太红,走出去会被粉丝认出来。”   “你戴口罩!”   “热呢。”   “那你去你表妹家待着吧。”   “不行。我恐丑。”   徐红圆冷眸瞪他,“你是不是知道小梨今天要来送请柬?”   江定不露声色,不带感情哦了声,“原来他们要送请柬了。”   他又说:“我不闹事。我就看看有没有我的份。”   “懒得管你了!”   陈映梨没有准备江定的请柬,前任就是前任,就应该划清界限,不要再往来。   没有爱过还能相安无事当朋友。   确实是以前很喜欢过的人,受到那么多伤害,做不到一把全忘光。   伤痕不会随着离婚证就烟消云散。   季樾提着喜糖,再拿出提前写好的请柬,交到徐红圆的手里。   徐红圆心情复杂看着上面的名字,“要不然还是从家里出嫁吧?怕酒店布置的不好。”   “还有,背新娘的小舅子找好了吗?”   “她家里没人,得找个弟弟或者哥哥,到时候背她下楼。”   季樾叫她放心,“都准备好了。”   “那就行。”   江定静静听着,难得没作妖。   对话到了尾声,他厚颜无耻提问:“我的请柬呢?”   陈映梨说:“没有准备你那份。”   “为什么?”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陈映梨不想和他吵,也忘记来之前季樾小气吧啦叮嘱她不许和江定说话的事情,“非要说的话,是我不想在我的婚礼上看见你,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江定没有再不依不饶,等他们进了客厅,才从餐桌上拿起那张红色请柬,手指轻轻抚过新人的名字,眼神一点点变冷。   新郎:季樾。   新娘:陈映梨。 第78章 先见之明。   请柬送到, 陈映梨和季樾在江家坐了片刻就打算离开,没打算留下来吃午饭。   徐红圆觉得可惜,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饭菜, 她出声挽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吃完饭再回去也不迟。”   陈映梨有点动摇,季樾握紧她的手, 先她一步开口,声音温润:“伯母,我们其他的请柬和喜糖还没有全部弄好。”   徐红圆显而易见露出几分惊诧, “你们喜糖还自己装的吗?”   季樾点头, “嗯。”   “有心了。”   他们也没嫌麻烦, 多数新婚小夫妻都是提前在店里订好。万事省心, 不用自己动手。   喜糖是季樾跟着网上的教程做的牛轧糖, 失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成功,为此季樾买了好几箱奶粉,也还剩了不少。   陈映梨当时看见杂物房里剩下来的两箱奶粉, 还幸灾乐祸嘲笑他:“季总大气。”   她蹲下来拆开两个大箱子, 数了数加起来足足还有十二罐奶粉,她捂着嘴偷笑,“你自己喝光哦。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创副业啦。”   季樾面露不解, “什么?”   陈映梨站起来拍拍屁股,“代购。”   “…”季樾脸色没变, 表情镇定看不出来是不是演出来的淡定,“我不喝。”   陈映梨唾弃他这种浪费行为,“你好败家,那还是卖了吧。”   季樾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我也不卖。”   “?”   季樾眼神幽深,垂眸定定看向她说:“留给我们的孩子喝。”   陈映梨:“……”   虽然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但是——婚礼还没办,结婚证还没去领,怎么就又扯到生小孩了?陈映梨吐舌,“等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孩子,奶粉早就过期了。”   季樾老实巴交的点点头:“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   陈映梨略感羞耻,没好气道:“要生你生。”   “我这不是生不出来吗?所以才找你帮忙。”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季樾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皱了皱眉,陈映梨在他脸上看到了类似烦恼的表情,他沉思过后,给出答案:“我喜欢听话的小孩。”   “哪有小孩子生下来就听话的?”   “不听话我可以教。”   两箱奶粉就这样被季樾留给了还没个下文的孩子。   既然他们还有正事要忙,徐红圆就没有强留,让他们回去了。   喜糖确实还没装好,陈映梨和季樾回家后忙碌了一个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发现牛轧糖还是少了点,这得怪她自己不好,边装边吃,不知不觉就吃掉了好几盒的分量。   陈映梨使唤季樾毫无负担感,现在好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让他去做,她盘腿坐在客厅毛毯上,嘴里还含着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再去做一锅牛轧糖,不够装啦。”   季樾任劳任怨,只是站起来后,低头看着她说:“这样我们未来女儿的奶粉就少了一罐。”   陈映梨:“……”   她颇为无语,“你留着给你女儿当传家宝吧。”   季樾:“开个玩笑。”   陈映梨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不太好笑哦,季总。”   季樾抬眉:“下次改进。”   他现在做牛轧糖已经像模像样,一次就能成功。   季樾这次多做了些,装进之前买来没用过的罐子里,陈映梨臭屁的认为这是给她的,抱着罐子舍不得撒手,洋洋得意:“这是我的对吧?”   季樾沉默,垂眸:“是我老婆的,你是吗?”   出于羞耻心,陈映梨总不太好意思接受老婆这个称呼,季樾每次面不改色叫她老婆,她要么就是装听不见,要么就低着通红的脸不做声。   季樾至今从她口中还真没听过几声老公。   今天也不例外。   陈映梨的脸又红了,“我现在可以是。”   季樾颔首,满意勾唇笑了笑,眉眼风华清冷,他抬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叫声老公我听听?”   陈映梨被迫仰着小脸,想不直视他都困难。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精致出彩,眼底含着笑,疏离淡漠的脸庞好似被这抹难得的笑意增添了几分颜色,她咽了咽口水,试图张嘴,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嘀嘀咕咕:“还没领证,好难改口哦。”   叫季总都顺口了。   季樾今日格外不近人情,相当冷酷,伸出手作势要拿走她怀中抱着的糖罐子,“我不逼你,把糖还我。”   凭良心讲,季樾做的牛轧糖,比甜品店里卖的还好吃。   陈映梨回忆起牛轧糖的味道都快流口水,被勾出来的馋虫还没有得到满足,她抬起下巴,“季总,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把这句话收回去。”   季樾忍着笑,“不需要。”   陈映梨:“……”   过了一会儿,她冲着季樾皮笑肉不笑了两下,很有骨气把糖罐子还给了他。   陈映梨贤良淑德讲道理的形象维持了三秒钟就破功,变成快被气死的河豚之前凶神恶煞转过身,三两步大步超前,恶狠狠又从他手里把糖罐子抢回来,睁圆了双漂亮的杏眼,“别想造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樾点头,“好。”   ……   越靠近婚期,陈映梨就发现自己的婚前恐惧症越来越严重。   平静的咸鱼生活也渐渐感觉到不安的焦躁。   坐立难安,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拍完婚纱照的当天,陈映梨忽然抓着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巴巴看着他,“你婚后会出轨吗?”   季樾握住她的手,“不会。”   陈映梨貌似得到了点安慰,但没过几分,心里又有点焦躁不安,“那你以后会不爱我吗?”   季樾依然说:“不会。”   她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控制不住自己无理取闹的一面,“以后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你就是在骗我哄我。”   季樾安抚着她的情绪,抿了抿唇,“你知道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陈映梨逐渐平息了焦躁的情绪,点点头说:“这倒也是。”   他没有前女友。   也没有记在心里一辈子的白月光。   陈映梨刚才对他说话的态度不是很好,有点在像发脾气,发完脾气看着眼前对她逆来顺受的男人,她产生了愧疚之心,垂头丧气,低声和他说对不起。   季樾不需要她的道歉,但是机会难得,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趁火打劫,“季太太,给点补偿。”   “下个月多给你三千块零花钱。”   “我不要钱。”   “?”   “想要实质性的补偿。”季樾停顿了没多久,拖着沙哑的嗓音:“可以肉/偿。”   陈映梨刚平息不久的火气又被他挑逗出来,她扑倒在他身上,坐在男人的双膝,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顿乱啃,故意留下痕迹,“我让你明天没办法去上班。”   季樾的手掌压着她的后腰,被她咬了两口也没觉得多疼,“本来就要在家陪你。”   陈映梨心里高兴嘴上不说:“我又不需要你陪。”   季樾顺毛哄:“我免费倒贴。”   …   陈映梨要结婚的消息,想瞒是瞒不住的。   她少数刚有水花就被曝出恋情,几个月后又火速穿出结婚新闻的女明星。   不过陈映梨的婚史比其他小花恋情瓜精彩多了。   光是她和前夫的故事都能讲上八天八夜不重样。   陈映梨没拍戏的日子也不怎么再看微博,每天刷刷韩剧看看小说,美好而又充实的一天就结束了。   中午晚上都有季樾回家做饭,每天早上季樾还会把前一天的垃圾带出去扔掉,陈映梨在家什么活都不用做,活的自由舒适。   墙壁上的挂历被季樾用黑色马克笔留下了记号,是他们结婚的日期。   婚期将近,但是陈映梨的身体临时出了点问题,半夜难受恶心想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爬下床,趴坐在马桶边就开始干呕。   她什么都没吐出来,脸白的像纸,一时没有力气,靠着马桶坐在地上完全不想起来。   季樾从衣柜里翻出保暖挡风的羽绒服,将她整个人端起来罩在衣服里,不容置喙,“去医院看看。”   陈映梨被他打横抱起,身体腾空的瞬间把她吓得不敢动。她刚才吐过现在还是想吐,去医院的路上她可怜兮兮问季越,“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快要死了?”   季樾拍拍她的手,“少说点话,到了叫你。”   哪怕深更半夜,医院急诊科还是人满为患。   季樾把她送到急诊检查,从电梯里匆匆出来了几名神色紧张的医生 ,“季先生。”   季樾没有刻意端着架子,罕见平易近人起来,没有刻意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冷漠,他说:“我妻子身体有点不舒服,麻烦你们帮她仔细检查。”   按照程序查完检查,医生看着报告单松了口气,院长和季樾说:“季太太身体各项数据都正常。”   “她吐得很严重。”   “已经让护士去帮季太太去拿退烧药了。”   “好的谢谢。”   陈映梨深夜进医院看急诊,被媒体歪曲成怀孕很久要搬家。   标题还很恶毒,拉着前任三年婚姻比较个不停。   说她和江定结婚那么久也没有孩子,和现任连婚礼都没办,就有了孩子。   看来还是季樾比较厉害。   陈映梨看着乱写的新闻稿子哭笑不得,抽不出空档多做解释。   她和江定没孩子,是江定自己主动不要的,双方事后都有吃药,能怀上才是奇了。   还是江定有先见之明,若非如此,当初她和他离婚的事还有的掰扯。 第79章 铃响之后   怀孕的假消息流传甚广。   不过都快要结婚了, 怀上孩子好像也正常。粉丝含泪祝福。   不过网上还留有一批当年磕过“狐梨cp”的博主,有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成了微博上电视剧领域的大V,有可观的粉丝量和阅读量。   岁月迢迢, 物是人非。   谁年少时没磕过几对CP呢?虽然早就脱坑不磕了,但是看见这种结局还是会觉得唏嘘遗憾, 怅然若失。   几十万粉丝的无情追剧博主罕见连发几条带有私人感情的微博:“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虽然很早就不磕这对CP了,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惜。”   “其实我以前不懂事去当过一次私生, 和那些疯狂的粉丝挤在地下车库里,像个变态偷窥他的私人生活,江定很会甩私生, 那天我运气不错, 误打误撞蹲错他助理的车。”   “陈映梨好像生气了, 不理他也不肯上车。江定说了四个字——那就不上。然后把她抱到车前盖, 让她坐在上面去亲她, 陈映梨打他骂他,说他疯。江定只是对她笑,那个温柔的笑像一片温柔的湖。”   “我那天回去后浑浑噩噩, 整个人像被下了降头, 满脑子的好几把甜。”   “去年那个cp be的楼,我也跟了。磕过这对的懂得都懂。”   “我有时候也庸俗的想,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 她刚要新婚了就怀上,可能和江定是真的没有缘分。”   那几年, 不乏说陈映梨身体有问题的说辞。   陈映梨在医院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睡醒收拾东西就回家休养。   她还是在网上看见自己被怀孕了的消息,愣了愣,然后问季樾这是怎么回事?   “我怀孕了吗?你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吗?!”   季樾已经习惯她的小脑袋瓜子想法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若无其事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和她胡说八道:“嗯,怕你知道不要。”   陈映梨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都要被混淆,“你少来。”   季樾笑了笑,“电视剧好像都是这么演。”   “你少看点电视剧。”   网络上每天关于自己的谣言太多,陈映梨不可能每条都逐一反驳辟谣。   她还在和婚前恐惧症抗争,惴惴不安,有时深夜莫名其妙就陷入抑郁情绪,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她忍不住在心底质问自己,她和季樾真的能长久吗?季樾能像现在一样对她好一辈子吗?万一以后他遇到真命天女了怎么办?他真的不会出轨吗?无论精神还是□□?   想着想着陈映梨的耳边不断被江定曾经在医院里对她说的那段话轰炸。   真的能有永远不变的男人吗?和矢志不渝的爱情。   以前江定对她也很好。   说翻脸还是翻脸。   不爱时就是冷血动物。   一刀一刀扎在曾经的爱人身上。   她能承受一次背叛,真的能承受得起第二次吗?   陈映梨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垂头丧气从被窝里爬起来,没一会儿身旁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好像也没睡着,嗓音低哑,“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陈映梨拉住他的胳膊,低垂着的小脸,皮肤细腻,方才睡出了淡淡的红晕,她抬起眼帘,“我睡不着。”   季樾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的眉眼,“害怕?”   沉默一阵,陈映梨对他点点头,摸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可能婚前恐惧了。”   季樾抿了抿唇,眉心严肃皱了起来,他本身长是很漂亮的长相,作出这样严肃的表情艳丽的脸就多了些冷淡, “怕什么?”   陈映梨埋进他怀里,抓着他的睡衣,嗅了嗅男人身上的味道,“不知道呀。”   她不好意思说我怕你将来会出轨,这种话不太吉利。   季樾的手指压在她的背脊,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提议,“要不过两天出去转转,散散心。”   现在临时中止婚礼,季樾不太可能接受。   虽然他在陈映梨面前一直保持着百依百顺的形象,但结婚这事走到这一步,无论她是不是开始反悔,季樾都不可能再顺着她。   陈映梨放空眼睛想了想,“我觉得也行。”   她抬头望着男人绷紧的下颌,嘴角抿的很平直,整个人似乎有些紧绷。   她伸手摸了摸季樾的脸,对他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要悔婚吧?”   这么紧张。   季樾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收拢的力道有点紧,他说:“没有。”   悔婚也来不及了。   陈映梨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翻身扑倒在他的胸口,软绵的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低头嘬了嘬他的唇角,好像是故意在引诱他,但又不给他一个痛快。   季樾表情隐忍,任她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陈映梨得寸进尺,坐在他的腰上,手指轻挑捏起他的下巴,葱白的拇指缓慢描绘他的五官,从唇角到眉眼,“你长得真好看。”   季樾的脸上渐渐浮起不正常的红,耳朵也逐渐泛了红,沙哑的声音,平添几分色情,“嗯。”   他已经被她撩出了火气。   却没有擅自妄动。   陈映梨说:“以后咱们的孩子还是随你比较漂亮。”   当然,她长得也不差。   但是季樾的眼睛更好看,很会勾人。   季樾哑着嗓子说不要。   陈映梨继续和他商量,“那就……眼睛像你,其他地方随我,怎么样?”   季樾已经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下腹一团邪火,不过表面依然镇定自若,他的手漫不经心捉住她胡作非为的拇指,“别像我。”   “像隔离老王?”   “……”季樾说:“你好看,要像你。”   他说着便把目光投向她平坦的小腹,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这种事纸上谈兵没有用,我努努力,好让你满意。”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位置就颠了个倒。   季樾的手捧住她的脸颊,用力在她盈润红唇上咬了一口,哑着声在她鬓边低语:“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闹到大半夜。   陈映梨被累狠了,结束后闭眼就睡。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眼,而季樾已经提前收拾好行李,“醒了?吃过饭我们就出发。”   陈映梨身上穿着他的睡衣,还有点懵懵的,神情呆愣,稚气未消,“去哪儿?”   天气冷,路况不好。   季樾也没打算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只准备去临近的小镇上透透气,看看自然风光。   陈映梨说:“住酒店吗?”   季樾点头:“嗯。”   陈映梨想了想,“客栈好像比酒店漂亮。”   季樾没住过青旅民宿,但看她喜欢倒也没有意见,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把镇里比较好的客栈列了出来。   最后季樾挑了家价格比较贵的民宿客栈。   老板在他们订房后,特意打来电话询问需不需要接送服务。   季樾自己开车,自然不需要。   陈映梨穿着睡衣吃完午饭,然后被季樾哄着回房间换衣服,她今天实在懒得不想动,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兔子毛绒睡衣,套上之后,“就这样吧,我不想动了。”   兔子睡衣很厚实,穿在她身上还挺可爱。   季樾怕她这样出门会后悔,于心不忍,“我帮你穿,你不用动。”   陈映梨撇着不高兴的脸说不要,然后把车钥匙塞到他手中,推着他往外走,“快点出门啦,时间不早了!开车过去两个小时。”   季樾说:“你不要后悔。”   “不会,这年头穿睡衣出门的人多了去。”   下午出门,天黑之前就能到。   陈映梨脚上踩着的还是拖鞋,十分随意,前半段路程还精神奕奕,让季樾给她放嗨歌听,后半段就被太阳晒得困成狗。   四点钟抵达客栈门口。   季樾的车停在客栈的院子里,老板先带着陈映梨去办理入住手续。   她才发现自己的证件都在季樾手里,好像她现在也习惯把琐碎的事情交给他来办。   陈映梨杵在前台,感觉住宿的客人经过时都盯着她看,她尴尬戴好睡衣上的帽子,挡住自己的脸和视线,掩耳盗铃。   季樾停好车后,很快办理好入住手续。   两个人住的是间带阳台的风情房。   屋内视线明亮宽敞,布置的古色古香,阳台上还有古木茶几和相应的茶具。   晚上可以坐在阳台上欣赏乡间的夜空。   陈映梨和季樾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屋子里。   疯狂的亲热。   黏腻的感情缠绵成线。   陈映梨以前只知道季樾爱吃醋,从来没发觉他竟然那么的粘人,强势的仿佛不让她踏出卧室房门,没当她养足精神准备出去看看时,季樾就又引诱她,用那种让人难以抗拒的眼神,“我这么努力,你也不能掉链子。”   陈映梨很无语,“季总,骨头散架了。”   假期的最后两天,季樾陪她去镇上逛了逛,迷信幼稚的买了保佑恋人长久的符箓,挂在高高的枝头。   不过这两天,陈映梨觉得身体不是很舒服,她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姨妈已经推迟了快一周。   她没多想,好像之前她的生理期就紊乱,没有特别准。   实在放不下心,等到明后天买验孕棒测测。   镇上生活安逸,陈映梨都想再住上一段时间。   黄昏时,她坐在客栈院落里看夕阳,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在她接通之前挂断了。   电话是江定打过去的。   也是他亲手挂断。   他听说了。   她怀孕了。   本来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   但铃声过后,江定依然没有勇气。 第80章 我怀孕了   陈映梨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 她每个月来姨妈的日期虽然没有十分精准,但大差不差,前后可能就走动个两三天。   推迟一个多星期, 以前还真没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但就因此推断自己怀孕了可能有点太武断,可能和她最近作息不规律有关系?这也说不准。   如此又过了几天, 她的姨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下陈映梨是真有点坐不住了,翻遍朋友圈, 已婚已育的好朋友真就不多,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于是她用了最简单的办法——百度。   【经期推迟,确实有怀孕的可能性。并且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这就是百度给出的答案。   陈映梨看完心里更不安了, 难道是她和季樾在镇上太肆无忌惮, 白天忙着在床上寻欢作乐, 晚上依旧如此, 才中了招?   可算算日子这也不对。   哪有那么快就有征兆。   庄惜海去帮陈映梨布置婚房时, 发现她情绪低落还有点闷闷不乐,“你这像是马上就要嫁给有钱人的精神状态吗?”   陈映梨无精打采盘腿坐在地上,她咬了咬唇, 欲言又止几次, 然后慢慢的说:“我可能怀孕了。”   庄惜海一时没听明白,“怀孕还能可能吗?”   陈映梨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自己也不确定吗?!”   庄惜海放下手里的花瓶, 表情严肃坐在她面前,掰起她试图躲避的脸, 盯着她的眼睛,像在看着什么犯罪分子,“你孕吐了?”   陈映梨摇头:“这倒没有。”   庄惜海又神经兮兮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胖了?”   陈映梨这段日子在家咸鱼躺, 好吃好喝伺候着,肚子上确实多了点肉,她说:“这是吃出来的。”   庄惜海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也不懂怀孕是什么感受,只见过家里的姐妹怀孕生子,自己是没有这种经验的,“那你为何说自己怀孕了?”   陈映梨烦躁地说:“因为我这个月姨妈没来。”   庄惜海:“万一是提前绝经?”   陈映梨:“……”   给我滚。   庄惜海是看她太严肃了想和她开开玩笑,调节气氛,缓解心情。而后她又有点费解,“就算你现在怀孕也不是坏事啊?而且你自己不也很喜欢小孩子嘛?”   话虽如此,但陈映梨就是心慌。   她没有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   不过她确实喜欢小孩子。   以前和江定还没离婚的时候,时常幻想着她和江定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就好了。不是为了挽回和丈夫的关系,而是想拥有一个自己的亲人。   和爱人生下来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季樾想要个女儿,我也想个女儿。”   庄惜海对他们都无语了,陈映梨可能三岁,季总难道也三岁吗?!孩子的性别使他们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吗?天真。   “万一是个儿子你们还要丢掉不成?”   “当然不会,我一样疼。”陈映梨说完这句话就回过神,“扯远了,现在怎么办?”   庄惜海给出中肯的建议:“去医院检查。”   陈映梨本身在这些小事情上很容易纠结,“万一没怀孕岂不是我太敏感?”   “检查一次又花不了多少钱。”   “要不然还是先买验孕棒试试吧?”   “我觉得可以。”   婚房布置到一半,陈映梨拉着庄惜海和她去药店,带着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像做贼一样,精心挑选了几种不同品牌的验孕棒。   买完验孕棒两人又就近找了个商场,陈映梨磨磨蹭蹭不好意思去洗手间测,或者说她没有勇气。就是怕,在怕什么?不知道。   庄惜海也没逼她,“咱们先逛个街,买点东西缓缓压力。”   她叨叨:“你婚鞋买了吗?还有敬酒服。”   陈映梨揪紧手中的塑料袋,心不在焉:“买了吧。”   庄惜海停下来看着她:“什么叫买了吧?”   “这都是季樾要做的事情,他应该买了的。”   “请问你在这场婚礼里参与了什么呢?”   陈映梨顿住,非常认真的思考她这个问题,然后回答她:“我什么都不用做,人到场就行。”   庄惜海:“???”   陈映梨被她的眼神盯的发虚,“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这是我们家季总的原话。”   又忽如其来被喂了一嘴狗粮庄惜海真想转身就走。   陈映梨也没心思逛街,去男装店给季樾买了两套睡衣,挑的时候尺码还特意挑大了一个码数,庄惜海头一次见到买衣服不按照尺寸买的人,“你家季总又不是小孩,还能长个不成?今年穿了明年就不能再穿了吗?”   陈映梨结账付钱,提着袋子回过头用复杂又同情的目光看向她说:“你真可怜。”   庄惜海一头雾水:“?”   陈映梨沉重拍拍她的肩膀,重重叹气:“他的睡衣我可以当成睡裙穿,自家男人的衣服最好穿。”   庄惜海已经在忍无可忍的边缘,握紧拳头,滚字到了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陈映梨买完睡衣就没有兴致在逛街,留着一件事情没有办完,心里就像多了块石头,所以她最终还是独自踏进洗手间的隔间,十几分钟后她拿着试验纸走出来。   庄惜海看见她一脸平静,“没怀上?”   她留了一箩筐安慰的话说:“没怀上更好,刚结婚就多过几年的二人世界,免得让孩子来打扰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且带孩子真是全世界最辛苦的事情。”   陈映梨洗手擦干净,深吸了口气,“不是。”   “不是什么?”   “两条杠。我有了。”   陈映梨怕不准,连着试了好几个验孕棒。   结果都是相同的。   她怀孕了。   得到这个结果,她反倒没有在家时那种惴惴不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庄惜海连忙改口:“好事好事,你快回家和季樾说吧。”   —   季樾今天提前从公司回来,摁了几声门铃,无人回应。   他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客厅里、卧室里都没有她的身影,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得出一个结论,她不在家。   季樾这段时间习惯她每天都待在家里,早上他去公司时她还在床上睡觉,傍晚从公司回来,她多半是躺在沙发上看综艺。   这个是他这几个月第一次回来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心里有点不安。   如果可以,季樾希望她一辈子都不工作。   他在玄关处换好拖鞋,一边给她打去电话一边走进主卧,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不正常,“你出门了?”   陈映梨轻轻嗯了声。   季樾又问:“去哪儿了?”   陈映梨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随便出来逛了逛,给你买两套睡衣。”   季樾又往客厅的方向走,重新换回鞋子,拿到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出门,“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天气不算很好,商场离他们住的小区也不算很远。陈映梨想了想说:“我自己打车。”   她刚好也能想想怎么告诉季樾她怀孕了。   季总心里应该也是盼着这孩子的吧?   季樾执意要她发送定位,陈映梨拗不过他的坚持,他看过位置,说:“在里面等我,别出来吹风。”   “好。”   庄惜海陪她一起等季樾。   没过多久,穿着黑色大衣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季樾先把庄惜海送回家,随后在开车回去。   庄惜海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多余的不能更多余。   回到家里,陈映梨支支吾吾,季樾没察觉她的不对,问她饿不饿。   陈映梨点头,“晚上没吃饭。”   季樾准备去厨房做饭,少女忽然捉住他的手腕,眨着水润的大眼睛,“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嗯?”   “我要当妈了。”   男人看样子像没听懂她说的话,表情有点呆,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手掌慢慢握紧了她的拇指,盯着她的目光不放,良久过后,深深呼吸,“我要当父亲了?”   “应该是的。”陈映梨把验孕棒给他看了看,慢慢悠悠的说话,“我也不知道验孕棒有没有误差,会不会出问题,但是我验出来的结果确实就是这样。”   季樾低头盯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看了许久,他将这几样东西收起来,保持着足够的镇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好。”   下周六就是婚礼。   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   第二天,陈映梨在季樾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得出的结果和验孕棒验出来的一致。   医生说,恭喜他们,要成为父母了。   陈映梨比季樾更好奇孩子的性别,她已经开始纠结要给孩子买什么颜色的衣服,想了想,反正季樾有钱,那就蓝色和粉色都各买一套。   季樾牵紧她的手穿过医院的走廊,眉眼比春风还温柔,他的目光淡淡从她的肚子上掠过,“男孩女孩都一样。”   陈映梨不信,戳穿他:“你明明就喜欢女儿。”   季樾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女儿还是儿子,对他来说差别确实不大。   季樾为数不多的情感和牵挂,只在她身上。   陈映梨和季樾说完话转过头就在医院里撞见熟悉的人,对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也认得出来。   是江定。   他身边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江定停了下来,陈映梨也停了下来。   他身旁的小姑娘好奇看了看江定,滴溜溜的圆眼睛又止不住在她身上打转。   江定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慢慢转到陈映梨手中捏着的纸质版报告,他无声咽了咽喉咙,一步步走上前,满口苦涩,喉咙生锈,“陈映梨,你怀孕了吗?”   隔了没多久,江定听见从她身边传来的一句淡淡的嗯字。   曾经属于他的女孩。   如今马上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不久之后,也成为孩子的母亲。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仿佛他和陈映梨一起放学回家,幼稚踩着彼此的影子,前后穿过院门前那条种满绿萝的小巷子,还是上一秒钟的事情。 第81章 正文完   人已经走远好长一段路, 丁尘悦看江定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目光怔怔,有点涣散。   丁尘悦好奇的啧了声, 好心提醒:“你前妻都走远啦。你还看什么?”   江定回过神,双手插兜冷酷道:“你管的着吗?”   他觉得今天答应朋友陪他妹妹来医院检查就是个错误, 就应该直接把院长的联系方式丢给她,让她自生自灭。   丁尘悦没被她哥哥少骂, 遭白眼也没觉得伤自尊,“她真的怀孕了啊?”   江定没理她,迈开大步转身就走。   丁尘悦跟上他的脚步, “你也没和她说声恭喜。不过她现在的老公长得也不差嘛, 和你不相上下。”   江定停下来, 已经很不耐烦, 抬起的眉梢很冷漠, “能闭嘴吗?”   丁尘悦抬起眼帘,感觉江定是真有点生气了,她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讪讪止住这个话题, 只是在心里嘀嘀咕咕吐槽他玻璃心。   拿完检查报告,丁尘悦还想坐江定的车回家,厚着脸皮坐上他的车后, 又觉得气氛凝固,她试图开启一些两个人的共同话题来缓解刚才的不愉快, “陈映梨的婚礼,邀请你了吗?”   男人平稳开车,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路况,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丁尘悦换了个坐姿, 整个人往前趴了点,双手搭着驾驶座的靠背,头头是道开始分析:“我觉得你还是不去为好。还挺尴尬的。但是礼金你要随,你打算随多少?”   她觉得她和江定探讨的是很实用的话题。   但奈何江定忽然把车停在路边,一双眼瞳漆黑深邃,车锁“啪嗒”一声解开,他不带感情的吐字:“下车。”   丁尘悦傻眼,“你怎么这么无情?!”   “车费我报销,不想听你再废话。”   这里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路口有监控,随时都能叫到车。   丁尘悦被江定赶下车后,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愤愤道活该他被老婆蹬了,也活该他前妻在医院里甩都懒得甩他。   —   陈映梨和江定婚礼的前两天,北城降温下雨。   她当时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黑夜,很是emo,她当然希望自己婚礼当日能是个美好的晴天。   季樾见她忧心忡忡,镇定安抚她说:“后天没有雨。”   陈映梨扑在他的怀里,一边享受他投喂的葡萄,一边表示自己不信。   季越说:“现在天气预报都很准。”   婚礼这天的确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天空湛蓝,白云如绵。   刚开春,正午天气还算暖和。   结婚前一天晚上陈映梨提前住进酒店,还有她的伴娘团。   酒店的工作人员提前布置好了套房,陈映梨凌晨五点就要起床化妆拍照,但是她有点睡不着,和庄惜海她们下楼去便利店买了扑克牌,斗地主到凌晨一点洗澡睡觉。   套房里有三间房,五个人凑合着也能睡。   庄惜海洗完澡临睡前忽然想起来问她:“堵门的小舅子呢?”   陈映梨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得已只得哄了季樾的表弟来堵门,她坐在床上摆弄床头上的气球,“他已经在楼下的房间美美入睡了。”   “你弟弟?”   “季樾的表弟。”   “那他明天肯定就是内奸!绝对会放水。”   “不会的,这是他难得能从季樾手里敲诈到红包的机会了。”   “对了,你给江定发请柬了吗?”   陈映梨摇头说没有,她怎么可能邀请江定,电影里的情节并不适合他们两个,做不到在婚礼上还能笑着打招呼。   “发了估计他也不会来。”   “是的。”   “唉。”   “你叹什么气?”   庄惜海说不上来,看着脸庞圆润了些许的她,又觉得很欣慰。她希望季樾不会让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在大半夜打着电话流眼泪。   陈映梨刚在床上躺下,收到季樾发来的视频通话,她点了接通,屏幕里的男人貌似也是刚洗完澡,头发吹的半干,坐在书桌前,声音低哑,“是不是睡不着?”   陈映梨的手机放在枕头边,双手撑着下巴看镜头,“你不激动吗?”   季樾没有正面回答,“早点睡,免得明早起不来。”   他自己今晚却不打算睡觉。   睡不着。   难以入眠。   处于过度兴奋状态时,手臂不受控制会颤抖。   陈映梨翘起小腿,“你明天记得多给他们红包喔,要不然他们不会放你进门的,大门你弟弟守着,房门有伴娘,我可和庄惜海她们说好了,没有红包雨是绝对不会给你开门的。”   季樾:“收到。”   陈映梨现在毕竟是孕妇,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聊了一会儿困意上涌,视频通话没有挂断趴在旁边的枕头上就睡了。   凌晨五点,准点被闹钟叫醒。   化妆团队也准时到达酒店,陈映梨在困懵了的状态中做完婚礼造型,画了个淡妆,温柔秀美。   九点多的时候,陈映梨听见酒店走廊传来的动静,房门只有季樾的表弟一个人在守,他有点顶不住,盛燃在门外叫嚣:“你这个表弟很恶毒啊,想让我们季总孤独终老?”   小表弟用他单薄的身体抵着房门,“给钱再说。”   门缝里飞进来一阵红包雨。   小表弟将地上的红包全都捡到自己怀中,美滋滋打开了门。   里面还有道门。   季樾在群里发了几万块的红包,很大方又将剩下的几十个红包塞进门缝,庄惜海她们甚至都没有吧享受到堵门的乐趣,拿人手软,迫于收了巨款的心虚,打开了卧室门。   卧室仿佛瞬间就被填满,男人身材高大,黑色西装,冷肃威严。   新娘子含羞带怯坐在床铺正中央。   季樾的眼瞳在她身上停留许久,喉咙有些发紧,他无声咽了咽喉咙,沉默良久。   盛燃招呼还在外面数钱的小表弟进来背新娘子出门,但是小表弟身板着实有点瘦,今年刚十九,长得高好像没什么力气,蹲在新嫂子跟前,竟然背不动她。   小表弟红着脸说:“我…我背不动。”   其实陈映梨并不重,十八九岁正值青春的少年也不能背不动九十来斤的她。   但陈映梨没怀疑,以为自己怀孕了肯定重了不少。   其实是小表弟提前收了表哥的“赃款”。装出来的柔弱。   季樾说:“我来。”   接亲的长辈觉得这不太合规矩,本来张嘴想制止,转念一想,季家人就都不是讲规矩的人,随便谁背新娘子,爱谁谁。   季樾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沉稳:“来,上来。”   陈映梨手里拿着捧花,慢吞吞爬上他的背,双腿搭在他的腰上,鼻尖在他的后颈蹭了蹭,灼热呼吸扫过他脖颈的冷肤,手臂慢慢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问:“我重吗?”   她紧跟着说:“重也是我们的孩子重,和我没关系。”   季樾莞尔,“你说的对。”   婚礼的程序不是特别繁琐,也没有准备强行煽情的环节。   蓝天下的草坪,布置成一片花海。   只邀请了相熟的朋友。   举办了简单的仪式。   ——交换戒指。   ——许下誓言。   ——低头拥吻。   【我愿意用我余下的生命保护她,珍视她,我愿为她付出此生唯一坚贞的爱。】   陈映梨没有在婚礼上落泪,直到季樾说完誓言,她眼睛里还是笑着的。   她踮起脚抱住了他,轻声只在他一个人的耳边说:“我也会给你我最赤忱的感情。”   婚礼结束在黄昏。   香槟酒洒了满地,混在花瓣雨中。   季樾被人灌了很多酒,他被放回婚房时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但还知道要去浴室洗澡换衣服,把自己弄干净,只穿了条内裤就躺在床上,脸颊还有点不太正常的红。   陈映梨脱下婚纱换回自己的裙子,双腿光滑细嫩,在他的眼睛里晃来晃去。   陈映梨走进卧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找裤子,面红耳赤丢过去:“穿上睡裤。”   季樾虽然懵但也很听话,乖乖穿好裤子,“这样行了吗?”   “睡觉吧。’   “你得陪我睡。”   陈映梨温柔摸了摸他的脸,好笑的问:“我还能去哪儿?”   季樾顺势握紧她的手,“哪里都不能去。”   陈映梨发现他喝醉后还挺孩子气,她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亲了亲他的侧脸,又亲了亲他的唇瓣。   季樾闭着眼,“还要。”   陈映梨说:“没有了。”   季樾闷声笑了笑,“老公给你加钱。”   陈映梨现在不吃他这套了,“季总你的钱不都在你老婆手里吗?”   季樾认真思考,一本正经地和她说:“私房钱。”   陈映梨说:“我不忍心压榨你,孩子也见不得这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季樾缓缓睁眼,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肚子,忽然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碍事了。   …   陈映梨怀孕三四个月时,孕吐很严重。   徐红圆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动作做了些酸萝卜送过来,她吃过之后果然好上很多。   孕期没人照顾也不方便,季樾的母亲不是个靠谱的人,他请了几次保姆都不太满意。   陈映梨觉得是他要求太高。   季樾在她的事情上从来不会迁就,要求近乎苛刻。工作放手交给了下属,每周在家开线上会议。   怀孕五个月时,肚子有点大。   她和季樾去了一趟江家,又到了伯母每年过生日。   徐红圆看见她的肚子,眼泪差点流了出来,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孩子闹不闹腾?”   “很乖。”   “那就是像你。”   徐红圆看出她有点不自在,说:“江定今天不在家。”   “哦。”   陈映梨和季樾在江家吃过午饭,又待了没多久,就开车回家。   徐红圆从厨房里抱出一罐酸萝卜,“上次的该吃完了,这些你带回家在慢慢吃。”   “好,谢谢伯母。”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徐红圆没有说酸萝卜是江定做的,她这儿子和家里僵持的那几年,确实摸索出不错的厨艺。   车子停在别墅区外,季樾牵着她的手陪她走了一段路,这条小路的风景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绿藤蔓,隔墙花。   阳光也如许多年前那么灿烂。   陈映梨忽然想起那时每天傍晚她的心情,小心翼翼跟在江定身后几米的距离,不敢太近,又舍不得离的太远。   少女的欢喜和哀愁都离她很远。   陈映梨挽着季樾的胳膊好奇的问:“你高中早恋过嘛?”   “没有。”   “喜欢过的人都没有?”   “没有。”   “噢。”陈映梨有点子心虚,“那你还挺清白。”   季樾嗯了声,捏了捏她的脸,“季夫人满意就好。”   江定其实在家。   知道她会过来,提前去隔壁邻居朋友家里待了几个小时。   午觉睡醒心里还是烦,出去买了包烟。   他站在路边抽烟,远远看见肚子已经半圆的女人挽着她丈夫的胳膊,不紧不慢走过这条小路。   江定掐灭烟火,静静看着她走远。   陈映梨忽然提出个无端的要求,“你背我。”   季樾不太赞同,“会压到你的肚子。”   “那你抱我。”   “好。”   季樾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夕阳拉长他的影子,暖黄色的阳光逐渐重合,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如果那个时候季樾有幸能提前遇见她。   一定不会让她流眼泪。   陈映梨越看眼前这张脸越觉得喜欢,她嘬了下他的右脸,“季总,你老婆让我转告你,今晚她想喝冬笋老鸭汤。”   季樾挑眉,“嗯,麻烦你也帮我转告季夫人。”   陈映梨支起耳朵,“什么?”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我爱她。”   永久保质期。   不止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