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柔饵》 作者:橦鹿 ======== 第1章 一只饵   B市,晚春。   绵绵夜雨过后,微风几缕。   金叶榆历经冲刷,叶子泛着细碎水光,搅动起裹挟着水汽的泥土清芳弥散在空气中,是雨天特有的气息。   遮光效果极佳的窗帘将外头的光景挡得严实,房间内,落地灯余光虚弱。   南织双腿夹住长条抱枕,翻身继续睡。   她昨天一不留神又研究剧本到凌晨,那股兴奋劲儿一过,只剩下疲软的睡意。   嗡!嗡嗡!嗡!   手机煞风景地震动起来。   “我还有十五分钟到你家楼下。”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听得人耳蜗一阵酥麻。   南织打着哈欠敲了下话筒位置,电话那头啪嗒挂断。   南织:“……”   还真是绝情灭爱。   ***   思斓公寓是B市新区的高档公寓。   大门口剪裁成大象、狗熊、羊驼的绿植,以及一些意识流造型,都是高薪聘请国外艺术家操刀剪的。   南织每次进大门,都要日常疑问:叶子长长了肿么办?艺术家再飞过来剪吗?   “诶,想什么呢?”   陈叶安打了个响指,利落短发下,右耳的纯黑耳钉闪了闪。   她手不含糊扯下南织脸上的口罩,瞧了瞧,说:“见好。”   南织收回望着车窗外的视线,咧嘴一笑,手不客气伸出去朝上。   陈叶安夹她一眼,扭身够来后座的纸袋子,嘀咕:“你说说,轮你坐庄还得我伺候,我就是个丫鬟命。谁都能使唤。”   听听这意有所指的怨妇口吻,南织体贴地眨眨眼——“请开始你的演讲”。   陈叶安十分上道,立马打开话匣子。   陈叶安是初声工作室的兼职配音,嗓音天生低沉浑厚,运用技巧时几乎就是魅邪总裁附身,一声“宝贝儿”酥骨头。   最近,工作室接了个活儿。   对方是家技术公司,近两年AI技术及电子科技的后起之秀,发展速度迅猛。   L.Z技术研发公司生产了一款智能解读机,通俗地说,就是声音地图。   用解读机扫二维码便会自动播放相关信息,还附带导航、照片翻译等功能,主要供外国和外地游客使用。这也是L.Z和B市旅游局的合作,性质偏公益。   针对解读机的播报,L.Z要求专业配音演员输入语音。   挺美的肥差,稳赚不赔。   工作室的同事们跃跃越试,但没想到最终成了你推我踢的噩梦黑洞。   “算上我,工作室派了四个人过去。”   陈叶安没那个荣幸见到L.Z的技术总监,但就是这个男人,也没正式见她的同事,而是通过机器人和他们交流。   空荡的接待室,冷冰冰的机器人用那双空洞的金属眼直勾勾地看着你……   那场面诡异的,同事们没吓尿也是心理素质强大。   “眼儿萌你还记得吧?声音很甜很柔的那个女孩。”陈叶安叹口气,“机器总监和她说‘萌?我只感到懵’。”   “……”   “还有光哥,人家可是录《动物世界》的料子。结果被告知‘你更适合失眠读物’。”   “……”   凡事过去试声的配音就没有没被技术总监“毒打”过的。   可虽然受了挫败,但死也要死得明白,总得问问人家自己是哪里不行吧?L.Z那边的人却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对技术总监的命令坚决执行。   据某不知名实习小助理吐槽,他来这里两个月,没见过技术总监一次。   但公司里的高层们全都对总监毕恭毕敬,只要是办公室里的机器人启动,他们就随时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实习生们私下给技术总监起了一个外号“老佛爷”——看似佛性,实际魔性。   南织笑笑,觉着这外号还挺有趣。   她拿出手机敲字:[用机器人交流会不会是社恐?又或者是中年油腻地中海]   陈叶安拍大腿,破了案:“肯定是个秃头!还搞神秘?就是丑且秃呗。说话还那么不中听!”   南织挑眉:你呢?   陈叶安一愣。   她去的时候得上天垂怜,见的是个活人,L.Z的公关经理。   然而——   “对方说看外形不好辨别,听声音也……看不出来我是个女的。”   哈哈哈。   南织拍手大笑。   她双眼深邃灵动,卧蚕饱满可爱,有一种天然的无辜感,像是婴儿一样懵懂纯真。   陈颜狗没办法不多看几眼,也很不争气地在过程中原谅她没心肝的大笑。   “你赶紧上楼吧。”陈叶安塞给她袋子,甩甩手,“晚上我要吃炸鸡。”   *   南织拎着袋子回家。   穿过大楼前厅,一阵过堂风凉飕飕,吹得她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口罩里积攒的哈气因为吹风瞬间变成冰凉的水汽,呼在脸上很不舒服。   南织按下电梯钮,瞧周围没人,一进入电梯便扯下口罩,好好让皮肤喘口气。   太闷了!   她一边用力扇风,驱赶脸上粘腻的潮湿,一边去按楼层,可还没碰到按键,将将闭合的电梯门忽地再次弹开。   言湛正在听本月客服投诉情况汇总。   各种奇葩投诉理由叫人无语至极,他不胜其烦,给只耳朵听着,实则脑子里飞速计算昨天的实验数据,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   海量数据在他脑子里盘旋,趋于混沌的大脑需要精明,而眼前,闯进来一个惊吓。   南织哪想会突然冒出个人来?!   她怔怔地与男人对视两秒,在对方毫无波澜的眼中,她还是读出“大白天撞邪”的深层含义。   她脸颊上的两团“红红火火”是够邪性,高原红都不及她这个带感。   南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紧戴上口罩。   与此同时,男人挂断电话,迈入电梯。   门缓缓合上,仿佛把尴尬全关在电梯这个密闭空间里。   南织快速按下24层,拘缩在电梯角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好在男人除了照面那下略有停顿,之后也并无打量又或者其他举动,按完楼层便站在另一边,耐心等待。   不得不说,这男人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服,戴着金丝眼镜,电梯内昏暗的光线与镜片之间微微呼应,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浅淡的阴影,衬得他冷白的肌肤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甜白釉。   南织小心翼翼收回目光,攥着袋子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下。   叮——   电梯停在10楼,保洁阿姨推着小车进来。   小车上挂着各种抹布及清洁用品,有些液剂还是进口的。可再进口,也难免让人觉得不太干净。   南织往后退,不想挨着小车。   可她忘了自己本来就是贴墙站,这一动,肩头撞到墙壁上的画框角,她吃痛皱眉,手里的袋子掉落在地上。   东西全洒了出来。   “哎呦!”保洁阿姨固定好小车,“我帮你!”   说着,阿姨蹲下帮忙捡东西,捡的第一样就让阿姨的脸上五光十色。   什么玩意儿?皮.鞭吗?抽人哒?   南织没注意,快速捡起洒落的物件,清算了下,好像还少了一个手.铐,哪儿去了?   她四下寻找,不一会儿,她看到那个手.铐不偏不倚地躺在男人的脚边。   “……”   真会找地方。   南织过去捡起来,起身时,一股清冽的木香飘入鼻腔。   她视线上移,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黑色,直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做为节点。   南织小时候学过几年绘画,懂得些人体比例,这男人少说188。   但这也没什么,毕竟高个子的男人满大街跑。   难得的是这人颈长肩宽,头身、头肩比例堪称完美,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鹤立鸡群,出凡超尘的冷傲感。   南织心里一阵赞叹。   这身材不去做模特实在是可惜,再不济也……四目相对,她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镜片的作用,只觉得男人的眼睛冷静得像一片冰冻住的秋水。   “姑娘,给你。”   保洁阿姨挥着小皮.鞭来了。   南织回神,转身去接。   一刹那,她察觉男人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这个眼神有点儿复杂,她辨别不出。   “看看有落下的吗?”阿姨笑得有些僵硬,“你们年轻人啊,可真是……悠着用啊,别回头伤了自己。”   “……”   南织怎么解释呢?她现在也张不开嘴。   她只有点点头,承接阿姨的忠告。   很快,24层到了。   南织呲溜钻出电梯,头也不回闪人离开。   阿姨探着身巴望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楼层,摇头说:“也是可怜。怎么就是个哑巴呢?难怪啊,估计也是自卑才找刺激吧。”   说完没多久,阿姨也到达楼层。   电梯里只剩下言湛。   他的目的地是顶层34层。   思斓公寓的每栋楼顶层是一层独户,其余楼层是一层两户。由于定位偏高端,受众却是年轻人,所以思斓公寓的销售始终未达饱和,一栋楼里的住户并不多。   言湛在门前输入密码。   滴——   “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   言湛静默片刻,拨通凌赫的电话。   “怎么样?我这房子还凑合吧?绝对符合你要求的清静。”凌赫那边有些吵,不知道又在哪里开趴,“你尽管放心住。除非你爸妈找人跟你,否则不会这么快查到。”   言湛捏捏眉心,低声说:“密码错误。”   “……”   在凌赫的指导下,密码门彻底锁死。   也是到这节骨眼,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前前前女友当时搞的恶作剧,而他早把这茬儿给忘到马里亚纳海沟。   “对不住,兄弟。”   凌赫心虚,惹言总监不高兴,分分钟能玩死他。   “要不……诶!有了!对对对!”凌赫缓上来口气,“还是这栋楼,24楼的B户也是我的房。从买了到现在还没住过,但每周都有保姆过去打扫。要不你先过去将就一下?”   24楼。   言湛脑海里闪过那两团红色。   女孩皮肤白得像雪,也正是因为白,脸颊上的两团红斑才格外触目惊心。   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锃亮的手工皮鞋上,之前那副手铐是以什么姿势倒在他脚边的,他还记得很清楚。   又是手铐,又是皮鞭,这样的长相还需要靠这些找刺激?多照照镜子就够刺激。   但保洁说,这女孩是个哑巴。   哑巴好,清静。   “密码。”   言湛再次按下电梯钮。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张啦!请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在第一章 留言送小红包一枚哦) 第2章 两只饵   南织照着陈叶安给的party清单布置家里。   晚上有个剧本杀的局,需要手铐、皮鞭这些道具,得提前弄好才行。   整理得差不多,南织去卫生间洗手。   迎面的镜子照得她无所遁形,两团火红十分扎眼……   这事得追溯到她回国前。   那时,她在剧院为一幕莎士比亚的剧目配音,每天超时工作,加上冬季流感爆发,免疫力稍稍放松警惕,病毒就立刻攻击了她的上呼吸道。   她没日没夜地咳嗽,咳到后来,一口气提上来就已经扯得心肺酸痛。   实在没办法拖下去,她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外婆的指示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瞧病。   老中医说她这病好办,就一招:噤声。   只要噤声个把月,再多注意休息,用温补的汤药补补身体,不会有事。   可谁又想她对汤药里的一位草药过敏!   老中医赶紧停了药,又号脉号了十分钟,最后说:“什么也别吃了,就噤声、休息。再给你开点儿药膏涂脸,有个把月就好了。”   个把月叠个把月,硬生生把她困在公寓,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南织侧侧脸,盯着已经淡了些的红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下去。   *   夜幕降临。   白天留下的水汽随着夕阳沉落,蒸发殆尽。   南织打开家门,迎接朋友们的到来。   “哇哦!南织姐,你这条小黑裙好漂亮!”   南织的笑容掩盖在口罩后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兔子耳朵也好可爱哦。南织姐,你腰也太细了,羡慕死我啦。”   说话嗲嗲的女孩就是眼儿萌,赵萌萌。   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女生说:“你这身爱丽丝女仆装也不错。”   南织点头赞同。   这次party的主题是cosplay。   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装扮自己,基本都是游戏和动漫里的人物。   南织对cosplay兴趣不大,又懒得出去置办服装,倒是前年在国外参加万圣节时买了条束腰魔女短裙。可她没有小恶魔耳朵,便又找陈叶安借了对儿兔耳朵。   不伦不类的造型。   但她反正也得时刻戴着口罩,意思意思完了。   “还是这条小黑裙漂亮。”赵萌萌目不转睛地盯着南织,“我之前有条类似的,我男朋友很喜欢我穿。可惜,我们分手了。他现在……”   朋友截住她的话,忙说:“别回忆!说多了,你都是泪。”   大家围坐在客厅里闲聊,几个女生帮南织去厨房搬运买好的炸鸡披萨。   “晚上要是闹腾起来,邻居会不会投诉啊?”有个女生问。   南织在手机上敲了一串字:[这层只有我一个住户。楼下的两户没卖出去,楼上有一户年轻夫妻,出去旅游了。]   女生笑道:“那就是咱们的天下啦!”   美食啤酒上桌,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这些朋友是陈叶安在网上的兴趣小组里认识的,大家之前出来玩过几次,知根知底,基本上不是配音演员也是配音爱好者,说话一个赛一个中气十足。   “陈哥怎么还没来啊?”有人问道,“陈哥不在,不够嗨啊!”   南织拿起手机,指指门外,意思是她出去迎一下陈叶安。   关上门,朋友们的欢笑声穿透门板,依旧清晰。   这还不嗨?还想怎么嗨?   南织靠着门轻笑,发消息问陈叶安到哪儿了?   不远处,过道那端的密码门后面,言湛握着杯把的手,骨节凸出。   可视对讲屏幕散发出的白光投映在眼镜上,男人本就冷峻的脸部线条,此刻宛如沉水的冰块,没有一丝温度。   刺激啊。   这副装扮搭配口罩,是准备到了关键时刻把口罩一扯吓晕对方吗?   隔壁的鬼哭狼嚎还在此起彼伏,言湛抿口咖啡,准备出去发出警告。   刚要开门,屏幕里电梯门打开,一个身高中等的男人出现,上来就抱住了他的“兔女郎”。   “晚上好啊,性感小野猫。”   陈叶安穿着机车鞋、工装裤,以及皮夹克,应该是cosplay某个动漫里的杀手。   南织推开她,看似嗔怪地指指手机上的时间。   陈叶安说:“哎呀,我灵感来了就多码了会儿字嘛。小野猫,别生气,哥哥今晚好好爱你,爱你到天亮。”   又搞深沉,霸总上身啊。   南织翻个白眼,揪揪耳朵,那意思是:你家小野猫耳朵长这样?   “错了,我错了。”陈叶安拥着她的肩膀转身,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是我家小白兔。来,今晚让哥哥好好宠爱你这只软萌小白兔。”   言湛面无波澜地观看完大灰狼调戏小白兔的全过程,无从点评。   世界之大,确实无奇不有。   言湛放下咖啡杯,手机蓦地响起。   “出来喝一杯吗?”凌赫问,“新开的清吧,我订了个包间。没别人。”   言湛垂眸,再抬眼时关了可视,回道:“定位发过来。”   *   九点半。   吃饱喝足,大家觉得在家里到底玩不尽兴,提议去新开的一家酒吧再继续。   南织坐庄,不好扫大家兴,换了衣服陪着转场。   这家酒吧叫“慢慢”,距离思斓公寓不远,大家分拨打车过去,路程不到二十分钟。   酒吧内,光线错落迷幻,小舞台上的女歌手,浅吟低唱。   Waiter引领着大家落座,沙发是有缺口的一个大圆圈,有种圈地自嗨的隐蔽感。   南织戴着口罩身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可想想今天在电梯里遭遇的尴尬,她打死都不要再在公开场合摘下口罩。   “陈哥,L.Z那个项目,你们拿下来了吗?”   话语间,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这上。   陈叶安灌口啤酒,说:“没有啊!那龟毛公司也找你们工作室了吗?怎么样?”   说话那人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来兴趣,不知情的几个人都在问是怎么一回事,陈叶安简单说了情况。   赵萌萌做为亲身经历者,想想那天独自面对机器人的场面,小心脏就有些颤悠。   “这些搞科技的人,是不是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呀?”她问,“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对哦,他们应该找聆倾配音。那里都是大咖。”   陈叶安眼前一亮,正要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南织掐了她一下。   南织康复后就会到聆倾配音就职。   配音这个行当多少年以来都不受大众重视,甚至早前配音演员都不会出现在演职员表上。即便到现在,很多配音演员也都不是科班出身,仅仅是出于爱好参与兼职。   陈叶安就是例子。   而聆倾配音是近几年成立的一家集专业性、职业性的配音机构,去年火起来的几位配音大咖都出自聆倾配音。因为这些大咖,大众也越发关注配音这个职业。   一时间,聆倾配音成为配音演员的圣地。   南织决定回国发展时,就给聆倾配音投了demo,她没想到对方很快给了回音,并希望她加入。   “呵,聆倾?”有人摇摇头,“人家没准儿还嫌弃单子小呢。”   另一个人说:“不会的。L.Z现在多牛逼啊!很多老牌电子品牌都不是对手。而且,小道消息啊,据说这家公司是华福超市太.子爷玩票开的,有的是钱砸!搞研究嘛,那不就是烧经费?”   “这个我也听过!”有人接话,“L.Z的技术总监就是花重金挖过去的!这个总监在硅谷都是抢手货,能回国去个新公司,得是多少年薪才能请动的啊?”   “有钱就是好。”   “……”   话题跑偏,大家又奔着谁家有钱谁牛逼去了。   陈叶安扭头看向南织,吐了下舌头,跟她说:“知道啦,保持低调。”   随后,大家玩起小游戏,没人再提什么L.Z。   南织既不能说话又不能摘口罩,拿着手机坐在角落看剧本。   清吧的好处就是即便有音乐声,但不至于吵人,身边朋友的闹腾,自动屏蔽就好。   南织看得专注,拿水的时候也没注意看,和身边正好挥手的陈叶安碰撞在一起,弄掉了桌上的薯条。一小碟番茄酱扣过来,全倒在她的裤子上。   桌上也没现成的纸巾,南织无奈去卫生间清理……   凌赫觉得自己多余邀请言湛。   言湛话少,属于你说十句他不带有反应的类型,绝对不是谈天说地的好对象。更何况,他今晚看起来格外烦躁。   “房子不合心意?”凌赫问。   言湛品着红酒,没回答。   “……”   凌赫心累。   最近这段时间,为着“声源”,他被言湛的挑剔已经磨得没了脾气。   L.Z更怕是已经在配音界黑名单上了,没人愿意接洽他们的项目,个个避之不及。   不就是个配音吗?找个口齿清晰,嗓音顺耳的不就行了吗?又不是找老婆!   “要我说啊,你就是……诶,是不是又有女的缠上你了?”凌赫话锋一转,眼里撺掇着八卦之火,“之前那个不是刚甩掉吗?”   言湛的长相、气质太招人。   即便冰山属性明晃晃,照样有女人前仆后继地渴望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做他唯一的小太阳。   “这次是堵截,还是跟踪?”凌赫来了劲头,“不会是已经找到我公寓那里了吧?言总,您这该死的魅力要是不要,给我来点儿成不?”   言湛盯着杯中红酒,黑色束腰裙在脑海里闪过,紧跟着又不可控地冒出来皮.鞭、手.铐、蜡烛……以及那两团红火。   他一阵反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放下酒杯站起来。   “干嘛去?”   他扔下三个字:“卫生间。”   南织寻着指示牌找到卫生间方位。   走廊上,三个喝多了的大学生正在豪情万丈。   南织低头沿着墙边走,快到拐角时,身边的大学生忽然高喊一声:“我要去建设祖国!祖国需要我!”   “不!祖国需要的是我!”   “是我!”   三人争先恐后要为祖国添光彩,南织自愧不如,真想为他们鼓鼓掌,一转身,和人撞个正着。   “……”   裤子上还沾着的番茄酱不出意外地蹭到人家身上。   南织不能开口道歉,又自责自己太毛手毛脚,情急之下,下意识伸手帮对方抹掉了部分番茄酱。   等她伸手要抹第二下时,对方迅速退后一步。   她这也才发现举动不妥,抬起头,她试图“解释”,等看清对方时,不由得愣了下。   迷醉的光晕中,男人俊朗不凡的面容也被渲染得有几分迷离,恰到好处地柔化了他硬朗的五官,高冷之外更添魅惑。   言湛眉头蹙起,微微抬手,对裤子上那团红色东西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视线扫过面前的女人,她脸上的口罩因为撞到他,碰得歪了,露出脸颊上的……点点红色。   是她。   这女人怎么回事?   在家刺激完又来酒吧刺激?没完没了心脏受得了?   可她又是怎么这么精准地跟他碰上的呢?   回想过往并不少见的经历,言湛眉头皱得更深了。   南织回神,慌忙调整好口罩,然后掏出手机想说“对不起”,敲着一半,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踪我?”   “???”   “你先照照镜子。”   “……”   身后,大学生们还在争夺祖国的需要权。   而南织只想对眼前的男人说一句:“精神病院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逼逼:人家还真是找老婆……   (每天上午9点准时更新,日更哦~) 第3章 三只饵   男人睥睨的姿态加深了他眼中的不屑。   南织真想问问他以为他是谁?太后吗?脸皮太厚!   还跟踪?跟你妹!   真当自己是老佛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南织沉住气,心里劝导自己身体最重要、身体最重要,千万不能为一个神经病开口说话,不值得……   言湛见人老实不动,欣慰她还有点儿自尊,低头扫了眼裤子上的东西,也懒得计较。   正要离开,走廊那头传来一声腻味的“亲爱的”。   “……”   大灰狼也来了。   南织扭头,陈叶安往她这边走。   她侧目狠狠剜了身边的男人,冲陈叶安挥了下手,告诉她在这边。   “呵。”   这声嘲讽中带着蔑视,蔑视中带着傲慢的轻呵,声音不大,但很不幸还是被南织捕捉到。她甚至体会到一种“丑,你就老实点儿”的劝告意味。   陈叶安快到时,言湛正好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谁都没看清楚谁。   “干嘛在这儿傻站着?排队啊?”   南织长运一口气,摇摇头,和陈叶安一同前往卫生间。   卫生间除了她俩,没其他人。   陈叶安方便完,对着镜子补唇彩,为了这身男人装,她特意选了新出的大地色色号,还真是大地,跟吃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对李彦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南织擦裤子的动作一顿,看向陈叶安:我为什么要对这个人有反应?   陈叶安无语,转身说:“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一晚上,眼神就没离开过你。他人不错,长得也阳光帅气,你考虑考虑呗。”   哦。   南织继续擦裤子。   陈叶安扣上粉饼盖,插手靠着洗手池,挑眉道:“你不会是为你那个未婚夫守身如玉吧?”   呵呵,大姐您也是靠臆想活着的吧。   南织是生气,纯生气。   她学习可能是差点儿事,但这张脸从小到大就没给她栽过面。   就算是在国外,她也是留学生里最靓的崽,外国人眼中的美丽东方面孔。   可偏偏,自己最丑的样子让一个迫害妄想症给瞧见了;更偏偏,她无从反驳,没办法狠狠打醒这位老佛爷!   因为她现在是真的很丑。   丑的只能老实待着。   *   言湛回到包间,凌赫刚哄完一位好妹妹。   挂断电话,凌赫指了下茶几上的手机,提醒:“响了好几次。”   言湛视若无睹,淡定地坐下继续品酒。   “……”   凌赫八卦八在棉花上,好生无聊。   可某人越不说,他越想说,能烦这冰山一会儿是一会儿。   “要我说,你就从了阿姨,挺好。”凌赫翘着二郎腿,装作关心,“南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盛产美人儿。再者说,有了这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外面那些不就不烦你了吗?一举两得。”   言湛略略推高眼镜,抬眼时,细长的眼尾勾勒出一抹凌厉。   “里约的合作项目……”   “诶诶诶!我嘴欠!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开玩笑。   又想给他弄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热炉子里去。   两人安静下来,喝了两杯。   言湛看眼时间,想着那帮人既然在酒吧了,也不会再回去闹腾。   “这就走了?”凌赫叹气,“得,我那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言湛没回头,抬了下手,算是:朕知。   另一边,南织和陈叶安回到座位。   赵萌萌不知怎么了,和几个小姐妹说话带着哭腔,喝酒也跟喝水一样,拦都拦不住。   “又追忆她前男友了。”一个女生小声吐槽,“没完没了。”   新一轮游戏开始。   南织实在融入不了氛围,连句话也说不了,索性回家补觉。   李彦辰见她离开,放下杯子跟上。   “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大学刚毕业,身上稚气未脱,带着青涩的懵懂,仿佛那颗真心是玻璃做的,易碎。   南织摇头,敲字:[我叫车回去就好,你和大家继续玩吧]   李彦辰摆手道:“也没什么可玩的。我还是送你的好,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说完,他满眼期待等着回应。   李彦辰第一次见南织,就被这个女孩深深吸引。   他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女孩,真就像网上说的那样,是洋娃娃,可爱灵动。   他知道她因为药物过敏,现在不太好看,但那又怎么样?没一段时间红斑就会下去,她还是她,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南织是真不需要。   一是这个时间还没晚到路上人类绝种,二是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那也就没必要给人家模糊的信号。   [真不用,我都约好车了,先走了啊。]   她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往马路上小跑过去。   恰好有辆出租车经过,她刚要招车,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一步。   那人仗着腿长,迈一步顶她两三步,以压倒性优势抢占了最靠近出租车的位置。   南织自认腿短,也犯不着和人家当街抢车,她看过去,示意想让给对方,但好死不死……居然是老佛爷。   “好巧。”男人无甚语气地说。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脸上写着的“还说你没跟踪我”这几个大字,她认识。   “……”   南织只恨自己是个“哑巴”,不然一定给他上节思想教育课。   “先生,给女朋友买束花吗?您看这玫瑰多红啊。”   要不说大学生都纯真呢。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们像男女朋友?又哪只眼看出来这个浑身上下刻满“我很高冷”的男人会买街边玫瑰花?   南织长叹一声,口罩被她吹得鼓鼓的。   言湛瞧见,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那张红火的脸,再看看一团团火红的玫瑰,眼角微微上挑。   “不了。”他说,“我不喜欢红色。”   大学生失落地抱着花离开。   “怎么了?”   李彦辰追了过来。   对面男人的气场无法忽视,李彦辰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也注意到男人脸上的冷漠和傲气。   他上前挡着南织,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言湛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淡如水的瞳孔黯了一瞬。   这样的也这么受欢迎?   哦,看来手.铐和皮.鞭是个加分项。   “没有。”他说,深深地看了南织一眼,“我没有特殊癖好。”   “???”   喇叭响起。   司机师傅问他们到底上不上?言湛率先打开车门。   关门前,他又瞧了眼李彦辰,那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无奈?又或者是,诡异。   南织拧着眉头,无法理解。   直到李彦辰成功送她回家,在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今晚的剧本杀多好玩时,她才终于意识到那句“我没有特殊癖好”的含义。   他以为她喜欢那种play是吗?!   “……”   你大爷的。   *   言湛进门时,手机第N次响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这么多年了,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这么执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指腹为婚的那一套。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见面,更不会跟那个女的有什么交集。   言湛冲完澡换上家居服,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康尼二代机器人已经进入最后研发阶段,但昨天实验室给出的数据和他预算的有出入,他今晚必须全面推翻重算一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   关机前,助理方博打来电话。   “言总,已经开始接洽聆倾配音这边,每个配音演员都要demo吗?”   言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刻板数据,问题再小,只要存在,康尼二代就不能试生产。   “先缓缓。”   挂断电话,言湛推高眼镜,全神贯注到数据世界中去。   *   南织耗费半个小时和李彦辰说清楚、道明白,才回家。   就一个字:累。   生气过后更累。   她靠门立着不愿意动,客厅里哪儿哪儿都乱七八糟,她也没精力收拾。   等明天叫陈叶安一起吧。   南织扭扭脖子,拿出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摘掉口罩时又不得不面对这张热情似火的脸。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人家有些误会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确实惊吓到了人家。只是关于“特殊癖好”,她真是冤。   老佛爷貌似住在这栋楼的顶端,等以后有机会了解释下吧。   南织一向善于自我疏导,想明白了,泡澡睡觉……   砰砰!砰砰砰!   南织让砸门声吵醒。   落地灯照的卧室明明白白,墙壁上的挂钟清楚显示着:2点43分。   大半夜谁啊?   南织去开门,还没到玄关,就听见那个嗲嗲的声音在喊:“陈哥,我们继续喝啊!你帮我忘了那个人渣吧!陈哥,你要我吧!”   开了门,陈叶安扛着赵萌萌涌进来。   南织眯着眼看陈叶安:你最好给我一个超级有力的解释。   “我也是倒霉啊!”   陈叶安也喊,试图压过赵萌萌的声音。   赵萌萌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大家是一起出来玩的朋友,没交心到还要照顾酒鬼。只有陈叶安和赵萌萌还算半个同事,自然必须责无旁贷。   可好事也不是那容易做的。   赵萌萌防范意识很强,怎么都不肯说自己住在哪儿。陈叶安又神奇地找不到家里钥匙,权衡之下,只能带她就近到南织这里。   “我俩就沙发上凑合一宿。”陈叶安说,“你进去睡吧。”   “……”   南织看着在沙发上蹦床唱歌的赵萌萌,心说我上哪儿睡啊?这谁睡得着!   陈叶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搓着手说:“那要不就让她发泄会儿?累了就不闹了,反正你这儿上下左右也没人。”   南织沉着脸:不行。   这里再上下左右没人,也不能大半夜这么个闹法。   她拉着陈叶安去哄赵萌萌。   她们不知道的是,赵萌萌回忆前男友时,绝对不能哄,只要哄了,她就会更加悲伤逆流成河。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啊?我们高中时就好了,大学也熬过去了……怎么一毕业就不行了呢?这么多年的青春和付出,为什么啊?”   陈叶安脑仁疼,说:“男人没有好东西。你犯不着这样,是不是?走吧,去洗个脸,咱们不闹了。”   “不!”赵萌萌再次琼瑶女主上身,“我忘不了那些承诺,忘不了!那年下着雨,他缓缓……”   啪!   南织顺手捡了地上的皮.鞭扔在桌上,大哥气场震四方,果然,也镇住了赵萌萌。   陈叶安冲她直竖大拇指,过去扶起赵萌萌去卫生间。   谁料,赵萌萌突然推开陈叶安,惊恐地嘶喊:“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拿这个抽我,我不是那种人!救命啊!救命!”   “……”   “……”   经过艰苦卓绝的十五分钟,赵萌萌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陈叶安抹抹额头的汗,咬牙道:“妈的!再搞趴我就是猪!”   南织扔给她一个抱枕,转身回卧室。   没走两步,门外再次响起门铃声。   赵萌萌前男友来了???   南织打开门,两位阴着脸的警察同志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   “有人举报你们在进行不正当交易,跟我们回趟所里吧。”   “……”   不正当,交易?哪种不正当?怎么个交易法儿?   南织太阳穴突突直跳,侧头看去,老佛爷在她家对门亭亭玉立。 第4章 四只饵   将近天亮,南织、陈叶安、赵萌萌从派出所里出来。   晨风瑟瑟,带动起落叶在她们脚底下打转,油然而生的萧瑟感不需要任何渲染就足够为《二泉映月》配个MV。   “那个……”   赵萌萌酒也醒了,前男友也不追忆了,现在脚底抹油只想跑路。   “对不起!”她鞠躬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为男人买醉!”   南织:我管你为谁买醉!   陈叶安:我管你买不买!   可就算嗓子眼儿能喷出火来,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赵萌萌打车离开,陈叶安跟着南织,准备去她家补一觉。   路上,不得不又找补几句。   “你家对面什么时候搬来的人?”陈叶安第千万次地问,“那么一个大活人来了,你居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关心关心邻居做个五好青年?”   南织插着手,无力翻白眼。   “邻居”俩字就像是苍蝇拍,啪啪往她脸上拍。   时间倒退——   警察让那个狗男人陈述事实。   他面无波澜,声音凉凉,说:“他们聚众进行不正当行为。这个女孩曾大声呼救,要求他们不要对其进行伤害。至于具体是什么伤害,我没有亲眼所见,不能随口揣测。但就算是朋友之间嬉闹,在半夜三点这个时间,他们也构成严重扰民。”   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   要么就是你们进行不正当交易;要么你们没有,可那你们也不对。   警察同志了解完情况便请人对上述说明进行签字确认,之后允许他离开。   南织就像是扫.黄打.非逮着的失足少女,缩在角落眨着懵懂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施施然离开,自己完全无可奈何。   特别是一位女警要求她摘下口罩和身份证校对,她清楚看见死男人微微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像是看她一下能闪瞎他的狗眼似的……   风呼呼吹,天空中依稀可见浅疏的白云,像是散开的雾气,准备拉开太阳升起的序幕。   陈叶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过这什么傻缺邻居?嫌吵你过来敲门说啊!尼玛直接报警,人家警察蜀黍晚上不要休息的吗?我们不要面子吗?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进局子。”   “……”   “诶?不会是你得罪人家了吧?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别扭。这人做事真不符合常理,他怎么能……”   嘎!   南织踩断一截干树枝。   可不就是得罪人家了么。   先是丑吓到人家,再是跟踪人家,还让人家以为她想和他来场不能言说的动感play……这么想想,人家不报警才奇怪。   老佛爷就该是被精心呵护,就该是被……你大爷的!!!   南织忽然脚踩风火轮直奔公寓而去。   “砍人去啊?”陈叶安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跟上,“这个时间,卖家伙事儿的都还没开门呢。”   然而,不管有没有家伙事儿,都没用了。   人去楼空,老佛爷离宫。   南织满肚子的火焰山最后还是叫她给自己吞了,只是每每想起在派出所里大家围观她脸上红斑时的诧异、害怕、嫌恶,她就有冲动想点了房子。   行,法治社会好,那就后会无期吧。   不然这笔账她一定会讨回来……   南织继续她的闺秀生活。   可事情却远没有她那样“大度”,关于她半夜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在公寓不胫而走。   她出门次数很有限,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感知到大家看她的目光充满探索和鄙夷。   有一次,她开门倒垃圾。   楼梯间,两位保洁阿姨窃窃私语。   “太不自爱了!你说警察怎么就只是教育教育呢?不应该收容管理吗?”   “哎,你情我愿的事,又没闹出什么毛病,人家警察闲的啊。”   “也是。不过吧,这姑娘也……怎么说呢?是个哑巴,也怪可怜的。”   “哑巴就能乱搞瞎搞?你快少同情心泛滥吧。”   “我这不也……”   南织没再听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回家。   没花太长时间犹豫思考,南织当机立断决定搬走。   *   两个月后。   春天仅存的余味被酷夏驱赶得一丝不剩,人们再也不抱怨春天的细雨绵绵太粘人,只求太阳公公行行好,不要再升温。   而在盛臻国际大楼的总裁办内,凌赫站在办公桌前,求言湛行行好!   “挑墓地都不带这么严的。”凌赫砸手,开始踱步,“一个声源而已,又不是要陪着你一生一世,至于的嘛!”   言湛眼皮没掀一下,看着屏幕上的分析报告,精准捕捉问题。   “……”   凌赫第N+1次被无视。   早前与B市旅游局合作的解读机项目,其实就是公益援助,不涉及任何利益。   L.Z那时候要求配音演员输入语音,真正目的是为了康尼二代机器人选择声源。   技术产品——新,就是抢占先机,就是占领市场。   过往因为产品其他环节导致信息泄露,从而失去先机的案例,数不胜数。所以,L.Z借由解读机的幌子,严防有人捕风捉影猜到康尼二代在准备上市。   可谁想,选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中意的,一分钱不掏的旅游局都不乐意了。   “要不我去央视给你找吧?”凌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刘海软趴趴地垂着,“可人家央视的不接私活儿啊!这可要我怎么办?”   言湛推高眼镜,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认真,淡淡道:“央视的不符合要求。”   “……”   你他妈找天仙给你配吧!!!   咚咚咚——   方博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言总,马尔代夫的六星酒店下个月试营业。那边的负责人想邀请您过去。”   言湛快速浏览文件,在底部签名,回道:“没空。”   “那L市落成的新游乐场……”   “嗯?”   懂了,也没空。   方博自动另起一行,拿出U盘放在桌上,“这是新汇总的声源。”   言湛颔首确认。   助理走后,凌赫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变着法儿希望言湛赶紧敲定声源,他也好吩咐下面让康尼二代试生产。   然而,这尊大佛就是不松口。   凌赫拍案而起,喊道:“你这个变态声控!我不管了!爱咋咋地!”   骤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室,言湛摘下眼镜,捏捏眉心。   假寐片刻,他正要打开下一季度海外酒店的运营报告,视线扫到U盘,动作稍顿。   拿起U盘把玩了下,他目光虚晃几帧,回神后将U盘插入USB端口,点开文档粗略浏览大致有多少声源。   包括飞儿声工坊、989工作室、聆倾配音等多达26家机构都上交了声源。   言湛移动鼠标,点开第一个demo,手机响起。   听完汇报,他关闭电脑,吩咐下面召开视频会议。   *   今天是南织入职聆倾配音的第三天。   这里的氛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大家热情随和,时不时围在一起分析人物剧情,娱乐的同时把东西也学到手。   南织的工位在靠窗最后一个。   她还没完全布置好工位,今天带个抱枕、明天带个马克杯,一点一滴,也是她渐渐融入新工作的过程。   “南织,陈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同事小白过来传话,小姑娘长了一对虎牙,笑起来很甜。   “谢谢啊。”南织放下笔记过去。   人一走,周围其他同事呼啦围成一圈。   “你们说她那个双眼皮是真的吗?也太会长了吧。”   “人家是光双眼皮会长吗?她浑身上下都长在我审美点上。芭比娃娃本娃啊。”   小白也觉得南织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比那些大明星还漂亮,关键人还好。   昨天她在茶水间打杂,一不留神差点儿被开水烫到,是南织及时拉开她。   因为这个,南织自己还被烫了下,雪白的手腕上红了一小片。可她一句责怪没有,还问她有没有事。   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啊?爱了爱了。   “对了,你们听她的专业了吗?”   “那能没听见吗?这都多久了?陈老师终于夸人有潜力了。我看,咱们这儿的新星要换人了。南织可比……”   砰!   隔壁工位,董晴撂下水杯。   几个闲聊的女生立刻散开,不再多言。   董晴绷着脸,攥着杯把的手隐隐加力。   她去年入职聆倾配音,一直是新人中的佼佼者,现在更是在一些上星电视剧里为女二号配音。   大家都夸她是聆倾的新星,未来的大咖。   怎么?才来了个新人就把她给踢了?   董晴冷笑,并不觉得南织是她的敌人——有实力就是有实力,和长相无关。   南织敲门进入办公室。   陈老师是聆倾配音的创始人,也是灵魂人物。   早年在电台做播音员,后来回播音学院任教,教出的学生随便拎出来一个,不是著名主持人就是王牌播音员。   “小南,怎么样?适应吗?”陈老师喝口水,问道。   南织说:“都好。师父外出接任务,下午回来接着带我。”   “那就好。”陈老师说,“紫琳的专业没得挑,你跟着她能学很多东西。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就提醒你一句吧。新人刚来不要急,沉淀沉淀,往后有的是机会。”   “是,陈老师。”   从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只要有心,哪里都可以锻炼。   南织的师父李紫琳第一天就让她录了个demo,内容偏科技类。挺有意思,以前没接触过。   陈老师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是个好苗子。   配音这行,加倍努力是一方面,有些先天的东西却不是后天努力能得到的。   南织的先天嗓音条件极好,柔和中不失力量,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温润之感。但稍加技巧,也可以极具张力、爆发力。   “行,有什么事就和你师父说。”陈老师笑笑,“对了,住宿解决没有?我听说你好像住的离咱们这儿挺远。”   是远,在市中心。   之前思斓公寓离得近,谁叫她住不下去。   可在B市,她名下的房产除了思斓,只有芸诺。   “是有点儿远,但出门就是地铁,很方便。”她说。   陈老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夜空如墨。   零星点点垂挂在天空中,非但没有一闪一闪亮晶晶,反倒显得低迷懒散。   言湛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脖颈上的领带也被他扯得有些松散,他卸下工作中的一丝不苟,慢慢进入自我状态。   方博示意司机将车内音响的音量调小。   Boss是该歇歇了。   不过,方博认为这份“歇”里,工作辛苦占的比例只能算一半,毕竟boss是钢铁超人,工作机器。   真正累的是,搬家。   两个月内,连搬六次。   再这么下去,B市所有的高端公寓都要被他家boss视察一遍。   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而且搬家的那些东西来来回回,都由方博亲自监督,他自己也快神经了。   真心祈祷今晚入住的这所公寓能让boss满意吧。   方博心中默念三遍“阿门”,眼瞅车子驶入公寓大门,却又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宾利——车牌四个9。   察觉车子龟速前进,言湛睁开眼。   斜对面的黑色宾利里下来一个男人,冲着他这边微微鞠躬,男人身侧的后窗玻璃随之降下来三分之一。   言湛蹙眉,示意司机直接开到楼下。   收回视线时,他烦躁地将领带扯得更松。   芸诺公寓A座3201。   言湛进门按下按钮,室内灯光四起。   他没理会身后的人,自顾自走到吧台斟水。   黑灰色调的装修风格,用大玻璃隔断空间,处处透着现代感和科技感,尤其是客厅正中央站着的机器人,咋一看,还以为是木乃伊改造型来中国遛弯了。   曾璇撇撇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环境。   “你是不是不惦着回家了?”   女人双手抱臂,身着湖蓝色手工刺绣连衣裙,得当的剪裁衬得她端庄秀丽。   明明已经年逾五十,却很难在她身上找到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丹凤眼妩媚又不失霸气,担得起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言湛将杯子冲刷干净,放回原处,“我以前惦记过?”   “……”   好吧,儿大不由娘。   更何况这倒霉孩子就算养在身边也形同虚无,还不如麻利滚蛋,省的碍眼。   “你爱回不回,最好也别认我这个妈。”   赶在这个不孝子气她之前,她又立刻补充:“可不管你认不认我,芒芒你是一定要见的!我就算给你打残了,扛着你也得去。”   “打残?”言湛挑眉,“你确定要给你闺蜜女儿一个残废?”   曾璇笑笑,手指拂过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你本身不就是个脑残?”   “……”   言湛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关闭耳朵。   如预想那般,曾璇开始说芒芒多好、多优秀,这么多年在国外和外婆生活不如意,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漂亮,和娃娃似的……最后,落脚点永远是——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去美国见芒芒?”   言湛侧头,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十点整。   “你说妈也不是封建旧家长,从来没说见了面就一定得结婚。”曾璇抚着心口,为自己的开明点赞,“可你总得见见吧?说不定你喜欢人家,人家还瞧不上你呢?你都28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言湛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你别呵。你以为你是人民币,人人都爱。其实你是……”   手机响起,打断曾璇的话。   她抱怨这是谁这么不会挑时候,妨碍她教育孩子,可等挂断电话,她浑身像是沐浴着圣玛利亚的光辉,两眼冒光。   “你小子派人找的?”   她稳住气息,不能尖叫、不能颤抖,即便那是玛格丽特公主的波提默王冠!   言湛神情淡漠,点了下头。   曾璇拿起包包,脚底生风往门口走。   “这段时间你比较忙。等过年那时候吧,你必须和我去美国。没商量!”   门砰地关上,世界还你安静。   *   南织今晚和陈叶安撸串,回来得有些晚。   走出电梯,她正要输入密码,微信发来视频通话。   “外婆~”   古月阳笑笑,冲镜头挥手的动作萌萌哒,“这么晚回家呀?工作还顺利吗?”   南织乖巧点头,“都好,都好。”   祖孙俩聊了一阵儿,南织打起哈欠,古月阳叫她赶紧去休息。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遇事别慌。”古月阳嘱咐,“有事给外婆打电话。”   南织笑道:“外婆放心,我很机灵的。您才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这边稳定些,接您回来。”   “好。”古月阳松口气,“外婆等着芒芒。”   挂断视频,南织窝在沙发上没动弹。   芒芒是她的小名。   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妈妈怀她的时候爱吃芒果。   除了妈妈和外婆,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人再这样叫她,她也要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是“南织”,而不是……   赶在回忆倒灌之前,南织收敛思绪。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去阳台给香雪兰浇水。   隔壁的阳台投出暖黄的光亮,南织微微一愣,心道隔壁搬来人了?   关于“邻居”,她的回忆不太美好。   希望对方是个好相处的吧,又或者不相处,那样更好。   *   言湛洗完澡来到书房。   酒店、技术公司,两头忙、两头管。   但他已经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体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扭扭脖子,言湛打开电脑查看邮箱。   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拨通方博的电话。   “言总,您有什么吩咐?”   “汇总的声源有电子版吗?发到邮箱。”   “是。”   两分钟后,言湛解压文件,点开列表内的第一个demo。   作者有话要说:  言总:我难道不是人见人爱?   曾璇:孩子,妈都听不下去了…… 第5章 五只饵   南织起得早,来创意园区的食堂吃早饭。   聆倾配音虽说有些名气,但算上后勤、财务、运营,也不过三十多个人。恰好创意园区开设食堂,一日三餐照顾周到,大家一般都来食堂吃。   李紫琳比南织先到五分钟,两人遇上,找了座位一起吃。   “我下午会去趟电台,你跟我一起……咳咳!咳咳咳!”   南织抽纸递过去,“师父,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瞧你脸色有些发白。”   李紫琳接过纸巾,摆摆手示意没事。   李紫琳三十出头,出身科班。   早年在电台做早报,不管是专业水平还是临场应变能力都很出挑。后来结婚了,胜任不了电台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便退下来从事幕后配音或旁白解说。   南织第一天报到就听了李紫琳小露身手,不说惊为天人,但绝对也是能力过人。   对照自己,南织知道自己有的要学。   “可能是有点儿着凉。”李紫琳说,“咱们这种靠声音吃饭的,一有点儿问题就走嗓子。你平时也得多注意保养。”   南织点头说“是”。   吃完早餐,两人往办公楼走。   聆倾配音在C区D座的十一层,这栋楼里大多数是设计工作室,平时很安静。搞的他们这帮“说话”的,耳濡目染也都做安静的可人儿。   但今天刚出电梯,南织就听门口有人一惊一乍。   “杰西卡,什么事这么高兴?”李紫琳也纳闷,“我在这儿都听见你笑。”   杰西卡专门负责对外洽谈。   此刻,她脸上堆满笑,蹦跶着走向李紫琳,眼睛却看的是南织。   “紫琳啊,你这徒弟简直是员福将!”她说,“她拿下了L.Z的单子!”   *   技术总监“回宫”巡视的消息,一大早传遍公司。   高层们战战兢兢,实习们心心念念。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大家对言总监的到访都怀着一百二十万分的憧憬,更有不少年轻小姑娘想一睹L.Z灵魂核心的“芳容”。   可惜,人家总监跟着总裁坐的专属电梯。   “我靠!终于定下了!”   办公室里,凌赫噌一声站起来,神情比自己当爹还要激动,“赶紧的,给我听听这是哪路神仙!我谢谢她八辈儿祖宗。”   方博点开公放,柔和温润的声音从狭窄的手机听筒孔中缓缓泄出。   这段demo的时长不到两分钟,诵读的是一个科技小常识,内容枯燥,中间还有专业名词,不懂的人很容易失去兴趣。   可凌赫怎么就这么爱听呢?   这样的小故事,再给我来一百个!   “没了?”凌赫问。   方博点头,“凌总,没了。”   凌赫长吁口气,点头道:“绝了。这声音……啧,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吧,特别温柔,但是不做作。好听!”   言湛觑他一眼,抬手示意方博出去忙。   康尼二代机器人相较于一代,受众范围大大缩小,主要针对的是婴幼儿和儿童,其核心功能卖点是——陪伴。   家长使用康尼二代,可以清楚监控孩子在家中的一举一动,同时,康尼二代还兼备健康检测、知识传播、故事讲解等功能。   这样一款亲子机器人需要一个充满亲和力却又不刻意夸张、造作的“声源”。   言湛找了很久。   昨晚,当他听到这个女声时,浑身毛孔舒张。   好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而聒噪、喊叫是一种折磨,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忍受,必须随时随地扼杀在摇篮里。   凌赫搓搓手,为终于可以不用再掉头发而欣慰。   这段时间因为言湛的折磨,他觉得自己都快秃了,妹妹们看他,眼里都没有小星星了。   “诶?”凌赫捋捋刘海,想到什么,“你说这个配音妹子长什么样?”   言湛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冰冷镜片后面,一双幽深的眼眸似风平浪静的大海,不见波澜。   “和你无关。”   凌赫一愣,呵呵笑起来,“哎呦,动你宝贝疙瘩了是吧?你说你人模人样,家里有矿,怎么偏偏是个变态声控呢。你就不能喜好点儿高层次的?”   言湛低头调整腕表,淡淡道:“你层次高,凌叔都欣赏你。”   “……”   臭变态!死声控!   凌赫去吧台倒酒,好心提醒:“一般情况下,声音和颜值都成反比。声音越是好听,相貌也就越一言难尽。这妹子啊,够呛。”   言湛不置可否。   刚刚的女声似还在耳边萦绕,她的抑扬顿挫、气息轻重,像是淡柔绵长的细水滋润心头。   言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女孩模糊的轮廓。   双眼灵动、皮肤白皙,笑起来时像孩子一样纯真烂漫,活泼可爱……   “阿嚏!”   车上,南织没由来的鼻子痒痒。   李紫琳正在打方向盘,瞧了她一眼,笑道:“感冒的别再是你。”   南织端着手机,也笑了。   她才不会感冒,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见见L.Z那位传说中的技术总监。   手机蓦地响起。   陈叶安觉得聊微信不足以表达对她家织织的崇拜,所以不惜斥巨额电话费,亲自恭贺。   “喂。”   “这就是天意。”   “……”   “这都俩月了,机器总监居然还没敲定人选?!我估计整个B市的配音已经被他‘毒死’,只剩下你了。”   南织又气又笑,“你怎么不说人家有眼光呢?”   “呵呵。”陈叶安压低嗓音,“宝贝儿,祝你好运。”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L.Z的内部停车场。   前台引领二人去会客室小坐,说是很快就会有相关负责人过来与她们详谈。   南织从进门就仔细打量L.Z。   这里的设计感很强,现代风格突出,前厅正中央的玻璃展示柜内放了一个老旧的陀螺仪,说是L.Z设计的第一个产品。   也就是这个陀螺仪帮他们打响名号,从此在市场上有了一席之地。   “南织,待会儿见了对方,先听他们说。”李紫琳嘱咐。   这家技术公司前段时间在配音圈子里很“有名”,以挑剔、难缠、事多有名。   如果不是报酬高的离谱,根本没有人愿意再给他们投demo。   这次他们选中聆倾配音,还选中初出茅庐的新人,李紫琳怕对方给南织挖坑,才跟过来把关。   “你记着,咱们的工作是有服务性质,可咱们也得有职业操守。”李紫琳说,“如果发现无法胜任或对方过于苛刻,该拒绝就拒绝。”   南织点头,“知道了,师父。”   很快,L.Z的公关经理吴经理来了。   南织想起陈叶安说就是公关经理说她怎么看都瞧不出来是女的……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吴经理一看就是老实的工科男,哪里欣赏得了中性风?   “不好意思,刚手头上有工作。”吴经理说,“请问哪位是南织小姐?”   南织主动握手,“我是。您好。”   吴经理一把握住,忍住老泪纵横:谢谢您以一己之身救了公关部啊!   三人落座。   吴经理开始交代合作事宜,特别提出康尼二代的事。   原来L.Z这么挑剔,根本不是为了解读机,而是自己公司的明星产品……技术宅还能这么有心机,旅游局知道得多伤心?   聊到一半,吴经理咳嗽两声,视线在南织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耳根微微发红。   “所以,我们要求贵公司和我们签订保密协议。南织小姐一周有三天时间需要在我们总部工作。你们放心,不管是配音间还是各种专业设备,我们全都会准备好,不需要您那边担负。”   南织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要求合不合规矩,看向李紫琳……   一墙之隔,会客室隔间。   墙面上有扇小窗户,只要身子可以扭成刁钻角度,就能看见会客室里的情况。   言湛进来时,凌赫正在小窗户前拧麻花。   “老言!老言!”凌赫胳膊向后,活像只被提溜起来的鸭子,“我恋爱了!这配音妹妹简直是仙女下凡!”   言湛蹙眉,刚要说话,一通工作电话打了进来,他划开手机去外面接通。   南织没想陈叶安的八卦之火这么旺盛。   她上个卫生间的功夫,大哥又来问有没有看见技术总监?   南织:[你那么关心人家做什么?]   陈哥:[我看他到底秃不秃啊/斜眼笑/而且,期待他对你无情的毒打]   南织:[你这毒妇]   陈哥:[我不毒,你能爱吗?]   屏幕上方继续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南织去水池旁洗手,看到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这才是她嘛。   回想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快要憋死她不说,关键太磋磨她的自信。   手机又一次震动。   陈叶安问她:[对了,你的新身份证到了吗?这种正规公司很事逼,要是看到你身份证上写的是唐兮,人却叫南织/微笑/毒打你哦]   南织:[前天刚到手/呲牙/]   陈哥:我的快乐又回来了.JPG   两人随意闲聊,约好周末去袁西的店里吃甜品。   但绕来绕去,陈叶安的重点还是技术总监到底是不是秃头?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南织无语,发过去语音:“我回头给你照照片,行吗?你赶紧……”   哗啦——   拐角处,她又和人撞了。   她最近是易撞体质吗?   “对不起,我光顾着看手机了。”南织蹲下身捡手机,“您没……”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光线消失了两秒。   南织脑子里嗡了一下,她怀疑自己这是看错了,B市也不小了,怎么可能会再遇到?   但是,这狗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忘不了!   二十三年大好年华啊,她就是叫他送进了派出所,还灰头土脸地从公寓夹着尾巴跑路……   言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怎的,轻微颤了颤。   女孩扬着头,微卷的长发一边垂在胸前,一边散落在身后。   肌肤如雪,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深邃水莹,懵懵懂懂,像是婴儿般纯真澄澈。   他喉结滚动,一时忘了说话。   “言总监,您在这儿啊。”凌赫的秘书过来找人。   听到声音,南织和言湛同时回魂。   秘书小跑过来,继续道:“技术部的张工找您,说是有个文件最后得技术总监签字才能生效。”   南织的脑子二次嗡嗡。   ——技、术、总、监。   言湛双唇微启,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女孩。   一句简单的“没事吧”还要在喉咙酝酿酝酿,刚要发声,女孩忽然扒拉开他,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   言湛愣在原地,只有甜淡的橙花香萦绕在鼻尖。   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言湛:老婆,你看,我不秃。   南织:滚!!! 第6章 六只饵   南织被无情地“毒打”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恩怨情仇让心胸阔广的她无法得饶人处且饶人?   命中注定的互相伤害吗?   南织脑仁疼,走起路来脚底冒火。   陈叶安又一次发来微信:[那你可注意别开闪光啊。不然到时候秃头总监就是个汤圆!/奸笑/]   “……”   他不秃,一点儿也不秃,真的。   南织气冲冲推开会客室的门。   屋内,除了李紫琳和吴经理,还多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长着双多情丹凤眼,长相俊秀,就是眼角眉梢染出几分轻挑,笑容也自带风流撩骚属性。   “这位就是南织小姐吧。”凌赫按捺住激动的小心脏,露出绅士的微笑,“幸会。我是L.Z运营总监兼执行总裁,我姓凌,单名一个赫。”   “……”   你就算是叫仙鹤也没用。   南织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看向李紫琳,小声和她说了几句。   李紫琳皱眉,“你确定?”   “嗯。”   李紫琳没再多问。   他们属于聆倾配音,是该时刻为这个集体的利益考虑。可配音不是机械包装,配音演员更是不能勉强硬上。   这一点,陈老师强调过很多回——接你能接的任务,用心出精品。   “凌总,吴经理,抱歉。”李紫琳起身道,“我们的配音考虑后,决定还是……”   话未说完,会客室的门再次打开。   高大的男人阔步迈入屋内,宽敞明亮的会客室瞬间变得拥挤压抑,似乎是包裹不住男人强大的气场。   呵,老佛爷嘛。   是得庙里供着才对。   “南小姐,我是L.Z的技术总监。”男人颔首,目光坚定冷傲,“言湛。”   言湛?   南织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可转头一想,这人她确定不认识,天下重名的人也不在少数,便没有揪着这个问题多想。   吴经理走到言湛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汇报。   言湛听后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毫不躲避地凝视女孩的眼睛,每多看一秒,他就能多捕捉到一丝晶亮。   虽然很俗,但他还是想起来网上有一句话:你眼里有星辰大海。   形容她很贴切。   言湛示意李紫琳和南织先坐,“南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一一满足。”   南织冷笑:我想让你昭告天下你是被迫害妄想症加唯我独尊狂,你满足吗?   “小南。”李紫琳捏捏南织的手,“有事好好说。”   南织深吸一口气,私人恩怨确实不该掺杂进工作里。   “言总监,是吧。”她微微一笑,“我……”   南织脸颊有点儿肉肉的,按理说这样的婴儿肥会比较埋没五官轮廓,可她鼻子高挺。   肉肉脸颊和高鼻梁融合,奇妙地将亲切感和精致感糅合在一起——萌动之外,不失英气。   言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着下文,结果——   “好巧啊。”   这三个字,几乎是南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言湛怔愣,一旁的凌赫立刻问:“你们认识?”   不可能。   这样的长相,他如果见过,不会忘记。   他疑惑地看着南织。   南织攥紧拳头,还是忍住没意气用事,解释:“刚才在卫生间的走廊上不小心撞了下言总监。我们不认识。”   原来如此。   言湛指了下皮椅,“南小姐,我们坐下聊。”   “不用了。”南织说,“这项工作,我不能接受。很抱歉。”   凌赫寒毛直竖!   她要是不接,他干脆出家当和尚剃秃了好了!反正产品生产不出来,早晚也得薅秃。   “请问为什么。”言湛语气平淡如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紫琳也很好奇。   这么优厚的报酬,工作要求虽然多了些,但不触碰原则。而且南织作为新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先试试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就这么不要了?   南织别开耳边的碎发,回答:“因为我的一些个人原因。”   “方便透露?”   “我之前生了场病。”她盯着言湛的眼睛,“病”字咬的很重,“痊愈之后,医生建议我多注意保养。室温超过26度,我嗓子会不舒服;水温超过40度,我嗓子也会不舒服。”   “南小姐,你这就……”   吴经理插话,言湛瞥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南织也不以为意,继续说:“还有,这边要装修一个配音间,如果有器具材料的味道,我还会不舒服。所以,我这也是惜命。还请言总监见谅。”   “……”   “……”   “……”   李紫琳是南织的师父,怎么不知道南织还有这么多毛病?   凌赫也诧异配音圈子里还有这样的讲究,至于吴经理,他离言总监最近,南织他倒不怕,只怕总监气冲脑门砍了他。   吴经理悄咪咪退后两步。   说完这些“理由”,南织也被自己胡扯的能力惊到,看来有时候不燃烧起滚滚恨意就不能挖掘自己的潜力。   “我真的很抱歉。”她眨眨眼,看起来无辜又无害,“这些全是我个人问题,不代表所有配音演员都这样。希望言总监可以找到……”   “可以。”   “什、什么?”   言湛面色如旧,淡然道:“南小姐的要求,L.Z都可以满足。室内恒温、饮水专供,配音间全面除味,24小时空气净化。”   “不是,我那个……”   “并且,在原有基础上,报酬增加10%。”   “……”   狗男人拿钱砸我!我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   “我不差……”   “20%。”   “……”   这是多少钱了?好想用下计算器啊。   “30%。”   在场其他人倒吸一口气。   言湛推了下眼镜,眼中锋芒收敛,“南小姐,条件随你开。”   “配音那么多,你干什么……”   “只要你签约。”   *   茜茜甜品屋。   东边靠窗的心形沙发内,南织小嘴叭叭,歌颂自己为事业不计前嫌的感人事迹,顺带把言湛这个资本主义魔鬼贬低的一文不值。   “我赞同你挣他钱!”陈叶安说,“这是你报复他最好的办法。”   南织伸手,两人击掌。   陈叶安赔笑,抿了下唇又说:“可你和他怎么也算是有过节,他会不会对你戴有色眼镜?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南织很不想承认,但无法否认——   “你觉得我那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他能认出来吗?”   “搜嘎。”陈叶安恍然,托起下巴,“那你在这样一个奇葩手底下工作,不难受吗?因为他,你可进了局子。呆西,搁你你愿意吗?”   袁西正在擦眼镜,听到喊她,她赶紧戴上眼镜,表情呆滞地看了看四周。   陈叶安嘴角抽了抽,“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袁西点头,十分认真地复述:“织织接了一个活儿,那个人是之前害你们进派出所的狂妄男人。但这个男人人狂钱多,用钱买了织织。织织绝对不可能和钱过不去,所以……”   陈叶安捂住袁西的嘴。   这孩子怎么什么实话都往外秃噜呢?   “她太傻。”她冲南织笑笑,“您别计较。”   南织手指卷着长发,嘴巴微微嘟起,大眼睛忽闪忽闪,俏皮得像只狡猾猫咪。   “我本来啊,想和我们负责下午茶的姐姐说下次来这儿买几样试试,现在看来……”   袁西挣开陈叶安,扑过去握住南织,真诚道:“我能交到像你这样为了事业抛下个人恩怨,大义凛然的朋友,是我的荣幸!请来我这里试吃……人美心善织织子~”   “……”   友谊的小船就是这么经得起风浪。   周末的午后,时光慵懒得也想歇歇,微风浮动着窗上的风铃,叮咚声清脆。   袁西赶在忙碌前,端出自己做的蛋糕,庆祝南织获得“新生”。   她和陈叶安默契地没有提起“唐兮”二字,那是南织回国前的名字,随父姓。现在,她改名“南织”,随母性,是崭新的开始。   “往事不可追,未来犹可期。”陈叶安说,“祝我们织织称霸配音界!分蛋糕!”   袁西切好三角,一一递给姐妹,“欢迎织织回国。”   南织捧着纸碟,草莓酱写着的“南织”二字映入眼中,莫名搅动起一阵酸涩。   她笑了笑,说:“谢谢姐妹们,我们一起加油。”   *   袁西忙起来,南织和陈叶安不好打扰,结伴去附近的商场转转。   南织才在网上血拼完,战斗力低迷,陈叶安对那些淑女装也没什么兴趣,两人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   快出商场,南织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闻声看去,周泽小跑着向她这边来。   “还真是你啊。”周泽一笑,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来和朋友逛街?”   周泽是游戏设计师,所在工作室在聆倾配音楼下,大家上班时间差不多,偶尔遇见会打个招呼。   “嗯,准备走了。”南织说,“你……”   像是怕南织误会,周泽立刻说:“和几个室友吃烧烤。”   南织点头,陈叶安也挥了挥手,大家告别。   出了商场,陈叶安又开始八卦。   “可以啊,小织织。处处留情。”   南织叹气,“人家和我就是知道彼此名字的关系,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开阔?写什么毒鸡汤,写小说得了。”   陈叶安懒得辩解,扭头看去,那位只知道姓名的男士还站在那里望着某绝情灭爱的女人。   *   言湛难得早些结束工作。   车内,他向方博交代好工作后,闭目养神。   方博用余光打量了下boss,虽说每天回家路上都是这套路数,可方博明显感觉boss心情挺美妙——究其原因,不得而知。   但借着这股东风,方博问:“言总,凌总让我问您。今年L.Z的团建,您参加吗?”   “再说。”言湛嗓音低哑,像是车载音响的低音炮,富有磁性。   “……”   那就是不参加。   方博舒口气,可以向凌赫交差了。   不多时,车子停在芸诺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言湛接着电话进入电梯,到达时,他没注意到旁边电梯发出的声响,直径回家。   南织下楼取外卖。   芸诺的物业很不错,没有辜负它的高价物业费。但有一点,外卖不许上门。   叫外卖图的就是足不出户,不让上楼,还有啥意义?   “南小姐,您的外卖。”物业人员微笑着递出餐盒。   南织嗅到那浓浓的骨汤味,心道这大概就是意义吧,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她哼着小曲儿上楼,眼看楼层一点点蹿升,红色数字不断变化,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抽筋,想起了和老佛爷在电梯里的尴尬境遇。   等等!   老佛爷……   如果没记错的话,L.Z的实习生给他们技术总监气的外号也是“老佛爷”。   看来这人是在哪儿都招人嫌。   南织“哼”了声,拎着麻辣烫回家。   *   周一,气温再度飙升。   南织起了个大早,却还是敌不过浑身干劲儿的年轻人们,硬生生被挤出一班地铁。   但好在还是提前十分钟到了L.Z的总部。   L.Z不愧是搞科技的公司,一进入门禁,考勤就已经成功录入,小秘书还会贴心地告诉她乘坐几号电梯可以最快到达办公区。   等待期间,南织冲电梯的金属板整理了下衣着,工作时还是该有工作时的样子和精神气,再恨不能耽误她挣钱。   叮——   电梯到,南织抬头挺胸准备进去。   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像滚开的画轴一般,一点点展现出老佛爷的尊容。   作者有话要说:  言湛:我就是人傻钱多,惹人爱。   南织:请你把“爱”字去了。   言湛:嗯?   南织:换成“嫌”。 第7章 七只饵(一更)   冤家路窄。   南织第一想法就是掉头走人。   可想想又凭什么?电梯又不是他的。   南织握紧包袋,坦然进入电梯,不太情愿地分给某人一个眼神,算是问候。   言湛轻抿了下唇。   那天晚上,他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对他隐隐透着不满。   否则,她不会撞开他直接离开,她对凌赫以及吴经理都很有礼貌。   思前想后。   他认为大约是那次撞到,他弄疼了她,却没有一句道歉。   南织脑子里简直是昨日重现。   想当初,她就是和老佛爷在电梯里结下“不解”之缘,她的丑态被他全部看到,事后他又踩着她的“丑”侮辱她,直接给她送进派出所。   越想越气。   南织高估了自己的度量,她没办法跟这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在同一片空间内。   言湛目光掠过女孩侧脸,正想道歉,就见她按了最近的楼层,电梯下一秒停止。   “楼层不对。”他提醒道。   南织冲人笑笑,“不好意思啊,言总。我忽然有点儿恶心。”   言湛问:“不舒服?”   是啊,看见你就不舒服。   “没事。”南织走出电梯,扭头看了狗男人一眼,“离开电梯就好了。”   “……”   电梯门合上。   言湛打量着电梯,决定待会儿吩咐下去,全面整改电梯内部卫生。   *   上班第一天自是不可能撸起袖子就干。   吴经理亲自带南织参观配音间。   室内宽敞整洁,陈列的设备丝毫不逊于聆倾配音,甚至比聆倾配音还要先进,是最新一代的采录设备。   “南小姐,房间内有24小时空气循环净化,还是静音的。”吴经理说,“保证没有噪音,不会影响你工作。”   南织清下嗓子,咕哝句“多谢。”   从配音间出来,吴经理又将人带回办公室,具体说说配音的事。   其实,与其说配音,不如说是声源采集。   “我们根据大数据计算,归纳总结出符合大多数人体发声的音节,只要录入这些声音,之后通过AI智能进行辨别区分,就可以组合出以你声音为准的任何声音。”   南织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她以前有朋友录过导航APP,就是按照要求说特定的一百来句话,剩下的就由机器自己合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吴经理点头,“但是那种采集手法比较低端,之后合成的声音好像机器人一样生硬。我们这里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抑扬顿挫、语调缓重、语气拿捏,都有。”   南织琢磨了下,“所以是声源采集,不是声音采集。”   “没错。”   厉害啊。   那只要满足采集数量,就可以拥有一个人活灵活现的“声音”了。   “这项技术是我们言总监读研究生时就参与的一项课题。”说到这里,吴经理双手合十,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回国以后,他自己又继续研究。设计出来的编程比之前的还要好、还要精准!我敢说,这项技术,我们L.Z是目前最强的!”   “……”   哦,那也就那么回事吧。   吴经理说了不少言总监的光辉事迹,南织抠抠指甲、看看手机,嗯啊应付。   说得差不多,吴经理分配给南织一个临时助理。   “南小姐好。”女孩笑着说,“我叫丁丹,大家都叫我叮当。之后有什么事,你交代给我就好。”   南织回以笑容,“你好。叫我南织就行。”   叮当带着南织熟悉L.Z的环境。   不得不说,L.Z财大气粗。   一般的技术公司都是租用高新技术区的写字楼,人家直接买了一栋,还是双子楼。   A区办公,B区研发,中间一道廊桥连接两端,美观又气派。   随便逛一圈,时间就到了中午。   叮当带南织去食堂吃饭。   “只要刷卡进入就可以。”她说,“里面的东西随便吃,一分钱不要。”   “……”   说他财大气粗还真喘上了。   南织跟在叮当身边拿餐具,等到了取餐区,她愣了愣——人家有资格喘。   这伙食堪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了。   “随便拿哈。”叮当十分自豪。   两人挑了处靠窗的位置。   南织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气氛多少有些冷场,但好在叮当活泼,而且隔壁桌很热闹。   “就是那个网红沫沫。我不会看错。”   “你当然不会看错。前两天她画的仙女落泪妆不还上了热搜吗?家里有钱就是好啊,各种上热搜。”   “一个网红干嘛来找言总监?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吧。”   “谁知道?不过相对于沫沫找言总监,我更好奇言总监居然又来公司……”   几个分区的前台女孩七嘴八舌闲谈,姜妮吃着小排骨,嘴角暗暗勾起一抹笑容。   为什么来找言总监?   因为:帅啊!!!   姜妮是技术部的前台,也是全公司为数不多见过言总监的幸运儿。   之前言总监不来公司,加上大家对搞技术的男人多少有些刻板印象,所以言总监头秃且油腻的传闻一直在公司流传。   姜妮也这么被洗脑。   直到上个月大雨,她害怕堵车早早出门,比平时早到了四十分钟,结果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技术总监——言湛。   看到男人的那一秒,姜妮恋爱了。   南织无意听人家的八卦,特别是“言总监”三个字钻进耳朵里,她基本就关闭信号了。   可对面的人貌似很感兴趣。   叮当听着隔壁那桌的讨论,N次发出迷之微笑。   见南织看自己,她推己及人,以为人家跟她一样热衷八卦。   “她们全猜错了。”叮当挡着嘴,一副泄露天机的样子,“言总监和沫沫怎么回事,我知道。”   “……”   哦,我不想知道。   但没有谁能阻止一个女人分享八卦,更何况还是L.Z老佛爷的八卦。   叮当由于是负责公关部和技术部对接的助理,所以要比别人有机会接触言湛。   某次,言湛带着技术部经理还有吴经理,以及她,一起参加某技术论坛。   从大会议室出来后,叮当都顾不得欣赏她家总监的盛世美颜,注意力就叫一个女孩给带跑——那个女孩,就是沫沫。   “沫沫在追言总监,中了邪似的追。”   言总监一直避开沫沫,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知道言总监在市中心参加论坛,就跑过来真情告白。   “我后来还听说,这个沫沫跟踪言总监好多回,害的言总监搬家。”   “……”   “不过,言总监也不是吃素的。”叮当探出身子,声音压得更低,“那次沫沫过来堵人,你知道言总监和人家女孩说的什么吗?我要是那个女孩,我都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织攥紧筷子,俏丽美艳的脸上冷得像是冻住,声音也冷如冰霜,平静地说了句——   “让她照照镜子。”   “……”   我靠,这配音演员还会读心术吗?   叮当张着嘴,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找补搭建好的悬念。   而南织啪地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她说,“有点儿累,先回去午休会儿。”   叮当不明所以,讷讷道:“好、好的。”   *   南织气炸。   这人啊,想往前看怎么就这么难!   她既然答应为L.Z工作,就不会傻到和人家总监对着干,这点儿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怎么也得工作快完了,再加个微信,回头慢慢报复。   可四周围就是要无时无刻提醒她言湛这个该死的狗男人多么可恨!   照镜子,你怎么不照照你自己?   脸上长的那两只眼睛是臆想用的吧,见到一个女的就是想追你!要跟踪你!   万一人家是来追杀你的呢?!   南织气哼哼洗完手,用力在水池里甩。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她直接用湿手去拿。   “喂。”   “南织?是你吗?我是周泽。”   南织的火气降下来些,说:“是我。怎么了?”   “我在L.Z的地下停车场。”   *   言湛坐在车内,神情淡淡,稳如泰山。   车外,女孩张开双臂摆出人体“大”字,挡在车头前。   这样对他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女人,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从前,言湛只觉得无聊,但今天却莫名烦躁。   垂下眼眸,他拿出手机联系方博派保安室的人过来。   沫沫算是领教过言湛的做事风格——不浪费一句话、不浪费一秒钟,一击必中。   见人掏手机,她心头慌乱,跑到驾驶座旁边拍玻璃,可怜兮兮地说:“言湛哥哥,你要做什么啊?我就来找你吃顿饭,你干什么不理人家?你下来,我请你吃日料。”   言湛没有看她,吩咐方博。   “是,言总。”方博停顿,“但如果动用保安,公司里可能就会……”   言湛刚要说“你想办法”,抬眸间,一道身影从前方走过。   “你怎么还跑一趟啊?”   前天,周泽发信息问她有没有播音主持方面的书籍。他有个表妹想考传媒大学,拜托他找资料。   南织递出U盘,说:“幸亏我带着,不然你就白跑一趟了。其实我明天回聆倾,到时候给你送下去就行。”   周泽笑得腼腆,接过U盘,小声说:“也是正好路过。”   男生的眼睛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想着今晚的那场电影,不知道她……   “现在就让保安过来。”   “……”   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您的身份吗?这一引起流言蜚语,很多事就会纸包不住火啊。   “言总,我现在已经……”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南织交出U盘,不知道周泽还杵在原地干嘛。   他俩不熟,只是对方开口,她又是举手之劳,所以才答应了下来。   “没什么事,我就先……”   砰!   停车场忽然传出巨响。   沫沫见言湛关门下车,还以为他是改变主意,开心得不行。   她笑嘻嘻地说:“言湛哥哥,我车子停外面了,坐你车出去吧。你们这个停车场太麻烦了,不许外来车辆进入,我找你多不方便啊。不如……”   她叭叭叭说个没完,言湛一直盯着南织,以及她身边的男生——文质彬彬,高大阳光,估计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他微微蹙眉,两个保安在这时往这边跑来。   方博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敢想象今天这事要是在公司里传开会是什么后果。   Boss怎么了?脑子让驴了吗?说好的低调内敛有内涵呢?   “诶,你们干嘛啊?”沫沫躲在言湛后面,“我没开车进来,你们……”   言湛低声道:“不是她。”   沫沫得意,以为言湛这是保护她呢,视线捕捉到前面的一辆黑色别克,马上说:“你们找错人了,那个人才是擅自开车进来。”   保安们齐刷刷看向方博:不说好是逮这个女的吗?   方博:“……”   我尼玛也有点儿乱。   言湛直勾勾地盯着南织,走过去。   南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过来,而且还有种“他要来砍我”的感觉,下意识后退一步。   天地良心,她可还没展开报复呢。   “南小姐。”言湛站定,挡住周泽大半个身子,“L.Z有规定,外来车辆不得入内。这位……当然,如果他是南小姐的男朋友,可以例外一次。”   男朋友?!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男女朋友?   这么惊人的想象力,这么爱给男女关系搭钱,你怎么不去写言情小说呢。   南织想起那时狗男人看李彦辰的目光,不堪回首的play往事再上心头。   深呼吸,她转怒为笑,水润的大眼睛弯起来,脸颊上的肉肉稍稍鼓起,灵动可爱。   “那麻烦言总监了,”她说得诚恳,“例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更哇~   (ps:关于声源采集部分出自《橦鹿胡说八道集》,小天使们切勿当真哦) 第8章 八只饵(二更)   盛夏烈日。   闷热的天气像是封闭的玻璃罩子,封锁住流动的空气,让周遭变得低气压。偶然来到类似地下停车场的地方,算是偷得一丝清凉。   可此刻,停车场内却似有一阵阴风来袭,吹得人头皮发麻。   言湛冷眸凝视着南织。   南织被他看得别扭,但也不退缩,不是他说要搞例外吗?现在这幅样子,是要反悔吗?   “那个……”周泽清下嗓子,微红的耳根隐隐发热,“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地车场。我开车进来时,是个年轻保安过的杆。”   方博看向保安队长,队长想想,忙道:“是新来的小王!他还不太懂规矩。”   解释完,队长打量了下言湛,退到一边装死。   言湛上前一步,稍稍低下头,金属框眼镜顿时闪了下寒光,掩盖住他的眼神。   “既然是南小姐的男朋友,是应该……”   “言总监,贵公司还真是规矩严。”南织轻笑,扬起脸直视男人,“非得是我男朋友才能搞特殊是吗?我朋友特意过来找我拿资料,是因为你们的人刚上班不知情,这才进了停车场。怎么?这么气势汹汹的,要给我朋友扔出去啊?”   言湛一愣,一大串话里就听到了“朋友”两个字,前面没有“男”。   原本紧绷的嘴角倏而放松下来。   “这位小姐,新来的同事不懂规矩是他的错。”队长说,“可门口那么大的牌子,这位先生也看不见吗?就算是过杆了,那也……”   言湛抬手,止住后面的话。   他推高眼镜,目光落在南织的眼睛上,几乎是无意识地放缓了语气,说:“南小姐的朋友,更得例外。”   插曲过去。   周泽临走前特意和南织道歉,不好意思给她添了麻烦。   南织说:“没事,都是朋友。我一开始说的话,是故意激他……们。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一门心思工作,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周泽微顿,听出她话里的意味。   晚上8点的那场电影,看来只能退掉……   处理完这件事,午休时间差不多也快过去。   南织乘电梯回办公区,刚按下按钮,某人出现。   “你朋友已经顺利离开。”言湛说。   南织瞧他没有按任何电梯,分明就是要和她乘坐同一部。   这人找她不痛快专挑这一个地点是吗?   叮——   电梯到,南织率先进去。   逼仄狭小的空间内,两人一人站一边,泾渭分明。   言湛酝酿片刻,再次主动开口道:“抱歉。”   南织怔然。   他认出来自己了?这都能认出来,眼神可以啊。   而下一秒,她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她那时候的丑样,她妈活过来都认不出。   “之前撞到你。”言湛说,“没事吧?”   “……”   你当你是金钟罩呢,撞到了得散架。   “您看我有事吗?”南织扭头,笑容敷衍,“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没那么脆弱。您呢,也没那么硬吧。”   “……”   言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电梯继续向上,过分的安静透着尴尬、压抑。   言湛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看到来电显,他眼中闪过不耐,“什么事。”   “那个女的是谁!”   沫沫喊的很大声,南织虽然听不清说话内容,但分辨得出是个女人,还是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呵,老佛爷后宫佳丽三千啊。   “和你无关。”言湛语气凉淡,就和他的眼神一样,永远散发凉意。   电话那头的女人继续大喊。   言湛无动于衷,只说:“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他的话伴随着这样的喊叫,声音未提高一分、语速也未加快一秒,依旧淡然处之。可南织却感觉到话中沉甸甸的分量,以及警告意味。   这男人还挺威严,而且还长了张占尽便宜的脸,是真的好……   “自知之明是好东西。”言湛失了耐心,语气凉薄讽刺,“有空多照照镜子。”   “……”   好看你大爷!   就算长了一张神脸,也挡不住你作死的性格!   言湛挂断电话,终于想到该说什么话题。   “第一天还适应吗?有什么是你可以随时……”   “要是没有人故作聪明给我乱搭男女关系的线,还挺适应的。”   又是一句挂满刺儿的话。   但言湛听着有些顺耳,正要张口,她忽然转过身面向他,白皙俏丽的脸上,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言总监,您还是处理下自己的男女关系吧。”南织扫了眼他的手机,“另外,我给您一句忠告。这做人啊,有时候还是别太有自信。毕竟你又不是人民币。”   ——人见人爱。   电梯门打开,南织离开。   言湛愣在原地,手中的手机响个没完。   “说。”   “晚上出来喝一杯吗?我新得了一瓶年份很好的拉菲。”   “这事需要打电话?”   “……”   这事,不打电话你能知道吗?   凌赫莫名其妙,又听——   “你也不是人民币,谁想和你喝酒。”   “……”   这他妈的来大姨夫了是吗?!   *   南织下班后坐地铁回家。   要说L.Z离芸诺还是比较近的,至少比去聆倾近很多。   南织恰好等来个位置,在三人群里疯狂diss言湛。   织织:[他不是被迫害妄想症,他是自恋狂!动不动叫人照镜子,照妖镜啊!]   陈哥:[但如果L.Z的技术总监就是上次派出所那位,我觉得,他可以自恋。]   陈哥:[小声逼逼.JPG]   织织:[磨刀.JPG]   呆西:[你居然说可以自恋@陈哥只是个传说,那得长什么样子?撕漫男?]   陈哥:[比撕漫男还撕漫男!这么跟你说吧,我那天也是叫赵萌萌给整懵了,脑子秀逗,不然他给我送局子里,我还得谢谢他!谢谢他让我有生之年看到颜值巅峰!]   呆西:[惊声尖叫.JPG]   两人就言湛的盛世美颜展开激烈探讨,南织从起初的老爷爷看手机,变成怒摔手机。   这俩人有没有原则?怎么这么肤浅!   陈哥:[哎呦,人家有这张脸就是为了让我肤浅的。我愿意/羞涩/]   呆西:[织织子,求照片啊]   陈叶安也想求照片,正准备联合袁西展开攻击,结果她和袁西:“您已经被群主移除群聊。”   *   南织在超市里大杀四方。   她从小擅长自我安慰,反正在L.Z工作一小段时间就say goodbye,又何必因为一个狗男人给自己找气受。   拎着一大堆零食,南织回家。   快进楼栋大门时,她隐约听到一声虚弱的“嗷呜”。   心头微颤,她立刻四下搜索,却没有找到声音来源,只好回家。   *   酒吧,私人包间。   言湛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醇厚的酒汁挂在杯壁上。   甘甜醉人,酒红娇艳,像极了绽放的妖娆玫瑰。   签约结束后,吴经理曾告诉他:“南小姐之前的态度很好。问了几个问题,说都可以接受,没什么。怎么去了趟卫生间跟变了个人似的?”   言湛之前没多想这话,他的目的就是留住她,其余没所谓。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她的转变可能是因为——他。   否则,她对他的不满甚至是敌意,该如何解释?仅仅因为误撞,未免太过牵强。   “琢磨什么呢?”凌赫碰了下他的酒杯,“倒是喝啊。”   言湛攥着杯子的手收紧,冷白的手,骨节凸出。   一个仰脖,他饮尽杯中红酒,起身离开。   凌赫拦下人,“这才几点就走?去哪儿啊?”   “回家。”   凌赫服了,有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没有夜生活的嘛?   他叹口气,说:“我知道你烦。这个沫沫是有点儿过了,又是跟踪又是骚扰。仗着和你家有点儿交情,肆无忌惮。”   最过分的一次,是言湛带团队去国外开会,其中有个女助理和言湛单独待了半天。   回国之后,沫沫第一时间找上女助理,在盛臻集团总部和人家闹了一场,搞得小姑娘差点儿混不下去。   “要不我出手给你解决一下?”凌赫问,“省的伤了你们两家和气。”   言湛侧头,“你动手我动手有区别?”   “……”   好像是没有。   凌赫有些郁闷地勾开刘海,想起什么,忽然又笑了。   “我听说今天她找你来,你是靠配音妹妹蒙混过关的。哎呀,这是什么小天使?我交往的那么多女孩子里还没有她这款,不如……”   “你试试。”   言湛站定,扭头时,镜片映着包间内昏暗的光线,一片冰凉的模糊。侧颜的下颌线棱角分明,刚毅十足。   凌赫瞬间收敛嬉皮笑脸,严肃道:“你玩真的?”   这都多少年了?   他和言湛从小一起长大,言自律在他们豪门公子哥儿的圈子里是出名的高冷禁欲,不近女色,活脱一唐僧转世。   更何况,他有未婚妻啊。   言湛垂眸,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满是灵气的美丽面庞,再想想她对自己的态度……   “我不玩。”   *   南织今天没叫外卖,亲自下厨做奶油土豆沙拉。   这是外婆最拿手的,她跟着偷学,做的也算有模有样,味道不错。   将沙拉摆成可爱的猫脸造型,点缀几粒红草莓,南织捧着盘子来到客厅,准备边看综艺边享受美食。   刚摸着遥控,门口传来门铃声。   谁这么会挑时间?   南织放下盘子过去开门,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门口,抱臂上下打量着她。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孩冷笑道:“看不出啊,你还住的起这样的公寓。但我估计可能也就是因为手里有点儿钱,才叫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   哪来的神经病。   南织抬手关门,女孩一个箭步挡住,又说:“立刻离开言湛哥哥,不然我要你好看!”   “……”   谁认识你哥哥!   *   司机将车停在楼栋门口。   言湛还在闭目养神,司机不敢打扰,安静等候。   过了半分钟,言湛拿出手机拨通方博的电话。   “言总。”   “调一份南织的资料到邮箱。”   “是。”方博应下,又觉哪里不对,“您是要她在L.Z这边的资料?还是……”   ——更加私人的。   言湛捏捏眉心。   沉默片刻,他说:“这边。”   “好的,言总。”   挂断电话,言湛下车。   站在电梯内,他看着逐渐升高的楼层,不由自主地再次挖掘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当时她说过一句“好巧”,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见过?可他一点印象没有。   言湛烦躁地扯开领带,电梯恰好到达。   门刚开出一条缝隙,他便听到那个他亲自选中的声音——   “他以为他谁啊?要不是拿钱出来,我才不愿意跟他在一个地方工作!”   “我头疼,我恶心,我呼吸不了!”   “被迫害自恋妄想狂!”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和老婆怎么能玩?应该叫play。   南小织:你可以狗带了。 第9章 九只饵   南织小时候不懂事,同学和她吐槽音乐老师好胖,她也跟着说胖。   当时,音乐老师就站在他们身后。   多少年过去,音乐老师的“音容笑貌”早忘了,但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现场抓包的尴尬……别问,问就是想找地缝钻。   而现在,当年的尴尬被全面刷新,再上新高度。   “言湛哥哥!”   沫沫跑过去,指着南织告状:“她说了,她讨厌你!你别理她了!”   “……”   南织连假笑功能都丧失了。   言湛直视她。   他瞧出她很尴尬,但并不心虚,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那就说明她是真的对他不满。   不,是厌烦。   “既然都把话说清楚了,你赶紧搬走吧!”沫沫又说,“言湛哥哥,幸亏我发现的早。这个女人是你邻居。”   “……”   “……”   南织和言湛都是先楞了下,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的密码门。   “你住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   过道一瞬间沉静下来,答案不言而喻。   南织闭了闭眼,这是什么该死的命运?   沫沫见言湛不说话,害怕他这是舍不得,继续加码:“你不是最讨厌有心计的女人的吗?这女的八成就是跟踪你,想探探虚实。她肯定是以为你就是普通的……”   言湛轻轻扫了她一眼。   沫沫吓得闭嘴,刚才差点儿就把他是盛臻集团继承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南织心累,因为她发现她竟无法反驳沫沫的话。   言湛不知道他们的“前缘”,还好说,而她清楚知道两人的来龙去脉,这一刻,她自己都怀疑她是在跟踪言湛。   怎么就那么巧呢?他们又成了邻居!   “你来这里做什么?”言湛掸掸衣袖。   他淡漠的神情没有露出不耐或厌烦,反而有种更深的压迫感。   沫沫吞口口水,攥着裙摆的手,手心冒汗,“我……我那个……”   “最后一次。”言湛说。   “言湛哥哥!”沫沫慌乱,想抓住言湛又不敢,“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一定不会!”   “没有以后。”   简单四个字,沫沫顿时气焰全无,像是离水太久的鱼再也扑腾不起来。   没过多久,两个保镖上来把沫沫带走,走廊恢复平时的安宁。   南织站在她家门口,言湛站在他家门口,两人终于离开电梯,换了个地方继续尴尬。   “那个……”南织开口,“刚才我的话是……”   言湛转身按密码,按到一半,他动作微顿,侧目道:“抱歉牵连到你,以后不会了。”   “啊?哦。我也……”没怎么吃亏。   砰!   大门咣当合上。   南织呆呆站着,脑子一时停滞。过了三秒,她也关上门回家。   邻居就邻居,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想想刚才说的话,南织觉得是有些难听,但也是事实。   如果不是言湛出大价钱,她是真的不会去L.Z工作的,谁也不愿意为了点儿钱给自己气出一身病吧?再说“被迫害自恋妄想狂”这句点评,言湛也不冤。   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误会她跟踪、特殊癖好,最后还省去一言不合的环节直接给她送进派出所,害她经受流言蜚语……凡此种种,南织没法儿当没发生过。   但经过这一通宣泄,事情也就算是了结了,最起码她不会再揪着不放。   就此翻篇。   南织端起土豆泥。   耽搁久了,最外面一层的土豆变黄发硬,她扒拉开这些,打开电视,边吃边看综艺。   *   南织正式在L.Z投入工作。   每周一、三、五,南织在L.Z的配音间工作,录制经由大数据演算后的制定稿件,其中如何处理声音,那是她的专业范畴。   南织毕业于纽约大学戏剧表演专业,像是这种直白的诵读,比较好拿捏。   但她知道康尼二代主要用于婴幼儿成长陪伴,所以在诵读过程中,她适当让声音活泼俏皮,增加趣味性。这和她本身偏柔和的声音稍有不同。   由此,关于她“变声”般的技能,在L.Z引起热议。   午休时间,食堂。   南织在叮当的撺掇下,小露身手。   她先模仿了日语版樱桃小丸子,又模仿国语版小猪佩奇,不管是语气还是音调全都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同事们拍手称绝。   “这是能练出来的吗?”有人问,“那不就跟柯南的变声器一样了?”   南织说:“主要还是根据自己的音色加上技巧去模仿,和本身音色相差太远的,也不行。我模仿的,都是我能贴近的。”   同事们化身好奇宝宝,问了南织好多问题,南织耐心一一解答。   聊着聊着,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过段时间的团建活动上。   “这次是上山还是下海啊?”   大家对团建似乎没什么兴趣,更提不起劲儿来。   叮当打个响指,说:“据不可靠消息,这次凌总要跟着参加,地点定在盛臻旗下的度假酒店,五星级哦。”   “真的假的?”   “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还说那个度假酒店建在山里,特漂亮。”   “卧槽,这还是咱们公司吗?不搞艰苦朴素大团结了吗?”   刚才还被嗤之以鼻的团建活动,一下子又变成香饽饽。   “南织,你也跟着去吧。”叮当说。   南织没想会被点名,摇摇头,“我不去了,我也不是……”   话没说完,食堂忽然掀起一阵阵尖叫声。   食堂门口,凌赫浪笑着冲他的员工们挥手,而他身边,杵着冰雕——言总监。   如果说凌赫长得算是招人,那言湛就是勾魂。   更何况,他还是L.Z活在秃头传说中的技术总监啊。   被洗脑已久的众位同事全都被这个玉树临风、英俊不凡、一表人才、优雅矜贵……对,就是那个叫高层们闻风丧胆的老佛爷,给震傻了!   嘴里的饭菜已然不香,现场更是一度失控。   言湛作为当事人,坦然地无视了这一切。   他随手拿起托盘,在取餐区挑了几样小食和水果,和凌赫一前一后进入餐区。   南织眼瞅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低头舀了勺蛋羹送进嘴里。   自从上次的事,两人和平相处一周。   一次公寓,一次公司,见了就当没见,氛围十分融洽。   她起初还担心L.Z会开了她,可到目前为止,说好的报酬没降,预想中可能会穿的小鞋没来,一切风平浪静。   “聊什么呢?”   这么近的声音,南织下意识抬起头,凌赫就站在他们这桌旁边,身后依旧杵着冰雕。   “刚进门口就听你们这儿一直笑,说什么这么开心?”凌赫又问。   技术部有个别同事见过言湛,但大多数处于懵逼状态,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只有叮当应接:“凌总,大家在说团建的事。听说今年去度假酒店,不知道真的假的。”   凌赫瞥了眼言湛,“真的,今年言总监请客。”   “……”   现场沸腾!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要撑爆食堂。   南织皱眉,想捂耳朵又不好意思,一抬手不小心碰掉餐盘上的橙子。   怔愣的刹那,言湛眼疾手快接住橙子。   一个人抬头,一个人低头,两人猝不及防地视线相接。   南织最大限度的仰着头,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好高,之前的188不准,应该超过190——在所有人中,一眼就会看到他。   言湛将橙子放回托盘,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可垂下眸,眼里还能有她,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   “谢谢。”   南织的话淹没在人声中。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沸腾的食堂才稍稍降了些温。   凌赫和言湛准备去里面的角落吃东西,没走两步,凌赫又停下脚步,看向南织。   “南小姐,一起去啊。”凌赫笑道。   言湛觑他,没言语。   南织回过神,起身说:“谢谢凌总的好意。贵公司的内部团建,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再说了,你是内人。”   “啊?什么?”   察觉到某人的死亡视线,凌赫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话圆回来。   “我的意思是,你为L.Z哪怕工作一天,那就是我们的员工。必须去啊,就这么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南织不可能再三拒绝人家老总的好意,只能点点头。   不远处。   “妮妮,你听见了吗?真去度假酒店啊。好开心!”   同事在耳边絮叨着要去买裙子,还要买鞋子、口红,姜妮一个字没听进去。   ——言湛从进来到现在,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个女配音。   *   下了班,南织被陈叶安抓去甜品屋听八卦,回家时已经将近九点半。   快到楼栋大门,她又一次听见那个虚弱的“嗷呜”声。   已经好几回了,只闻其声。   南织不放弃,寻着声音再找。   来来回回又找了好几次,终于,让她在灌木丛后面发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可爱。   “找到你啦。”   她蹲下来,拿出包里的小饼干引诱。   小家伙饿坏了,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就跑过来卡兹卡兹吃起来,甚至被南织抱起来都没有反抗。   看来,这注定是她的猫咯。   南织把小家伙放进包包里,进入电梯。   “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她嘴角微微扬起。   也是只橘猫,也看起来只有两三个月大。   叹口气,南织低头看着包里的小家伙,笑道:“叫小橘子吧。”   电梯门打开,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对面,言湛在等电梯下楼。   这种尴尬的碰撞又一次上演。   但尴尬着尴尬着,也就习惯了。   南织颔首,走出电梯,两人擦肩而过,包包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喵~”   “不闹,我们到家了。”南织安抚。   小家伙奋力从包里探出脑袋,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第一时间捕捉到言湛。   言湛一怔,低声问:“捡的?”   南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慢了两拍才回道:“嗯,小区楼下。”   “先送医院检查、驱虫。”他提醒,“如果不健康……”   南织眉头狠狠一拧,不悦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有常识。现在都快十点了,我先观察两天再带去医院,不行吗?”   “……”   “还是说你邻居养猫你怕吵到你?那你搬家吧,反正我看你挺有钱。”   “……”   这是吃火.药了?   言湛双唇紧抿,压下口气,按下关门键。   作者有话要说:  言湛: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第10章 十只饵   十点半,车子停在言公馆。   赵阿姨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人便说灶上还温着燕窝粥。   言湛没心思,直接问:“在卧室?”   “没。”赵阿姨摇头,“老地方。”   言湛深吸口气,往一楼尽头的间房走去。   曾璇有收集珠宝的习惯,这间屋子就是她专门留出来存放这些东西的,心情不好时来这儿待会儿,天大的烦恼也能过去。   不过今天这烦恼来自于别人,就另当别论了。   “你还知道回来?”   言湛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在一旁,“不是你叫我回来?”   “……”   不孝子!!!   “说了多少次?沫沫那孩子还小,你多让着点儿。她爸以前和你爸是老同学,商场上也互相帮衬过。你怎么就这么小气?这几天,沫沫她妈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沫沫多么多么难过,我被她嘚啵的脑袋都大了!”   言湛料到有这么一出,给只耳朵,任君发泄。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曾璇喊道,“想你小时候,那个耐人啊。跟我出去可给我挣脸了。现在可好,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你爸也忙,我守着个大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阿姨不理你?”   “……”   不会聊天就别聊!   曾璇扔开抱枕,上去一通狠捶。   骂够了、闹够了,母子俩到餐厅用宵夜。   关于沫沫的事,曾璇不是不知道,只是碍着过去的情分给彼此留面子。   言家不是拜高踩低的人家,也没有太多的门第之见。况且他们家大业大,犯不着靠卖儿子来扩张生意版图。   再者说,都这么久了,男方既然多次拒绝,女方再怎么中意也不应该打扰到别人。   所以经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看见了吗?”曾璇敲敲桌子,“这娇养出来的女孩,多少有点儿小姐脾气,挑不好够你喝一壶的。芒芒就不一样,她是南家的女儿,南家是书香世家。”   言湛放下勺,抽张纸擦嘴,回道:“哦。”   “你哦什么哦?”   曾璇按着太阳穴,一口气提上来却没说什么,反倒是肩膀倏而沉下来。   “书卉带着芒芒不容易。”她有些感慨,“她个性要强,不让人帮忙。芒芒才五岁,不丁点儿大的小娃娃,离乡背井。”   那时,曾璇跟着言湛他爸言海诚,一家三口举家搬到澳洲,开拓澳洲市场。   一得了空闲,她就飞到美国看望南书卉。   有一次,正好赶上南书卉从医院回来,她再三逼问,原来是小芒芒住院了。   南书卉是新闻学专业的高材生,去了美国进了大报社,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因为跑新闻回不了家。   负责照顾芒芒的保姆趁着南书卉出差不在,擅自跑出去和男朋友约会。   那晚,忽然下起暴雨。   线路因此损坏,芒芒一个人在停了电的黑屋子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哭得嗓子都哑了,浑身抽搐。   一不留神,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小腿……   “夫人,少爷,外面下雨了。”赵阿姨过来说。   曾璇回过神,抬眼看见那倒霉孩子拿着手机玩数独,刚刚那点儿岁月情怀全变成火气,直冲脑门。   “多大岁数了?还玩!”曾璇拍掉他的手机,“我告诉你,你书卉阿姨是我最好的姐妹。芒芒的终身大事,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俩有没有缘,另说。但这一面,必须见!成不了夫妻,她就是你妹妹。”   言湛抿唇,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不明白她究竟讨厌他哪里?   她能和同事们相处的那么融洽,才一周而已,去团建大家都惦记带她一起去,可见她性格随和。   可偏偏对他就是红眉毛、绿眼睛。   甚至,她还说他是“被迫害自恋妄想狂”。   曾璇叽里咕噜长篇大论,说到一半,发现某人根本没有在听!那种深深的无力,就算是拍下来戴安娜王妃戴过的钻戒都抚平不了。   难道真的要认命吗?   难道她真的要做上流圈子里的表率吗?   “我走了。”言湛想出去喝一杯。   赵阿姨忙道:“少爷,下雨了啊。雨势很大,您今晚还是留下吧。”   言湛蹙眉,望向落地窗外的瓢泼大雨,刚才竟一丝没有察觉。   “我还是……”   “你实话招了吧。”   曾璇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不住地摇头。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赵阿姨问。   曾璇吸吸鼻子,抬头看向儿子,“赵阿姨看着你长大也不是外人,就不避着了。你实话告诉我,我受的住。你是不是……是不是……”   言湛眉峰微跳,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下一秒——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   言湛闭眼。   曾璇把这份沉默当做默认,“噌”一声站起来,指着人大喊:“反了你了啊!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连男的都拿得下?!”   言湛头疼,反问:“这是你的重点?”   “不然呢?”曾璇摊手,“你做人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除了你爹妈,哦,不。你爹妈都未必看你顺眼。你别太自信了,知道吗?”   “……”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这做人啊,有时候还是别太有自信。   他真就这么差???   *   南织去阳台关窗户。   小橘子躲在她找的纸盒子里,时不时喵呜几声,弱小无助。   “我们芒芒终于有自己的猫了。”古月阳笑得慈和,“这下我可放心不少,你有它作伴,不会孤单了。”   南织重新拿起手机,也笑了,刚要说什么,一记响雷震彻天空。   古月阳皱眉,说:“芒芒,害怕就开着电视。”   “没事,外婆。”她说,“我一直开着落地灯,没有那么怕了。”   祖孙俩没再多聊,古月阳嘱咐南织早休息,她自己也要去超市采购,视频结束。   南织再次检查门窗。   窗外,暴雨如注。   雨点打的玻璃噼啪作响,像是极力想要攻破这层防护的小怪兽,一边嘲笑屋内人的胆小,一边猖狂地肆虐。   哗——   南织一把拉上帘。   临进卧室前,小橘子又喵喵叫。   她过去打开虚掩的纸盖,小家伙蜷成一团在找安全感。   “你也很怕天黑下雨吗?”她摸摸它的脑袋,“不怕,我在了。而且屋里一直开着灯,什么都可以看见。”   “喵~~~”   南织哄了会儿小橘子,将落地灯的光亮调到最大,回房休息。   *   一周后的周末,L.Z举办团建活动。   由于人数略多,所有员工按照部门分批次前往度假酒店,公关部和技术部是第一批。   大家在规定地点上大巴车,一同前往。   南织和其他人相处得不错,但真正的熟人也就叮当一个,两人说好了要一直就伴。   “南织,这边。”叮当找了一个中间位置。   南织点头,刚要过去,身后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这车还挺宽敞的。”姜妮笑着和同事说,“咱们坐那边吧,我想靠窗。”   南织瞧这人连句“不好意思”都没有,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也没放在心上,过去和叮当汇合。   大巴晃晃悠悠一个半小时,在海云顶国际度假酒店停下。   这是国内酒店业巨头盛臻集团旗下的一个高端度假酒店品牌,除此之外,盛臻集团还经营五星级商务酒店,以及豪华六星级酒店。   在大堂录入登记时,就着等待的功夫,大家商量这两天一晚的计划,除了美食,自然也要玩的尽兴。   “我听说酒店二楼有游戏区,里面有个密室逃脱馆。”   叮当提前做了功课,立刻接话:“有!五个主题!分别是黑色烟火、末路……”   “啊!”   金碧辉煌的大堂内突然发出不符合环境的一声惊呼。   凌赫又闪亮登场了,也还又带着他的冰雕。   “凌总和言总监居然跟咱们一拨!”某女同事激动道,“去山沟里我也愿意!”   其他女同事纷纷应和。   自从言总监上次在食堂“惊鸿一瞥”,稳坐L.Z帅哥第一把交椅的凌赫,退位让贤。   现如今,老佛爷还是老佛爷,但佛的不是他的秃头,而是颜值。   南织对于这两人的到来没什么惊讶。   人家出钱请全公司出来玩,自己也参加不是理所应当嘛。   只不过看见某冰雕的出现,她眼神有些躲闪,想做一会儿乌龟。   “都办理好手续了吗?”凌赫问。   吴经理做为队长,举手道:“都好了,凌总。”   凌赫点点头,视线搜索到人群里的南织,舒了口气,又说:“那大家赶紧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餐厅见。”   “是,凌总!”   原本就很兴奋的众人,更加亢奋,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呼啦啦散开。   南织和叮当回房间收拾东西。   叮当一直在卫生间补妆,南织则在房间里接了一通陈叶安的电话,听她控诉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场奇葩相亲。   “南织,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餐厅吧。”   陈叶安说在兴头上,这时候要是不让她说痛快了,这位大哥能打车过来找她继续说。   “你先去吧。”南织指指听筒,“我朋友的事儿挺重要。”   叮当点头。   陈哥义愤填膺地又逼逼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放过南织。   她去卫生间简单整理了下仪容,前往餐厅。   打开门,言湛恰好从她眼前路过。   “……”   想做乌龟都做不了。   两人避无可避地走上一条路,并且即将第N次乘坐一班电梯。   南织反复酝酿,最终在电梯门打开时,主动道:“上次是我说话不好听,不好意思啊。”   人家当时也是好心提醒,是她过于敏感,把心头涌起的不良情绪转嫁给了他。   言湛没理会,迈步进入电梯。   “……”   耍大牌是吗?   南织心里哼唧,正要去按另一班电梯,就见言湛伸手挡住电梯门,问道:“不上来?”   “……”   海云顶的电梯里有股淡淡栀子香,闻起来很舒心。   脚下踩的地毯是上好的羊绒地毯,哪怕是光脚都不会觉得硌。甚至,播放的音乐也不是随便找了张金曲串烧,而是一听就品味不俗的管弦乐,轻缓又不失律动。   南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香气缓解了情绪,还是音乐起了作用,和这位被迫害自恋妄想狂待在一个空间里,也没那么难以呼吸了。   “刚才,”言湛开口,“你为你说的哪次话道歉?”   “……”   呵,这意思是指责她说的话总是不好听呗,那你怎么不看看你做的事?   这人没救,贝多芬活过来再作曲都无济于事。   南织呼气,说:“猫。”   言湛点头,“带它去医院检查了?”   “嗯。”   小橘子大概三个月,一切健康,就是之前饿得太久,营养不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就跟那时候的小橘一样,只可惜……   “你很喜欢猫?”   南织有点走神,抬起头,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人。   电梯内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线笼罩在她脸上,她本就白皙剔透的肌肤像是剥开蛋壳的鸡蛋,光滑细腻。   言湛忽然有些手痒,想——捏捏她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南织说。   言湛喉结滚动,低声道:“你很喜欢猫?”   “是啊。”她抿着嘴,嘴角不经意翘起,笑得并不明显,“特别喜欢。”   言湛错开视线,推推眼镜,回了个“哦”。   “……”   你提起来的话题,你哦个什么哦。   叮——   餐厅到。   南织歉也道完了,对于这位不会聊天的佛爷,她没话再说,放下句“先走了”,离开。   言湛紧握的拳头慢慢放开,可她刚才那个浅浅的笑似乎还在他眼前晃悠。   她这么喜欢猫。   和她自己的性格还真有点儿像——带刺儿,却招人。   言湛如此想着,嘴角不知何时染上笑意。   走出电梯,差点和跑过来的一个女孩撞到。   “言总监,对不起!”姜妮道歉,“我、我冒失了。”   言湛冷淡地说“没事”,直径走向餐厅,看都没看女孩一眼。   姜妮咬着唇。   她刚刚亲眼看到那个女配音从电梯出来,紧跟着又是言总监……他俩单独乘坐的一班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老婆喜欢猫,我也要喜欢! 第11章 十一只饵   下午,大家来到密室逃脱馆。   海云顶的密室逃脱馆占用整个D区,五大主题,每个都是精心设计的大型密室逃脱。   “南织,你想玩哪个啊?”   南织溜了一眼,《风干了的马蹄莲》看起来有点儿意思。   “我也想试试这个!”叮当说,“其他人好像都想去《致命告别》。算了,人少的话,咱们还能多玩一会儿。走吧。”   VIP休息室。   “兄弟我够意思吗?”凌赫挑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把握住了。”   言湛批示着项目书,漫不经心道:“什么?”   “……”   你就装!   天天忙的恨不得三头六臂,周末却肯跟他过来休闲,还不是为了那谁谁。   凌赫站起来,故意说:“那你陪我去打高尔夫吧。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对你也……”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言湛撂下手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我是来视察工作的。”   “……”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南织在国外也玩过密室逃脱。   国外人比较外放,喜欢刺激,擅长在视觉上造成剧烈冲击,不及国内在气氛上的烘托。   眼下就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没有,叮当却已经被吓得嗷嗷叫。   “这是密室逃脱还是鬼屋啊?”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打退堂鼓,“南织,要不咱们出去吧?”   南织指了下牌子,说:“要是在进这个屋之前,你说了还能走回头路,现在不行了。除非咱们按铃叫工作人员给咱们带出去。”   “那,那有点儿丢脸。”   无奈下,叮当硬着头皮继续和南织解谜找路。   南织对周围的血手印、人骨、骷髅,以及时不时飘出来的哭声,完全无感,镇定自若地计算数列,收集开往下一个密室的钥匙。   “南织,你好厉害啊。这些我都不会。”叮当说,“而且,你都不怕吗?”   南织没立刻回答,停顿几秒,只听啪嗒一声,密码箱打开。   哭声和风声停止,书桌上亮起一盏灯,驱散走密室内恐怖的气氛。   “书柜后面有门,我们去吧。”南织说。   叮当挠挠头,觉得自己不太地道,可她是真的怕的腿软,只好抱歉道:“南织,我想在这屋里等你行吗?你要是遇见困难再喊我,我实在……”   “行。”   你再嗷嗷几声,我心脏也受不住。   新密室是一个实验室,需要成功调配出药水才能获得线索。   南织理科里也就数学还凑合,她鼓捣半天没成功就开始胡乱试。   她不知道这种瞎猫碰死耗子的行为是违规的,更不知道做为惩罚,实验室的灯会突然全部熄灭。   “……”   南织骤然心跳加速。   她深呼吸,闭着眼去摸手机,怎么都找不到。   手腕磕在实验桌上,让她清醒了点儿,她想起手机在进入密室前上交了。   这什么破规定!又是什么破惩罚!   明知是漆黑一片,南织还是不敢睁眼,她继续深呼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坨砂纸,发声困难。   她紧紧抱住自己,一点一点蹲下身子,缩成一团。   忍忍,忍忍就好了,没事的……   言湛决定出去就给海云顶的经理打电话。   这是密室逃脱?   毫无技术可言,傻子都能通过。   看看时间,言湛顺带随便瞄了眼桌上的提示,当即计算出密码,开启密室的门。   他本想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但眼前这个密室似乎有点意思——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言湛插着口袋往里走去。   闻气味,应该是间化学实验室,估计解谜方式就是调配试剂,同样没什么技术含量。   言湛准备离开,没走两步又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   这样的设计伤到顾客怎么办?   言湛眉头紧蹙,压着火气,这时,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   “叮当,是你吗?”南织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尽量不让声音颤得太厉害,“我好像犯规了,所以……”   “伤到没?”   南织一愣,这个声音是?   尽管她在掩饰,言湛还是听出了她的恐惧。   “是我,言湛。”他说,“伤到没有?”   “……没有。”   言湛根据声音辨别出人大概在他的斜后方,他一点点挪动脚步,直到碰到障碍物停下。   “是你吗?”   “嗯。”   言湛慢慢蹲下来,伸出手。   南织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木香,包括他靠近时的体温,稍稍放松的同时,又厉声质问:“你想干嘛?”   “……”   他能干嘛?   言湛无奈,转而探索周围,确定是片空地后,缓缓坐下。   那股木香的气息更加清晰了。   南织蹭蹭手心的冷汗,抬起了头,黑暗中瞧不真切,但她知道言湛此刻就坐在她身边。   “怕黑?”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但低沉有磁性,要是有心想做声音工作的话,是个不错的苗子……等等,她想这些干嘛啊。   吐口气,南织说:“我调不出试剂,被罚了。”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言湛也没追问,说:“不会超过三分钟,很快就会亮起来。”   两人沉默地坐着。   周遭的黑暗放大了细微之处,让时间变得很慢。   南织的心跳声越发突出,咚咚地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她的神经,拉着她回到……   “你的猫取名字了吗?”   听到人声,南织猛地抽神回到现实,紧握的手下意识松快了些。   默了将近五秒,她说:“小橘子。”   言湛“嗯”了声,“符合事物特征。”   “……”   您就直接说俗呗。   南织搔搔鼻子,心道你懂什么?   土名字才好养活呢。   “为什么不在国外定居,选择回国?”   “……”   这问题的跳跃性够大啊。   但南织心绪不整,也没深想他怎么知道她以前在国外,只说:“我想做配音演员,用自己的母语。”   言湛顿了顿,“你声音条件很好。”   “……”   呵呵,那您还嫌我吵,给我送派出所里去了。   “未必呀,制造噪音我也擅长。”她说,“我一向不那么自信人见人爱。”   “你……”言湛叹气,“不怼我不行?”   她故作无辜,反问:“还不许人说实话了吗?”   “……”   安静三秒。   男人既没反驳也没恼火,只是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投降妥协。   南织听到,无声地笑了。   就这样三言两语地交谈着,不知不觉中,南织也没有那么怕了。   她正想吐槽一下这密室逃脱的惩罚机制,男人又一次提问。   “南织是你回国以后的名字?”   言湛在资料上看到“曾用名”那栏写的是“过往身份证作废”,这就证明她改过名字。只是L.Z在核实新身份证无误后,尊重对方不愿提供曾用名的意愿,没有硬性要求填写。   老佛爷今天的话有点儿多了啊,像是调查户口。   南织嘟了嘟嘴,咕哝:“L.Z对一个临时员工还要打听的这么详细?吴经理说不用啊。”   言湛转过头,看着她在的方向,一句“是我想了解”含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可他刚要说,实验室灯光乍亮。   惩罚结束。   南织脸上的恐慌顿时散去,笑道:“可算亮了。这什么惩罚啊?万一……”   抬起头,某人的脸快要怼在她脸上!   他俩怎么挨得这么近啊。   南织立刻后退,她可不想让老佛爷误会什么,到时候一面镜子扣下来,承受不起啊。   可她一心只想躲开,忘了她是背靠桌子坐下来,这么大幅度动作,脑袋不在桌板上撞个包才怪。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南织只能闭眼照撞。   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她的后脑稳稳地落在宽大温暖的掌心中。   南织睁开眼,男人冷峻清隽的面容,近在眼前。   而男人的举动像是要将抱入怀中,动作极为亲密、呵护。   言湛的心跳很快、很乱。   女孩大概是懵了,定定地看着他,睫毛不住轻颤,澄澈的眼眸不掺杂一丝杂质,完整地映出他的样子。   那感觉,就像是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是,她是因为抗拒才极力往后退的——抗拒他。   眸光瞬间黯了下来,确保她没伤到,言湛当即起身,垂眸问:“还起得来吗?”   “……”   当她黛玉妹妹啊。   南织扶着桌沿起来,额头上细密的汗被她快速抹去,她若无其事道:“你化学好吗?试试调一下试剂吧。”   言湛瞄了眼她的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递出去,别过头说:“缓解情绪。”   “……哦。”   在老佛爷的助攻下,试剂不出三十秒调配出来,解谜成功。   出了实验室,南织果断和老佛爷分道扬镳。   只是转身时,那股木香似乎还围绕在她鼻尖。甚至,他掌心的余热也还残留在她脑袋上……   那短暂和平的三分钟像是一场梦境。   只有口袋里的薄荷糖提醒着她:言湛帮了她一回。   半小时后,大家基本都解完谜出来。   叮当没能陪南织走完全程,心中愧疚,一直说自己带了特别棒的香薰,晚上泡温泉大家一起用。   “诶,对了。”叮当想起什么,“你刚才看见技术部前台的两个女孩了吗?”   南织:“没有。”   叮当挠挠头,“不对啊。她们经过我待的那个密室,往你那边走了。怎么会没看到呢?”   “那时候我已经出去了吧。”南织说。   叮当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没再纠结,笑道:“有可能吧。”   *   余下的一天很快过去。   大家玩得很尽兴,至于言湛,密室逃脱之后,南织没再见过,听说是来的当天晚上就回去了。   *   周末结束,周一照旧搬砖。   聆倾这周有集体学习,南织请了假,周五回L.Z工作。   别看只是几天没回聆倾,但经历周末的洗礼,总觉得是隔了好长的时间。   南织刷卡进门,前台小姐姐就和她客气疏远不少,搞的她像是来这边谈业务的客户,不是员工。   她当是大家本来就还没多熟,她就去了L.Z工作,没放在心上。   可两天过去,所有人都和她很“生疏”。   有一次,她中午去茶水间倒水,三个女孩本来在说什么,一看到她就不说了,装成没事人迅速离开。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周三早上。   南织去食堂吃早餐。   李紫琳最近外派,她也没个伴儿,找了个两人座坐下吃饭。   董晴也端着餐盘,在她不远处。   周围人不少,位置基本都被占着,南织主动说:“我是一个人,一起吧。”   董晴瞧瞧她,似笑非笑地转身去了别的桌,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地拒绝了邀请。   “……”   她得罪她了?   接二连三的“诡异”让南织心烦意乱。   中午,她没去吃饭,窝在桌上看李紫琳发给她的资料。   小白回来拿东西,见她蔫儿蔫儿的,关心道:“南织,不舒服吗?我抽屉里有药,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谢谢。”南织微笑,“没什么胃口,没事。”   小白攥着饭卡,站在工位旁边没动,欲言又止。   南织坐起来,问:“东西找不到了?我帮你。是什么啊?”   “……”   多好的小姐姐啊,还长得那么漂亮。   俗话说:颜值即正义,人品即忠诚。   她不能装聋作哑。   “南织,你跟我来。”小白拉起人就走。   两人来到茶水间。   小白锁了门,“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大家对你都怪怪的?”   南织想起董晴早上的态度,简直是莫名其妙,点头道:“是不怎么样。”   “那是因为大家全在说你的八卦。”   “我的八卦?什么八卦?”   “就是……”小白挠挠脖子,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你倒追L.Z技术总监的事。”   “谁?追谁?”   风太大,我听不清。   “技术总监,L.Z的。”   “……”   她一定是疯了想当公公才会去追老佛爷!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是谁!!这么会……造谣。 第12章 十二只饵   传言从哪儿来,无法追溯。   小白听到的时候已经是有鼻子有眼,跟千真万确的事实没什么区别。   “他们说L.Z的团建,你一个连L.Z临时员工都算不上的人,根本不能去。”她顿了下,声音变小,“可你为了接近L.Z的技术总监,厚着脸皮求了公关部的负责人,也跟了过去。”   另外,搞配音的都知道声音地图是最好录制的,南织却要到L.Z驻扎工作。   驻扎也就算了,但是这都快半个月了,东西还没录完。   没猫腻,骗鬼呢?   更板上钉钉的是,有人鸡婆去旁敲侧击李紫琳,李紫琳对南织在L.Z工作这件事支支吾吾,分明就是知道什么不好说。   就这么一步推着一步,事情越描越黑,越说越有。   不过三四天的工夫,大家认定“事实”——   南织耍心机获得L.Z声音地图的工作。假借工作便利,死皮赖脸留在L.Z不走,倒追人家公司的技术总监。   “南织,我觉得你不像这样的人。”小白说,“你的条件,犯不着倒追啊。”   “小白,谢……”   “当然了,如果对方真的帅出天际,倒追我觉得也没关系。”   “……”   “总监帅吗?”   “……”   南织没心情想总监,她心口憋堵的厉害。   她不知道这样的传言是怎么来的,至于李紫琳不说,那是因为李紫琳也签了保密协议。   整个聆倾配音,只有她、李紫琳、陈老师知道L.Z是拿声音地图当幌子,实际是为了康尼二代制作声源。   咚咚咚!   “怎么还锁门呢?”董晴敲门,拽了几下把手,“这是公共区域,开门。”   小白皱眉,站着没动,南织过去直接开了门。   看到南织,董晴愣了愣,又似笑非笑。   这人面部肌肉是有问题吗?   董晴往里面扫了眼,问:“你俩干嘛呢?这儿是大家的地方,不是你们的。以后别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进去接水,眼神掠过南织,其中含着的讽刺和不屑就差写成大字贴在脑门上——我好讨厌你。   南织虽不参与办公室八卦,但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   可她没动别人的蛋糕,也就不会庸人自扰,只管做自己的事。   “小白,你怎么回事?”董晴又夹了眼南织,“工作时间也不短了,还这么傻实在?小心被人划了队伍,把你归位心机女的行列。”   小白张张嘴,想回击又嘴笨不会说。   “心机女?”南织过去把小白拉到身后,“怎么个心机法儿,你倒是说说看。”   董晴耸耸肩,反问:“还用说吗?谁不知道啊。”   南织眨了眨眼,无辜懵懂,“我还不知道,前辈给我说说呗。我天天在L.Z工作,那么辛苦,为的是立聆倾的招牌。我还真不知道自家人拆自己人台这样的事,要是传到陈老师耳朵里,会怎么样呢?”   “你!你唬……”   “而且,还是散播子虚乌有的谣言。”南织眸色微变,看似甜美的笑容藏着凌厉,“我刚来,也不懂规矩,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领导说理。前辈,你别怪我啊。”   董晴目光闪躲,抓起水杯,说:“那你就去找陈老师吧。看看最后是什么结果。和甲方不清不楚,是行业大忌!”   等人彻底离开,小白抚着心口喘大气。   “南织,你这下把她得罪了。”小白说,“她舅舅是电视台的领导,很能说上话。”   南织抽出纸杯,斟好温水递给小白,安慰道:“别怕,没事。”   本人专治不服。   *   下班后,南织去了茜茜甜品屋。   袁西正在吧台后面学做奶茶,一边学,一边感叹:这年头,钱太难挣,人太难做。   陈叶安一万分赞同。   “织织,别生气了。”陈叶安说,“到时候拿走L.Z给你的钱,你管是盐总监、糖总监。除了钱,其他的都是浮云。”   这话在理。   但南织刚到聆倾配音,能力没磨炼、代表作一个没有,却因为狗屁谣言搞的人尽皆知,她的脸面不需要考虑吗?   “话不能这么说。”袁西放下杯子,抬起她的黑框眼镜,“我最近看了本书。我感觉吧,织织和老佛爷之间、之间……”   南织立刻道:“他克我,是不是?”   只要遇上他,绝对没好事。   不仅没好事,受伤害的那个还总是她。   之前因为进派出所,公寓里不管保洁还是邻居全都议论她行为不检;现在正常工作,单位里的人又都把她划为心机女,说她倒追甲方。   这么下去,她不会要离职吧?   “不是克。”袁西晃晃手指,“这是奇妙的缘分啊。”   “……”   陈叶安瞧瞧某人宛如吃屎般的表情,一个劲儿冲袁西使眼色,可这傻憨憨读不出来,非得虔诚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给你们捋捋啊。”   袁西清清嗓子,认真阐述:“先是派出所事件。织织住的那个公寓,贵的吓人,没几个人买。来了个邻居,这么巧,就是老佛爷。接着,织织上班了,老佛爷又高价买她。更绝的是,绕了一圈,俩人又成邻……”   “你看的什么书?”   “啊?”   南织按着太阳穴,咬牙重复:“你看的什么书?”   袁西挠挠头,老实回答:“《总裁,你老婆又跑了》。”   *   1901,私人包间。   上等的真皮沙发、手工编织的真丝地毯、知名油画……这些,出自全部出自康泉的手。   “怎么样?”康泉笑道,“够品味吗?”   言湛看着酒杯出神,没做理会。   康泉咂嘴,凌赫说:“康大哥,别管他。他现在得了相思病,平时工作不能想,这会儿得可劲儿想。”   相思病?!   他去澳门出了趟差,老唐僧恋爱了?   “我、我、我赶紧给老傅打电话!”康泉按捺不住老大哥激动的心情,“开!把我那瓶十年珍藏开了!”   凌赫憋着笑,忙说:“没用,气不着赢川。人家姑娘压根不搭理瞧他,他和赢川还是孤独兄弟。”   康泉火速收了手机,点头道:“这才正常。”   言湛懒得搭理这些不懂的人。   他现在想起密室逃脱那次,她对他由内而外的抗拒,就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烦的不行。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还琢磨呢?”凌赫坐到对面,晃着酒杯,“做为情场高手兼你的兄弟,我给你点儿意见吧。”   康泉说:“别听他的!你不如跟我说说说,我帮你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死心。”   “……”   这都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言湛干了杯中红酒要走,牛鬼和蛇神拦着不让。   “我跟你说真格的呢。”凌赫说,“这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心意和诚意。你以为你长得不错,人家就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啊?”   言湛面无波澜,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老样子。   康泉摇着头斟酒。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言湛动心,包括他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未婚妻,他都不说瞧一眼,清心寡欲的跟和尚没区别。   所以什么相思病啊,肯定是玩笑。   “行了。”康泉招手,“好不容易我回来,咱们……”   “比如。”   “???”   言湛看着凌赫,神情严肃,“怎么体现心意和诚意。”   “这个的话……”   “具体举例。”言湛重新坐下,“你一条条说。”   “……”   康泉目瞪口呆。   卧槽,来真的?   *   南织郁闷地回到芸诺。   她以为闺蜜能抚慰她的心灵,却不想在她心头狠狠插上这一刀的,就是闺蜜。   拖着沉重的步伐,南织按下密码,门滴滴开启。   她脑子里装着事,有些走神,但也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小橘子滋溜从门里钻出来。   “小橘子!”   南织顾不上关门,立刻追猫。   小橘子要是进了安全通道,一路顺着楼梯往下,那就完了!   就在这时,另一部电梯到。   电梯发出的“叮咚”声让小橘子好奇了下,不过仅仅这一会儿,足够言湛抓住它的后颈。   小橘子瞬间乖巧如鹌鹑。   “吓死我了……”   南织呼气,过去接过小橘子,眼泪控制不住在眼里打转,自责又生气,说:“你要去哪儿啊?这是你的家。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喵~~~”   她紧紧抱着小橘子,蹭蹭它。   小橘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舔舔南织的脸,把主人又给逗笑了。   言湛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   ——“追女孩子,第一点就是要多多关心。要是不会,就多给些善意的建议。”   “猫虽然已经是很普遍的宠物,但野性还在。”言湛抿了下唇,“他们总是对外界保持好奇心,所以一定要注意好门窗。”   南织点头,脱口而出“谢谢”,但在看到男人这张脸之后,又说不出来了。   ——“听说L.Z的技术总监长得特别特别帅!惨绝人寰的帅!”   ——“是啊,连那个网红沫沫都追着呢。你们说南织是不是东施效颦?想着也去做跟屁虫,人家就会多看他一眼啊?”   ——“不好说。谁还不能做个梦呢?”   同事们的笑声此刻化作容嬷嬷的小银针,一根根扎在她身上。   疼不疼的,她皮糙肉厚没这么娇贵。   可是,膈应。   特别,膈应。   言湛见人一直不说话,以为是还惊魂未定,正想再关怀几句,就听——   “言总监,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南织说,“很感谢你刚才帮我抓住小橘子。但以后如果你再看见我,麻烦把我当成路人。”   言湛放晴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他克制住脾气,问:“怎么了?我是……”   南织打断他:“我知道,但我不需要。”   她只是工作、挣钱,不想沾惹上任何其他的东西。   “再次谢谢你抓住小橘子。”   南织微微欠身,抱着小橘子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凌帅锅:你这桃花有点儿难,我也不行。   康老哥:你什么时候行过?还是我掐指一算吧。 第13章 十三只饵   周一,清晨。   南织到办公室找吴经理。   “声源什么时候采集完?”吴经理刚下肚没多久的小笼包,忽然有点儿往上返,“南小姐,你、你不会是有别的工作了吧?”   南织抠紧手机,没有回答。   这几天,聆倾那边的流言非但没有消停,反倒是愈演愈烈。   就连陈老师也看似随口问了问,但实际上是担心自家新人和甲方高层不清不楚,到时候传出去,在业内口碑下滑。   人言可畏。   南织前思后想,那天对言湛的态度,实际有些过。   毕竟言湛其实也没做什么,两人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上,谣言四起,那也不是人家让起的。   所以,真正断根的办法,应该是尽快结束L.Z的工作。   “吴经理,是我的一些个人原因。”南织抱歉道,“但您放心,声源不采集完全,我是不会离开岗位的。”   吴经理松口气,可返上来的小笼包还没归位,又卡住了。   “但能不能请L.Z这边缩短工时?”她说,“我指的缩短不是偷工减料,而是每一三五,我加班加点赶工。”   “加班加点?”   南织点头。   她和L.Z签了四个月的合同,要是等到期满,她也不用回聆倾,直接去跳黄浦江得了。   吴经理拧开紫砂壶送到嘴边,没喝,再三确定:“你是真有很重要的事?”   “是。”南织叹了口气,“拜托您了。”   事关重大啊。   南织不知道,声源采集这件事其实是言总监直管。   每天录音完毕,叮当都会将音频发送给他,他再发送给言总监。言总监说了,他要亲自把关,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四个月合同期,这个时间相对是有些长,但这条条款是言总监亲自改的,言总监一向是科学严谨,必然是为了L.Z的利益考虑大局。   “南小姐,我去问问上头的意思,行吗?”吴经理退了一步,“给我一两天时间。”   “行!”女孩双手合十,大眼睛水汪汪,“吴经理,给您添麻烦了。”   吴经理清清嗓子,耳根不争气地又红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不适合在他们这种严谨的地方工作,不是每个人都像言总监那样严于律己,铁面无私啊!   *   南织提的事,吴经理不敢耽误。   找了个合适时候,正好凌赫也在,他就提了。   只是汇报完,言总监完全没有反应,凌总倒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为什么?”凌赫问,“咱们好吃好喝,24小时空气净化。还有那个水,都是进口的!她是哪里不满意要走?”   经理说:“南小姐没说,只说是个人原因。她跟我保证,不会偷工减料,一定……”   “出去。”   “啊?”   吴经理看向言总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总监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在忍,但老子马上要忍不住”的低调暴怒。   “哦,哦哦!好的!”吴经理火速撤离。   办公室里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言湛宛如唐僧入定,冷冰冰的镜片挡不住他眼中的寒光,他一言不发,却比大发雷霆要可怕好多。   凌赫瞧着着急,忍不住问:“你和她怎么了?是不是你吓着人家了?我就说啊,你这张脸就是白瞎,要是给我,什么女神我都能娶回家。”   言湛稳如泰山,依旧不动,连个眼神都不再赏给凌赫。   “老言?”凌赫收了嬉皮笑脸,“没事吧?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下。你没追过女孩,没经验很正常。”   说?   说什么?   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处处看他不顺眼,张口就是怼他。   现在直接要走人,是想彻底摆脱他?   言湛握着鼠标的手骨节凸出。   片刻,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块薄荷糖含入口中,投入工作。   *   吴经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南织也不好催。   合同签了,要是人家真不放人,她一点儿辙也没有。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   陈叶安和袁西知道南织心情不好,特意约她出来吃日料。   陈叶安说她爸妈又给她安排了三四个相亲局,这次特意强调让她买条正经裙子,不要整的像个爷们儿。   “你们说,爷们儿怪我吗?”陈叶安十分委屈,“我嗓子这样,赖人家以为我是男的吗?我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啊。”   南织和袁西无情大笑。   其实,陈叶安是标准的美女,肤白唇红,杏眼圆圆。   只是她音色特殊,上学时总被同学嘲笑、排挤。而她本人呢,也不是正常脑回路的。   不是说我爷们儿吗?那我就爷们儿给你看啊。   于是,陈叶安在“陈哥”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利落短发、黑色耳钉、172身高,迷倒无数少女,就是没有少男。   “要不你找个娘娘腔得了。”袁西说,“满足你的保护欲。”   陈叶安撇嘴,反驳:“我才不要。织织,你说我真就那么爷们儿吗?你最会穿衣打扮,要不你给我整的淑女些吧。”   南织笑笑。   她知道,陈叶安是变着法儿让她别想谣言的事。   “你这样就很好。”南织说,“独一无二的陈哥。别人不欣赏你,那是他瞎!”   袁西点头,应和:“没错!是他们瞎!”   闺蜜三人有说有笑,各自抛掉各自的烦恼,享受当下。   快到日料店时,有人叫南织。   好巧不巧,又是周泽。   周泽也没想到他俩总能在商场遇见,他还拎着一袋粉嫩嫩的婴儿服装,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我表姐刚生了宝宝,我抽空给外甥挑个礼物。你们这是要去吃饭啊?”   南织正要点头,陈叶安主动说:“帅哥,一起啊。”   “……”   您邀请人吃饭能别像道.上调.戏良家妇女那样吗?   周泽干笑,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我请客。三位美女愿意赏脸跟我吃顿饭吗?”   周五晚上客流量大。   四个人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叫上号,坐在靠窗的位置。   南织和袁西属于只在熟人面前能耐的人,饭桌气氛基本上靠陈叶安维持,她和周泽东一句西一嘴的,蛮有意思。   “我们呆西,手可巧了。”陈叶安自豪道,“这商场有家专门卖红丝绒的吧,特有名。呆西手艺和那个一样。”   袁西心说虽然都是实话,但也别当着外人面这么夸啊,怪不好意思的。   周泽打量了下袁西,女孩长得白净秀气,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文静乖巧。   “那家店,我知道。”他说,“从停车场上来的时候有路过,今天搞活动,正在打折。”   打折?!   袁西二话不说,拉着陈叶安冲出日料店。   “……”   南织扶额,见周泽一脸懵逼,解释:“不好意思啊。袁西有品尝甜品的职业病,一会儿吃完就上来了。你先吃,不用等她们。”   周泽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这下放松下来。   他和南织一共没见过几次,除却借资料那回,还闹出个小插曲,之后再没有接触。   而这次请客吃饭,也是为感谢南织。   “你太客气了。”南织说,“举手之劳。我上次听你说你表妹想考的是S大的播音专业,S大这个专业没有B大的好。”   周泽说:“家里人也是想她考B大的。B大是我母校,她要是去了,我还熟门熟路。”   “你是B大的啊?”   “嗯。”周泽攥着筷子,“对、对了,说起来特别巧。你们单位的董晴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学院不一样。”   南织愣了下,“是吗?”   周泽点头,他搜肠刮肚,恨不得把知道任何的东西都和南织联系在一起。   “还有还有,在L.Z也有。”他挠挠头,“具体名字和工作我忘了,但这个女生是我高中校友。哦,董晴也是我高中校友。半年前我们同学聚会提到过。”   南织连声应着“好巧”,拿起果汁喝了几口,没说什么……   凌赫气急败坏从卫生间出来。   好端端,他坐在椅子上打电话,一个奶油蛋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掉在他大腿上。   可蛋糕怎么来的,不得而知。   你说气不气?   “赫哥哥,你好了没?我好饿啊,咱们去吃饭吧。”   凌赫哪儿还有心情?   可瞧着妹妹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又不能丢下哥哥包袱。   两人来到美食区。   凌赫吃什么没所谓,让妹妹自己去挑,自己继续刚才的电话。   “璇姨,我是真不知道。言湛和平时没区别啊,工作、上班,上班、工作。”   “……”   “是是是。您从小看我长大,我能不向着您吗?”   “……”   “放心!言湛有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断电话,凌赫扫扫刘海。   言湛和他妈,一个赛一个惹不起,他夹在中间,没人疼惜。   但要说言湛的情路也是坎坷,现成未婚妻不要,非要追人家配音妹妹,可人家配音妹妹有人啊,她……   凌赫眨眨眼,不敢相信,又点开相机拉近焦距。   真是配音妹妹!   她的对面……真有人啊!   犹豫不过三秒,凌赫咔咔咔拍了照片,发给言湛。   凌帅:[兄弟,你自己看看。别自作多情,赶紧洗心革面吧/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啊!!!!!(土拨鼠疯了尖叫)   南小织:再嗷嗷就滚。   言二狗:啊~ 第14章 十四只饵   南织坐陈叶安的miniCooper回家。   陈哥很够意思,先送了袁西,又绕了一大圈送她,绅士体贴。   临下车,陈叶安叫住南织。   “今儿那个帅哥,挺不错的。”她说,“你干什么拒人家于千里之外?”   ——坚决不让送。   南织说:“不想谈干什么给人家错误信号?”   “哦,也是。”陈叶安叹气,“我这想找的找不上,你这找你来的,你不要。织织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喜欢”这个字眼对南织而言太陌生。   她对另一半没有过幻想,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相亲都是你故意搞砸的。”她戳戳陈叶安的脑袋,“你根本也不想谈。谈了,多妨碍你浪.荡啊。”   陈叶安打个响指,“没办法。谁叫我的心早给了你呢。”   两人斗了会儿嘴,各自回家。   等电梯时,南织打了个哈欠。   欢乐过后的疲惫往往会成倍增加,暂时抛却的烦恼也会在这时更加肆无忌惮……好在,南织有自我安慰大法。   反正她和言湛没半毛钱关系,谣言再怎么邪乎,也不可能把两个人永远硬拴在一起。   这样想,南织好受不少。   电梯到了,她揉着眼睛进去,正要转身按键,又有人进入电梯。   “……”   还真就那么邪乎,是言湛。   南织抿抿唇,退到一边低头看脚。   老佛爷今天大概是有应酬,喝了不少酒,电梯里的酒气被填的满满的,她闻着自己都要醉了。   屏住呼吸,南织瞟了眼楼层,坚持就是胜利。   叮!   南织第一时间离开电梯,刚迈出去,身后传来说话声。   她没听清,也不想问,显得她好像故意搭话似的,她加快脚步往家门口走。   谁料,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   这一次,南织听得清清楚楚。   她挣开男人,反问:“什么为什么啊?你喝多了吧。”   言湛是喝了不少。   烈酒当成水往肚子里灌,灌来灌去,冲不走烙印在他脑子里的照片。   南织瞧他脸颊微微泛红,冷白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估计是喝完正难受,耍酒疯呢。   “回去多喝点儿水。”她说了句,转身回家。   言湛心头一跳,再次抓住女孩,拉着她把人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你疯了啊?要疯自己疯,别找……”   “你在意我,是不是?”   “……”   您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意您?生死第六感吗?   南织叹口气,想他是喝的不着四六,不屑于和一个酒鬼计较,好声好气地说:“言总监,您家在那边。快回去吧,早休息对身体好。拜拜啦。”   她蹲下身想从男人手臂下面钻出去,结果这狗男人仗着腿长,堵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要干嘛啊!”南织要急。   言湛定定地盯着她,男人幽深的眼眸是迷乱的漩涡,也是不见底的深渊,藏着隐忍。   对别人,和颜悦色、亲切随和;对他,不是明怼、就是暗讽。   “为什么要离开L.Z?”   南织一愣,他知道了?   关于这事,南织做的不是很地道,毕竟有合同在先。她顿了顿,酝酿着该怎么说才好。   结果男人又说:“是不是怕他不高兴?”   “……”   他又是谁?!   老佛爷不会是有人格分裂吧,一个臆想,一个自恋。   南织惊悚,听说科学家们为追求真理多少会有些极端或者偏激,像老佛爷这样的奇葩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言总监。”她一点点下蹲,挪着小碎步,“时间不早,我先回家。有事回头公司说哈。”   南织见老佛爷入定,赶紧去按自家密码。   滴滴声响起,言湛眸色一冷。   像是失了耐心,他有些粗暴地按住女孩肩膀,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分一毫。   “为什么。”   南织真有点儿怕了,喊道:“什么为什么啊?总监,您看看我是谁!我们……小橘子!不许跑!”   言湛混沌的大脑里瞬间闪过她上次抱着小橘子珍惜模样,心里顿时只剩下一个想法:不能让这只猫跑了。   于是,他行动快于思想,一脚把往外试探的小猫给踢了回去。   “嗷呜!”   小橘子惨叫。   这下,南织被彻底激怒。   她用脚关上了门,紧接着用全身的力气推开这个该死的狗男人,吼道:“你变态啊!连只猫都不放过!”   言湛踉跄了下,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工资就不敢和你急?”南织瞪着眼,像极一只炸毛小猫,“我告诉你,你以后见我最好绕着道走,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言湛微微摇头,一句“我是怕它丢了,你会着急”在她的怒视之下,说不出口。   踌躇好久,他最后只低声问了句:“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   回到家。   南织想去看看小橘子有没有伤到,结果这坏孩子正在沙发那里咬玩偶,玩的不亦可乎。   看不出,还是个戏精呢。   “过来。”她拍拍手。   小橘子喵喵叫着,继续玩,不理人。   南织呼口气,一屁股坐在懒人椅上。   刚刚——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她想说“是”,可话到嘴边,她发现其实不是。   之前的事过去这么久,她是有点儿损失,但也不至于就这么记恨人家一辈子呀。   事到如今,她对老佛爷是“无感”。   没有讨厌、没有抱怨,充其量是个给她带来麻烦的甲方而已。而且,这麻烦归根结底还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思想斗争的空当里,言湛眼里的光好像忽然就黯淡了。   不等她回答,他轻轻放下一句“我懂了”,转身离开……   “喵~”   小橘子跳到腿上,打断南织的思绪。   她抱起猫咪检查了一下,一点儿事没有,气道:“刚才叫那么惨,我差点要为你报仇呢。”   “喵~~~”   小橘子扎进南织怀里,一副“虽然没事,但人家怕怕”的小可怜样儿。   南织摸摸它的脑袋,手机这时响起,外婆发来视频邀请。   “和小橘子玩呢?”古月阳笑道。   南织点头,将猫咪放走,问:“外婆,怎么今天视频了?有事吗?”   “嗯,是有个事。”古月阳说,“你璇姨给我来电话,问问咱们的情况。你之前没说要不要告诉璇姨你回国,我就没说。找了个借口,说你没在家。”   原来是这事。   南织捞起手边的抱枕,托着下巴说:“没事。璇姨再来电话,您就和她实话实话就好。过段时间,我也是要去看璇姨的。”   这些年,曾璇虽然不怎么和她们见面,但逢年过节的礼物、问候,一概不少。   南织始终心存感激。   “那好。等回头我告诉阿璇。她要是知道你回国了,肯定高兴。有她在,我也踏实。”   “您还不相信您外孙女的生活自理能力?”南织故意这么说,起身往厨房走去。   “臭丫头。”古月阳嗔怪,“你啊,就是让我……”   “小橘子!又乱吃什么呢!”   南织跑过去,嘴下夺食。   是块儿薄荷糖。   “……”   他的。   一个大男人总带着糖做什么?   而且,她上次尝了尝,哪里是薄荷糖?冰块子还差不多,吃一口凉到北极,精神百倍。   “芒芒?怎么了?”古月阳问。   南织回过神,说:“没事。外婆,我有点儿累,先去洗澡了啊。”   “好,去吧。”   挂断视频,南织盯着手心里的薄荷糖发呆。   末了,小橘子又想来抢糖,她只好把糖扔进垃圾桶。   *   一大早,叮当在配音间等待南织。   配音间的钥匙只有吴经理和南织有,叮当又没有私人办公室,想到一会儿说的话,只有来这边等。   “你说……半个月完成余下的声源采集?”   叮当点头,也十分不解。   “吴经理昨晚上通知我的。”她说,“每周的一三五,你只要做满11个小时,就能在半个月之内完成。”   南织拧眉,脑子有点儿乱,问:“那之前为什么签四个月?”   “大概是为了保险吧。”叮当说,“L.Z之前也没采集过。现在真的上手,发现不需要那么久就缩短工期,正常。”   这么说也有道理。   南织心里的那块儿石头落地,笑笑说:“回头我得好好谢谢吴经理。改天请你们吃饭。”   叮当“啊”了声,反问:“不是该谢言总监吗?”   “……”   “声源采集的事是言总监直管。”叮当说,“缩短工期也是言总监拍板定的。”   又是他。   南织蓦地想起那句“我懂了”,心里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   南织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的精神,投入工作。   叮当给了她所有素材,告诉她平均每天11个小时,绝对完成得了。可她总是怕不够完美,一字一句反复斟酌,常常是工作到10点多才结束。   叮当没理由陪着她加班,她就找吴经理申请了门禁卡,方便她用配音室。   转眼,十天过去了。   南织已经完成所有录入,现在是查缺补漏,精益求精。   “蜜雪儿跑到花园里,央求哥哥。‘哥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哥哥~’。”   南织拿捏不好小孩子说“哥哥”的软糯,反反复复录了好多遍。   录的都有些饿了,她拿上手机想去自动贩卖机买饼干,一开门,一道人影闪过。   这么晚是谁啊?   想了想,反正今天卡壳了,不如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南织收拾东西,锁好门,离开办公区。   电梯很快就来了。   门一开,南织和言湛撞了个照面。   “……”   老佛爷,您是拿电梯当慈宁宫了吗?常年驻扎。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老婆讨厌我……   南小织:不是讨厌啦,是无感哦。   言二狗:无感就很好吗? 第15章 十五只饵(含入V公告)   两个人“默契”对望。   言湛先收回视线,按下关门键。   南织回魂,赶忙挤进去,说:“我也下。”   之后,电梯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南织别别头发、拽拽衣服,纠结要不要说声“谢谢”?   可鉴于她之前的话,现在说,挺虚伪的,即便缩短工期的事情她确实欠言湛一个道谢。   天人交战的这会儿工夫,电梯到了。   言湛迈步往前走,南织又莫名想起他俩最后一次说话,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这次没犹豫,说了“谢谢”。   只是言湛并没有理会,连脚步都没停顿。   *   言湛让司机下班,独自驾车前往言公馆。   曾璇说有“天大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和他说,如果他不回来,她就登报断绝母子关系。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私人车库里。   赵阿姨照旧在门口等着,见人回来,说今天准备的是银耳羹,清热泻火、滋阴润肺,很合现在的时宜。   言湛听了,点头说:“一会儿尝尝。”   曾璇在衣帽间选衣服,嘴里还哼着曲儿。   见人终于出现,她扔掉裙子,高呼:“啊,我亲爱的儿子!”   言湛抱臂靠着门不进去,淡淡道:“超预算了?”   “……”   瞧瞧,在她儿子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位母亲!   “你这样说,我很痛心。”曾璇摇摇头,看见紫色旗袍又秒没忧伤,“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言湛:“好。”   明知这是赤.裸裸的敷衍,但曾璇还是决定就选这件。   去年,她送了芒芒一件桃红色改良旗袍,那孩子一向有心,吃饭时肯定会特意穿上。   正好,她就和芒芒来个母女装!   “这周末你没事吧?”曾璇又去挑配饰,“有事也都给我推了,听到没?”   言湛蹙眉,问:“什么事?”   曾璇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隆重宣布:“芒芒回来了!”   “……”   言湛转身就走。   “你……”曾璇追出去拉住人,“你哪儿去啊?你不会又不去吧?这都多少年了,你就十三岁那年跟我去了趟美国,还没见芒芒。现在人家回国了,你还不见?”   曾璇顿时冷下脸,声音也冷,“你别太过分。”   言湛面不改色,以冷治冷,回道:“是你太过分。”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娃娃亲那一套。   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远在国外的“未婚妻”。刚开始不懂,他也就没说什么。后来,他们的圈子里谁都知道这个事,谁都会拿这个事调侃他。   他越来越烦、越来越抗拒。   但凡在外聚会或者应酬,除了兄弟们,谁敢提“未婚妻”三个字,他直接走人。   久而之久,没人敢再提。   “是,我不该勉强你。”   曾璇松开言湛,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重重叹口气。   “但我也说过好多次,不是说见面就让你们结婚。你书卉阿姨在芒芒十二岁时就走了,芒芒和外婆相依为命,小姑娘不容易。我就是想将来我老了,你能替我多照顾照顾她,我也算对得起你书卉阿姨。就这事,到你儿怎么就这么难?”   言湛扯扯领带,没有辩驳。   他在别人眼里是强大优秀,近乎完美的存在,可实际他骨子里很叛逆,越是逼着他做什么,他越不。   “行,你想走就走吧。”曾璇说,“但走之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人了?如果是,你以后哭着求我让你见芒芒,我也不让你见。”   ——有人。   这俩字让言湛一下子想起凌赫的那条微信:[你看看,人家配音妹妹有人!]   有人,她有人……   从头至尾,他演了一出独角戏。   言湛转身,问:“见了以后,能不再提这事吗?”   曾璇没想这不孝子真能回头,以往这种激将法的成功率只有10%,可别的办法对他连率都没有。   “嗯,嗯嗯!”曾璇忙不迭点头,“就吃顿便饭,认识一下。之后,你让我管我也不管。”   “好。”   言湛应下,下楼吃清热泻火的银耳羹。   *   南织泡澡时接到外婆的视频。   古月阳看着水灵灵的外孙女,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就这一个宝贝疙瘩。   “别泡太久,知道吗?”她嘱咐。   南织乖巧点头,“您是不是要和我说璇姨的事儿啊?”   “看来阿璇已经加你微信了。和长辈吃饭别空着手,准备些礼物。”   “放心放心。”她抹掉鼻子上的泡泡,“我从来不会给外婆丢脸的。”   古月阳欣慰,又说:“还有啊,阿璇的儿子可能也会去。”   南织的这位“未婚夫”,包括古月阳在内,都是只知道比南织大五岁,姓“言”。   至于名字是什么,她们都不记得。   因为曾璇对他的称呼就两个:不孝子、倒霉孩子。   “你啊,放宽心。”古月阳笑了笑,“这年代没有指腹为婚这套,我和你璇姨也不会按着你们拜天地。就当多个哥哥、多个朋友,大方些就是。”   南织趴在浴缸边上,大眼睛眨啊眨,嘟着嘴哼唧:“您这话应该跟那个不孝子说,我可没败坏过他的名声。”   古月阳掩嘴直笑,“别胡说。”   *   五天后,南织从L.Z交接离开。   叮当舍不得她,两人约好过段时间出来吃火锅。   了却L.Z这桩,她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迎接周末——和曾璇以及不孝子的饭局。   当天。   南织取出曾璇送她的桃红色旗袍。   这件旗袍简直不菲,设计师是红极一时的Leo杨,上面绣着的白色小雏菊全是人工缝制,一针一线,精细精致。   至于旗袍的剪裁,完美展现了什么叫“玲珑有致”。   南织在家试穿好,仔细叠好放进袋子里,准备到了酒店再换。   她化了一个淡妆,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唯一稍显浓艳的是她的唇色,选的是带点儿细闪的蜜桃色,和旗袍很搭。   准备工作结束,南织给小橘子放好粮,出门。   “好啦,你不能出来。”她抛出去小玩偶,小橘子去追,“等我回家啊。”   关门转身,言湛正好也出门。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西服,笔挺高大,白色的衬衣解开两粒扣子,没有往日系领带时的严肃,多了几分不羁的性感。   南织愣愣地欣赏三秒。   现在,她和L.Z已经没关系,心情坦荡不少,就像真正的邻居一样,她打了个招呼,去按电梯。   言湛没反应,眼皮都没抬,也过去等电梯。   两人一言不发地等了会儿,又一言不发地坐电梯,基本上形同陌路……   陈叶安主动请缨做司机。   见人出来,她打开窗户吹了口哨:“美女,这边。”   “……”   陈哥你还能再哥点儿吗?   言湛远远地撇了一眼,皱起眉头。   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南织身上,以至于看到陈叶安也没在意,否则,他会立刻认出这就是曾经的“大灰狼”。   南织先到袁西那里取蛋糕。   到早了,她和陈叶安坐在老地方等候。   “不知道你这未婚夫长什么样啊。”陈叶安好奇道,“你说会不会是个高富帅?要是的话,我看你就从了吧。”   南织喝口奶茶,摇头说:“我和他,不可能。”   他们俩是妥妥的“孽缘”,未见就两相厌。   南织常年生活在国外,国内的圈子却没有彻底断绝,“未婚夫”对于别人一提她就翻脸不认人的事,无数次传进她的耳朵里。   久了,那些人给言家面子,却不会给她面子。   背地里都说她想麻雀变凤凰,飞上高枝。更有人恶意太甚,说她外公没了,她外婆想借着把她塞进言家,好延续南家昔日的光辉。   开玩笑!   他们南家现在依旧很光辉好么。   陈叶安动动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宝贝,话别说的太早哦。万一呢?”   “没有万一。”南织重申,“我和他,不可能。”   *   “不可能。”   曾璇翻个白眼,她不就是想再渗透渗透吗?至于嘛,反应这么大。   小心打脸!!!   “行啊行啊,就当妹妹吧。”曾璇摆手道,“我也懒得因为这个总和你斗智斗勇。你以后多关照芒芒就行。”   言湛点头。   曾璇掏出镜子摆弄头发,想起什么,又说:“对了,芒芒现在改名,不叫唐兮了。你待会儿别叫错了。”   言湛想问那叫什么?   可曾璇忽然又啪地合上镜子,神情愤怒,“想起那个姓唐的,我就来气!芒芒早就该随母姓了。姓唐的根本就不配做芒芒的爸爸!婚内出.轨,千刀万剐!”   关于未婚妻的身世,言湛略有耳闻。   大约是父亲出轨,母亲带着女儿前往美国,之后父亲又和出轨对象重组家庭,原配夫妻老死不相往来的俗套现实。   “既然改姓,就是和过去告别。”言湛说,“你不要多提。”   曾璇瞪他,不悦道:“你以为我傻啊?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芒芒真是命苦!摊上个这么个杀千刀的爹,对她不闻不问。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烂人,芒芒什么是都自己来。”   她说的有点儿渴,喝了几口茶,又说:“要不是外婆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芒芒早就回来了,回国前还病了。你知道多严重吗?”   “不知道。”   “……你闭嘴,不用回答。”   她继续道:“严重到要噤声!脸上还因为药物过敏起了大片的红斑。给孩子一直憋在公寓里,孤零零的。后来开了个什么party,又莫名其妙被人给弄进派出所。哎,公寓里的人全说她坏话,她只好搬走。”   “……”   言湛觉得这故事走向的前半段怎么有点儿熟呢。   “你说那个给她送派出所里的人,是不是有病?”曾璇气道,“嫌吵,你过去提醒啊。也不了解一下就报警,人家姑娘怎么做人?”   “这件事……”   “你别说话。”曾璇打断倒霉孩子,“要是让我知道这个神经病是谁,我一定帮芒芒出口气。”   “……”   “行了。该说我我都说了,你待会儿拿出哥哥的样子,别冷冰冰的跟个冰雕似的。”   话音一落,雅间外响起敲门声。   侍者推开木门,恭敬道:“这里就是竹画。您里面请。”   南织道谢,进入。   她身穿修身桃红色旗袍,曲线玲珑,白皙的皮肤几乎能反光,精致的五官更是堪比芭比娃娃。   “璇姨,好久不见。”   女孩巧笑嫣然,甜甜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追妻之路到这里要正式开始咯!   小说明天(周四)上架,上架当天凌晨爆更,还请大家支持言二狗,继续订阅,mua~   (PS:狗头作者搞了个抽奖,奖品是迪奥999[滋润版],少女正红,美美哒。小伙伴们快来参与抽奖哇~) 第16章 十六只饵   这样史无前例的尴尬巅峰, 南织永生难忘。   对啊,他姓“言”。   可颜色的颜是“颜”,阎王爷的阎也是“阎”啊, 怎么就是这个“言”?言就言,还“湛”, 那么多“zhan”,怎么就……   南织快被“言湛”俩字绕得口吐白沫。   可事到如今,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这饭再难是自己要来的, 跪着也得吃完。   “芒芒!”   曾璇激动地站起来,快步过去拉住南织的手,上下打量的眼睛嵌着丝丝泪光。   “得两年没见了吧?”她爱怜地摸摸南织的脸, “出落的更漂亮了, 比那些大明星还漂亮!这身旗袍衬你。”   南织努力去笑,哪怕笑得不那么好看,也得笑。   “是您眼光好。”她说,“您这一身也……”   曾璇接话:“咱们这是母女装!”   说着,她拉着南织走上前去, 和言湛来个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亲切会面。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璇姨的儿子, 言湛。”   南织其实很想说:您不用介绍,我们在电梯里都会面个千八百回了。   言湛直勾勾地看着南织。   到了眼下,刚刚见到她那一瞬产生的猛烈心跳还有余震。   是她。   原来是她……   “怎么不说话呢?”曾璇冲言湛挤挤眼,“你难不成还等着女孩先说?”   言湛抿抿唇, 起身,伸出手刚要说话,南织抢先道:“你好。我是南织。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   言湛眉头轻蹙。   女孩水灵的大眼睛毫无杂念地望着他,他读不出她话里的含义,但却只能无条件遵从。   “你好。”他沉声道,“言湛。”   三人落座。   曾璇开心又兴奋,握着南织的手一直没松开。   “早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她说,“我都听外婆说了。你自己一个人怪冷清的,我也冷清啊。还有,派出所……”   “璇姨!”   “妈。”   言湛和南织同时开口。   南织偷瞄男人,心道按照老佛爷的自信爆表度,如果把之前两人的“过节”说出来,估计会翻天。   老佛爷肯定会以为:阴谋,绝对的阴谋。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剑走偏锋接近我,后来没吸引起注意,又换了方式。不仅直接去我的公司上班,还又成为了我的邻居……   这么一想,南织都觉得有那么点儿道理,不然怎么解释他俩狗皮膏药般的“缘分”?   “璇姨,都过去了。”南织说,“也不是什么开心事,就不提了。”   曾璇点头,笑道:“是是是,今天高兴,不提扫兴的事。你小子刚才要说什么?”   言湛清清嗓子,垂下眼眸,说:“没什么。”   “毛病。”曾璇嗔怪,再看向南织,又是一副慈母样,“这回了B市,以后就看璇姨的。有什么就跟璇姨说,再不济啊,找这个臭小子。”   呵呵。   南织可不敢找这个“臭小子”。   臭小子从她进门就一直盯着她,那架势像是要给她盯出个窟窿来。   幸亏刚才没交代出来他们的“前缘”,不然这会儿,她恐怕已经被按在镜子上反复摩擦。   为求自保,南织主动出击。   “璇姨,”她笑得乖巧,声音还甜甜柔柔的,“外婆也和我说回了B市,有事的话,可以麻烦您。还说,您儿子以后就是我哥哥,我可以……”   啪!   言湛碰倒手边的酒杯。   南织一激灵,连忙改口:“不是哥哥,不是哥哥!就是说那个意思,那个……反正,就是多个朋友。您和我妈是好朋友,您们的孩子也应该是好朋友。嗯,是朋友。”   曾璇听出来了,也明白了。   前天,古月阳和她通话时也略略提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和缘分,千万别勉强。   现在人家女孩既然都表态了,自家那个不孝子可以得意了。   “什么朋友?”曾璇说,“你忘了璇姨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你们不能做朋友。”   南织脸色骤变,而言湛却暗暗松口气,可下一秒——   “就是兄妹。”   啪!   言湛又碰倒了筷子。   曾璇无语,瞪着他,气道:“手抽搐了还是怎么着?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按住!我这说话呢。”   言湛张张嘴,曾璇又说:“听到了吗?你以后有妹妹了。拿出点儿当哥的样子来,多关照妹妹,知道吗?”   “我……”   “哥哥!”   南织脆生生叫得干净利落,大眼睛还忽闪忽闪一个劲儿地眨。   言湛扣紧膝盖,心脏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起一落,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完全程——崩掉。   站起身,言湛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姿态略带慵懒。另一只手推推眼镜,清冷淡漠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最终落在南织身上。   南织眼睁睁看着这位巨人吸取走雅间内的空气,强大的气势有种“都闪开,老子要上了”的气魄。   她不由得挺直脊背,把心一横,想着要闹,那就撕破脸好了。   “你要干嘛?”曾璇问。   言湛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望着女孩,一字一句说:“我、不、同、意。”   曾璇和南织:“……”   不同意什么?   不都不提娃娃亲了吗?做兄妹也是都说了的呀!   南织纳闷,看向曾璇。   曾璇也是头疼,她一生光明磊落、精明能干,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没有担当呢。   “璇姨,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南织说,“饭菜都凉了。”   台阶递过来,没有不下的道理。   曾璇维持着风度,想着回家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了,可那个不孝子忽然又撂下句“有事”,走了!   就这么走了!!!   “你去哪儿?”曾璇大喊,“你要疯是吗?我……”   南织拦下人,听到那“砰”的一声关门声,心情倏而天高海阔。   太好了,大佛走了。   “璇姨,他肯定是有事情。”她说,“我们不熟,绑在一起吃饭也尴尬。等以后慢慢接触多了,就好了。您别气。”   听听,人家孩子多善解人意啊!   曾璇抚着心口,挤出来个笑容,说:“芒芒真懂事。那我们不理他,你以后也别理他,把他当空气就是。有事找璇姨。”   南织小鸡啄米式点头:谢您恩典!   *   言湛坐在车里,心情复杂,无处发泄。   哥哥?   谁要做你哥哥!   可原来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她们是一个人,那他……嘴角不受控地牵引出浅淡的弧度。但是,他之前似乎对她做了不太好的事,所以她才一直对他不爽?如此,嘴角又耷拉下来。   言湛摘下眼镜,揉捏眉心,顿了顿,拨通方博电话。   “言总。”   “查。”言湛握紧方向盘,“查南织回国以后的所有事。”   “……”   之前不还要保护人家隐.私不让查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方博觉得自家boss最近有些善变。   *   南织到家已经是晚上。   曾璇拉着她逛街shopping做spa,安排的是明明白白,她除了配合就是配合。   “你璇姨是想你了。”古月阳笑道,“吃饭顺利吗?没听你提。”   “……”   南织觉得吃的挺顺利。   没有老佛爷在,她呼吸顺畅,吃嘛麻麻香。   只是窗户纸既然捅破了,他们做为邻居,以后还是免不了要碰面,那自然也就少不了尴尬。   不过,璇姨今天差点说漏嘴,听那意思,言湛搬过来是因为……   “阿璇的儿子不好相处吗?”古月阳又问。   南织回神,心道他俩什么时候好相处过?简直就是命运推着他们互相伤害。   叹了口气,她说:“不是不顺利,是有些意外。外婆,您别担心。”   古月阳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分寸。阿璇对你是真的好,以前对你妈妈也没得挑。咱们做人得心怀感恩。但是……”   “也不能盲目。”南织笑了笑,“您就放心吧。”   结束视频,南织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是她甩锅,璇姨对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直呼姓名呢?非得来这么多别致的爱称,杀的她措手不及。   所以,尽管事实摆在眼前好几个小时,她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就那么巧?   言湛是她的未婚夫。   是从她还没出生,怀在肚子里时就定下的未婚夫。   “哎呀~”   她抓抓头发,小橘子跳上来撒娇。   “喵!喵喵~”   “怎么是他呢。”她问小橘子,“怎么就是他!”   这一个尴尬接着一个尴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算了。”   南织一向会自我安慰。   言湛对于“未婚妻”的抗拒,她早有耳闻。   没见面时就烦,见了面也不会有火花,以后更不会再有多余的交集,早晚是路人。   南织释然不少,抱起小橘子,“好啦,别蹭啦。给你开罐头,小馋猫。”   “喵!”   *   酒吧。   言湛按照定位找过来。   上了二楼,一波男女喊着换地方接着喝,浓郁的酒气熏得周围乌糟糟。   言湛站在一边避让,不料人群中有人喊了声“言少”,他瞟了眼,未作回应。   喊话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个子不高,还很瘦,一副夜夜笙歌被掏空的模样。   “你们先下去。”男人挥手,“我叙个旧。”   言湛对这人并没有印象,听到“叙旧”二字,抬脚就走。   男人追过来,嬉皮笑脸,说:“言少,您不记得我了?也难怪,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既然见了,就是缘分呐。赶明儿一起出来玩啊。今儿其实也行,但出来的妹子质量不行,没意思。”   言湛拧眉,睨着男人絮叨,他嘴角沾的口红还没擦干净。   “让开。”言湛冷声道。   “什么?”男人没听清,还在说,“我跟您说啊,还是咱们国内好。一点不比国外差,玩的还……”   言湛的目光也冷下来,“让开。”   男人被他的气场震了下。   但许是酒壮怂人胆,男人愣愣反倒是笑得更欢,继续套近乎:“早就听说言少有个未婚妻在国外。这在国外长起来的还能是干净吗?平时指不定不多浪。所以啊,您也别拘着,一起出来……”   言湛扫开男人,前面的包间又跑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急忙道:“言少别气!王新刚回来不知道规矩,我回头肯定说他。”   叫做王新的这个男人一脸懵逼,还有点儿气兄弟拦着他“联谊”。   这可是言湛啊,盛臻集团唯一继承人!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够他们家吃一年。   “你快闭嘴吧!”男人架着王新离开,“你不知道言少最讨厌别人提那个未婚妻吗!那女的不知天高地厚,粘人又讨厌。”   “……”   粘人还讨厌?   言湛长呼口气,去了尽头的私人包间。   凌赫正在和新妹妹讲电话。   见人来了,指指沙发,快速结束战斗。   “怎么了?”凌赫笑道,“还有你主动想出来喝酒的时候?”   言湛去了吧台,单手顶开酒盖斟上一杯,一口饮尽。   凌赫瞅他这样也是“新鲜”,凑过去八卦。   “你这又是为了什么?”他笑了笑,“听说你上午终于见了你的未婚妻啊,怎么?激动的?也是,你们这婚约打璇姨怀孕,你未婚妻还没怀上就定了。”   言湛攥紧酒杯,双眼渐渐失焦,咂摸了下“未婚妻”三个字。   凌赫一听,精神更大,忙问:“不会吧?你这是发现未婚妻好了?”   言湛再斟酒,问:“她不好吗?”   凌赫表情凝固:你他妈的一定是在逗我。   “你说呢。”他拍拍桌子,“你忘了你过去是怎么‘怀念’你未婚妻的了?好像就是在这家酒吧,有个人提了一句,你抬脚就走,完全不给面子。还告诉人家……”   言湛梗梗喉咙,手背青筋跳动。   凌赫残忍复述:“谁要再把我跟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别怪我不客气。”   “……”   “所以啊,”凌赫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未婚妻有感觉了。那可太打脸了。而且,你这么快就忘了配音妹妹?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快要赶超我了。”   “……”   真是不巧,她俩是一个人。   言湛按住太阳穴,继续倒酒继续喝,一杯接着一杯。   凌赫也不劝他,跟着他疯,侃大山,想到哪儿说哪儿。   中途,言湛的手机响起。   “言总,资料已经整理好。现在发到您的邮箱吗?”   “嗯。”   “那个……”   “说。”   方博也没想事情还能这么曲折离奇,可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道:“没什么。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言湛打个电话的工夫,凌赫又和妹妹聊上了。   他起身去沙发坐下,深吸口气,点开文档……   不知过去了多久,凌赫电话都挂了三个,言湛还举着手机在看东西。   “有事?”凌赫过去,“酒店还是L.Z?”   言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蓝白光映射在他脸上,像是为他的五官洒上一层冰冷的雪霜,透着寒气。   “老言?你别吓……”   “有烟吗?”   凌赫愣了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给他。   咔哒!   火光跃动,在男人硬朗立体的面庞上留下短暂余温。   言湛吐了个烟圈,白烟缭绕,模糊了他双眼的光亮,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很快,方博回复信息。   ——[是的,言总。南小姐的那位朋友是女性,只是嗓音特殊。至于聚会,是cosplay及狼人杀,并没有任何其他特殊行为。]   本来,方博描述到这里就完成了任务,可想想,他还是替南织小小鸣了下不平。   ——[南小姐在派出所时需要摘掉口罩核对身份,这对一个爱美的女性来说,是不小的羞辱。负责的女警说南小姐当时忍着不哭,可周围其他人还是在说她好丑、好吓人。在这之后,公寓里的住户和其他人员都在背后议论南小姐,南小姐不得不搬家。]   放下手机,言湛弹弹烟灰。   凌赫观赏完他这一系列迷惑行为大赏,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不过三秒——   “你会哄人吗?”言湛神情严肃,“哄女人。”   “……”   卧槽,中邪了!   *   南织回到聆倾继续工作。   之前的谣言随着她离开L.Z有所减少,虽然有些人背地里说她是被拒到肯定自知没戏才回来,但她不介意。   因为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集,清者自清。   临近中午,李紫琳叫南织去趟办公室。   “一个既好也坏的消息。”李紫琳说,“给孟欣颖配音。”   “!!!”   孟欣颖,那可是大满贯影后啊。   这几年电影市场不景气,她却还能独领风骚。最近,有传言她为报答当年韩川导演的知遇之恩,自降身份拍电视剧。   李紫琳点头,“是真的。《星歌传》的女一,很快开机。”   南织有点儿飘,搓搓手,问:“影后怎么会找我配音呢?怎么可能!”   “这个,”李紫琳顿了顿,“孟欣颖是坚决不用配音,要用原声的。但韩导认为她的声音不适合古装戏,所以执意要找配音。其实,是韩导听了我给他的demo,选中了你。”   合着这事是八字差了一撇,用不用她还不一定。   南织抿住唇,拍了拍自己,保证:“师父,我会拼尽全力。”   下班后,南织带着一整袋资料回家。   之前的激动一点点消退,她现在别的不想,就想把这个人物吃透,想办法用自己的声音为人物注入骨血。   等电梯的时间,南织翻看手机上存的电子版资料,言湛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她都不知道。   叮——   南织收起手机,抬起头,撞进男人的眼中。   “……”   奇了怪了。   这一个礼拜,她和老佛爷几乎实现“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早起出门,老佛爷也出门;她下班回家,老佛爷也不用加班;更绝的是,她晚上点个夜宵,老佛爷还在这时亲自出宫倒垃圾。   这样的频率都让她怀疑老佛爷在派人监视她。   “不进来?”言湛挡住电梯门,问道。   南织“哦”了声,拎着资料进去。   电梯里弥漫着柠檬清香,小显示器播放着广告,卖的不是豪车就是珠宝,妥妥的高档小区做派。   “最近很忙?”言湛突然问道。   南织:“啊?啊。公司安排了新任务。”   言湛点头,再问:“刚才就是在看新任务?”   “……”   你怎么管这么多呢。   南织微微皱眉,言湛又说:“我看你刚才看手机的时候,表情跃跃欲试。所以猜你可能是接了一个不错的任务。”   “……”   好吧,原来这样。   电梯继续上升,广告换成了家用电器。   言湛看眼楼层数,眸光轻闪。   ——“搭话的时候,不要一个接着一个地问,跟调查户口似的。女孩会烦。但如果你忍不住问,那就在后面解释一下,不要让女孩误会。”   微微呼气,言湛再次开口:“上次吃饭,我……”   “对了,你什么时候搬走啊?”南织问。   言湛一愣:我什么时候要搬走?   南织换个手拎袋子,解释:“我听璇姨说,因为我,你挺苦恼的。还……几次三番搬家,躲璇姨。既然现在话都说开了,你就别不回家了。璇姨一个人挺寂寞的。”   “……”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言湛不知道该怎么说,偏偏电梯也欺负他,在这时候到达。   “我先回去了。”南织微笑。   言湛出来,站在过道,头顶的感应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灭,来来回回。   凌赫这时打来电话问候。   凌老师现在是严师,要求苛刻,好在言同学虽然天资愚钝,却懂得不放弃自己,或许还有的救。   可是,听完刚刚两人在电梯里的情况,凌老师觉得他想的有点儿多。   “人家姑娘拎着东西,你为什么不帮忙?为什么!”   “万一她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怎么办。”   “……”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孤僻啊!   凌赫无语问天,沉默了好久,最后说:“你还是使阴招吧。”   *   南织为拿下孟欣颖的配音,每天狠下功夫。   吃早餐时,李紫琳瞧她还在看资料,劝她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拖垮革命本钱。   南织笑道:“我就是金刚不坏之躯,不会……”   “咳咳!咳咳咳!”   最近一段时间,李紫琳的咳嗽略有频繁。   “师父,没事吧?”南织递过去纸巾,“要不去医院开点儿药。”   李紫琳说:“老毛病,不如多喝点儿水。”   两人继续探讨配音的事情,小白这时跑过来,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   “琳姐!南织!”她吞口口水,“L.Z来人了,说请南织再回去补录一部分内容,明儿就得去!”   *   南织重返L.Z。   这件事虽然突然,但毕竟是工作,南织不会有怨言,只希望这次能让甲方满意。   不过,这补录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哥哥妹妹的伪骨科爱情故事,孩子们能听这些?   对此,吴经理特意解释了一番:“只是为了采集声源而已。到时候机器会重组语言,读出来的就不是这些了。”   好吧,甲方爸爸最大。   南织开始每天“哥哥好棒”,“哥哥,我不能没有你”、“哥哥,我是真的爱你”……循环往复,濒临神经。   中午,叮当外出办公,南织独自去食堂吃饭。   快走到技术部的玻璃门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南织的裙子湿了。   “哟,对不起啊。”   南织扭头,是技术部的前台小姐。   看模样还有些眼熟,她一时想不起来。   姜妮看看南织裙子上的污渍,眼神轻挑,说:“我光顾着想事了,不好意思。你去卫生间清理一下,说不定能弄干净。”   咖啡光靠水能弄干净吗?   南织张口要反问,忽然想起来L.Z团建,在大巴车上撞了她一下还若无其事的女孩,就是她。   一次无所谓,两次也可以忍,但您好歹也注意注意,别把“故意”弄得这么明显。   “我这条裙子是限量款,布料也不好打理。”南织说,“你不如出下干洗费吧。”   姜妮没想对方会来这么一手。   她刚还得意的脸歘地沉下来,阴阳怪气道:“什么裙子这么金贵?还要干洗。干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好了。”   门口有其他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经过,纷纷往她们这里投来目光。   南织又不能现场把裙子脱了,只好说:“行,不赔算了。我自认倒霉。不过烦请你下回再泼人的时候,道歉态度诚恳些。赶上脾气暴或者事儿多的,丢的是你们L.Z的脸。”   她说完走人,谁料对方还不依不饶,在那里嘀嘀咕。   “还丢L.Z的脸?真当自己是L.Z的人啊?不过是个连临时工都不算的配音的……总监到底瞧上了哪里?”   总监?   南织抓到了重点,扭头问:“需要我去问问言总监为什么选我,然后回来告诉你吗?”   “你!”姜妮喊道,“又想接近总监,美死你!”   “……”   原来是因为他。   *   南织加班赶工。   看眼时间,已经快要八点半。   她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这会儿饿的肚子咕噜噜直叫,今天就暂且结束吧。   南织收拾好东西去等电梯。   她在L.Z没有备用衣服,叮当借了她一条职业A字裙和丝袜,搭配她的方领针织衫,倒也挺配。   电梯门打开,言湛正好挂电话。   看到女孩的一刹那,除了她这身秘书装扮格外打眼,他脑海里还顿时浮现出那身衣服——兔子耳朵、束腰裙。   言湛动动领带,忽然有点儿燥热。   他按着开门键,问:“刚下班?”   南织无语:老佛爷不会真在她身上装监控了吧?为什么他们几乎天天遇见!   敷衍地点了下头,南织进入电梯。   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错觉,老佛爷虽然不可能是有事没事特意在她眼前晃,但相对从前,他明显变得没话找话。比如——   “吃饭了吗?”   就像现在。   南织想问是不是璇姨又给你施压?可话到嘴边,她又怕这么说有挑拨人家母子关系的嫌疑,况且璇姨对她一片真心,她不好这样。   于是,她沉住气,回答:“还没有。”   言湛“嗯”了声,几乎是无缝衔接,“那一起吧。”   谁要和你一起!我最近不减肥!   可正要拒绝,她莫名又想起上午那个前台的话——还真是人在家中坐,谣言天上来。   “好啊。”南织笑笑,“那吃什么可以我定吗?”   言湛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定。”   *   B市的夜晚一向繁华热闹。   美食街上,食物香气追随着五彩霓虹蔓延到整条街,行人们有说有笑,享受美食、享受夜晚。   “你别看地方简陋,可是有名的网红店呢。”   南织挑的是最近火起来的一家大排档。   说它有名并不是骗人,要不是陈叶安的公众号给他们做广告,得了一张免排队的券,这会儿想来还得等着。   言湛端坐在凳子上。   他身材比例极好,不管是坐还是站,肩宽头小颈长的天然优势总能让他保持鹤立鸡群的超凡脱俗。   在乌央央的客流中,显眼的像是个活招牌。   “就在这儿吃?”言湛问。   他扫了眼沾着油垢的木桌,以及餐风露宿的筷子筒,太阳穴跳了下。   南织点头,说:“我早就想来了。言总监,不是你说地方我挑吗?不过,要是你不想在这儿,那还是走吧。我也不是……”   “在这儿吃。”言湛自我催眠般的点点头,“就在这儿。”   南织低头擦筷子,抿着嘴绷住没笑。   等了快半个小时,热气腾腾滋啦着油的烤串上桌。   南织是真饿了,拿起一串就要开撸,但眼见某人岿然不动,她又和服务员说:“您这里的水煮鱼是不是也是特色啊?来一份。”   “好嘞您。”服务员在满是油腻的围裙上抹抹手,继续忙。   看着铁盘上的食物,言湛联想到那条围裙,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南织瞧出他的窘迫,故作体贴,“言总监,你是不是不爱吃烤串?我刚点了水煮鱼,超辣超赞!吃一口简直到了人间天堂。你一定要……诶,言总监,你能吃辣吗?”   说着,一大锅滚着红油、冒着泡泡的水煮鱼正好从他们这桌路过。   言湛只觉得自己胃里都翻滚了。   他克制着,问:“你很爱吃辣?”   “我无辣不欢啊。”南织说,“不过为了保护嗓子,我必须少吃。今天也是和言总监吃饭,我才点的。你待会儿一定要尝尝啊!”   言湛僵硬地点了下头。   上次,曾璇告诉南织——   “那倒霉孩子事儿可多了,还有些洁癖。尤其是饭桌上。有他在,我们一家都不能在一个锅里吃火锅,少了好多乐趣。他还不能吃辣!烦死人了。”   想想这个,南织再次抿紧嘴巴。   周围的每一桌不是碰杯就是撸串,充满欢乐。   而南织他们这桌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有她一个人勤勤恳恳地吃,对面的雕塑男人一动不动地看。   “言总监,这就不吃了啊?”她问。   言湛刚才尝了一块水煮鱼,此刻,冷白的皮肤泛出一层淡红,像是羞红脸的玉面小生,引得周围不少女孩打量。   “你还想吃什么,继续点。”他忍着不拿这里的杯子喝水。   南织擦擦嘴,嘟囔:“算了吧。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下次还是不和你一起吃了,这种平民百姓的欢乐,不适合你。”   “我是……”   “我去下卫生间。”   “……”   言湛叹气,松松领带,他抓住空当给凌赫打电话,问他一会儿该怎么做才对?   凌赫没想言同学的进展如此之快,十分欣慰,连忙支招:“吃的这么油腻,一定就想再吃点儿清淡的。你们俩还住在一起,肯定是你送她回家。你就说请她喝酸奶。”   “喝酸奶会不会太普通?”   凌赫扶额,“那你想喝什么?龙血吗?女孩子爱的那几样无非就是这些。你趁她喝酸奶的时候,和她聊聊天。记住,要是实在不会说话,就憋着!”   挂断电话,言湛搜索附近卖酸奶的店铺。   “言少!”   言湛下意识回头。   王新没想堂堂言少会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只是喊一嗓子试试,结果还真是!   王新丢下女伴跑过来,抱歉道:“上次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   言湛皱眉,挪凳子往边上靠了靠。   谁想这人又腆脸追过来。   “我都听说了,没想到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的!这也就是您,没直接让这个女的滚,要是我,大耳光子早上去了!您放心,以后我遇上您这位未婚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我得让她照照镜子,别成天白日做梦!”   言湛脸色黑得吓人   正要郑重警告这个男人以后不要再胡说八道,一抬眼,南织站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   面若冰霜。   “……”   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大概是要活埋了他。   王新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却没有反应,他觉得一定是自己骂的不够狠。   “言少,我说真的。”他说,“这也就是你未婚妻不在,要是在,我现在就教她做人!”   “……”   言湛闭上眼,不用找卖酸奶的店铺了。   南织深呼吸,走到桌旁,冲王新挥挥手,笑着说:“你好呀。”   “……”   他最近桃花运这么旺吗?这样的女神居然主动和他打招呼。   “你好你好!美女有什么事?”   南织别开长发,她笑起来时脸颊肉肉的,搭配上水润无辜的大眼睛,就像是降落人间的小精灵,漂亮得不像话。   “我想请你教我做人。”   “???”   对着男人的一脸“U what”,南织的笑容一点点皲裂,看向站在一旁言湛。   你这是要吟诗呢?站那么标准。   “要不你亲自教我怎么做人吧。”她说。   言湛上前,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住娇小的女孩,他十分认真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他的观点也不是我的观点。我没有……”   “言少,咱们怎么就不认识了?”王新喊道,“上次在酒吧不还……”   “闭嘴。”   王新瞬间安静如鸡,不敢再言语一声。   南织冷哼,拿起包。   好在她还有习惯带些现金,抽了几百放在桌上,转身走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言湛追出去,试图解释,“那个人……”   两人来到马路边上。   南织停下脚步,她气得肩膀都在颤。   从头至尾,她没伤害过他,更没对他抱有任何想法。   可在L.Z是,在聆倾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对他有所图!他是人民币吗?叫她爱不释手?   现在更好了,她就小坏了那么一下下,故意请他吃不爱吃的东西,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能对她评头论足!   凭什么!   这是凭什么?!   她敛了笑容,神情严肃,说:“我们之间是有婚约,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不作数。所以,我们也就比陌生人好点儿,你知道我名字,我知道你名字。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言湛怔了怔,哑声问:“谁说不作数?”   南织失笑,反问:“怎么?你这是想拿我当挡箭牌不成?就跟沫沫那次一样。”   “不是。”言湛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织不在乎他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烦了,自我安慰大法都不管用了。   “言湛,你听好了。”她顿了顿,长长地呼口气,“我就算出家,也不会进你们言家。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说完,南织当即招手拦下出租车,头也不回上车离开。   言湛又一次孤零零站在原地,小风嗖嗖地在他脚边吹啊吹。   叮咚——   凌赫发来微信。   凌帅:[怎么样?喝上酸奶了吗?别怪兄弟没告诉你,越是这些小事儿越能打动妹妹们/奸笑/你的未婚妻兼配音妹妹是不是已经被你哄好了?回头好好谢谢我啊!]   “……”   哄不好了,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伙伴的订阅~   明天开始,恢复老时间上午9点更新。   (订阅言总,言总送口红哦,一周后揭晓获奖名单) 第17章 十七只饵   【老佛爷薨了】群炸锅。   织织:[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菜刀/   织织:[屠龙刀砍下去, 怕是都砍不开他的脸皮!]   陈哥:[那要不试试倚天剑?]   织织:[我看只能赏一丈红!]   呆西:[不是,我怎么有点儿懵呢?这事怪得到老佛爷身上吗?又不是他说的]   呆西:[黑人问号.JPG]   陈哥:[你想气死她是吗?你想啊,如果不是老佛爷对未婚妻的事那么嗤之以鼻, 大家能这样?他这是以前造孽今朝还。]   织织:[干杯,朋友.JPG]   呆西:[哦, 明白了。那我觉得老佛爷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要不干嘛这段时间总在织织子眼前晃悠?想挽回未婚妻?]   织织:[我要是有屠龙刀先砍了你/微笑/]   陈哥:[小的这就去取刀!]   南织咬着牙,勉强压制住火气。   袁西刚说什么?后悔?   老佛爷天潢贵胄能有这功能么。   更何况,言湛有多讨厌未婚妻,又有多自恋狂妄, 她领教得太深刻。   肯定是璇姨逼他怎么也得在面上和她过得去,所以他勉强出来刷个存在感,算是交差。至于今晚这顿饭, 大概率就是散伙饭。   ——以后, 两清。   南织如此想着,手机这时响起。   李紫琳通知她:“明天周末没事吧?韩导想约你出来见见。”   “!!!”   就是有事那也得是没事啊。   “有时间。”南织说,“师父,是要考核吗?”   李紫琳也不太清楚,嘱咐她今晚再多看看资料, 明天见机行事就好。   挂断电话,南织回到【老佛爷薨了】群。   袁西还在指责陈叶安无情无义, 有了织织忘西西,早晚会有天使帮她讨回来。   陈叶安不甘示弱,大放厥词:[能降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打哈欠/]   南织懒得给这俩戏精调和,说了明天自己有工作上的事, 让她俩先去大学城,她完事就过去。   交代好,出租车也进了公寓。   南织准备回家继续挑灯夜战, 争取明天拿下影后,走上事业巅峰。   这世上,唯有事业才是真爱。   *   言湛回了城北的别墅。   这是B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段之一,是许多人眼中身份地位的象征。   言湛买下的时候,却单单只是看中客厅那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直通三楼,连接露台,纵向的延伸像是通往自由。   打开门,驻守在玄关的机器人自动启动。   “主人,欢迎回家。”   以往,言湛听到这句话都会稍感放松,而现在却只有空寂。   他输入指令,机器人安静退到一旁,不再打扰。   凌赫那边一直在进微信,说他不收学费,保准让他哄好人,叫他千万别为这事想不开。   关机,言湛静坐在沙发上。   客厅的挂钟发出细微的声响,不仔细听,很难辨别。沙发对面,一堵巨大的白墙上面挂着照片。   一张对应一个极限运动,跳伞、潜水、滑翔、攀岩、速降,言湛都尝试过,有些还考下了资格证,是专业级别。   仿佛只有在挑战这些极限时,言湛才觉得人生有了具象。   他顺风顺水二十八年,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一切,从没没输过,却不想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一天。   扯开领带,言湛闭上眼,倒在沙发上。   *   南织在第四个闹钟响起时,终于清醒。   昨晚,她分析人物到凌晨三点,就怕一觉睡过去,白忙活。   精心化了淡妆,她选了一条白色收腰衬衣裙,介于休闲和正式之间,清新自然。   上午十点,梦飞影视工作室。   南织见到韩川韩导,以及孟欣颖的经纪人Joe。   “韩导,我们家欣颖说了太多次了,不要配音、不要配音!”Joe捏着墨镜框,眼神扫过南织,“欣颖哪个拿奖的作品不是原声?为什么要找配音?还是个新人。”   韩导说:“欣颖的台词功底,我没质疑过。只是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放在宫廷戏里会很出戏。我也是为了整部戏好。”   Joe不听这套,严格执行孟欣颖给他的死命令——不要配音。   两人争辩起来。   南织夹在中间,别说插话,她也没这个资格插话。就连陪她过来的李紫琳都不好在这时候多嘴。   配音演员这个行当在一部作品里太重要,可偏偏,最不被重视的就是配音演员。   连他们配音演员自己都调侃自己是“棚虫”,蜷缩在录音棚里,说着“主角”说的话,却不如主角的服饰,好歹能上个镜。   “好了,韩导。”Joe站起来,“您有您的坚持,欣颖也有欣颖的原则。您还是直接打电话和她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导懵逼,刚要起身拦人,就听——   “我是渺小,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犹如一颗沙粒,随风四散。但我不会放弃。只要让我在土地上扎了根,我就会长大,一直向上。终有一日,我会成为一颗无惧风暴的大树。”   “……”   “……”   南织念的是星歌被人蔑视,做苦役时和好友说的话,也是星歌一生的写照。   诵念时,她眼中有光,像是含着一颗蓄势待发的星星。   而她的语气、语速、顿挫,哪怕不看着她,也能瞬间将观众带入到角色的心境之中,让观众相信角色的信心,期待角色崛起。   “不是……”Joe摇摇头,摘下墨镜,“我刚才听你说话,你和欣颖的声音不一样啊。这怎么?哎呦,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会模仿声音?”   南织恢复原声,回答:“我和孟老师的声线不同,但音色有重合的地方。我加的是技巧。”   “什么技巧?”   “这个……”南织莞尔一笑,“术业有专攻。这就是我的专业领域了。”   韩导鼓掌,夸赞:“紫琳,你这徒弟不错。”   李紫琳手伸到背后冲南织竖起大拇指,对Joe说:“孟老师多年从事电影拍摄,肯定是用惯了原声。但电视剧不太一样,宫廷戏更不一样。所以,还是请孟老师再考虑考虑,您看行吗?”   Joe看着南织,最终点头。   *   南织没到大学城就在小群里分享这个好消息。   虽说对方也没说最后就用她,可这起码是个小进步,表示她往后还有机会。   不过,许是发传单顾不过来,陈哥和呆西都没回复消息。   “这边!这边!”   南织在学校广场上看见陈叶安挥手,小跑过去。   “恭喜啊,南配音。”陈叶安拿肩膀拱她,“快要给影后配音了啊,牛掰!”   南织笑道:“承您吉言。分给我一摞单子。哪个区还没发啊?”   袁西笑着捏捏她的手,给她宣传单……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   只要坚持到这轮学生下课,她们就可以收工。   趁着还没下课,南织和陈叶安坐在长椅上喝水。   一百多米开外,袁西还在发传单。   袁西家庭条件一般,父母拿出大半辈子的积蓄支持女儿,为女儿盘下门店。袁西一直努力经营,可甜品屋的生意始终不温不火。   “你说呆西多叫我愁得慌。”陈叶安一个标准投篮,水瓶进入垃圾桶,“整个一傻憨憨!她发传单,还帮人做问卷调查。”   南织递给陈叶安一块儿巧克力,说:“我们呆西就是温柔小太阳。”   “呵呵,那你看她光芒照四方了吗?”陈叶安翻个白眼,“诶,对了。上次那位周帅哥,你觉得和呆西有可能吗?”   南织皱眉,说:“合适吗?那个人对我有好感,我没好感就介绍给闺蜜?”   也是。   陈叶安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感叹:“缘分,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啊。你说这茫茫人海的,能遇见对方就跟……就跟你和老佛爷一样!哈哈!”   “……”   南织抢回巧克力,狠狠道:“杖毙你。”   *   言湛重回芸诺。   他目前研究的芯片数据都在这里的电脑中,为防止拷贝带来信息泄露,他尽可能不使用U盘或者其他传输工具。   从上午工作到下午,言湛又忘了吃东西。   盯着编程代码,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举高半天,才发现空了。   揉揉眉心,他去厨房斟水。   言湛有个一工作就不停的习惯,但只要停了,他就会尽可能放空大脑,多休息休息。   他喝了杯清水,又煮咖啡。   看着咖啡机工作时,赶走数据的大脑又立刻被她占据。   也不知道她的气消了没有?   言湛微微叹气,关闭咖啡机时,隐约听到猫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叫得可欢。   做为高档公寓,芸诺的隔音效果不错,只要不是大吵特吵,是不可能有这么清晰可辨的声音传过来。   除非——   言湛放下杯子去了阳台。   32层是公寓顶层,只有两户,而这两户阳台是并排的,可以俯瞰B市著名的云水河及周边夜景。   言湛没什么时间看风景,也不知道原来两户的阳台挨的这么近,只有一个玻璃挡板挡住部分空间,确保不会有人越过。   叫声就是从那边的阳台传过来的。   “喵~喵喵~”   “……”   她不知道每天因为跳楼会死多少猫吗?怎么不封了阳台?   言湛回到客厅,拿了些寻常日用品,卷纸、抱枕、脱鞋,返回阳台。   “小橘子。”   “喵~~~”   言湛小心谨慎地将东西投掷到隔壁阳台,然后拨打南织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   发完最后一波传单,太阳快要西落。   陈叶安和袁西摊在长椅上,动弹不得,南织去排队买奶茶。   离开校园快两年,南织发觉和同学们一起排队奶茶跟在外面排队买奶茶的感觉不一样,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大概如陈哥说的那样:青春从离开校园那天起,戛然而止。   好酸啊。   南织忍笑,一抬眼,蓦地愣在原地。   “妈,都说了不用特意来接我。”   “你那驾照刚拿没一个月,我哪里放心?快点儿走,你爸也来了。”   “爸也来了?你们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今儿是你生日,当然要让你开心啊。待会儿饭桌上,嘴甜点儿,哄得你爸高兴了,说不定……”   “爸!”   这一声叫的清晰又亲热,南织猛地转过身,隐藏自己。   她的大脑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复杂多变,过去的画面快速闪回,一帧帧,模糊毛躁,她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   可奇怪的是,那时的感觉却像是烙印在心里,不会随记忆的消退而灭亡。   “同学,往前走了。”   后面人的提醒惊散南织眼前的虚无,她茫然地抬起头,像迷了路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织织!”   袁西这时跑过来,拉她出了队伍。   “陈哥查到附近有家特好吃的烤鱼,她去取车了,咱们过去。”袁西说,“奶茶就别买了,待会儿看见了再说。织织?织织?”   南织眨下眼,讷讷道:“哦,好。”   袁西瞧她脸色不太好,问:“不舒服了吗?是不是累了啊?”   “没,没事。”她笑了下,“咱们在这儿等着就行是吧?去那边坐着等吧。”   “……”   这边儿上不就有椅子,干什么要走那么远?   袁西纳闷,跟了上去。   *   陈叶安找的这家店确实火爆。   她们三个人勉强挤在角落里和一个大桌拼桌才吃上,要不还得等好久。   好在大桌的人下面还有节目,吃完没多留,服务员也很快把她们这桌复原,三个人可以安心吃饭聊天。   “织织?织织!”   陈叶安打了好几个响指,南织才给出反应。   袁西在桌下捏捏陈叶安,两人心照不宣。   南织一直很独立,独立到只要是她不愿意说的事,牛顿也撬不开她的嘴,她们只能干着急,也只能是默默陪着。   “我这说的那么精彩,你倒是听啊。”陈叶安说。   南织点头,“你说什么了?”   “……”   “说的赵萌萌。”袁西接话,“不就是因为她,你们才被老佛爷举办进的派出所的嘛。陈哥说这女孩是真惨,被前男友坑神经的。”   陈叶安点头。   之前不了解情况,虽说失恋很痛苦,但陈叶安很难想象像赵萌萌那种得了失心疯一样,只要提起来前男友就魔怔。   结果她前天听了事情经过,算是明白了——这事搁谁谁都得疯。   “那个渣男骗钱骗感情不说,还跟赵萌萌的绿茶闺蜜好上了。”陈叶安说,“绿茶闺蜜就是玩玩,根本没动真心,可渣男中邪非要绿茶。渣男腆脸去求赵萌萌,希望赵萌萌牵线搭桥。赵萌萌当然不肯啊!”   后来,绿茶闺蜜又搞了个有钱的道上人。   道上这位哥最烦渣男来纠缠,绿茶再那么一煽风点火,大哥就想报复渣男,找上了赵萌萌,害的赵萌萌她爸从电动车上摔下来,半身不遂。   “所以啊,赵萌萌是已经跨过由爱生恨的步骤,就是不明白渣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才转牛角尖。”   说完,陈叶安又喝口可乐顺顺气,“要是让我遇上这个渣男,我非给他点儿教训!”   南织也没想赵萌萌原来这么惨。   女孩挺可爱,声音也萌,很适合给卡通里的萌妹子配音。   “人以群分啊。”袁西点评,“所以从一个男人交往的女生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怎么样。”   陈叶安一把搂住袁西,称赞道:“可以啊,呆西。跟着哥这么久,这文学境界上升了,鸡汤随时煲一碗。”   两人开始商业互吹。   南织的思绪被赵萌萌的事打断,也稍稍缓过来一些。   她拿起橙汁,恰好手机响起,还是陌生号。   “喂,您好。”   “……”   “喂?”   言湛扫了眼物业工作人员。   女生本来在打量他,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红了脸低下头。   “你拉黑了我。”   南织一愣,抬起手机又看了遍号码,确定不是言湛的号。   上次,曾璇拉着她做spa的时候,给了她言湛的号码。   长辈亲自给,她也不能拒绝,只好先存了再说。然后就是昨天,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手机里还有这串死亡号码,果断拉黑。   “有事吗?”南织反问。   言湛不说话,周身的低气压压得对面的女生快要踹不过气。   这是给谁打电话啊?仇家吗?   南织听不到回应,有些烦躁,说:“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你和我也没什么事可说的。先挂……”   “你的猫去了阳台。”   “……了。”   “!!!” 第18章 十八只饵   南织火速回家。   陈叶安待会儿约了朋友喝酒, 袁西还要回甜品屋做明天的准备工作,两人都有事,也就都没跟着南织, 说好有事电话联系。   下了出租车,南织脚踩风火轮往楼里跑。   怎么会去阳台呢?   她出门前是把玻璃门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但连三厘米都没有,为了过空气而已。   南织心焦不已。   出了电梯奔出去开门,滴滴声一响,屋里立刻传出喵喵回应。   南织嗓子里像是含着颗哑.弹, 不敢轻易发声。   她就这么看着小橘子展现绝顶软骨功,硬是从那个缝隙生生挤了出来。   “……”   这都行?   顾不得惊讶,南织过去一把死死关上门, 这才松口气。   “小橘子!”   南织抄起猫咪, 小家伙见她回家很兴奋,一直蹭啊蹭的,喵个不停。   “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她晃晃它,光是想就后怕,“你要是贪玩掉下去, 那就摔成猫饼了!好在你还有点儿智商,没有往下跳。”   “喵?”   小橘子忽然挣开主人, 哒哒跳了下去。   它跑到阳台,对着玻璃门来回溜达,还趴在玻璃上挠门。   “嘿,你还想再尝试一次是吗?没有机会了, 想都别想。”   南织过去抓回小橘子,弯下腰,注意到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多小玩意儿。   卷纸、脱鞋、抱枕、毛巾、筷子……   “喵!喵喵!”   小橘子原来是想回阳台拿它心爱的“玩具”。   南织看着这些东西, 半天没说话,最后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罐头,将小橘子引到书房关起来,才回来打开阳台的门。   清风扑面,带着晚风的绵醉。   东西怎么来的,不用问,肯定是“邻居”投喂的。   南织拿起藏蓝色毛绒抱枕,上面沾着小橘子的口水,边缘也被它咬破了。   不敢想象,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分散小橘子的注意力,它说不定早就好奇地从32层纵身一跃,摔成一滩猫泥。   她这次欠了对方一笔“命债”。   南织叹口气,收拾好阳台上的东西,在家里又找了一圈,除了抱枕,剩下的都能找到新的替代。   那赔人家抱枕钱?依着老佛爷的性格,估计不屑要。   可她不想欠着人情,别扭。   南织琢磨了下,前两天去甜品屋做的饼干还有不少。虽说没有袁老师的指导肯定是失败,但好歹是她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   准备酝酿良久,南织按下对门的门铃。   叮咚声响了五六下,门的那边传来动静,只听咔哒一声,门打开。   言湛穿着休闲家居服,棉麻材质的浅灰色长裤搭配白色纯棉T恤,清爽干净,再加上他一直佩戴眼镜,散发出儒雅的知识分子气息。   “打扰了。”   南织抱着一袋子东西,笑得略微僵硬。   昨晚,她还和他上演了一出大排档门前“恩断义绝”的高.潮戏码,现在又抱着东西面带亲和出现,搞的她像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有事?”言湛问,声音冷淡。   南织将袋子递出去,说:“你扔过去的东西我家有的,都给补上新的了。谢谢啊。”   言湛垂眸,看了看袋子里东西,除了抱枕,一样不差。   还真是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还有,这是我做的饼干。”南织笑得更僵硬了,“抱枕找不到一样的,我拿这个替代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又或者,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去买个一模一样的抱枕来。”   言湛视线在饼干上停留了两秒,说:“买不到。”   “什么?”   “抱枕,买不到。”   “……”   什么抱枕这么金贵,还买不到了?皇家御赐之物啊。   她正想怼上一怼,又意识到老佛爷的东西可不就是御赐之物,毁了,那是大不敬啊。   “那要不我赔钱给你?”南织提议。   言湛抬抬眼镜,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说:“你应该赔不起。”   “……”   哎呦!给你面子还喘上了是吧?你在我这儿都薨了八百次了!   南织准备撂下饼干就走,管他是老佛爷还是太上皇,可这时男人忽然又说——   “你解除黑名单,抱枕没了就没了。”   “……”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再说了,他们既不是朋友又不是同事,留着电话号码有什么用?拉不拉黑的,根本没影响啊。   言湛单手插着口袋,百无聊赖,看手机上的报表。   抱枕买不到,并不是骗人。   那是他小学参加奥数比赛拿了全国第一名的奖品,曾璇一直叫人精心打理,多少年了还保持着原样,几乎是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但抱枕换解禁——值。   南织踌躇半天,看在小橘子的面子上……好吧,就当辟邪。   掏出手机,她准备当着老佛爷的面儿“知恩图报”。   刚划开屏幕,陈叶安的电话就顶了进来。   “我这儿没事。你别……什么?”   南织听完眉头紧锁,立刻道:“好!我马上过去,你先别急。定位发我。”   这边,言湛看到凌赫的消息,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这有点儿急事,抱枕回来再说啊!”南织急着回家。   言湛问:“你去哪儿?我也出去,带你一程。”   十万火急,南织也不矫情,道谢说好。   她刚转身,男人又叫住她,她无奈道:“又怎么了?又送不了?”   言湛轻舔了下唇,低声道:“饼干,先给我。”   *   言湛没想到南织和自己去的竟然是一个地方——派出所。   南织也十分惊讶,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先找到陈叶安。   她向警察同志询问后,在二楼一间大办公室里找到坐在边儿上的陈叶安,以及她身边又一次悲伤逆流成河的赵萌萌。   “怎么了这是?怎么喝个酒还喝派出所里来了?”   陈叶安解开翘着的二郎腿,说:“陈哥又见义勇为了呗。这年头,好人不易……”   另一边,不慌不忙的言湛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凌赫顶着一脑袋红酒,脸也红、脖子也红、限量的阿玛尼T恤更红,整个一红孩儿。   “你怎么现在才来?”他站起来说,“老子我快被熏晕了!他妈的,这个年份的红酒就是不行。”   办公室里一东一西,南织和言湛各自听好友在那儿叭叭叭,叭得脑仁疼。   好在警察同志这时伸出援助之手,说明事情原委——   凌赫这身红孩儿造型是拜陈叶安所赐。   今晚,陈叶安和几个配音小伙伴约了酒吧潇洒,赵萌萌也在。   一桌人本来玩的挺高兴,结果赵萌萌的前男友突然从天而降,连带着那个绿茶闺蜜也冒了出来。   绿茶闺蜜最近搭上凌赫,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玩。   渣男追过来搅局,绿茶自然不干,和渣男吵起来,还说也就是赵萌萌那样的傻货会看上他这种窝囊废。   渣男急了,抹黑赵萌萌给自己挽尊,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赵萌萌能忍吗?反正陈叶安不能忍。   陈哥拿起斟了满满一杯的红酒就去了,可谁料到,这俩人吵架中间夹了个听众。   渣男躲得及时,还不忘深情款款地保护绿茶,所以这一杯红酒最终全泼在——凌赫脸上。   之后,绿茶怕担责任,非要给凌赫讨回公道,报了警,把事情闹到派出所……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警察同志喝口热茶,“你们年轻人啊,私底下的爱恨情仇,只要没犯法,自己解决。但你——”   警察同志看向陈叶安,“你泼了人家小伙儿一身,想和解总得道歉吧。”   陈叶安瞅瞅红孩儿,吊儿郎当地抬抬下巴,还拿出她那个霸总声音,说:“兄弟,对不住了。没泼准。”   “……”   “……”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凌赫脸色涨红:老子怎么有种被大哥调.戏了之后索要清白的羞愧感呢!   南织也无语问天,拽拽陈叶安的袖子,咬牙道:“你能不能柔和点儿?记着,你不当大哥好多年了!”   陈叶安挠挠耳钉,“哦”了一声。   南织和凌赫算不上熟。   但见面三分情,她正想为陈叶安说说情,言湛忽然问:“这位是你朋友?”   “嗯。”南织点头,“闺蜜。”   言湛:“……”   还真是女孩。   他上次完全没有看出来,也是因为这位“闺蜜”的行为,他才认定南织有特殊癖好,甚至还脚踩两只船。   闭闭眼,言湛头疼。   双方僵持的空当,赵萌萌站了出来。   她鞠躬,说:“这位先生,对不起。我朋友也是为我出口气,不小心误伤了您。您放心,您这衣服我赔。精神损失费,我也赔。”   “说什么呢。”陈叶安把人拉到身后护着,“酒从我手里出去的,要赔也是我赔。兄弟,别跟小妹妹置气,这事我扛。”   “……”   “……”   凌赫已经没脾气了:大哥,您好棒棒!   双方把事情说开,警察同志再多教育两句,乌龙解决。   凌赫这个“受害人”全程没说一句话,光听陈哥豪气云天就够了。更何况,他请来给自己撑腰的好兄弟,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就一多余。   出了派出所,凌赫又叫绿茶给缠上。   他现在也算知道这位妹妹是什么品性的,难听的话不必说,他不是她爹妈,不负责教育。但日后,别让他看见她。   “凌赫哥哥,我也不想啊。”绿茶说,“我才是受欺负的那个。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凌赫懒得废话,甩开人要走。   不远处,渣男看到了,过来要保护绿茶,却被赵萌萌给拦住。   “你又要干嘛?”渣男不耐烦道。   赵萌萌说:“不干嘛。就是告诉你,以后在外面不许你再提我一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嫌脏!”   渣男一愣,喊道:“脾气渐长啊!我就是讨厌你这样,这也管那也管。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那么强势?你知不知道强势还有控制欲强的女人,没男人要!我是找女人,不是找姑奶奶!”   陈叶安听了这话,火冒三丈。   她今儿不给这缺德玩意儿打的叫爸爸,她就……   “织织,你干嘛去?”   站在一旁的言湛闻言看了过去。   只见南织走到渣男面前,冲他微微一笑,说:“你这种败类,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你又是什么……”   言湛递出一记眼刀,渣男缩缩脖子。   刚在派出所里,他本来想把事情闹大,但就是这个男人出来和他说了一句话,他莫名就没了那个胆子,不敢再造次。   ——“管好你的嘴。”   五个字,警告的意味叫他瘆得慌。   “把自己的无能归咎于女人管的太多,女人太强势……”南织握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发出尖锐的疼痛,“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被人宠爱,她们之所以强势,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男人。”   同为男人的言湛和凌赫都叫这话震了一下。   陈叶安察觉南织情绪不太对劲儿,跑过去拉住她,想说和这种人不值当,可南织挣开她,还要说。   “做恶心事的时候,自己恶心就是了。”她说,“如果忍不住宣之于口,那你就先问问自己为这个女人又做了什么?别自己是个窝囊废,还嫌别人不行。”   渣男被骂的一愣一愣,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赵萌萌站在边儿上听着,咬牙不掉眼泪,全程冷笑观赏渣男落败。   过后,赵萌萌离开,渣男和绿茶也各自夹着尾巴跑了。   空荡的派出所大院前,只剩下锃亮的警车和南织他们一行人。   陈叶安刚才就在留恋老佛爷的盛世美颜,这会儿安静了,她真想说:您这张脸啊,天生可以肆无忌惮。   “一起回家。”言湛说。   南织抿抿唇,握着的手还没完全松快,她低声说:“不了,我和我朋友一起走。今天这事,凌总,不好意思。”   “没、没事。”   听了刚才的慷慨陈词,他哪里还敢惹这位配音“姐姐”。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一尊大佛护体,基本已经实现横行天下无敌手。   言湛看眼时间,这次倒是答应得干净利落:“好。”   凌赫一愣,咳嗽两声,冲他挤眉弄眼:你俩住一起,你不送人?傻疯了?天赐的好机会啊!   他屏蔽信号,当即离开。   南织上了陈叶安的miniCooper。   陈叶安打量着她,小声问:“织织,你没事吧?因为那种渣男气坏自己,不值得。”   南织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车子行驶上宽阔的马路。   霓虹依旧,但夜深了,路上的行人少了,再炫彩的街道也透着深深的寂寥,哪怕是鸟儿偶有飞过发出吱吱声,也无济于事。   南织脑袋靠着车椅,凝视窗外倒退的光线。   ——“你什么都要求完美,就不能示弱吗?做女人干什么这么强势?我受够你了!”   追求完美就是强势吗?   如果追求完美就会变得不讨喜,那为什么这么多人还要不知疲惫地去追求?   “织织。”   南织回过神,手无意识地滑过脸颊,转头道:“怎么了?”   陈叶安笑笑,“没什么。就是……老佛爷真的好帅!”   “……”   就该给你关里。   “今天这事过去了,但以后你千万别那么冲动。”南织叹口气,“那个凌赫是大少爷,咽下这口气也算是脾气好的了。”   陈叶安对花花公子一向嗤之以鼻,没好气道:“好什么好?今天呆西还说了,通过看一个男人找什么女生就能知道这个男人怎么样。他能找上那个绿茶,可想而知自己也不咋地。”   南织不知道凌赫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天过得太丰富了,她得赶紧回家泡个澡,休息休息,明天……   “坏了!”   南织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陈叶安拍拍方向盘,说:“我不是答应给那花花公子赔衣服钱吗?我忘了扫码了!真是的,俩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有下一场趴赶场啊?”   陈叶安也是个不爱欠人情的人。   于是,这个任务不得不交托在南织的身上。   她先是把言湛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发短信向他阐述经过,然后又听从言湛的建议,加了他的微信,把钱转给他,再由他转给凌赫。   办完这一系列事情,南织扔开手机,泡在浴缸里。   总算是顺利解决了!   不过,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   言湛盯着女孩的头像。   小橘子睡的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   看了好一会儿,他退出微信界面,放下手机,拿起饼干,悠哉地吃起来。   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凌老师:言同学,有一手啊!   言二狗:你下岗了。   凌老师:……瞧把你能耐的,回头别哭着求我! 第19章 十九只饵   为贴近角色, 南织到B大图书馆借阅参考书。   周日的校园比往日热闹不少。   中心广场斜对面的操场上全是人,欢呼声、喝彩声交织一片。   是大学城搞了一个篮球联赛,今天是半决赛之一。   “瞧见隔壁外国语大学的女生了吗?”   南织身后多了几个议论的女学生。   “哪个啊?”   “还能是哪个?外国语大学的啦啦队长啊。”   “她啊。能没看见吗?整个操场上, 除了球,就属她最抢眼。”   “哈哈, 羡慕?那也没只能羡慕了,谁叫人家是标准白富美呢?听说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外国语大学新盖的一栋宿舍,就是她家捐的材料。”   “真的假的?长得好、还有钱。天啊!我酸了。”   南织听着同学们的讨论, 往人群那边又看了看。   不是人头就是人头,哪里看得到什么啦啦队?她纯属好奇了那么一下,继续往前走。   南织在图书馆泡到下午。   不得不说, 毕业了还想找学习氛围, 图书馆是个很好的选择。要是在家,她虽然也能克制,但总想往床上躺的念头时刻诱惑她。   挑了几本没看完的,南织去自助机器办理借阅。   离开图书馆,她想去学校外的小吃街买些吃的, 又路过中心广场。   之前热火朝天的篮球赛已经结束,操场上的观众们纷纷散去, 广场上人流很大。   陈叶安这时打来电话,南织手上的书挺沉,举着手机到一棵大树后面接通。   刚说了声“喂”,一阵尖叫声盖过听筒里陈叶安的声音。   “佳妮,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穿着篮球服的高大男生单膝跪地,捧出鲜红的玫瑰花,在他的周围, 兄弟们和其他同学都在为他加油,高呼“在一起”。   但是,女生没接玫瑰花。   唐佳妮甩甩头发,性感可爱的粉色短裙上印着桃心,一双笔直的腿看得人晃眼。   “谢谢你啦。”她笑了笑,却笑不达意,“我学校还有事呢,先走了。拜拜!”   男生起身挽留,唐佳妮面上挂着敷衍的笑,既不说“我不喜欢你”也不说“好,我们交往”,就那么遛着男生,让所有人围观男生对她的“真心”。   “织织,你在听吗?喂?”   南织来不及回答,唐佳妮往她这边走来,她慌忙挂断电话。   转身之际,撞到身后的人。   “对不起。”那人说,“我该先和你打招呼的。”   南织抬头一看,是周泽。   周泽也穿着篮球服,额头上的汗珠还没完全风干。   “没事吧?我也是看着觉得像你才过来的,没想……”   南织瞥了眼离自己不剩多少米的唐佳妮,快要风中凌乱!   B市不挺大的吗?怎么处处是熟人呢。   焦急之下,南织说:“周泽,我请你吃饭!快走!”   周泽:“……”   *   南织请周泽在B大附近的西餐厅吃了顿便饭。   南织有些心不在焉,周泽看在眼中,没多问,安静吃饭。   饭后,周泽提出送南织回家。   她正好也不想再在大学城附近逗留,便收下人家的好意。   路上,车内气氛沉闷。   周泽几次想挑起话题,又无从开口。   等红灯时,偶然看到广告牌上L.Z的产品,给了他契机。   “之前咱们那儿传了关于你的谣言,你知道吗?”   “什么?”南织转头,也看到L.Z商标,明白过来,“你也知道?”   周泽笑笑,“不仅知道,我估计我还是从谣言刚开始传的时候就知道了。”   “是吗?”   “你别误会啊。”他说,“我听了就当没听见。”   南织没说什么。   车子驶入市中心,红灯变得越来越频繁,等待时间也拉长。   周泽终于憋不住。   “南织,你拿我当朋友吗?”他问。   “啊?”南织的游魂状态叫她反应比较慢,“什么意思?”   周泽叹口气,坦诚道:“我对你好感,你之前肯定看出来了吧?所以上次吃完饭,你坚决不肯让我送。”   “……”   这话题怎么又扯到这上?   南织烦躁,她就不该一时躲闲上这辆车。   可之后,周泽的话又让她知道自己多虑了。   “我那次回去之后想了想,我对你……抱歉,你长得真的很漂亮。”他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   南织也笑了,说:“多谢夸奖。所以你现在是看破我这副皮相了,是吧?”   周泽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还是点点头。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了。   他和她不是一路人,当朋友挺好。   话一挑明,周泽舒坦,南织也不用总绷着一根弦,生怕给人错误信号。   两人随意聊聊,很快到达芸诺门口。   言湛回芸诺取一份重要私密数据。   出楼栋时,康泉打来电话。   “晚上来1901吗?”康泉问,“赢川回来了,一块儿喝一杯。你叫上凌赫。”   言湛正要回应,一辆别克停在前面的过道上。   南织从副驾驶座下来,车窗摇下,露出司机的脸。   “谢谢。”南织弯腰冲里面的人挥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儿开。”   周泽也挥了挥手,两个酒窝绽开,阳光帅气。   “有时间一起吃饭。”他说,“走了。”   南织抱着书转身,言湛侧身躲在罗马柱后面。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康泉追问。   言湛握紧手机,面部肌肉紧绷,周身围着浓烈的寒气。   康泉迟迟得不到回答,有点儿着急,又道:“你小子说话啊!凌赫说你最近不正常,你还真有事?为了那个女的?不至于的吧。你出来,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不要。”   “你说……”   言湛挂断电话。   他扭头看向女孩刚才下车的地方——她刚刚冲那个人挥手,笑得很甜。   *   南织开门进家。   放下书,小橘子喵叫着跑过来蹭她,求摸摸。   她呼噜了两下小橘子的脑袋,叫它自己去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时钟的分钟一点点挪动,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圈。   南织还保持着之前姿势,坐在沙发上。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昏黄,懒懒地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穿不透的罩子。   嗡嗡嗡——   手机响起,国外号码。   “小姐,是我。”   阿芬是在美国专门负责照顾外婆和她的阿姨,在她们家干了快五年,人很忠诚善良。   “Fannie,你怎么来电话了?外婆出事了吗?”南织噌一下站起来。   阿芬说:“不是不是,Sofia身体很好。是那个人。那个人又来电话了。”   南织心头一颤。   “那个人和Sofia说了会儿话,Sofia没表现出什么,但挂了电话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阿芬说,“小姐,那个人似乎是在打听你。”   南织嘴角划开一抹冷笑。   打听她?打听什么?   “Fannie,麻烦你做几样外婆爱吃的点心送进去。”她说,“稍晚些,我会和外婆视频。”   “好的,小姐。”   南织抿着唇,想了想,又嘱咐:“如果那个人再来电话,请你直接挂断。”   阻绝了外界的声音,南织再次陷入自己的罩子里。   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也不记事。   只记得一向爱笑的妈妈总是在半夜离开她的被窝,偷偷坐在沙发上哭;还有,爸爸不爱回家,一回来就关上门和妈妈吵架,吵到再离开家,再不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儿时的记忆按理说应该随着时间逝去。   可偏偏有些东西越想忘就记得越清楚,它和时间无关,也和年龄无关。   “喵~”   小橘子跳上沙发,没有撒娇,只是安静窝在一边。   南织揉揉眼,抚摸着小橘子,说:“我出去给你买小罐头吧。顺便,也给自己做顿大餐!”   说走就走。   南织换了身休闲服,去公寓隔壁街超市狂买。   买到最后,东西实在太多,她只能再买两个小推车。   言湛今晚有个跨国视频会议。   司机将他送到楼下,听从吩咐下班。   黑色宾利缓缓驶离,车灯照亮前方的路,展露出一手拉着一个手推车的南·购物狂·织。   南织正停下擦汗,抬头看到某人,微微一愣。   这还是他俩为数不多在除电梯以外的地点相遇呢。   不过,待会儿也还是要一起进电梯。   言湛扫了眼手推车。   芹菜的叶子从出口位置露出来,蔬菜瓜果的清香味也隐隐从手推车里透出……买这么多食材不可能是一个人吃吧?   言湛阴着脸,率先进入楼栋。   南织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人实在莫名其妙,摆张臭脸给谁看啊?   她拉着推车跟在后面。   电梯门下方的凹槽不平坦。   南织拉小推车的时候,轱辘卡住,她使了点劲儿,没拉出来。   心头顿时起了烦躁,她皱起眉,用力一扯,小车一个不稳冲过来,“吐血”倒地。   都和她过不去!!!   南织叉着腰踢开小推车,深呼吸,蹲下拾东西。   言湛看着满地的菜,心道还真是要下厨。   做给那个小白脸吃?   胸口沉闷憋堵,他往下压压,蹲下帮着一起捡。   “不用,我自己来。”南织说。   言湛继续捡,但是表情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十分不耐烦。   南织不明白他既然不愿意又干嘛弯下尊贵的腰?   难道除了破被害妄想症、自恋、狂妄,他还有受虐倾向?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两人捡得差不多,言湛递出去青椒时,没忍住,还是问了。   “有人来家里吃饭?”   “???”   请问这个推断从何而来?   南织懒得想,疯狂购物后,心底的那股烦躁再次卷土重来。   言湛清清嗓子,又说:“我妈说,想等你有时间去家里吃顿便饭。”   “……”   原来是为这事在铺垫。   “不了。”南织说,“回头我给璇姨打电话说一下。”   言湛皱眉,问:“为什么?”   “……”   什么为什么?   南织快速别开头发,吐了口气。   她真的搞不懂言湛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可能是工科男逻辑思维强大,她这样的跟不上。   昨晚,她把他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又加了他的微信。   当时不觉得,可睡觉前她意识到:她被他套路了。   凌赫那样的大少爷根本不可能收陈叶安的钱,陈叶安就算是现场扫码了,凌赫也不会要。更何况,就算凌赫要,言湛也大可以在她询问的时候给她凌赫的号码。   但最终结果就是:她不仅保留了他的电话,俩人还成了微信好友。   南织转过头,看着言湛,说:“言总监,上次和璇姨一起吃饭,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如果璇姨还在给你施压,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是不是也稍微想点儿策略呢?不要一有问题就来找我的茬儿。我没招你啊。”   “……”   他做这些,她以为他是在找茬儿?   压在心头的火气搅动起今天撞见她和那个小白脸含情脉脉告别的醋意,登时燃成旺盛的大火,越燃越烈。   叮——   电梯到。   言湛长腿大步流星迈出去,遇见挡道的小推车,毫不客气推到一边。   南织瞧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火气也压不住。   “你干嘛?”她拉着推车出去,叫住人,“戳你痛处了就拿小车撒气?你还是个大男人么?”   言湛面色黑如锅底,极力克制,反问:“你今天很不开心?”   “……”   有那么一瞬,南织感觉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扯下去,皮肤火辣辣的刺痛着。   言湛垂眸看看那两车食材,嘴角漫开一抹轻讽的笑,又说:“为什么?二人世界不应该很浪漫?还是他惹你生气,你气不过就拿我撒气?”   “……”   吵架就吵架,为什么总有一个“他”!   这个“他”是谁?阿飘么!   南织烦,烦到极限!要爆炸!   “你以为你谁啊?我拿你撒气?你也是看得起你自己。”她猛地把小推车拉到自己脚边,小脸一扬,“还有,动不动就问我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这么多不明白的,回小学重新学吧!”   “……”   “我看你就是出门忘吃药!”   言湛气得胸膛起伏,一张脸像是冻结的冰疙瘩,气场骇人。   恰巧,方博这时打进来电话,提醒他越洋视频会议马上开始,这才让他勉强咽下火气。   他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女孩,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关门时摔得门震天响。   南织吐吐舌头,说:“快回冷宫!”   *   言湛心情极差。   隔着屏幕,分部的老总们都能感受到boss的“躁”。   特别是一向受赏识的市场部经理,今天都被破天荒骂的体无完肤。   Boss一个个“为什么”砸下来,犹如一座座大山,彻底把市场部经理压在山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终于熬到会议结束,众人刚要松口气,又听——   “今天的所有内容,全部推翻重做。”   Boss操着一口地道流利的德语,说完切断视频。   “!!!”   到底是谁惹了boss!   言湛去客厅静坐。   一个刚毕业乳臭未干的小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   年轻?帅气?   他也不老,也帅啊。   可是——   “你还以为自己年轻呢?你都二十八了!妈真为你的心大而感到焦虑。”   真是因为他老了?   言湛起身要去卫生间,路过阳台,一股奇辣的气体呛得他顿时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他拉开阳台玻璃门,辣气更多地飘散过来。   她这是想辣死他解气?   言湛扇扇风,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她虽然总是怼他,但不至于像今天火气这么大,就像是控制不住要把负面的东西一股脑往外倒似的。   没犹豫,言湛去对面敲门……   关火,出锅。   南织戴着眼镜和口罩,观赏着她的变态辣麻辣香锅,足足放了两包料呢。   将油烟机开到最大,她关上门,尽快让房间恢复原样。   小橘子一直在喵喵叫,不停地挠门。   她打开书房门,小家伙跑出来,还没来得及蹦跶就打了个喷嚏。   “哈哈!”南织笑起来,“让你着急出来,呛到了吧?你啊,就是……”   叮咚——   门铃声响。   南织放下小橘子过去,透过可视监控,她看到外面的男人。   男人双眼通红,脸颊也红,时不时掩嘴咳嗽着,看起来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心情顺畅不少呀。   南织打开门,问:“又有什么事?”   言湛先打量她,倒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异样。   “你在做什么?怎么……阿嚏!”   “麻辣香锅啊。”南织忍笑,“不好意思,味道是有些大了。你稍等会儿,马上就没。”   说完,她作势关门。   可言湛却行动快于大脑,直接上前挡住她关门的动作,往屋内扫视。   没有人。   “你干什么啊?懂不懂礼貌!”   言湛一愣,低头看去,才发现她为了不让他进去立在门口不动,两人挨的很近。   之前还疯狂叫嚣着的火气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加快的心跳。   “我想和你谈谈。”言湛嗓音有些哑。   南织不解他俩有什么好谈的?不就娃娃亲那点儿事,已经说的相当透彻了。   “言总监啊,我觉得我和你还是……诶!小橘子!”   这倒霉孩子居然又双叒叕离家出走!   而且,这一次,它进了安全通道,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不见踪影。   南织都傻了,看着言湛的眼神说不清是“都怨你”还是“帮帮我”。   但不过一秒,她也理出思路,可还没说出来,言湛抢先道:“你去拿逗猫棒、猫零食、太空箱,我去安全通道。”   两人兵分两路,头一次合作默契。   不出五分钟,他们在19楼的杂物堆后面找到小橘子。   这层的住户刚搬来不久,箱子暂时堆放在这里,又沉又大,不好移开。   小橘子听到逗猫棒的声音,喵喵叫着想出来。   可箱子太高,它跳下去容易,蹦上来难,言湛只好下手抓。   “哈——”   小橘子把言湛的手臂当做“敌人”,哈着气,上来就是一通猫猫拳。   南织听着那抓挠的声音,头皮发麻:这得多疼啊。   言湛眉头都没皱一下,利落干脆捏住小橘子的后颈,将它制服。   小橘子安全进入太空箱。   南织偷瞄着言湛的手臂,红痕遍布。   但她前天刚给小橘子剪完指甲,所以没那么锋利,也就没怎么抓出血,只是在某人的冷白皮上显得吓人。   清清嗓子,南织咕哝:“回去涂点碘酒或者拿肥皂水冲冲,不放心就打疫苗。但我估计没事,看起来也不……”   “疼。”   “……”   言湛亮出来就是有点儿发红,连破皮都很轻微的手臂,十分诚恳地说:“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我很老吗?我的心灵可是很年轻的。   南小织:是啊,会装。 第20章 二十只饵   南织家里常年备医药箱。   古月阳在进科研院工作前学过一年医护, 在这方面十分在意,对她的教育也是如此。   南织去书房拿医药箱,言湛坐在沙发上, 打量房子的布置。   简约的北欧风装修风格,细节很多, 不管是相框还是小摆件,都能从中读出一点点这家主人的个性和喜好。   就是相框里只有风景,没有人物。   “嗷~”   小橘子躲在靠背垫后面,暗中观察。   它明明是有些怕言湛, 却坚持不离开“工作岗位”半步,严格监督这个外来者。   南织拎着医药箱出来,放在茶几上, 说:“东西齐全, 你处理一下。”   言湛收回视线,落在女孩身上。   她素净着脸,长发随意编了一个麻花辫,松散在胸前,白T恤搭配米色背带裙, 清纯俏皮,像是才高中毕业的学生。   言湛喉结滚动, 转而打开箱子。   拿出棉签、碘酒,他正要拧盖子,忽然又停下,抬头看着南织, 从容道:“左手,不方便。”   “……”   送佛送到西好了。   南织拧开碘酒盖子。   “多谢。”   言湛用棉签蘸着碘酒擦拭手臂。   其中有一处划痕伤到了手肘靠上的位置,他左涂涂、右涂涂, 宛如肢体不协调一般,就是涂不上。   南织插着手看他“表演”。   她不信他一个搞研究的,动手能力这么差。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常年深居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凡事都得有人伺候着。   可惜,她不是宫女。   “喵~~~”   小橘子叫唤了一声,南织过去捞它,温柔地摸它的脑袋。   “喵~喵~咕噜咕噜——”   小橘子舒服地眯着眼,对于自己刚犯下的“罪行”毫无悔改之心,眼神还时不时往言湛那边瞟,一副“你来老子家干嘛”的不爽样儿。   言湛看在眼里,放慢上药的速度,问:“你之前在做饭?”   “嗯。”南织敷衍地应了一声。   言湛又说:“耽误这么久,估计已经凉了。我叫外卖?”   “……”   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南织放下小橘子,往厨房走去,回道:“不了,我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凉了也是人间美味。   只是,这样的信心在看到凉透且油泞泞的麻辣香锅后,碎的有些厉害。   言湛跟过来站在门口,瞧了瞧那盆所谓的“食物”,掩着笑意,说:“还是……”   话没说完,南织先接了电话。   “通知:本文豪明早要去隔壁市出差。勿念。”   南织用筷子搅动了几下纠结在一起粉丝和蔬菜,问:“什么时候回来?”   “嗯……那个……”陈叶安咳嗽两下,“当天回来吧。”   您也好意思用“出差”这个词。   “诶,我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回事?”陈叶安又问,“乱哄哄的不说,你还把电话挂了。有情况?有男人?”   南织翻个白眼。   “情况什么?我去大学城借书,当时……”她顿了顿,“我遇上周泽,挺巧的,就请他吃个饭。”   周泽?   言湛上前一步,脚下却有阻力。   他低头一看,是小橘子咬住了他的裤脚,还咬的十分欢快。   “……”   正说到关键时刻呢。   言湛蹲下身,轻抚小橘子。   小橘子抵死不从,大有一种“莫挨老子”的刚劲儿,坚持和靠近自己的手进行搏斗。   “你不是对人家没意思吗?干嘛还一起吃饭?”   南织眸色黯淡下来,盯着碗愣了会儿神,直到陈叶安又一次叫她,她才续上思路。   “你满脑子不要老是这些事,行吗?”她说,“我跟周泽没任何事,就普通朋友。这次我们在车上还说了,说的明明白白。”   言湛闻言一愣,小橘子顺利咬住他的手指。   他就让它咬,还发出迷之微笑,小橘子秒怂,吓得炸毛,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给自己红烧了,滋溜跑走。   南织挂断电话,一转身,一尊大佛杵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   言湛也不尴尬,坦然抬起手臂露出抓痕,“我本来要叫外卖,结果……没关系,找到猫就好。”   听听这话说的。   不就是帮她抓猫耽误了用膳时间吗?小气吧啦的。   南织看了眼麻辣香锅,叹口气,“我点,我请你。”   省得欠了您。   言湛一点没客气,点点头,又回了客厅静坐。   *   外卖在半小时后送到。   南织点的都是家常菜,味道一般。   可言湛貌似心情很好,吃的时候一句抱怨没有,还问她是哪家外卖,下次他也点。   “……”   这人就是有病,没得治。   小橘子闻到饭香,跳上桌子凑热闹。   “下去。”南织说,“今天不能上来。”   没看今天家里有“贵客”嘛。   小橘子喵喵叫着撒娇,又跳到南织腿上,一个劲儿拿小脑袋蹭啊蹭,可怜极了。   南织放下筷子,捏它的脸,笑道:“干什么呀?想吃啊?”   “喵!”   “不行。”   “喵~~喵~~”   小样儿还来劲儿了。   南织抱起来它,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一人一猫,深情对视。   言湛想说要不喂些罐头,这时——   “喵~”   “……”   刚才这一声是……她叫的?   “喵!”   南织挑眉,“喵~~呜!”   “喵喵喵~”   “嗷……嗷呜……”南织嘟嘟嘴,“嗷呜。”   小橘子像是真听懂了一样,扑过去抱住主人,只蹭不叫了。   “乖。”   南织侧头亲亲小橘子的脑袋,她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翘起,就和她怀里的猫咪一样,狡黠妩媚。   而她刚刚的叫声,比小橘子更加娇气。   言湛攥紧筷子,抓心挠肺。   她的声音像是经由他的耳膜钻进他心里,然后,很是嚣张地在他体内转悠了一个来回,不知从哪里又跑了出去,留他在那里无可奈何。   只剩下一波高过一波的——心痒难耐。   言湛完全失了神。   小橘子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主人,跳下桌,绕了一圈又从他这边蹦上来。   “小橘子!”   南织站起来,小橘子二喵不喵,嗖一下叼走言湛碗里的牛肉,拔腿就跑。   “……”   南织心累,责备言湛:“你梦游呢?它还小,不能吃这些。”   言湛愣愣地看了看她,这才回过神,放下筷子过去抓小橘子。   南织也跟过去,刚走两步,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外婆:[我去参加party,不用担心。]   外婆:[那个人,你更不用放在心上。]   外婆:[不值得]   南织扣紧手机,这一天积攒起来的负面情绪因为“不值得”这三个字蓦地就到达顶峰。   就像是堆积如山的各种垃圾,勉强维持着平衡,最后飘下来的一根羽毛让这一切失衡,土崩瓦解。   她坐回椅子上,用手背挡住眼睛,紧抿住颤抖的双唇。   “抓到了。”   听到声音,南织快速起身,直接去了厨房。   言湛抱着小橘子,隐约瞥到她眼中淡淡的水红,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怀疑——她心情不好。   南织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罐辣酱。   回到餐桌,她舀了几大勺洒在米饭上,也不吃菜,就这么干巴巴只辣酱拌饭。   言湛皱眉,将小橘子放在沙发上,想问问出什么事了?   可看到她埋头“苦吃”的样子,他话锋一转,说:“这么好吃,能给我尝尝吗?”   南织抬头看他,疑惑:“你不是不能吃辣?”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男人眯了眯眼睛。   她被噎了下,嘟囔:“上次吃烧烤的时候不挺明显的?”   言湛没戳穿她,舀了勺辣酱浇到自己的米饭上。   看着这红通通、油腻腻的一片,他忍着胃里的不适,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这也太辣了。   南织瞧他瞬间变红的脸,不放过机会,立刻挖苦道:“不能吃逞什么强?”   她起身去给他斟水,他等不及,自己先夹了块儿蔬菜往嘴里送,想去去辣。可谁料小橘子埋伏已久,一直揣着手就等再在老佛爷的嘴下夺食。   言湛看着莫名其妙空了的筷子,稳操胜算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懵逼的神情。   南织围观整个“犯罪过程”,掐着自己的大腿,没笑。   堂堂老佛爷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   你不是嘚瑟吗?你不是“老子独美、老子最牛”吗?连只猫都斗不过……   “小橘子。”她轻拍猫咪的脑袋,假装批评,“平时你也不这样啊,今天怎么回事?赶紧吐了。”   抱起猫咪,南织看向言湛,“言总监不会跟一只猫计较吧?”   言湛辣得双唇微启,呼吸略快,摇摇头。   这副“我气,但我就是没辙”的样子看的南织实在太爽,她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好笑?”言湛语气有些虚弱。   南织捂住嘴,诚实点头。   言湛低下头吃菜,也浅浅地笑了。   ——笑了就好。   *   南织一天的坏心情因为小橘子“智气”老佛爷得以平复。   回到厨房,她收拾没能吃的麻辣香锅。   小橘子又探头进来捣乱。   “你啊,表现的不错。”南织笑笑,“不过,你怎么那么爱到外面去?你去了外面,迷路了,回不了家,不害怕吗?以后别再出去了,听到没?”   “喵~”   南织刷着碗筷,心想自己平时已经够注意的了,没想到还是……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请言湛吃饭?   又是为什么还要心怀愧疚收留他回家上药?   要不是他过来犯病,问完话不走,还往她家里乱看,小橘子哪里会跑出去?   南织摔下筷子,气道:“这个狗男人又套路我!”   *   周一,南织返回聆倾上班。   吃早餐时,小白问南织L.Z的补录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说:“他们在进行后续计算合成,没有问题就不用我再过去了。”   “哦。”小白点头,“那就好。”   南织动作一顿,听出话头,笑了笑,问:“又有谣言了?”   小白咧咧嘴,没说。   其实关于南织和L.Z的谣言也是奇怪,比如这个谣言的源头,就很诡异。   南织明明在L.Z工作,既然如此,聆倾对南织在L.Z的一举一动怎么会那么清楚?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跟亲眼看到似的。   “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小白擦擦嘴,端起托盘起身。   两人聊着天回办公区,在电梯里遇到负责财务的盈盈。   盈盈跟她们说了一个“大事”——电视台的人要来聆倾配音挑人参加卫视的一档配音综艺节目。   “听说这个节目的制片人是电视台那个王牌制片人,江源。”   小白听说过这位制片,说:“去年的综艺爆款不就是这个制片人吗?看来这次的综艺也会火。”   “就是说啊。”盈盈冲着电梯摆弄摆弄头发,“可惜我只有美貌,不会配音。要不我一定……诶?南织,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很上镜。搞不好会选上你哦。”   南织心想自己代表作都没有还上综艺?   电梯门恰在这时打开,她说:“我还是先拿下孟欣颖吧。”   这话落入等电梯的董晴耳中,她冷哼一声,不屑道:“口气真是不小。”   南织理都没理她,拉着小白出去。   走远了,小白扭头看过去,纳闷道:“这就上班了,她下楼干什么去?”   “有挂念的人呗。”盈盈说。   九点一到,大家各自回到岗位上班。   南织一边研究着《星歌传》的剧本,一边翻阅资料。   手机震动了几下,她不想分心就没管,直到来了通电话。   “喂,您好。”   “我是孟欣颖的经纪人Joe。”   “……”   “欣颖听了你的demo,想今晚约你面谈。有时间吗?”   “有。”   “我发定位给你。八点。别迟到。”   挂断电话,南织平静地趴在桌上,两只手疯狂地桌下比“耶”!   她马上就要给影后配音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她的声音也是御用的了?   可孟欣颖一向严苛挑剔,万一晚上见了她,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怎么办……   “南织?南织?”   “啊?我在。”   “陈老师找。”   南织道谢,赶紧收拾下心情,去了办公室。   “L.Z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吧?”陈老师问。   南织说:“目前他们给的答复是结束了。但如果后期还遇到问题,我可能也得再回去。不过,应该不麻烦。”   陈老师点点头,拧上茶杯盖子,又道:“B市的卫视频道想搞个节目,《声在其中》。咱们聆倾这边也是选拔对象的一员。我推荐了你。”   南织惊讶。   “你别多想。”陈老师说,“节目组那边要求是新人,还最好是没什么作品的新人。所以,我没徇私。就是综合考虑之后,选了你。”   原来这样。   南织问:“那要是没选上……没事吧?”   “去电视台露脸还不愿意?”陈老师笑笑,“咱们这儿多少人盼着呢。”   真不是南织清高。   她上学那会儿不是没有经纪公司挖她去当演员,她如果有这种想出名的想法或念头,也不会回国干配音这行。   是真的喜欢,才这样。   “陈老师,我现在的水平我知道。我觉得我还是务实一点,多累积经验。”   陈老师没说话,只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南织回到工位。   手机又震了下,她顺手拿起来查看,是“言狗套”发来的微信。   言狗套:[吃早餐了吗]   言狗套:[天气真好.JPG]   言狗套:[天气热,多喝水]   言狗套:[昨晚的饭菜很好吃]   言狗套:[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   南织看得一脑门问号。   他这是又抽什么风了?还一起吃饭,昨天吃一顿上瘾了?   除非是脑子再让驴踢了,否则她不会再和这个套路狗一起吃饭!   南织手指哒哒哒在键盘上一敲——   [没空!]   作者有话要说:  “言狗套”全名:言湛·狗男人·套路王。 第21章 二十一只饵   南织下午就得去电视台, 参与《声在其中》动员大会。   掐着时间,她跟李紫琳打好招呼离开。   下午的创意园区像是午睡醒不来的孩子,处处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南织站在大楼外,撑遮阳伞。   “那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好不好嘛?我买票、买零食。”   好嗲的声音啊。   南织搓搓胳膊, 并不打算坏人家好事。   正要蹑手蹑脚离开,下一秒,男生回答:“还是算了吧。”   “……”   周泽?!   南织想想,还是没回头。   人家和谁谈恋爱是人家的自由, 好奇害死猫啊。   *   B市星海电视台。   南织按着通知上了14楼,找到1407室。   房间内已经不少人,男男女女, 什么年龄的都有, 有些可能还只是兼职配音,也被节目组找了过来。   看来这档节目更多的是偏向娱乐性。   南织本身就对参加节目没什么兴趣,占好座位,去卫生间方便。   走廊上有工人在搬道具,南织小心翼翼地避让, 避不了了,就站在一旁让人家先过。   可忽然, 有人轻揽了下她的腰,在她耳边用气声提醒:“小心。”   她恶心坏了,立刻侧开一大步,绷着脸说:“不劳费心。”   男人微微一愣, 打量她,笑着问:“来台里试镜的新人?上错楼层了,这里是……”   “不好意思, 让让。”南织直接走人。   男人扭头看着女孩离开,挑挑眉。   不多时,动员大会开始。   工作人员介绍了节目的目的和流程,强调这档节目是想借着娱乐普及配音这个行当。一提这点,有些人顿时豪情万丈,恨不得现在就为节目献身。   南织托着下巴,翻阅手机上的资料,为晚上和孟欣颖的会面做准备。   突然,室内掀起一阵呼喊和热潮,她身边的人全都抻直脖子往前看。   《声在其中》的制片人——江源,亲自到场。   “各位配音演员,大家下午好。”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高高瘦瘦,长相周正,偏儒雅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南织也看过去,没想,就是刚才那个揩油的。   “……”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上位啊。   江源照着投影,继续讲解《声在其中》的内涵和初衷。   他笑容亲切,言谈幽默,大家全被他牵着走,一会儿笑、一会儿兴奋,身陷在江源的个人魅力中。   末了,江源说:“咱们现在来个面对面加群,方便以后联系。”   “江制片,您也在里面吗?”一个女生问。   其他人起哄,江源笑着说:“当然。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和我说,为了节目,没有什么职位或者级别区分。”   大家都觉得江源人又好又没架子,纷纷掏出手机扫码。   南织不情愿,也得扫。   动员大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南织从电视台出来,陈叶安在她们的小群里约饭。   陈哥:[我今儿刚谈了一个广告,趁我有钱啊]   呆西:[抱大腿.JPG]   织织:[我今天不行,晚上有工作安排。你俩吃吧,多吃点儿,把我那份儿也吃出来]   陈叶安和袁西一听,都说那就改时间好了。   南织正在敲字,喇叭声从自己耳边划过。   一辆奔驰停在她的面前。   “去哪儿?捎你一程。”江源一笑,露出他那口小白牙。   南织说:“不用。”   江源点头,也没勉强,“那就算了。不过,没想到你是配音演员。我还以为你是新人,外形条件那么好。”   呵呵。   南织连干笑都不想给这个人,拦了车子,离开。   *   1901,私人包间。   康泉正挑红酒时,孟欣颖推门进来。   女人身穿一条正红色修身连衣裙,一字领的造型露出精致的锁骨,巴掌大的脸上顶着墨镜,衬得她肌肤白皙。   “采访结束了?”   孟欣颖没理康泉,直径去沙发落座,甩掉高跟鞋。   康泉举着高脚杯过去,一把搂住女人的肩膀,喂她喝了口红酒。   孟欣颖半闭着眼,不冷不热道:“味道还行。”   孟欣颖今年34岁,和康泉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之后顺其自然来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只是谁都没想,故事会一直演绎到现在。   她没说要名分,他也从没提过——饮食男女,享受当下。   “待会儿有人要过来和我谈事,你回避下。”孟欣颖说。   康泉点头,“赵总他们来了,我正好去打个招呼。”   “哼。”孟欣颖睁开眼,似笑非笑,“你不该和赵总打招呼,而是应该好好劝劝赵总别再霍霍年轻姑娘,当心报应。”   康泉也笑了,扫开女人肩头的碎发,说:“我今儿还真的要请教下赵总,这些漂亮姑娘都是怎么找的?我得给我兄弟留意着。”   兄弟?   孟欣颖想了想,说的大概是那个恋爱白痴言湛吧。   她接触过言湛几次。   帅的毁天灭地,搁娱乐圈里都是神级的,只可惜为人太高冷、说话也太绝,但凡开口聊天能聊到把人噎死,白瞎了那张脸……   南织找到1901。   在前台报了包间号码,侍者带她来到三楼尽头的一处包间。   站在门外,南织深呼吸。   刚才一下出租车,她就找没人地方开了嗓,嗓音状态很好。   那就再捋一遍星歌的人物轨迹,再喝口温水润润嗓子……没问题,能行。   南织敲门,两三秒后,一声略带低沉的“进”传出来。   孟欣颖坐在正中,手举高脚杯,打量着进来的南织——长这么漂亮。   “孟老师,您好。”   南织颔首,关上门走进来。   “坐下说吧。”孟欣颖放下杯子,“Joe给我听了demo,你挺有前途。考虑到我工作室来吗?”   “……”   不是考核来的吗?怎么改成跳槽了。   孟欣颖笑了笑,又说:“吓到你了?我只是太少发现能和我声音契合的配音。回头签约吧。”   “……”   怎么这么爽快!   南织不敢相信,她在来的路上不免忐忑,生怕丢掉这么好的机会,一个劲儿地温习专业。   结果,这就通过了。   “我时间宝贵。”孟欣颖点点手表,“从你进门,我就知道你行。有些小姑娘见我吓得战战兢兢,你不能说不紧张吧,但撑得住场。”   南织松口气,脸部肌肉彻松下来,承认:“我也是硬撑。”   硬撑也是撑,证明心理素质不弱。   孟欣颖之前不同意找配音,一是她对自己的台词功底很有信心,二是她不相信配音能展现好人物。   她十分武断,也就一直没有听过南织的demo。   要不是Joe把小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还是会坚持不要配音。   好在,她听了。   这部戏她要是用南织给她配音,绝对事半功倍。   既然买卖稳赚不赔,谁也不会固执。   孟欣颖拿起高脚杯,刚要说什么,康泉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他衬衣上沾着红酒,是应酬时推杯换盏,一不留神中了招。   “这个老赵真是的!有姑娘在就跟……”康泉看见南织,微微一愣。   南织看见康泉,也是一怔。   孟欣颖不耐烦道:“说了我这儿见人,你怎么还这么冒失?一把年纪,没有轻重。我叫助理给你送衣服来。”   康泉摆摆手,一步步走向南织。   像!真像!   可又好像哪里不像。   “这位先生,您……”   “你是……应该不是。不对,还是像。你是小唐兮?”   南织张张嘴,猛地举起手,憋足气喊道:“真是你,小叔叔!”   *   南织外公的堂姐是康泉二叔的老婆。   南家体系庞大,散落在全国各地。   高官、学者、科学家、工程师、企业家,各行各业,枝繁叶茂。   南织的外公南瑾山曾是B大的校长,研究古汉语学的泰斗级人物。而南瑾山的堂姐南景珍,也就是南织的姑婆,是大集团四通运输的董事长,早年嫁给康氏集团的二当家。   这对堂兄妹是南家唯一定居在B市的两户。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康泉感慨,“上次见你才刚上初中,也就这么高吧。这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南织笑得开心。   康泉这位小叔叔可有意思了,就因为她要叫他“小叔叔”,他就非要叫她“小唐兮”,说是不能他一个人小,得大家一起小。   “姑婆和姑丈身体都还好吗?”她问,“我也是刚回国不久,还没稳定。想着等过过再去拜访二位长辈。”   康泉说:“都好。”   两人多年没见,一时话有点儿多。   孟欣颖也没想还能有这么巧的事,要了果汁和点心,听他们聊。   “小唐兮,你回来后见言湛了吗?”康泉忽然问。   南织顿了下,点头。   康泉心里一串“哎呀呀呀”。   怪不得那小子最近那么反常,肯定是又被按头相亲,闹叛逆。   想当初,康泉觉着言湛能和自己这个小侄女订婚,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可言湛这人天生反骨,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最后还直接反问他:“要是塞给你一个素味蒙面的人做未婚妻,你很开心?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   康泉劝说无果,也觉得感情这事勉强不来。   久而久之,时不时拿“未婚妻”的事调侃一下,没再多提。   这下可好,未婚妻回来了,他这兄弟不得烦死?   长叹一声,关键时刻还得是他这个老大哥来为弟弟排忧解难。   “小唐兮,言湛根本配不上你。”康泉说。   孟欣颖瞪他一眼,心道:你那个傻缺兄弟好不容易有朵桃花,你还要给掐了?   南织不太想聊言湛。   她想说之前吃饭时已经解除婚约了,结果康泉又说——   “他啊,喜欢他的一个下属。”他摇摇头,一脸惋惜,“比你差远了。但没办法啊,言湛就是个奇葩,喜欢的人也奇葩。”   *   凌赫来了个骚气倒车,停稳他新买的限量法拉利。   “你小子现在青出于蓝啊。”他说,“之前还成天唉声叹气,现在都上人妹妹家吃饭了。厉害!”   言湛松松领结,淡淡道:“我的,跑不了。”   凌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嘚瑟!你就嘚瑟!就怕人家妹妹当时糊涂才让你进去吃饭,实际根本没把你放心上。”   言湛推推眼镜,对那条[没空]确实有些在意,可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一时没有时间也是正常。   “你尽管嫉妒。”他微微挑眉,“没关系。”   凌赫:这人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言湛和凌赫约了康泉喝酒,这会儿时间正好。   进入1901大厅,经理小碎步迎过来,亲自引他们去私人包间。   凌赫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叹息:“你说早知是一个人,你一开始从了不皆大欢喜?绕了这么一大圈,麻烦。”   谁说不是。   可言湛很俗气地认为这就是缘分,她从头至尾都和他剪不开,就是要一直绑一起。   如此一想,他嘴角微扬,冷峻的脸化开丝丝暖意。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和小叔叔客气。”康泉说。   南织道谢,“我回头去家里看姑婆和姑丈。”   “好,等你啊。”康泉顿了顿,想着得把事情焊死喽,“言湛那小子,你也别往心里去。既然他有喜欢的人,就让他喜欢去。”   电梯门彻底打开。   女孩煞有介事地点头,看着康泉笑得乖巧。   康泉欣慰:兄弟,为了你,我可是大义灭亲啊!你回头得跪谢!   “我们小唐兮值得更好的!”他最后说,“就让那个奇葩随风去吧。”   话音落下,康泉正对上言湛那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雪崩脸。   作者有话要说:  言狗套:啊!!!(土拨鼠尖叫)   言狗套:啊!!!(陆振华崩溃)   言狗套:啊!!!(马景涛咆哮)   ……   已经喊到失声的言狗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众人回答:当初是你说不要,不要就不要,现在我们来帮你,你又怨我们——你该!!! 第22章 二十二只饵   亲送二位贵宾的经理缩在角落, 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一个词——电梯风云。   他不敢言语,也不敢乱看,闭紧嘴巴当隐形人。   康泉吞口口水, 背后发凉,总觉得言湛的眼色像是要去取五十米大刀来砍死他。   这兄弟怎么丝毫不懂感恩呢?   只有一旁的凌赫憋笑憋出内伤。   他清清嗓子, 打破僵局,“南小姐也在啊。”   “凌总,晚上好。”南织应道,“来这边谈事情, 现在走。你们……”   凌赫瞟了眼俨然被雷劈中无法动弹的兄弟,推了他一把,提醒:“给人家腾地方啊, 别堵在电梯里。”   经理得令, 第一个蹿出去。   南织在凌赫出来的时候,迈入电梯。   她以为言湛会跟着出去,可男人在她进入之后,忽然就抬手按下关门键,还一副“谁敢再进来谁就领死”的表情, 和她一起下楼。   电梯外——   康泉:这特么是什么剧情?   凌赫:我不能笑,不能笑。   “哈哈哈哈哈哈!”   南织对于言湛的举动有点儿摸不到头脑。   但她也不会问, 老佛爷就喜欢坐电梯,坐着玩呗,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康泉和你说什么了?”   “……”   还喜欢在电梯里聊天。   南织说:“没说什么。就是你现在在追一个女下属……还说,你和我做朋友挺好。”   言湛猛地攥紧拳头!   沉住气, 他又说:“没有。”   “嗯?”   “我没有。”他咬着牙强调。   南织被他的三言两语整的有些迷糊,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放心, 我不会乱说话的。”她笑笑,“也不会告诉璇姨,我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   “……”   这气压不住!   言湛张口要解释清楚,南织看向他,还抿着嘴克制笑意,“八卦”俩字简直是从眼睛里喷涌出来。   “方便透露是哪个下属吗?”   她实在想象不到老佛爷喜欢的人是什么样?而且,还能让老佛爷屈尊降贵去追求。   这得是哪路天仙啊?   言湛盯着女孩的眼睛,他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的眼睛有魔力?澄澈、水灵、懵懂,这样抬起头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要把人吸到她的眼睛里去。   此刻也是如此。   但也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会说话,所以她撒不了谎。   “你很好奇?”男人问。   南织愣了下,意识到不妥,说:“也不是。随口一问,你别介意啊。”她转回头不再多问。   电梯在这时到达。   南织不知道言湛上去又下来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方便问,正想道别,就听——   “你一点儿也不在意,是吗?”   “???”   为什么您十次说话,我有八次接不上呢。   “我先走了啊。”她抿抿唇,“拜拜。”   从1901出来,南织一边往马路走,一边约车。   言湛寸步不离跟着她。   “你回去吧。”南织举了下手机,“我已经约上车,还有几分钟就到。”   言湛脸色深沉。   他五官硬朗,一双丹凤眼,眼角略翘,本来是彰显多情风流的利器,可偏就叫他演绎出来绝对的高冷,显得高不可攀。   南织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长得好,只是今晚的他,好像把“高冷”发挥到了他极致。   她在他面前站着,好冷啊。   “言总监,你……”   “你不在意,”他重复刚才的话,“是吗?”   南织拧眉。   太难了,和他沟通太难了。   她该在意什么?   是他有喜欢的女孩在追求人家?可她为什么要在意?   难道……   是不是他拿自己当挡箭牌,怕她不高兴?毕竟,她这个“未婚妻”是阻碍他男女关系的大山。   他真多虑了。   大概两年前吧。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一个白富美去美国好莱坞度假,她当时在那边实习,就撞上了。   白富美当时带着群小姐妹,直接对她开嘲。   “瞧瞧啊,这不是我们言少的未婚妻嘛。”   “什么未婚妻?言少一听别人提起他就不高兴。上次酒吧和人家闹翻,不就是因为有人提了一嘴嘛。”   “长得也算过得去,干嘛非倒贴人家?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吗?”   “哎呦!言少是谁?盛臻集团唯一继承人,金字塔顶尖。赖上言少,哪怕最后进不了言家的门,也能捞一笔吧。不亏。”   女孩子们哈哈大笑,有几个还研究起来能拿多少钱。   她们说这话时,就当着南织的面儿,丝毫没有避讳,也不害怕南织会反抗、辩驳。   南织确实也没有做什么。   她始终秉持不为莫须有的事以及不值得的人去费心思、白生气,搞的自己不开心,何必?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依旧这样。   “我不在意。”南织说,“我和你虽然不是朋友,但怎么说也是邻居。等将来你把女朋友介绍给大家的时候,我也就清白了啊。”   说完,恰好约的出租车来了。   南织道别离开。   言湛站在路边望着车子开走,直到转弯彻底消失不见,他也没有动弹半分。   康泉追出来。   他刚才听凌赫说了,他哪儿知道小唐兮和言湛现在费尽心思追求的姑娘是一个人呐!   这都什么事儿?   早知道是这样,以前干嘛不直接抱老婆回家?搁这儿现在演苦情戏。   “阿湛。”   康泉站在男人身后,没有往前。   这主儿要是真闹起来,那坏点子就是他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还想多活几年。   “阿湛,我是……”康泉叹气,“我回头再帮你和小唐兮说说,你别急。”   言湛收回视线,淡淡道:“她是南织,不是唐兮。”   “……”   有区别?   康泉寻思想先人带回去再从长计议。   结果,这小子拦了辆车,走了。   *   南织把可能要为影后配音的好消息分享给外婆。   外婆为她高兴,叫她一定要用心做事,哪怕现在看不到成效,早晚也会有回馈。   南织一一记在心里。   临挂断视频前,古月阳说:“阿璇这段时间在巴黎出差。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给你带了不少礼物。你在物质上你无法回馈人家,平时可以多陪着说说话,也是种心意。”   南织点头,“我会的。”   “另外,和阿璇的儿子也别闹的太僵。”古月阳笑笑,“也是好孩子,只是不喜欢捆绑或者束缚,没大毛病。”   “……嗯。”   挂断视频,南织盘腿坐在沙发上琢磨康泉的话。   言湛喜欢他的一个下属,还在追求中……   之前光顾着八卦也就不觉得,现在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是哪里呢?   “喵~呜——”   小橘子又去扒阳台。   自从有了上次的阳台欢乐游,这家伙总惦记再嗨一次。   “说了多少遍,不能去。”南织摇摇头,“将来你大了,会感激我的。”   小橘子耷拉着脑袋,回到小窝,又叼出来那个藏青色毛绒抱枕,安慰自己无法粗去玩的受伤小心灵。   这抱枕就那么好?   自从有了这个抱枕,玩具都不香了。   南织拿起来看看,小橘子跳着脚要夺回来,“瞧把你急的。至于嘛?”   她把抱枕翻了个个儿,侧面的小标露出来,写着:恭喜第一小学言湛同学获得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初中组)第一名,以资鼓励。   小学?拿全国初中奥数第一?   南织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总听不懂老佛爷说话了,人家是顶级学霸啊。   她就是个小学渣。   “好啦好啦,别扒拉了。”她轻笑一声,“还给你,学霸猫。”   南织去卧室拿换洗衣服,刚拉开抽屉,动作倏而停下。   怪不得!   这个抱枕确实买不到,也赔不起,意义多大啊。   可是老佛爷最后就要了她那点儿破饼干,就再也没提过……还真是大方。   南织没由来觉得心虚。   与此同时,她福至心灵,想到为什么她会觉得康泉的话奇怪——既然在追求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天天在她眼前刷存在感?   老佛爷这是什么高级战术?   南越想越不明白,划拉开手机想去群里问问。   点进微信,她却先看到一条好友请求,备注写的是:制片人江源。   南织撇嘴,果断无视。   *   连续一周,南织没再见过言湛。   准确地说,言湛应该是没有回过芸诺这边。   回想上次在1901的对话,南织起初认为老佛爷应该是觉得反正事情大白了,也就没必要总在她眼前晃悠。   可这个念头又让她觉得矛盾。   有喜欢的女孩,他为什么之前不去人家眼前晃,来她这里晃?   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该干嘛干嘛……   今早。   南织自带三明治在办公室解决早餐。   中途,她接了孟欣颖经纪人Joe的电话。   Joe说:“欣颖来米兰看秀,过几天回国。到时候走下流程,把合同签了。”   南织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她这几天一直惦记孟欣颖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原来是去米兰了。   挂断电话,南织在小群里发布预备请客消息。   陈叶安最近忙一个专题,日夜颠倒,还没起;袁西则一大早带着爸爸妈妈和奶奶去隔壁市的小镇游玩,也没回复。   南织哼着小曲儿,大口咬三明治。   滴滴滴——   门禁那边发出声响,李紫琳也到了。   南织放下三明治,跑过去笑道:“师父,告诉你个好消息!孟欣颖那边……”   “咳咳!咳咳咳!”   又咳嗽。   南织觉得李紫琳不能再耽误下去,都是靠声音吃饭的人,万一真有个什么,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师父,中午去趟医院吧。”她说,“我陪你去。”   李紫琳头昏脑涨,正想点点头,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再没意识。   *   南织向陈老师请假,照顾李紫琳。   李紫琳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面色惨白,双眼浑浊。   医生说是过度操劳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现在炎症传到肺部,有轻微的肺炎,必须住院治疗两三天。   “小南,谢谢你。”   南织斟了温水递过去,说:“师父太客气啦。”   病房是标准三人间。   隔壁两床的病人都有家人陪伴,一对是年轻夫妻,俩人一起刷剧,总是发出笑声。   南织打量几次,也不好问李紫琳需不需要帮忙联系一下家属?   过了会儿,李紫琳开口道:“小南,我还得麻烦你件事。”   “你说。”   “帮我去接趟我儿子,七仔。”她顿了顿,“在淮河路的实验小学上二年级。”   “好的,没问题。那接完我是直接送到你家吗?医院这边,小孩子还是不要来了。”   南织的话没错,可李紫琳却迟迟未作回应。   “师父?”   隔壁床的小夫妻还在嬉笑,靠窗的老奶奶在看书,时不时和老伴儿讨论几句,一对对和谐温馨,只有李紫琳这边死气沉沉。   “我去年离婚了。”李紫琳闭上眼。   “……”   听说,李紫琳的老公是高中同学,长得一表人才,自己开了家贸易公司,生意做得很不错。两人是一大学毕业就结的婚,堪称模范夫妻。   直到现在,单位里的小姑娘提起来,都说好羡慕琳姐能嫁给爱情。   怎么会离婚了呢?   李紫琳抹掉眼泪,继续说:“孩子判给了我。我工作忙,平时阿姨照顾。但这几天阿姨老家有事,今天晚上七点的大巴回来。所以我……”   南织了然,点头道:“师父,交给我。”   *   校门外,人头攒动。   家长们围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大量的私家车停在路边,小小的一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班主任领着学生们出来。   南织按照照片上的模样搜索,还挺顺利,很快找到七仔。   七仔胖嘟嘟的,小肚子滚圆,留着西瓜太郎的发型,怎么看怎么Q萌。   班主任特意和南织交代几句,然后和七仔说再见。   七仔仰着头打量南织,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给小刘老师打电话,小刘老师又找我。你今天接我放学。”   南织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七仔好聪明。那我们走吧。”   本以为看顾一个六七的小男孩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但七仔很听话懂事,乖乖和南织回了家,吃了披萨、喝了果汁,规规矩矩,之后又去老实写作业,一直很配合南织。   南织看在眼里,莫名心酸。   *   入夜,言湛应曾璇的要求回言公馆。   曾璇前天从巴黎回来,吵着让他回家。   他一方面要处理酒店在年底的特别计划,一方面还要兼顾实验室关于反隐.私泄露芯片的数据监控,无暇分身。   今天算是忙里偷闲。   当然,每个和母亲共度晚餐的未婚大龄“儿童”都不可能得到清闲。   “叫你回来陪我吃饭,不是吊丧。”曾璇拍着桌子说,“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我就捐了。”   言湛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曾璇拳拳打在棉花上,不免烦躁,又说:“要不说养儿白养,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上次人家芒芒陪了我一下午,都是开心的。跟她在一起,我都年轻了。”   她越说越起劲儿,拿出手机,“给芒芒打电话约饭~~~”   啪!   言湛撂下筷子。   他熬了几天夜,眼下乌青稍显明显,整个人散发着除却高冷以外的——阴郁。   “非亲非故,不要打扰。”他说。   曾璇叫他这句话弄得想笑,可对着他严肃到几乎刻板的神情,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什么意思?”   言湛慢条斯理地擦擦嘴,淡漠道:“字面意思。”   啪!   曾璇也撂下筷子。   从上次饭局开始,她就憋着这个倒霉孩子的火。   让他见面,他不愿意,愣是十来年没见过她最好姐妹的孩子;让他试着和人家交往,他也不愿意,好吧,爱情不能勉强;说好了做兄妹,到了饭局,他还不愿意。   到底要怎么样?!   “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了。”曾璇绷着脸,认真起来。   “我自问从来不干涉你什么,你不想的事情,我再怎么剃头担子一头热,最后也依你。芒芒的事,你怎么就容不下?她是伤害你了还是怎么着?你说!”   言湛攥着纸巾,手背上的青筋一绷一绷,极力克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哄也哄了,心眼也耍了,他以为他可以,结果到了人家那里,他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我无话可说。”言湛扔开纸,起身,“还有事。”   曾璇在他身后拍桌而起,喊道:“这件事你不给我个合理解释,没完。”   言湛头都没回,直径开门。   赵阿姨端着汤出来,见这场景,追了出去。   “少爷!少爷,您等一下。”   言湛皱眉,沉沉气,还是停下了脚步。   赵阿姨从言湛六岁的时候就来言家工作,虽然和言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但那也是实打实可信懒的亲近之人。   “少爷,夫人这事,您还是多理解理解。”她说。   言湛没有不理解,他烦的是自己。   “我过几天再回来,到时候……”   “带珠宝,是吧?”赵阿姨了然地笑笑,“少爷,事关芒芒小姐,这个办法可能就行不通了。”   言湛不以为意,赵阿姨又说:“夫人对芒芒小姐不仅有对好姐妹遗孤的责任,还有愧疚。”   “愧疚?”   赵阿姨点头,“因为您,夫人愧疚啊。”   “……”   赵阿姨说了些言湛不知道的事。   比如,圈子里对南织的评价——爱慕虚荣想攀高枝的心机女。   “少爷,您恐怕不知道,芒芒小姐现在是很多人眼里的笑柄。”赵阿姨说,“您不喜欢别人提您有个未婚妻,那些人卖您面子,不提了,可他们不会卖芒芒小姐面子。”   言家是上流社会里的顶端。   有些人明面阿谀奉承,背地里却仇富仇的比谁都厉害。   可他们不敢说言家的不是,哪怕是心里那么想,嘴上也打死不会说一句。他们羡慕嫉妒恨,这样的情绪既然不能发泄给言家,那就给南织。   在他们心里,他们把南织假想成“鄙视的自己”。   他们都期待着看南织摔得体无完肤,沦为笑料,从而衬托自己的高贵。   “芒芒小姐没了母亲,孩子没有妈妈的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赵阿姨叹口气,“夫人想保护芒芒小姐,让芒芒小姐幸福。可偏偏……少爷,夫人这是在为您之前的我行我素弥补啊。”   夜色深沉,无月无风。   言湛打开车子的天窗。   点了根烟,他默默抽着,望着如幕布一样的天空出神。   和她从相遇到现在的种种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每个细节他都不放过……   不知不觉间,车窗外堆落的烟头变得密集。   熄灭手里这根,言湛拨了号码。   忙音响了几声后,低沉的男声顺着听筒悠悠传来。   “说。”   “出来喝一杯。”   傅赢川微愣,回道:“地点发我。”   *   李紫琳和南织说的是负责照看七仔到八点。   可眼瞅快要到十点,却始终没有动静。七仔早就写完作业,端坐在沙发上看卡通片,哈欠打了好几个。   南织不想轻易打电话,怕李紫琳觉得他是嫌七仔麻烦。   可是这么耗着……   手机终于在这时响起。   “小南,真的很抱歉。”李紫琳咳嗽了两下,“阿姨家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刚刚来电话和我说订了后天一早的车票回来。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把七仔送到医院来。实在不好意思。”   南织松口气,笑道:“师父,那这两天就让七仔住我这儿吧。反正明天周六,我也没安排。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休息。”   不给李紫琳反驳的机会,她快速挂断电话。   七仔得知自己不能回家,多少有些不开心。   “妈妈怎么了?生病了,是不是?”他问。   南织说:“是啊,妈妈生病了。为了让妈妈尽快好起来,这两天七仔就陪着我,陪着小橘子,好不好?”   七仔想妈妈,强忍着眼泪,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说“好”。   南织不忍心,蹲下又说:“小南姐姐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你想去哪里?”   到底是孩子。   一听出去玩立刻眼前一亮,毫不犹豫说:“家乐亲子餐厅!”   餐厅?不该是游乐园么。   南织正想问问度娘这是什么有魔力的餐厅,七仔又摇摇头,低声道:“我忘了,我去不了。那个餐厅是要爸爸妈妈带着一起去的。我不行。”   “……”   这话狠狠扎了南织的心。   她紧抿着唇,眼底微酸,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因为她清楚,再多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真的,没有用。   摸摸孩子脑袋,她说:“先去洗澡。边洗边想去哪儿玩,好吗?”   七仔点头。   *   十一点半。   七仔憨憨睡去。   其实孩子早就想睡了,只不过一直在等妈妈,没等来,心情不佳,困意就推迟了。   南织关上客房的门,小橘子抱着它心爱的学霸抱枕也睡着了。   她扭扭肩膀也准备洗洗睡,门口忽然又响起门铃声。   居然是言湛。   这大晚上的,他是有什么事吗?   为求稳妥,南织先去抱起小橘子关在书房里,然后再去开门。   在这期间,门铃声响成了运动员进行曲,亢奋、急促。   “来了,来了。”南织压低嗓音说,“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   门一打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言湛二话不说将她死死抱在了怀里。   南织石化在原地,裹挟着酒气的清冽木香瞬间包围住她,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懵了整整五秒才意识到该抬手反抗,可还没推开人,就听男人在她耳边近乎呢喃——   “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终于要上道了~ 第23章 二十三只饵   言湛是“疼痒”醒的。   先是手背, 再是手臂,现在蔓延到脸上,不得不醒。   睁开眼, 一个橘色毛绒脑袋将将要杵进他的眼珠里——小橘子舔他舔的正欢。   言湛脑袋像是快胀爆的气球,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他记得他昨晚约了傅赢川喝酒。   傅赢川回国后心情不太好, 两人其实没有多聊什么,就是沉迷喝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嗨酒兄弟。   再之后……之后又怎么了?   “小南姐姐,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南织领着七仔出来洗漱,听到这话浑身炸毛,忙道:“不是!”   “……哦。”   那他为什么住在这里?   言湛听到说话声, 坐了起来, 小橘子灵敏地跳到沙发那头,暗中观察。   而他,抬眼一看,顿时愣在沙发上成了雕塑。   他怎么会在她家里?!   南织瞧那个表情便猜到估计是喝断片儿了。   能不断片儿吗?   大晚上,无缘无故敲她家的门, 跟她说了至少十遍“我错了”。   问他哪儿错了?   他一个劲儿摇头,又说:“你不能不在意。”   颠三倒四, 毫无逻辑!   最后,弄得她十分好奇这到底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导致如此良心不安?   但老佛爷:不说不说我不说,我就是不说。   不仅不说,他还耍无赖。   仗着惊人的臂力和体力, 愣是死死抱着她进了门,然后又精准无误地一头栽倒在她家的沙发上,昏死过去……   要不是看在璇姨的面子上, 这事儿绝对报警!   “我……”言湛口干舌燥,嗓音沙哑,“我喝多了。”   南织夹他一眼,完全不想搭理,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对七仔说:“走啦,去刷牙洗脸。然后我们去游乐场。”   砰!   卫生间的门紧闭。   言湛呆坐在沙发上,灵魂仿佛一分为二,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打量四周,除了沙发叫他睡得比较乱,剩下的地方都整洁规矩,并没有激烈的现场。   长吁一声,他食指按着太阳穴醒神。   小橘子小小喵了声,大概是舔了那么久舔出些“自己人”的意味,它大着胆子从沙发一路蜿蜒,坐在言湛身边。   言湛见它大眼睛看着自己,和它主人还挺像,慢慢伸出手向它靠近。   小橘子有些退缩,但最终还是信任言湛,恩准他摸自己的脑袋。   “咕噜噜——咕噜噜——”   猫咪开心舒坦了,言湛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一定很生他的气。   十分钟后,南织和七仔出来。   七仔说自己是大孩子,跑回客房自己穿衣服,南织留在客厅,抱臂观看和谐的一人一猫。   行啊,除了登堂入室,撸猫也上手够快。   “小橘子。”   “喵~~~”   这只见利忘义的猫迷恋人家的按摩手法,嘴上哼唧着回应她,身体却很诚实地往言湛怀里扎。   言湛不敢怠慢她的爱猫,一边撸,一边诚恳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南织很想说:你这个麻烦有些过了。   他们最多就是普通朋友,虽说邻居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但一个大男人大晚上到一个单身女性家中,传出去像什么话?   “下不为例。”南织冷着脸说。   言湛点头,再次想说“抱歉”,人却转身走了,甩给他背影。   事已至此。   言湛现在也不方便哄人,他将小橘子放回地上,收拾好沙发,想打声招呼准备回自己那里,可她进了房间后就再没动静。   一下下都不理他了?   言湛叹气,浑身无力。   房间内,南织接了通电话。   “这有些突然了。而且今天是周六,我有些个人……”   “南小姐,你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是你们聆倾配音。或者,你如果实在不能过来,那就麻烦你与你们的领导协商选派另一位配音演员。感谢您的合作。”   对方说完挂断电话,甩锅加“怎样?你就是奈何不了老娘”一气呵成,连个翻白眼的机会都不给南织。   “……”   这就是体制的牛掰吗?   南织一时被打的不知道该如何接招,七仔跑过来,兴奋道:“小南姐姐,我好啦。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南织对上孩子满含期待的目光,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七仔,等一下啊。”她说,“我打个电话,马上。”   七仔乖巧点头。   南织想到袁西,但刚翻出来号码又意识到袁西带着家人去小镇过周末了。而陈叶安那边天天忙的日夜颠倒,这时候肯定是酣畅淋漓地补觉。   这下没办法了。   南织蹲下和七仔平视,十分艰难地开口道:“七仔,对不起。我……”   噔噔噔——   敲门声打断南织的话。   她过去开门,言湛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冷白的脸透着酒精未散的绯红,莫名有几分男色可餐的诱惑。   “我是来说一声,我回去了。”他轻声说,“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南织正要开口,七仔过来抱住她的腿,问:“小南姐姐,我们不出去玩了吗?”   “……”   姐姐对不起你。   “七仔,咱们下午或者明天去行吗?”南织抿抿唇,“姐姐这是工作,推脱不了。”   七仔原本神采奕奕的脸瞬间蔫儿下来,他松开手,拽好卷边的T恤,点点头说:“没关系。妈妈也是要忙工作,大人很辛苦。七仔要乖。”   ——“没事,妈妈你去工作。芒芒有玩偶,不会孤独。”   南织别过头,难以自持心底忽然翻涌而起的酸涩。   言湛是个“罪人”,一直没多嘴问这么大的孩子从何而来?   但据目前的情况,被骂被怼也得问。   “你临时有工作?”   南织吸了下鼻子,没回头,走到桌边收拾七仔的小书包,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嗯”。   七仔见状过去帮忙收拾,问:“小南姐姐,我们去医院看妈妈?”   “对。”南织说,“我先送你过去。要是我结束的早,下午就带我们七仔去看电影吃大餐。要是太晚了,我就接七仔回来,明天一早去游乐园,好不好?”   七仔小声说:“好。”   但谁都看得出来,孩子一点也不好。   可南织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这么做。   她计划先联系李紫琳,跟她说他们一会儿过去,然后赶往电视台……   “把他交给我。”   听到声音,南织动作微微停顿,扭过头。   您怎么又还没走?   老佛爷这种进了她家门就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毛病是谁惯出来的?   言湛垂眸扫过不丁点儿大的小男孩,看向南织,承诺:“信我。”   *   南织踩着时间线赶到电视台。   今天是节目组经过深思熟虑后挑选出来进入面试的人,不来就是弃权。   南织表示:我想弃权。   可就如同之前牛掰大姐说的那样,她代表聆倾配音,事情不是她个人的。   来到上次的1407室,候选人已经到齐,就差她一个。   江源坐在台上正中间的位置,看见她,微笑道:“快些,要开始了。”   南织连忙找地方坐下。   工作人员开始讲解待会儿面试的流程,无非就是挑出来“好看的”。但现在的观众要求和品味都高,花瓶也未必是人人都爱,所以除却“好看”,“有趣”也很重要,专业能力更重要。   叽里咕噜说一大堆,面试开始。   南织抽签抽的靠后,中途溜出去到楼梯间打电话。   打了三个,没接……   “……”   说好要我信你的呢!   *   言湛临时要处理澳洲分部一个紧急事件,手机留在客厅。   七仔不亦乐乎地和机器人玩在一起,小嘴叭叭说个没完。   “我要带你认识小橘子。”他说,“小橘子是我昨天新交的朋友,很可爱~超萌!还有小南姐姐。小南姐姐超甜~”   机器人:“很开心你愿意介绍朋友给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请问你的朋友除了小橘子,另一个叫什么?”   七仔拍手回答:“小南姐姐!她、她叫南织,是一个很漂……”   “哥哥~你就帮我这一次不行吗?哥哥!”   机器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上一秒还很正常,这一秒就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性转”,从知心体贴好玩伴变成变态故事演说家。   “我不能帮你。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你都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听话,就留在哥哥身边,哥哥保护你。”   “不要嘛,哥哥。我要出去。”   “听话。”   “不!我就不!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哭给你看!”   随即,机器人来了个钢铁流泪。   七仔本来玩很开心,现在却吓得哇哇大哭,机器人追着他转,他一边跑,一边喊:“走开!好可怕啊,妈妈!我要妈妈!”   言湛刚和澳洲分部的负责人下达完指令,就听外面乍然而起的哭声。   澳洲分部负责人是言湛留学时的学长,两人有几分交情,学长打趣道:“你家里有孩子?天啊,你不是最烦孩子?嫌他们又吵又闹。”   言湛没空解释,草草结束视频,去了客厅。   机器人还在诵读着“哥哥妹妹”那点儿事,只不过是从刚才的哭泣,变成了娇柔的“欢笑”。   言湛耳根发热,关掉机器人。   七仔从沙发后面跑出来抱住言湛的腿,鼻涕眼泪糊在他裤子上一片。   言湛握住拳头,忍。   “没事了。”他说。   可七仔没接触过机器人,第一次玩又新鲜又陌生,这么冷不丁一吓,不好缓过来。   言湛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哄孩子。   他要是会哄,也不会借酒消愁。   于是,七仔越哭越有,哭得声嘶力竭,断断续续说要找妈妈,言湛说:“你的妈妈在医院治疗,不要打扰她。”   “那、那……我要小南姐姐!”七仔说,“我要小南姐姐……”   言湛想说可以,恰好瞥见茶几上光灭的手机,他拿起查看——六个未接电话。   “她打电话了,你来……”   七仔哒哒跑过来,言湛这边却又按了锁屏键。   ——要是让她知道孩子在他这里哭成这样,他大概一辈子也哄不回来她了。   “小南姐姐!我要小南姐姐……”   言湛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他看到他裤子那里仿佛被502胶水给糊住的眼泪、鼻涕、口水。   忍,忍就对了。   “我带你出去玩。”他沉声道,“你不要找她。”   *   南织倒数第三个进去面试。   不大的办公室内,桌子后面摆了两张椅子,但面试官只有江源一个。   “坐,别紧张。”江源笑笑。   南织抿了下唇,过去落座。   江源问的都是常规问题,比如配音经验、学历、作品,等等。最多还有些私人时间调配问题,主要也是考虑节目录制的档期。   “有男朋友吗?”   这问题忽然冒出来,难免让人不舒服。   南织说:“江制片,这个问题和节目有关系吗?”   江源手指点着桌子,似笑非笑,回答:“没有。那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   这人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啊?   老佛爷那样的“姿色”还勉强有个自恋的资本,您是谁给的勇气?梁静茹都好久没出专辑了吧。   “江制片,您要是没有其他问题,我就不耽误后面人的时间了。”   南织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离开。   江源一直盯着她,南织也知道他在看自己,她不知道的是这人笑得很……胸有成竹?   但不管是怎么样,同样是自恋,江源让她觉得恶心。   结束面试,后面还有一轮专业考核。   南织抓空再给言湛打电话。   这次,可算是接通了。   “七仔还好吗?”她上来就问,“等等。你那边怎么听着有些乱?”   言湛监督着和小朋友一起从模拟仓出来的男孩,回道:“在科技馆。”   科技馆?   这两人怎么跑哪里去了?   南织从一开始就不想麻烦言湛。   先不说言湛会不会看孩子,她本身和言湛的交情也没到可以这样使唤人家的地步。   但言湛承诺得干脆,七仔也愿意,他俩一拍即合。   七仔出来看到言湛,冲他笑着比划什么。   言湛挥手示意他在这里,然后问道:“工作结束了?”   南织撇嘴,叹气说:“没有。最快也得下午四五点。在这里耗了一天。”   “那……”言湛顿了顿,“你结束后,我去接你?”   南织想都没想,说:“不用麻烦。你和七仔玩完回家就好,我坐地铁很方便。”   言湛低下头,“好吧。”   七仔在言湛挂断电话时回来。   他抓着言湛的手,跳脚喊:“言叔叔,我们去那边!我想玩那个!”   言湛走神,七仔晃了他半天他才给出反应。   “言叔叔,你不高兴了吗?”七仔问。   言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憋太久了,对着一个孩子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想哄她高兴,可她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他轻叹一声,眼神黯淡,“我怎么做才能把她哄好?”   七仔抓抓西瓜太郎同款发型,问:“谁啊?小南姐姐吗?你想哄她高兴?”   言湛说:“我想去接她,再带她去吃饭。但是,她不愿意。”   “好办呀!”七仔咧嘴笑笑,“手机给我。”   言湛不明所以,但他的手机也不是金贵东西,他给了男孩。   手机没有密码,七仔划开屏保,直接点开电话本找到“南织”,拨了过去。   南织刚从卫生间出来。   擦擦手,她接通电话:“喂。”   “小南姐姐!”   “七仔?怎么给我打电话啦?是有什么事吗?”   七仔看着言湛,脸上的Q萌忽然变成“瞧着点儿,你得这么哄”的大佬模样。   “小南姐姐,言叔叔说晚上要请我吃好吃的,你也来好不好?”   不给南织拒绝的机会,他接着说:“我想小南姐姐了,要和小南姐姐吃饭。小南姐姐,来吧来吧!我们去接你,好嘛?”   南织让这波无敌小奶音打败,连连道:“好好好,咱们一起吃饭。”   轻松搞定。   七仔把手机还给言湛,南织告诉言湛她这边结束给他发微信和定位,晚上的饭局就这么订下了。   言湛全程如在梦中,直到七仔拉着他往前走。   再次看向这个小不点,言湛心里直呼:天才!这是真的天才!   他瞬间浑身是劲儿,一把抱起孩子,绝对优势的身高让七仔一下子看到截止目前人生中从未看过的高度。   “哇!看得好远!”   言湛嘴角上扬,说:“想去哪儿玩?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七老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哟。   (因为是第一次搞实物抽奖,不知道网站这边是否会给获奖的小伙伴提供地址填写的功能,如果有,请获奖小伙伴填写提交,我收到后寄给小伙伴。如果网站不提供,请获奖的小伙伴到狗头作者的围脖私信留下邮寄地址,围脖名称:橦小鹿) 第24章 二十四只饵   将近六点, 南织这边结束。   工作人员说结果还要再上报会审,请每个参与的面试者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候通知。   搞的像是要随时上战场。   南织第一个下楼。   穿过一楼大堂时, 江源刚和下属交代完工作。   见她过来迎上去,问:“稍你一程?我这边也结束了。”   南织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又听:“路上,我们可以聊聊节目的事。当然,配音这方面,我懂得也不少。现在有几个大咖都是我以前的学弟学妹。”   “……”   嚯, 还要给她走后门是吗?   南织直接俩字回复:“不用。”   出了大楼,南织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车旁的言湛。   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扎眼呢?   个子高不说,关键长得像是个移动的艺术品, 路过的小姑娘没有一个不多看几眼的。   瞧瞧!   这种极品才有权自恋!   南织加快步伐过去, 问:“等很久了?”   言湛摇头,主动打开车门。   南织受宠若惊,赶紧钻进去。   七仔正在摆弄新买的玩具,看到南织,立刻邀请她一起玩。   “让你破费了。”南织说, “回头我微信转账给你。”   言湛说:“不用,是送给七仔的。”   七仔开心地笑着, 催促:“出发!我肚子好饿哇。”   南织摸摸他脑袋,心想孩子就是孩子。   所有的听话懂事都是迫不得已,一旦放松或者尝到别人宠爱的滋味,瞬间就会露出爱玩的天性。   半小时后, 车子停在家乐亲子餐厅。   南织之前没问是去哪儿吃,但怎么也没想到是来这里。   “小南姐姐,我们下车!”七仔兴奋道。   她犹豫没动弹, 身旁的车门打开。   见状,南织只好先下车,看着明晃晃的“和爸爸妈妈一起玩”的广告语,不得不提醒:“这是个亲子餐厅。”   言湛回头瞥了眼,淡淡道:“他想来。”   “……”   好吧,为了孩子。   周末的亲子餐厅,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言湛报了号码,服务生带他们去了航天主题区。   这个区域的装饰风格很科幻,蓝色白色为主色调,每个包厢都是敞开式的小火箭造型,孩子们光是看看就移不动道。   他们这桌的位置相对安静,但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大屏幕上的科幻动画片。   七仔哪儿都想摸摸看看,跑东跑西,小鼻头上冒出一层小汗珠。   南织拿出湿巾给他擦汗,他配合了下又跑去外面参观。   南织没经验,有些控制不住脱缰的熊孩子,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回头不好和李紫琳交代。   好在有言湛。   她不知道他和七仔说了什么,七仔乖乖和他回了包厢,还坐在沙发上不再乱跑。   很快,菜品上桌。   七仔吃得很香,南织时不时帮他擦擦嘴就搞定。   吃完,七仔缓了缓便加入其他小伙伴,去了游戏区。   “那边有工作人员看护,不会有事。”言湛说,“你再吃些。”   南织巴头望望,七仔和小伙伴们相处融洽,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松口气,她拿起筷子,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言湛盘算该怎么说才能不把天聊死。   但大概是他盘算得太久,南织又说:“不过,这也算是将功补过,是吧?”   毕竟您昨晚可是醉酒上门还留宿啊。   “是。”言湛说,“昨晚,抱歉。”   南织瞅瞅男人,也不再计较什么,就当是帮了朋友一次。   “这里的饭菜还合你口味吗?”言湛找到了他认为有的聊的话题。   南织收回看向游乐区的视线,回道:“挺好的。”   “……”   没了?   难道不该稍微点评一下?   话题死亡。   言湛再次展开头脑风暴,他发现聊天比精算还难。   苦思冥想的工夫,他手机一直震动。   南织瞥见几次,有心提醒又觉得太多余,就没言语。   可在手机第N次响起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老佛爷在追求女下属。   如此,昨晚的醉酒说不定也破案了,情感受挫了呗。   “不接电话不太好。”南织好意提醒。   言湛回神,查看手机,全是凌赫八婆他昨晚喝醉做了什么?还说傅赢川现在和他们在一起,正在接受审问,让他也过来。   扣上手机,言湛说:“没什么。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南织刚要说话,手机又震了。   这种夺命连环call吧,意义远比夺命来的深刻,尤其是言湛这种有感情对象的。   这会让南织觉得自己很绿茶。   明明知道人家有要追求的人,还和人家一起吃晚饭,忒恶毒心机girl了。   “挺顺利的。”南织说,“我觉得你要不要先处理下电话?如果是重要的事,你就去忙。七仔我来没问题。”   这么说够全面的了吧。   既不是赶走恩人,又给恩人提供选择。   言湛皱眉,直接给手机关机,回道:“没事了。”   “……”   好么,我更绿茶了。   南织喝着橙汁,怎么待怎么别扭。   她真怕一会儿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说她不要脸又想攀高枝。更可怕的是,人家现在有喜欢的人,搞不好再有人指责她是小三。   这情况就该连夜买站票跑路啊。   南织如此想着,这时,还真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过来了。   那男人冲言湛礼貌微笑,正要张口,南织马上解释:“我和他就是邻居,帮忙带别人的孩子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   亲子餐厅的经理一脸懵逼。   言湛见她这样的反应,胸口一阵憋闷。   “这里没事。”他低声道。   经理回魂,毕恭毕敬道:“言总,有什么吩咐我随时恭候。”   人一走,南织松口气。   可还来不及高兴,她看到言湛冷冰冰的脸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人家不是来“捉.奸”的。   “我刚才……”   “失陪。”言湛站起来。   “……”   这是生气了?   她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言湛关上卫生间的门。   站在镜前,他再度清晰回忆起赵阿姨昨晚和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少爷,您就是太优秀,从没有失败过,所以才会把一切想得太笃定。这世上没什么是一定的,尤其是人心和感情。这两样是要用真心去换的。如果不想换,起码得尊重。夫人和您三番几次因为芒芒小姐的事情起争执,并不是要求您一定要走心,而是该有尊重。”   真心和尊重。   言湛打开水龙头,凉沁的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走,仿佛冲刷掉他曾经认定的那些“疑惑”,一切变得清明……   七仔跑回来找南织讨水喝。   看着孩子咕咚咕咚喝得急,她一直在说“慢点儿”。   七仔喝饱了,抹抹嘴:“小南姐姐,这里太好玩了!怪不得我的同学们都想来。以前我一和妈妈提,妈妈就说这里不好,妈妈骗我。”   南织笑得不太自然,应道:“妈妈也没来过啊,可能有什么误会。七仔,我们再玩会儿就……”   小伙伴喊七仔快点回去。   “小南姐姐,那我走啦!”   “……嗯。”   孩子这么高兴,她绿茶就绿茶吧。   南织叹气,转过头,言湛回来了。   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游走,南织连个台阶笑容都挤不出来。   她和老佛爷这都什么孽缘啊,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南织。”   “嗯?啊。”   印象中,这好像是老佛爷第一次叫她名字。   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谜一般的漩涡,吸纳了周围的噪音,让她只能关注于他,不能分神。   “有什么事吗?”南织问。   男人冷惯了的神情中多了郑重和认真,说:“我要澄清一件事。”   “哦,你说。”   “康泉说我在追求一个女下属,这话……”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有些难掩的直白炽烈,“不准确。”   “……”   那该不会追的不是个女下属而是男下属吧。   南织的脑回路一旦跑偏,不由自主就脑补出一部部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唯美纯爱故事。   言湛见她不说话,反倒像是思考起来,又说:“我追求的不是别人。”   ——是你。   但他现在还不能说,她对他的印象和成见太深。   说了,搞不好会吓跑她。   南织越听越迷糊,但性.向这么私隐的问题还是不要问出口吧?要不回头见面尴尬值又增加了。   “另外,关于我们指腹为婚的事,我向你道歉。”   “道、道歉?”   之前,言湛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他认为嘴长在那些人身上,他们说的话不能代表他,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为那些人买单。   可现在,他懂了。   没有他,那些人不会这样诋毁侮辱她。   “我是很抗拒我们之间的婚约。”他说,“但从头至尾,我抗拒的是这件事,并不是你。可因为我的缘故,你遭受了很多莫须有的议论。我向你道歉。”   “……”   “我为我曾经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   老天爷啊。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通通让开,哀家就是宇宙无敌独美”的老佛爷吗?   您爆表的自信度呢?在哪儿了?   您快捡回来安上啊,您这样,我承受不来。   *   九点半。   南织带着七仔从餐厅出来。   亲子餐厅有惯例,每一个从餐厅离开的家庭,餐厅都会提供一张免费快照,即照即印,让父母和孩子留作纪念。   南织哪里好意思照?   可七仔希望他们能合影,一直在那里央求。   南织装聋作哑,七仔就去缠言湛,一口一个“言叔叔”叫成了大悲咒。   言湛没有不耐烦,只是十分严肃地说:“叫哥哥就照相。”   “……”   七仔抽抽嘴角。   最后,七仔拧不过“言哥哥”,还是叫了。   他们三个毫无血缘关系以及其他关系的人,照了一张“全家福”。   车上,七仔一直说照片照得好看。   南织不忍看,她笑得像个僵尸,根本体现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   倒是言湛十分赞同七仔的观点,说:“是好看。”   听到这话,南织下意识往驾驶座的方向看去,猝不及防和前视镜里男人也投来的目光撞到一起。她心跳咚地一下,连忙垂眸看向别处。   “……”   邪了门了,今晚的老佛爷怎么那么奇怪呢。   路程后半段,七仔玩累了在车里呼呼睡去。   车子驶入芸诺的地下停车场,平稳停住。   言湛从后备箱取出备用毛巾裹在七仔身上,轻轻松松抱着这个小胖墩儿上楼。   南织感恩:没他,我还真抱不动。   言湛一路将七仔送回南织家的客房,七仔睡得很死,打雷的叫不醒。   南织给他简单擦擦脸和手,关上门,客厅里又上演和谐的一人一猫。   “好了?”言湛轻声问。   南织点头,“麻烦你了。”   言湛没说什么,再摸摸小橘子的脑袋,起身告辞。   这只墙头草猫还舍不得地颠儿过去蹭人家的腿。   猫的尊严与骄傲呢?昔日的光辉呢?   你忘了就是在这里,你把这个人欺负的没地方哭吗?   南织抄起这只有奶便是娘的猫,送言湛到门口。   言湛出了门又转身看着她。   “还有事?”   他微微摇头,低声道:“晚安。”   “哦……晚安。”   关上门,小橘子从主人怀里挣脱,奔向它心爱的学霸抱枕。   而南织靠着门,揉了揉脸颊,总感觉言湛转身时看她的那个眼神,有些烫。   今晚有毒,老佛爷中毒。   南织吐口气,去收拾沙发和茶几上堆积的玩具,小橘子又跑过来捣乱。   “我要无视你三分钟。”   “喵?”   “哼。”   不就昨晚和人家共处一室了嘛,今天就倒戈快成了人家的猫,叛徒!   小橘子无故受冷落,围着主人的脚边喵喵叫着撒娇。   南织受不了,回叫。   喵了几个来回,小橘子老实地趴在学霸抱枕上,乖了。   收拾得差不多,南织拿了瓶酸奶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可说是放空,她脑子里其实想的还是老佛爷今晚诡异的行为,尤其是他在道完歉之后,又很一本正经地和她补充——   “请你不要相信康泉的话,我是单身。”   说自己在追人又说不准确,最后又来了个是单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南织翻个身,屁股下面的手机震得她浑身跟着震。   陈哥:[拿下了!拿下了!我又拿下了一个广告!同志们、伙伴们、姐妹们,嗨呀!造作啊!陈哥带你们飞!]   呆西:[带我装逼带我飞.JPG]   陈叶安和袁西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连满汉全席都安排上了。   一直潜水的南织被她们连环艾特才吐了个泡泡。   织织:[小朋友问号.JPG]   陈哥:[咋地了?跟哥说,哥包治百病!]   南织想了想,她是真想不明白,那就集思广益吧。   她总结归纳了今晚和老佛爷的事……   陈哥:[哎呦卧槽!人家男女调个情还得找个网红餐厅呢,你和老佛爷直接带娃一家三口!佩服佩服.JPG]   织织:[好歹也是知名撰稿人了,能注意点儿措辞吗?什么一家三口]   陈哥:[还有别的孩子?]   “……”   南织有点儿后悔集思广益,这就不是益,这是没事找堵。   呆西:[我觉得老佛爷确实怪]   诶,来了个能商量的。   织织:[可不是嘛!我都绕迷糊了。他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和平相处?我是嫌他这人自恋还目中无人,可也没给他使过绊子啊。他至于的吗?]   陈哥:[思考.JPG]   群里安静了整整三分钟。   南织在此期间干掉了酸奶,同时,言湛又给她来了一条微信。   言狗套:[照片的电子版可以发我吗?]   当时领照片需要关注亲子餐厅的公众号,南织主动揽了这活儿,毕竟老佛爷那种高逼格朋友圈里不能出现这种不符气质的朋友。   南织:[我传给你]   言狗套:[多谢]   南织没问言湛要这照片干嘛,他今晚一直挺怪,怪就怪吧。   她退出两人的对话界面,小群里又来了信息。   袁西发了一条语音。   呆西:“我粗略分析,老佛爷这会不会是在向你表忠心?”   织织:[???]   陈哥:[我这次和呆西好像想一块儿去了/捂脸哭/]   织织:[你俩能说点儿我听得懂的话吗?]   陈哥:[这么说吧。老佛爷这种高岭之花,你觉得他会帮人看孩子吗?我估计他自己的亲儿子他都未必带着玩吧?可是,他这么做了。无怨无悔带了一整天孩子,还是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织织:[所以呢?]   呆西:[他是因为你才帮忙看的孩子]   织织:[对啊,他就是帮我才看的孩子,没毛病]   陈哥:[吐血.JPG]   呆西:[上吊.JPG]   陈哥:[那你再往后想!他又接你下班,又请你吃饭,还在饭桌上跟你解释自己现在是单身,还向以前的事情道歉,还送你回家!他说追求那个女下属不准确。为什么不准确,这下懂了吧?]   织织:[你重复一遍今晚的事干嘛?]   呆西:[织织子,我推荐你本书《天降娇妻:老婆,我错了》,对你很有帮助]   南织:“……”   误交闺蜜啊,误交。   她决定洗洗睡。   但临了,秉承只敲字不发语音的陈哥被气炸出人生第一条语音。   陈哥:“老佛爷追的那个人99%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伙伴,关于抽奖失败这件事,我再次向大家道歉。   目前,管理员尚未回复我,客服也表示没接到过类似我这样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不能按时为大家开奖都有我的责任,真的,很对不起。(小声逼逼:可能是系统延迟的锅……)   由于一篇作品30天之内只能设定抽奖一次,本次抽奖活动的失败已经不可逆。下个月会再次开奖,届时奖品升级换成YSL。(没错,狗头作者就是要洋气!我不信邪!)   那么,针对这次开奖失败,狗头作者想这样补偿小伙伴们,希望小伙伴们不要嫌弃,原谅狗头作者一次。   请订阅的小伙伴:   1、全订阅16—22章的小伙伴,在任意章节留言“洋气”两个字;   2、狗头作者会第一时间核实读者ID的订阅真实性,确定无误后,发送200币红包(晋江扣除手续费后,到手应该190币);   3、留言有效截止时间是:9月20号上午9点   最后,狗头作者不会放弃对洋气的追求,我下个月还要开奖!我还要!!! 第25章 二十五只饵   一大早, 聆倾配音沸腾了。   江源带着助理过来和陈老师面谈,凭借不错的外表和风趣幽默的谈吐,江源赢得众多女同事芳心。   “江制片居然这么年轻?这是青年才俊啊!”   小白双手合十犯花痴, 一个劲儿问南织怎么不早告诉她江制片如此优秀?   南织神游天外,一个字没听进去, 更别说回答。   最后,还是在一众雷鸣般的掌声中才回魂。   南织是被陈叶安那晚的话惊吓到了……   当时——   织织:“追我?怎么可能?老佛爷怎么对我,你不知道?”   陈哥:“他不是道歉了?织织子,你也是女神级别的好嘛。”   呆西:[织织女神, my love!么么哒~]   南织坚决反驳这么惊悚的观点。   陈叶安最后打着哈欠携爱妃呆西退下,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走着瞧咯]   那晚,南织成了思考者。   闺蜜们不知道曾璇和南书卉是怎么样的感情。   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 一路好姐妹走过来, 用曾璇和南书卉本人的话来讲:“我们两个中有一个是男孩,我们就是夫妻。”   一直以来是曾璇对“闺蜜遗孤”的执念太深,势必转嫁给言湛。   所以,言湛的道歉和解释大约是受曾璇的影响,以及他们之间并无履行娃娃亲的意愿, 就此冰释前嫌。   这么一想,南织觉得今晚自己的种种就是多余。   言湛道歉, 她接受就是,哪儿来那么多戏?   “贵公司培养的都是人才,南织就很优秀。”   才接上现实的南织没顾上和小白解释一二,就被江制片的金口表扬砸中, 成了同事们瞩目的旗帜。   陈老师闻言,笑笑,“小南条件好, 好好磨练会有不错的发展。”   “会的。”江源望着南织,眼神莫名深情款款,“这次节目就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说完,陈老师请人去会议室单独聊。   同事们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江源最后那句话的潜台词?   ——南织让节目组选上了。   “南织,你好厉害呀。”同事说,“以后成了大咖,可别忘了我。”   另一个同事说:“你会不会走流量路线?毕竟你外形条件太好了。”   不少同事点头附和,积极夸赞南织。   南织脑子里还没清理干净老佛爷的残影,一时之间没有回应,可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得意忘形”。   “有人肯捧也未必如何。”董晴说,“红不红啊,可是看命的。”   她拍拍桌上的鼠标,声音不大不小地又说:“这鼠标好看,但不中用。明儿就换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慢慢散开。   小白冲南织吐吐舌头,也回到自己的工位。   南织冷静下来,望向会议室的方向,皱起眉头。   江源这是故意害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   下午。   负责对外洽谈的杰西卡找到南织。   “L.Z那边的负责人来电话,叫你三点半的时候过去一趟。”她说,“你没别的任务吧?过去一下。”   南织关掉台词课,问:“有说什么事吗?”   杰西卡摇头,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L.Z的报酬已经到账,你的提成嗨翻!冲着这么大方的甲方,去一趟不亏。”   “……”   这世上永远是谁有钱谁牛。   和人事的同事打好招呼,南织前往L.Z。   提到L.Z难免就会联想到言湛,但她似乎下意识想屏蔽掉关于言湛的事了,所以他在她脑子里只是冒了下头,没再出现。   三点二十,南织到达L.Z技术部。   前台有两个小姑娘值班,一个礼貌大方出来迎接,另一个安稳不动。   是上次泼咖啡的姜妮。   “不好意思,南小姐。妮妮今天不舒服。”   南织一句话没说,只冲说话的小姑娘笑笑,无所谓的态度摆明是没把姜妮放在眼里。   南织来到第一次来L.Z去的那个会议室。   吴经理、叮当、凌赫都在,言湛也在,唯一多出来的是正中间站着的机器人。   “欢迎来到L.Z技术研发公司,我是你的朋友,康尼。”   机器人灵活转到南织身边,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南织傻了。   这声音不是她的吗?   “南小姐,怎么样?”凌赫笑道,“你可是康尼二代诞生的第一位见果果证者,我和老言也是现在才看。”   南织有点儿懵,讷讷地握住机器人的手,喉咙莫名发痒。   这是她做为配音演员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听着它用自己的嗓音说话,想象它将来进入千家万户陪伴每一个成长的孩子,那感觉……有点儿自豪、有点儿想哭。   言湛走到她身边,说:“谢谢你,给了康尼二代生命。”   “……”   这感谢也太宏伟了。   南织不知该说什么,叮当插话:“南织,你试着和康尼二代说说话。又或者,你给它起个名字,它现在听你的话。”   “什么?听我的话?”   南织不太明白技术这种东西,言湛站在她身边凝视她,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这台机器人是送给你的。”他解释,“你是它的主人。”   “!!!”   不是试生产的第一台吗?   拥有这么重大纪念价值的首台应该由设计者好好珍藏,她哪里有资格接受。   “言总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   “别客气嘛。”凌赫说,“康尼二代的核心技术是老言设计的,就是它爸爸。你给了康尼二代声音,就是它妈妈。爸爸说把孩子给妈妈,合情合理。”   “……”   这个比喻还挺“新颖”。   吴经理清清嗓子,瞅了眼叮当,说:“公关部还有事,凌总、言总监,我们先走。有什么吩咐二位随时叫我。”   两个“外人”一走,凌赫更加吊儿郎当。   南织夹在中间不敢看言湛。   “爸妈”那套理论太前卫了,尽管周末他俩实战给娃当了回“爸妈”。   “收下。”言湛说。   南织为难道:“无功不受禄,我……”   手机恰在这时响起来,她道声抱歉,到一旁接电话。   凌赫踱步到言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挑眉表示:[兄弟,别怕。靠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她不从,我也给你说从了。]   言湛冷漠脸,扫开他的手:[别再害我]   “我有时间!五点,没问题!谢谢!”   挂断电话,南织简直想来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可身后还有两个大男人,生生忍下。   凌赫问:“南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方便分享吗?”   南织想到康泉和言湛、凌赫的关系,而孟欣颖和康泉也是关系匪浅,就没隐瞒。   “我要签合约了。”她的笑意完全掩盖不住,眼睛亮晶晶得像是星星眨眼,“给孟欣颖孟老师配音,她是影后呢。”   最后一句有点儿幼稚、有点儿多此一举,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想嘚瑟。   言湛定定地看着她,根本移不开眼。   特别是手痒得厉害,想冲上去捏她的脸,想抱她。   凌赫听了这话,表情了然,说:“颖姐啊。她签了你,你要火哦。她可是对手下的人特别严格,锻炼人。”   “嗯,我很幸运。”南织说,“凌总,我下午要去工作室签约。这边要是……”   “晚上一起吃饭。”言湛脱口而出。   “……啊?”   凌赫叹气,就这,还想单打独斗?梦里都讨不回来老婆。   “老言的意思是庆祝庆祝。”凌赫说,“原本呢,康尼二代初生产这么顺利,我们就是要请你吃饭庆祝的。现在咱们喜上加喜,你可不能推脱啊。”   南织犹豫道:“要不还是下次吧?我的闺蜜……”   “叫上啊。”凌赫拽起来,“把你闺蜜都叫上。”   *   人算不如天算。   凌赫为促成兄弟的饭局,把陈哥这号人物给忘了。   有陈哥豪气冲云天,他还算个毛啊?给陈哥端茶递水差不多。   “来来来,走一个啊。”陈叶安举杯吆喝,“庆祝我们织织走向配音界高峰,拿下影后。”   南织和袁西:收收咱的爷们儿气质不行吗?   她俩面儿上嫌弃,手还是很诚实地和陈哥碰杯,眼里含蓄地写着:来啊,陈哥!喝他个三天三夜!   言湛加入她们,凌赫硬着头皮也上。   “凌总,你这不行啊。”陈叶安说,“你得干了!看我们呆西都干了。”   “……”   得,都听陈哥的。   凌赫一口闷,撂下酒杯,狠狠剜言湛一眼。   言湛屏蔽掉外界一切障碍,用公筷夹了黄油蟹到南织的餐碟里。   “今早新来的食材,尝尝。”   南织连连道谢。   瞄了眼身旁彬彬有礼的男人,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在和一个“新人”打交道。   ——老佛爷明明还是老佛爷,却又不是过去的老佛爷。   南织迷糊。   陈叶安瞧了瞧言湛,冲袁西眯眯眼:看见了吗?还说没追。   袁西挑眉:打死我都不信。   “言总监,不对,在这里应该叫言总。”陈叶安笑了笑,再次举杯,“我和呆西今天沾织织的光,能吃这么顶级的一桌大餐,谢谢您啊。”   言湛放下筷子起身,碰杯,“客气了。”说罢,抿了口红酒。   陈叶安贼呼呼盯着人家,忙说:“言总,你也干啊。别只有我们织织喝你才……”   “嗯嗯!”   南织清嗓,陈哥stop!   可言湛闻言还是一杯干了,并且绅士道:“陈小姐随意。”   落座,他发现女孩脸颊微红,说:“少喝酒。我让人上果汁。想喝什么?”   “我……”南织余光看到陈叶安眼神都贼飘了,叹口气,“水,喝水就行。”   言湛让人端上温水。   过后,南织拉着陈叶安,袁西跟着,三人去了卫生间。   “你这是干嘛呀?”   陈叶安抬抬下巴,“帮你认清现实。”   南织白眼上天,“什么现实?我和他因为长辈的缘故,多少有些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待会儿别再这样了啊。尴尬。”   “行吧行吧。”陈叶安摆摆手,“最后知道真相的你,眼泪别掉下来就行。”   南织无语,还是她家小太阳呆西好,从来……   “妈呀!”袁西一声惊呼,举起手机怼过来,“康尼二代市场预估价59999!苍天啊,我不配生孩子,我给不了我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南织接过手机,笑着说:“卖便宜了呢,可是我的声音。”   陈叶安捏着耳钉,不咸不淡地问:“言湛把第一台康尼二代送给你了,是不是?”   “你又……”   “意义非凡啊。”陈叶安伸个懒腰,“别人送珠宝,老佛爷送机器人。讲究,真讲究。”   南织哼了哼,看向袁西,“你别理她,天天脑子里都是这些有的没的。”   “织织。”袁西蹭过去抱住南织,“我以后再也不看那些小说了。”   南织欣慰,对陈叶安说:“你和呆西学学。”   下一秒——   “你和老佛爷比小说精彩多了!”   “……”   陈叶安笑的前仰后合。   *   庆祝晚餐圆满结束。   大家都喝了些酒,言湛让方博请了代驾,安排好陈叶安和袁西。   南织本来是想坐陈叶安车走的,可陈叶安这个大嘴巴喊着拜托言湛送她回家,还说连隔壁邻居的顺风车都拒绝,太奇怪。   南织掐了下陈叶安的胳膊,上了言湛的车。   临别时,陈叶安也不见外,说以后有空大家再聚。   还特别点了下凌赫,说:“凌总,你这酒量还得再练,不行啊。”   凌赫一晚上听了无数个“不行”,脸色油绿。   大家各自上车、各回各家。   南织在小群里问陈叶安干嘛总针对凌赫?一晚上,明里暗里挤兑人家。   陈哥:[单纯不爽。他和绿茶是一路人,也不是好人。]   “……”   好吧,嫉恶如仇陈大哥。   “今晚吃的还可以吗?”言湛问。   南织收好手机,心道在盛臻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吃了大几万能不可以?   “可以,可以。”她点头,“就是饭钱实在太贵,我之后回请有些难度。”   还有回请?   言湛手指微曲,抿了下唇,淡淡道:“饼干就很好。”   “……”   您口味真亲民。   南织酒量一般,喝了一小杯,现下有些热。   征得言湛同意,她开了一点车窗,晚风吹进来,整个人舒爽不少。   南织一路看着窗外,言湛一路看她。   她似乎是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他的专注,也没注意他随着她嘴角扬起的笑意,眼里也会荡漾出笑意。   馨甜橙花香混合清冽木香,飘散在车内的每个角落。   言湛常年忙于工作,没有所谓的“休息日”,但此刻,他全身心都在放松,心也放松。   “不好意思,能不能停下车?”   言湛回神,让司机靠边停下。   “怎么了?”   南织笑笑,目光透着点点狡黠,“麻烦等我一下,很快。”   言湛:“好。”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南织捧着热乎乎的仙豆糕回来。   关上车门,甜味顿时填满车内。   “抱歉,久等了。”南织递出袋子,“我买了两种口味,一个是紫薯爆浆,还一个就是单纯的红豆。希望你喜欢。”   言湛舌尖轻抵下唇,伸手接过,“你就是去买这个?”   “嗯。”她迫不及待闻了下袋子里的香气,“你记得趁热吃会比较好。我们走吧。”   言湛看着她,迟迟没有下令让司机开车,反倒是让人家下车。   “你有事?”   “不是说趁热吃?”   “……”   那、那可就不客气了!   南织刚才就想在路边塞一块儿进嘴里,可又怕叫言湛等的时间太久,好不容易抵住诱惑回来。   既然车主不介意,她就没顾虑了。   女孩吃起仙豆糕和在酒店吃饭时,截然不同。   南家规矩多、家教严,餐桌礼仪是最最基本的,南织掌握各种餐系的吃法,每个动作都优雅得当,堪称典范;可吃起仙豆糕,她就像只小河豚,脸颊吃得鼓鼓的,可爱得不像话。   言湛盯着她嘴角沾着的一点点红豆屑,克制着,不伸手。   “你是不是不爱吃啊?”南织拿纸巾擦擦嘴。   言湛确实对甜食没什么兴趣。   但他还是吃掉整整一块仙豆糕,还说:“可以。”   南织笑着再去拿,几乎是没过脑子就说:“我特别爱吃,可国外吃不到。好在我妈会做,做的比这个还好。但她没有时间,我也达不到她的要求,考试永远跌出前三。所以这个味道,我都快要……”   忘了。   戛然而止的话语仿佛一瞬间抽干仙豆糕的美味。   南织盯着满溢的红豆馅儿,忽然就再也没有刚才放肆品尝的劲头。   在美国的那些年,她和南书卉浪费了太久本该属于她们的母女时光。   她总是没时间,她总是扮乖巧。   她对她不满意,总嫌弃指责她没有一样事情做得出色,连学习都掌控不了;她忍受她的轻视,在心里抱怨她根本不爱自己,却又无比渴望自己干出一番成绩给她瞧瞧。   等到时间终于治愈好过往,南书卉却在出任务的路上遭遇车祸,到场死亡。   而就在车祸前一天,她们还商量一周后她的12岁生日要去海滩那边过……   “我喜欢喝冰可乐。”   南织手指轻颤,举着仙豆糕的手缓缓放下,“什么?”   言湛说:“我小时候喜欢冰可乐。一次冬天,我偷偷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恰好我妈来房间找我,我就顺手藏在被子里。之后,我妈走了,我看书看得忘了可乐。一钻进被子里,冻得连打了五个喷嚏。”   南织想象到那个画面,噗地笑了。   看来人无完人是真的,老佛爷这种人物也会犯低级错误。   “那你晚上没把那罐可乐喝了吗?”   “没有。”想起小时候,言湛也有些想笑,“长期喝可乐对身体不好,后来就戒了。再之后,长大了,想起来可能会喝,但不再那么执着。”   南织低下头。   仙豆糕香气依旧,但味道其实也只是一种怀念。   ——人不能让怀念困住。   包好剩下的仙豆糕,南织说:“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们回去吧。”   *   车子停在芸诺楼下。   言湛开门让南织下车,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一进电梯,南织忽然想起她和老佛爷在电梯里经历过的一些列“恩恩怨怨”,有种电梯就是他们的擂台的意思。   现在呢,俩人却跟邻居似的,和平回家。   还挺戏剧性。   叮——   电梯到。   南织率先出了电梯,言湛跟在后面。   开门前,南织想到什么,说:“首台康尼二代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等将来我要买,给我打个折就好。”   言湛摇头,“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那就把它当做礼物。”   “礼物?”   “嗯。”   男人别开头,“我送你的礼物。”   “……”   “祝贺你成功签约。”   他抿着唇,长长的睫毛乖顺下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映下小片阴影,衬得他五官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甜白釉。   “你距离一名出色的配音演员又近了一步,”言湛浅浅一笑,“恭喜。”   “……”   道完歉的老佛爷究极进化了?   完全变了个人不说,而且,还竟然有那么一丢丢该死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言狗套:我现在是质的飞跃,魅力无人能挡。   南小织:你想的吧,可能还是稍微有点儿多。 第26章 二十六只饵   南织私下看了孟欣颖的所有作品, 清楚她说话时的气口、语调、停顿。   但为求稳妥,南织向孟欣颖请求进组观摩一周,这样方便她更加直观地了解孟欣颖的语言习惯。   孟欣颖同意, 陈老师特批南织一周外派。   初次进组,南织时刻保持低调谦逊。   她细心观察周围工作人员的工作模式, 绝对不给人家添麻烦,必要时,还会主动搭把手。   两天下来,组里的人都知道孟大影后带了御用配音, 小姑娘长得漂亮不说,人还随和、热心肠。   “卡!”   韩川导演喊停,不住点头夸赞孟欣颖。   两人当年搭档就很默契, 这次更是不在话下。   孟欣颖到监视器后面查看刚才的镜头, 情绪、神态、台词都很OK,但有些细节的地方,孟欣颖还是不满意,想再走一条。   南织站在边上听孟欣颖和韩川拉片,都是行家, 随便几句就是金玉良言。   她在小本本上做笔记,咕哝:“这句不要‘了’字, 会更加坚决,也更符合人物动机。”   孟欣颖耳尖,听到这话,问:“你知道这句台词原来后面有‘了’?”   “她啊, 把所有台词都背下来了。”Joe插话。   孟欣颖和韩川对视一眼,继续讲戏。   中午,剧组发盒饭。   孟欣颖颇为照顾南织, 一直让她在自己保姆车里用餐。   想起早上的事,孟欣颖说:“把台词背下来后再听我今天说,有什么感觉?”   南织回答:“有时书面语放在书上看,很好。但如果想要像说话一样自然流露,一些助动词和语气词就要适当修改。”   孟欣颖点头。   对于肯学还有悟性的新人,她不吝惜多指教指教,两人边吃边聊。   期间,南织的手机连环响。   她抱歉地笑笑,点开查看。   电视台发布培训通知,群里的人一人一句“收到”,可不就连成了一串?   “怎么?”孟欣颖瞧南织皱眉,多嘴一问,“棘手的事?”   南织说:“不是。是电视台一档配音综艺节目要对选手进行培训,定在周末,得一天。”   孟欣颖了然,“去吧。我现在对你很放心,你跟到周五就回去,不用再来。之后等Joe的通知就好。”   “……”   她还想等男主入组,要张签名卖钱呢。   这命里就没偏财运。   “谢谢孟老师。”南织拧盖矿泉水喝水。   “用人不疑嘛。”孟欣颖说,“不过,我刚才以为是言湛在给你发微信,你俩好上了?”   “咳咳!咳咳咳——”   南织差点喷人家影后一脸,急忙转身捂嘴。   助理帮忙递来纸巾,孟欣颖好笑道:“脸皮这么薄呀。”   不是,真不是,我们没有。   她什么时候和言湛好上了?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孟欣颖瞧小姑娘脸蛋粉红,神态娇羞,估摸着可能是还没追到手。   这也正常。   就康泉那个钢铁弟弟追的上谁?   “听姐这个过来人一句劝,看得上就试试,没有圣旨命令你们在一起就得在一辈子。做人啊,还是及时行乐。”   “……”   姐,真没有啊。   南织喘匀气正要解释,孟欣颖又说:“是不是吃不消言湛的性格?你跟我说说,言湛怎么追的你?我不太能想象出这冰山喜欢一个人。”   “……”   姐,咱的高冷影后人设呢?怎么八卦了呢。   南织扶额,正经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往深了说,还是邻居。”   孟欣颖挑眉:我信你的鬼话。   “……”   手机再次响起,南织无力拿起,江源在群里特意艾特她。   这人怎么这么烦?   “这次是言湛的微信?”孟欣颖巴头瞅,彻底抛弃影后人设。   南织无语,却蓦地心虚,锁了屏。   还真有言湛的微信。   老佛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自打她来了影视基地后,分早中晚发微信问候。   吃了吗、工作顺利吗、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几个话题车轱辘话来回说,一度让她以为外婆把每日关心孙女的任务交给了他。   她有时忙起来没时间回复,他还雷打不动地发。   “猜中了。”孟欣颖笑道。   南织放下手机,说:“真不是。是电视台那个节目的制片人,有点儿烦。”   “制片人?”孟欣颖认识不少,“叫什么?”   “江源。”   孟欣颖咂摸这两个字,只觉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具体是谁。   *   一周观摩结束,南织返回B市。   她迫不及待想回家吸吸小橘子的仙气儿!   织织:[这段时间辛苦陈哥帮我喂猫,必须请客]   陈哥:[洒洒水啦]   陈哥:[有困难找陈哥]   织织:[爱你.JPG]   南织想着最近有家创意湘菜挺火爆,回头请陈叶安和袁西过去正好。   她搜索餐厅介绍发到小群里,结果陈叶安打进来电话。   “怎么啦?”   陈叶安声音懒懒,估计还躺在床上,“我就想说啊,你下次再出差让老佛爷帮你喂猫得了。他就住你隔壁,简直不要太方便好吗?”   “这事能麻烦人家?”南织反问,“只能宰熟人。”   陈叶安脑袋瓜子疼,喊道:“他巴不得给你喂!”   南织被震得移开手机。   她周围的人都是怎么了?   为什么非要把她和言湛栓在一起?   言湛自从在亲子餐厅道歉后,种种行为算是够得上“正常人”标准,这不挺好?   难道人家正常了,他们还都不适应了?   就活该她被老佛爷按在镜子上摩擦是么。   “算了,我不说了。”陈叶安舒口气,“我就看你什么时候有脑子这个东西。”   南织反驳:“我一直有。”   陈叶安牙也疼了,忍下来,说:“我不跟你辩论。跟你说个别的事,我看见那个凌少爷了。”   “凌总?”   “对。”陈叶安说,“我前天不是帮呆西发传单嘛,外国语大学看见的。开着一辆骚气冲天的小跑接女学生。一帮人围着哟,估计那个学生也是号人物。”   八卦一起,血雨腥风。   南织和陈叶安都没怎么聊,地铁就到站了。   她意犹未尽挂断电话出站,直奔芸诺……   缓冲的周五很快过去。   南织在家稍稍调整,周六前往电视台参加培训。   所谓“培训”,就是讲“剧本”。   策划人员亲自操刀“剧情”,在哪个环节该有笑点,又选择谁来制造笑点,带着他们一众新人一点点抠。   专业东西一概没有。   南织不想浪费时间,掏出小本本回顾进组以来的心得体会,还有孟欣颖提出的几个要点。   工作人员点她,她也没听见。   “事关节目质量,能不能认真些?”对方指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南织收起手机,“不会了。”   放眼周围,多少人明目张胆拿着手机玩游戏,这人都不管,可偏就挑了她杀鸡儆猴,她也只能受着。   对方重新摊开本子,抱怨:“真搞不懂为什么什么人都能被选上来,根本就不符合条件!”   这话一出,房间里秒安静。   “……”   窦娥冤啊,她也不想参加这个节目的。   “怎么了?”   江源这时进来,看到南织站着,温和道:“先坐,有什么问题休息时可以来找我。杰子,你火气也不要那么大。都是新人没经历过,一点点教。”   杰子皮笑肉不笑,扫了眼南织,继续讲“剧本”。   这场剧本大会开到晚上九点。   散会时,哪怕是打了鸡血来的人也都蔫儿了。   南织收拾好东西离开。   她察觉得到这些人在听了杰子的话后,对她的态度有些别扭。   可嘴和脑子长在人家身上,她没办法左右。参加节目是单位给她的工作,她也没权力说“不”。   时间不早,南织叫了出租车回芸诺。   路上,袁西问她们能不能改成周四晚上吃湘菜?她报了个直播网课,这几天走不开。   南织回到“我没问题”,正要锁屏,言湛的微信进来。   言狗套:[工作结束了吗]   “……”   这些微信他天天发不腻吗?   起初,南织除了纳闷,也不是没想过这是言湛在“追”她。   但是,就在前天,她和曾璇通了通电话。   ——解惑了。   “芒芒,言湛这孩子性格比较冷,不善于表达。做的不对的地方,璇姨向你道歉。我已经狠狠批评他很多次,他也知道错了,正在学着做一个好哥哥。你给他点儿时间。”   原来这些关心都是在努力尝试做一个好哥哥。   另一边。   举着手机等待回复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叹口气,南织敲字。   南织:[结束了。感谢关心/笑脸/]   言狗套:[还在电视台?我顺路接你]   南织:[不用麻烦,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等了好久,南织都要刷起来微博了,言湛那边又回复一条——   [好]   *   出租车进芸诺内部得登记。   师傅不想麻烦就问在大门口下车行不行?   挺晚了,南织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和陌生人掰扯,付了钱,在大门下车。   夏季的尾巴仍有余温。   空气里弥漫着略带湿濡的空气,夹杂着小区内的青草味,像是一种特殊的召唤——家的召唤。   南织连轴转了一周,就想睡,睡它个昏天黑地。   “呼——”   她重重吐口气,仿佛吐走身上的疲惫。   咔嚓!   身后传来声响,南织回头,空无一人,四周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幻听?   南织想这么高档的小区,安保工作不会那么差,她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随她的前进越发清晰。   不是她胆小,在美国,莫名其妙被拖走遭受犯罪的事儿几乎每一秒钟都在上演——宁可小题大做,不能掉以轻心。   南织加快步伐,手摸到包里掏手机。   身后的人也在加快步伐,她手微微发抖,110三个数已经按完,只差拨出去。   “南织。”   听到声音,她唰地抬头。   不远处,言湛拎着袖珍垃圾袋站在楼洞口,眉头皱起。   “你……”   言湛扔了东西过来,将女孩护在身后。   嗅到那股木香,南织瞬间安心不少,“我后面是不是有人?”   言湛扫视一圈,目光锐利。   “是。”他侧头道,“一身黑衣服,戴鸭舌帽。”   “……”   还真有小偷啊!   言湛转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娇弱的女孩,“先回家。我打电话通知物业。”   “好。”   南织谈不上多害怕,但难免悬心。   言湛的出现给了她喘息的余地,两人一起上楼,风平浪静。   分开前,言湛叫住她。   “我让司机每天接送你。”   南织愣了下,他又说:“我明天一早飞东京,周五回来。司机接送只是暂时的。”   “……”   她愣的不是谁接送啊!   “太夸张了,没事的。”南织说,“而且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和物业反映就好。”   言湛拿出手机,“我让我妈和你说?”   “……”   您还挺会找问题要害!   依着曾璇对她的在意程度,搞不好明天直接派一堆保镖护送她出行。   南织无奈,咕哝:“你这哥哥当的还真是称职。”   “你说什么?”   “没事。”她摇头,“那要不就先麻烦司机送两天?要是没事就撤了。”   言湛走过来。   还走出一股“霸总就是我,我就是这么拽”的强劲台风,南织后退两步。   “你刚才叫我什么?”   南织怕他认为自己想要攀亲戚,回答:“没什么啊。”   言湛推了下眼镜,深邃的眸子漆黑明亮。   许是回家就放松了,他的头发洗后软趴趴的,刘海随意垂在额头上,削弱了他面部的硬朗凌厉,多了几分温柔学长的味道。   “干嘛啊?”南织抿下唇。   言湛稍稍歪头,不错眼神地盯着她,又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就……”   “休想。”   “嗯?”   ——休想我做你哥哥。   言湛看眼时间,不早了。   “不出意外,我会在下周五下午回来。”他说,“到时候接你下班。”   “……”   哥哥,您入戏好像有点儿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别人也就算了,妈,你怎么也坑我啊!坑娘啊!   言老妈:咳,坑坑就习惯了。再说了,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第27章 二十七只饵   《声在其中》人员名单正式公布。   聘书下发到聆倾配音, 南织入选。   陈老师利用早会时间公布这一消息,同事们掌声恭喜南织。   散会后,大家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 投入工作。   南织参与节目的事看似随那一纸通知飘散,实际却是刚刚开始。   “这也太幸运了!干咱们这行多少在幕后十几年都未必有名气。可上综艺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家喻户晓。”   “就是说啊。而且哪怕走不到节目最后,露脸即机会。”   “羡慕,我也想上。”   茶水间,几个年轻女同事议论节目的事。   董晴靠着大理石桌板喝咖啡, 似笑非笑,接话:“你也想上,你有那种魄力吗?”   “那种”魄力?   女同事们来了精神, 董晴的亲戚在电视台做高管, 肯定有内部消息。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董晴耸耸肩,眼神轻蔑,“圈子里的那点儿规则呗。人家敢做,对方就给,你情我愿, 明码标价。”   “……”   同事们面面相觑,自然明白话中潜台词:南织是靠陪那个拿的名额。   “可我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一个女同事小声说, “之前传L.Z那件事,有鼻子有眼,最后不还是个误会?没有确实证据,这样的事还是别瞎说。”   其他女同事要点头, 董晴笑道:“就因为她上回帮你兜了广告的事,你就感激上她了?有那工夫,你不如练练自己的专业。连句广告词都念不顺溜。”   这位女同事的业务相对其他人确实略显逊色, 多次被同事私下嘲笑,但像是这样摆在明面儿上说,还是第一次。   她吸吸鼻子,埋头离开。   一打开门,南织笔直站在门口。   众人怔然,反应过来后要么转身、要么喝水,企图蒙混过去。   南织压根就没看她们,径直走到董晴身边,微微一笑:“言之凿凿,就请拿出证据。”   砰!   董晴撂下杯子,挑眉,“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呢?”   南织等着下文。   “既然你都不怕,我也不给你留面子了。”董晴笑得得意,仿佛就在等着南织正中下怀,“我舅舅是电视台审核组的主任,但凡是节目要上星,都得他点头。”   茶水间内的气氛随董晴这话桎梏住,其他同事吊着颗心,竖起耳朵等候答案。   董晴仰起头,刻意放缓语速继续说:“《声在其中》的成员名单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你。”   舅舅告诉她,南织外形条件太突出,引得某位女嘉宾不满。   节目组权衡利弊,自然是保全女嘉宾,舍弃无名小卒。可江源坚决不同意,多方周旋,最后说服女嘉宾,留下南织。   “你和那个制片没有关系的话,他这么为你鞍前马后是吗?”   南织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内情,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笑。   她这么不情不愿去完成任务,结果这个任务居然还是人家施舍给她的……太搞笑了。   董晴抱臂,“你还有想辩驳的吗?”   “没有。”南织说,“对于我不知道的事,我没办法和你争论。”   董晴摊手,以一副胜利者姿态宣布:“大家听见了,我没撒谎。”   其他同事撇嘴,后退远离南织。   南织坦然处之,没做过,不带怕。   “这个圈子是不太那么透明,但并非非黑即白。照你这套理论,每个新人的机会都是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那你刚进聆倾就能在王导的戏里给女二号配音,我是不是也有理由认为你和王导有不正当关系?”   董晴脸色一白,刚要张口,南织又笑道:“我忘了,你舅舅是大领导。那就是你舅舅帮你走后门了?电视台嘛,人脉广得很。”   董晴靠着她舅舅才有今天不是什么秘密。   南织的话戳中董晴自尊心,她最终咬牙放了句狠话,摔门离开。   很快,同事们也散了。   南织留在茶水间斟水,胸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   蜚短流长不值得入心,却足够伤人。   *   周四,南织请客创意湘菜。   陈叶安和袁西听南织在群里说了节目的事儿。   这件事是奇怪,唯一靠谱点儿的解释,大概是制片人江源想用这种方式泡南织。   如果是这样,南织只能说:姐就是个红颜祸水。   “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帮忙。”   南织递给袁西奶茶,“传单有效果吗?店里情况怎么样啊。”   袁西嘬着奶茶,回答:“效果不大。也就外国语大学那次还有点儿起效,但很快也就没了。愁人啊。”   南织和陈叶安一个挽手臂、一个拥肩膀,保护她们的小太阳呆西。   “这也叫事?”陈叶安说,“回头国庆节,陈哥在公众号给你来个头版,保准你生意嗨爆!”   南织也说:“我们单位负责采买下午茶的姐姐说,茜茜点心不错,会回购。”   袁西听了,瞬间从小鸟依人变成大鹏展翅,搂住她的姐妹,高喊——   “请一直这样养我!”   “……”   “……”   那么多话,非选个这么现实的。   三人乘扶梯前往餐厅。   话题扯回外国语大学,陈叶安不得不又说了遍凌赫和女学生的事。   “这些富二代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很牛掰?本质都是草包。”   袁西说:“怎么会?老佛爷就很厉害。”   “哦?”   两人转头盯着南织。   “看我干嘛?”南织问,“对呀,我也是富二代。”   陈叶安霸搂女神,“言湛呢?最近怎么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啊。”   南织没多想,回答:“他去东京出差了。”   “你怎么知道的?”陈叶安立刻问。   “……”   你也套路我!   袁西在一旁敷衍地说“别闹”,实际添油加醋:“陈哥,你也是的。爱情的美好只在于两个人,你为什么总是探听?”   “呆西,你学坏了!”   袁西晃晃手指头,“我都是从书里看的。书,知识的源泉。”   “……”   回头就把你那些言情小说烧了!   三人打闹着到达楼层,还没过去,就看到湘菜馆外面排起长龙。   南织掏手机拿号,这时有人叫了声“南小姐”。   要不要这么巧啊?   刚被点名的草包富二代凌赫也在这家商场。   “和朋友来吃饭啊?”   凌赫看到陈哥,果断止步于一米开外,保持安全距离。   南织点头,“凌总也来吃饭?”   “这不有个朋友想吃什么芝士火锅嘛。”他说,“我负责请客作陪。”   陈叶安捏捏南织的手臂,用口型说:看吧,不是好人。   南织呵呵,“那我们就不打扰……”   凌赫又说:“你们是想吃这家湘菜?这个点儿不好有座位。不过这家连锁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有私间。”   “没事,不用麻烦。反正我们……”   “好啊。”陈叶安抢话,“那就麻烦凌总了。没想到凌总这不行那不行,订桌挺行。”   “……”   我谅你手里握着一张免死金牌,我忍!   凌赫翻着电话本找号码,这时,又传来一声“凌赫哥哥”。   那个娇滴滴啊。   南织、陈叶安、袁西瞬间感受到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吹得她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叶安瞄了眼,小声说:“嚯,就是这个啊。外国语大学那个。看着也不像是什么……”   哗啦——   奶茶突然摔在地上。   袁西吓了一跳,忙说:“织织,没事吧?坏了,你这是白衣服!奶茶可不好洗。织织?”   南织听不到。   她像是被扔进了真空罩,周围乱嗡嗡,只有眼前的人清晰到叫她惊恐——唐佳妮。   终于,还是遇上了。   震惊的不仅是南织,唐佳妮也定在原地。   直到凌赫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才恢复往日的样子,笑着走到凌赫身边,乖巧娇美。   “你们认识?”凌赫问。   南织和唐佳妮同时开口:“不认识。”   “……”   气氛莫名的诡异。   凌赫的视线在南织和唐佳妮之间流转,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儿。   他都能看出来,陈叶安和袁西更能看出来,陈叶安心思活络,赶紧扯个下台的理由。   “这么多人,排上我都不饿了。要不咱们换一家?我知道一家烤肉也很好吃。”   “好啊。”袁西握住南织手。   一片冰凉。   “织织,我想吃烤肉。”袁西说,“你请客。”   南织几乎给不出反应,艰难地点点头,三人离开。   凌赫想叫住人,陈哥扭头一记眼刀:不闭嘴我找人剁了你!   “……”   陈哥威武。   三人来到电梯门口。   南织忽然说了声想去卫生间,陈叶安和袁西对视一眼,谁都没跟着,只说等她。   关上隔间的门,阻绝了外界的喧嚣。   南织脑子很乱,她不知道是该担心她回国的事会被那个人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怕,而是要面对那个人的虚情假意又或者是冷漠无情……   她到底是太有自信,当初,她应该听外婆的话去别的城市发展。   只是聆倾配音的专业让她心生向往,没有抵住诱惑。   沉寂将近五分钟,南织垂着头出来。   谁料,有人等候多时。   唐佳妮站在洗手池前,一身限量款让她成为路过女孩子艳羡的对象,她享受着这份艳羡,神情傲慢。   “聊聊吧。”   她撂下这话先走,南织没犹豫,跟上去。   两人来到卫生间旁边的安全通道。   唐佳妮开门见山:“这里没有你的家,谁都不欢迎你。”   听听。   这种完全不顾他人的笃定和刻薄堂而皇之出现在她这个继妹的口中,字字戳心。   可偏偏,给她这份笃定和刻薄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唐禹。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从我外公算起,祖孙三代都在B市出生。”南织说,“而那个人,他从一个小县城来,从不属于这个城市。”   唐佳妮笑道:“那又怎么样?爸爸能力出众,白手起家在这里站稳脚跟。比起你们家人丁凋零,到底谁更配在这里?”   配?   他们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配。   南织上前一步。   她神情肃冷,眼里隐含锋利,“告诉你,我对你那个爸爸,包括你的家,没有任何兴趣。这次见面就当没见。”   唐佳妮冷笑,“你也不想想是你没兴趣,还是爸爸根本就不要你了?你早就不是唐家的人。”   南织也笑了,眼里全是冰冷。   “你别忘了,我才是唐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唐佳妮脸色剧变。   她撕掉大小姐的傲然自信变得狰狞,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南织说,“单纯陈述事实。毕竟你和你妈再把自己当‘内人’,他要是死了,你们也一分财产都得不到。”   “你敢诅咒爸爸!”   “那你回去传达啊。”   “……”   南织扫开肩膀上的长发,姿态妩媚,笑道:“记住,我们没见过。”   陈叶安和袁西在电梯门口徘徊。   袁西着急,问:“那个女学生和织织认识?你知道吗?”   她们三个,陈叶安和袁西是发小儿,从小学到高中一个学校,大学分开。陈叶安大二那年去美国交流一年,认识南织。   三个人三观一致,成了铁三角。   对于南织的家庭,陈叶安和袁西都只知道父母离婚,母亲去世后和外婆相依为命,其余,并不知情。   但瞧刚才的意思,或许也没那么难猜。   “少说话。”陈叶安说,“待会儿该吃吃、该喝喝。”   袁西点头。   不多时,南织回来。   她笑容依旧,看不出哪里不自然,说:“今天我请客去莫妮卡。”   莫妮卡,贵的要死的网红酒吧。   *   凌赫和唐佳妮吃了饭,没安排后续活动。   女孩很不高兴,缠着说还想再玩会儿,没完没了,错把黏糊当可爱。   凌赫好不容易打发走人,开车前往康泉的1901。   练酒量去!   下次再见,喝死陈哥。   刚停好车,手机响了。   “哟,在东京还惦记我呢。”凌赫嘴贱,“兄弟感动却不搞.基。”   言湛没说话,听筒里传出机场的播报声。   凌赫惊讶,“你回来了?不是明天下午吗?”   “效率高。”那边淡淡道,“文件已经发送邮箱,明早八点,我要结果。”   “……”   凌赫真想哐哐砸车,可这车新买的,他有点儿舍不得。   “不是我说,你是工作狂,为什么把我也弄成工作狂?”他质问道,“明明好几天的事,你非赶在一天。你有什么着急事要回来?东京就这么不能吸引你?”   言湛对凌赫的耐心一向少的可怜。   在听着控诉的时候,他在文件上利落签名,准备挂电话。   凌赫预感到这一切,立刻又说:“诶诶诶,我看见你未婚妻了!”   即将按下挂断的手指停下。   “说。”他顿了下,“具体的。”   “……”   明白了,为老婆急不可耐回来。   凌赫没隐瞒,反正等言湛回来也是要说的。   “我感觉吧,有问题。”他说,“最主要我这个新妹妹姓唐。唐家的那点儿事,你也是知道些的吧?”   言湛“嗯”了声,点点手表,示意方博抓紧。   “得,情报就这个,你自己看着利用吧。”凌赫说,“你说的那个文件,能不能……”   “周日八点,结果。”   “……”   你大爷的!差那么多天!   *   南织喝了不少。   陈叶安和袁西看着心疼,寸步不离地陪着。   喝到后来,太多男生过来找南织搭讪,陈叶安赶都赶不走,南织也烦了,喊着要回家。   陈叶安和袁西左右开弓架着南织出去。   南织闹得厉害,说话也颠三倒四,有些男生借机会说来搭把手,陈叶安一概不让。   可到底是俩女生,应付几次后渐渐力不从心。   陈叶安不放心袁西一个人看着南织,自己去取车,正伤脑筋,南织手机响了。   ——言狗套?   何方神圣???   “喂,您是……”   “我找南织。”   老佛爷啊!   陈叶安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连忙报了地址,等候救援。   不出二十分钟,黑色宾利停在酒吧外。   言湛脱了西服进去找人。   见到喝的迷糊的女孩,他微微蹙眉,动作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轻松得像是在抱小猫。   在一旁捶腰敲背的俩闺蜜:“……”   言湛将南织安置车内,盖上西服。   陈叶安和袁西犹豫怎么才能也挤上车?南织喝成这样,不能一个人啊。   “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她做什么。”言湛说。   陈叶安也不含糊,“话谁都会说,真出事我和呆西不得后悔一辈子?”   袁西化身点头机。   双方僵持下,言湛看向方博。   刚在东京累成狗的方助理想原地暴毙,可他不敢。   依着他家boss的性格,他就是死了,也会被拉出来鞭尸。   憋了将近一分钟,方助理提议:“要不开着直播?”   “……”   有才!!!   *   夜,静了下来。   昏暗的路灯无法点亮黑,却足以照亮回家的路。   南织缩在男人的西服下,睡得并不踏实,嘴里总是嘤咛着什么,没有章法。   燥热之下,她拽起西服擦擦鼻子,然后再扔走,正好扔到言湛脚下。   在另一头看直播的陈叶安和袁西肉疼:这西服看起来好贵好贵!   “不舒服?”   言湛靠过去,扶稳女孩乱晃的脑袋。   有了支撑点,也就不那么晕了,南织慢慢睁开眼,那张神脸映入眼帘。   “是……你啊!”   南织两手一张,啪得一声巨响,呼在言湛脸上。   陈叶安和袁西:“……”   现在关直播还来得及吗!会不会老佛爷杀人灭口啊!   坐在前面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方博表示:别急,我还没跳车。   言湛拉下女孩的手,攥在掌心里。   因为常年操控精密仪器,还要做实验,男人的手心有一层薄茧,再加上他有洁癖爱洗手,手心干燥,像是一条暖哄哄的干毛巾,很舒服。   南织看着他,问:“你带我去哪儿啊?”   男人说:“回家。”   女孩抿着唇,晶亮的眼睛里一片水红。   摇摇头,她说:“我没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直播我哄老婆?方助理……   方助理:我错了!言总,我错了!   言二狗:你有才。   方助理:…… 第28章 二十八只饵   言湛从没有过这种感受。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他的胸膛, 狠狠揪住他的心脏,碾着疼。   捧起女孩的脸,他帮她捋顺脸颊上凌乱的发丝,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打理稀世珍宝。   “你有。”言湛说。   南织垂眸,泪珠不经意滴在男人手背上, 她喃喃道:“没有,没有了。”   言湛眉头拧在一起,除了帮她擦眼泪,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她就这么安静地哭, 不吵不闹,眼泪却从没断过。   “抱抱,好不好?”男人忽然说。   这温柔中带着满满轻哄意味的语气差点让司机撞车, 更不消说看惯铁面无情钢铁boss的方助理。   而远在视频那边的陈叶安和袁西——今晚的直播就尼玛是索命绳。   南织抬头看着男人, 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言湛怕她误会,解释:“我只是想……”   “你……”南织抿抿唇。   “什么?”   “不怕我占你便宜吗?”   “……”   “你长得怪好看的。”   “……”   “……”   “……”   四方安静,八方呆滞。   方博:南小姐,恕我直言, 你的思维很奈斯。   陈哥:瞧我们织织子,就是随我, 仗义!豪气!不贪图美色!   呆西:姨母笑.JPG   司机:现在的年轻人,真特么会玩。   南织嘟着嘴,像是不能碰心爱的毛绒玩具似的,蔫儿蔫儿道:“算了吧, 我不想照镜子。我就想……”   话没说完,她跌入温暖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里充满清冽的木香,淡淡的, 轻飘飘的,钻进她的鼻腔,沿着她的血管进入心脏,呼噜了一下下。   “随便占。”   言湛紧紧抱着她。   南织没听见这话,听见了,她现在的脑子也辨别不出来意思。   她只知道这个怀抱是温暖可靠的,压在她心里的那些叫她快要窒息的情绪,终于找到可以倾倒的容器。   闭上眼,南织放肆地哭了出来。   言湛抚顺着她的背,一遍遍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   言湛抱着南织上楼。   陈叶安和袁西都知道南织家的密码,进了家门,两人协力合作照顾酒鬼闺蜜。   小橘子怕生,躲在学霸靠垫后面缩成一团。   言湛过去帮它顺毛。   “喵~喵~~~”   小橘子借机会撒娇骗小罐头,无奈郎心似铁,男人手撸着它,心却不在它身上。   不一会儿,陈叶安出来。   “呆西今晚上留来照顾。”她说,“言总,今儿麻烦你了。”   言湛起身,瞧了眼虚掩的卧室门,“她睡了?”   陈叶安说:“应该是迷糊。放心,待会儿喂些蜂蜜水会好些。言总,时间不早,我们是不是……”   言湛明白,四下找了找,给小橘子倒了点猫粮,和陈叶安一同离开。   陈叶安按下按钮等电梯。   余光看到男人去开自家大门时,她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认真的?”   言湛闻言停下脚步,扭头望向陈叶安。   说来也不知道是该谢谢这位陈哥还是埋怨这位陈哥?   要不是她,他不会误会南织有特殊癖好;可如果不是她,他也不知道他和南织缘分是不是就漏掉一环。   但不管如何,南织有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她是我未婚妻。”   言湛说了这么一话,微微颔首,按下密码进家。   *   深夜。   女孩强忍眼泪说自己“没有家”的样子出现在言湛梦中。   他的安慰不起任何作用,女孩头也不会回独自去了一个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从此,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言湛惊醒。   打开台灯,凌晨一点。   言湛拿起手机拨通曾璇的电话。   曾璇去温哥华出差,这会儿当地时间七点刚过,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温哥华,都是睡觉时间。   突然被吵醒,曾璇砍人的心都有。   “你是不是真想和我断绝关系?”曾璇咬牙道,“不孝子!”   言湛揉捏眉心,他想问南织父母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话到嘴边,却没能问出口。   曾璇那边等的着急,喊道:“说话啊!还是你被绑了?那就直接撕票,我没意见!”   言湛叹气,回道:“挂了。”   “……”   这个不孝的神经病倒霉孩子!   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   夜风穿过玻璃门留有的丝丝缝隙,吹动起白色纱帘,几缕片角打在床上,一下又一下。   言湛慢慢闭上眼。   ——管他怎么回事,他要的是她。   *   南织醒来即断片儿。   按着脑袋,袁西一边给她做早餐,一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重点摆在老佛爷护花使者的光荣事迹上,至于那个拥抱,还是别给这位恋爱经验为零的闺蜜制造困扰了。   南织叼着面包,心道自己没做什么奇葩举动就好。   “回头我好好谢谢人家。”她说。   袁西内心尖叫:谢什么谢!我搬来民政局给你俩好不啦!   “你今天是不是请半天假?”袁西沉住气,艰难维持她的正常,“头还疼吗?”   南织委屈巴巴点头,“疼。”   可下一秒,她又举起拳头,“但我不会丢下工作,我是个高尚的人!”   袁西:咱俩到底谁呆?   南织吃好早餐就得走,楼下还有司机等着。   至于袁西,人家做为老板有权力晚到店里,明目张胆霸占着小橘子钻被窝补觉。   过道上,言湛整暇以待。   “早、早啊。”   “早。”   南织回顾一遍袁西早上和她说的话,主动道:“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   “好。”   电梯到,言湛抬手挡住门让她先进。   南织呲溜跑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昨晚她对老佛爷似乎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如果真的做了,老佛爷应该也不会冲她这么和颜悦色吧?   “对了,你不是说今天回来的吗?”南织急于找话题验证一下。   言湛单手插着口袋,看看手表,回答:“进展顺利,提前结束了。”   “哦,这样啊。”   安静又双叒叕回来,问了就跟没问一样。   可南织她不放弃,又说:“你给我安排的司机,我昨天因为和朋友吃饭就没麻烦人家。还有啊,物业跟我说他们会加大巡逻力度,估计也不会有事。你就别安排司机了。”   说了这么一大串,言湛又回了一个字“好”。   “……”   她不会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对老佛爷做了什么吧?   一楼到。   南织心里没底,决定先闪。   可男人在她出去前按下关门键,说:“不是这层。”   “……”   她一直这层下啊。   南织莫名其妙随言湛来到地下车库。   只听“哒”一声,不远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车灯亮起。   言湛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转身说:“从今往后,我接送你。”   “……”   我想坐更贵的地铁啊!!!   *   时间按照既定轨迹流逝。   南织每天认真工作,除了多了个顶级司机,别的没啥。   自然,这位顶级司机是绝对不能在创意园区出现的,不然大家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淹死她。   只能等这位爷过足好哥哥的瘾才能还她自由。   *   上午,南织接通知到电视台去彩排。   除却上下班时间,老佛爷没空做哥哥,南织颠儿颠儿跑出去坐地铁。   这是自由的感觉!   这是飞一般的感觉!   南织一路自由飞翔,差点儿忘了自己是要来录制那个别人“施舍”给她的节目。   上次负责讲“剧本”的杰子大约是看不惯她这个关系户,对别人都是好说好是,到了她这里,多说一个逗号都不乐意。   南织真挺……无奈。   这个工作是陈老师衡量之后交给她的任务,她是单位的员工,完成任务是最基本的。可到了现在,弄得哪儿都不是哪儿,她里外不是人。   但是,她还得受着、得积极配合着。   因为她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而是聆倾配音。   “南织?南织在吗?”   南织起身,“我在。”   工作人员点头,指着左面,“去趟1703,有人找。”   谁找她啊?   南织道谢,顺着走廊找到1703,是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凹陷在尽头的拐角处,周围都没有人会路过。   相当僻静。   南织没急着进去,趴在门边听了听,她返回刚才的候场室,从包里拿了瓶辣椒胡椒芥末水。   源自外婆的智慧,她从小带到大。   敲敲门,屋内传出一声“进”。   江源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关上门。”他说。   南织没动,江源笑笑:“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被节目组选中吗?我现在就和你说说,你关上门。听话。”   南织攥紧口袋里的智慧,最终关上了门。   “坐吧。”江源翘起腿,“说之前,我得告诉你,我是真的欣赏你。”   南织笑不达意,“欣赏我什么?”   脸蛋吗?   江源没有回答,将文件推过去,“你先看看。”说着,他起身在屋内溜达起来。   南织拿起文件,是一份直通《声在其中》总冠军的协议书。   上面清楚写到电视台会投入多少钱来包装南织,甚至包括微博、公众号各种宣传,势必要将她打造成配音明星。   “现在懂了?”江源说,“想做明星,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明星脸。南织,你太美了,会成为全民女神。”   南织将文件合上放好,问:“那一开始说好是为了让观众更了解配音这个职业呢?”   江源轻笑,“这话你也信?流量至上,我只负责造星。”   他俯身凑到南织耳边,用气声说:“你愿意让我造吗?”他欲伸手搂住南织。   南织恶心不已,噌一声站起来,“江制片,我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我还想抽你俩耳刮子,可是我有素质。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说,“另外,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不合适这个节目,就不必勉强让我上。我回去会和领导反映,请领导与台里协商。”   南织转身开门,转了两下,没开。   “小姑娘就是单纯。”江源晃晃手里的电子锁。   南织攥紧把手,扭头道:“开门。”   江源不为所动。   “开、门。”她一字一句说,“不然我让你后悔。”   江源笑起来,拍拍手,说:“怎么后悔?告诉别人我想潜.规则你?你出去说啊,看看谁信。一个寂寂无名的小虾米,王牌制片人给了她机会,你说大家会怎么想?如果是我说,大家会夸我是伯乐,选中千里马。你说,那就是你贱。”   南织深吸气,生气却不能跌份儿。   她捋捋头发,最后一次发出善意警告:“开门。就当谁都不认识谁。”   江源盯着她,不说话。   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但没有一个有南织这种气质——甜美中带着英气,清纯间也藏着妩媚。   江源扯开领带走向南织。   “我费了千辛万苦帮你上节目,你回报我有什么不应该?”他说,“而且,你跟了我,以后有任何这样的机会,你都会独占鳌头。南织,跟我,你不亏!”   江源性急,扑过去抱过去人。   南织躲闪不及,叫男人抓住,玩命挣脱都挣不开。   “身材也这么棒!”江源终于没了那股子装逼的温文尔雅,流露出下作的本性,“这儿不会有人来,你可以叫,我喜欢听你叫!”   “……”   见过恶心的,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南织真的不想下口啊。   她犹豫的半秒,江源又说:“上次在你家附近,我就想这么做了。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   “……”   敢情那是你啊!   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每天都得坐顶级豪车上下班?   南织忍无可忍。   在男人拖着她往沙发上扔的时候,她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然后迅速碾踩男人的脚面,再快准狠在小腹补上一拳,最后,祭出杀手锏之外婆的智慧。   江源捂脸惨叫。   南织拍拍衣服,身上似乎沾了这变态的味道,她嫌恶地皱皱鼻子。   “喷的是你的嘴,但万一溅到眼睛里呢。”她说,“你最好赶紧去洗洗,可别瞎了。”   江源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解锁跑出房间。   *   后续彩排,南织自然没有参与。   她热爱工作,但做为职场女性,她坚决抵制性.骚扰。   南织返回聆倾配音,第一时间向陈老师阐明事情经过及自己的观点,并且表示退出《声在其中》的节目录制。   陈老师听她说完整个过程,沉默良久。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一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南织心凉了半截,反问:“有女孩子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吗?”   陈老师不置可否。   职场上,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新鲜事。   很多人,尤其是上司在得知后,第一反应不是捍卫女员工的利益和尊严,而是想办法“遮羞”。   如果上司是女性,那还好,最起码能做到将心比心;如果是男上司,他们可能会认为为什么人家不去骚扰别人,而是骚扰你。   南织想陈老师为人师表,应该不会到这一步,但是在她和电视台之间,他显然更想保全聆倾配音的名誉。   南织站起来,郑重表态:“我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您,是希望您能以官方名义给我一个交代、一个道歉。如果您选择搪塞,互联网时代,对付一个人渣还是挺容易的。”   陈老师抬抬眼镜,回道:“小南,我先去了解一下可以吗?我会给你答复,你别冲动。”   “明天上班。”南织说,“我要答复。”   要是没有,她就自己给自己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老婆,原来你不敢亲近我的原因是怕占我便宜。   南小织:我喝醉了,都是胡话。你不要……   言二狗(躺平):来吧,我不怕。 第29章 二十九只饵   言湛在老地方接南织下班。   南织今天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差, 挺想一个人静静,可她拧不过言师傅,乖乖上车。   “工作还顺利?”   又来了。   言湛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关心初入职场的女儿, 每天都要问上一问。   南织窝在车椅里,点了下头, 闭眼假装睡觉。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晚高峰的躁动和热浪被乐声稀释走了大半,但尽管如此,南织睁开眼,车子依旧在等那个红灯, 他们依旧在之前那个路口。   “应该走东盛路。”她叹口气,“我说了好几次了。”   言湛抿下唇,说:“抱歉, 惯性思维。”   “没事。”   反正被困在车里的又不是她一个人, 大家一起浪费时间。   车子动了一米。   南织放弃观望,刷起微博。   想起什么,她清清嗓子,说:“物业给我打电话了,说小偷抓住了。”   言湛侧目瞥她, 淡淡道:“是吗?”   南织背脊发僵,硬着头皮继续道:“是啊。既然抓住了, 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以后你就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很方便。”   车队再次前行。   言湛没接话,忽然打转方向盘左转占道, 喇叭瞬间震天响,气得后面的人差的钻出来跳脚骂街。   可一看这是劳斯莱斯幻影,认怂。   “谨慎些好。”他低声道, “要是未来两周都不会有问题,你就坐地铁。”   “……”   还能上哪儿有问题?她跟真凶都撕破脸了。   可这话不能说,南织点点头,继续圆言湛做哥哥的梦。   车子持续龟速前进。   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都很好听,但车内的气氛却不那么轻松,凉飕飕的,还压抑。   南织偷瞄言湛几次,认为是他散发出的低气压。   他不会是因为她不想让他接送生气吧?这人有司机瘾?   可不管有没有,人家到底也是出于好意关心她,大老远地车接车送,颜值还高,能让她时不时欣赏一下,洗洗眼。   “言总监,其实我是不习惯坐这个车。”她说。   言湛扭头问:“你喜欢哪个型号?我带你去车库里挑。”   “……”   您换成桑塔纳,我应该比较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戳戳手指,“你看啊,我一个普通员工坐这么高级的车子,不太合适。我同事要是看见了,得吓坏了。”   “我没在你单位门口停车。”言湛不解,“谁会看见?”   “……”   懒得哄了,爱咋咋地吧,她自己还烦着呢。   重新缩回车椅,南织继续装睡装死,不闻窗外之事。   安静了一会儿,某人忽然问:“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好眼力!   南织转过身看着他,模样严肃,说:“你待会儿能不能把我放在超市门口?”   *   言湛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推着购物车,女孩在前面指点江山,介绍起哪个零食好吃比科研会上工程师做报表还要头头是道。   言湛听得认真,回复永远一个字:买。   买到最后,他理解了为什么那次见面她要拉着小推车,因为东西真的很多。   “你别看多啊,最后都会进我肚子里,不亏。”   女孩两手空空,看着男人一袋袋搬运战利品,心虚地笑笑。   言湛装了整整一袋子麻辣底料和辣酱,都是变态辣级别的。   “这么辣,嗓子受得了?”   南织垂眸,低落的情绪有那么一瞬写在脸上,可再抬眼时,又是笑眼弯弯。   “不是一次性吃完。”她说,“我心里有数,很少吃辣的。只有……嗯,只有特别想的时候才吃。”   言湛盯着她看了三秒,继续搬运。   填满后备箱,两人返程回芸诺。   南织嘀咕着今晚要大展身手,把之前憋了太久的至尊麻辣香锅做出来吃个过瘾。   车窗外,亮起不久的路灯形成一道道过滤光线,匆匆掠过她白净的脸庞,为她晕开外在的温度,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   言湛稍稍调低音乐的音量,问:“能请我也尝尝吗?”   “嗯?”南织转头,“尝什么?”   “至尊麻辣香锅。”   “……”   这话从您嘴里出来都变得宫廷了耶。   南织说:“你不是不能吃辣?改天我请你去餐厅,你挑。”   “不用。”男人摇头,一本正经,“最近正在练习吃辣。”   *   南织在厨房里进行黑暗料理,言湛在客厅陪小橘子。   小橘子相当喜欢这个人类的按摩手法,眯着眼睛,稍微觉得力度小了,就得喵着反抗,直到舒服了为止。   “还挺难伺候。”   言湛轻哂,抱起猫咪一边撸,一边看客厅内的摆设。   早前那次他没有细看,现在,他发现这些照片下方全部有日期,证明是主人拍摄的。   希腊爱琴海、意大利许愿池、西班牙马德里王宫……美景出现在照片上,保留着独有的风味,却不见拍照片的人。   “喵——”   小橘子抗议按摩怎么停了?   言湛回过神,心头蔓延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她在这个世界留下她的足迹,却不留下她的身影。   是因为不值得?还是不在乎?   啪嚓!   巨响吓得小橘子炸毛,一头扎进言湛怀里。   言湛将猫放进书房关起来,来到厨房。   推门一看,满地黑红黑红的食物,一坨坨的,一时分不清是生菜还是菠菜。   而女孩站在满地凌乱之中,耷拉着脑袋和肩膀,散发着颓败。   “没了。”她小声说,“连吃个麻辣香锅都不能。”   言湛绕过“障碍物”走到女孩身边,轻声道:“没关系,出去吃。”   南织吸下鼻子,转过身说:“你去吧,我不折腾了。我收拾一下厨房。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她去拿抹布,还没碰到,玻璃溅起的残渣碎片就划破了她的手。   那么小的伤口,一点儿也不疼。   但是,她却差点控制不住情绪爆哭起来,就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席卷起浓烟滚滚。   南织定在原地,随时可能爆炸。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着她转了过去。   言湛见伤口不深,松口气,抬眸看向女孩,他说:“不愿出去就不出去。吃面,好不好?”   “我……”她声音有点儿哑,“我家里没有方面便了。”   男人浅笑,“不是方便面。番茄鸡蛋面,可以吗?我来做。”   再次检查手指上的伤口,言湛牵着女孩从一片狼狈的厨房里出来,说:“先处理伤口。这里我收拾。”   南织抱着小橘子去了隔壁。   她虽然买了一堆东西,但除了零食酸奶就是各种辣酱、底料,真到做饭时,没有一个能用的。   言湛家不同。   他的冰箱里是垒得整整齐齐的依云,还有士兵站岗一样的鸡蛋,以及新鲜果蔬。   “大约二十分钟。”言湛拿出食材,“你可以随意参观。”   南织“哦”了声,抱着小橘子在客厅转悠。   老佛爷寝宫的装修风格一点儿都不贵族,简约、现代、流畅,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最实用的物件,但设计感不弱,很有科技感。   小橘子窝在主人怀里打量,没多会儿,已经开始划分“地盘”。   “这是什么?”   客厅左侧靠近阳台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很大的金属柱形箱。   言湛家是开放式厨房,可以清楚看到客厅里的所有。   “初台康尼二代。”   言湛放下刀,洗洗手,拧开灶火,“还有些地方需要调整。一周左右,可以给你。”   南织摸摸大铁盒,说:“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啊?初台的意义那么重大,你该自己留着,或者存在公司里。”   ——就是因为意义重大才要给你。   言湛撕开面条包装,问:“想吃什么样的鸡蛋?卧?还是甩开?”   “你懂得还挺多呀。”南织笑道,“我都可以。”   那就一样来一种。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上桌。   言湛家里没有配菜,只有两碗面,但南织闻到香味,已经食指大动。   小橘子对面条没有任何兴趣,一落地就巡视领地,毫不含糊地在人家家上蹿下跳。   “没关系。”言湛说,“趁热吃。”   南织瞪小橘子一眼,这只猫就给她争脸了那一次。   从此以后,次次拆台。   “味道还可以吗?”   南织吃的鼻尖上起了一层小汗珠,点点头,她不吝惜夸赞:“好吃!没想到你这么厨艺这么好啊。”   言湛说:“会的不多。这是其中一样。”   那也比她强。   她除了擅长方便面一切,就是各种底料口味的麻辣香锅。   剩下的,一言难尽。   “科学表明,吃东西能让人产生多巴胺。”言湛专注地看着还在进食的小河豚,嘴角微扬,“多巴胺会让人快乐,还需要饭后甜品吗?”   南织吞下面条,巴掌大的脸悬在饭碗上,有种说不出的萌态。   “你还会做甜品?”她问。   言湛摇头,“我会叫人送。”   说这话时,男人有种霸总上身的金光闪闪土豪感,比陈叶安那种只能声似的强上百倍,活活就是那种:我就是我,什么都能做到的我。   南织没憋住,笑了。   种种的负面情绪,不管是因为之前见到唐佳妮,还是因为江源那个大恶心,亦或者是陈老师的处事态度,仿佛随着这一笑,还有这碗热面下肚了。   既然下肚,早晚会消化掉。   “谢谢。”   南织眼神真挚,由衷地说。   言湛对上她的眼睛,喉结滚动。   他想起那晚她在怀里,泪眼汪汪,眼睛里写满对他的依赖……他忽然想一直让她那样看着自己。   一直。   “我……”   言湛张口,手机煞风景地打断。   南织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说:“耽误你不少时间,你有事就忙。我也该带小橘子回去了。”   言湛拿起一看,又双叒叕是凌赫!   他们是不是不毁了他就心里难受?   南织摆好碗筷,想说这碗她来刷。   这时,言湛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是凌赫。”男人抿下唇,“我,没事。”   南织不是有心要看他的消息,但太突然,想不看也晚了。   “赢川?”她喃喃道,“赢川哥吗?”   赢川哥?   刺耳。   言湛收回手机,搅和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低声道:“回国不久。”   说来,南织也有好多年没见傅赢川了,更没见孟阮。   还没出国前,她和孟阮玩的最好。   两人年龄相仿,南书卉和傅岚又是好姐妹,两家经常聚会。   傅赢川特别疼爱妹妹孟阮。   自然,傅赢川对她也很好,但毕竟两人没有血缘那层关系。所以,那时候的她无时无刻不想拥有一个像傅赢川一样的哥哥。   “你小时候经常见傅赢川?”言湛问。   南织点头,“赢川哥可好了,会给我剥桔子,还会给我棉花糖。”   “是吗?”言湛抬抬眼镜,语气凉淡。   南织没听出来,怀念起过去的时光。   “我记得好像是我和孟阮玩积木吧,好像是。我搭的那个高塔塌了,我哇哇哭。赢川哥就抱着我,一直哄我,还带我去花园看小狗。我妈跟我说,赢川哥因为抱我,后面好几天都握不了笔呢。”   呵,傅赢川这个弱鸡。   曾璇、南书卉、傅岚是好姐妹。   当年,曾璇和南书卉订娃娃亲的时候,见证人就是傅岚。   每次傅岚在家里开party时,曾璇和南书卉都在邀请名单之中,孩子们也是在那时候打下的友谊基础。   只是言湛……   “因为我的缘故,你错过不少和小朋友玩耍的机会吧。”南织莞尔一笑。   “……”   请你忘了这段。   言湛那时候就叛逆。   他天生早慧,学什么、做什么都比同龄孩子快出四五倍。   除了傅赢川,几乎没有谁能和他玩到一起,更不用说南织和孟阮这样的小女孩。   而他和南织的娃娃亲在南织出生时就已经是上流圈子的一段“佳话”,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每次曾璇带他去聚会,他都会躲起来,坚决不露面。   “我那时候……”言湛想方设法填坑,“学习,一直在学习。很忙。”   “哦。”   十岁就有这觉悟,怪不得是学霸。   南织主动拦下刷碗的活儿,差不多了,抱着小橘子回去。   言湛送人进家门,还想再多说会儿,结果,凌赫干脆给他打电话过来!   “快忙吧。”南织笑道,关上了门。   回到家,言湛敞开阳台吹风。   接通电话,他上来就是必杀:“你最好是有特别重要的事。”   “……”   卧槽,又是我撞枪口上了?   凌赫委屈,老实交代:“是康大哥!赢川来了,非要你也过来喝一杯。都是康大哥逼我这么做的!”   “你这怂货!”康泉怒吼。   挂断电话,言湛捏捏眉心,换身衣服去了1901。   傅赢川确实在。   这男人冰山一样坐在吧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那情景,莫名让言湛眼熟。   “老言,你来了。”凌赫招手,“快尝尝这瓶珍藏,康大哥赔罪用的。抱歉,扰了你未婚妻妹妹的好事。”   言湛扫了康泉一眼,他正跟孟欣颖说话,装作看不见他。   品品美酒,他坐在傅赢川对面。   “有事?”言湛问。   傅赢川倒酒,眼皮都没掀,“你还有心思管我?”   我是来看你笑话的,抬不起手的弱鸡!   两人对视,无形的电流在他们之间噼里啪啦流窜。   凌赫最喜欢看这俩互相伤害,因为势均力敌,往往谁都占不到便宜,那他就可以吃瓜凑热闹,顺带无情嘲笑。   但今儿也不是怎么了?   对视了半天,俩人愣是一句话没说,最后默默碰杯喝起酒来。   凌赫:这尼玛又是哪出?   言湛:你不会明白。   傅赢川:我明白。   包间里一对对、一双双,甩下凌赫喝闷酒。   他心有不甘,决定去骚扰战斗力小的那一对。   “怂货!”   康泉拥着孟欣颖准备离开,孟欣颖想起什么,又折返回去找言湛。   “南织前段时间跟我进组的时候,提了个制片人。”   言湛放下酒杯。   孟欣颖也是事后偶然和Joe听了一句,才记起来“江源”是谁。   “江源就是个披着羊皮的人渣。”   早几年,电视台有传闻,说是有个制片人利用职务便利对新人图谋不轨。   后来经过调查,给出的官方答案是两人是正常恋爱,只不过鉴于办公室恋情比较敏感,所以不敢向外界透露。   事情被曝光后,制片人在会上被点名批评,后续不了了之。   没过多久,那个女孩跳楼自杀。   事情本来应该喧嚣尘上,但媒体很快又挖出来女孩之前为了红,做过很多令人不耻的事,还有照片为证。   网友义愤填膺,但因为人终归是没了,热度也就没炒起来。   这个新闻最终如同天气预报一般,很快被人遗忘。   “这几年,这个江源不知道怎么就弄火了几个综艺,成了王牌制片。”孟欣颖摇摇头,瞧不上这些下三滥,“实际他私生活混乱的事,圈儿里人不是不知道。南织在她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当心。”   言湛想起女孩今晚的种种,蹙起眉头,拨通方博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坑多我不怕!   PS:   1、孟阮VS沈夺,纯情社会哥暗恋成真;   2、傅赢川VS苏妙言,追妻火葬场。   这两个故事是《温柔饵》的姊妹篇,都已经完结,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哦~ 第30章 三十只饵   手机在疯狂震动。   小橘子也跳上床, 纵情高喵和手机二重唱!   南织长叹一声,摸到手机。   “喂。”   “还睡!!!”袁西大喊,“快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南织唰地睁开眼。   “你先别挂。”   “嗯嗯!”   一条名为#《声在其中》暗箱操作#的话题正在热搜后排蹿升。   据某位知情人士爆料, 《声在其中》是一个致力于让观众了解配音行当的综艺节目,但有配音新人无视宗旨, 用不当手段干扰节目公平性。   内容乍一看是有志之士的站出来说公道话,但奇就奇在下面还有其他知情人士回复。   —[有后台,惹不起]   —[开会玩手机,点名起来还无所谓]   —[弱弱问一句, 是不是姓南那位人间芭比?]   —[除了她,还能有谁?长得漂亮就是便利啊/微笑/]   ……   就像是员工的内部八卦被公布在网络上,这条微博一时之间成了全民八卦。   “姓南的不多。”袁西说, “织织,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照着这个速度,到不了晚上,你肯定被人挖坟!”   微博回复3000多条,转发破了2万。   南织盯着这些数据,脑袋嗡嗡作响。   袁西半天没听见回应, 担心道:“我去找陈哥商量下。她关机了。陈哥认识的媒体很多,说不定有办法。”   “不用。”南织退出微博, “我先了解下情况。”   *   方博速度很快。   临近中午,言湛手握江源的全部资料。   学历假的、经历假的、年龄也是假的,这么一个“假人”完全是三年前搭上了一个马来西亚富婆才成了“真人”。   富婆后来移民英国,两人断了, 但富婆仗义,还留了笔“分手费”。   “南小姐一开始并不在节目候选人中。”方博说,“节目邀请的女嘉宾认为南小姐长相太抢镜, 坚决抵抗。”   后来,江源亲自出马周旋,女嘉宾又改了口。   至于是怎么一个“周旋”法儿,没人知道。   言湛浏览完所有资料,点点桌子,“就这些?”   方博低头,组织语言,说:“昨天,南小姐本来应该在电视台参加彩排。但是南小姐中途离开,回了聆倾配音。而江源……去了医院。”   言湛眸色一凛。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方博过去开门,来人是三助。   “方总助,刚收到的消息。”三助瞄眼boss,压低声音,“微博上……”   “进来说。”   三助不比总助见过大世面,听到boss的声音,自动走路顺拐。   但身体害怕,嘴皮子利索,她言简意赅叙述微博上的事情,最后总结:“这条微博应该是有推手在刻意炒作。”   言湛捏住资料,随手扔在一边,起身离开。   离开办公室前,他说:“让公关部处理这件事。半小时,我要看到成效。”   砰!   大门关上,一阵劲风扫过三助的脸。   她搓了搓,疑惑道:“方总助,这事儿和咱们集团有什么关系?你特意让我盯着不说,现在又请公关部。”   不过要说赞助,那是有点儿关系。   盛臻集团年初时给电视台三千万的赞助,董事会人傻钱多,本来说给他们一个亿玩去。但台长不敢,哭着求着说三千万就好。   “什么关系?”方博扭扭领带。   他现在脑仁疼,终于,他还是一脚踏进boss的感情泥潭——从此以后,一仆二主。   “你刚才不说网上现在全都在挖那个人间芭比是谁吗?”   三助点头,她其实也挺好奇,“不知道是不是真跟芭比娃娃长得一样?”   “一样。”   “你、你见过啊?”   方博呵呵,“你早晚也会见的。”   “啊?”   “咱们未来的总裁夫人。”   “……”   三秒后,顺拐的三助化身哪吒去找公关部负责人。   *   市中心,咖啡馆。   南织坐在靠窗的小隔间里,摆弄了两下桌上的假花。   不一会儿,waiter引着江源过来。   江源带着墨镜,派头十足,人模人样坐在南织对面,神情轻蔑得意。   “有何贵干啊?”   南织顺手将手机放在桌上,淡淡道:“和你聊聊。”   “聊什么?”   “你说呢。”   江源笑笑,向南织伸出手,南织嫌恶退避。   “这么怕还见我干嘛?”他说着,手突然一转,拿走南织的手机,“年轻人啊,太嫩了。”   江源关掉录音。   “既然被你识破,那我就要个真相好了。”南织搅动着咖啡,看不出是漫不经心还是刻意逞强,“微博怎么回事?”   江源回答:“炒作。”   《声在其中》不打算花经费进行前期宣传,但为保证热度和话题度,江源在经历昨天的事情之后,来了个顺水推舟。   “你也不会参加节目了,就帮帮我呗。”江源笑得无耻。   南织也不恼,说:“江制片倒是看得起我。说实话,你之前给我开的那些条件,还挺叫人心动的。”   江源挑眉,“后悔了?”   “有那么一点点吧。”她耸肩,“毕竟只要肯忍忍,又是节目冠军,又是无穷无尽的机会,多诱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   江源放肆笑起来,脸上写满飘荡的弹幕“老子就是这么牛逼,你服了吧”。   “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昨天,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那个乱七八糟的辣水但凡是进他眼睛里,就得瞎。   这么一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就该给她颜色瞧瞧!   “那这次微博的事,既然是你策划的炒作,最后我不会被挖坟吧。”南织摩挲着花瓶里的假花,问。   “看我的心情。”   “心情?”   江源面露贪婪之色,盯着南织的目光全是暗示。   “现在,网友们全是猜测。”他说,“只要最后电视台没出来处理,那就都是无所谓的议论。可如果……电视台公开发表声明开除你,那你就完了。”   南织肩膀抖了抖,忙说:“不要公开啊。江制片,你放我一马。”   江源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可以。只要你跟我,我不仅让你这次平安无事,还能让你再上节目。”   “您这么大的权力?”南织扯了个笑,“还能捧红我?”   江源得意道:“捧你,分分钟的事儿。南织,女孩子就该懂得利用女孩子的优势,你生的这么美,为什么不……”   南织心里mmp还在敲锣打鼓,江傻缺突然头一歪,整个人躺地上了。   下一秒,她也被人提溜起来,直接跌入一个怀抱。   别说,怀里的味道挺好闻。   而且,还有种依稀的熟悉感。   言湛浑身煞气,盯着江源的眼神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又或者还不是死人,但马上他会让他成为死人。   “你怎么来了?”   转过头,男人眼中的锋利少了些,轻声道:“别怕,我在。”   “……”   哥哥,您是不是私底下找袁西借书看了?一股子中二霸总气息。   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会保护自己!   南织拿出花瓶里的微型录音笔,说:“全在这里。我稍后整理发到网上,到时候看看今晚谁进坟吧。”   言湛刚要说什么,江源一骨碌爬起来抢录音笔。   这货倒也不傻,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言湛的对手,所以冲南织下手。   一杯热咖啡直直泼过来,连反应的时间都给不出半秒。   但言湛还是第一时间把女孩裹在怀里,全方位受了这次“洗礼”。   “言湛!”   南织推不开人,只感受到男人坚定的心跳。   噗通噗通,一下下仿佛打在她的心上。   “给我录音笔!”   江源扑过来抢,周围顾客全都惊了,有人尖叫、有人喊报警,现场乱作一团。   言湛松开女孩,护在身后,说了句“别动”,转身一脚。   江源又躺地上了。   这次,起不来了。   *   方博赶到。   南织将录音交给方博,方博都傻了:现代女性,刚!   江源一开始还撒泼打滚,又喊救命、又喊冤枉,结果看到一串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吓得只剩下小声嗷嗷。   南织带言湛去医院。   那杯咖啡大多数泼在衣服上,但也有一部分泼在言湛脖子上,甚至是下巴。   这男人白的跟玉似的,要是破了相,南织就算是来日成了配音界霸王也赔不起啊。   “医生,不要紧吧?”南织紧张道。   主治医生是位慈眉善目老爷爷。   看着就和善,说出来的话相当跟的上潮流。   “你们年轻人,玩的否啊。”   玩的否???   “不懂?”爷爷扒拉下来眼镜,“wonderful啊。”   “……”   大爷,您太皮了!   医生唰唰在单子上开药,嘱咐:“一天三次,先涂三天看看效果。”   南织看看言湛已经红成一片的脖子。   搓搓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又问:“会好吧?不会留疤吧?”   “怕了?”医生瞧南织一眼,“那还对你老公下这种重的手?”   “……”   “小伙子长这么帅,要是破相了,哭的人还是你。”   “……”   不是,大爷您不仅与时俱进,脑洞也挺大啊。   “医生,我们不是……”   “谢谢医生。”   言湛起身拿走病历本和药单,看向南织,“去交费。”   算了。   和陌生人确实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两人离开诊室,关门前,南织又听——   “小伙子人高马大,居然是个妻管严。”大爷咂嘴,“小姑娘有手腕!”   大爷,您过了啊!   南织忍不住要过去理论,言湛抓住她的手腕,小声说:“脖子疼。”   “……”   “得赶紧涂药。”   *   南织医院陪完疗,把病号带回了家。   这次还真不是言湛矫情,脖子后面的烫伤他不方便涂药,必须有人代劳。   小橘子看到它最爱的人体按摩机,兴奋地喵喵叫,蹭腿蹭的毫无正经可言。   这只见利忘义的猫!   南织去卫生间洗手,准备抹药。   一出来,沙发上一美男半露香肩正等她临.幸,不是!治疗。   南织清清嗓子,目不斜视走过去。   烫的是真不轻啊。   脖子、脖子靠下,包括肩膀,全是红彤彤。   想象刚泼上去的那一下,得多疼啊,可言湛从头至尾没吭一声,连大爷戳他的时候,都没言语。   只说:“嗯,有痛感。”   南织拧开盖子,用棉签蘸着药液涂药。   “嘶。”   男人肩膀微颤。   “很疼啊?”南织连忙吹了两下,“这样好没好点?我再轻点儿。”   她动作轻到不能再轻,涂一下、吹两下,生怕再弄疼老佛爷的细皮嫩肉。   言湛刚才那下是被药凉的。   他小时候跟亲戚在大院住过一段时间,天天训练,什么伤没受过?就这点儿伤,都不够他挠痒痒的。   可此时此刻,他痒。   ——心痒。   他清楚那不是女孩的触碰,但是她挨他挨的那么近,气息喷吐在他的身上,那感觉就像是……   “喵~~~”   言湛低头看看怀里撒娇的猫咪。   像是猫挠心,浑身酥麻不已,连头皮上的毛孔都跟着舒展。   他死死扣紧膝盖,闭上眼。   “好了。”   南织轻轻把衬衣撩上去,拧上药盖。   看眼时间,她说:“快四点了。你歇会儿,我晚上请你吃饭,你看行吗?”   言湛系着衣扣,禁欲矜贵。   她刚才没忍住偷瞄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说的就是老佛爷。   “还有工作要处理。”他说,“谢谢你帮我上药。”   还得工作啊。   也是,他大中午从天而降,之后去了医院,一直折腾到现在。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咖啡馆的?”她好奇道。   言湛垂眸,系领带。   刚推上去一点,他不适地皱皱眉。   “脖子上有伤,就别系领带了。”南织说,“不系也很正式。”   闻言,言湛扯下领带,回道:“好。”   小橘子舍不得人肉按摩机就此离开,喵着一路跟着人家。   南织实在没脸看,抄起猫咪抱在怀里。   “要是晚上用我帮你涂药,你就过来。”   说完,南织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你这段时间可以回家住。有人专门照顾你,方便些。”   “我不回家。”言湛说,“我回这里。”   “……哦。”   南织将人送到门口。   开门前,言湛忽然抬手按住门,门啪嗒一声又关上。   “你昨天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他拧起眉,下颌紧绷起来,“那个人渣他……”   “没吃亏。”她微微一笑,“就是,恶心。”   她踏实工作,可有些人根本看不到这些,看到都是最外在、最肤浅的那一层。   这比说她能力差、专业不行,要让她难受百倍。   男人迟迟没有言语,南织歪头看他,又说:“真没事啊。怪就怪……哎呀,要是我顶着之前几个月的那张脸,恐怕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他们都得绕着我走。”   这么一想,她还有点儿想笑。   那张刺激又动感的大红脸啊,用陈哥的话讲,走夜路不带怕的,万一不小心叫人家看了,人家还得吓尿。   “那时是过敏导致的特殊情况。”言湛说,“你就是你。”   没错,老娘就是风华绝代!   男人们这样惦记我,我也很苦恼啊。可是我也不能……   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南织问,“过敏。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是……”   知道了吧。   言湛说时没觉得,这会儿纳过闷儿才发现一时气急失言。   南织见他沉默,也不用猜了,他就是知道。   亏她还以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她给坐实了,不会再有人知道,可原来主人公门儿清呢。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我……”   南织脑子一转,又道:“试探我?看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你?”   “……”   她就是这么想他的?   言湛正要解释,她不悦道:“我以为咱们真是朋友了。合着你躲在暗处看我笑话是吗?是,我当初就是那么丑过,丑到你了,不好意思。”   说完,南织打开门,下了逐客令。   言湛脾气并不小,见她如此,直接一脚迈出去,甩手走人。   可余光瞥见她倔强的脸,他的心又被戳了一下,什么火气都不复存在。   回过身,他把门带上。   “你干嘛?还想找我要损失费不成?我可……”   “对不起。”   “???”   老佛爷第二次低下尊贵的头颅,向她道歉。   言湛深呼吸,看着女孩的眼睛,继续说:“和我妈吃饭那天,我就知道你是那个女孩。”   这么早?!   那他怎么没在当时把她当成心机女拖出去斩了呢,也没拿出法宝镜子来。   这太不老佛爷了。   “事后,我调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皱起眉,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我没想到因为我的举动会给你带来后续一系列麻烦。包括在派出所的……羞辱,以及公寓的流言蜚语。”   “你……”   “是我太自以为是,抱歉。”   南织没想到自己完全想偏了。   她还以为依照老佛爷的性格,如果知道当初他们有那么巧合的遭遇,一定会来一招将计就计来看她是不是对他别有居心。   可原来,老佛爷知道他当时错了啊。   “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南织问,“我以为你……”   “我害怕。”   “啊?害怕?怕什么?”   言湛垂下头,191的大高个一瞬间竟然挨了下来,那种神情还莫名有点儿像小橘子?   对,就是小橘子。   小橘子在抓完沙发挨说时,就是这个表情——委屈、弱小、无助。   “我怕你想起之前那笔,更生气。”   “……”   到时候,我更哄不回来。 第31章 三十一只饵   一夜之间, 金牌制作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盛臻集团的公关大佬们用南织得来的录音,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网友们的一致“肯定”,简直不要太easy。   但谨遵总裁办那边的八卦懿旨, 大佬们得把这件事办得完美且漂亮。   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江源彻底玩完, 不仅要接受全面调查,牢狱之灾怕是也躲不掉。   而南织全身而退,没有一丁点儿损失。   这边公关部如此给力,营销部那边也不甘示弱。   什么赞助、什么三千万、什么人傻钱多, 对不起,拜拜了您呐,一分没有。   盛臻集团全面撤出对电视台的赞助。   事情圆满解决。   *   周一。   南织坐着最贵的地铁来到创意园区。   刷卡进楼前, 周泽过来和她打招呼。   “我听你们同事说, 微博上的那个配音新人是你。”周泽摇摇头,叹了口气,“这社会太乱了。好在恶人自有报应,你没有受到伤害。”   南织笑笑,说:“谢谢关心。”   周泽点头, 却没要走的意思。   他有话想说,但不知从而说起。   之前关于南织和L.Z技术总监的传闻, 起初他是不信的。   可后和来在L.Z工作的同学见面后,听了同学的描述,他摇摆不定了一段时间,最终信服。   由此, 他认为自己和南织不是一路人,他只是普通打工仔,而她追求的是有权有势的大老板, 他们不合适。   没想,事情过去这么久,那个传闻真成了传闻。   南织和L.Z的技术总监清清白白。   “还有事吗?”南织问。   周泽欲言又止,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向他们靠拢。   董晴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第一时间抱住周泽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   “说什么呢?我也听听。”她冲周泽笑得乖巧,看着南织的眼神却不那么友好,“你今天到的挺早啊,我还以为你会请假。”   要说之前,南织只是猜测。   可现在,她可以肯定之前的谣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真没意思。   “请假干什么?”南织反问,“在家疗伤吗?我又没有损失,不用歇。”   周泽拧眉,想抽出手臂却不成功。   正要张口,南织又说:“不打扰你们,先上去了。”   同事们的反应大多是关心问候。   面对这样假意又或者是真情,南织心中没有太大波澜。   有时候,旁人对你的议论,甚至是恶言相向,其实就是长了刺的小棍子而已,挥过去就完。   他们不在意真相,也不在意当事人,要的只是当时宣泄或高谈的快感和满足。   南织应付了一圈,回到工位。   小白冒头,在她桌上放了一杯巧克力奶,笑道:“食堂最后一瓶,抢来的哟。”   也是有小可爱哒。   南织道谢,和小白聊起天。   小白说:“你别理那些乱说的人,不值得。自打琳姐病了,又请了超长年假,这帮人看你是新人没师父管就欠的难受。你别往心里去。”   “嗯。”   余光瞥到陈老师刷卡来到办公区,南织终止话题。   离开工位,她又折返回来拿起桌上的小玩偶递给小白。   “你不是之前说喜欢吗?”南织捏捏玩偶的脸,“送给你。”   小白懵了懵,“给我?这可是限量款,买不到了!就算能买,也超级贵。我不能……”   她塞到女孩怀里,说:“就当留个纪念。”   南织递交辞呈。   陈老师盯着信封,眉头紧锁。   “小南,是因为江源的事?”他点着信,叹气,“我知道你肯定很不舒服,但事情过去了。江源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能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南织说:“我已经想清楚了,谢谢您的挽留。”   当时,她想到去录音,就是做好辞职准备去的。   正面刚的关键就是——不能怂。   一旦和江源撕破脸她会暴露在网络之中,势必会对聆倾配音带来影响。依照陈老师这种极为爱惜羽毛的性格,弃车保帅将她赶出聆倾是意料之中。   现在,事情得到最好的结局,不是她做的好,是她幸运——   言湛帮她兼顾了尊严和事业。   但外婆常常告诫她:做人不能太贪。   她既然已经惩罚了坏人,维护了尊严,那么事业就暂且放放吧,以后再挣。   “那好吧。”陈老师没再多说,“辞呈我稍后批复,到时候你去人事办手续。”   南织起身道谢。   走之前,陈老师又叫住她,问:“孟欣颖的配音……”   “她的工作室会交付违约金。”南织说,“但我的声音,孟欣颖不会放弃。”   陈老师面色一僵,差点要维持不住人设。   南织全看在眼中,轻笑着抿抿唇,更加确定自己这次辞职是正确的选择。   *   晚上,南织请客。   庆祝她辞职成功!   陈叶安和袁西无语,怨她之前被江源骚.扰却不告诉她们,太不够姐们儿。   “你要是说了,我不弄死这傻缺,我不姓陈!”陈哥干掉啤酒,拍着桌子喊,“这世界上怎么没有一种老师教这些男人学做人呢。”   袁西搓手,双眼冒光,“要是有,这职业一定年薪百万。”   南织笑着和她俩碰杯,说:“好啦。这种事,主要还是得自己豁得出去解决,一怕了就会助长坏人气焰。请你们以后向我学习,谢谢。”   三个女孩边涮锅边聊大天。   这样的温暖时刻固然短暂,但永远都要比那些糟心事有持久力,会一直滋养着人心。   “要说我,你不如跟老佛爷交往看看呗。”   南织一口辣油呛进嗓子里,脸色涨红,气喘吁吁道:“你想毁了我的事业是吗?”   陈叶安帮她抚背,笑道:“怎么呢?你要是有了老佛爷这座黄金靠山,你想要什么事业没用?明儿,让老佛爷买它个一百部电影,你想给谁配就给谁配。”   袁西一脸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   南织没言语,瞪着她俩狂灌白水。   “有猫腻。”   “有奸.情。”   [安息]组合手牵手,一起笑嘻嘻把人瞅。   “……”   要不要这么敏锐。   她不就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嘛,就……就看出问题了?   陈叶安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点,说:“给你看看这个,绝世珍藏哦。”   南织配合着看看。   一眼,垮掉。   画面里,她紧紧抱着言湛,哭成了孟姜女。   “这是怎么回事!”   “诶?想销毁证据啊?”   陈叶安把手机扔给袁西,袁西果断坐屁股底下。   南织脸上发热,跳着脚去抢,但抵不过[安息]组合的默契。   几个回合,甘拜下风。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   “就你喝醉那天呗。”陈叶安嘚瑟地动动脖子,“想看完整版吗?我这里有。”   “……”   陈叶安猥.琐地抱住自己,撑开鼻孔,缓缓说:“老佛爷那个柔情似水啊,我见犹怜。啊,织织小宝贝,不哭不哭,我在了。来,到我怀里来。”   “陈、叶、安!”   南织拼了……   最终,陈叶安上交手机,和袁西窝在沙发座上数钱。   南织狠狠地瞪死她们,转过头深呼吸,点开视频。   直播间是加密的。   除了陈叶安这边,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一开始,画风还是正常走向。   她和言湛一人坐一边,泾渭分明。   忽然,她拿着言湛的高级定制西服擦起鼻涕,用完还扔到人家本主脚边,像是嫌弃人家面料不够软……她喝多了这么招人恨是吗?   后来,故事的走向更梦幻了,她竟然呼了人家一巴掌。   南织额头冒汗,完全是靠着顽强的毅力继续往下看。   她看到自己在老佛爷怀里缩成一团,哭的不能自已,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往人家的胸膛上蹭。   她自己都恶心。   可言湛……   “哭过就过去了。”   她瘪着嘴,摇头道:“没哭够,我还能哭。”   言湛闻言抽张纸巾,仔细帮她擦脸,轻声说:“那就继续,哭到痛快为止。”   他抱着她,吸取她身上的负能量。   没有半分嫌恶,更从不曾推开她一点点,相反,他越抱越紧。   “看见了?”   陈叶安和袁西分完赃,飘过来。   南织咬着唇,锁屏中止画面。   陈叶安又说:“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看眼睛就能知道。你看看老佛爷见你哭,心疼成什么样了?还有那种、那种……呆西,小说里怎么说的?   “宠溺。”袁西双手合十,“绝对的宠溺。”   陈叶安点头,“对,就是这个酸词儿。而且那天我俩离开你家之后,我多嘴问了他一句。”   南织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你问什么了?”   “想知道?”陈叶安“点钱”手势到位。   叮——   微信红包到账:250。   “得,是钱不在意什么数儿。”陈叶安笑笑。   她撂下手机,不再嬉皮笑脸,继续道:“我问老佛爷是不是认真的?他说……”   南织莫名心跳加快。   “我老佛爷从来没有不认真的时候。”袁西冒出来接话,“是不是这句?”   “……”   陈叶安咂嘴,“你那个小说是得停停了。”   “那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袁西催促,“老佛爷,必定惊天地泣鬼神。”   南织低下头,思绪飘到那晚。   男人站在她的家门口,和她道歉,毫无保留说出他的害怕。   “我们之前有太多误会,我给你的印象不好,我不想再差。”   他向她靠近一点,放轻声音,继续说:“南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想你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有误解,从而疏远我。更不想,你讨厌我。”   ……   “好像也没多惊天吧。”陈叶安说,“但他说的、说的……我形容不出来,掷地有声?反正他说完之后,我都严肃了。”   袁西抓头,崩溃道:“到底是什么?”   陈叶安看向南织,女孩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老佛爷说,”她顿了顿,“她是我未婚妻。”   “……”   “天啊!!!”   袁西要捂着脸呼喊:“宣示所有权吗?好霸道,好苏啊。”   陈叶安挑挑眉,问主人公:“苏不苏?霸道不霸道?要不要试试?”   主人公摇头!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听到“她是我的未婚妻”时,心跳漏了一拍。   *   曾经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时间,空余下来。   南织在家一面为《星歌传》做准备,一面报了个国外戏剧鉴赏的课程,努力充电。   古月阳得知她辞职,没有追究原因。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既然暂且没那么忙碌了,有件事倒是需要赶紧做——看望姑婆。   于是,一周后的周六,南织拜访康家。   康泉做为传消息的人,自然是要到场。   他到了,言湛必定也知道消息,顺理成章接上南织一同前往。   南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欣慰?   老佛爷这次没开劳斯莱斯幻影,换了辆“低调”的劳斯莱斯魅影,问她这个喜欢不喜欢?   除了呵呵,只能呵呵。   “这几天在家还顺利吗?”   路上,老父亲真诚发问。   南织其实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不顺?面相不好?还是印堂发黑?   “很好啊。”她说,“把时间安排了,每天都很充实。”   晚上不还得给您老上药了嘛,您点卯似的,九点绝对敲门。   男人老父亲式点头,“那就好。”   “……”   实在太会聊天了。   南织转头看风景。   洁净的玻璃上时不时映出男人侧脸,线条刚毅,下颌分明,连一个侧脸都好看的不像话。有力修长的手臂扶着方向盘,不像是开车,倒像是车模在展示车。   长这么好看做什么生意?拍戏去啊。   南织错开视线。   这几天,她静下来时有全面分析过老佛爷。   毕竟曾璇亲口说人家要做个好哥哥,她可不想把一腔炽热的哥哥的爱想得污秽了,玷污了这份纯洁。   但是……但是……   南织也说不清,就很烦就对了。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康家别墅的地下车库。   言湛先下车去后备箱拿礼品,一手拎三袋,不给南织沾手的机会。   “这边。”他说,“别紧张,长辈们都很随和。”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管家在玄关恭候多时。   见人来了,连忙笑脸相迎,“就等芒芒小姐了,您快随我来。”   言湛冲南织点头,再次说:“别怕。”   “……”   我见我姑婆怕什么?又不是见你家长!   “芒芒。”   大厅内,老太太一见孩子,眼睛歘地红了。   她克制着情绪,颤巍巍伸出手,哽咽道:“好孩子,快让姑婆看看。快过来。”   南织眼眶也湿润了,“姑婆。”   南家在B市扎根的只有南景珍和南瑾山,姐弟二人逢年过节必定同桌吃饭不说,早些年遵守着老例儿,还有书信来往。   南景珍就这么个亲密的弟弟啊,走在了她前头,能不伤心?   “不要哭,不要哭。”康明慎敲敲拐杖,“孩子来了是高兴事,哭什么?来,芒芒,姑丈给你包了红包。真是不得了哇,过去那么点儿大的小女娃,都这么大了。”   南织擦擦泪花,笑道:“姑丈好。您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长辈们一唠叨起来,轻易不会结束。   一行人去主厅坐下,南景珍始终握着南织的手,嘴里不住夸赞。   ——“我们芒芒出落成美人儿了。”   ——“鼻子像书卉那丫头,下巴像阿山。”   ——“阿山要是还在就好了。”   一提故人,老太太不免又难受起来。   康泉打岔:“二婶,您这这么伤心,以后小唐兮还敢来家里吗?那不是不孝了嘛。”   “是,是。”南景珍舒口气,又立马绷起脸,“什么小唐兮?芒芒现在是我们南家的孩子!”   康泉举手:“口误,下不为例。”   南景珍和南织聊了不少,她很关心古月阳的身体,说是赶紧把人接回来,就住康家,她们老姐妹作伴。   “今年过年前,我接外婆回来。”南织说,“到时咱们一家子吃团圆饭。”   南景珍连连说好,想起什么,叫管家去取来一份合同。   是一份四通集团6%的股权赠予书。   康泉挑眉,杵了下言湛。   不少人认为南织要是嫁给言湛,是高攀。   其实,真不是。   南家家大业大,人才济济,虽然整个家族没有拧着一股绳,但是心却连在一起,而且随便提溜出来一个,都是人物。   南织是南瑾山这脉的继承人,本家这一辈唯一的小孙女。   房产、股票、基金,这些不说,南瑾山早年收藏的几样文物字画,就够南织吃个几辈子。更不必提古月阳的娘家也是有背景的。   南织根本不差钱,南家也根本没有没落。   只是南家是书香世家,“低调谦逊”早就刻进骨子里。   “不许拒绝姑婆。”南景珍上来就把话堵死,“你拿我当姑婆就收着,这是给我们南家女儿的见面礼。”   话说这个份儿上,南织只能接受。   “谢谢姑婆,谢谢姑丈。”   康明慎摆手,吃味儿道:“你姑婆的钱,她说了算。他瞧不上我们康氏的股份,不让送。就跟我们康氏没有似的。”   康家和南家一样,小辈儿里全是儿子、孙子,对于南织这么个姑娘,康明慎是真想疼疼过瘾。   无奈家中老婆子强势,不给机会。   “咱吃饭吧。”南景珍吩咐下去,“诶,赢川那小子?不是说也过来吗?”   南织惊喜,问:“赢川哥哥也来啊?”   即将安静入土的某人不高兴地眯了眯眼。   南景珍说:“是啊,听说你来要过来看看。你们几个小的可是打小的感情,别断了。小泉子,你待会儿多照应。我……哟,言家小子也来了?”   “……”   他这么高大,且一直在移动,您老都没看见?   康泉笑道:“二婶,您那老花镜是不是该戴上了?阿湛跟南织一起来的啊。”   老太太哼了哼,表情傲娇,拉着南织往餐厅走。   别以为她人老眼花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不肯要他们家宝贝!   言湛今天这趟护花使者原是想好好表现,却没想踢到了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块儿铁板。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没有最坑,只有更坑/微笑活下去/ 第32章 三十二只饵   傅赢川赶在开饭前抵达康家。   见到昔日和自己妹妹玩在一起的小妹妹, 他恍惚片刻,随即浅笑了一下。   “赢川哥哥!”南织跑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   她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树袋熊那样缠着傅赢川, 傅赢川也不好拥抱,哪怕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拥抱。   因为某人站在不远处, 乌眼鸡似的盯着他,眼里全是警惕。   “长大了。”傅赢川拿出礼物。“希望你喜欢。”   南织笑得甜,声音更甜:“谢谢赢川哥哥。”   一行人前往餐厅吃午饭。   康明慎和南景珍都是退休状态,在集团里有实权, 但事情早就交给小辈们打理。   孩子们平时都忙,一个月不准回家陪两个老人吃顿饭。   今天这么多小年轻围着,老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 也顾不上什么食不言的餐桌礼仪。   “芒芒, 你现在配音是萝莉还是御姐?”   南景珍退休后的最大喜好就是上网,之前选秀节目,还给小鲜肉们疯狂投票。   南织稍微呛了下,言湛递她水。   她点头道谢,回道:“姑婆, 您这么内行呢?我目前没配过萝莉和御姐。但如果有机会,我将来都想尝试。”   南景珍支持, 又说:“萝莉是不是得穿那种小裙子?超甜的那种,粉粉的。”   “……”   老人们太玩的否了。   南织一一给老人解释,两人有问有答,丝毫不冷场。   言湛定定地看着女孩, 眼角染笑,脑子里却渐渐被“小裙子”攻占。   之前那条黑色束腰裙,他没有忘。   相反, 自打他知道她和小哑巴是一个人后,那条裙子出现过在他的梦里。   她皮肤那么白,黑色的绑带一点点交叉着包裹住她的曲线,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像是一个用力就会折断一样……   言湛喉结滚动,收回视线,抿了口凉沁的红酒。   “……我们芒芒配音的电视剧,我一定天天追。”   康泉笑道:“二婶,您现在的追剧时间表不是安排的死死的?还能匀出来空闲给南织啊。”   南景珍嗔怪:“电视剧又不是没个结局?”   “就是。”康明慎接话,“最近咱追的那个不好。HE的结局,太假,不喜欢。”   南织见两个老人起了话头,安静听他们说。   真好。   两个人从年轻一直走到老年,老了老了,又回到年轻的心态。   沧海桑田,什么都在改变,他们的感情却没变,始终相濡以沫。   “芒芒啊。”   老太太唤了声,她应和。   南景珍说:“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们这些搞带有创作性质工作的人,时间都没点儿。这可不行。”   “我知道。”南织笑着给老太太夹菜,“外婆也总督促我,我有健身。”   南景珍说那就好,又道:“还有,谈恋爱了没?趁着年轻,你得多谈,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儿的啊。”   餐桌上欢愉温馨的气氛倏而冻结。   南织倒没觉得“找对象没”这个死亡话题恐怖,只是自己的左边好似迈入南极,冻得慌。   康泉瞧瞧言湛冰裂的俊脸,而自己身边的傅赢川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一场大戏仿佛即将开演。   南景珍浑然不觉,催促:“有没有啊,芒芒?姑婆认识好多青年才俊,随你挑。”   “我也认识。”康明慎不甘示弱,“芒芒,先见我这边的。”   “见我的。”   “见我的!”   南织干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劝架,她刚才一定是误会了,这老两口走的是相爱相杀路线。   言湛一口干了红酒,双唇抿成一条线。   康泉瞥见他刀子似的目光,头皮发麻,在桌下轻轻踹了傅赢川一脚。   “癫痫?”   “……”   得,这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吃瓜来的。   南景珍和康明慎各自掏出手机举到南织面前。   南景珍:“这个,海龟。”   康明慎:“呵,管上——博士。”   南景珍:“怕你?压你!长得像吴彦祖。”   康明慎:“我有小金城武!你要的起吗?”   “……”   这怎么还相亲斗地主了呢?   南织头秃,看向康泉求助。   康泉是真不敢插嘴,就怕一句不对,引火烧身。   可对面的绝对冷冻气已然要冻死他,他横竖都是死,那就再为兄弟豁出去一次吧!   “二叔,二叔!二婶啊。”   俩人齐刷刷转头:“干嘛?”   康泉吞口口水,老大哥难做。   “这个、这个言湛在呢。”他挠挠鼻子,“您二位就别介绍了。”   南景珍:“那怎么了?”   康明慎:“他也喜欢男的?”   南织一个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即捂住嘴。   言湛太阳穴突突跳,正要张口,南景珍说:“你不是瞧不上我们家芒芒吗?之前阿璇来看我,还说劝不了你。没事啊,都什么年代了。”   “康老夫人,我……”   “我懂。”南景珍打断他,握住南织的手,“你放心,我们芒芒有的是人要。”   南织理解老人大约是想给她出口气,但她都不在乎,没必要弄得下不来台。   更何况,言湛刚帮她摆平江源的事。   “姑婆,咱们吃饭吧。”她说,“这道玉米排骨汤好好喝,我给您盛一碗。”   南景珍点头说好,言湛却在这时起身。   康泉心脏搜地提到嗓子眼儿,忙道:“阿湛,冷静。”   言湛当然不会顶撞长辈,还是南织的长辈。   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康老夫人,我和南织的婚约是我母亲和书卉阿姨定下的。”   男人个子高,站起来高出餐桌一大截,那种绝对的碾压气场,大有一种“老子掀桌就能拍死你们”的炫酷狂拽。   南织仰头望着他,男人下巴超有型。   南景珍放下汤勺,问:“所以呢?现在社会没那么封建,不会按着你遵守约定。”   言湛说:“确实。但南家组训是[诚以养德,信以立身],既然有约就不能毁约。除非当事人出面解除。其余任何理由,我都不会同意。”   南景珍愣了愣,看向自家老头子,老头子也在捋这话。   言湛一脸淡定坦然,则低头看向女孩,轻声嘱咐:“少吃辣。”   南织眸色微颤,心里疑惑又担忧的东西向着她不想去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   之后,言湛说有事需要处理,暂且离开餐厅。   “他刚才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南景珍问。   康明慎说:“我也觉得。哪里呢?”   这时,桌上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轻笑,冷冷的,带着寒气。   傅赢川整理着袖扣起身,淡漠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除非卉姨复活,否则,婚约永远有效。”   “……”   “……”   对啊!   南书卉去世那么多年上哪儿解除约定!   *   午餐过后,两位老人去午休。   傅赢川还有事务要处理,没久留。康泉也没送送人家,只顾着和凌赫八卦刚才餐桌上的事情。   至于南织,她自由活动,身边跟着人形冰雕。   要说现在的心情,就是尴尬。   大写的尴尬!   两人漫无目的地瞎溜达,来到康家后花园。   花园里种了不少名贵品种,花花绿绿,很是好看。   南织本来还想拍几张照片给古月阳欣赏,但现在,她僵得像是机器人,只想找根线充充电,装死。   “康老先生和康老夫人感情很好。”男人主动打破僵局。   南织应和:“嗯,是。很好。”   一阵安静。   夏天几乎已经过去,自带忧郁气质的秋天不知不觉降临到城市中。   它吹走夏天的痕迹,把每个地方贴上秋高气爽的标签,自然,气温也随之降低。   凉风吹来,裹挟花香。   南织嗅到,搓了搓手臂。   身侧传来簌簌声,言湛脱下西服披在她身上,“当心着凉。”   “……”   呵,她刚才无意绿茶了。   但男人的举动是种契机,既然来了,那就用吧。   “言湛。”   “嗯。”   她几乎没叫过他的名字。   泼咖啡那次叫的太突兀,虽然不影响她好听的声音,但现在这样唤他,更为享受。   他喜欢听她叫自己。   南织抓了下西服袖子,深呼吸,问:“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可是……”   南织着急起来。   她不是畏缩的性格,说话更不会吞吞吐吐,但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个话题上,她竟有些不好开口。   或许,是她的本能抗拒。   她对所谓的爱情和婚姻,不抱有任何幻想,更没有列入她的未来计划中。   “可是什么?”言湛问,“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南织抿唇,快步上前走了几步,又觉不对,便折回来。   来回几次,她定住脚步,认真道:“我不会履行那个约定,我甚至从没把那个约定当做约定。”   言湛眼里的光骤然冷却。   他心口憋堵,一股胀气在体内流窜,最后被他勉强压下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们之间就是朋友,哪里有朋友为着个陈年约定走向婚姻的?这不是笑话嘛。   南织拉下西服,掸掸刚才抓着的地方,递还回去。   “我拿你当哥哥。”她低声道。   *   回去的路上,南织和言湛一句话没说。   他们沉默地下车、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分别,仿佛一切回到最初的陌生状态。   南织觉得也没必要说什么。   她不否认言湛向她传递了某些信号,可接收不接收,在她。   关上门,小橘子喵叫着过来求抱抱。   南织弯腰抱起猫咪,刚走几步,被什么东西差点绊个大马趴。   扭头一看,是学霸抱枕。   “这么喜欢,去做他的猫好了。”   “喵呜~”   小橘子舔舔她的手臂,安窝在她怀中,很乖。   南织顺着猫咪的毛发,一遍遍。   没察觉自己的眉头一直是蹙着的,嘴角也是耷拉着的……   言湛洗了冷水澡。   穿上浴袍出来,他随意擦了几下头发,便坐在沙发上入定。   哥哥?   哥哥……   他嘲笑起自己,视线瞥到已经改装完毕的康尼二代,笑意更深。   他做的这一切在她眼里像是哥哥对妹妹?   或许,他应该直截了当告诉她,哥哥不会做梦梦见妹妹后,硬了。   手机蓦地响起,在静谧黑暗的房间里很是尖锐。   “喂。”   “听说你今天去康家了。”   言湛并不奇怪曾璇会打来这个电话——康泉的嘴巴,世界的喇叭。   “你真在餐桌上说了那番话?”曾璇尾音都颤了,“你要娶芒芒?让她做你妻子?”   言湛抠紧手机,拽下头上的毛巾。   短发上残留的水珠顺着男人坚毅的侧脸流下,蜿蜒至下巴、喉结、锁骨,直至没入胸膛,消失不见。   “说话啊。”曾璇着急,“你可不能骗长辈!康家那两位可是德高望重啊。”   言湛说:“没骗。”   “……”   曾璇简直想仰天长啸!   儿砸,你这脸打的也忒响了!!!   曾璇加快语速,继续问:“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告诉我!之前我那么逼你和芒芒交往,你都不肯。是什么感化了你?一定不是母爱,我知道。”   言湛头疼。   他现在只要想起那句“我拿你当哥哥”就不舒服,胸口憋气。   “挂了。”   “你敢!”   “……”   忍了忍,曾璇到底是按捺住八卦之火,毕竟事关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   “那你跟我说说,你说完这些话,芒芒是什么反应?”   据她观察,芒芒对她这个倒霉儿子没意思。   原本想着两人都没意思,那就算了,这天下的男女又不是只能做夫妻?可谁想苍天开眼啊,她儿砸开窍了!   这绝对是她善良的回报。   她再也不用担心要做上流圈子的楷模,做第一个公开允许儿子搞.基的开明母亲。   可喜可贺,阿弥陀佛。   曾璇内心戏演了个痛快,迟迟没等到正主回话。   “你怎么回事?丧失语言功能了吗?说话!说话!”   言湛冷笑:“说什么?”   “你说说什么?芒芒她……”   “她说她拿我当哥哥。”   “……”   隔着一个太平洋,曾璇都感受那绵绵的忧伤。   好不容易开了窍,对方却拿自己当哥哥,还有比这更让人伤心的吗?   曾璇叹气,安慰:“芒芒可能还没转过弯儿来。你是男的,追女孩子得有耐心,知道吗?得放的下面子。”   他耐心了,也放面子了。   可她拿他当哥哥。   “挂了。”   曾璇皱眉,忙道:“等一下!你别灰心,等我回来和芒芒聊聊。光是打电话,我也……”   等等!   哥哥???   ——他也知道错了,正在学着做一个好哥哥。   曾璇抽抽嘴角。   这次,貌似是她坑了儿砸。 第33章 三十三只饵   两天后。   南织窝在沙发上看公开课视频, 手机响起。   “喂,姑婆。”   南景珍语调轻快,问:“今天中午有没有事呀?”   南织摸着腿上的猫咪, 不祥的预感隐隐冒头,可她总不能和长辈撒谎。   “没有。姑婆有事?”   “没事好。”南景珍笑道, “中午来陪姑婆吃个饭,介绍帅哥给你。到时我派司机接你去,待会儿见。”   结束通话,南织愣了会儿。   小橘子跳到桌上伸个懒腰, 又打着哈欠跳下去,走到学霸抱枕旁边缩成小毛球。   南织盯着看,也不知道自己看的是抱枕还是猫咪。   *   司机准时等候在楼下。   南织没刻意打扮, 但也不能太随意, 否则损的是姑婆的面子。   她穿了条白色及膝直筒裙,搭配灰色针织衫、长靴,淑女文艺,不失淡雅。   加上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南织出现在包间里的那一刻, 坐在南景珍身边的男人微微一怔。   “芒芒,来。”南景珍招手。   南织走过去, 对上男人的视线,颔首。   南景珍介绍:“这位是裴森,海归博士。30岁就进了科研院,研究量子力学。对哈, 和你外婆算是同事。”   裴森礼貌伸手,微笑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好。”南织回握。   男人的手略有湿润, 手心里有层薄薄的茧。   和某人很相似,却没有那种干燥而温暖的感觉。   南织走神空当,南景珍拉着她落座。   和想象中不同,裴森不是刻板的书呆子。   他很健谈,也很风趣幽默,对事物保持着一颗好奇心,十分想了解配音行当。   “像是音乐、美术、表演,这些艺术行业,和我从事的工作是天差地别。”他说,“我的工作总归是可以量化,但艺术无形。我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艺术工作者。”   南织说:“不敢当。我也是刚入门,远远达不到艺术层面。”   裴森说话不会叫人不舒服。   他虚心指教,很婉转客观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南织和他聊着聊着,渐入佳境。   毕竟说的是她最爱的配音事业,还不得来个酒逢知己千杯少?   南景珍在一旁听两个小年轻说,笑容没断过。   闲着也是闲着,她去他们的[康家大院]群里汇报战况。   Miss.珍:[进展顺利/胜利/]   Mr.慎:[裴森那小子一表人才,是不错]   Miss.珍:[我的眼光能有错吗?两人现在聊得可投缘了]   Mr.慎:[老婆最棒.JPG]   正在和言湛商谈明年合作项目的康泉看到消息,眉峰一抽。   这俩老的怎么就这么活力四射,雷厉风行?   这才多久工夫,相亲宴就这么安排上了。   康泉按掉手机抬眼,他兄弟还沉浸在报表的海洋里,难以自拔。   “我说,”他清清嗓子,“你和小唐、不是,你和南织怎么样了?你是真想履行婚约?”   言湛一目十行,审核文件,回了个“嗯”。   康泉不明白。   言湛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自小不能用优秀来形容,得用“王者”。   不管做什么,他从来都是稳操胜券,仿佛天大的难题摆在他跟前都能迎刃而解。   除了极高的智商和强大的能力,他的皮相也是极品中佼佼者。   从小学到大学,无数女性前仆后继想要得他青睐,甚至有不求结果,哪怕是打一炮就心满意足的。   可他从来不正眼瞧,禁欲程度堪比唐僧。   而南织做为他的未婚妻,最是让他心烦,怎么现在就着了道非她不可呢。   “不知道。”言湛回复。   康泉心道这算哪门子回答?   可若细想,感情这东西,尤其是爱情,如果能说的清楚就不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了。   “那你现在这么执着,万一哪天又改主意了呢?”康泉问,“这丫头我也是疼的,你可别叫我里外不是人。”   言湛眼皮不掀,还在看文件,只淡淡说:“不会有万一。”   “……”   那就是定了。   既然如此,康泉点开手机给他看了家族群对话。   刚还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男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裴家小儿子。”康泉叹气,“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一路榜样,品行过硬。虽没意思继承他家老子的产业,但那也绝对穷不了。而且,长得还不赖。”   南景珍偷拍了两人聊天的情景。   许是手抖,角度也不好,画面比较糊。   但这不妨碍女孩的笑颜,更不妨碍她眼里的灿若星辰——她和对方聊得很开心。   言湛放下手机,转过身,眸光一片黯淡。   康泉又叹起气。   老大哥不易做,小叔叔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你要是真想和南织成了,你就主动出击。”他说,“十一,去你和赢川合作开发的那个度假村玩玩怎么样?你把南织约出来。”   出击?   出什么?又击谁?   她拿他当哥哥。   “当哥哥?”康泉眼前一亮,“这证明不拿你外人啊,总比陌生人强吧。”   言湛认为还不如陌生人。   可康泉不这么想,他说:“她既然拿你当哥哥,哥哥关心妹妹,照顾妹妹,天经地义吧?那你就有正当理由接近她。潜移默化,懂不懂?”   言湛皱眉。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懂不懂?”   我不,我不要做她哥哥。   康泉猛拍桌子,喊道:“日久生情!这个总明白了吧?”   言湛抬抬眼镜,反问:“生米煮成熟饭?”   “……”   你他妈的想的是哪个日!   *   午餐愉快结束。   裴森表示南织回家,南织婉拒。   如此,裴森也不勉强,两人互留联系方式,友好分开。   南织坐地铁前往茜茜甜品屋。   店里一小姑娘要考级,请了三天假,袁西忙不过来就拉她来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也是闲着。   “说话就十一了,你有什么安排?”袁西问。   南织摇头,“家里蹲。”   袁西笑道:“和我想法一致。陈哥想去露营一天,可我觉得麻烦。不过你俩要是都去,我也一定会去。”   关于露营,南织也没想好。   主要是她们三个女的去野外不太安全,还不如找个风景如画的小镇惬意惬意。   两人边擦杯子边聊,聊着聊着,话题偏转别处。   “你和老佛爷怎么样了?”   “……”   能不能stop这个话题?   袁西见她不愿多说,肯定也不会自讨没趣多聊。   可心里总归有疑惑,也好奇。   “织织,你是不喜欢老佛爷还是压根就不想谈恋爱?”   南织托着下巴,反问:“这俩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   如果是不喜欢,那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白费;可如果有感觉却要守着原则去压抑,那就太可惜了。   可惜?   南织咂摸了下这两个字。   她说不上来所以然,但那天和言湛表明态度后,她心中有释然,却也明朗不起来,像是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心头。   袁西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爸有句名言,分享给你。”   “什么?”南织问。   “想的太多是烦恼。”   “……”   袁西继续擦杯子,说:“有很多条条框框都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如果看开就能快乐好多,为什么非要戴着?那不是自寻烦恼?织织,我和陈哥都希望你快乐。没心没肺最好。”   南织心里淌一阵暖流。   其实谈不谈恋爱有什么,好姐妹不香吗?   两人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谈起了十一规划。   说到一半,店里来了一小波客人。   袁西过去招待,南织去后台制作奶茶。   等水工夫,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南织划开手机,“喂,您好。”   对方没有应答。   “喂?您听得到吗?”   南织抬开手机,显示的还是通话中啊。   她作势挂断。   这时,听筒里传来一声“芒芒”。   南织没有听得特别真切,但仅仅靠着奇妙的纽带,她便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一时间,血液凝固,思绪冻结。   “芒芒,你过得好吗?我……”   “织织!”   袁西的一声惊呼将南织拉回现实,与之而来的还有手腕传来的剧痛。   开水洒了。   南织压抑着喊叫,咬牙挂断电话,赶紧退到一边。   *   说是帮忙,最终添乱。   南织不好意思再让袁西陪着,自己去医院看医生。   回到芸诺,天已经黑了。   她始终不敢看手机,在给袁西回了“没事,放心”后,就再没看过,不管怎么震动,她都不理睬。   她只是想躲避那个人,却不想吓到了言湛。   言湛乘电梯前往地库,门一打开,人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松口气,正要问她去了哪里?视线扫到她缠着纱布的手。   “怎么回事?”   南织脑袋混沌着,见言湛出现在电梯里,下意识说:“又这么巧啊。”   他们总是能在电梯里遇上。   言湛皱眉,先将人拉进来,按下关门键。   电梯上升。   小电视又开始播放豪车广告,豪车放完就播奢侈品,里面有身女装是限量款,价格惊人到起飞。   南织呆呆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言湛眉头皱得更深,却又问不出什么,站在她身边。   电梯到达顶层。   南织直愣愣往外走,言湛拉住她。   “怎么?”她看向男人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挣了下。   言湛就此放开,插着口袋,问:“这个时间还没吃饭吧?”   “我叫个外卖就好。”她说,“先回去了。”   言湛抿唇,犹疑。   眼看她按下密码准备进家,还是过去拦了下来。   “外卖不健康。”他说,“我做。”   南织垂眸,正想拒绝,又听:“不是把我当哥哥?哥哥给你做饭吃。”   *   小橘子再次来到新领地巡视。   南织坐在沙发上。   身后传来的洗菜、切菜的声音颇具魔力,格外安抚人心,她渐渐没有那么心慌。   不多时,两菜一汤上桌。   青椒炒肉丝、青豆玉米粒,还有番茄鸡蛋汤,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趁热吃。”   南织伤的是右手手腕,烫的不是很厉害,但这一半天还是活动吃力,得缓缓。   不必她说,言湛贴心地将菜拨到她碗中,微微搅拌,递给她勺子。   “谢谢。”她说的极小声。   言湛没应声,两人默默吃饭。   言湛的家比南织的大。   大男人本就无心太多生活情趣,除了必要的家具,还有装修时设计者添上的装饰物,其余一片空荡。   周围的简单淡化内心的焦灼。   南织喝下暖烘烘的热汤,仿佛通了血脉,不再四肢僵硬。   “你不问我怎么回事?”她忽然说。   言湛放下筷子,淡声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愿意倾听。”   南织笑笑。   说来也是奇怪。   每次她心情郁结,陪着她的除了小橘子,就是这位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的老佛爷。   如此想着,巡视完毕的橘将军跳上桌子,老实窝在她的手边,不吵不闹。   她摩挲着猫咪额头上的“M”,莞尔一笑。   “那天去康家,我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   南瑾山是个睿智的人。   现在有种说法,往往越优秀的男人,对自己的另一半就会越好。   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不好说,但南瑾山对古月阳不是十年如一日,而是爱久弥新。   南书卉做为他们的女儿,无疑是爱的结晶,是幸福长大的孩子。   一家三口的感情,很深很深。   相爱至深的人最怕分别。   南瑾山走的时候,南书卉带着她刚到美国不久。   南书卉性格要强,本就是离婚之下伤痛欲绝走的,到了新地方,恨不得能撕掉过去的所有,重新开始。   南书卉很少联系南瑾山和古月阳,更不接受他们的经济支援。   她们母女在美国筑起心墙,谁也不让进。   可心墙阻碍得了过去,也阻碍得了现在。   南瑾山的最后一面,她和南书卉谁都没看到。   赶回国内时,老人已经入殓,只剩下死别。   南书卉在南瑾山灵前崩溃痛哭,抱着遗照撕心裂肺地喊着,她也跟着哭,喊着“外公”,“我要外公”。   就是这句“我要外公”,南书卉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指着她,嘶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我恨你!恨你身上流着那个混蛋的血!你们对不起我,都对不起我!”   她吓坏了。   半边脸是麻木的,小手抠唆着,不敢喊“妈妈”。   古月阳抱起她护在怀里。   “卉卉,你这样,只会让你爸对你失望透顶。”   南书卉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告诉她:“我的一生就是叫那个人毁了,我恨你们。”   自那之后,她便知道南书卉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她。   因为她和那个令她痛苦、叫她憎恨的人联系在一起。   永远无法斩断。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南织轻笑,眼底微红,“和最恨的人却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纽带,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无法摆脱,如影随形。”   言湛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的家庭健康、向上,父母恩爱开明,对他教育虽然严格,却也是在爱的基础之上。   来自家庭的痛,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   南织喝下剩下的汤,抽纸擦擦嘴,继续道:“所以,我想重新洗牌。”   她改了姓,就是想和过去说再见。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唐禹还是找了上来。   今天这通电话只是开始。   “洗牌是概率问题。”   南织一顿,小橘子喵着跑到言湛腿上窝着。   “重新开始是找一个不同以往的起点。”言湛说,“洗牌只是重复过往,试图找到一个不同于过往的可能。那就意味着洗牌的最终结果可能是重蹈覆辙,又或者是徒劳。”   徒劳?   南织心尖发颤,问:“那该怎么办?”   言湛身体前倾,小橘子卡在下面,反抗无效。   两人的视线紧紧连在一起,好似结成了一根线。   男人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透过冰冷的镜片传递出丝丝暖意,映在这样的眸子里,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狼狈了。   “接纳过往。”   南织当即摇头,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唐禹。   言湛起身,抱着猫咪走到她身边,继续:“战胜过去才是真的重新开始。”   “说的轻巧。”她冷笑,“我根本……”   “不轻巧。”   “嗯?”   言湛放下小橘子,睥睨着身前的女孩,“我帮你战胜。”   南织仰头,神情疑惑,皱眉道:“能坐下说话吗?你太高了。”   “……”   言湛坐在她身边,趁她看猫时挪挪椅子。   管他是裴森还是裴林、裴木,他就是伐木工,通通消灭。   南织扭过头。   男人紧靠在她身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后悔多嘴,怎么就忽然把心事和他说了呢。   “我去刷碗。”   男人拦下她,“你不听听我怎么帮你?”   “这事还能靠别人帮?”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   ——未婚夫。   可这三个字硬是让女孩眯起的眼睛可整没了。   言湛叹气,不情不愿道:“我是你哥。” 第34章 三十四只饵   十一黄金周如约而至。   3号清早, 陈叶安载着袁西来芸诺接上南织,三人前往B市开发区新建不久的度假村。   南织拎着小行李包,上了车就说好困, 一头昏睡。   [安息]组合磨刀霍霍:有本事你一直睡。   驾车将近两小时,车子驶入度假村区域。   “真大啊。”袁西望着窗户说,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把钱给我,我都不知道来这儿。”   大片的绿地似无边无际,仿佛连接碧空。   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绿植,还有巨大喷泉, 各式各样的欧式建筑,仿佛是梦幻的童话世界。   陈叶安看着导航左转,回道:“有钱人的脑回路都不简单。”   袁西扒拉醒南织, “醒醒!我们到了!”   南织不太情愿地睁开眼。   言湛在VIP停车场等候片刻, 绿色miniCooper亮着车灯驶来。   他合上笔记本,下车。   陈叶安泊车时就打开了车窗,吆喝:“言总,我们来了!多谢款待啊!”   言湛颔首,方博过去开门。   南织一下车就撞进男人的视线, 她挠挠脸,低下头当没看见。   时间倒退回那晚——   言湛不让南织刷碗。   理由很简单:手伤, 刷不了。   南织没了还饭钱的渠道,待着不自在,提出带小橘子回去。   可言湛说:“在哥哥家待会儿不行?”   “……”   南织只好观看哥哥刷碗。   她之前就发现这男人的手很“妖”。   白的没有血色,双手骨感分明却不嶙峋, 手指纤长、骨节性感,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长在审美点上。   刷个碗,碗都成了艺术品。   言湛问:“十一有什么打算?”   “啊?”她收回落在男人手上的视线, “没有打算。大概率是和陈哥她们吃吃饭、逛逛街吧。不出门了。”   言湛“嗯”了声,又说:“去度假村休闲一天,怎么样?”   南织拒绝。   盛臻旗下的度假村都是顶级的,B市刚建成一个。   住一晚的费用快抵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陈叶安和袁西肯定舍不得这钱。再说,都是年轻人,对于“享受”没那么看中。   “请你和你朋友一起去。”言湛擦擦手,看都没看,纸巾被他扔进垃圾桶,“不收费。”   那更不去了。   南织说:“谢谢好意。陈哥也忙,我们在市里吃个饭聚聚就好。”   言湛没多说,转而掏出手机打电话。   南织以为他是处理自己的事情,想着赏碗也结束了,她该打道回府。   正弯腰抱小橘子,就听——   “陈小姐,你好。”   哪个陈小姐?   “我想请你和朋友在十一假期到度假村观光,不知陈小姐有空吗?”   隔着好几米外加电话听筒,南织都听见陈叶安在大喊:“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言湛说:“可是……”   “交给我!”   这边,言湛通话结束,下一秒,南织手机响起。   “……”   算你狠。   现在不仅有套路,还套路升级。   “路上辛苦。”   南织抬头,这狗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一点声音没有。   “我让人备了些茶点,去吃些?”   南织张口,陈叶安插话:“言总真是贴心,我们现在就去尝尝。都是米其林水准的吧?”   方博说:“三星。”   大家准备离开,一辆骚气冲天的紫色布加迪威龙驶进停车场。   只见一个造作的倒车入库,车灯欻欻乱闪一通,凌赫踩着魔鬼的步伐从车下来。   “都到了啊。”凌赫转着车钥匙,吊儿郎当,“老康呢?”   陈叶安盯着她的dream car,垂涎三尺。   只可惜实在是太贵,她承担不起。   但现在眼见心爱的车叫这么一个人开了,倒也断了她的念想,以后再也不会惦记。   “凌总,早上好。”   凌赫摘下眼镜,风情万种一笑,“南小姐早。袁小姐也在,还有……陈小姐,早。”   陈叶安笑得豪迈,说:“客气什么?叫陈哥就行。”   “……”   我他妈练了酒量,这次喝死你!   言湛没习惯在停车场和人叙旧,说了句“先进去”,队伍再次迈进。   可没走两步,停车场又来了车。   还是两辆。   宾利停在布加迪威龙旁边,康泉下车。   凌赫正要打招呼,兰博基尼停在miniCooper旁边。   陈叶安和袁西:今儿是来看车展的吗?   “老康,起的够早啊。”凌赫说着,打了个哈欠。   康泉没吱声,低着头,挡住不自然的神情看向一边。   ——裴森从兰博基尼上下来。   裴森挥着手,笑道:“这里真是不错。赶明儿我也请亲戚朋友过来玩玩。”   他边说边朝南织这边走来,南织明显感觉自己的左边又迈入了南极圈。   “言总、凌总,幸会。”   裴森伸出手,凌赫瞥了眼言湛,率先回握。   而言湛一直没伸手。   裴森面色如常,也没在意,转而看向南织,笑着说:“又见面了。”   “是、是啊。”南织笑得有些僵,“裴先生也来玩啊。”   裴森解释:“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但昨天去康家做客,听康老夫人提及你要和康先生来这边,所以就厚着脸皮拜托康先生带我一起来。”   “……哦。”   气氛凝结,乌鸦都振不动翅膀。   康泉磨磨唧唧走过来,压根儿不敢看言湛,只说:“人多也热闹,咱们进去。先进去。”   他不想死在停车场啊。   言湛转身就走。   南织下意识看他,又被裴森打断。   “自从上次见完面,我回家看了不少声音方面的书。”他说,“有些问题想不通,还得请教你。你可别嫌我笨。”   “……”   好么,您可是研究量子力学的博士啊。   进了大堂,陈叶安和袁西逮着机会问南织是怎么回事?   南织简单解释了下。   两人听完之后,一个叫阿门,一个叫菩萨。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大好假期来了修罗场。”陈叶安闭上眼,生无可恋。   袁西说:“没事。小说里咱们这种炮灰,不会被牵扯的。”   南织翻了个大白眼。   “干嘛呀这是。”她说,“不就是个相亲对象吗?又不是相了就得谈,普通朋友啊。”   陈叶安掐她,压着嗓子说:“你看看老佛爷的脸!”   “……”   不、不太敢看。   在专属管家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带湖上雅亭小坐,顺便吃些茶点。   裴森在哪儿都不生分。   自动开启滔滔不绝功能,小嘴儿叭叭说个没完。   别说言湛烦,陈叶安都想把点心塞他嘴里,图个清静。   而起个大早的凌赫一直忍笑。   他还从没见过言湛这么憋屈,估计要不是南织在场,某人早掀桌子给人扔湖里了。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言湛这种禁欲矜贵的冰山男,实际叛逆到了骨子里。   上学时他是标准的问题儿童,只不过,长了张讨巧的脸,加上稳坐年级第一宝座,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当初,他俩同在天台抽烟,挨批的只有他。   思及此,凌赫恨啊。   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裴先生,你说你是到康家做客听到消息就来了,怎么不多带几个朋友呢?”   裴森喝了口茶,说:“我有啊,南织就是我朋友。”   凌赫故作恍然,点点头,“这样啊。”   康泉真想大嘴巴子扇死凌赫这个贱人,还嫌不够闹心嘛!   可事实证明:不够闹。   “恕我冒昧,你和南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凌赫又问,“之前没听南小姐提过,单纯好奇。”   裴森也不遮挡,只是有些脸红,看看南织,回答:“我们是前几天相亲认识的。”   “哦,那也是缘分了。”   “是,缘分。”裴森更羞涩了,“我也觉得是缘分,特别好的……缘分。”   南极的风啊,再吹得猛烈些吧!   南织站在凛冽的狂风中心,脑袋瓜子快要被吹散了。   她想喝口热茶,才伸手,两只杯子同时递到她面前。   言湛冰着张脸,说:“温度正好。”   “我看这热气飘起的高度,怕是还有点儿热吧。”裴森说,“南织,还是喝我这杯。”   “……”   一杯敌敌畏、一杯鹤顶红。   喝哪个都是香消玉殒。   僵持之下,还是裴森自己找台阶下去,说他那杯现在怕是吹凉了,还是另一杯好。   南织接过言湛递来的茶,裴森又说:“我听说这里有专业马场,待会儿咱们去骑马吧。”   康泉忙道:“好啊,骑马好!骑马!”   裴森问:“南织,你会骑马吗?”   南织摇头。   “没关系。”他说,“我练过马术,有资格证书。待会儿我们可以同骑一匹。”   “……”   热茶都驱不走寒意了。   南织放下茶杯,说:“失陪下,抱歉。”   南织脚踩风火轮逃离雅亭。   路上,她疯狂在小群里发消息。   织织:[就说我累了、有事、不舒服,什么理由都行,总之,我先不回去了!]   呆西:[OK]   陈哥:[你躲什么?]   织织:[你说呢?]   陈哥:[你又不在乎老佛爷,怕什么怕]   “……”   是啊,怕什么。   算了,管他怕什么,先清静会再说吧。   南织向服务生问了卫生间的去处,拐进幽长寂静的走廊。   度假村目前是试营业,并不全面对外开放,所以在这个人满为患的黄金假期里,这里冷清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南织方便好,冲着镜子整理妆容。   她到底在怕什么?   那个裴森人挺好,做朋友挺好。   长辈好心好意为她介绍朋友,做不成情侣,也没必要搞的面儿上不好看,所以还是得顾及着礼貌、态度。   但是,裴森想的有些太远了。   才只见了一面而已,至于嘛。   还是找个机会和人家说清楚,不要越拖越坏。   南织擦干手,拉开卫生间的门。   面前唰地掠过一阵凉风,夹杂着冷清的木香。   来不及反应,南织手腕一紧,被一股惊人的力道扯进卫生间隔壁的休息室。   啪!   门被男人一脚带上,锁死。   “你干嘛!”   南织过去开门,男人直接按住她的肩膀,给她钉在了门上。   男人的眼睛里,有火在烧。   “不许去。”   “什、什么?”   言湛俯身低头,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娇小的女孩。   南织身高165,虽然不算高,但正正好好,腿还长,走哪儿都显得很高。   但是在言湛面前,她就是个小娃娃,随便提溜。   “不许,”他伏在她耳边,声音低哑、深沉,“和他骑马。”   “……”   这不废话吗!   她好端端跟那个人间鹦鹉骑什么马!   南织正要说,心里却忽地起了别的心思——他吃醋啊。   言湛见她大眼乌溜溜转,以为她是在寻思理由拒绝他,火气再次翻涌。   扣紧她的手腕,他咬牙道:“听到没?不许去。”   南织回神,皱着眉说:“干什么这么大力?弄疼我了。”   言湛闻言松手。   南织嘴角不由自主扬了扬。   她趁机转身开门,刚开了一个门缝,正巧看见掏出手机的裴森路过。   砰。   言湛重新关上门。   南织的手机很快响起,他二话不说夺过去关机。   门外,裴森诧异:“诶,我刚才听见手机响了一下呀。南织?南织,你在吗?”   南织在啊。   但她说不了话。   言湛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固定在他和门之间。   裴森还在门外溜达徘徊,估摸是在女卫生间门口蹲点儿。   这男的也是朵奇葩。   “你说……”   男人的声音在南织耳畔响起,像是一根极细的羽毛,施施然飘进她的耳廓,在耳道里悠哉地转圈圈。   “我要是现在开门,他还敢不敢惦记你?”   “……”   其实,您要是想这样帮我,也不是不行。   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怕吗?”   不好意思,并不。   “如果你不想我开门,那就听我的,不许去。”   我本来就不去。   但南织不傻,她乖巧点头。   果然,男人得了她的回复,松开了手。   获得自由的一刹那,南织转身便狠捶了言湛一拳,说:“你《霸道总栽爱上我》看多了是吧?你管我和谁骑马?反正不和……”   这次,南织是真被钉门上了。   言湛双手扣住她的双手,一条张腿桎梏住她的腿,叫她彻底动弹不得。   “你真要和他骑马?”   南织反抗无效,心道你也不动动脑子,那可能吗?   可瞧着男人的眼睛,还有现在越燃越烈的火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错,就是想和他对着干。   “这里有规定不能两人骑一只?”她无辜地眨眨眼。   言湛下颌紧绷,手上力道不自觉加大。   南织感觉到了,却不低头,再问:“我不会骑,找个人带带我,不行?”   “不行。”   “为什么呀?”她真诚发问,“我要是摔下来,谁负责?”   “我负责,负责你一辈子。”   “……”   不好玩,这家伙太认真了。   而且眼神也越来越烈,像是要吞了她。   南织低下头,咕哝:“知道了。”   “知道什么?”   “……”   你是不是有病?你说知道什么!   南织急眼,抬腿要踢人,可男人很快压过来,把她压得死死的。   “非要气我,嗯?”   “我气你什么了?”   不就是逗逗你嘛。   言湛盯着她的眼睛,黑亮的瞳孔盛满他的模样,像是为他而生的绝美容器,让他移不开眼。   他被蛊惑了,一点点向她靠近,直到两人的距离仅仅剩下几厘米。   “你和那个男人笑,和那个男人聊天……”他视线扫过她的嫣红水润的唇,“我生气。”   南织顿时心跳混乱。   可理智告诉她,必须停。   “言湛,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么?”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你不了解我。”   一直以来,他太克制。   他希望她看到他的好、他的优秀,但那是他希望她看到,并不是最真实的他。   真实的他,不是个守规矩的。   “我是不了解你。”南织说,“你赶紧松手,我们好好说话。”   言湛勾唇一笑,不是高岭之花的浅笑。   这抹笑,勾魂摄魄,活脱脱一个妖孽。   男人拇指摩挲着女孩细腻的肌肤,反问:“我要是不松呢。”   “……”   老佛爷你鬼上身了是吗!   南织紧张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忙说:“我不会和裴森骑马的,我对他也没有别的意思。”   “很好。”   那你倒是松手啊!   两人对峙着,彼此的心跳交缠在一次。   一时叫南织分辨不出是她跳的快些,还是他跳的快些。   最终,男人瞧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心软了。   手指在她下巴那里流连片刻,松手。   南织终于一身轻松。   言湛也抬抬眼镜,整理整理衣服,瞬间恢复成往日的高冷模样,那股禁欲范儿,仿佛刚才调戏人的不是他。   南织轻哼一声,转身开门。   身后又飘来句:“下次不听哥哥的话,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从今天起,请叫我钮祜禄·二狗 第35章 三十五只饵   南织自认为对“声音”有极高的免疫力。   像是陈叶安那样的低音炮在她耳边发骚, 她都能一笑而过,全程无感。   可就在刚刚,她因为言湛的这句话, 酥了。   这一声“哥哥”说得性感魅惑,那一声“罚你”说得暧昧撩人。   这水平, 可以直接为霸总小说配音。   “怎么?”言湛扯扯领带,“不服?”   南织后背紧贴着门板,咕哝:“怎么了这是?中邪了吗?”   言湛俯身,又问:“说什么了?”   “没。”她抬头, “没什么。”   四目相对,男人眼里暗潮汹涌。   像是藏着一只吃人魂魄的恶魔,不露獠牙, 面带微笑——最致命也是最危险的引诱。   他说的对,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   两人一前一后,错开时间回归队伍。   专属管家为他们保驾护航,将项目安排的有趣、妥帖。   骑马这项还是在娱乐项目里,但南织找了借口没骑。至于其他项目,她更是和裴森保持社交距离, 没有半点儿亲近。   而且但凡裴森过来和她说话,她就会感觉到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她, 还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反复提醒——   “听哥哥的话。”   到了晚上,管家安排他们夜游度假村人工湖。   船只带着他们到湖对面的人工小岛,小岛上是他们今晚要住的地方,独栋别墅。   陈叶安和袁西挑了阳台可以看见人工湖的房子, 南织没意见。   三人先进去收拾下内务,待会儿到湖边烧烤。   “这个裴博士是我见过比我还自来熟的。”陈叶安说。   袁西接话:“也还好吧。就是个好奇小学生,什么都想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 南织神游在外。   直到陈叶安打了一串响指。   南织眨眨眼,“啊?怎么了?”   陈叶安抱臂,笑道:“早晨那会儿,老佛爷去找你了,是不是?”   “……”   那个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回响:哥哥,罚你。   南织刷地脸红。   “哎呦呦。”陈叶安一把搂住人,“找你干什么坏事啦?瞧把我们织织子吓得,小脸儿跟个苹果似的。”   南织扭开身子,说:“赶紧收拾!”   大家在湖边集合。   管家已经安排好烧烤要准备的所有东西,他们只需要美美地烤、快乐地吃。   裴森经过刚才短暂的休整,小嘴再次火力全开,叭叭叭。   一会儿谈烧烤为什么美味的科学原理,一会儿夜观星象,说今晚的天气、气流、气压、风向,怕是一会儿会有短时阵雨。   说到后来,实在没人愿意捧场,他也还在说。   “南织,你尝尝我烤的这个鸡翅。”裴森笑道,“我预感味道不会差。”   别说,看着是不错。   可南织不敢接,酝酿着拒绝的话,一只手率先拿过鸡翅,并留下一声“谢谢”。   裴森看着言湛,笑了笑。   言湛面无表情,稍稍尝了一口鸡翅,又或者根本没尝,就放到一边,点评:“味道不怎么样。”   “……”   您还能再幼稚点儿么。   南织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当磨心,去找陈叶安,裴森又忽然开口。   “言总,你什么意思?”   言湛挑眉,神情淡淡。   裴森笑道:“我知道你和南织曾经指腹为婚。但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言大少爷最讨厌的就是未婚妻?谁敢提一句,你有的是好果子给人家吃。今天是怎么了?在这儿关爱未婚妻呢。”   之前的裴森就是个好奇宝宝加话痨,可现在,裴家小儿子的范儿起来了。   康泉提心吊胆一天,本以为终于熬到晚上可以松口气。   没想,该来的还是得来。   康泉和凌赫一起过去缓和气氛,但裴森显然不想再忍。   “我只是不明白而已。”他说,“既然南织的长辈把我介绍给南织,就是摆明不承认你们之前的婚约。言总,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可笑?之前嗤之以鼻,现在宣示主权?”   裴森几句话句句踩在言湛的痛处。   他脸色阴冷,上前一步,说:“那也轮不上你。”   “是吗?”裴森看向南织,“这个问题,你貌似没权回答。”   矛头急转。   南织心累,也烦。   好好一个十一黄金周,待在家里躺着看综艺,撸猫,不美吗?   她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接受风雨?   陈叶安也没想裴博士还有正面刚的魄力。   她站出来,递出台阶:“我看那边的小树林布置得挺好看,还有彩灯和秋千,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啊,织织,我们过去看看。”袁西挽住南织手臂。   可她懒得费劲儿了。   “裴先生,我很高兴认识你。”她礼貌笑笑,“姑婆把你介绍给我,是我的荣幸。我相信我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裴森脸色一白。   都是成年人,听得出话里意思:相亲因为长辈,你我只是朋友。   言湛眉头舒展开,轻声说:“我带你去小树林那边转转。”   “不用了。”南织退开一步,“至于和我言总,我们之间是有长辈定下的婚约。但现代社会,也没人会守着这样的承诺。所以我们不是未婚夫妻。”   裴森脸色又亮了。   听听,人家根本没拿你当根儿葱,你还想下锅呢。   南织看了一圈众人,微笑表示:“大家一起出来玩就该高高兴兴,别因为我扫兴。我和我朋友去那边逛逛,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   闺蜜三人离开。   湖面起风,四个大男人站在原地。   康泉做了一天的鹌鹑,此刻貌似可以拿出老大哥的款儿了。   “既然女士们去玩了,咱们就辛苦把东西烤出来吧。”他说,“绅士嘛。”   凌赫撇嘴,刚要说话,言湛转身走了。   “诶,老言你干嘛去啊?”他追上去。   裴森冷笑:“言总,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人家女孩没把你放心上。”   言湛停下脚步。   凌赫察觉到那股冷空气,扭头说:“裴少就不能歇会儿嘴?”   “实话实说啊。”裴森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言湛转身折返回来,一把提溜起裴森。   裴森慌了下。   外界关于言家少爷是个天生反骨的传闻不少,大致是说他外表高冷,实则骨子里狠辣腹黑,真玩起来叫人求死无门。   可这样的言湛,基本没人亲眼见过。   又或者见过的,都没能再发表观点。   “别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语调平直淡漠,仿佛是在说今儿晚月色不错,但内含的警告意味像是毒蛇吐信,丝溜溜一下,轻飘飘,却杀气浓烈。   裴森吞口口水,说:“长辈介绍我们……”   “别拿长辈压我。”言湛嘴角轻勾,漫不经心的神色是按捺不住的挑衅,“我最喜欢反抗长辈。”   否则,现在也不至于那么多坑。   “行了行了。”康泉出手拉开言湛,“这事就这么翻篇。裴少,你不会再多嘴吧?”   裴森咽不下这口气。   可对上男人冷如坚冰的目光,他到底没有胆量说“不”,最终点头。   *   小树林彩灯满布,浪漫唯美。   南织随手拍了几张照片传给古月阳,抛却刚才的事。   袁西却一路忐忑,问:“织织,你刚才那么说会不会伤了老佛爷的心啊?”   “我看已经伤了。”陈叶安说。   “那怎么办?”袁西忙问,“有钱人最要面子了。老佛爷不会给怎么咱们留在岛上吧?我的店铺还没火呢。”   陈叶安给她脑门一栗子,叫她少看小说。   南织攥紧手机,不想去想刚刚。   她说的是实话,没必要后悔、更没必要顾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言湛眼里点点落寞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揪了一下。   痛感很快,但有感觉。   陈叶安插着口袋走到灌木丛前,踢树枝玩。   “织织,跟我俩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是不是恐惧恋爱?”   南织的心脏咚地掉进水里,陷入死寂。   她不是恐惧,她是不相信。   南书卉和唐禹的爱情故事不比袁西看的那些小说差。   唐禹小地方出身,一路学霸考上名校。   大学期间,他艰苦创业并且获得不错的成绩,从此步步高升。   唐禹长相极其出挑,剑眉星目,五官立体深邃,颇有几分混血感。   南织这双长得像是割的双眼皮就是遗传了唐禹,极好的眉形、眉骨,也是。   唐禹和南书卉在一次采访中认识。   当时,南书卉在一家人物杂志社实习,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采访青年企业家——唐禹。   就是那次,两人几乎一见钟情,陷入爱河。   南家家世背景强大,但南瑾山和古月阳没有门第观念,他们只希望女儿嫁给爱情。   最终,南书卉如愿以偿嫁给唐禹。   两人也确实幸福了两年,后来……   “单身挺好。”南织笑笑,望向天边的圆月,“起码自由。”   陈叶安叹气,袁西则握住她的手。   “而且,我有你俩就够够的了。”她说,“非让我来这个……”   “啊!!!”   陈叶安忽然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长条物体在她脚边转了一圈,呲溜又钻进灌木丛,消失不见。   “我、我、我被咬了!”   南织和袁西吓懵,反应过来时,言湛跑了过来。   “怎么了?”   南织忙说:“陈哥被什么东西咬了!”   “我看像是、像是蜥蜴?”袁西结巴道,“还还还是蛇啊?”   陈叶安一听直嗷嗷,拉着袁西的手恨不得把遗嘱立好。   言湛一面查看伤口,一面联系小岛上的医生去别墅待命,寻他的凌赫也在这时出现。   “怎么办?我还没谈过恋爱,不想这么早就死了啊!”   一旁的凌赫抽抽嘴角,嘀咕:“陈哥居然没谈过恋爱。”   南织安慰说“没事”,可陈叶安又等不及给自己“后路”——   “织织,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又或者残废了,要不咱们就去国外注册吧?”她泪眼汪汪地说,“反正你长得漂亮,我不亏。而且你又不想恋爱。”   南织说:“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你别……”   “想的倒美。”   冷冷淡淡的四个字冲刷走并不浓烈的忧伤。   凌赫没忍住捂着肚子笑,陈叶安则哭的抽抽搭搭,拉着南织不放。   言湛说:“应该是蜥蜴。回别墅,医生会过去。”   南织和袁西合力将人扶起,可陈叶安是真害怕,腿软的根本走不了道,更何况她被咬的地方就是小腿。   “你背她。”言湛命令。   凌赫四下搜罗,最后指着自己,“和我说话呢?”   言湛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陈叶安说:“我不轻的,凌总不行吧。”   “……”   凌赫力拔山兮气盖世,背起陈叶安。   医生及时处理了伤口,并无大碍。   得到这样的结果,陈叶安和袁西抱头痛哭。   言湛将医生送出去,凌赫说:“那现在怎么办?来这儿继续烧烤,还是怎么着?”   “别!”   里屋的陈叶安喊道。   今天本来就不顺当,要是再因为她搞得晚餐都吃不舒服,那这次真的是白来了。   商量下,袁西留在屋里陪陈叶安,言湛叫下面的人待会儿送吃的过来,其他人该烧烤烧烤、该赏月赏月。   凌赫带了私藏,回他的别墅去拿。   南织和言湛先回湖旁边和剩下的人汇合。   晚风卷着青草味飘荡在空气中。   明月当空,围绕着月亮的薄云缓缓散开,融入沉醉夜色。   南织稍稍裹紧披肩,别开随风飞乱的长发。   言湛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她避闪不及,只好再脱下来还回去。   “我不冷,谢谢。”   言湛没接,说:“又不听哥哥的话?”   “……”   ——我拿你当你哥哥。   这句话,是南织近几年说过最后悔的一句话。   她本想用这话堵住那个可能,但是言湛却因为这句话延伸出其他无数可能!   “你有做哥哥的瘾是吗?”她忍不住问。   言湛将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两人挨得很近。   “没有。”他说,“因为对象是你,勉为其难。”   “……”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隆冬,愁云密布。   还真叫裴博士说中了?   “回别墅。”言湛皱眉。   然而,阵雨的特点就是来得快、来得急。   两人没能坚持到别墅区,倾盆大雨就一股脑倒了下来。   言湛顶着他的外套护住南织,两人躲到观景区一个小亭子躲雨。   “时间不会很久。”他掸掸手臂上的水珠,“先在这里……”   南职抱着自己缩在柱子旁,微微发抖。   这样的大暴雨,和无数次的那一次一样。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闭上眼,默念着忍忍就过去、忍忍就过去,这时,眼前出现光亮。   “雨很快会停,没事的。”   南织闻言扭头,正对一张大白脸!   她想说还是关上吧,本来就够吓人的,她可不要再来一个乡村老尸。   然而,不等她发号指令,言湛的手机便因为没电自动关机。   黑暗再次侵袭。   轰隆!   惊雷劈下,树木震颤。   女孩脸色惨白,双唇紧紧抿在一次,抵御恐惧。   “你从小怕黑到现在?”   听到男人的声音,南织呼口气,“还有大雨。”   言湛想起那次在密室逃脱,继而又想起早前曾璇和他絮叨芒芒多么不容易。   他当时无心听,但好在脑容量大,还是记得。   “现在不是那时候,你也不是没有自救能力的小孩子。”   南织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言湛不回答,握住她的手,“而且,你现在有我。”   “……”   呵呵,没你,我也来不了这个鬼地方!   亭子周围潲雨潲得厉害。   言湛领着女孩走到亭中央躲避,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   “你那时候一定吓坏了。”   南织哼道:“你试试不就知道?”   “要我在这里自行摔断腿?”   “……”   南织不想回忆那时的感觉。   就像是困在死穴里的一只蚂蚁,横冲直撞想要逃出去,却越撞越疼、越冲越找不到出路,活活憋死在原地。   可一遇到这样的情形,避无可避。   南织打着哆嗦,哪儿暖和往哪儿靠。   而这暖和地界,也只有言湛怀里,毕竟他手心暖暖的,十分舒服。   “要哥哥抱着吗?”他十分自然地问。   南织听到这话差点咬到舌头!   这还是高高在上的冰山雪莲老佛爷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外放了。   言湛见人僵住,不由轻哂,“妹妹,你不用不好意思。哥哥照顾妹……”   啪。   南织捂住他的嘴。   “你再敢和我攀亲戚,我就让你后悔是男的!”   她明明是恶狠狠警告,眼角眉梢却是毫无杀伤力的娇俏,看在言湛眼中,是撒娇、是可爱,反正不是生气。   “说话!听到了吗?”   “……”   “还敢说你是我哥吗?”   “……”   好啊,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非得……她还捂着他的嘴。   南织瞬间手烫,赶紧收回来。   男人及时握住她的手,浅笑道:“挺暖和,再捂会儿。”   “……”   皇家体面你是不要了。   暴雨如注。   小岛宛如沉浸在水世界里,飘零虚幻。   小小的观光亭是一把小小的伞,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亭内的两个人。   南织到底还是叫言湛抱着。   天儿实在太冷,言湛的外套又都湿了,只能靠本尊取暖。   “南织。”   “我不想说话。”   她现在就想做一只骗暖的死猫。   言湛低头,嗅着女孩身上清淡的橙花香,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曾经的婚约,那就作废吧。”   南织下意识仰头,但好在没有,要不显得她好像在意似的。   可之前还当着南景珍的面儿大放豪言,现在又这么快改口,狗男人果然善变!   “这个婚约因为我,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不如不要。”他继续道。   ——我们重新开始,我正式追求你。   南织犹疑这话,还没理出头绪,一个喷嚏招呼上。   “还冷?”   言湛将她搂得更紧,强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地穿透她的耳膜,直击她的内心。   南织拧眉,推了推男人,没推动。   “言湛,做朋友挺好。”她说,“如果你想有个妹妹,那我也可以有个哥哥。我……”   “那天我说我会帮你,你还记得吗?”   话被打断,她叹了口气,点点头,“记得。”   “其实我没办法。”   “……”   您逗我玩呢。   不过,她也没指望他能帮她。   “没事。”南织说,“反正我也……”   “但我可以陪着你。”他握紧她的手,“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言二狗生动为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做“将哥就哥”。   言二狗:不是拿我当哥哥嘛,好啊。来啊!承受哥哥的爱火吧!!! 第36章 三十六只饵   这场阵雨确实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原本守在湖边等着大家的裴森和康泉, 没能护住食材,晚餐最终转移到南织她们住的别墅继续。   陈叶安临睡前还说:“都陪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互道晚安, 南织回房休息。   下雨时冷,言湛一回来就逼着她喝了碗姜汤。   这会儿热气腾腾的老姜们在胃里撒欢, 她热得睡不着,辗转发侧。   初到美国那几年,她最常和南书卉说的一句话就是——   “妈妈,您再陪陪我好吗?”   南书卉每每听了都会面露愧疚, 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奔向工作,留下她一个人。   后来,她不要她陪了。   她收集了很多可爱的手偶, 孤独时就一手扮演一个, 看两个小可爱说话玩。   就是那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声音方面还有那么些天赋。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想到这儿,南织不觉苦笑。   没人想要那扇窗,谁都渴望守住原本的那道门。   如果时光能倒流, 她还是会拼命撒娇让南书卉多陪陪自己,哪怕她只是在沙发上坐着打打字也好。   因为孤独的滋味, 太难熬了。   叮。   南挠挠下巴,拿起手机。   言狗套:[休息了吗]   南织:[还没]   言狗套:[早休息,明天一早回B市]   南织:[好]   屏幕死住,半天没再有动静。   南织的心却因为男人的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掀起惊涛骇浪。   她蓦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成长其实只是不得已的逃避, 回归本真,她想要的始终是那份单纯的简单。   手机再次响起。   言狗套:[晚安]   南织盯着这两个字,视线渐渐模糊。   *   用好早餐, 大家启程回B市。   裴森脱离队伍先行离开,康泉和凌赫也各自驾车先走。   陈叶安脚伤开不了车。   南织因为懒,回国一直没参加考试,驾照还是美国的,也开不了。而袁西,连驾照都没有。   为节约路程和时间,言湛吩咐方博开陈叶安的车,顺道载着陈叶安回B市,南织和袁西则跟言湛的车走。   两支队伍分开。   又是将近两小时的车程,车子平稳驶入市区。   袁西先下车,再来是南织和言湛回芸诺。   “剩下的假期在家里过?”   “嗯,还得准备剧本。孟老师那边再有一个多月也该杀青了。”   车子驶入芸诺大门,司机减缓速度。   道路两侧是层层密密的树木,开始泛黄的叶子簌簌作响,带来更加浓厚的秋意。   楼栋旁,一辆黑色林肯停在旁边。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接着电话下车。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一身深灰色正装,优雅成熟,他抬手看看腕表,笑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先生,停在这里吗?”   言湛刚要回话,南织忽然喊道:“别停在这里!”   她拔高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黑色的瞳仁随她的声音微微震颤。   “去地下车库。”言湛吩咐。   宾利和林肯擦家而过。   南织立刻猫低身子,她的心脏在那一刹被紧紧勒住,憋痛得险些窒息。   男人的手在这时覆盖在她冰冷的手上。   “没事。”他轻声道。   女孩身体发抖,几乎呢喃:“他来了……他找上来了……”   看来猜的没错。   等在楼洞口的男人是唐禹,南织的爸爸。   言湛紧握她的手,没多问,只说:“要我帮你赶走他?”   “你能行吗?”南织当时没多想,只是极力想摆脱那个人,“我不想看见他。”   “哥哥什么都行。”   *   南织乘坐地下车库的电梯回到家中。   小橘子一晚上没见到主人,欢快地奔跑过来。   她心情不佳,开了个小罐头作为补偿,缩在沙发上蜷成一个虾米。   没过三四分钟,手机震动起来。   南织心里咯噔一下,噌一下抽出手机——是古月阳。   松了口气,她如常唤着“外婆。”   “从度假村回来了?”   “嗯,刚到家。”她说,“那边不错,等回头您回来了,我带您去玩。”   古月阳说 “好”。   轻松的话题没说几句,古月阳进入正题:“芒芒,你父亲有没有找你?”   “……”   “我也是前几天遇到过去家里的园丁才知道的。”   最近一年,唐禹一直想方设法联系南织。   然而,从南织五岁离开B市到现在,中间隔着整整十八年,父女两人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南织九岁时,唐禹来美国谈生意,顺带见了一面;一次,是在南书卉的葬礼上。   这么多岁月的空白,唐禹想再见南织,谈何容易?   “Luka不知情,只以为是你和父亲闹了些矛盾就实话说了。”古月阳叹气,“他现在知道你在B市,怕是要去找你。”   南织扣紧手机,走到窗边。   楼下,林肯还在,但不管是唐禹还是言湛,都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古月阳又道:“芒芒,他可能是想弥补。”   “弥补?”南织冷笑,“外婆,您相信这个人会有这样的心吗?”   当初,唐禹出轨初恋女友,在挽留南书卉无效下,干净利落找律师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财产分割,南织的抚养权他更是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南书卉。   之后,他没关心过南织。   倒是和初恋女友以及初恋女友带着的前夫的女儿,组成和美的一家三口,在圈子里为人称道。   “他这段时间这么密集地联系我,我分析他的目的是想认回你。”   古月阳之前不说这些,是觉得没必要,可现在,她得让南织清楚,南织才能做出选择。   唐禹和初恋女友结婚多年以来没再生育过孩子。   唐禹骨子里大男子主义很重,家里是乡下的,受父母传统观念的影响也很深,始终认为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必须由留着唐家血液的人来继承。   由此,他想到南织,他唯一的女儿。   南织转身,背靠冷硬的玻璃,讥讽道:“让他做梦去吧。”   *   言湛回来。   他没说唐禹是怎么走的,南织也不关心,只要别碍她的眼就是。   “中午吃什么?”言湛问。   南织想想,说:“你想吃什么?说好请你吃饭,一直没机会。”   言湛拍拍小橘子的脑袋,直起身,“我得回集团处理工作。”   对言湛而言,没有假期。   他不仅要管理庞大的家族集团,还要兼顾L.Z那边的科研项目,这次要不是因为南织,他大概有五六年没在十一黄金周休息过。   “那你现在就走?”   言湛点头,他已经晚了很多。   南织早晨就见男人眼下有淡淡乌青。   昨天一天,他全程陪同,但几乎没参加过娱乐项目。不是在旁边接打电话,就是处理方博递来的文件和iPad。   “你稍等一下,马上。”   南织跑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前段时间和袁西新学的曲奇。   “不知道这个和饼干,哪个对你胃口。”她盯着手上的盒子,低头说,“要是不喜欢,你就随便……”   “喜欢。”   男人接过袋子,“很喜欢。”   南织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湛真的来不及,走前他交代待会儿会有人送午餐过来,叫她记得开门。   南织“哦”了一声,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不好意思?”言湛在门口转身,面庞因光线不足反倒是敛去锋利,柔和了不少,“哥哥请妹妹吃饭而已,这……”   “你快走吧!”她推了他一把,“快走!”   言湛顺势靠近她,嗅到那股橙花香,心满意足。   “走了”   “嗯。”   南织简单收拾了家里。   十二点半,送餐人员送来午餐,是佳膳轩的中餐和甜点。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南织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并写道:[多谢午餐]   收到回复已经是下午三点,她午睡刚醒。   言狗套:[不用谢]   言狗套:[哥哥的心意]   哥哥!哥哥!哥哥!   怎么没完了啊!!!   南织气得狂敲键盘,决心要给这狗男人骂到哥都不认识,可敲到一半,她停住了。   看看时间,她把一大串骂人的话删掉。   南织:[你吃了没?]   言狗套:[刚散会,一会儿吃]   这个时间吃午饭不如不吃。   古月言注重养生,她耳濡目染也懂些,午餐很重要,吃的时间更重要。   常年不规律饮食,上了年纪,胃一定不好。   南织:[按时吃饭才行]   言狗套:[关心哥哥?]   南织怒翻白眼:[你就这么想当我哥哥是吗?]   言狗套:[你说呢]   南织呵呵,编辑消息想说:好啊,咱们明儿就拜把子!到时候你就是……   言狗套:[骨科也挺有意思的]   “……”   南织揉揉眼,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堂堂盛臻集团总裁,未来酒店业的霸主,这种虎狼之词也敢在大白天宣之于口!   斯文何在???体面何存???   南织没脸看,正准备扔开手机,那边又回复——   言狗套:[和你,我愿意尝试各种风格]   “……”   狗男人要上天。   *   三天后,李紫琳约南织见面。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李紫琳身体大好,气色健康红润,精神焕发。   “休息了这么久,没想到回来得到的是你辞职的消息。”她说,“抱歉。你出事的时候,师父不在。”   南织笑道:“都过去了。而且,我也没损失。”   两人没多聊这件事。   李紫琳约人出来,是有个不错的机会。   “《惊华玉梦》也是大IP改编。”李紫琳说,“自然,和《星歌传》的原著比,热度差了些。但是《惊华玉梦》的制作团队是目前最好的电视剧制作团队。怜妃这个人物更是敢爱敢恨,立得住。”   南织问:“师父,你介绍我去,单位那边……”   “没事。”她笑了笑,“我也要辞职了。”   李紫琳决定带着七仔回S市老家,那边有她的父母,一家人在一起,总好过她独自抚养孩子。   “说真的,我觉得你辞得对。”   南织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聆倾对于起步的她是个不错的平台,后续绝对跟不上。   加上陈老师虽然专业过硬,但太过爱惜羽毛,也太过看重名声、名誉,久而久之,真有才华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埋没。   李紫琳向南织推了《惊华玉梦》配音导演的微信名片。   最后,将七仔亲手做的贺卡送给她。   “他总念叨你。”李紫琳笑道,“还有个,不知道是叔叔还是哥哥的,他总混着念叨,给我也叫迷糊了。不过贺卡上写的是哥哥,那就是哥哥吧。”   “……”   哥哥,南织快要被两个字逼成PTSD。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魔性的字眼啊!   李紫琳笑意更深,又说:“有合适的人就交往看看。你这么漂亮,别辜负了好年华。”   南织看着贺卡,有些犹疑,“师父,我以为你不会再……”   “相信爱情吗?”   她点了下头。   李紫琳喝口咖啡,感慨:“有时候,不要太纠结一段感情的结束,纠结不出结果的。但人,永远不能丧失去爱的勇气。否则,就白来一遭了。”   ——不能丧失爱的勇气。   南织垂眸。   贺卡上,孩子的字歪歪曲曲:“祝小南姐姐和言哥哥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李紫琳起身,鼓励:“小南,加油哦。姐看好你。”   *   告别李紫琳,南织下一站要去看望在家“养伤”的陈哥。   陈叶安得知她在方信广场附近,央求她务必去买阿福家的蛋挞,说她的腿能不能好全看这口蛋挞。   南织只得遵命。   阿福蛋挞排队的人很多。   好在南织早前办了张VIP卡,充值1000元,可享受一些服务。她在微信上下单,系统告诉她半小时后直接来取。   南织在商场里溜达消耗时间。   经过一家男装店时,她停下脚步。   那晚的大雨叫狗男人的外套报废了。   如果不是那件狗外套,她怕是要淋成落汤鸡。于情于理,她是不是该赔给狗男人一件?而且,买了衣服就不用请客吃饭了。   她才不要欠他呢。   “欢迎光临。”导购微笑道,“请问您要看些什么?”   南织说想看看应季的外套,导购引着她去里面的区域,有顾客也在选衣服。   好巧不巧,还是熟人——周泽。   “看来,我以后要是找你,来商场就对了。”   南织也笑了,“真是太巧了。一个人买衣服?”   周泽顿了顿,回道:“请了个年假,过几天去古城玩玩,所以来看看。你是……”   南织脱口而出:“给哥哥挑衣服。”   说完,她被自己惊悚了,定在原地半天。   这个该死的狗男人真是给她洗脑了!   “哥哥啊?”周泽说,“我眼光一般,就不给你提建议了。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帮你试个衣服什么的,我行。”   南织没好意思说:你没那个狗男人高,胸肌貌似也……没他丰满。   两人随意聊几句。   周泽问了南织目前的状况,挺惋惜她辞职的。   “也没什么可惜的。”   她说话时,周泽正好拿起一件衬衣在身上比划,还问了句怎么样?   “挺好的。”南织回答,继续刚才的话,“之前的单位不合适自己,留下也难受。还不如……”   “你们干什么呢!”   尖锐的声音响起,两人都愣了下。   董晴冲过来夺走周泽手里的衬衣,扔在地上。   导购惊呼这是干什么,上前阻拦。   可董晴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是在衬衣上狠狠踩碾几脚。   “你干什么!”周泽喊道,“人家还得卖呢!”   董晴也喊:“我买,行了吧!这点儿钱算什么,我买一百件都不会眨眼!”   周泽觉得她不可理喻,捡起衣服整理好,递给导购,董晴又把衣服打下来,一脚踢开。   她指着南织,问:“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你、你……”周泽脸色涨红,“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碰巧遇上了,又不是陌生人,总得说话吧?”   董晴不信,又冲南织喊:“你能不能要点儿脸,别人的男朋友就别惦记了。”   周围的导购和顾客慢慢围过来,议论声难免夹杂其中。   南织气定神闲,放下手里的衣服,说:“我之前就没惦记过,现在更不会惦记。”   听到这话,周泽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没惦记,那你俩刚才干什么了?”   旁边的导购咕哝:“人家什么也没干。”   南织笑了笑,又说:“你要是这么宝贝自己的男朋友,就在他身上装个监视器。这样平白无故冤枉别人,冤枉你自己的男朋友,伤的是你们的感情。”   “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董晴上前,周泽扯了她一把,她差点摔倒。   因为这下,董晴彻底闹起来,对着周泽喊叫不断,几次还上了手。   南织没心思观赏闹剧,这里也没有配得上那狗男人的衣服。   她说了声“失陪”,离开店铺。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看见了吗?现在她再也不会有心思让我当她哥哥。   (此处,请为二狗走一波掌声,他不容易啊!) 第37章 三十七只饵   拎着蛋挞, 南织来到陈叶安的小窝。   “腿还疼吗?”南织从冰箱拿了瓶酸奶,拧开喝了口。   陈叶安从她进门就捧着手机,有时冷笑、有时浪笑, 不知道在看什么魔怔玩意儿。   南织过去瞄瞄,“新游戏?”   陈叶安锁屏, 回道:“跟读者聊骚呢。你刚才说什么?”   “腿。”她倒在懒人沙发上,“还疼吗?”   陈哥豪迈撩起裤腿,露出白花花的大长腿,嘚瑟道:“你给我报个110米跨栏, 我叫你知道什么是中国飞人。”   “……”   行吧,没事就好。   陈叶安顺口问了句裴森有没有后续?   说来也是奇怪,从度假村回来后, 裴博士就跟消失了一样, 也不像之前会在微信上发发科普小文章,从人间鹦鹉变身安静美男子。   “八成是老佛爷威胁人家了。”陈叶安又拿回手机,“不离开你,满门抄斩。”   南织无语,“你是不是也找呆西借书了?天天都什么思想。”   “正常思想。”   “……”   陈叶安晚上还有局。   南织待到下午, 也要回自己的小窝。   临走前,她问:“我下周得去趟D市, 最多两三天就回来。你帮我喂喂小橘子,行吗?”   陈叶安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头也不抬,回道:“不去。”   “一天200。”   “不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键盘发出的哒哒声。   陈叶安终于抬头,织织子站在玄关发出死亡凝视。   “你干嘛折腾我嘛。”她哭丧着脸说,“老佛爷就住你隔壁, 现成的铲屎官!”   南织捏捏耳垂,咕哝:“这事不好麻烦别人。”   陈叶安说:“你麻烦的还少?说真的啊,老佛爷没少帮你。反正债多了不愁,你就用到底。不用白不用!”   “……”   “再说了,他也不是别人。”陈叶安顿了顿,“他是你……”   “他不是我哥哥!”   “……朋友。”   “……”   南织的脸腾地红了,赶紧开门闪人。   身后,陈叶安喊着:“哥哥又是什么梗?我去,你俩玩这么大?带感啊。”   “……”   狗男人害她!!!   *   南织坐公交车回芸诺。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乘客,她悠哉坐在后排,听着音乐。   叮——   微信乱入。   狗王:[回家了吗]   南织:[路上]   狗王:[晚上想吃什么]   想约她吃饭?   抱歉,本女王拒绝与狗同桌。   南织:[我很忙]   狗王:[是么]   南织:[千真万确.JPG]   狗王:[那你忙]   “……”   小话有水平啊。   是生气了?还是懒得拆穿她的小把戏?   公交车一路颠啊颠,像是外婆的摇篮。   南织几醒几睡。   身边的乘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在倒数第二站,她扭着脖子下车。   打着大大哈欠,她查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小样儿,来劲儿了还。   南织盘算家里的库存,边走边纠结要不要去趟超市?   “南小姐。”   路过大门口,保安室的小哥哥忽然叫住她。   小哥哥一见南织就脸红,这么漂亮的女孩,他以前从没见过。   “那个,这样的。”他说,“有位女士说是你的亲戚,麻烦物业的人开了楼下的门禁。现在应该坐在大厅里等你。”   亲戚?   南织一时想不到是谁,道声谢,往家走去。   “妈,你干什么去找她?咱们还怕她不成?”   女人揉捏着眉心,回道:“你不要管那么多,安心念你的书就是。”   “我安心啊,不安心的是你。妈,你回来!我不想让她觉得我低她一等!你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到底有什么……”   “好了!”女人呵斥,“不要再讲了,我挂了。”   结束通话,薛晓璐重重地呼口气。   和唐禹结婚这么久,他们的家庭看起来美满。   但她一直没能给唐家生个一儿半女,久而久之,公婆不满,丈夫失望,直接给别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之前,她就担心有朝一日唐禹会认回那个女儿。   可佳妮总是劝她说她们和唐禹才是一家人,她慢慢也信了,直到前几天——   “芒芒回来了。”   书房里,唐禹放下笔,合上文件。   “这么多年了,我也是该好好补偿她一下。”男人说,“我准备让芒芒回家,到时候你准备准备,佳妮那边也要打好招呼。不要对姐姐不礼貌。”   薛晓璐抠紧参茶杯子,笑道:“芒芒回来啦?太好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你放心,我一定操持好。”   唐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还得找人为芒芒准备一件得体像样的礼服。我准备举办晚宴,宣布她就是未来基立建材的继承人。”   ……   十八年陪伴,抵不过血缘纽带。   薛晓璐讥笑,抬抬墨镜,鲜红光亮的指甲闪着冰冷的光。   南织加快步伐。   她想着大约是南景珍来给她一个惊喜,不好让长辈久等。   解开门禁,南织小跑着进去,欢快道:“姑婆是不是给我带好吃的……”   “你就是芒芒吧?”薛晓璐起身,摘下墨镜,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是你薛阿姨,还记得吗?”   记得。   永远忘不了。   *   南织和薛晓璐去了芸诺附近的茶室。   薛晓璐保养得很好。   明明将近五十,却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就算说是三十七八,也很有可信度。   “我给你带了不少营养品,还有当下比较流行的一些网红玩意。”她笑着为南织添茶,“希望你喜欢。”   南织看着微黄的茶水稀溜溜流入杯中,淡淡茶香,飘香四溢。   “不用这么麻烦。”她没有拿起那杯茶,“有什么话就直说。”   薛晓璐轻点下头。   她身上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特别符合琼瑶剧中的那些女主们的形象,强调真爱至上的第三者。   “我听你爸爸说你要回来,我很高兴。”   南织笑了声。   美眸流转,带出几分不经意的妖精气,还是那种无辜懵懂的小妖精,妖不自知。   薛晓璐盯着这张绝美的脸,笑容僵顿。   “高兴什么呢?”她问,“高兴有人要加入你们一起演出合家欢?还是高兴,那些财产花不完,有人帮你接收了?”   “这……芒芒,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当然是高兴我们要一家团聚。”   南织敛笑,刚刚的娇艳灵动转瞬变成肃杀的英气,“别恶心我。我和你们不是一家。”   “你身上流着你爸爸的血,怎么会不是……”   南织蹭一下站起来。   薛晓璐诧异又惊恐,张口哄着是她刚才说话莽撞,模样活脱脱就是被恶毒女配欺负的小白花。   “你不用这样。”南织说,“我对唐家的那些破烂,一点儿不感兴趣。另外,麻烦你告诉他,我姓‘南’,不姓‘唐’。”   说完,她拿起包走得干脆。   薛晓璐挽留无果,等在人消失在茶室后,安然坐在位置上。   鲜红的指甲顺着杯口缓缓滑动,她端起杯抿了口,嫌恶道:“便宜没好货。”   *   南织在便利店买了爱吃的零食回家。   小橘子敷衍欢迎,喵呜几声窝回学霸抱枕上,不触霉头。   南织开了罐冰雪碧,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吃,电视上帅哥们劲歌热舞,看得她心甚慰。   吃到一半,手机叮咚作响。   狗王:[实验数据有误,不能按时回去]   南织支棱着手指,原来他刚才一直没回复消息是在实验室工作啊。   她听曾璇说,言湛和言家有“约定”。   起初,言湛的爸爸言海诚要求言湛读完书直接进集团,但言湛不愿意。   言湛大学主攻的是人工智能专业,经济学和工商管理是随便考个硕士玩玩的,他的想法是搞技术。   言海诚气得够呛,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无奈亲儿子油盐不进。   后来,言湛爷爷说:“世上难有两全其美。盛臻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但未来掌舵的还得是阿湛。既然阿湛那么想搞科研,那就两边都别落下。”   于是,就出现了言总监和言总两个身份。   言湛在三十岁之前,可以既搞技术又处理家族企业;三十岁之后,必须收心回归本业。   又弄研究又管理超级酒店……   怪不得老佛爷有些精分,他没猝死在办公室已经是上天垂怜。   南织索索手指,抽纸随便擦了擦,正要回复消息,那边又说——   狗王:[带宵夜给你]   南织:[别!]   给她留条活路吧!   她虽然有吃不胖体质的潜质,但她绝没有胆量挑战潜质,万一激发出来不是怎么办?   南织掸开身上碎渣,对方这时打来电话。   “到家了?”   “嗯。”她蹲下捡碎渣。   言湛顿下了,又问:“晚上吃什么?”   “……”   他拿她当猪是吗?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我有的是吃的。”她撇撇嘴,“倒是你。饿着肚子算数据,回头算错了,给实验炸了怎么办?还是按时吃饭的好。”   言湛轻哂。   不远处,技术员挥手,等他回去操控试验台。   他点头,转过身说:“那你送饭给我吃。”   What???   是谁给他的错觉让她认为她很闲很无聊?   南织白眼警告,但瞥到如老大爷般打着哈欠的懒猫,她忍下打哈欠的冲动。   好吧,她是闲。   那她也不会做苦力!   “实验室这边没有外卖。”男人又说,“同事们都带了盒饭,我没有。”   南织呵呵,“那你一人借一口不就吃饱了?”   真是机智如我。   “言总监,那边等您做核算校对。”   陌生的声音钻进听筒,南织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下。   “我马上过去。”言湛关上阳台窗户,压抑着咳嗽两声,“记得吃晚饭,少吃辣。我……”   “实验室在哪儿?”   她是个有爱心的闲人啊。   *   南织到达L.Z实验室时,天刚蒙蒙黑。   白色实验楼矗立不动。   乌白的路灯将墙体照亮,像是为其照上一层薄薄的软纱,静谧庄重。   南织问了主实验室的位置。   保安人员很严格,问:“找谁?这里不能随便进。”   “找、找……”   “找我。”   言湛从淡白色的光辉中走来。   “原来是找言总监啊。”保安笑道,“那绝对得放行。”   言湛颔首,过来接过女孩手里的食盒,低声道:“辛苦了。”   “……”   好像她真的是送外卖的。   南织扫了下男人身上的长白袍。   配上他那张脸,还有那副金丝眼镜,简直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禁欲斯文男神。   搞实验还不朴素些!   南织心里腹诽,又听:“走吧,风大。”   实验楼不同于L.Z本部。   这里很简单,除了必要的设施,装饰一概没有,也没有风格。   楼梯是楼梯、电梯是电梯、房门是房门,单调到乏味枯燥。   常在这里工作不会疯吗?   南织悄咪咪瞥了眼身边的男人——还真不好说。   言湛带人来到办公室。   两个技术员路过,齐刷刷叫“言总监”,看到他身边还有个女孩,面无表情惯了的技术宅们罕见出现一丝火热。   言湛眯了眯眼,挡住女孩,“有事?”   “没有,没有。”两人摆手离开。   可直到拐弯,他们至少回了八次头打量南织。   活见久啊!!!   钢铁唐僧带了个女孩来实验室!   南织之前没去过男人在L.Z的办公室,更别说盛臻的。   所以对于男人的办公室风格没什么预见。   眼前的这个,用家徒四壁形容挺合适。   除了书架就是书桌,哦,是两个书桌,一大一小。   “你吃了吗?”   南织无语,叹气道:“我挂了电话就去买饭,难道我要在车上吃吗?我还没饿成那样。”   言湛抿唇,“好。”   好你妹!   不行,“妹”这个字眼也不能想。   两人在办公室套间里的休息室吃饭。   言湛的饭桌家教极好,连餐具磕碰的细微声都没有。   吃相也好,慢条斯理,礼貌优雅。   “今天和朋友见面还愉快?”   南织动作一顿,暗自吐槽:不会聊天就别强行聊,很尬。   “愉快啊。”她说,“又不是见仇人,有什么不愉快?”   言湛觑她,“你有仇人?”   “……”   算有吧。   南织不想把从薛晓璐那边汲取的负面东西传递给言湛,他又不是她的垃圾桶,恶心事全往他身上倒。   “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   “嗯。”   “我下周要去D市见配音导演,最多两三天回来。你能帮我照顾下小橘子吗?”   言湛放下筷子,“去D市?”   南织点头,简单说了下李紫琳介绍给她的机会,还提了七仔的贺卡。   “不能错后见面?”他问。   “不能啊。”南织说,“是人家面试我,又不是我面试人家。听人家安排。”   言湛微微呼气,手肘撑在桌上捏着眉心,“我最近很忙,恐怕不能跟你过去。”   “……”   请问,您为什么要和我过去?   南织觉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他是在D市也恰好有事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   刚才那两个技术员中的一个匆忙道:“中间件试调有误,他们不敢轻易转换,想请您过去看看。”   言湛拿上白大褂,利落套上套,问:“UML显示什么?”   “正常。”技术员说,“所以不知道是哪里出现问题。”   言湛急着过去查看,见女孩站在门旁,又放轻声音说:“先吃,不用等我。”   南织没来得及点头,男人便脚步生风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默默回到休息室。   托着下巴看一桌的美味佳肴,南织忽然没了吃饭的兴致……   言湛工作起来没有时间观念。   好不容易处理完刚刚的难题,稍微喘口气,竟然已经快到九点。   “言总监,那姑娘是……”   听到消息的技术宅们,有个别胆大的过来打探。   言湛推下眼镜,低声道:“工作量还是小。”   大家叫苦连天,哀嚎着今晚怕是又得通宵,量大大滴!   “那就赶紧工作。”他说,“管好嘴。”   吓跑了,我上哪儿追去?   南织把饭菜装进小餐盒里。   这样要是想吃,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下也方便。   手机响起,她见是陌生号就没接。   但对方很快发来短信:[你说回来就当没回来,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爸爸是我的爸爸,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趁早死了回唐家的心吧!]   “……”   得换号码了。   南织叹气,一转身,差点儿撞男人怀里。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她吓道。   言湛的视线扫过她的手机,说:“抱歉。吃完了?”   嗅到那股浓烈的薄荷清香,南织稍楞。   是他曾经给她的那种糖。   “我可健康了,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她撇撇嘴,“不像某人,不吃饭吃糖。”   言湛闻言拿出一块,“吃吗?”   她拨浪鼓式摇头,“我回去还要睡觉呢。不想凉到精神百倍。”   说完,心里一动。   他一个大男人随时备着这种糖,该不会是为了提神醒脑,打工作持久战吧?   “稍后,方博送你回去。”   男人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她抿抿唇,转而告诉他小餐盒的位置。   不多时,两人离开办公室。   南织想着他还挺细心,知道叫人送她回去。   可转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为什么不叫方助理给你送饭?”   话间,他们从实验楼出来。   夜色茫茫,像是醉了酒的少女,迷人慵懒。   男人站在一弯清月之下,晚风吹动起白袍的衣角,英姿挺拔。   他眉眼染着丝丝疲态,眼睛却还是那样深邃明亮,内里藏着不知是何力量的炽热,正向着女孩一步步靠近。   “因为……”   言湛将女孩卫衣的兜帽戴上,俯身向她贴近。   南织心跳加速,急忙向后退去。   可男人的手正中腰间,稳稳扣住,不让她后退半分。   淡漠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想的是你,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从言狗套到狗王,我走进了她的心里。   大家:你真是多思性格啊。 第38章 三十八只饵   南织前往D市面试。   D市的影视基地落成不久, 一比一复原清宫建筑和集市,十分讲究。   在基地的剧组办公楼顶楼,南织见到《惊华玉梦》的配音导演, 磊爷。   磊爷早年是电台里的风云人物,上了年纪回归家庭, 做起事来越发稳妥,慢慢做起配音导演一行,在业内口碑不错。   “紫琳的眼光果然没错。”磊爷说,“姑娘, 在哪儿学的?”   南织说:“不算系统学过,我在国外念的书,读的是戏剧表演。哪里有问题或者不好, 磊爷您别嫌我笨, 我也不玻璃心,您尽管批我。”   磊爷笑笑。   小姑娘不错,底子好、专业也不错,还肯学。   “成,那就这么着了。”他说, “这几天啊,剧组刚进来, 忒乱。演怜妃的演员也还没进组,估计得过过。你先回B市等消息,回头演员进组,你过来和演员接触接触, 后面的,咱们再说。”   南织道谢。   在磊爷的盛情款待下,她和几个负责录音、采声, 还有音响的老师吃了顿便饭,结束D市之行。   没想这趟会这么顺利,酒店都省了。   南织先是查看最快回B市的机票还有没有,再来又是退房,一番工夫下来,她出了基地就又回了机场,跟没来一样。   机场,候机室。   “算是定下了吧。”南织喝口果汁,“师父,这次太谢谢你了。”   李紫琳说:“那也是你有实力。大磊刚才给我打电话,还夸你共情很牛,气声也没得挑。”   南织小嘚瑟,笑得合不拢嘴。   叮——   微信进来。   “你忙吧,有事随时联系我。”李紫琳说完,又找补一句,“抓紧时间签合同,不然白溜。”   挂断电话,南织点开微信。   狗王:[面试顺利?]   南织梗梗脖子,你也不看看本女王是什么水平?   南织:[拍案叫绝,掌声雷动]   正在看会的言湛看到回复,嘴角微扬。   斜对面汇报项目的市场部老总就没见过boss笑,笑得还那么“别扭”,以为这是哪儿出了岔子,差点儿掏出口袋里的速效。   “指数、指数就、就……”   “上升。”言湛头也不抬地说,“报告上写的清楚,不会念?”   老总擦擦汗,忙道:“会、会念!”   你他妈的别再笑了,我就会念!   其他部门老总也察觉会议室内有股妖孽之气,一个个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   只有坐在一旁的方总助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一帮傻帽,boss这是发春了。   南织:[我订了回B市的机票,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狗王:[几点落地]   南织:[九点二十]   狗王:[我去接你]   “……”   不是忙的得靠薄荷糖醒脑提神吗?   她抿着唇,意识到嘴角牵引的笑意又赶紧整理下,变得严肃。   南织:[我约车回去,不用麻烦]   狗王:[要我举字牌堵你?]   “……”   这狗男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南织放下手机,四下搜寻,锁定五十米开外的自动贩卖机。   刚起身,一声大喊震的候机乘客们抖了三抖,看新闻的大爷都抬头了。   “这一路上你什么意思?想分手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死都别想甩了我!”   周泽接受着周围人探寻的目光。   他虽不是天之骄子,但从小到大也是一路优秀,没经历过眼下这种场面。   一时间,愤怒、不满、尴尬,太多负面情绪挤压在一起,忍无可忍!   “你看看你,整个一疯子!别再跟着我!”   周泽转身就走,董晴想要追上来,无奈她的机票订错了,不在过安检的时段,机场工作人员不予放行。   董晴又哭又闹。   说自己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爸妈多么疼她,要星星都给。周泽不能这样对她,谁都不能这样对她……   周泽戴上蓝牙耳机,将音乐调到最大声。   小小插曲过后,候机室恢复如常。   南织买了酸奶和饼干,想了想,又多买了一条巧克力。   “别说巧,都说腻了。”   周泽一愣,见到来人,讷讷接过巧克力。   南织在他身边坐下,忽然想起那次在服装店他好像说请了年假去古城玩。   D市郊区就有个云来古城,风光秀丽,是近几年的新兴景点。   “一起出来玩,怎么不让让女孩子呢?”   周泽长叹一声,没忍住倒起苦水。   “她太大小姐脾气了。刚交往时,她藏的好,温柔又和顺,现在简直是原形毕露。那个机票是她订的,不是我。她非要坐头等舱,我觉得短途不需要这么浪费,她就说不行。结果,她订了,我没订,我们俩的航班分开了。”   别人的感情问题,南织不便置喙。   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照,她给周泽一个发泄口而已,其余的,她并不多问多说。   而周泽在说完那番话后,也慢慢冷静下来。   不多时,广播宣布办理登记手续。   南织起身,手机叮地响了下。   还挺会挑时间,再晚会儿就该关机了。   狗王:[少吃零食,带你去喝繁府的粥]   繁府的粥,粥里LV。   南织:[是你又不吃晚饭想让我作陪吧]   狗王:[关心我直说,不用迂回]   “……”   谁给这狗男人的脸!   狗王:[我会按时吃饭]   狗王:[等你]   南织的目光在最后两个字上多逗留了会儿。   身边的周泽提醒她该往前走了,她才回过神。   *   飞机准时降落。   南织和周泽一道取了行李,分道扬镳。   出了机场,凉风袭来。   南织不自觉打了个颤,正要掏手机问人在哪儿,熟悉的木香包围住她。   “车在那边。”   言湛穿着黑色衬衣,领带系得周正,浑身散发着一丝不苟的精英气质。   不少乘客被他们这对俊男美女吸引,还有一对小情侣。   女孩:“瞧瞧人家男朋友的颜值。”   男孩:“那你看看人家女朋友的颜值。”   女孩&男孩:“……”   好吧,你们绝配。   南织脸颊微红,半低着头,拽了拽男人的外套,“等很久了?”   “没有。”   他护着她渐渐远离人群,来到宾利旁,打开车门。   车内适宜的温度顿时叫人舒心。   南织折叠外套坐好,视线瞥到座椅上的iPad。   外壳摸起来稍热,看来工作已久。   男人从另一边上车,吩咐司机回芸诺。   “不去喝粥了?”   “你很饿?”   “……没有。”   她没能抵制住诱惑,吃了点儿小饼干。   言湛拿起iPad,垂眸道:“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先休息下。”   南织安静坐在一旁。   她乖得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不乱碰乱摸,只是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眼睛滴溜溜转,最后转在旁边男人身上。   他工作起来很认真严肃。   有时眉头会稍稍皱起,有时眸光会露出不满或赞许,还有时,他会闭上眼睛三四秒再重新睁开……   屏幕的冷白光映照在他坚毅英朗的面庞上。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非但没有压迫山根,反倒衬得他高挺的鼻子更加立体有型。   南织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直到男人关上iPad,摘下眼镜,闭目养神。   一定累坏了吧。   南织有点儿感动她来接自己,结果下一秒——   “好看吗?”   “嗯?”   “我好看吗?”   “……”   感动你大爷!!!   南织扭过头不理人,男人在她身后不觉一笑,疲惫消了大半。   “看就看,不收费。”他轻笑道。   *   车子到达芸诺时,将近十点。   繁府经理刚到大堂不久。   见人来了,恭恭敬敬递上食盒,“祝您用餐愉快。”   繁府这level的餐厅还有外送服务?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两人乘电梯上楼。   南织不知道某人想在哪边用膳?   老佛爷回道:“去我那里。”   南织让他等一下,她要去接小橘子。   结果男人拉着往家门口走,她心觉不妙,喊道:“干什么?一天没见,小橘子想我了,我要小橘子!”   “就它一天没见?”男人回头瞥她一眼。   “……那、那我也……”   “0422。”   言湛拉着她的手,手掌的温度顿时过到她的皮肤上。   他单独挑出她的食指印在密码锁上,然后只听机械女声说:“指纹录入成功。”   “我去摆盘,你接小橘子。”   南织对这一系列操作后知后觉,她这是有了慈宁宫的钥匙?   *   繁府的饭菜自是不必说。   南织本来不饿的,但架不住美食诱惑,一样稍微尝了一点。   末了,还要抱怨:“大晚上吃这么好干什么,受罪!”   言湛往她碗里添菜,说:“你很瘦。”   哼,算你说了句中听的。   小橘子巡视完领地,窝在沙发上惬意。   餐厅里,冷白的灯光照在热烘烘的饭菜上,让光感也变得温暖,周围充斥着淡淡的温馨。   南织寻思总这么白吃白喝人家的也不是事,刷碗这么廉价的劳动力还抵不过那一碗粥钱,她提出请老佛爷吃大餐。   “你要是想回报,不如答应我另一件事。”   “……”   你要敢说以身相许,我就让你成慈宁宫的太监总管!   言湛抽张纸擦擦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说:“一周后是康尼二代的发布会,之后还有L.Z的内部庆功宴。我希望你做我的女伴。”   还以为什么事呢。   不过仔细一想,这事不妥。   她参加发布会还情有可原,毕竟她是康尼二代的声源,内部庆功宴,还是免了。   “我去发布会吧,怎么说我也是……”   “稍等。”   言湛起身,离开餐桌。   南织规矩坐在椅子上,小橘子跳上来闻了一圈饭菜,高傲不吃。   “你还挺挑嘴。”她抱着猫咪,笑笑,“不吃就对了。这些你不能乱吃,回去咱们吃小罐头。”   “喵!”   时间本来就不早,再待下去不合适。   南织想催催言湛,又怕他在处理工作。   等了再等,终于有响动传来。   康尼二代从里间流畅滑出,来到南织面前,说:“晚上好。”   “早应该给你的,” 言湛跟在康尼二代后面出来,“最近有些忙,耽误了时间。”   南织想说这个她就不该收,可话到嘴边,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它刚才说话的声音,不是我的。”她顿了顿,“倒有点儿像……”   言湛不太自然别过脸。   南织福至心灵,跑到机器人面前,“hello,你再说句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   这种冷冰冰还爱死不拉活,仿佛蔑视一切的狂霸低沉男声,除了老佛爷,谁拿捏的好?   “要我教你怎么用吗?”   言湛清清嗓子,走过来,“我设计了程序,它可以帮你给小橘子放食。另外,还能……”   “你真是我见过最……”   自恋的人。   可她没说出口,因为她觉得此刻的老佛爷竟有那么一丢丢傻气的可爱。   她背过身,抿着嘴笑了笑,“今天太晚了,我回头再听你说怎么使用吧。”   言湛又说:“庆功宴的事。”   话落,机器人貌似得到指令,又滑到南织身边,正经介绍:“庆功宴上美食很多,西式中式都有,总有一款你喜欢。另外还有抽奖环节,头等奖是欧洲至尊豪华游。精彩多多,期待你的莅临。”   “……”   这机器人就被你这么玩是吗?好歹售价59999啊。   南织叹气,手机震了下。   她先查看,是一条短信。   磊爷:[和导演商量后,我们一致认为你的声音不适合怜妃。期待下次合作。]   什么意思?   上午还夸她为怜妃而生,这会儿又说她不适合怜妃。   翻书都没这么快吧!   言湛见她皱眉,问:“什么事?”   南织按灭手机,摇摇头,“没什么,工作上的小麻烦。”   南织领着她的老佛爷牌机器人回家。   小橘子刚才就对这个大个子十分感兴趣,这下回到自己的地盘,可劲儿扒拉人家,猛逞威风。   “去参加庆功宴,嗯?”   这狗男人还挺执著。   南织瞄了眼面被小橘子骚扰还岿然不动的机器人,心莫名软了几分。   “提前告诉我规格,我好准备衣服。”   言湛愣了愣,脑海里闪过那条黑色束腰裙——肤白、细腰、长腿。   他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我来准备。”   “你准备?”南织摇头,“你哪里知道我的号码?还是我……”   “我不会看错。”   他一眼扫了遍女孩,极力赶走脑海里那条黑色束腰裙,甚至是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南织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稍一琢磨,一把将人退出去,大力关上门。   “流氓!”   踉跄了半步的男人,摸摸女孩刚才推他的地方,舌尖扫过下唇。   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天天听着我的声音,就会一直记得我。 第39章 三十九只饵   康尼二代机器人发布会当天。   南织以一袭黑丝绒方领赫本裙参加活动。   裙子是言湛挑的。   高腰设计更加拉伸腿长, 精致优雅的方领造型完美展现天鹅颈,纯黑的丝绒面料则衬得本就雪白的肌肤在发光。   南织一下车就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她仿佛是一只高傲的黑天鹅,目空周围所有人的青睐, 只为自己的美丽昂首挺胸。   方博也看呆了。   愣了将近五秒,他才迎上前去, 说:“言总让我来接南小姐进去,请跟我来。”   南织颔首,“麻烦方助理。”   发布会现场定在希尔顿酒店的宴会厅。   估计是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安排在盛臻旗下的酒店。   到场的嘉宾除却科学技术领域的大佬或尖端人才, 剩下便是精明的商人们,嗅着有利可图的气味,想在科技界也分一杯羹。   南织坐在贵宾席第二排靠左的位置, 观台视线绝佳。   “有什么事, 南小姐随时联系我。”方博说。   南织看眼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抬头问:“待会儿言总监会上台讲话吗?”   “这个。”方博笑而不语,“南小姐稍后就知道了。”   这还值当卖关子?   发布会进入倒计时阶段。   来宾越聚越多,目前国内财富排名第一的集团董事长亲自到场祝贺,身后围着一种精英翘楚。   主持人率先上台说开场白。   单是到场嘉宾介绍就说了整整五分钟, 个个全是厉害角色。   南织起初还想着自己好歹是康尼二代的声源,来一趟理所应当。现在, 她觉得自己是沾了机器人的光,过来开眼界。   “下面,请L.Z执行总裁、运营总监凌赫先生发言。”   凌赫穿了身浅灰色西服,领带头一次打得周正, 整个人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仪表堂堂。   南织觉着新鲜,拍了张照片发到小群里。   织织:[人家凌总也是行滴]   呆西:[我天, 隐藏霸总啊!/牛/]   织织:[凌总本来就长得不错啊]   只是和某人站在一起就稍微差了那么一点,谁叫某人天生勾人。   南织和袁西东拉西扯一会儿,始终没等来陈叶安。   台上,凌赫说的差不多,宣布:“话不多说,下面就请大家与我一起见证康尼二代的诞生。有请康尼二代设计者,核心技术研发人,L.Z技术总监,言湛先生。”   现场气氛倏地凝滞一瞬,下一秒,爆出雷鸣般的掌声。   嚯,皇家人物出场的效果都与众不同。   南织跟着旁边手都要快鼓折了的官媒记者代表意思意思,呱唧了几下。   言湛登台,191的傲人身高瞬间让会场的高度挑了一挑。   他穿着纯黑色高级定制西服,连衬衣都是黑的,唯一一点色彩是胸口口袋的那抹红。   隔着不近的距离,南织并不能瞧真切。   可她就是肯定男人胸口的那一抹红色是她腰带上的那朵袖珍玫瑰花。   这狗男人花样还真是多。   “感谢各位来宾出席康尼二代的发布会现场。”   言湛站在发言台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神情也冷,但就是有种“统统闪开,老子最牛最美”的绝顶自信。   南织莫名想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旁边的记者大哥不屑道:“手机拍出来的效果能好吗?”   他又不是明星,还需要生图能打啊?   “你是报社还是新媒体?新人吧。”大哥又道,“有精力打扮这么漂亮,不如花时间多做些功课。”   南织问:“什么功课?”   “L.Z的技术总监啊!”   据记者大哥的权威消息称,自L.Z成立以来,技术总监言湛从没有出席过公开活动。   包括康尼一代对L.Z有里程碑意义的发布会,都没露面。   更别说上台亲自阐述产品。   “听说啊,L.Z要上市。”记者大哥压低声音,“资本一旦流入,少不了要应酬。瞧瞧这位言总监的长相,他就算是个草包,也能包装成L.Z的明星。”   “您的意思是……”南织看看台上的“草包”男人,“技术公司也想走流量路线?”   记者大哥欣慰笑笑,“你挺聪明嘛。”   南织承了这句赞美,内心哭笑不得。   要是让老佛爷知道他天天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辛苦算数据,而成效可能还不如宣传宣传他那张脸来的好,怕是要气吐血。   “我敢打包票,L.Z技术总监今天出面绝对别有深意!”记者大哥肯定道。   “……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一个可以直击我内心的声音。”   南织笑容微顿,看向台上的人。   言湛从发言台上下来,走到台中央,台顶的光跟着他。   “康尼,accompany,陪伴。”他继续道,“如何让康尼二代实现真正的陪伴,声音是关键。只有可以击中人心的鼓励、安慰、讲解,才是好的陪伴。”   言湛停顿,视线转到台下的某个位置。   南织从他说“寻找”就悬浮起来的心,因为这道视线的投来,登时揪在一起。   男人望着她,嘴角似有浅笑,说:“我很幸运,找到了这个声音。”   台上的显示屏放出康尼二代的广告语——   言湛没有回头,视线仍然胶着在女孩的身上,郑重道:“因为她,陪伴从此有了意义。”   话落,掌声雷动。   L.Z的技术研发者们心潮澎湃,骄傲自豪,为自家总监叫好。   而在这一刻,南织却无法感受周围的热烈。   他还在看着她,眼神中藏着炽热的浆涌。   她的心跳因为这股赤城几近疯狂,那些喧嚣化为虚无,融化了其余干扰,化作一团光晕笼罩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光芒万丈……   产品介绍的重头戏结束,剩下都是寻常流程。   南织不想听记者大哥一直在那里彩虹屁。   来到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的自己,心里很乱。   这狗男人到底要干嘛?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臭显摆是么。   非让她参加发布会,难不成就是为了让她听他说他很幸运,找到她这个天生有地下无的绝世好声音?   抱歉,她知道自己是绝世好声音。   南织洗个冷水手,强行压制那些乱飞的念头。   拉开门,她和正要进卫生间的人差点撞到。   “陈哥?”   “织织?”   “……”   敢情陈叶安一直没回消息,是坐在嘉宾席后面把手机玩没电了。   “我该猜到老佛爷会让你来。”   陈叶安杵杵南织的胳膊,“怎么样?刚才这波隐秘告白,刺激不?”   南织的脸又开始烧得慌,她下意识抹了把,回道:“别瞎说。我这是来看看自己参与的产品而已。”   陈叶安眯着眼:嗯,我特别信你。   南织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男人刚才在台上说话的样子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拉着陈叶安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下。   “你来发布会又是干嘛?”   “……”   这次轮到铁树陈哥脸红。   有了陈叶安作伴,南织欢乐不少。   发布会结束,方博过来接她们去酒店的套间休息片刻,说稍后就是庆功宴。   “哎呦,我真是为这口吃的来的。”   陈叶安解释了一路,说是之前和凌不行打赌,凌不行输了,就说请她吃饭,吃好的,来希尔顿吃。   “我也没想到这个抠唆玩意儿居然是假公济私!”她咬牙道,“不行果然就是不行,啥啥啥都不行。”   南织懒得理她,直接在小群里陈述事实。   呆·十万个八卦·西一旦上线,够陈哥烦上个七八天。   没过多一会儿,方博又来接她们下楼。   他一个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成了接送员,可他无怨无悔,做总助就是要这样,哪里需要哪里搬。   南织和陈叶安来到中层自助餐厅。   L.Z的员工很年轻化,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六岁,企业文化也比较接近国外的一些青年创业企业,像是这种庆祝活动都是全员参加,不分层级。   叮当好久没见南织,很开心。   “南织,你今天太漂亮了!”她说,“之前就对你有意思的那帮男同事们又开始跃跃欲试,你待会儿有的忙。”   南织无奈一笑,“我一直都漂亮啊,之前也没人跃跃欲试。”   叮当说:“今天的你是神女下凡。这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大牌吗?穿你身上太合适了,和定做的一样。”   “……”   我说是你们言总监送的,你信吗?   一个搞实验的技术男看女人尺码相当有一套。   南织介绍陈叶安给叮当认识,几个女孩很快打成一片,边吃边聊。   不远处,也有几个女孩在边吃边聊。   “这女的也太心机了吧?”   “就是。都从咱们这儿走多久了,还腆着脸回来参加庆功宴?之前团建就看她不顺眼。”   “诶,妮妮,你朋友不是那个什么配音工作吗?这女的什么来路?”   姜妮攥着酒杯,精心涂抹的唇彩被她咬的颜色掉了大半。   一口闷下了酒,她向南织走去。   陈叶安正在那里说她上次写稿子闹得谐音笑话,大家笑得肚子都快疼了,没人注意到有人往她们这边来。   直到那块香甜可口的提拉米苏倒在南织的裙子上。   “不好意思,手滑。”姜妮拍拍手,敷衍道。   南织一见是她,头疼。   陈叶安不知道她俩过去就交过手,管她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怼。   “你什么态度?弄脏人家裙子反倒像人家做错了,哪来的神经病啊!”   姜妮抿着嘴不说话,乌眼鸡似的盯着南织。   陈叶安这脾气又上一层,正要上前,南织拦下她。   “我忘了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她说,“一次咖啡、一次蛋糕,你是有泼人的癖好还是怎么的?我衣服招你惹你了?”   姜妮还那么盯着人。   是真的人间芭比,还是原装。   她私下研究了好多关于整容的帖子,想要揪出来南织不是天然美女的把柄扳回一局。可她是纯天然的,百分之百。   “说话啊!”陈叶安喊道,“做错就道歉,光瞪眼珠子干什么!”   L.Z的其他同事渐渐围过来,叮当从中劝和,让姜妮态度诚恳地和南织说声对不起,人家也不会真跟她计较。   可姜妮就是不开口。   有个技术部的男同事瞧不过去,向服务生借了毛巾,说:“南织,你先围着点儿吧。小姜也是……”   “不用你帮我说话!”姜妮忽然大喊,“你们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争着想要献殷勤吗?别做梦了,人家瞧不上你们的。人家一直倒追言总监!”   倒追?还言总监?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了下,面面相觑后,纷纷议论起来。   “怪不得啊。我就说她一个外人之前为什么要参加咱们的团建?”   “还有还有,那个配音挺简单的,却配了好久。”   “可我怎么记得南织去团建是凌总邀请的呢?”   “有吗?你记错了吧。”   ……   姜妮见大部分女同事倒向自己,而男同事看南织的眼神变得厌恶、不屑,心里痛快极了。   她一个前台配不上技术总监。   她一个配音的也不够格!   言湛这样的男人只有最完美的女人才配得上。   “织织,你倒是说话啊。”陈叶安晃晃她的手臂,“明明是言湛一直在……”   南织冷笑:“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从来都是这么认为,她也不稀罕解释,早就习惯了。   反正……   熟悉的木香忽而靠近。   紧接着,男人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正好挡住身后那团乌糟糟的蛋糕印记。   “刚才和赵董多聊了几句。”言湛说,“抱歉,我来晚了。”   南织转头看向他。   原本她根本不怕这阵仗,情绪更是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可见他来了,莫名心里委屈起来。   没有他,她至于让别人这么说吗!   尤其这条裙子,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很喜欢的。   “言总监,您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下贵公司的风气?”陈叶安说,“这又造谣又泼蛋糕的,市井里碰瓷儿呢。”   凌赫拽拽她,低声道:“别说了。”   同事们原本还诧异这个“男声女身”的美女姐姐是打哪儿来的豪杰?   这下明白了——凌总的人。   言湛根本没听陈叶安的挖苦。   他远远看见南织站在人群中,周围人对她指手画脚,他就恨不得灭了这帮人!   知道他多不容易才挣到今天这个局面吗?   “别生气。”言湛轻哄道,“我准备了仙豆糕,带你去尝尝。好不好?”   南织想都没想,甩开他的手。   众人倒吸凉气:这可是灭你满门老佛爷啊。   “你觉得我现在还吃的下吗?”她看向姜妮,脸紧绷着。   之前,她想既然已经从聆倾配音辞职,那过去的事就算了。   可有些事不管,它就会烂在那里,烂到一定程度,虽不至于有多大杀伤力,但恶心人。   现在,新账旧账叠加,是该好好算算。   言湛的眼风扫过姜妮,没印象。   “那我带你去顶层的观景台转转?”   说这话时,男人眼神温柔,和刚才那道冰冷似刀子的眼风,对比鲜明。   南织瞪过去,说:“我裙子这样,你觉得我有心情看风景?”   “我叫人送新的来。”言湛说,“这条不要了。”   “我就喜欢这条。”   “……”   这条是定做的,没有现成的。   众人见老佛爷皱起眉头,又想这女人太不懂事了,给个台阶就赶紧下,现在好了,等着被人耻笑吧。   结果——   言湛拿起桌边的提拉米苏,毫不犹豫怼在自己的衬衣上。   之后,他小心翼翼勾勾女孩的手指,说:“我陪你,别生气了。”   “……”   “……”   所有人安静如鸡。   南织也没想这狗男人居然会来这一手,一时没了言语。   恰巧她调查的那件事又有了回信,她看了眼手机,索性溜号。   言湛抬脚要追,凌赫扔来毛巾,憋着笑说:“先擦擦。”   他攥着毛巾,眼里是控制不住的烦躁和不耐,视线一一掠过这帮耷拉着脑袋的员工。   “你们,很好。”   “……”   有些脆弱的员工要倒。   但也有心理素质强悍的员工,提头回话:“言总监,我们不知道您和南小姐是恋人。不知者不怪啊。”   其他几个纷纷接话说“是”,求生欲望很强。   言湛眯起眼,“你们哪只眼看出我们是恋人?”   所有人眼观鼻,装哑巴。   言湛扔开毛巾,冷声道:“我还没追到手。”   众人:“……”   不是说倒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你们要是毁了我,我明儿就关了公司,大家喝西北风去吧! 第40章 四十只饵   言湛追到电梯口。   电梯里有几个L.Z的员工, 幸运逃脱刚才的修罗,可眼前总监眼里的“都给果果我出去”又是几个意思?   员工们思想斗争了一秒,果断——撤。   南织抱臂站在角落, 男人迈进电梯按下关门键,冲她走来。   “别过来。”   他身上和她身上都是蛋糕, 脏死了。   言湛脚步停顿,而后又一个健步直接站她面前,目光有神又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南织以为他这是发脾气, 结果——   “别生气了。”他低声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南织噘噘嘴。   这事她本来没往心里去,这些年她听这样的话还少吗?要是这点儿小风小浪就气的不行, 当年在好莱坞的时候, 她早英年早逝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狗男人出现,她就委屈。   还是那种委屈得不行的的委屈。   “怎么才能解气?”言湛俯身,将人堵在角落里,“你说, 我全照做。”   清晰的木香叫南织不太自在。   她推了男人一把,想说算了, 可触碰到衬衣上黏腻腻的提拉米苏,火气又来了。   谁赔她裙子!   南织眉头一拧,毫不客气地拿男人的高级衬衣当手纸,一个劲儿地擦。   正烦躁这玩意儿擦不干净时, 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手心滚烫。   “你还舍不得啊?”南织问道,“那你刚才还装什么大气?反正都废了,给我……”   “别动。”男人低沉的嗓音透出丝丝沙哑。   嘿, 你是道歉的那个,还敢发号施令?   就动!就动!就动!   南织在男人胸膛上乾坤大挪移,原本只是污了一块的衬衣,现在成了大花脸,快赶上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了。   “这样也不难看啊,新的style!”   适合你这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狗男人。   南织越玩越开心,完全没注意男人黯淡的眸光渐渐燃了起来。   电梯到达一楼。   南织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奖赏似的拍拍男人的肩膀,准备出去。   刚迈了半步,又被扯了回去。   她穿着高跟鞋,叫这一下差点崴了脚,喊道:“你又发什么疯?”   言湛侧头往电梯口看去。   两个刚到L.Z技术部不久的实习生,目睹一男一女在电梯角落不可描述,呆若木鸡。   “麻烦。”男人开口,“关门。”   实习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一个深受“老佛爷传说”荼毒的实习生,当即回了句:“遵旨!”   说完,他进电梯按下关门键,麻利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撤离。   电梯再次上行。   南织被这波莫名其妙的操作搞懵了。   挣了挣手腕,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她气道:“有病治病,别来找我麻烦!”   言湛扣住她不安分的手,压过去,问:“刚才,好玩吗?”   “……”   谁跟他玩了!   南织瞪着眼,瞄到男人的“花衬衣”,瞬间又心虚了。   “我就是一时被艺术的灵感控制了。”她低头说,“大不了我赔你一件,你干嘛……”   指尖忽然传来温热。   南织纳闷地抬起头,如遭雷劈!   言湛含着她的手指,舌尖极轻地扫过指尖残存的巧克力,哑声道:“我一时被美食的诱惑控制了。”   “……”   狗狗狗狗、男、人!   南织脸色爆红,大力扯回自己的手腕。   可这该死的男人不知道是吃了大力丸还是什么,竟是一点儿空子都不给她钻!   “你这个变态!快松开!放手啊!”她喊得声音都劈了,“电梯马上又要到了!”   要是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她就拉着这个变态一起去死!   言湛体内的邪火因为这一点点甜头刚刚有所减退,她又不知轻重地闹起来,她越这样他越想做变态。   捏住她的下巴,他嘴角微扬,笑得邪气。   “爱吃甜吗?要不要尝尝?”   “……”   这狗男人难不成要她吃了他的衬衣?!   “你、你……你!”南织气得大脑短路,“你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言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个不放过法儿?”   “我……我回去就剪了你所有的衬衣!”她很有气势地威胁,“所、有。”   男人笑了,难得开怀地笑,喉结都在轻颤。   南织看向楼层指数,马上就要开门了。   她很识时务,硬不行,就来软的,无缝切换道:“你放开我,我不想丢人。求你了~”   言湛最受不了她这样说话,声音软柔,语调不是刻意的撒娇,只是单纯地服个软,可偏偏,就是挠心挠得厉害。   无奈叹气,他说:“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   我哪儿还敢生气啊!   她点头如捣蒜。   言湛缓缓松手,恰好电梯又回到自助餐厅。   他转身按下关门键,南织寒毛直立,“我都不生气了,你别……”   “你确定要让别人看见我们这样?”   哪样啊?   南织低头一看,她的胸口裙摆也都沾上了蛋糕。   这个狗男人更不用说,花衬衣威风凛凛。   电梯门再度合上。   言湛用干净的手握住她的手,“去套间换衣服。”   南织是真没脾气了。   “那你叫他们快点儿送过来,我待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   这人怎么什么都管?烦死了!   她没好气地说:“约了人,吃饭!”   “男的女的?”   “……”   蹬鼻子上脸是吧?   南织一口气提上来,在下一秒就要狮子口的关口又泄了气,像是垂下耳朵的小猫,老实交代:“我表姐。”   言湛瞧她气鼓鼓的小脸儿,手指挠挠她的手心,说:“完事我接你回家。”   别,小的用不起。   电梯到。   南织甩开手,直奔套间。   言湛也不急着追,闲庭信步从电梯里出来,看着她在前面小跑。   舔舔唇,残留的巧克力还有余味,萦绕在他的口腔里,久久没有散去。   很甜。   *   转天,茜茜甜品屋。   袁西捶胸顿足悔断肠!   “为什么不邀请我去?为什么!”她问天问大地,“这样绝美的场面没有看到,我对不起买小说的那些钱!我以后再也没办法给我心爱的太太们提供素材!”   陈叶安笑道:“我这么生动的讲解还不行?多有画面感啊。”   老佛爷怒怼提拉米苏表忠心、委屈控诉没追到人、怒发冲冠堵电梯追妻……听说,两人在电梯里还有“故事”呢。   “你俩再这样,绝交!”南织拍着桌子喊,“绝交!”   她是真的不想回忆昨天,一万个不愿意,尤其是……那一下。   当时,她回了套间拼命洗手,恨不得洗掉一层皮。   那狗男人老神在在倚着门框,推了推眼镜,说:“这次是手,下次要是……”   南织滋啦甩他一脸水!   “下次什么下次?”她吼道,“你这个变态!”   言湛歪歪头,手腕蹭掉下巴和脸颊的水珠,淡淡道:“现在就是下次。”   “……”   疯了,狗男人得狂犬病了!   南织撒腿往外跑。   男人长臂一揽,利落裹住人,结实温暖的胸膛贴在她背上。   “真这么嫌弃我?”   “……”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   这狗男人看似是朵高岭之花,实际骨子里比狗尾巴草还浪!   “你给我放……”   “那你最好尽早适应。”   “???”   “这才哪儿到哪儿。”   ……   “诶诶诶,脸又红了啊!又红了!”   陈叶安眉飞色舞,袁西捂嘴贼笑。   “……”   她被狗男人毁了,毁了。   熬过这轮折磨,陈叶安终于说起正经事。   “不是大活儿。”她挠挠头,“但我想你现在还没找到下家,能有点儿事干总是好的。”   南织点头,“你回头推名片给我。不过,我马上就要给孟老师配音,之后还有个古装IP。”   “古装IP?”陈叶安顿了顿,“《惊华玉梦》?你前几天不说黄了吗?还说那个配音导演前后态度不一,有猫腻。”   “就是有猫腻啊。”   南织笑笑,大眼灵动。   陈叶安和袁西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现在不说,大概就是没到时候。   袁西接话:“说了半天织织,陈哥,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凌先生最看不对眼嘛,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吃饭?”   “我、我……”陈叶安清清嗓子,“我那是不吃白不吃!花他钱才高兴。”   “嚯,什么关系啊?都花人家钱了?”南织挑眉。   陈叶安脸红,几次张口,最后说:“哎呀,就是、就是处处朋友嘛,你们别想的那么复杂!真没事。”   南织和袁西相视一笑。   袁西又说:“你要是能脱单,我和织织送你大礼。不过,那个凌先生貌似挺花心的,没问题吗?”   陈叶安叹气,她也是烦这一点。   “之前咱们去湘菜那次,那个女学生你们还记得吗?”   南织怔了下,点头。   “那个学生很喜欢凌不行,天天对他夺命连环call。”陈叶安摇摇头,“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后面指不定是什么汪洋大海呢。”   袁西向陈哥投去同情的目光。   南织喝着橙汁,想起那天唐佳妮看凌赫的样子,确实是小女生的那种爱慕和崇拜。   要是唐佳妮和凌赫真的不清不楚,陈叶安该怎么办?   手机响起。   南织放下杯子,接通电话。   “喂,叮当。”   “南织!姜妮被开除了!”   “……”   今早,L.Z员工刚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就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信。   上面写明姜妮在工作期间对他人进行无端造谣,并且煽动同事情绪,引导谣言扩散,严重违反公司规定,予以开除决定。   “公司里现在人心惶惶。”叮当说,“姜妮没少跟人造谣你的事,大家都怕引火上身,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这招杀鸡儆猴,以一除百,太绝了!”   “……”   “南织,再也没人敢在背后乱说你了。”   南织抿抿唇,说:“谢谢你告诉我,叮当。那个女孩已经走了?”   “还没呢。”叮当叹气。   姜妮接到开除通知,直接在人事部闹上了。   但上面指令让她走,她就是哭死在人事部也没有用。   可姜妮太能闹了,一会儿喊着这是违反《劳动法》、一会儿喊着自己知道错了,她还喊言总监,求言总监再给她一次机会。   最后,方博出面,不知道和姜妮说了什么,她便老实去更衣室收拾东西。   “南织,是你吗?”   “什么?”   南织问完马上意识过来,回道:“不是我。”   挂断电话,陈叶安问怎么了?   南织说了大概。   “老佛爷这是给你出气呢!”袁西说,“让这些人不知道真相胡说八道!不知道人言可畏吗?”   南织犹疑。   真是他做的?   他堂堂一个技术总监去下令开除一个前台接待,传出去,下面的人得怎么想?尤其他们昨天还上演了那么一出大剧。   想了想,南织发微信询问。   狗王:[不然呢]   还真是因为她把人家开了啊!   南织无语,但心里又因为这份偏袒冒出丝丝甜意。   但话又说回来,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迟早是祸害。   看谁不顺眼就信口开河,万一最后真的三人成虎,再赶上一个心理素质没她过硬的,想不开自杀怎么办?   只是,开了个姜妮,还有一个。   这事并不算完。   南织叹气,想起这些飞来的祸事有些烦躁。   叮——   微信又响了。   狗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诋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我浪起来我都怕   南小织:别,我更怕   ———————————   预收文《谁让你心动》已经在专栏开放,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点下收藏哦~   1.   舒窈刚入职佳成婚介便被委任一个大任务——帮万年铁树明珩开花。   她化身成明珩公司的清洁工,潜伏在他身边,时刻帮他与有缘人牵线搭桥。   可没想到,她才来了一个月,明珩被甩了6次。   舒窈:“……”   2.   明珩很苦恼。   他有钱有颜,追他的人排到了法国,就连公司新来那个扫地的,都以各种方式接近他,暗送秋波。   终于。   明珩在楼梯间截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暗恋他的女人。   他睥睨着缩在墙角的小女人,冷傲道:“我要求很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咣当——扫把倒地。   舒窈掏出笔和本,泪流满面:“老铁啊,我求你把条件一次性说全了!”   明珩:“……”   3.   公司传闻,老铁树明总开花了。   想想明总的条件,大家认为女方一定是绝顶纯真的女子,不然怎么会想不开找上明总?   明总那张嘴,不噎死人算他客气。   大家为这位奇女子默默点蜡,这时,杂物间传来响动。   “都说了,伤手。我来。”   “……”   这个宠溺温柔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明珩仔细地帮舒窈擦护手霜,满眼心疼,“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舒窈想想昨晚怎么哭着喊停都没用——我信你的鬼话!   *   ★机灵古怪漫画家VS假高冷·真纯洁娱乐圈大佬   *   ★食用指南:   1、一个#我辛辛苦苦帮你找对象,你却惦记我#的故事   2、1V1,双洁,彼此初恋,都市甜文   3、女主去婚介所上班是为找灵感,职业上有私设,请勿考究 第41章 四十一只饵   秘密部落咖啡馆。   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陈叶安之前写的软文推广。   咖啡馆主推私密空间的主题, 每个位置仿照欧式火车车厢里的软卧标间,环境复古小资,又不失安静, 很适合谈话。   南织点了鲜榨果汁和马卡龙,托着下巴观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回来B市这么久, 她一直没空出时间去转转B市。   这里变化很大,但依着她五岁那会儿的记忆,究竟是哪里变了,她又怎么会记得?那就索性把这里当做一个新地方, 而不是故乡。   这样,反倒是少了不少顾虑。   “您的朋友是这位吗?”   南织闻声转头,董晴站在小间外面。   “是, 我们约好的。”她对服务生说, “麻烦您了。”   董晴落座。   她化着精致的裸妆,眼睛是漂亮的杏眼,鼻尖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有几分像韩国某位知名女明星。   董晴长相不错,称得上一声“美女。”   “约我来有什么事?”董晴抱臂, 没看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南织让服务生去忙,等人走了, 说:“约你是想把之前的事情清理清理,做个总结。”   董晴脸色微变,错开了眼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织不急解释, 打开包包取出里面的文件放在桌上,“我和《惊华玉梦》的剧组的合约,我为怜妃一角配音。”   这下, 董晴没能再管理好表情。   错愕、紧张、怀疑,最后是不以为意。   “觉得不可能是吗?”南织笑笑,“那你可以给你舅舅打电话问问。让她别问什么配音导演,问总导演。”   董晴松开手臂,盯着桌上的合同看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打开看了。   半分钟后,她喃喃道:“怎么可能?”   南织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搅拌咖啡,回答:“怎么不可能?这世上难道只有你关系?”   《惊华玉梦》的出品方光缘传媒是她表姐占股的公司之一。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反感带资进组,但比起带资进组,出品方一句话就让一个人上,更是叫人无语。   可谁叫南家枝繁叶茂,人才济济呢。   “你到底什么来头?”董晴撂下文件。   南织刚要回答,手机震了下。   狗王:[在哪里]   狗王:[晚上想吃什么]   南织思考了下这个问题,那边又回——   狗王:[我做给你吃?]   南织嘴角轻扬,放下手机,抬头看着董晴,“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董晴冷笑:“一个女三号的配音,别这么得意。”   这人还真是不会聊天,比某人还不会。   “你对我的敌意,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我在工作上有冲突。”南织拿起手机,“后来发现不是。不过,我之后知道是为什么了。”   南织:[在秘密部落]   南织:[你下厨做什么?我口味很挑的]   狗王:[部落在哪里]   噗。   老古董什么都不知道。   南织丢了个定位给他,扣好手机,继续道:“所以,你也别装了。我在L.Z的谣言是你和你同学姜妮的手笔。你在聆倾配音大肆宣传,无非是想让周泽知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确实没什么好再演了。   “你知道我喜欢周泽多少年吗?”董晴说,“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那时候,董晴心气就高。   她不好意思主动向周泽告白,毕业之后又短暂谈了个男朋友,这份最初的感情被她遗忘在角落。   后来,她到聆倾配音上班,再次遇见周泽。   和以前一样,她依旧心高气傲不愿意先承认喜欢,等着周泽过来找她。   但一年过去,周泽始终把她当同学。   她以为他是不敢,毕竟她家的条件比他的好了太多……直到她看见他殷勤地围着南织。   “他请我吃饭,跟我打听的全是你的事儿。”董晴嗤笑,手指敲敲文件,“太没眼光了。和我在一起,光是我家就能帮他平步青云。可他看上了你,你有什么?他这么笨,而我又喜欢他,所以我就帮他一把,让他知道自己和你没戏。”   这姐姐的逻辑太牛了。   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粉的,她喜欢哪个颜色就来哪个呗。   南织叹口气。   有点儿想回家了,监督某人做饭。   “那既然话也说开了,你道歉吧。”南织喝口果汁。   董晴一愣,笑起来,“我没听错吧?道歉,就凭你?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南织也笑,大眼睛星星似的灵动光亮,“凭你这是第三次惹我。”   让一让二不让三。   最开始的谣言,她选择息事宁人;   接着电视台的事,她仗着知道点儿小道消息,到处和同事抹黑她,她也不计较,反正辞职了;   现在,她还要搅黄她的工作。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不道歉也没事。”南织说,“只不过你道歉了,我让你从圈子里消失的体面点儿。你不道歉,那就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你这种性格的,应该得罪不少人吧。”   董晴叫这番话弄得懵了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小间外冒出个人——姜妮。   “你吹什么牛?”她喊道,“你谁啊,还敢叫我们小晴向你道歉?本来就是你不要脸,勾引言总监!”   服了。   这俩造谣姐妹花还齐上阵。   董晴嫌弃地夹了姜妮一眼,要不是之前为了挖L.Z那边的消息,她根本不会和这种女的来往,太掉价。   南织收好文件,说:“不愿意道歉就算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希望这次的教训能给你们二位补上生动的一课。做人啊,还是别太自信。”   她起身离开,姜妮不让。   “你以为你这就勾搭上了言总监?”她不屑一笑,“实话告诉你,言总监有个未婚妻。听说是名门望族的女儿,家里有钱有势。这样的女孩才能配上言总监,你,别做梦了!”   哎呦,头一次有人把她和言湛联系在一起还会夸她。   虽然这人不太清楚状况吧。   南织点头,应接道:“是是是,我配不上你们言总监。麻烦让让,我……”   “你又胡说什么。”   清冷又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南织转过头,狗男人自带bgm向她走来。   这个bgm姑且就安排个《梦回大清》之类的吧。   “你怎么来了?”   言湛扫了眼一坐一站的两个女人,说:“恰巧在附近开会。和朋友聊天?”   “……”   刚从你们L.Z走的优秀员工你不认识了?   南织翻个小白眼,“我这边谈完了,走吧。”   “先等等。”   言湛走到女孩身侧。   他太高,一进入小间仿佛要顶破人家的屋顶,更不用说他还有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言总监,您、您来了。”姜妮退到角落,私下拽了拽董晴的衣角,“L.Z,技术总监。”   董晴面不改色,说:“我又不认识。”   言湛疑惑,“不是你朋友?”   “……”   装,你就装。   言湛抬手轻拢下女孩的碎发,微微一笑,“对路人也要礼数周全。”   这是要干嘛?   言湛重新看向董晴和姜妮,郑重道:“介绍下,我未婚妻,南织。”   “……”   “……”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她是他的未婚妻。   南织一时说不上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跳乘着火箭直线蹿升,快要冲破喉咙,喷涌出来。   姜妮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说:“我明明听说……”   “对。”言湛握住南织的手,“我和南织从彼此还没出生时就订下婚约。”   姜妮彻底傻了,而董晴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不是跟我说你们技术总监特别优秀,还是某大集团的继承人,身后一帮高条件的女孩在追。是她!她倒追你们技术总监,怎么现在又……”   “我、我不知道啊。”   董晴最恨被人打脸。   现在不仅被打了,还是这种最直接的打,她面子上哪里挂得住?   “事情解释清楚了。”   言湛看眼腕表,扭头轻声询问:“去买菜?”   “……”   这话叫我怎么接呢。   毕竟您前一秒还那么狂拽酷炫,这一秒又接地气接的那么溜。   言湛领着南织离开小间。   下台阶时,他侧头瞥到躲在隔壁包间的人。   是跟着姜妮过来看笑话的L.Z小姐妹。   什么部门的都有,得有三四个人。   此刻,她们一个个像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原来庆功宴上的一切是真的,老佛爷不仅正在追求南织,而且俩人还有婚约在身。   这是什么新世纪的玩法儿啊,主要为了玩死他们是吗?   南织没想姜妮还带了一帮看戏的来。   “怎么办?”她抓紧男人的手,“你的下属都听到了,回头……”   言湛看她两只小手攥着自己,抿唇浅笑。   “想吃什么?”他问,“糖醋鱼,好不好?”   “……”   我吃不下,我想要脸!   董晴见两人要走,忽然拿上包追过去。   “你不要再见周泽。”她瞄了眼言湛的表情,继续补充,“明明有未婚夫,就不要还和别人的男朋友不清不楚。”   南织无语,这人是不是觉得总有刁民想要抢她男朋友?   “我跟你男朋友充其量就是普通朋友。从认识到现在,除了因为巧合见过几面,剩下完全没有交集。你一而再再三因为他找我麻烦,是不是太过了?你以为你谁啊?小公主吗?唯我独尊。”   “我就是我爸妈的公主。”董晴自豪道,“这年代,哪家父母不把自己的女儿放掌心里疼着?怎么?你无父无母?”   南织身体僵了一瞬。   言湛察觉到,深深看了董晴一眼,暗含戾气。   “或者吃蜜汁排骨?”   他握紧女孩的手,语气温柔,“你要什么都给。”   南织看着他,忍着心里涌起的酸楚,小声道:“我想吃辣的。”   “行。”他揉揉她的脑袋,“都听你的。”   *   车里安静得压抑。   南织头靠在车窗上,眼也不眨地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放空自己。   言湛没有打扰,但郁气难舒。   发消息给方博,他让他去查那个董晴的来头。   因为知道是聆倾配音的员工,加之是正经人家,消息来得很快。   言湛浏览了一下,父母在世界五百强企业里工作,一个高层、一个中层,是富裕的三口之家。   这些没什么用,稍微能引起他兴趣的是董晴和姜妮是同学。   言湛眯起眼,方博这时打来电话。   “言总,您方便吗?”   言湛瞧瞧还在出神的女孩,低沉地“嗯”了一声。   方博继续说:“通过调查,我意外发现早在南小姐初到L.Z参与康尼二代声源采集时,聆倾配音就曾传出很多关于您和南小姐的谣言。”   具体的,方博没有细说,也不用说。   他直接最后总结:“南小姐那时候想要缩短工期应该是为了避嫌。”   不多时,车子停在超市外。   言湛取了购物车,和女孩进入卖场。   南织无精打采,言湛带她去零食区,她也恹恹的,随便拿了几个丢进购物车了事。   言湛停下脚步。   南织还在往前走,走出去十来米才发现人没跟上来,又返回去。   “怎么不走了?”   言湛看着她没了光彩的脸,心里一揪一揪的,“我让人给那个女的一个教训,帮你出气。”   “……”   南织见男人真掏手机打电话,她的脸绷不住阴转晴,笑了。   “开除姜妮还不够,你还要去整人家啊?”她说,“你这是从假公济私到无法无天。”   言湛不假思索道:“她让你不痛快,我就让她不痛快。”   “……”   又是标准的霸总语录。   可她听着,心里很暖。最起码,他会护着她。   深吸一口气,南织扬起笑脸,欻欻歘拿了好多零食。   拍拍手,她说:“我不是包子。她惹了我好几次,我肯定是要给她点儿颜色的。我表姐会帮我。”   “表姐?”言湛皱眉,“庆功宴的时候你就在计划?”   南织点头,“是啊。”   她挑了几样贵的进口零食,还想去那边挑更贵的,可跟班儿的这位又不走了。   “又怎么了?”   男人盯着她,神情严肃,眉心缓缓拢起。   半晌,他说:“你有事为什么不找我?”   “……”   我为什么要找你?   言湛见她要走,拉住她的手腕,又说:“不管什么事,以后我来。”   南织没控制好,心跳又双叒叕快了。   她发现自从那次在康家她说了她拿他当哥哥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无赖、耍坏,还变态。   他不是禁欲系的吗?   大家都说他自律高冷,严于律己,这个圈子的纸醉金迷他完全绝缘,像凌赫那样游戏人间的态度也丝毫没有。   她也以为他走的是高冷路线,可现在……   “在想什么?”   南织摇摇头,咕哝:“我就是搞不懂你。”   “哪里不懂?”他说,“你问,我答。”   这……又说不上来。   不过,他今天当着别人的面儿说她是他未婚妻的事,要是被他下属传得满公司都是,该怎么办?   “传就传,他们早晚也得知道。”言湛坦然道。   南织不解,“知道什么啊?我们……”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反问:“我们,怎么?”   她受不了他这样看自己,就好像他眼里装不下其他,只有她似的。   南织抱着零食的手收紧,她心跳得厉害,怎么控制都没有用。   哗啦一下,她把零食扔进购物车。   “你来真的是吗?”   “千真万确。”   “可是……我和你……你……”   言湛松开把手,走到她面前。   身高的优势总是能让他享受到把她尽收身边的满足感。   但仅仅只是这样,不够。   远远不够。   他还要更多。   “娃娃亲也是亲。”言湛放低身段,攥着女孩的手不放,“你得对我负责。” 第42章 四十二只饵   南织前往D市影视基地, 入驻《惊华玉梦》剧组。   扮演怜妃的演员是新人,基本上没有影视资料能给南织参考。所以这一趟十分有必要,她打算多留几天, 全面观察了解这位新人。   休息室内,南织研读着剧本。   敲门声响, 场务带着扮演怜妃的演员来了。   她一眼看过去:嗯,符合。   怜妃是个张扬妩媚的绝色美人儿,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而这位女演员,狐狸眼娇媚勾人, 顾盼间流露出的“妖”,当得起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这位是苏妙言。”场务小姐姐说,“怜妃, 这是给你配音的配音演员, 南织。”   休息室空出给她们交涉。   南织直言:“抱歉,我没看过你的作品。所以这次得多花费点儿时间了解你。”   “没事。”苏妙言摆摆手,“你看,我也没有。我就演过两次戏,还是小配角, 也都没播。”   南织打量着女孩。   她属于美艳型女生,但看言谈举止是小女孩做派, 很单纯。   “是叫长相给耽误了吧。”南织笑道,“不过没关系,怜妃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这次会火的。”   一听“火”, 苏妙言眼神都亮了。   她二十三岁,在娱乐圈不算“新”,更不算“年轻”, 要是再激不起什么水花,也该趁早洗洗睡,该干嘛干嘛去了。   两个女孩围在一起聊角色。   南织做足了功课,苏妙言也是,她们碰在一起又领悟了不少新东西。   起初,苏妙言还不明白剧组为什么要给她找配音?她台词功底不差的。   可听了南织随口说了几句台词后,她明白了。   怜妃宠冠六宫,霸气侧漏,好多场怼人、呛人的戏份,那种明目张胆的“老娘最牛”的气场,得找个御姐来。   南织的声音可软可飒。   这样的话,怜妃在和皇上撒娇时有了媚气,对付后宫嫔妃时有了霸气,两全其美。   苏妙言看着南织,冒出一个念头:这次,没准儿真能火。   *   南织在剧组跟了苏妙言两天。   只要有空闲时间,两人就凑一起研究角色,革命友谊迅速成长。   晚上,苏妙言不用上戏,约了南织去X城的夜市。   影视基地说是建在D市,其实在D市的最边上,紧邻X城。   X城地方不大,发展水平相对落后,但沾了影视基地的光,大波粉丝涌入,硬是把原本破破烂烂的一条小街炒成了远近闻名的夜市。   “你看这家这么多人排队,卖的是什么啊?”苏妙言好奇道。   南织踮着脚没看到,凑过去瞧瞧,是创意棉花糖。   店家一双巧手将棉花糖弄成各种形状,有花朵、彩虹、皮卡丘、兔子,还有猫爪。   “想吃。”苏妙言舔舔嘴,“可卡路里不允许。”   南织本想说她排队去买的,一听这话,便说:“也没什么,好看而已。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瞥了眼猫爪形状的棉花糖,离开。   苏妙言不能多吃。   南织怕她馋,尽量也跟着少吃,稍稍填饱肚子,两人一致决定离开美食区,去旁边卖小玩意儿的地方转转。   路过一家玩偶店,两人停下脚步。   “我特别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苏妙言抱起一只小熊,“南织,你有喜欢的吗?我送你。你今晚跟着我,光看不能吃,太惨了。”   南织笑着说“没事”,拿起一个橘猫抱枕,略略出神。   那天,在超市。   言湛的那番话换来的是她的沉默。   她没再挑零食,也没让言湛继续采购食材,还坚决拒绝了言湛晚上下厨,两个人离开超市,各自回家。   她知道言湛有很多次想问她怎么了?又或者是为什么?   但她躲避着他的目光,始终不愿意给出回应。   她特别后悔自己这段时间的“放纵”。   明知道不行,就不该给人递出模糊的信号,让对方觉得他们之间有可能,导致现在不上不下的局面……   自那天之后,她一直躲着言湛。   来D市简直就是现成的机会。   她和陈叶安交代了一声,打包好跑到这里,除了工作,也是想静静。   “你喜欢猫啊?”   南织放下抱枕,说:“嗯,喜欢。我养了只橘猫,叫小橘子。”   女孩子都喜欢动物。   苏妙言来了兴趣,问了不少关于养宠物的事情。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走出夜市。   听说,走到夜市尽头,再过一条小巷子,有一家独立设计师开的服装工作室,很多大明星都会去光顾。   “咱们也去看看?”苏妙言提议。   南织说“好”。   两人走在夜市外围的街道上。   一墙之隔,夜市里是喧哗热闹如白昼,夜市外却静谧寥落的像半夜的无人街道。   走了十几米,她俩不约而同察觉有人尾随。   苏妙言捏捏南织的手,南织会意。   前面有不少小店铺,走过这里随便找一家进去避避就是,两人加快脚步。   可她俩走的快了,身后的人走的更快!   苏妙言灵机一动装作打电话,正巧也有通电话打进来。   “亲爱的,我就在六福街这边啦。你已经到了?”   “……”   “我好像看到你了。”   “定位给我。”   “啊?你在什么店里?要不你出来迎——啊!”   紧接着,傅赢川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   “妙妙,对不起。”   南织刚才因为挣扎无意推搡了苏妙言一把,手机呲溜滑出去,在地上摔个绚烂。   苏妙言说没事,她现在更头痛的是这个老男人怎么来了?   “赢川哥哥,这事要怨就怨他。”南织匆匆瞄了身边男人一眼,低下头。   言湛脸上糊着的棉花糖还没整理干净,西服上也有,手背更是被南织抓破,留下好几道红檩子。   赢川哥哥?   苏妙言看向傅赢川,男人神情淡淡,说:“你们没事就行。”   南织又扫了眼男人的手背,一时无话。   四人间的气氛莫名诡异,而这份诡异主要还是来自言湛的气场——雪花那个飘,特别冷。   苏妙言不敢说话。   如果说傅赢川的冷是不怒自威,那这位一米九就是冷到无人之巅,宛如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刚才,南织一个转身,猫爪棉花糖啪地拍在一米九脸上。   她几乎听到了冰山开裂的声音,一瞬间,她真怕一米九把南织给剁了。   但等了几秒,这男人抹抹脸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轻声细语地告诉南织:别怕,是我。   “这么晚了,要不……”   南织刚开口,身边的男人抓着她去了后面的小胡同。   “诶,这是干嘛?你不能……”   傅赢川抓着苏妙言去了对面的小胡同,“你还有工夫管别人?”   幽长寂静的小胡同,两盏破旧的路灯发出微弱黄光。   南织靠墙站着,面前是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股木香无孔不入地往她身体里钻,勾挑着她的神经,还扰乱她的心。   “来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语气透着严厉,掩盖了压抑着的担心。   南织抠紧包袋,抿抿唇,头也不抬,回答:“我出来工作,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   夜风吹过,带动起脚下的碎沙。   南织的话让她和言湛陷入真空般的绝对安静。   既没有彼此的声音,也没有外界的声音,一片空无。   言湛三天没看见她,一大早去敲门。   遇上过来投喂小橘子的陈叶安,得知她去D市。   长本事了,会跑路了。   言湛扯扯领带。   没控制好力道,领带扯开大半,登时从高冷男神变成雅痞公子哥。   手撑在南织耳边,他正要说话,手机响起。   南织贼兮兮瞅他一眼,见他转过身接电话,火速跑路。   结果,被抱个正着。   “乖一点。”   南织无奈认命。   她算是发现了,但凡是这狗男人要做的事,尽量不要违逆,不然他会变本加厉还给你。而如果想要智斗,很显然,她的脑子不是他脑子的对手。   方博上来就听见的这三个字,大脑短路的同时,脸上露出狰狞的姨夫笑。   Boss也玩霸总宠溺这一套,啊哈哈哈!   “说。”   方博秒变回不苟言笑方总助,一台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是这样的,言总。”   他汇报并购案实施中遇到的难题。   这个并购案是盛臻目前的S级项目,十分重要。团队里的精英们没日没夜辛苦好几个月,眼瞧着关键时刻就要到了,不想boss居然丢下他们,跑了。   “报价不会提高。”   言湛说着,嗅到那股橙花香,缓缓舒气。   “告诉KGV的人,除了盛臻,没人能开到这么好的条件。”他顿了顿,发现棉花糖碎屑沾到女孩脖子上,下意识靠了过去。   南织感受到那股逼近的温热,当即回头:“你干嘛!”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差一点撞在一起。   南织一怔,像是被男人的眼睛夺了魂,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张转回头,还不忘用手肘怼这个狗男人胸膛一下,叫他离远点儿。   言湛老实受着,盯着那块儿糖屑,喉结滚动,继续说:“三天之内,如果KGV的人给不出明确答复,盛臻会全面退出收购计划,永不考虑。”   方博应是,临了又问:“那言总,您什么时候回……”   “你订最快的机票来D市。”   “……”   俗话说的好:每个宠溺的霸总背后都特么有一个巨悲催的总助。   男人挂断电话,南织便说:“能松开了吗?”   “不能。”   “……”   那他们就要用这种他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说话吗?   脸是个好东西啊,她真希望他要点儿。   “刚才,吓到你了?”言湛问。   假关心个什么劲儿?松手都不肯。   “你说呢?”她问,“大晚上,还是在陌生城市。忽然蹦出来个男的,二话不说就要抱我,搁你你不害怕?”   言湛说:“我叫你名字了。”   “……”   魂儿都吓癫痫了,谁听得到他那个低音炮?   言湛将人转过来,面对面。   因为这一抱,两人继上次分享蛋糕,这又分享了棉花糖,还真是“甜蜜”。   “你不和我打招呼就跑来这里,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南织想狡辩狡辩,他又道:“你也说是陌生城市,一个女孩很危险。”   狡辩机会丧失。   两人无言地站着。   头上的路灯因为电路老化,几次闪顿,两人的影子也跟着时隐时现。   最后砰一声,灭了。   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鱼,一旦到了陆地上,做什么都争不过死亡的命运。   “言湛,我很谢谢你……”   男人捂住她的嘴。   迷蒙的黑暗中,虚弱的光线笼罩着他半边脸,一边黑暗、一边晦涩,哪一边都叫人瞧不真切,可独独那双眼睛,明亮依旧,一片清明。   “我等。”他说,“我等你愿意。”   南织摇头,这对他太不公平。   男人轻哂:“谁叫我过去自作孽,应该的。”   南织作势拉下他的手想说话,可他不肯。   他脸上那一点点的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认真的严肃,可张张口,几次话到嘴边又收回。   反复几次,他又笑了。   无奈的笑。   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他说:“我会等,你不要走。”   *   言湛领着南织出来。   苏妙言和傅赢川在车里等候多时。   瞧着一米九之前还是雪山要崩脸,如今又变成了春雪消融脸,苏妙言很是纳闷。   但她不好多问,傅赢川说南织和一米九是未婚夫妻,叫她少掺和别人的事儿,多……多想想他。   苏妙言脸红,瞥见南织也红着脸。   脸红也传染?   车上,傅赢川问是哪个酒店?   南织立刻说:“四季。妙妙,时间不早了,你要不今晚和我住吧?反正离影视基地也不算远。”   有豪华套间睡,苏妙言想都没想就答应。   只是说完,车内气温忽而下降了好几度。   D市地方不大,不出半小时,车子停在四季酒店门口。   南织挽着苏妙言进酒店,脚底生风,走得异常潇洒。   言湛紧盯她的背影,脸色阴沉。   “你是不是管管你女人?”他打开车内抽屉,翻出烟盒。   傅赢川挑眉,漫不经心地整理起袖扣,回答:“我当然可以管我女人。可这不代表我管了,你就有机会。因为那个不是你女人。”   “……”   我们是未婚夫妻!   言湛沉住气,将车窗彻底落下来,露出亲密无间的两个女孩,回击:“那我再加把劲儿,让你女人继续忙。”   “……”   傅赢川拿走烟盒。   两个大男人各自占据一个窗户,抽烟。   过了一会儿,傅赢川说:“喝一杯?”   言湛掐灭剩下的半截烟,点头。   *   高级会所。   经理引着二人去了顶层最安静的雅间。   言湛坐在沙发上,随意交叠着腿,这会儿,内里的那股烦躁倒是少了些。   晃晃酒杯,他问:“南织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傅赢川闷口酒,解开两粒衬衣扣子,“不多。”   印象里,南织小时候是个特别活泼爱闹的性子,比孟阮还皮。   南书卉对她的教育偏西式,不过该有的严厉也不少,所以南织虽古灵精怪,但也很懂礼貌,十分懂事乖巧。   南书卉和唐禹离婚这件事,闹得很大,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听说,南书卉是捉.奸在床,现场崩溃。   她坚决离婚,无论唐禹怎么认错、劝说,都无济于事。   办好手续,南书卉又果断带着南织去了美国。   在此期间,她没给南织任何缓冲的机会,甚至,南织都搞不清楚爸爸妈妈已经离婚,而什么又是离婚?   “五岁。”傅赢川吐个烟圈,神情淡漠,“我姑姑都不舍得孟阮在那个年纪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南织已经漂洋过海去美国生活。”   言湛握紧酒杯,默了半晌,又要了根烟点上。   南织在美国的生活很糟糕。   没有朋友、语言不通,就连她最依赖的妈妈都自顾不暇,对她不闻不问,全当家里多个人喘气而已。   记得,有一次傅岚带傅赢川去看望南书卉和南织。   傅赢川见到南织的时候,愣了好久。   曾经那个爱玩爱闹的小妹妹跟个木偶似的,瑟缩在南书卉背后,得南书卉拍一下,才会叫人。   还一会儿叫的是英文,一会儿叫的是中文。   傅赢川把孟阮托他捎的礼物转交给南织。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物,傻傻笑着,说:“软软还记得我,真好啊。”   后来,傅岚一面打理明辉集团,一面照顾家庭,渐渐很少再去美国,傅赢川更少。   只是偶有听长辈们提到南书卉很厉害,在美国做记者也能做出名堂。   关于南织,几乎没什么消息……   傅赢川吸口烟,“这些事,你该问璇姨。”   言湛有想过问曾璇,可他觉得没必要。   想想,其实不问才是对他的仁慈,现在单是听着傅赢川轻描淡写这几句话,他就已经受不了。   心口胀着疼,酸涩不已。   “你得做好准备。”傅赢川倒了杯酒递过去,“南织的心结不好解开。”   从无忧无虑的调皮小公主一夜之间成为在异国他乡孤独生活的单亲孩子,悬殊太大,心理积压的痛,太深。   言湛摇头,“解不开。”   爸爸的背叛、妈妈的放弃,这些伴随着她成长的伤痛早就融入骨子里,得跟她一辈子。   傅赢川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言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答:“爱她。”   ——让她拥有最好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马上就要胜利啦,让我们为他加油!   (PS:《温柔饵》和《许愿曲》虽然是姐妹篇,但有些细节的设定在写《许愿曲》时还没考虑到,所以可能存在一点点小误差,大家看哪个故事以哪个故事为主哈。) 第43章 四十三只饵   南织让酒店的叫醒服务弄醒。   苏妙言一大早跟着助理去了影视基地, 她今天主要是去观摩前辈演戏,自己不用上。   如此,南织偷个懒, 也不去剧组了。   她抓着头发去卫生间洗漱,刚挤好牙膏, 门铃叮咚作响。   应了声“稍等”,南织跑出去开门。   服务生面带微笑,餐车立在身前。   “南小姐,早上好。这是您的早餐。请问现在方便我进去吗?”   “我没叫早餐啊。”   “是住在总统套间的言先生为您叫的。”服务生解释。   “……”   这狗男人是有病吗?自家就是开酒店的, 跑来住别人的酒店。   南织没好意思当着服务生的面儿翻白眼,侧开身,请人家进来。   服务生将早餐一一摆上圆桌。   中式西式都有, 主食有面条、面包、小笼包、馄饨, 点心也有三四样,看着这餐量怕是猪都吃不了。   “南小姐,请您慢用。”   南织将人送走,走到沙发坐下——等。   她不信这一桌子早餐都是给她一个人的!   狗男人不就是想让她陪着吃早餐嘛,直说啊, 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   等了十分钟。   馄饨的香气没有之前那么浓郁。   南织吞口口水,起身拿起手机, 守着不能吃那不是煎熬吗?   点开屏幕,原来狗男人早就给她发了微信。   狗王:[不知道哪个合你口味,多点了几样]   狗王:[趁热吃]   “……”   想多了?不是一起吃啊。   南织撂下手机去了圆桌,这么多美食全是给她的呀。   *   南织吃好早餐, 待在房间里研究剧本。   她看剧本时习惯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以此来区分人物情绪。   盯着一页纸上满满当当的各色彩条,她总是抓不住重点, 一会儿看怜妃嫉妒,一会儿看怜妃委屈……二十分钟过去,她一个字都没入脑。   “烦死了!”   南织扔开剧本,拿了件开衫披上,去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这狗男人就是个心机狗!   点了那么多的东西,自己却不露面,什么意思?叫她吃着的时候还得惦记他吃没吃是吗?那就别吃啊,谁胃不好受谁知道。   南织狂按门铃。   门风刚启,她张口就说:“你是有钱没处花吗?干什么……”   “南小姐,请安静。”   “……”   方博做着噤声的动作。   *   言湛在里间的书房开视频会议。   “KGV的收购是盛臻今年的大事之一,董事会天天盯着。”   方博斟了杯果汁放在茶几上,“这几天是最后的关键时刻,言总忽然扔了团队来了这边。董事会那边今早得到风声,很不满。”   南织食指搓着杯壁,望望书房的位置,“那……是不是很麻烦?”   “嗯,挺麻烦的。”   前有狼、后有虎。   虽说盛臻集团是言家创立的,但这么多年各方势力倾注,鱼龙混杂,派别也多,即便闹不起什么风浪,可烦人啊。   言湛最讨厌这帮老古董们。   “不过,南小姐放心。”方博笑笑,“没有言总搞不定的事。”   一会儿视频会结束,老古董们少不了要吞几粒速效。   “那就好。”南织低下头抿口果汁,小声说。   安静片刻。   方博又问:“南小姐来找言总是有什么事吗?”   “哦。”南织回神,“就是……”   数落他早餐点了太多。   南织没脸说,放下杯子,回道:“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事。我先回去了。”   方博起身送她到门口。   想了想,又多句嘴:“南小姐,您要是回头方便,不妨劝言总多休息休息吧。他这段时间超负荷的有些厉害。”   “酒店有难事?”   “不光是酒店。”方博叹口气,“还有L.Z。”   言湛一直想研究一款防隐.私泄露的芯片,可以广泛用于电脑、手机等设备。   这样的芯片是老生常谈,从有隐.私泄露的那天起,就有无数人在前仆后继地研究,但成果寥寥。   “凌总劝了言总好几次,不要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方博摇摇头,“可言总很坚持。”   临近年底,酒店业即将迎来全年最忙碌的时段。   欧洲及海岛的六星级酒店刚落成不久,一堆事等着言湛拍板,他早就应接不暇。稍微得空喘口气,还得去实验室监督验算芯片项目。   现在,还多了更要他命的。   方博清清嗓子,低声道:“南小姐,言总就听您的话。”   *   南织不想在酒店闷着。   她问了度娘,来到D市最繁华的银河广场闲晃。   广场西边转角有家甜品屋开业,甜品买一送一,队伍排的老长。   南织站在对面,看着广告牌上醒目的仙豆糕图片出神。   L.Z内部庆功宴那天。   他们因为蛋糕弄得一身狼藉。   回房间换衣服,她一出来就看到桌上的仙豆糕。   “尝尝。”   她磨磨蹭蹭,左顾右盼地过去。   坐在离男人最远的沙发,她歘地拿走一块,背过身,咬了一大口。   庆功宴那一长串自助,她是一口没吃啊,饿死了。   “味道怎么样?”   “咳!咳咳咳!”   男人突然的问话叫她呛到,仙豆糕的酥皮在空气里满天飞。   “……”   尴尬,想咬舌。   言湛斟杯温水送来,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说:“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她捂着嘴,脸色通红。   缓了好一会儿,恢复正常。   瞥到地上那些渣滓,她实在没办法再镇定地继续吃,只好放下仙豆糕。   “怎么不吃了?”言湛问,“不好吃?”   她懒得理他,说:“我得走了,我表姐还等着我呢。”   言湛拿起她放下的仙豆糕,当着她的面儿放进嘴里。   “那是我咬过的!”   他不以为意,全部吃掉,拇指抹掉嘴角的残渣,喃喃道:“味道可以。”   服了。   “我没说难吃。”她叹口气,“我是……我是不饿,吃不下。”   言湛又问:“那你喜欢吃?”   她看看那盘仙豆糕。   外形小巧精致,比她在很多网红店铺里买的还要好看,馅料也甜而不腻,滑软软的,很可口。   “你这是在哪儿家买的?”她问,“好吃。我以后也去买。”   言湛坐到她身边,张开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靠在那里,慵懒随性。   “想知道?”   他望着她,忽而又坐直,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她往后退,他搂住她的腰。   “那你得对我好点儿。”他说,“这个,只有我知道哪里可以买到。”   呵呵。   扒拉开狗男人的爪子。   她站起来,女王般俯视着他,“爱说不说。”   手腕一热,言湛也站起来,刚才的身高优势顿时逆转。   她仰头看着男人,好奇他这下巴是不是有填充物?   要不怎么棱角感这么强,这么有型,好想戳戳。   “什么时候想吃就告诉我。”   “嗯?”   他盯着她的嘴角,舌尖轻触上唇,没忍住,伸手捏掉那一粒小小的碎渣。   “我随时给你做。”   ……   阳光刺眼。   南织低下头,转身朝甜品店的反方向走去。   仙豆糕对她来说,是喜欢吃,但更多的是她心里的一个执念。   南书卉厨艺不佳,仙豆糕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   上幼儿园时,南织每累积十朵小红花,作为奖励,南书卉就会亲自下厨给她做仙豆糕。   还会跟她说:“我的芒芒最优秀了。要一直努力下去,妈妈永远鼓励你、支持你。”   在她的童年里,仙豆糕是比任何糖果都要好吃的东西。   到了美国,南织跟不上当地的学校。   小朋友都不愿意和她玩,她语言不通,也不愿意和其他人接触。   笑话闹了一次又一次。   有些坏心眼的小男孩甚至骗她去男卫生间,然后再跳出来笑话她。   她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可那些笑容让她害怕,特别害怕。   后来,她好不容易开口了,渐渐能和小朋友说上几句话,争取到了入学以来的第一个“A”。   她兴高采烈地拿给南书卉。   本以为南书卉会像以前一样为她做仙豆糕,可南书卉只说:“这么久了才进步这么一点点,看来你的蠢是骨子里的,就跟那个人一样,乡巴佬。”   南织懵懂,并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但后来听得多了,她终于明白那是南书卉在表达:我很讨厌你。   她和南书卉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渐行渐远。   甚至,她希望南书卉一直去工作,好过留下来,彼此痛苦。   最长一次,她们长达三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   南书卉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把她完全交给保姆来照顾,即便那时候出了保姆失责,导致她骨折的事,她也只是换了个保姆,其他照旧。   南织不明白她这么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带自己来美国?   可能是因为唐禹压根儿没要她的抚养权吧。   她就是个受人嫌弃物件、是个被踢走的烂皮球,叫南书卉不得不收着,谁叫她是她的妈妈……   “不好意思。”   行人不小心撞了南织一下。   她轻声道“没事”,行人也没听完就走了。   午后的银河广场,稍显寂寥。   秋风萧瑟,枯黄脆响的树叶乱飞飞舞着,步行街通向另一个繁华地段,望过去,高楼阻挡着视线。   南织独自晃啊晃,漫无目的,内心空荡。   路过一家西餐厅,她累了,想进去坐坐,就进去了。   推开门,门上的风铃轻响。   “赵总,感谢你私下见我这一面。剩下的事,我心里有数,也请你安心。该有的,一分不会少。”   唐禹和对方公司的企划负责人握手,两人心照不宣。   他们一道下楼,唐禹还说这地方不错,很隐蔽。   “这是年轻人来的地方嘛。”赵总说,“谁会想到我们会来?唐总,我可是什么透底给你咯,等你消息。”   说着,他们到了一楼。   唐禹正要说什么,迎面过来的人叫定在原地。   “芒芒?”他怔了怔,“芒芒,我是……芒芒!”   南织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那个男人忽然向她走来,她才意识到是真的——她和唐禹撞见了。   *   言湛从早上忙到下午。   摘下眼镜,他靠着皮椅闭目休息,不住地捏着眉心。   噔噔噔——   “进。”   方博拎着食盒进来,“言总,我叫了清粥小菜,您多少吃些。”   言湛没胃口。   不仅没胃口,他的胃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隐隐作痛。   “她呢?”他低声道,“吃了吗?”   “南小姐没在房间。”方博说,“大概是午餐前,南小姐外出还没回来。”   言湛睁开眼。   看看时间,快到四点。   今天她不用去剧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能去哪里?   *   这场见面是躲不过了。   一次电话、一次楼下守株待兔,唐禹说什么都要追上南织。   两人回到之前的西餐厅。   “要不要吃些甜品?”唐禹问,“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甜的。来,你看看菜单。”   南织微微别开脸,动也没动。   唐禹看了眼立在旁边的服务生,自顾自翻开菜单,说:“那就来你们这里的招牌或者特色甜品吧。饮料也是。”   “好的,先生。”   不得不说,他这个女儿出落得很美。   当年,南书卉是新闻学院的女神,追求者无数。她的女儿比她还要美,不仅五官更为精致出挑,气质也清雅端庄。   而她的这份“出色”里,有他的影子。   思及此,唐禹心中得意。   甜品和饮料上桌。   唐禹笑着说:“你尝尝看。不好吃再换。”   南织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依旧不动,沉默着。   见状,唐禹也放下咖啡杯,说:“芒芒,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爸爸一直很惦记你。”   南织愣了下,随即笑了。   “是真的。”唐禹道,“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敢去美国看你。好在你现在回来了,爸爸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南织松开交叉着的手臂,问:“怎么补偿?”   “我已经让律师草拟好文件。”他说,“只要你回家,基立建材19%的股份就是你的。这是爸爸这辈子的心血,一定要交到自己骨肉的手里。”   南织垂眸。   她很想笑,可笑着笑着,眼眶怎么就酸了呢。   他真是为了叫她继承产业。   虽不愿意承认,但她对他还是藏着那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他是老了,真想起女儿了。   可现实就这么残酷。   “你留着给别人吧。”南织说,“你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要。”   唐禹眉头拧起,再要张口,南织站起来。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她拿起包下了台阶。   “站住。”唐禹呵道。   南织停下脚步,握紧包包。   唐禹沉气,双手交叠在桌上,“我知道因为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你对我心里有恨。可你大了,也该明白,成年人之间的相处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和你妈妈不能再过下去,分开是必然的。”   南织冷笑:“那你和我妈不能过下去的原因是什么?”   “这……”   “怎么不说了?”她上前一步,看向桌上的甜点饮料,“也是,你可能记性不好。”   南织端起樱桃芝士蛋糕,“我是爱吃甜,但我樱桃过敏。吃多了,会窒息。”   “……”   “还有这杯苹果凤梨汁。”她微微一笑,“小时候,我最不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   “……”   “这么一看,你的记性确实不好。”南织放下蛋糕,“所以,难怪你会忘记你和我妈过不下去,是你因为出……”   “够了!”   唐禹拍案而起。   四周围竖着耳朵的顾客和服务员吓了一跳,纷纷摆正身子。   唐禹走下台阶,站到南织面前,咬牙道:“你就非要和自己的爸爸这么剑拔弩张?你的礼貌呢?你的教养呢?我不过是希望好好弥补你,这也有错了吗!”   “你何止有错?”南织仰起头,“你根本就不该生我!”   “你!”   唐禹挥起手,升到半空又猛地停住,最后落下。   “随你怎么说。”他哼道,“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南织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   刚刚有那么半秒,她仿佛回到南瑾山的葬礼。   黑白遗照摆在灵堂正中,老人笑容和蔼谦和,招着手唤“芒芒”的样子犹在眼前。可不管她怎么喊“外公”,老人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再也不会睁开眼。   “我不是。”   唐禹没听清这话,他见人似乎冷静下来,以为还能有的谈,没想——   “我姓‘南’,不姓‘唐’。”南织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没有半分钱关系,你也不是我爸爸,你不是!”   啪!   唐禹一巴掌甩了过去。   “谁给你权力叫你改姓?”他喊道,“你是我女儿,我命令你立刻把姓改回去!”   南织半边脸麻木,脑子嗡嗡作响。   捂着脸,她冷冷地看向唐禹,回道:“你没有女儿。”   *   天气最是叫人琢磨不透。   黄昏将至,夕阳刚敛去半张脸,乌云便卷着狂风笼罩了城市。   方博汇报南织去了银河广场,并且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和他人闹了不愉快,之后从银河广场离开。   “什么人?”言湛问。   “是个中年男人,五十岁左右。”   言湛笔锋一顿,不好的预感冒头。   放下笔,他将后续事宜交由方博,拿上外套匆匆离开房间。 第44章 四十四只饵   发现南书卉的药瓶, 是在国内中秋节的前一天。   南织和古月阳聊着电话。   她帮古月阳去找早年她给南书卉的一枚胸针,药瓶在抽屉了滚了个来回。   阿米替林。   抗抑郁的常见药物。   南织查清楚药的用途后,第一时间打电话找古月阳。   古月阳问她怎么了?   她攥着药瓶, 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末了, 却只是不停地哭。   从那以后,南织试着去更多地了解南书卉。   哪怕她还是那样夹枪带棒地讽刺她,她也不再逃避,继续靠近。   遗憾的是, 她们的和解来的太晚。   那一天的前晚。   母女二人坐在壁炉前,一个喝咖啡,一个喝热可可。   “这次你生日, 咱们去夏威夷。”南书卉说, “我给你做仙豆糕,想吃什么馅料的?”   南织笑着枕在南书卉的腿上,调皮道:“妈妈馅儿。”   南书卉笑着捋顺她的头发。   壁炉的火焰暖和极了。   咖啡和可可的香气在这片暖绒的呵护下,味道舒甜,萦绕在她们周围, 那是属于她们母女最好的时光。   转天一大早。   吃完早餐,一个去上班, 一个去学校。   “晚上我尽量早回家。”南书卉笑道,“咱们去采购。”   南织拍拍手,趁机“勒索”:“我想买条裙子,大裙摆的。去夏威夷的时候好拍美照。”   “好。”   两人道别。   这一天, 南织在学校如旧,脸上总挂着笑。   同学问她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说不上来,就感觉心里很自在舒畅, 便说可能说快过生日了吧。   下午的活动时间,她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讨论话剧。   老师急匆匆把她叫走,带到办公室,关上了门。   她见老师神色奇怪,问怎么了?   老师犹豫片刻,最后选择直截了当告诉她:“your mom got into a car accident. ”   那一刹那,所有的美好轰然崩塌……   轰隆。   夕阳彻底消失在天边,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四起。   南织坐在朝云河旁的长椅上,看着行人步履匆匆,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   她也该躲,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手机在包里不知道响了几百遍。   她不想知道是谁在联系她,继续发呆,任由狂风在耳边呼啸。   刺啦——呲呲——   复古路灯下绑着的音响忽然响了几声。   朝云河是D市有名的景点之一。   节假日时会有喷泉表演,白天更是不间断播着流行歌曲,也是大妈们广场舞场地的不二之选。   只是这时响起不知道要播什么?   “播送一条寻人启事。”   广播里的女声似乎有些慌张,语速停顿别扭。   “请南女士听到广播后立刻到游轮售票处来,您的未婚夫正在这里等您。如果、如果……是您未婚夫说的,如果您听到了不来,他就在冲云大厦上滚动播放您的名字。您、您来也得来,不来,他早晚找到您……您斗不过他!”   最后一句,广播员破罐子破摔说完,大有一种“老娘不干了”的洒脱气概。   南织愣愣地盯着音响。   行人们大多急着避雨,没闲情逸致听这里面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播送一条寻人启事。”   广播开始新一轮重复。   南织翻出包里的手机,还没点开,电话便顶了进来。   “在哪儿?”   男人虽努力压着火气,但比起往日里的清冷自持,还是露出焦躁。   南织望着对面霓虹遍布的高楼大厦,回答:“冲云大厦对面。”   电话里安静了十秒。   南织想着男人大概是气疯了吧。   他俩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想想言湛的成长轨迹,他的自信、自恋,都是有资本的——他就是天之骄子,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往往最讨厌失败。   可算上之前一声不吭来到D市,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叫他找人,肯定烦了。   想到这里,南织微微一笑。   雷声更加密集,风也肆虐。   不给人反应的空当,豆大的雨点呼噜噜像是倒出来似的,登时砸在地面。   南织慢悠悠收起手机。   正要起身,降落在她身上的雨点,没了。   言湛撑着伞,气喘吁吁。   一路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头发,可他的伞是干爽的。   此刻刚刚撑开。   “你……”   “你存心想吓我是不是?”   “我……”   “跟我走。”   言湛一把拉起她拥在怀里,力道很大。   两人同撑一把伞,紧贴着彼此,走出雨雾瓢泼的长街。   *   两人不可避免淋湿。   南织还好,言湛几乎是把她裹在怀里走的。   而他自己既然充当雨衣这个角色,自然就得接受风雨的洗礼,裤子基本可以拧出一小盆水。   “去洗澡。”   言湛打开浴室的门。   南织立在门口,小声咕哝:“还是你先吧。”   “那一起。”他作势过去抓人。   南织闪身,砰地关上门。   言湛听到里面响起水声,去了套间次卧的浴室……   四十分钟后,南织穿着男士衬衣出来。   虽说有点儿那个吧,但这狗男人个子高,衬衣长出天际,穿在她身上就是件及膝衬衣裙,引不起什么遐想。   言湛在书房结束通话。   开门一出来,就见一个穿着他衬衣的女孩在客厅站着。   笔直纤细的双腿,腰肢含在衬衣内,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顿时喉咙干涩冒火。   看来衬衣也很好,不比那件黑色束腰裙差。   “找我?”   南织转身,男人站在门边。   她下意识往下拽拽衬衣,低声道:“我跟你说一声,我回我房间去了。”   言湛打量她,“就这么回去?”   “……”   这么怎么了?不就那啥了点儿么。   言湛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走一步,南织的心跳就重重地跳一下。   “头发还没干,哪儿也不许去。”   他拉着她又回了浴室。   暖风打开。   对淋完雨的人来说,简直是最舒服的按摩。   南织坐在镜前,身后,男人动作轻柔地为她吹头发。   她透过镜子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心底漾起层层柔软。   “我爸妈离婚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   吹风机声音不大,但还是影响听力。   言湛关掉吹风机,问:“什么?”   “你继续吹。”她摇头说。   他望向镜子。   女孩面容素净,白皙的肌肤因为浴室温热的水汽渗透出丝丝粉红,嘴角带着淡笑。   吹风机再次响起。   “我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南织低头搅着手指。   “要是父母之间没有感情,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孩子更痛苦。我有不少美国同学,父母离婚后,不能说还是朋友,但最起码他们对待过去的那份感情都是尊重和坦诚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如果不爱了,那就不爱了。   没人强迫他们举案齐眉,更没人要求他们的爱情至死不渝,可偏偏,他们给她展示了爱情中最不堪的那一面。   “我整理我妈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日记。她为了和抑郁症抗衡,在日记里宣泄情绪。她说她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可所有人也都对不起她。她恨那个人对她全是指责否定,对那个女人却是温柔耐心。”   “我妈,从头至尾都在纠结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南书卉性子要强。   那时候,唐禹的事业处于关键期,却错误频发。   她辞了自己的工作,一边在家带孩子,一边帮着唐禹料理公司。   南书卉能力超群,做起生意来也是有板有眼,前后帮唐禹拿下好几个大单,那些人全都羡慕唐禹有个这么能干的贤内助。   到了后来,公司再遇瓶颈。   部门经理几次和唐禹沟通无效,直接去找了南书卉。   南书卉东奔西走,托关系、找货源、谈客户,最后又一次力挽狂澜,帮公司再创新成绩。   公司里的人叫南书卉一声“南总”,对她恭敬有加。   唐禹看到了这点,对南书卉越发不满,几次三番故意找茬儿挑错,指责南书卉。   南书卉始终隐忍,直到最后亲眼看到唐禹和薛晓璐躺在她出钱买的别墅里。   床上。   薛晓璐问:“你老婆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这么多不满?”   唐禹回答:“过满则溢,没意思了。”   过满则溢。   这四个字几乎出现在南书卉日记上的每一页。   不仅她不明白,南织也不明白。   一个优秀的女人甘愿为男人奉献自己的才能和智慧,这有什么错?   “我真的搞不懂感情,我也不想搞懂。如果有一天,我像我妈一样无怨无悔地爱着一个人,得到的结局就是一句‘过满则溢’……”   她苦笑着,揉揉眼,“我大概没有我妈坚强。”   吹风机停止工作。   南织起身,想说她该回去了,言湛先道:“吃东西。”   方博刚进套间不久。   食物全是按照言湛要求买的,都是驱寒养胃的温润食物。   “言总,您和南小姐慢用。”方博很有眼力价,放下东西就离开套间。   南织一点儿胃口没有。   可瞧眼时间,正好是晚餐时间,他总得吃。   于是,她道了声谢,没再矫情。   刚落座,男人又说:“等会儿再吃。”   说着,他拿起茶几上的袋子,取出药膏。   “不疼,”他蹲在她面前,“只是会有些凉。”   “……”   红印明明已经消了啊。   南织没注意,其实他们在雨中碰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她脸上的掌痕。   那时,他火气翻涌到想两拳双倍奉还回去!   “我自己来吧。”   南织去拿药膏,言湛不肯。   “你帮我上过药,我还你。”他说,“扯平。”   南织笑道:“那我给你涂了好多次药,我是不是得总受伤?”   言湛将药膏挤在指肚上,小心翼翼在她脸上缓缓涂开。   “我就允许你伤这一次。”他说,“再有一次……”   他恐怕不能像今天这样冷静。   脸颊传来丝丝凉意,带走痛感。   南织看着身前的男人,问:“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   “讨厌你?”言湛蹙眉,“我说过,我只是讨厌长辈对我管制和束缚。对你,我过去是……”   无感。   “是什么啊?”南织眨眼。   言湛对上她的眼睛,澄澈的眸子,干净得不像话。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更是带着少女的天真稚气。   他一时没控制好手,按了按她的脸。   “哎呦!”她当即打开他,“你报复我?”   言湛起身,抬起她的下巴查看,“我叫医生过来。”   “……”   当她豆腐做的啊。   南织缩回头,说:“没事。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言湛手指在她的下巴那里轻微地勾了勾。   放下手,指肚不自觉揉搓了几下,他说:“我保证不会再弄疼你。”   “……哦,那行吧。”   言湛重新蹲下,视线掠过衬衣。   舔舔唇,他脑子冒出来个念头:但是想弄哭你。   美食确实能治愈人心。   南织吃了小半碗鸡丝汤面,又喝了些清淡的小米粥,浑身毛孔舒张。   “一会儿再喝碗姜汤。”   “又喝?”   言湛擦擦嘴,“喝完有糖吃。”   “……”   拿她当三岁小孩啊。   这场雨越下越大,越下越不停。   落地窗始终被雨水冲洗着,染得外面一片朦胧,各色灯光全部晕到一起,构成迷幻新世界。   南织站在窗前,喝下姜汤。   “这么大的雨,不害怕?”言湛问。   她笑了笑,观察着窗上男人的影子,回答:“我会开着灯啊。”   从小到大,她永远留一盏落地灯给自己。   “那你留下陪陪我。”   南织转头,“什么?”   男人说:“我开着灯也害怕。”   “……”   您真是嘛话都敢说。   不过,南织最后没走。   许是今晚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她怕就着这样的雨,又会想起过去。   言湛说是让她陪着,实际一直在书房处理工作。   一会儿向高层们传达指令,一会儿又打越洋电话,几国语言说起来不带重样的。   中间,时不时伴着几声咳嗽。   南织想起方博的话,打电话向前台要了咖啡。   送进去时,他埋头处理文件,匆匆道了声谢,又说:“哪儿也别去。”   “……”   “我出去就得看见你。”   “……”   拿我当守夜宫女呢。   南织撂下咖啡,走人。   工作日的电视节目没什么意思,连个综艺都不重播。   南织窝在沙发上刷微博,刷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合上电脑,言湛摘下眼镜,舒口气。   扭动扭动脖子,钟表显示差十分一点。   他回了条信息给方博,起身前往客厅。   电视上播着无趣的肥皂剧。   音量很小,屏光忽明忽暗,对面,女孩团成虾米缩在沙发一角。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有时眉头蹙起,有时嘴唇轻轻蠕动,像是有话说不出。   言湛弯腰将人抱起。   她察觉动静,不安分地蹬了蹬腿,他哄道:“是我。”   闻言,她又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头扎在他怀里,继续睡。   言湛将人安置在主卧。   拉上帘,仿佛也隔绝了外面的狂风骤雨。   女孩小小一只,抱着被子,只占了床的一小部分。   言湛调小床头台灯的光线,坐在床边。   微微暗的暖光洒在床上,洒在女孩脸上,勾勒出她恬静乖巧的睡颜。   言湛轻抚着女孩的额头。   “不要怕。”他轻声道,“你只要把手交给我,剩下的都交给我。”   你害怕黑夜,我为你开灯;你害怕大雨,我为你撑伞;你害怕去爱,那就我来爱你。   言湛俯身靠近,继续说:“你不是你妈妈。”   “你只管尽情优秀。”   他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你的优秀就是我的骄傲。”   黑暗中,南织攥紧身下的被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是很轻很轻的吻,明天!   言二狗疯狂,明天我要很重很重的吻!   *   狗头作者:为了不让言二狗成为我笔下第一个憋疯的男主,我允了。 第45章 四十五只饵   小台灯微光幽幽, 照得上方那片小天地暖暖的。   南织缩在被窝里,盯着这束光发了会儿呆。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早上七点一刻。   这一觉, 睡了好久。   南织伸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   她本想去浴室洗漱, 瞥到拉得密密实实的窗帘,又换了方向。   哗——   窗帘大开。   雨后的天空湛蓝澄澈,白云团团。   偶有鸽子飞过,在天际画出自由的弧度, 振着翅膀飞向更远的天边。   南织拉开玻璃门。   清新的空气顿时涌进鼻腔,贯通肺部。   她狠狠吸了一口,走到栏杆前, 张开双臂, 仰望天空。   “小心感冒。”   身后贴到一片温热,染着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言湛握她的手,她作势躲开,指着斜对面,“你看。”   言湛觑她一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冲云大厦屹立在朝云河旁。   通身的金属外壳迎着初升的太阳,熠熠生辉。   “从这个角度看, 跟我昨天看的不一样。”南织往一侧挪了挪,“感觉小了好多。”   她看遍她能看到的一切。   昨天她怀着不好的心情,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   而此刻,城市经历雨水的冲洗, 仿佛焕然一新,处处充满蓬勃的生机。   “我们今天回B市吧。”   言湛稍愣,又听:“我已经掌握了妙妙说话的特点, 可以回去慢慢研究。出来太久,我也不放心小橘子。”   南织拽拽外套,别开耳边的碎发,发丝刮过她稍稍弯起的嘴角。   “你……”   “什么?”   言湛垂眸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我去安排。”   *   飞机在上午十一点半起飞。   前往机场之前,南织去影视基地又见了苏妙言一面。   “这就走啊?”苏妙言叹气,“我还想你在这儿多陪陪我呢。我跟这些大咖们都没什么话,人家不乐意理我这个小虾米。”   南织笑道:“你马上也是大咖了。到时候淡着他们。”   两人又聊聊剧本。   经过那晚奇妙的相见,苏妙言和南织的关系更近一步。   毕竟苏妙言最好的闺蜜孟阮和南织是从小的玩伴,那个老男人还和南织相熟,这缘分可深着呢。   “软软现在还没回来。”苏妙言说,“等她回来了,咱们一起吃饭啊。”   南织说“好”。   苏妙言送南织离开影视基地。   快分别时,她想起什么,问:“你昨天去哪儿了?那位一米九,不是,言先生昨天给我打电话找你。我听那语气,挺着急的。”   当时,苏妙言见是陌生号码就按了。   可这人很执着,按了打按了打,没完没了。   她接了电话,上来就是冷锥子似的男声。   “南织有没有联系过你?”   “……”   “她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   “让她接电话。”   “……”   苏妙言懵了一会儿,半天才意识到说话的人就是那天的一米九。   她实话实话,一米九听完沉默了五秒。   “言先生,南织是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   那边又沉默了会儿,沉声道:“麻烦苏小姐如果有她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   “你俩吵架了?他欺负你?”   苏妙言听傅赢川说一米九现在在追求南织,可他俩明明又是未婚夫妻,就想着这里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南织抿抿唇,说:“昨天遇到点儿事,一直没看手机。”   苏妙言“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两人在基地出口分别。   走了一段距离,南织忽然转身叫住苏妙言。   “怎么啦?”她作势跑过来。   南织笑着摆手,回答:“我就是和你说一下,他没欺负我。”   ——是我欺负他。   *   飞机准时降落。   从机场出来加上回程时间,车子抵达芸诺时将近三点。   言湛让司机原地等候,拎着南织的小行李箱送她上楼。   南织想说不用麻烦,可对上男人的眼睛,她又说不出口,就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要送,就必须得送。   两人沉默着来到家门口。   南织低头看脚边的行李箱,没有话,言湛站在她对面,也没有走。   他们从早上开始吃早餐就是这样:诡异的沉默,异常的祥和。   “你……”   “你……”   又同时开口。   南织不自觉握紧行李箱把手,“你先说。”   言湛张口,却先咳嗽了起来。   他从昨晚就开始咳嗽,但只是偶尔几下,现在频繁了不少。   “我叫人送晚餐过来。”他清清嗓子,“繁府?”   南织头埋得更低,“那你呢?”   “我回办公室吃。”   “……哦。”   “会按时吃。”他上前一步,手覆盖住她握着把手的手,“放心。”   南织触电似的抽走手,又回了个“哦”,转身开门进去。   言湛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眉头蹙起。   但看看时间,不能再逗留。   只是刚进入电梯,她又大喊了声“言湛”。   他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返回,拍门道:“怎么了?我在。”   门豁地打开。   南织红着眼,手足无措,“小橘子吐了,站不起来了。”   *   宠物医院。   医生为小橘子抽血化验,寻找病因。   主人不允许进去,南织只能站在玻璃窗外踮着脚巴望。   小橘子十分虚弱,却始终睁着圆圆的眼睛在找她,找到了,就看着她不再移开。   “不会有事的。”   南织喃喃道:“怨我,都怨我。”   早前小橘子吃东西就没以前香。   可她想着再观察下,不急着来医院。但她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烦心,跑到D市躲清静,完全没想过小橘子可能需要她。   “以前我救不了小橘子,现在也是。”她握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我永远没有长进。”   言湛搂住她的肩膀揽进怀里,再次说:“一定不会有事。”   半小时后,医生拿着化验单出来。   “炎症很高。”医生说,“目前来看,应该是急性胃炎。”   南织忙问:“好康复吗?”   “好康复。”医生笑着说,“家长不要太着急。猫咪还小,最爱出消化系统的毛病。你发现的也很及时。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它一会儿吃了药,晚上就会恢复些精神。”   南织长长地舒了口气。   言湛陪着她在诊室外面等小橘子,方博急匆匆进来。   “言总,南小姐。”   方博附在言湛耳边说了什么。   言湛面无波澜,但方博眉头紧锁,神色焦急。   “让凌赫先去。”他淡淡道。   方博说:“已经去了。这事儿没有您在,怕是……”   “你去忙。”南织插话,“这边已经好了,一会儿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不行。”   “……”   “我不放心。”   *   折腾到五点多,南织再次回到芸诺。   言湛送她和小橘子上了电梯,离开。   方博站在一旁踱步,火烧眉毛的样子,可他始终一脸淡漠,还不忘嘱咐她晚上记得接收外卖,不能吃冷菜冷饭。   小橘子一到家就蔫儿蔫儿地窝在学霸抱枕上。   南织心疼,轻轻呼噜它的脑袋,它费力地咕噜两声,沉沉睡去。   没过多久,门口响起滴滴声,陈叶安到了。   “织织,对不起。”陈叶安自责道,“肯定是我给小橘子放食放太多了,它不消化。”   “说什么呢。要是一两顿饭就能成这样,那猫也太脆弱了。”   是她这段时间心里的事太多,没顾好该顾的,幸亏小橘子没有大事。   陈叶安帮着南织把小橘子的东西转移到书房。   随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说话。   “都这个时间了,我叫外卖?”陈叶安提议。   南织捏捏肩膀,回道:“不用。繁府一会儿送来,你留下和我吃就行。”   “繁府还送外卖?”陈叶安惊了下,又马上明白过来,“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好。”   南织扔过去酸奶,栽倒在沙发上。   陈叶安一边插吸管,一边咕哝:“老佛爷这时间管理牛掰。出这么大的事,还有时间叫繁府送饭。”   “什么?”   “你不知道啊?”陈叶安吸着酸奶说,“L.Z新产品的实验数据泄露了一部分。凌不行早早回了L.Z处理。”   南织猛地坐起来!   “数据泄露?!”   “是啊,貌似还比较严重。”   泄露人是实验室里不起眼儿的一个新人。   因为对家公司出了高价,他就暗地里偷了数据。现在发现,对家基本已经掌握L.Z的技术要点,哪怕是恶有恶报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南织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拨号,拨到一半又停下。   “担心啦?”陈叶安挑眉,“那别忍着啊,嗦出来了啦。”   南织夹她一眼,抠紧手机。   言湛昨晚的话,包括他的吻,都像是烙铁一样,印在她心里。   她今天的扭捏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感觉”。   从没有过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看似不对自己的人生设限。   喜欢配音,那就放弃国外的高待遇,回国一点点打拼事业;不喜欢之前的工作环境,管它什么平台,说辞就辞;拒绝恋爱,博士硕士,一概不予深入接触。   可实际上,这些也都是她为自己筑起的壁垒。   她不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   唯独,言湛。   他之前是大刀阔斧地硬砸,之后是一步步攻心引诱。   但不管是什么办法,他成功在她的壁垒上戳了个洞,让她瞧见了外面的阳光。   而现在,他用温柔作饵,勾她出去。   这个狗男人真的太心机了。   “你干嘛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   南织深吸一口气,说:“我去趟超市和药店,你帮我看着点儿小橘子。”   *   L.Z总部。   各负责人针对数据泄露的事情,焦头烂额。   凌赫坐在中间,从起初的愤怒到现在的平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起笔来。   言湛在旁审阅方博递来的文件,大多是盛臻接下来要实行的一些计划,每一个,动辄过亿,少则千万。   “告他们!必须告他们!咱们又不是没有律师团队!”   吴经理平日里是个憨憨的技术宅,可一遇到这样的事,秒变炸毛狮子。   抄袭!!!剽窃!!!   不管在哪个行当都是最令人不齿、憎恨的事。   “告了又能怎么样?”法务部经理说,“一个小技术员而已,就是替罪羊。对方手里握着咱们的数据和技术,照样生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大家看向凌赫。   凌赫拿住笔,他有个想法,就是有些极端。   “事到如今,我看……”   话说一半,手机响起。   来电话的是凌赫父亲。   凌父一直不满儿子游手好闲,成天吊儿郎当,父子俩见面基本上就没有高兴时候。   现在来电话,不用问,肯定又是那一套:“你个败家子!少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给我立刻滚回家!”   凌赫扣下手机,继续道:“我提议,终止这次TPC技术的研发,以后也不再研发。”   言湛目光一顿。   “凌总,这可是咱们投了大价钱的项目啊,说不要就不要?”市场部经理第一个跳脚,“钱啊,钱都没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   凌赫看向言湛,“言总监什么想法?”   言湛头也不抬道:“一样。”   一小时后,大会议室的门打开。   负责人们一个个面如便秘地出来,砸手的砸手,拍脑门的拍脑门。   凌赫双脚叠在桌上,“可开完了,屁股都坐疼了。”   言湛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字,扭动扭动脖子,起身说:“走了。”   “诶,你真同意我的做法?”凌赫问。   急急可可叫人回来,是想让老佛爷坐镇的,可没想人家最后就说了俩字。   “一样。”他说,“还同意什么。”   比起眼前利益,L.Z的声誉和发展才是更重要的。   言湛抬抬眼镜,神情淡然,又道:“我在,L.Z不会有江郎才尽的那天。”   要的就是你这份狂拽霸酷!   凌赫蹿起来搭上兄弟肩膀,吆喝:“喝一杯去!我请客。”   “不去。”言湛侧身。   “为什么啊?”凌赫拽住人,“你都晾着我多少天了?陪陪我啊。”   言湛抬脚就走。   “老言,你就这么没人性?难得你赞同我一回!”   “嗯,我就是这么……咳咳!”   “……”   一晚上都咳好几次了,脸还那么白,一副肾虚的样子。   等等,该不会真是……   凌赫狐疑的工夫,人已经走远。   *   南织去超市买了很多水果。   回来后,她把水果榨成汁冻在冰箱里。   陈叶安撬了瓶橙汁,又蹭了顿饭,美滋滋离开。   人一走,南织就坐在客厅——等。   小橘子确实像医生估计的那样,吃了药,有了些精气神,能过来蹭蹭她的腿。   她抱着它,碎碎念。   “都快九点了,还不回来。”   “平时不老实吃饭,昨天又淋了雨。哎!”   “你可得好好吃饭,这次得了胃病,你有段时间不能吃小罐头了。”   “嗷呜~~~”   “没用。都是为了你好。”   “嗷~”   “他都咳咳一天了,也不知道好些没?”   念叨着,陈叶安又发来微信。   陈哥:[他们那边的事解决了]   陈哥:[凌不行现在接我去喝一杯]   南织:[怎么解决的]   陈哥:[我待会儿问问]   陈哥:[不过有个事我得告诉你/奸笑/]   “……”   预感不妙。   陈哥:[凌不行说老佛爷整晚病歪歪的,虚的不行]   陈哥:[据我多年的人生经验,人呐,不可能太完美]   陈哥:[别说哥没告诉你,性.福很重要哦]   “……”   他那是淋雨淋的!   之前,她还觉得陈叶安和凌赫怎么能合拍?   现在明白了,这俩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样的损友!   十点整。   南织墨迹着打了电话,那边显示关机。   身边,小橘子睡得不省猫事,呼噜都打上了。   想了想,她决定把果汁和药先送过去,这样他不管几点回来,总能吃上药。   南织关好书房的门,收拾东西过去。   玄关的自动感应灯察觉有人来,柔和亮起。   冷冷清清的房子瞬间有了些热乎气,空气流通都变得明快。   南织拎着两个袋子站在玄关,犹豫是把东西放鞋柜,还是放厨房?   鞋柜明显,厨房干净。   正纠结要不一样放一个地方,她余光瞄到客厅有微光渗透出来。   有人?   南织蹑手蹑脚过去,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过去的男人。   领带被大大咧咧扔在了茶几上,一半挂在桌面,一半悬空在外。   男人的衬衣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锁骨半露,手臂搭在额头上,长腿延伸到沙发外,双唇微启,呼吸稍促,不知道是睡得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   “这样就睡。”南织小声咕哝,“不讲究。”   她轻轻放下东西,转身去找卧室。   片刻后,南织拿着毯子回来。   男人没有摘眼镜。   金丝边框压在鼻梁上,逆着落地灯的浅光在唇上投映下一小团暗影。   南织弯腰,先是盖毛毯,再是小心翼翼取下眼镜。   那一小团暗影随着她的动作在他脸上一丝丝掠过,所到之处,尽是无可挑剔的容颜。   南织抿着唇,专注手下。   眼看就要彻底摘掉,男人忽然睁开眼。   “!!!”   南织没能出声,手腕便传来滚烫。   紧跟着,眼镜掉在松软的地毯上,而她,倒在男人胸膛上。   “……”   这狗男人胸肌怎么练得那么硬?   南织撞得脑袋疼,想要爬起来,男人箍紧她的腰,哑声问:“关心我?”   “……我看你死没死!”她喊道,“松开!”   这样躺在他身上太尴尬了。   没了束缚,南织一骨碌爬起来。   她坐在一边埋头整理衣服,遮挡住火烧似的脸。   言湛也坐了起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他嗓音喑哑,透着疲惫感。   “我买了感冒药。”她说,“还榨了果汁,橙汁为主,补充维C。我咳嗽的时候,就靠喝这个缓解。但也不知道对你管不管用。”   “关心我?”   “……”   就非得这么直白?意会不行啊。   “我看你也没事,力气大的跟吃了菠菜似的。”南织又捋捋头发,左顾右盼,“东西都在这儿了,你乐意用就用,不乐意就……”   话没说完,她的胳膊被吃了菠菜的力道牵引,再次向前扑去。   眨眼间,灼热干燥的唇贴住她的唇。   言湛先是浅浅轻啄了一下。   但许是尝到垂涎已久的美味,不好克制,随即狠狠吻下,力道险些失控。   南织懵了。   脑袋里冒出一坨坨浆糊,就跟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有唇间的那团火热越燃越烈。   快要把她烧死。   “傻了?”   男人松开她,额头抵住她的。   他勾着嘴角,笑得痞坏,盯着因他红润的双唇,又亲了一下,说:“嘴硬的惩罚。”   “你……你……”   “嗯,是我。”   她推开他,他顺势抱她,低头又压下来热吻。   南织乱锤,腿也不老实,拼命蹬着,带掉了茶几上的领带。   言湛瞄了一眼,怕她磕到,腾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腿,几乎不怎么费力,她就完全陷进他怀里,哪儿也逃不掉。   “说,是不是关心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火热的气息夹杂着木香悉数拂过她的脸。   南织脸红得快要滴血,双唇也被弄得水光一片,像颗娇艳欲滴的水蜜桃,秀色可餐。   “谁让你……你流氓!你……”   又是一个吻。   他故意用舌尖扫过她的下唇,引得她头皮发麻。   “是不是关心我?”   “我……你怎么……”   言湛用力捏了下下巴,她吃痛,本能地张开嘴。   结果,再是一番攻城略地。   南织彻底瘫了。   再没有丁点儿力气去反抗,只能艰难地维持着呼吸。   “是不是,”男人执拗地问,“关心我?”   她委屈地快要哭了,嘤嘤道:“是,我关心你。”   言湛笑了。   得逞的笑,很欠。   “我知道。”他拇指一点点抹过她的唇,“你心里有我。”   南织无力吐槽。   她就想快跑路,不然她就要爆炸!   只是她刚拽开男人的手,那股力道又加倍反弹。   这次,她直接被压在沙发上。   “言湛!”   言湛撑在她上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完全占据她眼眸里所有的光。   “乱动就绑住你。”   “你敢!”   言湛侧身拿起地上的领带,抻了两下。   她秒怂,忙说:“不动!我不动。”   他又奖励了一个吻,“乖。”   两人以暧昧的姿势对视着。   南织计划服软求放过。   可她脑子卡住了,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完整的头绪。   这时,就听——   “别再躲着我了。”   她一怔,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言湛摩挲着她绯红的脸,“除非你说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   “说吗?”   南织紧紧抠着沙发的边缘。   言湛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你说不出来。”   “你先起来,我们……”   言湛吻她的额头。   再来是眉心、眼睛、鼻尖、脸颊,每一下都如蜻蜓点水,却又带着缱绻柔情。   “南织,看着我。”   她睫毛抖得厉害,强撑着睁开眼。   对上男人的眼睛,他深邃的瞳孔搅动起巨大的漩涡,缠住她,让她葬身。   “我是你未婚夫。”他说,“记住,是未婚夫。”   不是什么哥哥,更不是什么男朋友,是未婚夫,她未来的丈夫。   “可是我……”   “没有可是。”   言湛拂开她下巴的碎发,低下头细细吻着她的唇。   比起之前的轻啄又或者是吮吸,这一次,带了绵长爱恋的意味。   南织可能是中了蛊,身体变得很轻很飘,濒于失衡。   她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睫毛也渐渐不再抖成筛子。   言湛感觉到她的些许放松。   不再克制,他将人拽起放在自己腿上,大手穿过长发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直到手机铃声大作,南织才瞬间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正以一个无比羞耻的姿势坐在男人身上,还跟他肆无忌惮地接吻,想死的心再次冒头。   南织用力推开他,好不容易用手臂在自己和他之间撑开一点点距离。   她颤着声音说:“接、接电、电话。”   言湛看都没看,锁定她的目光里燃着欲。   捧起她的脸,他轻吻她的下巴,“不行,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南小织: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借病作死   言二狗:作死,不分场合、时间,该作就作。   南小织:…… 第46章 四十六只饵   疯了, 一定是疯了。   南织靠在自家门上愣了好久。   她刚才居然在和言湛接吻,还是那种……接。   直到现在,她的嘴唇都是火辣辣的, 清冽的木香更像是加热蒸发了,萦绕在她周身, 把她围得严严实实。   明明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啊,怎么到后来就together了呢?   而且要不是电话一直狂催,他根本没打算住口……   “啊!!!”   南织转身狠锤门板。   动静吓到尚在病中的小橘子,它撑着病体在书房发出微弱的叫声。   “来、来啦。”   南织心虚地整理整理头发和衣裳, 过去开门。   小橘子坐在门边,仰头冲她喵。   “不是故意的,抱歉。”她抱起小橘子。   书房左侧有一面复古装饰镜, 恰好照到一人一猫。   一个还虚弱着, 乖巧安静;另一个,脸色潮红,双唇水嘟嘟,唇边还有一圈不可描述的红印。   “……”   这狗男人真是狗,下嘴这么狠!   南织不敢看镜子。   哄了会儿小橘子, 关上门,去厨房斟水。   陈叶安又来微信。   陈哥:[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终止被盗的项目, 彻底不干了]   陈哥:[我算是明白什么叫有钱任性]   陈哥:[哦,你家老佛爷是恃才傲物/斜眼笑/]   南织本来把水都送到嘴边了,一看“你家老佛爷”五个字,顿时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唇上还烙印着那个人的温度。   陈哥:[我说, 你是不是该去关心一下老佛爷?]   陈哥:[凌不行说他真的很虚,一晚上咳嗽]   虚???   哪里虚?   心不虚,身体更不虚!   南织撂下杯子, 这水没法儿喝了。   *   “你现在快赶上领导人了,是吧?打电话不接。”   言湛捡起地上的领带,随意把玩了两下。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曾璇一顿,又提高了个八度,“你个不孝子!”   枉费她拼命工作,想着尽早结束温哥华这边的事情,赶回去帮他追老婆!   言湛扔开领带,起身。   地上散着药盒,是她刚才逃跑时踢洒的,他一一捡起来。   “我这边最多再有一周就结束了。”   曾璇决定还是做个伟大的妈妈,“在此期间,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有多讨厌,我很清楚。想要芒芒接受你,只有我来。”   “是么。”   言湛来到卫生间。   顶灯大亮,镜子里清晰映出他此刻的样子,下唇左侧的口子还在渗血。   当时——   “接、接电话!”   “……”   “唔——别……”   “万一是很重要的事怎么办?”   “有这个重要?”   “……”   一气之下,她狠狠咬了他一口……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言湛冲着镜子抹掉唇边的血,动作极为缓慢。   丝丝血腥味钻入鼻腔,迅速刺激大脑神经,联动起那股柔软细腻的触感,勾起体内的欲。   “别管我的事。”   言湛单手解着衬衣扣子,往浴室走去。   曾璇喊道:“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以为我乐意管,我也是没办法啊!你这个没良心……”   赶在下一波母爱攻势之前,世界重回安静。   言湛扔开手机。   他身上的衣服半解未解,性感的胸肌和腹肌隐隐透出诱人的轮廓。   她今早醒来很奇怪。   又或者说自从那次超市他把话挑明了,她就变了,刻意躲着他。   他不怕等,只怕她没有那么动心……   花洒启动。   凉水流遍周身,从头到脚浇灭那股蠢蠢欲动的躁动和渴求。   言湛仰头,让水肆意喷洒在脸上。   然而,闭上眼却还是那一幕幕,甚至耳边回荡起她被逼到无路可退时发出的细小嘤咛。   不安分的感官再度被挑逗起来,难以控制……   言湛披着浴巾出来。   路过镜子,他又一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嘴上的血珠居然还在冒。   “下嘴真狠。”   轻哂一声,他打开浴室内的排风,驱赶残留的气味。   *   南织这一觉睡得艰辛。   她总醒,因为总渴,喝了几大杯水,又上了几次卫生间,折腾个没完。   后来,没那么渴了,她又觉得头重脚轻,嗓子疼。   总之,这觉睡了像是没睡。   不过好在她起床已经快十点,绝不可能遇上某人,这叫她轻松不少。   简单做个三明治填填肚子,南织打算投入事业的怀抱,绝情灭爱。   手机响起。   她拍拍手,划开。   “喂,师父。”   “是我,小南姐姐!”   南织笑笑,温柔道:“七仔好呀。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帮妈妈一起收拾啊?”   “有!”七仔说,“都好了。小南姐姐,你下午不要迟到。”   “放心吧。”   李紫琳接过电话,无奈地说:“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她叹口气,“我能做的也只有送送你们了。”   挂断电话,南织去给小橘子喂药。   刚出餐厅,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喂,您好。”   “是我,芒芒。”   曾璇昨天前思后想,认为不孝倒霉孩子那么爱死不拉活的,肯定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人家姑娘心烦,不受待见了。   这孩子太不会做人,一点儿没遗传她的聪明伶俐。   “我啊,马上就回国了。”曾璇说,“这段时间,那倒霉孩子要是欺负你,你到时候就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你不要生气哈。”   南织卡顿,脸颊发热。   说倒霉孩子没欺负她吧,不太对;说倒霉孩子欺负她吧,也不太对。   “我跟你说啊,他最讨厌吃凉拌西红柿。”曾璇笑道,“等我回去,我给他拌一盆子,咱俩看他吃。吃到他吐为止!”   “……”   您肯定是亲妈。   “璇姨,我挺好的,您别操心我。注意身体,工作别太辛苦。”   曾璇心里那个暖啊。   活这么大岁数,她就没尝过小棉袄傍身的滋味。   “好孩子。”她说,“你放心。你要是实在烦那小子,璇姨不会勉强你的。我这手底下好多优秀的男孩,到时候全介绍给你。”   “……”   这话,我竟不敢接。   “那个,璇姨,我……”   “光说那小子了。”曾璇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芒芒最近忙什么了?工作顺利吗?”   南织简单说说近况,曾璇听后关心道:“猫咪没事吧?你一定很着急。”   “是啊。”她望了眼窝在那里的小橘子,“幸好不是要命的病,养养就能康复。要不然我肯定得后悔死。”   曾璇叹息,感慨:“所以说,这人生就是得且行且珍惜。不能不想以后,也不能全想以后。珍惜眼前,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南织心头一动。   之后,一旦投入工作,时间就过得飞快。   南织本来想随便叫外卖凑合。   结果打电话前,繁府的经理又亲自上门送餐。   吃完午饭,南织休息片刻,前往机场。   星巴克外,李紫琳和七仔在门口等候。   七仔树袋熊似的坐在行李箱上,小脸又胖了一圈,快活成真人版西瓜太郎。   “小南姐姐!”   他蹦下来奔过去。   南织蹲下接住他,“七仔看起来又重了,我可能抱不动你了。”   “你肯定抱不动。”李紫琳笑道,“我都抱不动,小胖墩儿一个。”   七仔站好,腆着滚圆的肚子,说:“言哥哥抱得动!”   南织和李紫琳对视,李紫琳解释:“除了你,他还特别想见这位言哥哥。我前段时间看了新闻,才知道言哥哥就是L.Z的技术总监啊。这样的大忙人,还是别打扰。”   南织没说什么,摸摸七仔的脑袋,递给他礼物。   是一只仿真橘猫玩偶,和小橘子几乎一模一样。   “哇,我也有小橘子啦!”他珍宝似的抱在怀里,“小橘子,我要带你回新家了哦。”   南织莞尔一笑,过去拥抱李紫琳。   “师父,照顾好自己。”她说,“你好了,七仔才能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说。”   李紫琳拍拍她的背,“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最好啊,再谈个恋爱。”   “……”   “别不好意思。”李紫琳笑道,“我听七仔说了那位言哥哥的行为,摆明是拿我儿子追你嘛。这傻小子配合得还挺好。”   南织脸更红了,“师父,你怎么……”   “言哥哥喜欢小南姐姐。”七仔忽然插嘴,“我早就看出来了。”   南织捏他的脸,“你也欺负我是吗?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吗?”   七仔说:“懂啊!喜欢一个人就会为这个人走心。”   “……”   您居然都懂走心了?   “没办法,孩子太聪明。”李紫琳憋笑,“大概是随我。”   七仔拉着南织蹲下,凑到她耳边说:“言哥哥不知道怎么哄你,我是看他太笨才帮他约你吃饭的。可我妈妈说了,男孩子笨一些也好,这样绅士。小南姐姐,你不要嫌弃言哥哥。他虽然笨,但他是绅士。”   “……”   “好了,”李紫琳看看时间,领回七仔,“时间差不多了。”   临别前,李紫琳又给了南织一个拥抱。   “上次你问我还相不相信爱情,”她笑叹一声,“我其实没那么勇敢,伤的太深,不敢信。可是……”   李紫琳松开手,亮出左手食指的戒指。   南织之前没注意,这才发现是一枚婚戒。   “师父,你……”   “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相信。”她说,“未必是相信爱情,但你相信他。”   南织目送这对母子消失在安检通道的那一边。   七仔一直在挥手,还说等她去S市找他玩,最好带着言哥哥。   望着孩子纯真无邪的笑脸,她大声说“好,一定”。   人潮涌动的机场,广播一轮接着一轮,温和的女声为乘客们播报着航班信息,引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起点。   南织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望着飞机起飞。   当年,她和南书卉从这里飞往美国的情景,她早记不清了。   唯一的记忆是南书卉反复告诉她“不要回头看”。   她问:“外公外婆呢?”   她说:“没有他们,只有我们。”   她很听妈妈的话,没有回头,只是很想念她的亲人和好朋友。   而南书卉说好了不回头,却在登机前扭头,迷茫地张望。   她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她没有回答。   “从B市飞往S市的MN887航班即将办理登机手续,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南织扭头望向安检区域。   那里,人头攒动,早不知道换了几波人。   南书卉那时的眼泪,可能是不舍,可能是不甘,也可能仅仅是心死。   她没能等到爱的人,再不相信爱。   南织同样不相信爱。   所谓的山盟海誓,执子之手,只停留在书上,停留在人内心深处,那是理想,是梦想,注定不能凌驾于现实。   但是,她好像相信了一个人。   拿出手机,她忽然很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他打了进来。   “在哪儿?”   “机场。”   “……”   “我现在……”   “南织!”他低吼,“你敢……站在原地不许动,我马上过去!”   听筒里传来窸窣响动,南织不太厚道地笑了,眼底却有些发酸。   “抱歉,我貌似不能听你的话。”   “好,你走。”他顿了顿,“你就算奔月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南织笑容更大,步伐轻快地穿过人群。   “那你去吧。”她说,“反正我现在要回家了,小橘子还等着我呢。”   “……”   “拜拜啦。”   “……”   不等他问话,她又说:“我想吃你做的面,行吗?”   那边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半天没有动静。   南织还以为这狗男人挂了,刚要抬手看手机,就听:“行。”   *   电梯门开,男人出现正对面。   南织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吓唬谁啊?楼道里站着做什么!”   言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被盯得有些发憷,不知道的,还因为您老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呢。   “不是说做面吗?”她清清嗓子,“去我家吧,小橘子现在不能到处跑。”   南织过去开门,言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干、干嘛?”   她觉得这狗男人不太对劲儿,眼神里透着股执拗,好像是要分分钟把她锁死一样。   “没事。”他抿抿唇,“开门。”   南织无语,“你抓着我,我怎么开?”   “左手。”   “……”   小橘子的精神又好了些。   看到昔日的人肉按摩机,它有心无力地蹭了蹭人家,该哪儿躺着哪儿躺着。   “食材都有?”言湛问。   南织琢磨了下,“有。在冰箱里。”   男人关门在厨房做饭。   一碗面而已,不会有太大的香气。   但南织却感受得到温暖的烟火气,这样的温暖看似简单,却最是难得。尤其还有那哒哒哒的切菜声,很奇妙,听着会让她心安。   “喵——”   小橘子身残志坚地蹭过来。   她抱起它,笑着小声说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他了呀?”   “嗷~~~”   “小样儿。”   小橘子又跳下去,过去骚扰机器人。   它极度迷恋用机器人的脚蹭痒痒,有时蹭嗨了,还要抱住机器人的脚。   “病了还这么不正经。”南织嗔道,“回书房去,别骚扰二狗。”   滴滴滴!   机器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动启动,小橘子这个怂货,吓得赶紧钻沙发底下。   “请问,有什么吩咐?”   “……”   还真是灵敏。   南织站起来,抱臂绕着机器人转了一圈,问:“喜欢二狗这个名字吗?”   “喜欢。”   “为什么喜欢?”   是不是因为承袭了你一代主子言狗套和二代主子狗王?   二狗机械转头,锁定她的方位,回答:“你起的,都喜欢。”   “……”   机器人都这么狗?   “好了,回你原位吧。”她摆摆手   二狗机械点头,退到一旁。   南织看了看它,又不由得笑起来。   言湛听到外面有动静,但没出去。   今早,他在她家门口逡巡了一会儿,没有敲门。   他怕她抗拒昨晚的那个吻,到时候一句说不对了,她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得给她些时间。   可他又等不了,等到下午已经是极限。   打那个电话前,他想了很多,就算是她翻脸不认昨晚的事,又或者是生气,他都认。   但当他听到她说她在机场时,理智崩塌。   他就一个想法:抓回来,关着。   好在,她没给他这个施展变态的机会,回来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他不太敢相信,哪怕是握在了手里也还是不真切。   此刻,心依旧不定。   “快好了吗?”   南织打开门,探出一点脑袋。   言湛收敛思绪,掀开锅盖。   喧腾的热气哗地冒起,厨房顷刻湿暖起来,炉灶内壁的瓷砖上贴上一层水汽。   “快了。”他说。   南织应了一声,打开门,水汽飘散大半。   “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言湛将火候调小,沉声道:“说。”   “你都不回头听我说啊?”她问,“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嗯。”他认,但不回头。   至于嘛?   不就刚才逗了了他一下。   南织撇嘴,嘟囔:“那好吧。我是想和我男朋友说事儿,他不回头就算了。”   她作势离开,刚要出门,身后疾风压来。   砰!   厨房门关上。   “你刚才说什么?”   南织咬咬唇,口袋里的手起了层细汗,“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他马上否认,“你说我是你男朋友。”   “……”   您提取信息的本领真强呐。   深呼吸,南织转过身,佯装质问:“你听见了还问?有毛病还是……”   男人猛地压过来!   南织紧贴门板,身后冰凉,身前火热。   “我是听见了,”言湛哑声道,“可我还想听,你再说。”   她小声问:“我要是不说第二遍呢?”   言湛笑了笑,撑在门板两侧的手滑到她的腰间,用力搂住。   “嘴硬,就得惩罚。”   “……”   这个变态狗男人!   南织推他,勉强在两人之间留点儿缝隙,“你总这样对我,小心男朋友地位不保。”   “什么地位不保?”   “男朋友!”   “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我又……”   狗男人又笑笑笑笑了。   “……”   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南织恼怒。   可无奈她人跟个粽子似的叫他裹着,哪儿哪儿都动不了,灵机一动,她张嘴咬了他肩膀一口。   “嘶——”   言湛倒吸口气,“这么狠。”   南织满意松口,“再惹我,咬死你!”   她生气时,大眼睛是一百二十分的灵动,格外俏皮可爱,就算是真下狠口,他也甘之如饴。   “你今天说的话,我记住了。”他说,“不许赖账。”   南织脸红,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咕哝:“许你耍无赖,不许我赖账?什么道理。”   “我就是道理。”言湛收紧手臂,“你敢赖账,我就敢十倍无赖。”   “……”   你牛,我惹不起。   “行了。”她推推男人,“厨房怪热的,你快做饭吧。”   言湛没松手,非但没送,过了三秒,他端起来她放在了橱柜上。   “这是干嘛!”   南织想溜下去,狗男人堵她。   “言湛,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拿你没招儿?”她喊道,“你总这么不听话,我真的要考虑剥夺你男朋友的身份!”   “哦?”   言湛握住她作乱的脚踝,强行把她的腿固定在自己的腰间。   “这样算不算惹你?”   南织用力扯腿扯不回来,这姿势太羞耻了!   咱们换一个不行吗?好商量啊。   “算!”她气道,“言湛,你简直……”   “那你咬我。”   “……”   言湛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有火在烧。   指指自己的嘴,他靠过去,“照这儿咬。”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橘子:这家里那么多狗,好怕怕~   南小织:不怕,我专门治狗。   言二狗:来啊,治我。   南小织:…… 第47章 四十七只饵   秘密部落咖啡馆。   陈叶安上次的推广软文写得成功, 老板喜悦之下豪送至尊VIP卡,咖啡免费喝。   “你说你撕逼为什么不带着我?”陈叶安对董晴那事一直很遗憾,“我最喜欢……”   “咳咳!咳咳咳——”   南织戴着口罩, 遮住大半张脸。   她咳得脸颊红润,跟口罩洁白的边缘对比鲜明。   “喝点儿水。”陈叶安递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了呢?”   沉默是金。   陈叶安摸摸黑色耳钉,又笑道:“看这一点,你和你家老佛爷缘分太深了。凌不行说他也咳嗽。诶?该不会是……”   南织呛水,咳得脑袋都红了。   好在她们等的人到的及时, 免去陈叶安继续发散思维。   “不好意思啊,有点儿堵车。”   来的人是之前陈叶安介绍的那个活儿的配音导演,大麟。   大麟要了杯卡布奇诺, 笑道:“陈哥给我听了demo, 来我们这个剧组有点儿屈才了。”   南织清清嗓子,说:“都是工作,一样的。”   三个人就着聊起正事。   大麟参与制作的是一部网剧——《枕上心》。   根据网络小说改编,虽不是大IP,但也有不少粉丝。   “这几年仙侠剧的市场不太景气, 基本不可能上星。”大麟说,“可版权都是好几年前买的了, 不拍就是赔。所以找些新人来,凑凑流量,好歹不至于赔个精光。”   这里面的门道,南织和陈叶安自是明白, 也明白大麟的潜台词就是:活儿钱不多。   可对南织来说,她需要的是不断锻炼、尝试,报酬得考虑, 但不能只考虑。   咖啡上来,大麟咣咣喝了两大口。   一抹嘴,又说:“还有个事吧,我……我那什么……”   “都哥们儿,别磨叽。”陈叶安说。   大麟挠挠脖子,快速道:“配不了女一号,改成女二号了。”   “什么?!”   陈叶安翻脸,当即拉着南织就要走。   “我姐们儿什么水平的,你耳聋听不出来是吗?”她说,“过来给你们这个小网剧配音那是练手,人家可是给孟欣颖配音的!你拿我们当什么?得了,以后也别联系了啊。”   南织让陈叶安冷静,大麟也一个劲儿赔不是。   “陈哥,咱们配音的是什么地位的,你心里不是没谱儿。”大麟委屈道,“不是上面发话,我做得了主?这帮新人们,哪个不是有一两座靠山的?我也得刚得过啊。”   陈叶安不听这套,但架不住南织这个当事人佛性,拽着她又落了座。   “那请问女二号是哪个演员?我得看看我适合不适合。”南织说。   大麟从背包里拿出女二的剧本,“田韵霏演女二。是最近小火的流量小花,还不错。”   田韵霏。   南织看向陈叶安,她说:“这得问呆西,我不太混粉圈儿。”   商量下,南织表示她回去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胜任,最晚后天给出答复。   从咖啡馆出来,陈叶安还没消气,提议去茜茜甜品屋。   “接上呆西,咱仨吃个饭呗。”   南织咳嗽两声,按了包里震动的手机,说:“改天吧。我这样,吃什么也没味儿。”   陈叶安同情地摸摸她的头,“得,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南织往上拽拽口罩,“我坐地铁方便得很,你该忙就去忙。”   她平时就是个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的主儿,这样说,陈叶安也没多想,开着她的小乌龟赶赴下一个局。   人一走,南织松口气。   她掏出手机看了定位,不出五分钟,找到那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幻影。   车内,木香清冽,温度适宜。   但南织闻不出来,一进车里就是一通费劲的咳嗽。   言湛帮她顺顺背,她打开他的手。   扯掉口罩,南织顶着鼻音,训斥:“不是你,我会被传上吗?你倒是好的挺快。”   言湛食指勾掉口罩晾到一旁,问:“怎么是我传的?”   “你说呢?”南织气得脸更红了,“你说怎么传的?还不是你当时……当时……”   “嗯?”言湛探身,阴影笼了过来,“我当时怎么了?”   “……流氓。”   南织推开人,端坐好。   言湛闷笑,启动车子,淡淡道:“你对流氓的定义太狭隘。”   “……”   还来劲儿了是吧。   南织不接话,转过头不理人。   那天,厨房。   狗男人说完那句话就亲了过来。   她没地方躲,只能老实被亲,解气似的掐他几下。   也不知道是她下手狠了,还是狗男人早有预谋,他假装要撩她衣服,她吓了一大跳,惊呼的同时张开了嘴,彻底给了狗男人机会……   到后来,她就跟锅里的面一样——熟过了火。   “你以前是不是谈过好几个女朋友?”   她伏在他肩头,急促的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声音软媚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侧头轻吻她的耳畔,问:“怎么这么说?”   “……”   吻技太高超,根本招架不住。   他将她抱下橱柜,按在墙上。   其实,他要不按,她也站不住,那双腿就跟跑了八百米一样,软弱无力。   “没有。”   “……”   他拇指抹掉她唇上溢出的淡粉色口红,喉结滚动。   “跟你,我无师自通。”   ……   “我觉得,”南织别别头发,背挺得更直,“我们对谈恋爱这件事得有个规划。”   红灯亮。   言湛缓缓踩下刹车,问:“什么规划?”   她吸吸鼻子,回道:“比如,看电影时可以牵牵手;再比如,吃完晚饭可以散散步,如果有必要,也可以拥抱那么一下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谈恋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明白。”男人干脆道。   南织腼腆笑笑。   转过头,刚要说他们就从牵手开始,结果手就被某人紧紧握住。   “牵手。”   说着,他又拽着她“投怀送抱”。   赶在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之前,再松开手臂,发动车子。   “抱了。”言湛继续说,“下一步是什么?”   “……”   照您这种速度,我们的孩子明天就可以打酱油了。   南织气得胸口闷,开了点窗户透气,回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看着是个禁欲冰山,还戴个眼镜装有文化,实际上……哦,对,有个词儿可以形容,斯文败类!   外表就是高冷了个寂寞。   言湛又关上窗户,腾出一只手去牵她,浅笑着,说:“晚了。”   “……”   “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   *   两人回芸诺接小橘子,之后来到宠物医院。   医生还是上次那位,抱着小橘子去检查室化验。   南织在休息区等候。   “应该已经康复。”言湛说,“别担心。”   她点头,望着检查室的方向,忽而一声叹息。   对上男人询问的目光,南织微微一笑。   “你知道小橘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不是根据颜色?”   “……”   好吧,也对。   初到美国的那几年,她和南书卉各自活在自己的牢笼里,谁都不快乐。   但再不快乐的日子,总有阳光照进来的一天。   六岁那年,南织在上学路上偶遇一只小橘猫。   它出没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时不时围着垃圾桶转悠,想找些吃的。   小橘猫怕人,别的小朋友想要亲近它,它都会跑得老远,找一个旮旯藏起来。   唯独南织。   “那些小朋友都羡慕我。”南织嘚瑟地挑挑眉,“没办法啊,谁叫我从小就魅力无限呢。猫都为我折服。”   言湛看到她眼里的光像是小星星在闪,嘴角微扬,“嗯,是没办法。”   同学的外婆告诉南织,这只猫咪喜欢你。   她不敢相信,却在自那之后的每天上下学都去找这只猫咪,运气好了,她还能投喂些饼干和火腿。   “那只猫咪和我捡到小橘子的时候差不多大。”南织回忆道,“很可爱。我用这种偶遇的方式喂了它快一个月,它终于会主动等我。我给它起名小橘子。”   南织开心死了!   她有了来美国的第一个朋友!   为此,她央求南书卉收养这只橘猫,可南书卉不肯,说养宠物太麻烦,这里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养宠物。   她也天真,就说她有工夫。   南书卉问:“那你有钱吗?你又懂该怎么养吗?别浪费时间。”   南织失败,只能继续那样投喂。   每每看到小橘子信任又欢快地向她跑来,围着她喵喵叫,小脑袋不停蹭她,她感觉很愧疚、很难过。   “你那时还小。”言湛搂住她,“很多事,无能为力。”   南织低下头,默了会儿,又说:“我当时认为我妈太冷血了,很久不和她说话。每天省下自己的鸡蛋和面包,都给了小橘子。但是……”   她无奈地笑了笑。   有一次,她跑出去小橘子。   在小橘子常出没的纸箱子旁边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用英文写着:猫要吃猫粮才有利于身体健康。   纸条旁边,还有一袋新买的猫粮。   “我当时就想,这肯定是天使在保佑我的小橘子。”她抿抿唇,笑容渐渐凝固,“可没过多久,洛杉矶下雪了。”   南织抱着毯子去找小橘子,却没有找到。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小橘子,每天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吃的去喊小橘子来吃饭。   但是,再也没有那个橘色的小毛团向她跑来……   南织转过头,埋首在言湛的颈窝。   “小橘子的离开就像是我糟糕的童年。”她声音很小,掩盖着颤意,“无能为力,艰难承受。我那时候发誓有一天我长大了,挣钱了,一定要养一只猫。”   言湛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现在不仅有猫,还有我。”   “那要是……”她吸吸鼻子,“小橘子地位比你高呢?”   “……”   她挠了挠男人的腰侧,“你也该知道吧,你并不讨喜。”   言湛攥住她作乱的手,垂眸对上她的眼睛,澄澈的眼眸仿佛装着一汪春水,一闪一闪,勾人得紧。   “是么。”   “我开个玩……”   “可你特别讨我的喜。”   “……”   言湛低头靠近,眼睛始终盯着她的眼睛,这种带着肆无忌惮的挑逗意味的目光,是一道钩子,勾住南织的魂儿。   “讨喜到我想……”   “小橘子的家长。”   南织回魂,红着脸赶紧推开男人,直愣愣地起身喊“到”。   医生笑笑,招手道:“爸爸妈妈来吧,听听小橘子的情况。”   “……”   谁跟他爸爸妈妈?   南织撇撇嘴往前走去,手忽然又被握住,还被某人坏心眼儿地往下拽了拽。   “急什么。”言湛起身,抬了下眼镜,瞬间恢复高岭之花,“妈妈得等爸爸。”   “……”   狗王戏精。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调养,小橘子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后续只要再注意注意饮食,还要适当补充营养,提高免疫力,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还有啊,少给它吃些肉。”医生笑道,“上次抽血,它的血液很粘稠。而且等以后它发.情了,公猫本来就容易胖的。”   正在桌上舔爪的小橘子僵在那里。   南织笑着抓它耳朵,“听见了吗?少吃肉。以后少卖可怜骗罐头。”   “嗷~嗷呜~”   言湛拉过来她的手,“医生,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没了。”医生说,“你们可以带着小橘子回家了。”   南织取来太空箱,小橘子很听话地钻进去,可还没踏实住,又听——   “绝.育手术是否需要提前预约?”   “……”   “……”   “喵!”   南织拽拽男人的衣服,小声道:“小橘子才多大啊?”   言湛面无表情道:“早晚得绝。”   “……”   “一般情况下,建议六个月大以后。”医生说,“我建议哈,还是八个月或者一岁左右,太早了也不好。”   从医院出来后,小橘子看昔日人肉按摩机的眼神变了。   言湛不以为意,一手拎着太空箱,一手牵着南织,从容淡定。   拉开车门时,他冷不丁转头问:“你说有人给小橘子留过猫粮?”   “喵~~~”   “不是说你。”南织关上车门,“是啊。大概是附近哪个好心的邻居吧。要不是这个人,我天天那样喂,确实不太科学。你问这个干什么?”   言湛若有所思,片刻,领着她去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口一问。”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芸诺的地下车库。   言湛看眼时间,说:“晚上有个跨洋视频会议,回来会比较晚。”   南织点头,咳嗽两声,“别再叫外卖给我。冰箱里还剩了不少菜,我拌个沙拉正好。”   “那能饱?”   “怎么不能?”南织说,“我以前经常这么吃啊。行了,你快走吧,我上楼了。”   她扭身看小橘子,又温柔地说“咱们回家”。   言湛皱眉,落下车锁。   “又干嘛?”   南织捂嘴咳嗽了几声。   言湛说:“生病得吃好的。”   “感冒这东西啊,没用。”她摆摆手,“吃药也得一周好,喝水也是一周。我没那么娇气,不用……”   “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治疗感冒。”   “是什么……”   “喵!”后座的小橘子忽然怒拍太空箱,伸出小手像是要挠人,“咕——喵!”   南织赶紧安抚:“怎么了?这不是到家了吗?”   “喵~”   “你赶紧开锁。”她催促,“我带小橘子上楼。”   言湛斜视对上小橘子。   小橘子呲牙,继续晃太空箱。南织看过去,它又委屈地嗷嗷叫。   “开锁啊!”南织着急道,“小橘子不喜欢在太空箱里带着,快点儿!”   言湛视线掠过小橘子,眼风凉凉。   南织取了太空箱,站在车外弯腰。   “我先上去了。你记得吃晚饭,哪怕喝几口粥也行,不能……”   “嗷呜~嗷呜~”   “好啦好啦,我们回家。”南织哄道,转回头,“你走吧。”   “……”   刚才还细心叮咛,这就轰他走。   言湛握紧方向盘,死死盯着太空箱……   小橘子一到家就恢复了乖巧,颠儿颠儿去吃猫粮。   “你刚才怎么那么凶呀。”南织摸摸它的脑袋,“自己吃会儿,我去阳台收衣服。”   她关上书房的门,刚转身,门铃响起。   “谁啊?”   南织过去开门,言湛立在门口。   “诶,你怎么……唔!”   言湛搂住她的腰,半抱着她进了屋,一脚带上门,将她按在门板上。   “你……你这是……”   “我有话没说完。”   南织莫名心跳加快,仰头看着他,两人视线紧粘在一起。   “治疗感冒的方法。”   “……”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电话里说不行啊?”她心情大起大落,翻了个白眼,“折腾这……”   “不行。”   说着,言湛摘下眼镜随手放在鞋柜上。   南织对他这个举动更加迷惑,“你到底要干嘛?”   “治疗感冒。”   “啊?”   “你再传回给我。”   “……”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热吻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接下来,我要消灭一切雄性,称霸她的世界。   南小织:小橘子不算!   言二狗:它算。   南小织:…… 第48章 四十八只饵   南织决定接下《枕上心》这部剧女二的配音。   原因很简单, 她没接触过这种类型。   大麟千恩万谢,立刻和田韵霏的经纪人敲定这件事,田韵霏那边更是积极, 转天就约南织见面。   田韵霏真人比电视上要漂亮,两个梨涡笑起来很甜。   《枕上心》的女二比较有个性, 也有一些小心机,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哇,南织姐姐你长得好像芭比娃娃啊。”   田韵霏真实的声音还有点儿嗲,也不太适合女二。   南织微笑, “田小姐,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田韵霏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笑道:“叫我霏霏就好。南织姐姐, 我演技不行,就靠你配音加成啦,你可一定要帮我。”   “你太谦虚了。”南织说,“我也就是个辅助。要是能帮你增色,那最好了。”   南织和田韵霏聊起角色。   但田韵霏很忙, 每十几秒就得弄会儿手机,她经纪人也不说什么, 一样在那里摆弄手机。原本两个小时就能说完的事,硬生生拖了四个多小时。   快说完时,南织有些筋疲力尽。   “南织姐姐,你真厉害。”田韵霏说, “其实,我也想提高一下我的台词功底,可我不是科班出身, 不知道该怎么弄。”   南织心说你少玩会儿手机,保不齐影后都是你的。   “术业有专攻。你先磨炼演技也是……”   “南织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配音啊?”田韵霏眨着大眼睛说,“也不是配音啦,就是怎么说话才能有感情。”   经纪人听了,忙说:“我们霏霏就是好学。哎,年轻人里现在这样的少了。南小姐,你要不就帮帮我们霏霏?”   “……”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南织也不是吝啬的人。   她想了想,说:“那我回去整理一些参考书的资料,你先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行吗?”   田韵霏兴奋地拍拍手,“南织姐姐你真nice!你等等,我去拿芝士蛋糕,超好吃的。”   经纪人补充:“你不能吃啊。”   田韵霏扮个鬼脸。   等待间隔,南织接到Joe的电话。   “小南,欣颖说派车接你。”Joe说,“你在哪里?共享下位置。”   南织看看时间,回答:“不用麻烦。我这边完事了,我打车过去正好。辰越华府,对吧?”   Joe应了声,嘱咐别迟到。   “南小姐待会儿还有事?”田韵霏的经纪人问。   南织点头,田韵霏冒出来插话:“很重要的事吗?我还想请南织姐姐吃饭呢。”   “谢谢你的好意。”她笑道,“咱们之后有的是机会。”   南织起身,田韵霏迎过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南织,露出甜甜的笑容,说话咬字有些重:“是啊,来日方长。”   *   东海路,辰越华府。   辰越是盛臻旗下五星级酒店的一个品牌,华府是奢华餐厅,唐颂是配套酒店。   南织这次过来,是参加《星歌传》的庆祝晚宴。   《星歌传》送审通过,并且成功上星,将于春节期间登录各大卫视,与观众见面。   “咱们这个剧必须要好好感谢欣颖。”   韩导站在台上,举杯冲向孟欣颖,“感谢你给了星歌生命,也感谢你顾及昔日情谊来拍我的电视剧。这杯,我干了。”   台下掌声起,孟欣颖端着酒杯面向大家,优雅地转了一圈,也一口干了。   南织和孟欣颖一桌。   见大家都干杯,自己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诶,这可不行啊。”   副导演眼贼,说着拿起酒杯斟得满满的,“这么高兴的日子,小南,你也得干啊。”   “……”   “别。”   孟欣颖拦下,夺走酒杯,拥着南织的肩膀,笑道:“今儿谁都不能灌我妹妹的酒啊。谁灌我跟谁急。”说着,又干了一杯。   “孟老师。”南织起身,“我、我也……”   孟欣颖凑她耳边说:“小意思,看姐的。”   窜桌开始。   孟欣颖在的这桌无疑是焦点中的焦点。   推杯换盏,精致的玻璃杯映着水晶灯的光辉,交相呼应着众人的笑声,活生生一幅纸醉金迷。   南织明白这种场合该有的逢场作戏,却疲于应付。   本想找个角落躲清闲,可孟欣颖御用配音的名号打出去,她也是半个名人。   “不是我说,欣颖的演技配上南织的声音,好几次,看得我这个大老爷们儿都哭了。”   说话的是总剪辑,他身边的制片人跟着说:“你俩绝对是黄金搭档!为这,走一杯,必须走一杯。”   南织拿着低度香槟在里面浑水摸鱼。   喝完了想借由去趟卫生间,宴会厅门口传来骚动。   制片人撂下酒杯,“应该是金鸣和天宇来了。”   金鸣是《星歌传》的男主,虽奖项没有孟欣颖拿的硬,更没怎么拍过电影,但人家是视帝,观众缘好极了,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妈全都喜欢。   至于那位天宇……   南织眼前一亮,该不会是林天宇吧?   “呵,耍什么大牌。”孟欣颖掸开身上的皮草披肩,气势滋啦两米高,“老娘碾压死你。走,南织,我们过去。”   “……”   姐,咱们不是要砸场子吧。   南织按捺着激动的小心情,过去一探究竟。   直到三米开外,她听到那个夜夜伴着她入眠的浑厚嗓音,天灵盖歘地打开,冒出来一串串的粉红色泡泡。   配音男神林天宇!”   “大鸣来了啊。”   孟欣颖仪态万千地伸出手,笑容妩媚动人,“天宇也来了,你俩还真是腻味。”   金鸣笑道:“欣颖姐又拿我找乐。你还不知道?我那个烂台词,没了天宇就剩半瓶子水。你这不也找了配音助阵吗?”   他看向南织,“如雷贯耳。”   视帝诶。   不过南织内心波澜不大,她偷瞄一眼林天宇,礼貌道:“金先生,您好。”   “客气。叫我鸣哥就行。”他说,“来,介绍下。这位是林天宇,算是你的前辈了。以前配的那个……”   “《风渊声唳》!”南织抢话,“……我听了无数遍。”   “哎呦,还是迷妹呢。”   林天宇上前一步,风度翩翩。   “你的配音我听了,后生可畏。”   天啊,正常说话好温润,配音时又那么霸气!   “前辈过奖。”她握住那只手,想着今晚不洗手了,“以后还请前辈多批评指教。”   林天宇笑笑,“客气了。”   随后,新一轮敬酒开始。   重要人物转战去包间单独聊,南织得空歇歇,在餐区悠闲地吃起来。   狗王:[几点结束]   狗王:[我让司机接你]   南织:[不用麻烦,孟老师送我回去]   南织:[我跟你说,我今天见到我男神了!]   南织:[我死了.JPG]   南织:[不仅长得超级帅,声音也比经过录音设备处理后的更加好听!我今晚来的太值了!我一会儿去找他要签名,就签我衣服上!]   正在听市场部分析海外运营报告的某总裁太阳穴突地一跳。   “整体幅度下滑的趋势有利于……”   “高经理,别说了。”   “我集团的长远发展。所以,言总,我建议……”   诶,言总呢?   高经理一脸懵逼看方博,方博面向boss离开的方向,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走廊尽头的露台。   言湛一手拨号码,一手扯开领带。   忙音响了六七声,那边才接通:“你不是开会了吗?怎么还打电话来了?”   “你男神是谁?”男人冷声问。   南织喝完果汁,离开餐区往后面的休息区走。   “林天宇啊。”她说,“我大学时就听他的广播。有段时间,我不听他的《风渊声唳》都睡不着觉。”   “……”   “他配的乾离太绝了!”   露台上,寒风呼啸。   言湛没穿外套,只有单薄的衬衣。   风涌进来,吹得袖子鼓起来,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座阴沉的石碑矗立着。   “还有呢。”   南织来到休息区,相较于宴会厅,这里安静得过分。   “什么还有呢?还有什么?”   言湛冷笑,“除了听他的声音,还有别的吗?”   南织琢磨琢磨,认真回道:“别的的话,他长得也不错。他没出圈时漏出过一张照片,就一个侧脸,可那是侧颜杀哦!他是标准的校草长相,干净阳光。”   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言湛推推眼镜,插起口袋。   正要说话,那边又说:“诶!我要到了,挂了啊。”   “……”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言湛怔愣地举着手机。   眼前除了缤纷霓虹灯,还有无形的萧索夜风……   南织先顺道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万一男神没架子,说不定还能讨个合影呢。   她补好口红,喜滋滋推开门,斜对面的化妆室突然传来不小的争吵声。   “王深,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王深不是《星歌传》里演御前侍卫的那个小鲜肉嘛?   南织轻轻合上门,无意打扰,准备悄无声息地走。   结果,那边又传出花瓶摔碎的响动,两人的吵闹也更大声。   “当初咱俩蜜里调油的时候,你骚的不行,现在怎么?遇上好的就要蹬了我?”   “听你这话,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王深,我没少给你花钱吧?”   “……”   “好聚好散,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化妆间的门敞开,南织下意识撤到一边避免尴尬。   “佳妮!”   南织一愣。   男人从唐佳妮身后抱住她,“咱俩和好吧。我错了。”   唐佳妮掰开手,笑道:“你没错。分手就分手,别这么玩不起。”   “放屁!”王深喊道,“你就是瞧上了凌家那少爷。可惜啊,人家不搭理你。人家要玩也得玩个处……”   啪!   唐佳妮甩了一巴掌。   “我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她说,“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穷鬼一个。”   两人不欢而散。   南织站在隔间,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   宴会将近十点结束。   南织转了一圈没找到林天宇,估计是和大佬们在一起。   她在VIP休息室等候孟欣颖,Joe打电话告诉她直接去地下车库,待会儿就出发。   地下车库分为普通区和贵宾区。   名人出没辰越华府是常事,做好保安和保密工作是酒店重要职责,盛臻在这一方面一向做的叫最挑剔的大明星都挑不出毛病。   南织乘直梯来到地下车库贵宾区。   车子不多,车位与车位之间隔着的距离也比较远,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   南织转悠好久才找到孟欣颖的车。   车里只有司机,见她来了立刻下来迎接,“南小姐请上车。我接到消息,说是……”   “南小姐。”   温润深沉的男声在车库产生小小回声,反弹到南织耳朵里,头皮发麻。   林天宇面带笑容走过来,“待会儿跟欣颖姐的车回去啊。”   南织点头,恨不得他一直说话,不要停!   太好听了!!!   “刚才在宴会上本来想和你聊几句的。”他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听说你现在是自己干,没有公司?”   南织再点头,您再多说点儿。   林天宇一笑,桃花眼微微弯起,格外温柔。   “你很有天赋。”他掏出名片递出去,“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工作室?我这里有不少优秀的配音演员,你们可以相互切磋。”   “……”   老天爷,和男神一起工作是吗!   南织颤着小手接名片。   这时,车库响起不太和谐的摩擦声,像是有人玩起了漂移,十分刺耳。   南织闻声看去,明晃晃的车灯冲着她唰唰闪个精光,她抬手去挡,眨眼间,银色迈巴赫刺啦一声,停在她面前。   言湛下车。   “……”   您这是拿自家车库当车场呢。   “你怎么来了?”南织揉揉眼,被晃的那下还不太舒服。   言湛眼风刮过林天宇,过去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的那种。   “接我女朋友回家。”   “……”   他正式看向林天宇,“这位是……”   “您好。”林天宇礼貌颔首,“林天宇。”   言湛面无表情,一副“我不认识你”、“从没听过你名字”、“呵,这是谁”的样子。   南织拿指甲扎他手,含笑介绍:“林先生是我们配音界的大咖,更是我的前辈。刚才恰巧碰到,聊了几句。”   林天宇微笑,温文尔雅。   “南小姐,我是诚心想跟你合作,”他再度递出名片,“希望你好好考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南织想双手接名片,无奈身边这狗男人不松手。   最后只好单手接下,说:“我一定考虑。谢谢前辈。”   林天宇回到自己车上,车子很快驶离地下车库。   “需要用相框帮你裱起来?”   冒着寒气的话抓回南织的思绪,她还傻傻地捧着名片,一脸迷妹。   “要你管!”   她甩开狗男人的爪子。   这狗男人神经病似的登场,对着人家也丝毫不讲礼仪,太丢她面子了。   言湛太阳穴又开始跳。   林什么?天什么?宇谁?配音配的再好,那也只是配音好。   孟欣颖和Joe这时也来了地下车库。   看到言湛,孟欣颖微微一愣。   “言先生怎么还过来了?”孟欣颖喝得微醺,风情越发浑然天成,“我可是有按照你的要求,没让小南喝酒。这么不放心呀。”   南织问号脸。   而身边的狗男人冷冷瞥向她,吐了四个字:“是不放心。”   孟欣颖掩笑,没多问,先行离开。   南织上了迈巴赫。   其实,如果还有机会,她是愿意坐孟欣颖的路虎的。   最起码暖和,不冷。   “那个……”南织搅搅手指,“你还叫孟老师不让我喝酒啊?”   她就说今天孟欣颖怎么对她处处照顾?还给她介绍了很多对她后期事业有帮助的前辈……她以为是康泉的面子,没想是他的。   “你吃饭了吗?”她又问。   对方不说话。   她陪着笑脸,“没吃我陪你啊。”   男人还是看都不看她,车子却开得飞快!   “……”   有本事你冲出亚洲吧。   南织多次交涉无果,玩起手机。   想起那张名片,她露出二维码,准备先加男神微信。   刚点开扫一扫,还没能迈出和男神社交的第一步,她先来了个天外飞仙!   车子猛停在路边。   “干、干嘛呀。”   她晕眩了一下,按着额头。   言湛目视前方,紧握方向盘,顿了顿,说:“加吧。”   “什么?”   “微信。”   男人解开安全带下车,车门摔得震天响。   简直莫名其妙!   车外,言湛叼着烟。   打火机啪地一下窜出火焰,点燃烟的前端,亮点斑斑。   南织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   男人夹着烟,随意弹弹烟灰,姿态慵懒,白烟在他眉眼间晕开,凌厉冷漠的眸光顿时多了层郁色,若有若无地撩拨着。   他是工作上遇难事了吗?   南织收敛自己的脾气,正纳闷,手机震动。   袁西在小群里又发送了“读后感”。   呆西:[男主吃起醋来好man哦~直接把女主从餐厅扛走,还告诉女主你眼里的男人只能有我!]   陈哥:[这种占有欲难道不可怕?]   呆西:[分人呀]   呆西:[帅哥做什么都对!]   陈哥:[有理]   呆西:[再说了,男女主已经男女朋友,又不是暧昧期。男主对女主这样吃醋也是情理之中嘛]   “……”   吃醋?   回忆今晚狗男人的种种,南织有点儿没办法不往这上面想。   可是,她都说了那是她的男神,也就是她的偶像。   偶像就是用来欣赏仰望的啊,她这个,还有向榜样学习的正能量在里面……   言湛抽完整根烟,上车。   南织坐得像是小学生,一板一眼,也没开口说话,两人一路无言。   车子停在车库,言湛送她上电梯。   “我得回集团。”他垂眸道,“早休息。”   “哦。”   “另外,我后天出差。”他又说,“新加坡,一周。”   “……哦。”   南织抿抿唇,转身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横亘在他们之间,一点点闭合,眼看就要把他们隔开到两个空间。   南织攥紧包袋,最终心一横,快速按下开门键。   与此同时,言湛也挤了进来。   她又被逼到电梯一角。   “男神就那么好?”他低声问,“这么喜欢?”   还真是吃醋啊……   破案成功。   南织脑子里随即被一团团松软的棉花糖填的满满当当,心里都跟着甜。   “是挺喜欢的。”   男人蹙眉,捏住她下巴,“跟我比呢?”   “这个,”南织拼命忍笑,“这没法比吧。人家是男神啊,你是……”   叮——   电梯门开。   散步归来的大爷大妈吓了一跳。   大妈:“哎呦!哎呦呦!这怎么……”   大爷:“这马上就到家了,不能坚持坚持啊?”   南织要脸,藏在言湛怀里不出声。   而言湛就相当嚣张了,直接扭头说:“对面电梯没坏。”   大爷&大妈:“……”   电梯再度上行。   言湛抬起女孩的下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是什么?”   你是狗男人!   最狗的那只!   他要是害她在这个公寓的名声也臭了,她跟他没完!   “你说你是什么?”   原本的小情调变成大发飙。   南织一把推开人,插着腰,“林前辈是我在配音业最欣赏的一位演员,谁看见偶像还不能激动了?我就不信你看见了玛丽莲梦露能无动于衷!”   “我能。”   “……”   行,玛丽莲梦露死很多年了,要是见了还怪吓人。   “那你总有偶像的吧?”她说,“你看见了难道不会……”   言湛上前,又给她逼旮旯里,说:“我只有见了你才会心跳加速。”   “……”   这、这狗男人又突然、突然搞这套。   南织脸红,气焰消了大半。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透着小卑微。   “我不喜欢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性太亲密。更不想你口中的男神是别的男人。你眼里,还有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   脑海里飘过呆西和陈哥的对话。   说真的,她很不赞同袁西看霸总小说。   可有生之年她遇上了一个,那种感觉……真的按不住。   南织心化成了水,气势全无。   拽拽男人的领带,她小声咕哝:“没别人呀。”   “嗯?”   “人家是偶像,你是男朋友。”她说,“偶像可以有很多,男朋友只有一个。”   “男朋友不能兼偶像?”   “……”   你别得寸进尺!   她瞪他,他却是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两人越靠越近,快要镶进电梯里。   南织被他的气息还有那股木香全面包围着,心跳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不是说还要开会?你快回去吧。”   “不急。”   “……”   “我一直想在这里做件事。”   这里?电梯?能做什么事?   南织仰起头,男人勾唇一笑,贴到她耳边说:“帮我摘了眼镜,嗯?” 第49章 四十九只饵   言湛回到车上。   手机亮起, 方博打来电话汇报工作。   他顺手抽张纸巾擦嘴,简明扼要交代下去,表明稍后会回集团, 吩咐下面准备第二次分析会。   挂断电话,言湛打开抽屉取出眼镜布。   随意扔在副驾驶座上的白色纸巾, 上面有几道浅淡的红色闯入视线……   她攥着眼镜的手一直在颤。   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衣,温热的掌心时不时贴紧他的胸膛。   唇间不得已溢出的几声嘤咛像是催化剂,勾得他五脏六腑内的火在烧,烧掉他所剩不多的自制力。   他们乘着电梯又回到一层。   刚才的大爷大妈收到孙女的微信, 去小区里的24小时便利店买酸奶。   “这都几点了?非要喝,折腾人。”   “还不是你宠出来的?怪得了谁。”   “我就不爱听这话,怎么就……”   电梯到, 两人打算一路吵回家, 没想——   言湛抱着缩成鹌鹑的女孩,眼神更加嚣张!还略略挑眉,狂得快要给大爷大妈气吐血。   “二位很闲?”   “……”   没你俩闲!   大爷大妈跟这部电梯没缘,骂骂咧咧去等另外一部……   言湛拿起纸巾,拇指缓缓划过那抹红。   很甜。   甜得叫他上瘾。   南织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卫生间。   小橘子在外面嗷嗷叫, 还挠门,她也不理。   看着镜子里粉红的脸颊, 嫣红的双唇,她从接吻开始就没消停过的心脏已经放飞自我,彻底不受管制。   又不是没亲过,怎么还这么激动?   就怪狗男人花样太多, 亲就亲,还、还居然……   南织打开水龙头,洗嘴!   可再怎么洗, 他的吻就是烙印,消不掉。   “狗男人!”   “死变态!”   “臭流氓!”   南织觉得自己真是被骗了。   从前以为他是高岭之花;后来觉得他闷骚,但只局限于耍耍嘴皮子;现在他是由里到外,身体力行,360度无死角的骚。   还能不能退货?   南织欲哭无泪。   还有还有,她以后但凡遇到这个楼里的大爷大妈,一定绕着走!   *   两天后,南织进组《枕上心》。   与之前去过的两个剧组不太相同,倒不是说网剧就低人一等,而是那种工作气氛,确实差了些。   田韵霏拍了几条说要歇歇。   经纪人递上果蔬汁,田韵霏递给南织一杯。   南织说:“谢谢霏霏。不过我樱桃过敏,没有这个口福。”   “樱桃过敏?”田韵霏嘟嘴,“你少了一大美味哦。”   南织笑笑,和田韵霏沟通刚才的看到的一些问题,田韵霏吸着果蔬汁,时不时“嗯”“啊”回应。   布景外围围了好多粉丝,田韵霏的最多。   经纪人和田韵霏说了什么,田韵霏点头,“就让粉头露露带三四个粉丝过来吧,太多了的话,很烦。”   南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所谓的“粉头”带着粉丝抱着一堆礼物和零食过来,她才明白是爱豆和粉丝之间沟通感情。   “霏霏,这个小姐姐是谁啊?”露露问。   露露戴着一副哈利波特式的眼镜,胖乎乎的,有点儿像阿拉蕾。   田韵霏似笑非笑,拿走经纪人手上的果蔬汁,再次递给南织。   “我的配音。”她介绍,“叫南织。南方的南,织女的织,很厉害哦。”   南织闻见那股浓郁的樱桃味就起鸡皮疙瘩,小时候她偷吃过一个,小命差点交代在医院,从此对樱桃避之不及。   她刚才说了会过敏,怎么还给她呢?可能忘了吧。   “霏霏,你先忙。”南织接过杯子又还给经纪人,“我去化妆间等你。”   她走后,有个粉丝撇嘴道:“配音很牛吗?霏霏递的东西都不要。”   田韵霏一听,把那杯果蔬汁塞给这位粉丝,“配音很厉害哒,我可得罪不起。要不分分钟被教做人。”   得到果蔬汁的粉丝快乐得要上天,忙说:“再厉害能有我们霏霏厉害?没有霏霏,她算个屁。”   其他几个粉丝纷纷应和。   露露也说:“霏霏,你拍戏不光是为了你自己,还有我们大家。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们帮你手撕她!”   田韵霏一幅感动得要哭的样子,挨个给粉丝一个爱的抱抱。   南织回到化妆间开了瓶矿泉水。   手机从刚才就震,她拿出查看,是陈叶安问晚上几点见?   呆西:[我是老板,都可]   呆西:[看织织吧]   陈哥:[织织子速速回话!@织织十遍]   南织拧上盖子,回复。   织织:[六点,怎么样?]   呆西:[可]   陈哥:[欧克]   南织撂下手机,它又震了一下。   陈哥:[不是我说,你一个当代女神夜生活只有我们俩,不寂寞吗?]   “……”   人家是“有假”约饭好么。   要不是狗男人去新加坡出差,她哪有这么自由。   “南织啊。”   田韵霏的经纪人回来,不见田韵霏。   “霏霏临时有通告,待会儿的戏份换成别人的了。你可以先走了。”   “哦,好的。”南织起身,“那明天我还这个时间过来?”   经纪人挠挠下巴,眼神涣散一瞬。   “明天后天你都不用来。”他说,“霏霏得赶别的通告。你听我电话。”   “行。”   这戏拍的,还真是随性。   *   南织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商场。   她排队买了袁西爱喝的奶茶,又买了陈叶安爱吃的蛋挞,之后坐在休息区研究剧本。   她那个爱吃醋且骚得不行的男朋友已经一天没冒过泡。   果然,男人都是嘴炮。   南织吸着橙汁,身后有顾客落座。   “妈,刚才那条裙子真衬你。穿上年轻了十岁呢,简直就是我姐!”   “就你嘴甜。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个月我已经多给你一万块钱,别再找我要了啊。”   “妈,我是真的手头紧嘛。你就……”   南织皱眉,轻手轻脚起身。   但一个小男孩突然指着她大喊:“妈,那个漂亮姐姐要走,咱们坐过去!快!别叫人抢了!”   周围人全往“漂亮姐姐”这边看。   南织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谢谢小朋友还是恨他。   恨他,让她、唐佳妮、薛晓璐三人撞上。   “芒芒,出来逛街啊。”   薛晓璐不管什么时候都特别温柔,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弱势感,在路人面前很加分。   这点,南织佩服。   “嗯。”她点头,“跟朋友约好的。不打扰,先走了。”   薛晓璐忙说:“芒芒,我看你朋友也还没到吧?不如咱们先逛逛?刚才看了一条裙子,不适合佳妮,她穿不出来那种味道。你正好,去看看?”   唐佳妮愣了下,那条裙子六万二啊。   她歘地拉下脸,不等南织拒绝,便说:“什么叫我穿不出来,她穿的出来?她什么气质?孤儿气质?”   “佳妮!”薛晓璐狠狠拍女儿手臂,“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姐姐!”   唐佳妮抱臂冷笑,眼神里的不屑快要组合成光圈在脑顶子上转圈。   “我没姐姐。”她说,“爸就我这一个女儿。”   薛晓璐气得够呛,和南织道歉。   这事要放在之前,南织不单会觉得恶心,还会伤心,尤其是因为那句“孤儿”。   可现在,内心莫名挺平静。   “我朋友应该快来了,失陪。”   南织拿上东西离开,薛晓璐过来拉她,自己被椅子腿绊了一跤,差点儿摔倒。   “妈!”   唐佳妮冲上去扶人,蹬着眼冲南织喊:“你什么家教?再怎么着,我妈也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对待长辈,怪不得爸不要你,你根本不会孝顺他。”   这一会儿“爸就我一个女儿”,那一会儿“怪不得爸不要你”,南织真想给她看看那些短信。   可惜,她删了。   自D市回来,唐禹一直在给她发短信道歉。   大致意思是:爸爸当时太冲动;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才是我唯一的亲人;爸爸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留给你的;给爸爸一个机会。   南织一条没回复。   比起唐佳妮的尖酸刻薄、自以为是,又或是薛晓璐的白莲绿茶,演技派,她更讨厌唐禹的假仁假义。   看看时间,南织说:“我朋友真来了。要是崴到了,附近有医院,去看看吧。”   她转身走人,唐佳妮却没完没了。   抓着她的手腕不说,还故意拿指甲抠她,弄得她手腕刺痛。   “道歉!”唐佳妮说,“立刻跟我妈道歉!”   薛晓璐捂着脚踝,弱弱道:“佳妮,不关芒芒的事,是我不小心。”   “妈,你干什么怕她啊?你才是……”   “呵,白莲现场盛开,还是这么一朵老白莲,精彩啊精彩!”   陈叶安鼓着掌闪亮登场,一旁还有自动化身女霸总助理的袁助理。   “陈哥,看来你不需要我的科普。”袁西说,“对于这种情况,我认为咱俩必须霸气护织。”   陈叶安流里流气地推开唐佳妮,搂住南织。   “亲爱的,我来晚了。”她低声道,“别生气。”   南织抽抽嘴角。   你最好别是在模仿那个狗男人,不然我现在就砍死你!   “是你。”   唐佳妮盯着陈叶安,陈叶安也是凑得近了才发现这不是外院一枝花嘛!   薛晓璐瘸着腿过来,问:“佳妮,你们认识?”   唐佳妮不说话,但看着陈叶安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透着股恨意,还有点儿瘆人。   “这位阿姨,我建议您调取监控录像。”袁西说,“这商场的椅子腿儿不会设计,绊到了您尊贵的腿。如有必要,您得找商场赔偿。别叫您女儿急坏了。”   “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佳妮问,“我妈还能冤枉她?”   南织笑笑,接话:“冤枉没冤枉,调下监控一清二楚。这里是公共场合,有需要现在就去办公室。”   薛晓璐说不用,都是一家人,硬生生拉着唐佳妮离开。   转身之际,唐佳妮扭头剜了陈叶安一眼。   “幸亏我们到的早啊。”   陈叶安拿手扇扇风,“不然你还真叫这对傻缺母女给欺负了?太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是么?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就觉得没必要,也不值得,不乐意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功夫。   “行了,感谢南织护卫队的二位组员。”她一边挽着一个,“来吧,拿上东西。既然叫你们撞见了,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老唐家和老南家的恩恩怨怨。”   南织没想过她会那么轻松地说出过去。   可能是她隐去了她煎熬的部分,也可能是她对老唐家那边早就放弃,没所谓。   两个闺蜜们听完之后,沉默。   “说话啊。”南织敲敲桌子,“我这嗓音再配上这样的故事,就是免费给你们播广播剧,你们居然……”   袁西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陈叶安见状叠盖上她俩的手,也什么都没说。   南织敛去笑容,抿抿唇,反握住她们,“没事,早就过去了。而且我现在、现在还……”   “听我的,先继承家产。”陈叶安严肃道,“不能便宜别人。”   “……”   袁西重重点头,“虽然小说里大多会写主角放弃,但说真的,傻子才会像小说里那样。是钱,你就得拿着!拿着!”   “……”   这悲伤故事的重点是拿钱吗?   火锅沸腾。   咕嘟着香气的泡泡一个个破裂,一盘羊肉卷先下了锅。   陈叶安辣油倒多了,吸溜着嘴,说:“这年头,不要脸的太多了。我第一次亲眼见。”   “可不呗。”袁西夹了一筷子羊肉,“简直是标准的豪门恶毒女配。看小说我就气得不行,现实版想掀桌。”   那你倒是掀啊,还不是舍得羊肉。   南织搅拌蘸料,想起什么,又提道:“陈哥,我之前听说你和凌总交往时就想跟你说唐佳妮的事儿,可当时我……”   “没事。”陈叶安放下筷子,抽纸擦擦嘴,“我跟他,散了。”   散了???   你俩才好多久啊?就散了?   陈叶安投篮扔纸,垂眸道:“不合适嘛。干什么浪费时间?我们也都不是什么小男生小女生的,合则来不合则去。”   南织和袁西对视,默了会儿,不约而同一块儿举杯。   三人一碰,谁都没再提这个话题。   但在最后,一枚重磅炸.弹丢下,炸的陈叶安和袁西是天崩地裂。   “我和言湛在一起了。”   一时间,桌上寂静如雪,周遭欢愉的笑声都没了。   陈叶安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袁西猛地抓住南织的手,表情像是要英勇就义。   “织织。”   “嗯,我知道我打脸了,但这事你听我……”   “告诉我。”   “什么?”   “老佛爷到底霸道吗?”   “……”   陈叶安哇的仰天长啸。   南织脑仁疼。   她牵起虔诚的闺蜜的手,回答——   “回去,就把你的小说烧了!”   *   因为公布恋情,南织又被敲了顿甜品。   回到家快十点,她放了热水,泡在浴缸里时,彷如新生。   枕着浴缸边缘,南织望着天花板发呆。   恋爱了。   真的,恋爱了。   这件对她从来不列入考虑范围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对象还是那个一开始就是朝着孽缘方向发展的老佛爷。   南织抬起修长白皙的美腿,模仿着广告里的经典动作,笑道:“谁叫我魅力无限呢。”   说着,她又随手敛了捧泡沫,吹出去。   简直就是广告女王嘛。   她玩得开心,手机煞风景地响起。   呵,是她消失的男朋友。   “有何贵干。”   “……”   画面里的男人明显一怔,之后直勾勾地盯着她,陷入一动不动的状态。   南织皱起眉,冲他挥挥手。   “你那边信号不好啊?”她问,“你怎么不动?是不是……”   噗通!   手机掉进浴缸。   南织一激灵,又赶紧捞出来关掉,玩命关掉!   是视频啊!!!   她和古月阳每次都是视频,很多时候也是在她泡澡时,所以她习惯成自然,完全没觉得刚才的视频邀请有问题。   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没有,肯定没有,没有!   南织咬着手指,脸红到从耳根到脖子。   这狗男人啊!!!   一天都不出现,怎么专挑这个时候?简直是……   手机再次响起,南织果断按掉。   响、按;响、按;响、按。   第N次,她收到微信。   狗王中王:[什么也没看到,别生气]   “……”   你还不如闭嘴。   十五分钟后。   南织爬出浴缸,换了身保守到堪比老太太的家居服,但拨出去的还是语音通话。   “洗完了?”   “……”   你长了张嘴是何苦?   言湛关掉文件,倚着靠椅,嘴角扬起。   “忙到现在才有时间。”他说,“去剧组都还顺利?”   呵呵,比你顺利。   南织盘起腿,决心掀过刚才那篇,没好气问:“吃晚饭了吗?”   他笑意更浓,闭起眼捏捏眉心,“女朋友的关心少了点儿温柔。”   “那你去找温柔的啊。”她说,“天高皇帝远,你就算是找一百个温柔的,我也管不着。你吃得消就行。”   言湛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是猎人即将捕获猎物时的锐利,是绝对的势在必得。   “我吃不吃得消,你会知道。”他淡淡道,“但我挑食,只吃你这种口味的。”   “……”   南织无比庆幸自己选择语音通话。   不然叫这个狗男人看到自己熟了的脸,指不定得叫他多得意。   他真是太狗了!   南织揉揉滚烫的脸颊,栽倒在床上。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坚决不开口。   可那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她眼前几乎浮现出男人痞笑样子,臊得她想捶胸顿足。   顽强抗住黑暗的一分钟过去,他俩又同时开口。   “我先说!”   绝对不能给他发骚的机会。   言湛“嗯”了一声,邮箱传来新文件,他点开查看,“我听着。”   南织吸气、吐气,反复几次,一本正经地询问了凌赫的感情生活。   “你关心他?”   “不是,这不事关陈哥嘛。”   陈叶安看似大大咧咧,豪情万丈,可实际她骨子里就是个纯情小女生,没谈过恋爱,根本不是凌赫这种花花公子的对手。   “凌赫不是那种人。”言湛说,“这点,你放心。”   南织松口气,“那他是哪种人啊?”   那边顿了顿,“想知道?”   “啊?”她挠挠脸,“知道一下也没关系。我嘴巴很严的,不会乱说。”   那边又不说话了。   南织蹬蹬腿,瞧了眼通话时长,惊了下,赶紧说:“耽误你工作了吧。你忙,我也该睡了。你别太晚,最好……”   “少关心别人。”男人说,“你只要知道我是哪种人就够了。”   “……你哪种?”   骚狗王?套路王?狗王中王?   南织憋笑,想着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他在她这里有这么昵称,会是什么心情?   应该是感动吧。   毕竟这些都是她精心为他量身起的昵称。   听筒那边传出纸张翻页的声响,她收回思绪,正要道别,就听——   “你的人。”   嗯?   ——“你只要知道我是哪种人就够了。”   ——“……你哪种?”   ——“你的人。”   “……”   狗男人成精了。 第50章 五十只饵   《惊华玉梦》即将进棚录制, 《枕上心》又要前期准备。   南织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八瓣儿。   周末两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全身心投入工作。   上午,田韵霏的经纪人打来电话。   “南织, 你下午来片场吧。”经纪人说,“霏霏今天上戏。”   南织扣上笔帽,扭头看看时间,回道:“好的, 我两点到。”   《枕上心》片场设立在B市郊区,路上单程要一个半小时。   南织收拾书桌,抓紧时间。   碰到手机, 她和言湛的对话还停留在早起那会儿, 估计他也在忙吧。   *   言湛应邀出席高峰论坛会。   会上有些商场上的朋友,到了午间的酒会,少不了应酬几番。   其中,企业田式轻柔是专门做棉纺生意的,他们的高端家纺品牌与盛臻旗下的五星级商务酒店有合作。   “言总, 有段时间没见了。”   田式轻柔继承人田运杰,举着高脚杯向言湛示好。   言湛颔首示意, 并未有过多表情。   田运杰却过来伸手,继续道:“贵集团在曼谷落成的度假酒店,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合作伙伴啊?我们田式最近新推了一款产品,反馈相当不错。”   “谈合作走程序即可。”言湛潦草回握, 语气凉淡,“联系盛臻市场部,有专业评估。”   田运杰笑容僵顿, 但起码的风度端住了没掉。   “是是是,今天不谈工作。”他说,“言总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我妹妹可是一直惦记你。不如回去我们约上小坐?打打高尔夫。”   言湛眉峰轻挑,“妹妹?”   “霏霏啊。”田运杰笑道,“去年你们在一次晚宴上见过的。言总不会……”   “不记得。”   “……”   午餐时间差不多到了,言湛得去吃饭。   上头有令——   南织:[吃饭照相,我得看见你大口吃]   想象着她说这话时,大眼睛灵动,脸颊鼓鼓的软柔模样,言湛嘴角微扬。   扫了眼跟前的男人,他低声说:“失陪。”   田运杰接二连三吃瘪,但说什么都不肯撒口这条大鱼,忙不迭又拦下人。   “言总,我妹妹是真心爱慕你。”他说,“这次难得见面,给个面子呗。回头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妹妹作陪。”   言湛面露不耐,回道:“我有未婚妻。”   未婚妻?   哦,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田运杰了然,又说:“我知道,我懂,挡箭牌嘛。谁不知道言总最瞧不上那些攀高枝的?咱们就是私下吃饭,不会让圈子里的人……”   “我有未婚妻。”言湛声音倏地冷了好几度。   田运杰懵了,下意识问:“哪个未婚妻?”   Waiter举着托盘经过。   言湛招手,“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他拿起托盘上的温毛巾,擦擦手,掀眼看向田运杰,说:“我就她一个未婚妻。”   说完,言湛扔开毛巾,在对方的注视下,走人。   *   出门前,袁西打来电话。   南织没急着接,先是利落出门避免小橘子离家出走,然后才划开手机。   “喂,呆西。”   “织织,你在家了?忙吗?”   南织按下电梯钮,说:“没事。我现在出门,路上大把的时间。怎么了?”   袁西叹气,“我不太放心陈哥。感觉她和凌先生的事,对她不是小事,她说的轻巧而已。”   “嗯。”南织进入电梯,“我也这么想。”   这两天,她休息时会想起吃火锅那天,陈叶安说“散了”这两个字时的表情。   难过中带着几分落寞,叫人心疼。   早知会这样,她当初就该劝她别搭理凌赫,再不济也可以向言湛旁敲侧击一下,了解了解凌赫是什么样的人,打打预防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电梯门开。   南织边走边说:“这周末我订个温泉酒店,咱们仨去放松放松。”   “这个法子不错。”袁西笑道,“陈哥一放松,说不定跟咱们说出来就过去了。”   两人商量起除了泡温泉还能有什么活动。   南织走到小区的花园。   初冬来临。   曾经茂绿的树叶从一开始泛黄到如今光秃秃,只剩下孤零零的枝杈,萧索之气浓烈。   “你不是在尝试新口味的蛋糕吗?不如……”   “叫你欺负霏霏!吃臭鸡蛋吧!”   从天而降的人和鸡蛋根本让人无法反应。   南织又惊又疼,本能尖叫了一声,吓散枝杈上为数不多的鸟。   “织织!织织?怎么了!”   南织捂住额头,没看清砸鸡蛋的人。   但瞧背影,是个胖乎乎的年轻女孩。   *   陈叶安载上袁西,开着小乌龟风驰电掣。   到达芸诺时,南织正用冰袋冷敷额头上的小包。   “我看看!”   南织摆手说没事。   那个女孩大概也是心虚或害怕,鸡蛋砸过来,没在她额头上磕破,自然力气也就没使太大。   伤不重,但吓得够呛。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跑你家门口丢你鸡蛋呢?”陈叶安砸手,“你得罪人了?”   南织给冰袋翻个儿,摇头道:“我想了好久,没想到。而且我不认识这个人。”   陈叶安和袁西同款拧眉。   袁西点开度娘。   查查有什么快速消肿的办法,恰好微博推送消息,她不小心点了进去。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小公举?”陈叶安问,“又或者是就会瞪眼珠子的那个?”   董晴?姜妮?   董晴不清楚,但姜妮的话,听叮当说和父母回老家了。   陈叶安一屁股坐沙发上,“奇了怪了。”   “我感觉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袁西举起手机,呆呆地指着上面的热搜……   田韵霏在今天凌晨发了条微博。   ——[千万不要得罪你的配音,不然会很惨/哭/]   下面附了一张《枕上心》的剧本封面图。   一石激起千层浪。   粉丝们纷纷跳出来关心安慰,夸霏霏声音好、演技棒,干什么要配音?根本不需要。   安慰安慰着,惹霏霏伤心的配音自然被提及。   一位名叫“我不是阿拉蕾”的铁杆粉丝称,她见过这个配音,趾高气昂,霏霏好心好意递果汁给她喝,她看都没看,转手扔掉。   粉丝们急了,一个个艾特“我不是阿拉蕾”,问配音是谁?   “我不是阿拉蕾”回复:[一个叫南织的]   当“南织”的名字清晰出现在田韵霏这条微博评论的顶端时,事情发生质的变化。   南织平时是关闭微博提醒的。   况且她从起来就开始工作,除了和言湛聊了几句微信,根本没看手机。   此刻点开一看,她收到了三千多条微博私信,全是骂她的。   ——“你一个卖声音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是我们霏霏看得起你,你也配给霏霏配音?”   ——“烂人、臭虫,滚出去!没人愿意听你的垃圾声音!”   ……   至于现在,#田韵霏委屈#、#配音你别牛#、#配音南织#三个话题,都登上热搜榜,成了全民话题。   “这……这个姓田的是有病吗?这帮粉丝怎么也不分青红皂白!”   陈叶安气得跳脚,狂敲键盘和那帮人群枪舌战。   南织保持着冷静,琢磨了下,说:“我给田韵霏的经纪人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回事。”   打到第三个电话,田韵霏经纪人才接。   “喂。”   “我是南织。”   “……南织啊。”经纪人清清嗓,“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我也知道了。误会,都是误会!霏霏说的根本不是你。我这边和团队商量下,待会儿发个说明。你先别说话。我们处理。”   南织呼口气,“好。那天我晚些去剧组。”   工作不能耽误。   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儿,不太自然道:“不用了。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听我通知再来。”   挂断电话,南织和陈叶安还有袁西说了情况,叫她们别着急。   “能不急嘛?”陈叶安喊道,“这个粉丝爆了你的名字,这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对吧,呆西?呆西?干嘛呢!这打仗呢。”   袁西看着度娘提供的田韵霏照片,喃喃道:“我之前好像看过这个女孩的一个新闻,当时我吃瓜吃的还挺来劲儿。什么新闻呢?”   南织继续冰敷额头。   她今年是流年不利,总跟微博打交道,还次次没好事。   “等等吧。”她窝在沙发上,小橘子窝在她身边,“看看田韵霏那边怎么解决。应该没事,解释清楚就好。”   然而,事情朝着南织认为的反方向发展。   田韵霏又发了条微博:[自食其力,不求人!]   附图是被记号笔标注的五颜六色的手抄笔记,上面的字工整漂亮,备注更是写的鞭辟入里。   有个别懂行的粉丝,大赞田韵霏悟性高,有对声音把控的天赋。   而南织的微博私信则受到新一轮轰.炸。   “这女的到底要干嘛?”陈叶安咬牙道,“配音这么牛,那还找配音干嘛?织织,你跟这女的……”   “这是我的笔记。”南织轻声道。   因为田韵霏说想学配音,她不仅罗列了几本必要的基础书籍,还把自己刚入门时的笔记翻出来借给她,希望对她有帮助。   她就是这么用的。   陈叶安咂摸过来这话,蹭一下站起来,“那这女的就是故意的啊!织织,这事绝对不能放过,她这是煽动网暴。赶紧给老佛爷打电话,让老佛爷……”   “我想起来了!”   袁西蹭一下也站了起来。   田韵霏还没出道时,曾经跟网红沫沫一起上过娱乐新闻。   “当时,这俩姑娘就在餐厅里掐,还互泼饮料什么的,跟神经病一样。”袁西说,“网友们都当个笑话看。还是过了好几天,才有人说这俩是为了抢男人。”   陈叶安无语,“抢男人?”   “是啊。”袁西说,“当时她们吵架的对话,就是类似他喜欢我,不喜欢你这种的。”   “拍电视剧呢。”陈叶安扶额,“这男的魅力也是够大的,那他到底喜欢谁?”   袁西搓搓手,悄咪咪指了下南织。   *   方博从没想过自己当个总助,还得负责生死时速。   签个合约,boss发话就给半小时;拿项目书,boss发话最多十五分钟;更绝的是,从酒店到机场最少四十分钟车程,boss硬生生缩短到半小时。   好在,天佑总助。   他和boss活着上了最快回B市的那班飞机。   Boss凭借钢铁超人般的意志力和能力在飞机上处理工作,他则在旁边喝咖啡续命。   傍晚六点半,飞机平安降落。   言湛从VIP通道出关,刚开机,曾璇的电话顶进来。   “温哥华这边,完事了。”   本以为最多一周就可以处理好,没想又拖了这么多天。   曾璇长叹一口气,大有种“这明明是你这个不孝子的事,却要你老母亲为你冲锋陷阵”的指责意味。   “哦。”   “……”   哦你个头!   曾璇揉着太阳穴,又道:“我现在在首尔机场准备中转。估计晚上九点多降落。”   “哦。”   言湛看眼时间,现在回去正好陪她吃晚饭。   “你就会哦是吗?”曾璇喊道,“我这紧赶慢赶地奔回去是为了谁?你要是争气,我至于这么累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方博递过来iPad给言湛过目,他扫了眼,回道:“指数偏离,重做。”   “……”   心好累、好累。   曾璇听到机场的播报,问:“你也出差了?”   “嗯。”言湛点点手表,示意方博快点儿,“新加坡。”   曾璇得到了些许慰藉,就是不能让这个不孝子那么轻松,他也得工作!   再者说,他不在也不会捅娄子,她回来也好哄人,帮这个不孝子力挽狂澜。   “行吧。”曾璇说,“你待会儿……”   “没时间。”   “什、什么?你就这样对你……”   “要陪女朋友。”   “……陪谁?”   “女、朋、友。”   *   康家。   南景珍坐在沙发上翻老照片,挨个给南织讲背后的故事。   南织听得认真,反正就是不管手机怎么响,统统不理、统统不接就对了。   “这不就是你表姐小时候嘛。”南景珍抬抬老花镜,“可皮着了。现在还搞什么娱乐公司,多累啊。”   南织挽着南景珍的手臂,笑道:“我表姐最厉害,帮我好几回了呢。”   “你跟自家人别见外。”南景珍拍拍她的手,“你表姐跟你说晚上来吃饭哈?几点到啊?”   南织拜托表姐帮她处理微博这件事时是下午两点多,那时候说是六七点回来,应该是快了。   老人继续翻照片,继续讲故事。   康泉到家,看见这一老一少,笑了笑,说:“南织来了。怎么不提前告小叔叔一声?我给你买好吃的。”   “姑婆叫厨房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她乖巧道,“小叔叔这顿,下次。我记着。”   康泉应好,刚落座沙发,就叫手机的连串震动惊得弹起来。   “吓我一跳。”他说,“还以为是个活物呢。”   康泉捞出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远离狗王”四个字。   “……”   小名字挺别致啊。   电话挂断,“远离狗王”已经打了十四个电话。   这会儿,刚挂又来了。   “南织,你这……”   南织抽走手机,笑笑,“陌生人而已。”   *   陌生人“远离狗王”回到车上。   家里确定没人,又不能指望小橘子开门,他无功而返。   “监控呢?”   方博吞口口水。   刚才boss叫他调小区监控,他看到了十分刺激的一幕,再度挑战他总助的承受能力。   “言总,南小姐可能……可能……”   “有话快说。”   言湛扯开领带。   他满脑子都是她,没工夫在这里跟一个男人浪费时间。   方博抹汗,提示:“有一位田韵霏,您还记得吗?”   言湛皱眉。   “田式轻柔的少小姐,田运杰的妹妹。”   田运杰,那还有点儿印象。   “跟我有关系?”言湛问。   “……”   要不是总助做的久,他真怀疑自己跟了个渣男。   当初,言湛搬家,确实有躲曾璇的意思。   但更多的是因为两个女孩,一个是沫沫,另一个就是田韵霏。   这俩人比赛似的,各种跟踪盯梢言湛,打听他住在哪里,制造千奇百怪的偶遇。   沫沫因为家里和言海诚有几分交情,言湛多少给些薄面。   而这位田韵霏,言湛直接警告,丝毫不讲情分,换了后来的清静。   只是没想,现在又卷土重来。   方博真服了这帮女的们!   他家boss是长得好,可性格不行啊,干什么非一个个往上扑?不怕死啊。   方博递出手机,机.关.枪似的秃噜一句:“南小姐叫田韵霏网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小织:嗯,我不怕死。   方总助:夫人,我错了! 第51章 五十一只饵   黑色宾利停在康宅外。   宅内, 南织的表姐刚到不久,大家落座餐厅,桌上摆着各式美味佳肴, 气氛欢愉。   管家步履匆匆,通报:“言家少爷来了。”   南景珍一顿, 反问:“哪个言家?”   “二婶,B市有几个言家?”康泉起身,“这小子怎么来这儿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和我……”   视线扫过脸上写着“雨我无瓜”的某外甥女,再联想刚才“远离狗王”的连环来电……康泉醍醐灌顶, 好像明白了什么。   言湛踏进餐厅,目光当即锁定女孩。   她搅拌着小碗里的蓝莓山药泥,和表姐聊天, 笑容甜美娇俏, 完全没正眼瞧他。   看来气得不轻。   言湛沉沉气。   走上前去,问候在座长辈。   “啊,言家小子来了。”康明慎点点头,“坐吧,正好……”   “正好家里没准备第六个人的饭。”   这话就尴尬了。   康泉笑道:“二婶, 您还和阿湛计较上次吃饭的事儿呢?都过去多久了?张管家,吩咐厨房拿……”   南景珍一拍桌子, “怎么着?家里有多少饭,我不知道?”   “……”   康泉瞥眼言湛,这小子倒是什么时候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哪怕是降他面子。   “康老夫人, 冒昧打扰。”他睇了稳坐不动的某人一眼,“我是来找南织的。”   南织握紧筷子,抬头对上南景珍的眼神, 不太自然地抿抿唇。   “找我们芒芒干嘛?”南景珍问,“就算按你说的,婚约取消不了了。但现在是法治社会,芒芒要是不愿意,你还能逼婚不成?”   言湛从容道:“逼婚肯定不行,但求婚是早晚的事。”   “……”   “……”   现场一度安静。   南织有点儿方。   千算万算,她漏了这狗男人不走寻常路,有脸胜无脸的骚境界。   “哎,这饭就在桌上,哪有不吃的道理?”表姐出来缓和气氛,“快快快!张管家,拿副碗筷来。言先生,请坐。”   康泉拽了言湛一下,示意他俩挨着坐。   结果——   “我要挨着我女朋友。”   “……”   “……”   现场又是一番寂寞。   南织蹬着他,恨不得给他瞪出来一个窟窿!   你那嘴怎么就这么能叭叭呢?有这本事,说相声去啊。   言湛无惧“瞪视”,更不怕周围人老爷爷看手机式的表情,直径走到她面前。   “我解释,我道歉。”他放下面子,尽管依旧冷冷的,但全然不是平日里大家认为的高高在上,“你别生气。”   南织咬住唇,没言语。   表姐在旁捏捏她的手,她帮她处理微博的事,自然知道的多些,示意她别耍小脾气。   “芒芒,他怎么欺负你了?”南景珍问,“告诉姑婆。姑婆给你出气!”   南织张张口。   男人站在她身边,还是那样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清冷却透着莫名的小委屈,硬是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告状才好。   网暴。   上次电视台的事没爆出来她的名字,但在她全身而退之前,就感到网友的话堪比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这次,她被晾在网上,谁都可以过来捅一刀。   甚至,还有人上门丢鸡蛋。   她之所以来康家吃饭,一是表姐邀请,二是她也害怕。   就算陈叶安和袁西一直陪着她,但万一又有什么粉丝过来做出过激行为,她会连累她们……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本来是完全不用经历的,都因为他!   可此刻他来找她,态度放的那么低,还不顾长辈的责难,她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   叹口气,南织起身先和南景珍道歉。   “姑婆、姑丈,我过几天再来陪您们。今天确实出了点儿事,但表姐都帮我处理好了。您们不要担心。至于……”   言湛握住她的手。   她没挣,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他再被数落。   “你心里有数就行。遇到什么不如意的,尽管和家里开口。”   南景珍又看看言湛,哼了哼,“言家家大业大了不起,可我们南家也不是让人随意揉搓的主儿。”   言湛受着这些话,一声不吭。   “留下吃个饭吧。”康泉说。   他还想知道“远离狗王”同志是怎么如愿追回未婚妻的。   南织却摇摇头。   心情不好,再加上南景珍因为过去的事又对言湛诸多意见,今天见面的时机太不凑巧,不如改日。   *   回去路上,两人泾渭分明。   南织一直扭头看车窗外,一句话不说。   言湛再去握她的手,她不用顾及在长辈面前给他留面子,说什么都不给碰。   方博坐在副驾驶座,瞄着威武霸气从没吃过瘪的boss,一次次讨好,一次次失败,再一次次讨好,心中竟有小雀跃!   果然一物降一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叮——   南织收到微信。   狗王中王:[我对这个女的完全没有印象]   狗王中王:[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胆大地利用职业便利来设计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狗王中王:[另外,我对这个女的没有过半点儿想法]   狗王中王:[我发誓]   南织余光瞥了言狗男人打字的爪子。   他手指纤长遒劲,骨节分明,冷白皮带来的通透,让他的手像是艺术品一样,一动一静,优雅漂亮。   “……”   这时候欣赏什么手啊!   鄙视自己三秒,南织啪地锁上手机,闭眼看不见。   某人微微叹息:我也是冤枉的。   车子停在芸诺楼下。   南织开门下车,动作行云流水。   言湛追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和她错过电梯。   小橘子颠儿着出来迎接。   刚才在餐桌上,南织没好意思说,她回来的最重要原因,是她忘了给小橘子留粮食。   都是叫那个狗男人气的!   小橘子听到猫粮盒子响,不停蹭她的腿。   “小馋猫,别急。”   “喵~~喵喵~”   瞧着小东西的萌样儿,南织嘴角刚浮现笑意,门铃响起。   “南织,开门。”   哼。   “你有气可以往我身上撒。”   哼。   “我不接受冷战。”   哼。   南织打开电视,调大音量。   爱接受不接受,我管你!想让我往你身上撒气,我还不给面子呢。   开了瓶酸奶,南织悠哉喝起来,任由门铃声响个没完。   不多时,手机响起。   她以为是某人打来的,结果瞥到“表姐”俩字,赶紧接通。   “喂,表姐。”   “姑婆这边没事,你别担心。”   南织松口气。   她刚才的离席不礼貌,只是她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狗男人在那里惹人嫌。   表姐又问:“和言家那位和好没?”   南织看向门口,门铃声还是没完没了。   “我懂。”表姐笑笑,“这件事说到底和言家少爷没什么关系。但你生他的气是因为有女孩惦记他这一步,你吃味儿,是不是?”   “……”   言湛是招人,好吧,是特别招人。   但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爱慕者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先是蓄意接近,再是步步设置陷阱,最后置她于死地……要不是他们南家有些背景,这次的事,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俩才恋爱就有女的这么疯狂,这将来万一还结婚了,人家不得送她上西天?而他,处理的了一次、两次,能处理八次、九次吗?   况且,感情这事也不分什么先来后到,全凭感觉。   当初,唐禹和南书卉也是浓情蜜意过来的。   可最后唐禹还是抵不住初恋的温柔乡,顶着婚内出.轨的污点也要为爱高歌。   言湛这么优秀,这么吸引异性,又会有多少诱惑在等着他?   现在是田韵霏,将来还有王韵霏、李韵霏……难道她挨个战胜她们?   如果是那样,别说言湛会不会把持不住自己,她自己就先累了,更没有决心和信心成天智斗同性。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快乐该大于不快乐。”她低声道,“要是不快乐,那就……”   表姐打断道:“你呀,先看看微博吧。”   “……”   怎么又看微博?她都想卸载了。   可表姐这么说,她还是照着做。   退出通话界面,小群里恰好响了一串微信。   呆西:[我宣布!老佛爷就是我偶像,我男神!]   呆西:[他就是活着的霸总!我永远为他打call!]   陈哥:[别说,连我都有点儿起鸡皮疙瘩了]   陈哥:[够刚!]   陈哥:[够硬!]   陈哥:[我服气!]   “……”   这俩下午不还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吗?   南织皱眉,点开微博。   一向以伟光正、高大上形象示人的盛臻集团官博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针对网上关于南织女士的不实言论,包括诽谤、诋毁、侮辱、造谣,我集团正式作出如下声明。]   附图,写明南织与田韵霏的合作关系,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笔记的所有者是南织,并且特别点出南织极具声音天赋。   声明的最后按照惯例会写出保留追究权利,但官博很刚,直接表明已经发完律师函,坚决追究法律责任,不予和解。   除此之外,还有链接附上各种证据图。   其中居然包括田韵霏和经纪人计划怎么陷害南织的聊天截图!   南织看得一脸黑人问号。   但不管怎么样,这就是铁证如山。   她的清白得到最正面、最直接的洗刷,而不是她表姐为她采取的冷处理方式,通过各大V帮她控制舆论。   沉冤昭雪,南织心里有些激动。   可激动不过一秒,攀登至微博热搜第一的话题震得她脑仁颤悠——#有种爱情叫做不予和解#   盛臻官博发了微博后,除了澄清事实以外,更多的是引起网友们的强烈好奇。   一个酒店业大佬为什么要插手一个配音演员的事?   面对无数网友的疑惑,盛臻官博回应——   [因为南织女士是我集团总裁言湛先生的未婚妻,我们言总一向爱妻如命/可爱/]   “……”   这是哪位人才负责官博的运营啊?   能不能拉出去斩了啊!!!   刚回家在沙发上葛优瘫的方总助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南织的微博私信又爆了。   有些网友是来道歉的,还有些网友是来柠檬的,自然,也有些人还在骂她,说她这是洗白……   呆西:[老佛爷怎么就这么霸道呢/流口水/]   呆西:[他为什么不去指导一下太太们写作?我绝对订阅!]   陈哥:[原因简单啊,因为你看的小说里都是写的,人家老佛爷是真有钱,有金山银山,懂吗?可劲儿造!]   呆西:[我死了.JPG]   陈哥:[织织子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和老佛爷在嗯嗯啊啊/斜眼笑/]   陈哥:[老佛爷要是为爱鼓掌也这么霸道,那就绝了哦]   呆西:[会的!哪儿哪儿都霸道!]   “……”   南织想说话,现在不说了。   她扔开手机,脑子里还是微博上的那些事,尤其是官博发的这些东西。   这么明目张胆的……嗯……秀恩爱,合适吗?   而且,说好就是谈恋爱,谁说做他未婚妻了?美死他!   南织爬下沙发,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男人。   谁想,一开门,门口压根儿没人!   原来他对她的耐心就这么几分钟?!   很好,真是太好了。   那就别谈了,要谈直接谈分手!   南织气得一脚踹回门,一道反作用力突然顶过来。   言湛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埋伏着,歘一下窜进家门,反手关上门。   “……”   这狗男人还去少林寺练过?   南织愣了一秒,意识过来后转身就跑,男人抓住她家居服的兜帽,一个并不华丽丽的旋转,把人带回来,抱在怀里。   “怪我。”他说,“别不理我。”   南织没忍住,不争气红了眼,照着男人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还抱怨:“怎么那么硬?硌牙!”   言湛低笑,贴着她耳边说:“我哪儿软,你知道。”   “……”   狗男人又来!   南织一把推开他,插着手坐到沙发上。   她脸颊气得微微鼓起,大眼睛水灵灵,明明是该叫人多少顾虑她这是在生气,可落入言湛眼里,怎么看怎么想欺负。   “沫沫、姜妮、田韵霏……”   南织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少个是我不知道的?这到底是你魅力太大,还是你私底下对她们暗送秋波?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你?”   “你呢?”   “我?”南织指指自己,“我什么?”   言湛过去,坐她身边,问:“你喜欢我吗?”   “我……”   “嗯?”   南织脸红,呲溜站起来去坐单人沙发,可狗男人愣是又给她拽回身边。   他抱着她,手上力道不小。   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她头顶上传来,传进耳廓,进入她心里。   “她们喜欢是她们的事,我只喜欢你。”他像是在证明什么,又强调,“只喜欢你。”   “……”   他不会是知道她的不安吧?   南织不再闹。   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之前的低落、愤怒、担忧,渐渐平息。   过了一会儿,她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饿了?”   废话!   除了午饭,一口东西没吃,还生闷气。   铁人也得饿啊。   言湛起身,伸出手,“我叫人送了饭菜到隔壁,我们去吃。”   *   小橘子在言湛家驾轻就熟占领高地。   言湛忙乎着加热饭菜,五菜一汤很快上桌,饭香顿时挑起味蕾。   南织不客气,大口吃饭。   中途,言湛手机响了好几次。   他寥寥一扫,按断。   但对方似乎是有急事,必须现在说,不管怎么按断,都照旧打过来。   “不方便就去里面接呗。”   南织盯着碗里的米饭,闷声道。   言湛叹气,划开手机,里面登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男声。   “言总!言总!万事好商量啊!”   田运杰还在新加坡,得了消息,先是被老子告诉要是保不住这一单就别回家,又被妹妹打电话哭得头大。   “您把合作终止了,我们田式的损失就大发了!您大人有大量,我妹妹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算我求您了!”   南织理理这话,大概明白。   她也听表姐说田韵霏家里是做生意的,只是没想到田家和盛臻还有合作?   而言湛为了她,貌似终止了合作?   “说完了?”言湛淡淡道,给南织的餐碟夹了块儿虾仁,“别再……”   田运杰就差跪了,“别!别别别!言总,您怎么才能消了这口气?我妹是被我宠坏了,小屁孩一个!都是我的错,我跟您道歉。”   言湛放下筷子。   他回来没顾得上换家居服,此刻穿着黑色衬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有力的手臂,手腕处的血管微微凸起,性感随意。   “第一,你宠谁,与我无关。”   “……”   “第二,你不该向我道歉。”   “我……”   “第三,任何伤害我未婚妻的人都不可能得到我的原谅。”   “言总,这……”   “你宠你的,我宠我的。”   通话结束,餐厅陷入安静。   言湛拿起小勺舀了勺玉米粒,轻声道:“再吃些。”   “……”   这种严厉肃杀和温柔居家的切换太自如了吧。   南织也拿起小勺。   可没吃玉米粒,而是咬了咬勺子,问:“你真因为这件事和人家终止了合作?”   “嗯。”   “你……”她觉得头疼,“出气的方式有很多种,干什么意气用事?”   “不是意气用事。”   言湛看了方博收集的言论,上面的每个字,他比她更伤。   他的女孩那么好、那么优秀,靠自己的努力去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理想,可因为他,那些人不仅出言侮辱,还作践她的专业,否定她的事业。   忍不了。   真的忍不了。   “再喝点儿汤。”言湛盛汤,“我有分寸。”   他一句“我有分寸”,南织没话可接。   她乖乖喝汤,但不免又继续琢磨取消合作会不会给盛臻集团带来影响,也没说吹吹汤,直接就往嘴里放。   “嘶——”   她烫得够呛,手一挥又碰洒了饭碗,饭菜倒在了她身上。   言湛当即起身拉开她,“烫到没?去卫生间,换衣服。”   事出突然。   言湛催着她赶紧脱衣服检查,也没给她机会回家拿衣服,直接给了她一件黑色棉质T恤,应该是家居服。   南织肚子上烫了几块儿红痕,其余没什么。   “严重吗?”言湛在门外问,“别瞒我,我们去医院。”   南织洗个手,打开门,说:“没事。饭不怎么烫,就是烫汤,我舌头疼。”   言湛瞧她下面粉色家居裤,上身是宽大到已经是裙子的T恤,就像是偷穿大人的小孩,可爱机灵。   “我看看。”他招手。   南织小碎步过去,小狗似的伸出舌头,含糊道:“看不粗来,可似……”   言湛俯身亲了一口。   “……”   南织僵在原地,男人低笑还要靠过来,她赶紧捂嘴!   “你流氓!”   他堵住门口不让人跑,坦然承认:“嗯,我是你的流氓。”   “……”   流氓狗。   南织惦着从他胳膊下面钻出去,他很有数地抱住她。   “你起开!我还要吃饭呢!我还要……”   “这件事,别往心里去。”   “……”   言湛低头,下巴蹭蹭她的发顶,“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人或事出现。”   如果之前还有怀疑,现在,南织确定他知道她的不安,也知道她为什么今天会这样不依不饶。   “言湛。”   “嗯。”   她呼口气,平静地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请你坦白告诉我。”   言湛手臂轻颤了一下,拧起眉头。   南织没有察觉,继续说:“我很珍惜我们现在对彼此的感情。可这份感情要是不再纯粹了,没关系,没什么是永垂不朽。但是,我要你的坦诚。”   她仰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哪怕是感情不在,我也想祭奠美好,不想心怀恨意。”   言湛双唇抿成线,下颌紧绷,他压抑着内心翻涌的风浪,想郑重告诉她——   不会,不会有这一天。   但望着她的眼睛,他说不出话。   言湛捧起她的脸,用力地吻了下去!   南织的惊呼被他吞掉。   她身后抵着冰凉的瓷砖,身前是男人炽热的胸膛紧贴着她,连带着火热的唇……她闭上眼,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星火燎原……   分开时,暧昧的水光缠绕在他们的唇间。   “你这辈子都别想!”言湛咬着牙说,“离开我?你试试。”   南织:“我只是……”   害怕,不自信。   “不用只是。”他抱紧她,“我会证明给你看。”   两人在卫生间缓解着刚才热吻带来的余温。   言湛的手机在客厅叮咚作响,他去接,她正好自我冷却。   关上卫生间的门。   南织靠着洗手台,感受心脏的剧烈跳动。   她跟他真的能走一辈子吗?   答应恋爱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一刹那没幻想过未来,可她及时止住,告诫自己且行且珍惜就够了。   但这才多久?   她发觉自己远比想象中要在乎他、依赖他。   今天的事,让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危机,她稍微想了想如果有朝一日他爱上别人,心口就痛得像是有钝刀子在磨。   她好像有些离不开他了……   电话是工作上的事。   言湛吩咐下去,很快结束通话。   小橘子窝在沙发上休闲,看都不看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别试图跟我……”   话没说完,门铃声又响起。   言湛微愣,起身朝门口走去。   曾璇叉腰站在门口,边拍门边喊:“开门!你个言世美!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要娶芒芒,这就又找了一个?我告诉你,我们言家没有你这种渣男!给我开门!”   “……”   “我现在就拿狗头铡铡了你!” 第52章 五十二只饵   继“倒霉孩子”、“不孝子”、“臭小子”等一系列称呼后, 言湛光荣获得新称号——“言世美”。   曾璇踩着五厘米高跟鞋,哒哒进门。   上来就拿稀有皮爱马仕呼人,呼完又摸摸包, 后悔不该鸡蛋碰石头,亏的是她自己。   “从小到大, 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啊?”   言湛推推眼镜,看向走廊。   曾璇上手呼他,“我跟你说话呢!我跟你爸都是正直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渣男!”   “我……”   “你别说话!我说!”曾璇喊道, “我后悔死把芒芒介绍给你!芒芒那么好的孩子,就得是最好的男孩才配得上!我明儿就给她介绍,我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让你……芒芒, 你在啊。璇姨我正想……”   等等!!!   曾璇用力眨眨眼。   为什么她口中的芒芒此刻会出现在不孝子的家里, 这身上穿着的还是不孝子的T恤?   这是什么故事走向?!   南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卫生间听到吵闹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嗯,也是出事。   “喵~~~”   小橘子跳下沙发藏到南织腿后面,警惕地看着陌生人。   “这个……”曾璇指了下, “是你说的你那只生病的小猫?”   “……”   不,它不是, 我也不是你认识的芒芒。   言湛过去,弯腰抱起小橘子揣在怀里,另一只手搂住南织肩膀。   “我女朋友。”他说,“我们的猫, 小橘子。”   “……”   “……”   南织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上次曾璇来电话,她还以“不太熟悉的朋友”的身份自居,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她儿子的女朋友。   别说曾璇懵圈了, 她自己也想给自己打懵了,省得尴尬。   “璇姨,那个……”   南织挣开男人的狗爪子,刚走两步,曾璇一阵风窜到她面前。   “孩子,别怕。”她扣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这个臭小子为了封我的口,找你来演戏是不是?你实话实说,不用担心他报复。有我在,他敢!”   “……”   张、张不开嘴。   言湛头痛,放下小橘子。   过来握住南织的手,问道:“你到底希望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曾璇瞪眼,“废话!可是……可是……”   她还没出马就叫臭小子搞定了,她这面子往哪儿放啊?   “芒芒,没事。”她不相信自己会想错,“这臭小子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你不可能看得上他!”   “……”   还是张、张不开嘴。   她不仅很没眼光地看上了,现在还处于相当看得上的阶段。   “我爸快回来了。”言湛插话,“你把精力用在他身上。不要再关注我。”   一提这个,曾璇来火儿。   “别提那个老言世美!”她咬牙道,“去了趟俄罗斯被人拉去吃饭,一帮金发碧眼往他身上扑,他坐的倒稳当!还签了个30亿的单子!我这次忙乎那么久才18亿!这算什么?我不如那帮金发碧眼吗?”   “……”   这、这脑回路和逻辑链,强悍。   南织双唇微启,赶在曾璇下一次震撼她心灵之前,张了口。   “璇姨,我、我和言湛,我们……”   “你说,璇姨给你撑腰。”   “……”   不是,那我们这是该在一起还是不该在一起啊?   南织呆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懵懂无助。   言湛闷笑,松开手转而更为亲昵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提示:“我妈做梦都想你做她儿媳妇。”   那就……   “璇姨,我和言湛在交往。”   说完,她低下红透的脑袋,自动进入忘我境界。   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都是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言湛勾唇一笑,看向曾璇,“瞧见了吧,我女朋友”八个字闪亮差刻在脑门上。   曾璇受到一万点打击,后退半步,“打扰了。”   “诶,璇姨您去哪儿?您……”   言湛拉住南织,曾璇脚底生风,走到门口时才停下脚步,扭过头。   “不许欺负芒芒!”曾璇顿了顿,冷哼一声,“臭小子,你捡回一条命。”   ——如果你真找了别人,老娘狗头铡铡了你!   言湛挑眉。   曾璇走后,屋里的尴尬值似乎有所下降。   可南织心里的尴尬值居高不下,她抬手呼过去,责备:“你怎么不告诉我璇姨会来?我之前、之前……哎呀!”   言湛攥着她软绵绵的拳头,好笑道:“我怎么知道她会来。”   放在以往,南织可能会叫这句话忽悠一下,但今天不行。   “那你发现是璇姨来了,不会先别开门来告诉我一声?”她问,“我躲起来啊!”   “……”   “你知不知道半个多月前,璇姨还跟我骂了你一通,我跟着叫好。”南织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咱俩这就谈上了恋爱……璇姨肯定以为我脑子有病!”   “……骂我?你叫好?”   “对呀!”   “……”   “……”   新一轮尴尬袭来。   南织抿了下唇,憨憨一笑。   她挪开两步,转身冲小橘子招手:“小橘子,走啦。回家啦。”   “喵~~~”   南织刚弯腰就叫某人抱起来撂在桌上。   “急什么。”   南织抠紧桌边,短腿儿试图够地,“小橘子得早睡,我们就不打扰了。”   言湛提溜起她的腿,握住不放,俯身道:“先跟我说说都听我什么坏话了。”   “其实就……”   “没想到你和我妈还有我这个共同爱好。”   南织干笑,摆手道:“咳,就是随口聊聊。我们都……”   “嗯,不错。”他捏捏她的脸,“婆媳关系和谐。”   *   天气越来越冷。   十二月的到来就像带着寒冬的那口仙气,一吹,吹走本就所剩不多的温度。   南织穿着大衣,围脖系的严实。   《惊华玉梦》的后期制作进入尾声,做为怜妃的配音,一个鲜活的角色只差她的声音。   录好最后一个字,棚里人鼓掌庆贺。   “南织,待会儿一块儿吃饭啊。”录音老师说,“我有个朋友托我找配音,我觉得你行。要不要去试试?”   经历了田韵霏的网暴,南织虽受到不少伤害,但有个词儿不叫“黑红”嘛。   再者,孟欣颖随后还发微博声源她,国民影后一字千金,她的知名度坐着火箭蹿升。   “好啊。”南织笑道,“谢谢贾老师推荐我。”   几个同事计划就去楼下的湘菜馆,   可没成想提出吃饭的贾老师接了老婆的一个电话,急着赶回家。   大家一看人不齐,约了改天。   南织嫌冷,也懒得在外面多逗留。   她快步朝电梯走去,手下打着键盘约车,这时就听——   “南小姐,是你吗?”   这好听的声音啊!   “林前辈!”南织惊喜,“您也进棚啊。”   林天宇点头,他过来录一段纪录片的旁白,刚结束。   “还真是巧。”他看眼时间,“都六点半了,要不要一起吃顿便饭?”   田韵霏事件澄清后,林天宇也有发微博声源南织,还在微博里面说:不希望配音圈子里一位有天赋的演员就这么被毁掉。   这么一看,南织确实欠人家一顿饭。   *   两人来到隔壁街的一家创意菜馆。   落座不久后,南织明白了林天宇提出吃饭的目的——挖她去他工作室。   “我是真的很看好你。”他说,“咱们圈子的情况,你也都知道。配音演员是近几年才慢慢受到大众的关注和重视。我需要人才,最好的人才。这样,才能让大家重新认识配音这个行当。”   听了这话,南织挺感动的。   依着林天宇现在的名气和地位,光是捞钱就能捞到手软。   可他没有只在乎利益,他想为配音业出一份力,这是多少人做不来的?哪怕是聆倾配音的陈老师,觉悟也有所局限。   “林前辈,我很欣赏您的志向,那我也就坦诚了。”   从聆倾配音辞职后的这段时间里,南织有想过未来的职业规划。   她想把配音当做终身事业,那就得有长远的打算。所幸她有家底,也有一众支持的朋友亲人,她只负责一往无前就好。   “我计划成立工作室。”   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她,能力和经验还欠缺,知名度也不够,没资本成立工作室。   “我可以借助林前辈的平台去丰满我自己的羽翼,到时候时机一成熟,另起炉灶。”她笑了笑,“但我配音也有段日子了,我觉得真的好的配音也得有好的对手和你搭戏。这跟演员拍戏是一个道理,是相互成就的。”   林天宇捉摸了下,“你是想将来和我成为合作伙伴?”   “如果我够这个级别。”她笑道。   林天宇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她不借助别人现成的平台,也不贪恋别人给她的资源,她要单打独斗,和这些曾经想栽培她的人达成合作。   “可这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吧。”林天宇泼了点儿冷水。   南织自信一笑,说:“可我年轻啊。而且,我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可以是配音大咖。”   好大的口气!   可林天宇爱了,小姑娘有他出道时候的魄力!   “好,那我就等你来跟我合作。”他举杯,“配音大咖,南织。”   饭菜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林天宇不愧是业内前辈,和南织说了很多业内的弊病,自然,也包括光明未来。   “南织,你有没有兴趣上综艺?”   “……”   不太有,她不想再掉坑里。   林天宇喝口茶,进一步解释:“有档综艺叫《心声》,总导演跟我是老同学。他想请我去当评委。开场有个评委展示环节,我得有个搭档。”   “您、您想搭档我啊?”   他笑笑,“你不是配音大咖么?”   “……”   大哥,有时候装X那是情势所迫,不能怂。   “我回头叫我助理给你发过去详细的节目流程,你看看。”他说,“你要是想开工作室,那你就得有名气。这是个机会,不是随时有。”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南织得贵人指点,受益匪浅,临走时不忘再三感谢人家。   林天宇为人随和,性格更是温润谦逊,没那么多讲究,他也希望南织未来真有一番作为,那对他们这圈子是好事。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林天宇上了私家车,南织打车,车子一北一南驶离。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从始至终,还有第三个人“陪着”他们吃完这顿饭。   *   南织回家将近九点。   最近一段时间,古月阳的视频通话少了些。   一是因为人家老太太人老心不老,报了一个Java培训班,每天得上课打卡;二是因为今年二月初就是春节,古月阳得安排好美国的事情,回国定居。   南织冲个澡,换上舒爽的家居服出来。   小橘子围着她喵喵叫。   这家伙现在肉吃得少了,就靠羊奶吊着,满足一下没肉的小难过。   南织去厨房稍微加热下羊奶,连带给自己也热杯牛奶。   刚开火,表姐打来电话。   “喂,表姐。”   “你知不知道你被偷拍了?”   “???”   表姐给她微信上发了一长串照片,都是她刚刚和林天宇吃饭的画面。   “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儿。在网暴那件事之后吩咐下面的人,如果有媒体想要动你,提前给我打招呼。”表姐呼口气,“万幸,这照片卡在我这里。”   “……”   “否则,你才被曝光是言湛的未婚妻,这又跟著名配音演员单独吃饭,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芒芒,你……芒芒?”   “我在,表姐。”   南织打开灶火,奶香味四溢。   “那这件事是有惊无险,对吧?”   “嗯,没事,你别害怕。”表姐顿了顿,“不过,我能这里卡媒体,他那里更会。你最好和他解释一下。”   “好,我知道了。”   关上炉灶,南织把羊奶倒在小盆里,小橘子心满意足地喝起来。   而她则举着牛奶去了阳台。   寒风凛冽,再美的霓虹夜景也是萧瑟。   南织裹紧身上的毛衣。   点开手机,并没有言湛的任何消息。   他倒是说了,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应酬。   她不想为着这点儿小事打扰他,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和她发脾气,毕竟,这人醋性挺大。   喝完牛奶,南织回到屋内。   小橘子已经自动沙发葛优瘫,眼神还得时不时看看电视。   她坐在它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猫,手机震动,她一个激灵抓起来查看。   是袁西又分享读书心得。   南织扔了手机,躺在沙发上,小橘子走到她跟前窝好。   “你说……”她叹口气,“他会信那些照片吗?”   “喵~~~”   “应该不会。”   “嗷。”   言湛也是个霸总了,这点儿判断能力该有。   如此想着,也不知道是牛奶的助眠作用还是她心大不愁,竟在沙发上迷糊着睡过去……   再次醒来,十一点二十。   南织下意识去摸手机。   除了早前陈叶安和袁西在群里聊的那几条微信,并没有新消息提示。   应酬没结束?   还是在生气?   南织不屑解释,却又怎么都放心不下。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言湛的电话,是方博接的。   “南小姐,言总今天累了,就近回城北的别墅休息。”   “城北别墅?”   “是的。”方博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您有事需要我帮您转告吗?”   “……没有。”   挂断电话,南织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综艺节目播放完。   小橘子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头也不回奔回自己的小窝,继续睡。   南织也放下手机,起身回卧室。   呵呵。   狗男人脾气还真是大! 第53章 五十三只饵   南织失眠。   半夜醒了几次。   每次她都要绕到客厅去查看孤零零留在沙发上充电的手机, 没有任何消息。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生气还是委屈的心情,睡了过去。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像是催命符, 啪啪啪拍在南织脑门上。   她抱着被子翻身继续睡,无奈门铃声不断, 小橘子还激情加入,活生生在她耳边上演了一出夺命狂呼。   “谁啊!!!”   南织僵尸起床,平地一声吼。   方博心焦完了,现在又心慌。   未来老板娘有起床气怎么破?在线等, 特别急。   “南小姐,不、不好意思啊。”   “方助理。”南织皮笑肉不笑,“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方博点头, “知道, 上午十点四十。”   “那你还……”   都十点四十了?!   南织一阵羞臊。   可转过头又想,她睡眠不足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老板?刚要缓和的脸色又阴了下去。   “方助理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方博看眼手表,拨浪鼓式摇头,“来不及了!南小姐,你赶紧收拾一下, 跟我走!一定要快,来不及了!”   这么十万火急?   南织刷牙洗脸, 把拖鞋换成运动鞋,身上穿着的还是在家的那套雾蓝色棉质长裤和白色小飞象卫衣,又套了件厚实的毛衣外罩,就这么走了。   结果, 方博带她来了B市近郊的私人机场。   言湛刚到五分钟,手底下的文件还没处理完。   抬起头,不远处, 小姑娘下了车,迷茫地看着四周,肚子上的小飞象被风吹的快要起飞。   言湛放下文件快步过去,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别着凉。”   南织觉得比起着凉,她现在更需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她起床后会被带到机场!   “去度假。”   “……”   风太大,我听不清。   言湛半抱着她往室内走,继续道:“之前不说要带你出来放松几天?”   “……”   我天,现在离圣诞节最少还有十天啊!   “临近年底,是酒店业最忙的时候。”方博在旁解释,“言总实在抽不出时间,昨天通宵加班,又改了几个重要会议的时间……虽然不是圣诞节,但好歹算是挤出来三天时间。”   说完,方总助眼里涌现出十分造作的感动之情。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瞧啊,boss多么深情!看着boss如此用心良苦的份上,你就别和我计较吵醒你的事了,行吗?   很可惜。   南织并没get到感动。   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除了感冻,就是无语和生气。   这都什么事儿?   一点也不惊喜,而是惊吓好吗?   “我没收拾东西,什么也没带,度什么假?”她拽拽卫衣上的帽绳,“我还穿着小飞象!”   言湛对她发脾气时的样子,一向包容性很大。   没办法,因为她生起气来脸颊鼓鼓,大眼睛灵动,实在是可爱。   “我让下面的人准备了。”他说,“你去休息室整理下,飞机已经降落,随时等候出发。”   “……”   真去度假啊?   南织到底是懵懵噔噔上了飞机。   飞机是言湛的私人飞机,内里空间宽敞,书房、卧室、吧台、酒柜,应有尽有,格调偏商务风,没有过多装饰。   言湛领着她去沙发落座。   她忽然惊呼一声:“小橘子!小橘子怎么办?你说你干什么突击?我都……”   “放心。”言湛说,“会有专人照顾小橘子。告诉我防盗门密码。”   “哦,那就好。密码742……”   “怎么?”   南织眯眼:我怀疑你是在故意套我密码!   这狗男人自从上次被拒之门外,他又不便擅自找陈叶安要密码,就经常时不时对她旁敲侧击。   现在,他是趁火打劫!   “言总,飞机即将起飞。”方博上来汇报,“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密切关注欧洲分部,随时向您汇报。祝您和南小姐,假期愉快。”   大局已定。   南织也不能跳飞机。   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密码,启程飞往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度假。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飞机掠过隔壁市的竹林区,透过窗户俯瞰,翠绿层叠,绿波起伏,绵延到山的那一头,接连着碧空。   言湛端来鲜榨橙汁,坐在南织身边。   南织还在望着外面,张口道:“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窗外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的声音柔美温敦,像是少女细腻光滑的手拂过毛躁,还以世界平和。   言湛牵着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很好听。”   南织转头,瞧他一眼,抽走手,“谁叫听了?把耳朵闭上!”   言湛笑不还口,由她使小性子。   “我问你,”她喝口橙汁,清清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被偷拍了?”   言湛点头。   “……”   果然知道。   “那你……你……”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拿起橙汁一口闷,不小心被呛了下。   言湛给她顺背,“我让公关部的人实时跟踪关于你的任何媒体消息,那个照片拍完的十分钟后,我就知道了。”   只不过不等他出手,对方找的也不是什么大媒体,南织表姐那里足够处理。   南织擦擦嘴,说:“那你怎么……”   没吃醋呢。   言湛抬起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上次有人保证过,我是她唯一。”   “……”   她记得她的原话是:男神可以有好多,男朋友只有一个。   请问您是怎么提炼出“唯一”这个概念的?   南织别开头,捏捏发热的耳垂,“行吧,你没误会就行。我看会儿书,你自己……”   “没误会,但生气。”   “……”   闹半天还是醋缸一个。   “你都知道到我和林前辈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吃醋的?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那我都不认识那个姓田的,你还把我关外面。”   “……”   我竟无法反驳。   言湛抽走她手里的书,严肃地说:“我不会怀疑你。但想要独占你的念头,也不会消失。南织,这点是我控制不了的。”   南织抿抿唇,耳垂更烫,但心却也软了。   挪挪屁股,她毛毛虫似的一点点拱到他跟前。   “那我以后注意。”她小声说,“我们也是碰巧遇见,林前辈找我是工作上的事儿。事关工作,我……”   他搂住她,“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一起吃饭。但是……”   “什么?”   “尽量缩短时间。”他说,“如果时间拉长,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或者司机去接你。”   起码,得让人知道她有主儿。   南织抿着嘴笑,捏住他的下巴,“言总,你好幼稚啊。”   “有么。”   是啊,幼稚得可爱。   两人依偎在一起,书也不看了,改成看电影。   南织之前有个恐怖片一直不敢单独看,正好现在有陪看,不看白不看。   只是看到电影里的偷拍情节,她忽然问道:“为什么有媒体跟拍我?我又不是名人。是不是跟拍林前辈的?我被连累了。”   言湛把她支棱起来的脑袋按回肩膀上,淡淡道:“别为这些事费心。”   *   历经三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泰国普吉岛的一座私人机场。   机场主人和言湛是朋友,亲自迎接。   一段路,他多次盛情邀请他们在普吉岛留宿一晚,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言湛婉拒。   “我们不是来普吉岛度假吗?”南织问。   气候变热。   下飞机前,她又换了条黑色为主色的波西米亚露肩一字领长裙,宽沿草帽是裙子的配套,装在一个袋子里。   不得不说,这个狗男人的审美是真好。   “不是。”言湛别开她的碎发,“你先坐。我再跟Jake说几句,很快回来。”   南织听话,坐在机场休息室里。   休息室的墙体是通透的落地玻璃,映着天空的万里无云,像是一座盖在地面上的天上宫殿。   “喵~”   一只暹罗猫躲在树后面看她。   “好可爱。”   她起身过去逗猫,没走两步,小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呆西:[田韵霏宣布退圈了]   陈哥:[呵呵,上次的事那么栽,她也得不退啊]   呆西:[话是这么说]   呆西:[可销声匿迹不就完事了?干嘛还特意点出来,诚心找骂是吗?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   陈哥:[人品不行,脑子也差]   陈哥:[还想陷害我织织子?作死哇]   呆西:[你说的都是理.JPG]   南织退出微信点开微博,田韵霏退圈这事挤进热搜前三。   田韵霏写道:[今天,我向公众宣布我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不再出现在公众视野。在此,我为我很多的错误行为道歉,是我太鲁莽、自大。对不起!]   评论下面一帮说田韵霏这品性的就不该来娱乐圈,好好去社会上学学怎么做人;还有的粉丝为她惋惜,希望她不要离开……   南织翻着评论,言湛回来。   “在看什么?”   南织锁了手机,摇头,“没什么。”   “来,直升机到了,我们过去。”   南织跟在他身边。   男人手掌宽大,掌心温暖干燥,有一层薄茧摩擦着她的手,不痛不痒,相反,会让她觉得被他握着,很有安全感。   “言湛。”   “嗯?”   南织顿了顿,还是告诉他:“我不是特别在乎别人的看法。就算是有仇必报,但不至于……”   “我给过机会。”他说,“是她不要。”   怪不了他做的绝。   “那你下次跟我商量商量啊。”她缠住他的手臂嗔道,“你这样,万一将来还有人欺负我,我怕你暗杀人家!”   言湛轻哂,“那不会,我舍不得你。”   *   直升机降落在距离普吉岛二百多公里外的一座海上小岛。   言湛买的岛,还没起名字。   南织实在佩服这帮男人有钱没处花的脑回路。   她记得,傅赢川的个人爱好就是买岛,不是买车,不是打高尔夫,是买岛。   言湛居然也有,难道买岛是会传染的?   言湛摘掉设备,回程驾驶员上任接替,他来到后面扶南织一起下去。   对于言湛会开直升机这件事,她已经无话可说。   她男朋友就是这么十项全能,她骄傲、她自豪就完事了,哪儿来那么多诧异。   “累吗?”   言湛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腿边立着两人的行李箱。   他头身比例极好,哪怕穿的是粗布麻衣也有种鹤立鸡群的超然感,这会儿,风吹得他头发略显凌乱,却也潇洒帅气。   “还好。”南织移开视线,“这三天,我们就在这个岛上?”   他点头,“就我们。”   “……”   你duck不必强调。   房子建在距离岸边不远的草地上,被一片片绿树和鲜花环绕。   言湛让她上去先挑房间。   她蹬蹬瞪跑上去,选了一件自带卫生间的卧室,还带阳台,可以直接看到海。   花了半个小时整理内务,这边也到了黄昏时分。   夕阳染红海水,让原本冰冷无尽的深蓝有了温度,更有了温柔,配上微微海风,恍惚间,让人有种身临天堂的感觉。   言湛下厨煎牛排,剩下的配菜和甜点是有人提前预备好的,不需要费事。   两人在海边的圆木桌上吃晚餐。   夕阳的光晕渐渐褪去,桌上的烛光越发明亮,在风中轻缓地摇曳着。   “这里好美。”南织举杯,轻抿红酒。   她没有化妆,只简单做了防晒,涂了唇膏。   烛光和夕阳融合起来的绝佳滤镜笼罩在她周身,一颦一笑,让她看起来若梦似幻,好像降临人间的精灵。   言湛看得出神片刻,垂眸拿起刀叉。   “明天带你潜水。”   “潜水?!”   “喜欢吗?”   “嗯!”   她激动地搓搓小手,念叨:“我之前就想尝试潜水,可两次去能潜水的地方都很不巧地没能下水。我还想今年找个假期去大堡礁潜水呢。”   “我知道。”   “嗯?你怎么知道?”   言湛将切好的牛排和她对调,回道:“你说过。”   她可能是说过,但绝对没有和他说过。   而且她上一次说好像是……是在L.Z和叮当无意间聊起。   那段时间,她天天加班。   有天叮当买了奶茶给她送来,她去电梯那边接。   叮当说:“太辛苦了。等拿了报酬一定去好好玩,不要省钱!省钱不利于身体健康。”   她赞同:“对!我一直想潜水!等有了假期,我就去!”   ……   “你该不会是偷听我说话吧?”   言湛抿口红酒,表情丝毫不见羞赧,坦然道:“不算偷听。”   那时,她提出想尽早结束在L.Z的工作,他心情很不好。   得空时候,他控制不住就会去技术部那边的露台抽烟,听到这话,是他正好从露台途径楼梯间回办公室。   南织听完,哭笑不得。   “你这还不是偷听?”她说,“有时候我下班晚,还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不会也是你吧?你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   “嗯,惦记你。”   “……”   无数惨痛的经验告诫她:这时候千万不要说话——越说,这狗男人越来劲。   南织果断闭上嘴,安静吃饭。   晚霞炽烈。   像是在西边炸裂开的一幅画,极尽张扬。   南织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言湛见了,主动搭话:“要我为你拍一张吗?”   “……”   她能信任技术男的摄影水平吗?   事实证明,言湛确实十项全能。   照片里,她站在岸边回眸,海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和长发,几缕发丝滑过她的脸颊,清新自然。身后是虚化了大海,天边晚霞绽放,就像她的笑容,美丽迷人。   南织相当满意,却压制着嘴角的笑,以免某人得意。   还掩耳盗铃似的说:“拍的就那么回事吧。我以前的同学,有几个特别会拍照,给我照的像是杂志封面。”   言湛眯眯眼,“是么。”   “你别不信啊。”她翻出手机里以前的照片,“你看呀。我跟你说,你这照片拍的好,其实主要是因为……嗯,我上镜。”   言湛睇她一眼,翻着照片。   为了掩盖心虚,她不停在旁边解说,说着说着,还有些怀念学生时代的生活。   青春真是上天赐予每个人最好的礼物啊。   南织一时有感而发,没注意到某人在看到她前年参加万圣节的照片时,眸光一下暗了下去。   她穿着黑色束腰魔女裙,长发刻意弄得凌乱蓬松,脸颊上点了一颗痣,肤白红唇,性感撩人,可却偏偏背着小魔女翅膀,魅惑中又不失古灵精怪的俏皮。   “……好在外婆也快回来了,我好想她。她……喂!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言湛回神,调整了下坐姿。   还回手机,他问:“什么时候的照片?”   南织接过一看,“大四毕业前。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参加万圣节游.行,这条裙子当时超火,我就买了一条。怎么了?”   “没什么。”他拿起酒杯,一口干了红酒。   南织瞧他有点儿奇怪,稍稍一琢磨,恍然大悟。   “心虚了,是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格外用力,关节凸出。   “我知道。”她摆摆手,“你这是良心不安。当初,我要不是因为要穿这条裙子参加那个cosplay,你也不会最后给我送派出所去。”   “……”   “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   “……”   “但是,我记仇。”   她露齿一笑,皮得很。   正要转身回自己位置,一股惊人力道扯着她坐下,坐在——男人腿上。   “我想你穿给我看。”   男人声音喑哑,透着难掩的燥热。   “好不好?”他收紧手臂,“穿给我看。”   “……”   南织明显感受到他的“热”,她好心好意和他分享过去,他想的就是……   言湛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件黑色束腰裙这么执着。   只要是稍微想想就会浑身燥热,特别是想象着他亲手解开那些绑带,然后禁锢着她,听她一声声叫自己……   “你想看?”   南织扭头,大眼睛眨了眨,“可是我没带啊。”   又想了想,她凑到他耳边说:“要不穿你的黑衬衣?”   话音一落,言湛抱着她返回房间。   来到衣柜旁,某人干脆利落拿出自己的黑衬衣递给她。   “……”   服,我服。   “现在啊?”南织后退,“我觉得还是等……”   言湛命令:“现在就穿。”   南织抽了抽嘴角,硬撑着镇定,低头道:“那你……那你得出去吧?不然我才……”   狗男人相当听话,出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很好!   于是,南织顺势锁上了门。   等言湛意识到被骗时,她已经穿着狗男人的T恤,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看国外小鲜肉。   “南织,开门。”   不开不开我不开,麻麻没回来。   “你不会这三天都要躲着我吧?”   呵呵,那又有什么不行,她外语好着呢。   “这岛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   言湛深呼吸,这会儿倒也冷静下来,“听话,开门。”   “我不听。”她说,“你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事,我可不傻!”   他轻笑,“我对你有想法,不是很正常?”   南织冷哼一声,“少来,我不会再中你的套路。我告诉你,田韵霏的事儿,我可对你没有任何惩罚措施。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算!”   言湛无奈,“那你不吃甜品了?”   “……不吃!”   十分钟过去,外面再没有动静。   南织吸取上次他闯进家门的教训,坚决不开门。   哼着小曲儿,她要发朋友圈分享这里的美景,下次……   咣!   “啊——”   阳台忽然传来巨响,吓得她跳下床,随手抓起桌上的花瓶。   两秒后,言湛拿着甜品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说:“布丁掉了。”   “……”   他进入房间,放下仅存的芝士蛋糕,转头就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紧张?”   “不,我是怕坐牢,你别逼我。”   “……”   言湛彻底没了脾气,“怨我。”   说完,又特意补充:“不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海子《黎明》 第54章 五十四只饵   圣诞节过后, 元旦如约而至。   言湛忙得全世界飞,今天可能在马尔代夫的六星级酒店里品尝松茸,明天就又飞去夏威夷, 并且在路上告知之前烹制松茸的厨师不合格。   南织也不闲着。   之前录音老师为她介绍的是一部国漫配音,她头一次尝试, 挑战不小。   两人各自忙碌,不知不觉二十多天没见面。   南织有时研究剧本累了,会习惯性地盯着二狗发呆,还会和他聊聊天。   她总有种错觉, 两人在芒果岛上的那三天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回来的前一晚。   南织坐在海边的秋千上,背靠男人温暖的胸膛。   “这就要回去了啊。”   “嗯。”言湛拽拽披肩,裹好她, “你喜欢, 我们有时间再来。”   她笑笑,两只手揣进男人口袋里取暖,“那你把假期攒得长一些。还有啊,不要搞突然袭击,我都没准备。”   言湛浅笑着吻她额头, “好,听你的。”   海浪层叠, 一遍遍不知疲惫地推着岸边。   晚霞缠绕着天边的流云,像是一团团雾与火在互相抵抗,又互相交融,不肯因夜幕的降临而离开这片广阔的大海。   “给这个岛起个名字吧。”言湛说。   南织想了下, 坐直身子,问:“你真想让我来起?”   他点头。   “那万一……”她微微挑眉,“我们将来分手了, 你就不能带别的女朋友来了。这么贵又这么浪漫的甜蜜方式不就浪费了?”   言湛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她不以为意,手指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肌,继续道:“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别不领情。”   “这算什么情?”他皱眉,“诅咒我们分手的情?”   “哪有啊?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明明是……”   言湛抓住她的手,把人重新拥回怀里,低头道:“我知道你难免会怕。可你要知道,一辈子很长,你得给我时间。”   “……”   “南织,自信些。”   南织瘪嘴,别过脸抱住他,咬他侧颈。   “你这是干嘛。”她闷声道,“言湛,你这样,我怕我将来会输不起。”   言湛捋开她微乱的长发,说:“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他吻着她的发顶,“输不起,你就老实了。”   “心机狗。”她小声咕哝,再咬。   “咬上瘾了?”   南织理直气壮,故意连环咬,挑衅:“怎么着?给咬吗?不给咬我就……”   “给咬。”他笑得无奈,眼里却是宠溺,“要我脱了衣服方便你咬的更深入吗?”   “……流氓。”   夜色渐浓。   晚霞褪去,留下的却是更加温柔多情的海水涛涛。   “叫什么好呢?”南织喃喃道,“一定要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要不叫慈宁岛?你就是慈宁宫出来的嘛。”   言湛叹气,手指缠绕起她的一缕长发,玩的专心。   “就叫芒果岛吧。”   “芒果岛?这也太普通了吧。”   “不会。”   他嘴角扬起,眼波里涤荡着的柔情比海水还要浓烈,“送给我的芒芒,就叫芒果岛。”   *   元旦过后。   人们欢度新年的热情稍稍减退,南织的动画配音也进入正轨。   闲暇之余,她见了昔日的玩伴孟阮,以及拍戏回来的苏妙言。   “小时候是洋娃娃,现在是芭比娃娃。”   孟阮吸吸鼻子,漂亮的小鹿眼湿漉漉的,轻声道:“你终于回来了,芒芒。”   两人拥抱。   南织拍拍孟阮的背。   “我可是早回来了。是你跑去谈浪漫恋爱,把我甩在这里。”   三人找了一家小资餐厅吃甜品。   “《惊华玉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播,我好紧张啊。”   苏妙言这次拍戏拍得过瘾,反复告诉自己只求当下,不求能火,可见了南织又按捺不住。   她当初可是说过她这次会火的啊。   南织笑道:“别急嘛。《星歌传》是春节档,我认为《惊华玉梦》肯定会错后。要不到时候两个宫廷大戏扎堆,竞争太激烈。”   “就是。”孟阮说,“你放心,大壮。到时候姐妹为你打call,会天天守在电视机前。你现在有这个功夫苦恼,不如想想怎么拍好下一部戏。”   “……”   上哪儿下一部啊。   南织和孟阮同款移动.JPG。   南织:“赢川哥哥没给你资源?”   孟阮:“我哥还没给你资源?”   “……”   你俩十几年没见,要不要这么默契?   苏妙言戳戳蛋糕,嘟囔:“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呐。”   “你跟赢川哥哥在一起就可以白吃。”   “你跟我哥在一起了,就可以白吃。”   “……”   果然还是打小的情谊最铁。   三人边吃边聊,想起什么聊什么,时间转眼就到了傍晚。   孟阮说就近在商场再吃晚饭好了,南织和苏妙言都没意见。   乘扶梯上楼时,南织盯着一家男装店看了看。   “想给言湛哥买衣服?”孟阮问,“那就进去看看啊。”   南织摇头,“算了,买了他现在也穿不上。”   苏妙言狐狸眼眼尾一翘,“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儿酸呢?该不会是某人特别思念某人吧。”   “……”   我这是不花没意义的钱。   可最终,南织还是进去看了那条羊绒围巾,并且买了下来。   孟阮见状也给沈夺挑了条领带,说他现在成天要见客户,形象就是活招牌,一定得打理的特别有品位才行。   苏妙言瞧人家都是标准贤妻良母的气质,合计了一下小金库,咬牙买了一对儿袖扣……   等电梯时。   孟阮说:“芒芒,我听我哥说你和言湛哥真好了的时候,吓一跳呢。”   “……”   不光你,她自己个儿也吓一跳。   “当时言湛哥多抗拒你们的婚约啊。”孟阮回忆道,“有你在,连来我家玩都不肯。每次璇姨和我妈念叨的时候,气得五官都快错位了。”   南织直笑,点头赞同:“你形容的太准确了!我记得有一次璇姨说‘倒霉孩子’四个字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嘴给咬了。岚姨笑得在桌子上趴了好久。”   苏妙言听着她们小时候的趣事,也跟着笑。   孟阮拉拉南织的手,叹息一声,“真好。你跟言湛哥这是天定的缘分,大壮和我哥现在也蜜里调油,还有……”   “你和你家沈夺也快熬出来!”苏妙言翻个白眼,“你俩都好那么久了,干嘛还难为情?跟刚热恋时一样,怎么维持的!”   孟阮锤她,嗔道:“我和呆木头就是热恋,怎么了?他说了,每天看见我喜欢就会更多一些。”   “……”   这位沈夺也挺……会啊。   她们嬉闹着来到了楼上的餐厅区,打算吃日料。   刚相中一家店,苏妙言手机响了。   “啊?现在吗?我和软软还有南织在一起了。”   “……”   “行吧,那我问问她们。”   苏妙言挂了电话,说:“赢川问你们想不想去1901?他现在要过去,咱们也可以。饭的话,那边应该中西餐都有吧。”   南织没有意见,孟阮也都可以,三人又转战1901。   *   今晚是康泉做东。   他得了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稀有藏品,心情大好,约上兄弟朋友出来开他的私人珍藏。   “南织也来了啊。”康泉笑道,“正好。你待会儿多喝几杯,最好给言湛那个臭小子拍几张照片过去,馋死他!”   南织笑得甜,“好啊,小叔叔。”   大家围一起有说有笑。   苏妙言身边有了傅赢川自然就得被时时拴住,南织庆幸有孟阮陪着,不然她心里……   “抱歉,来晚了。”   凌赫推门进来,身后还有个长腿美女。   南织愣了一下,没言语。   “就属你最近忙,抓不着人。”康泉说,“人家言湛都没你日理万机。诶?这位是……不给介绍下?”   凌赫搂着女孩肩膀,介绍:“celine,杂志模特。”   康泉跟人家打了声招呼,傅赢川没给眼神,只微微颔首,但也算是表达可以坐下一起聚的意思。   大家都没对这个celin无感,南织不行。   她心里膈应。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明白感情这东西是禁不起揣摩和衡量的,这么多人在场,凌赫又是大家的朋友,南织很克制,没有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中途,南织去卫生间。   在隔间时,celine打着电话进来。   “我当然懂他就是和我玩玩啊,我又不傻。”   “……”   “这个凌少爷也不像传闻里那么浪荡,我看说不定是个gay也有可能。他那个技术公司不是有个总监嘛?说两人形影不离。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人家有钱人会玩着呢。”   南织抽抽嘴角:敢情她的情敌们中还有男的。   “啊?你说什么?对啊,我骗你干嘛。他就是看见我锁骨上有个痦子,然后问我要不要跟他玩玩?一个月五万呢,他说怎么玩就怎么玩!哈哈哈!”   Celine笑得豪迈,完全不像刚才在包间里笑不露齿的小家碧玉。   南织在她走后从隔间出来。   洗手时,她脑子里闪过什么——锁骨上的痦子?   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   聚会持续到十点半被傅赢川叫停。   康泉嚷嚷着太早,可傅赢川发令了,没有几个敢违逆。   凌赫搂着celine上了那辆骚气的阿斯顿马丁,康泉骂骂咧咧说回包间自己嗨。   至于一开始还让南织庆幸的孟阮,人家沈夺特意来接,知道孟阮喝了点儿酒,还带了温在保温桶里的蜂蜜水,以及孟阮最爱喝的黄桃酸奶。   南织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开,再见说的生硬。   最后,她这个电灯泡跟着傅赢川的车回芸诺。   刚进家门,言湛发来视频邀请。   南织哼了声,晾着他。   先洗手撒了猫粮给小橘子,然后倒在沙发上,接通。   “回来了?”   屏幕中,男人戴着金丝眼镜。   白衬衣解开两粒扣子,禁欲金贵,喉结随他说话微微震动。   “知道还问。”她抓来抱枕垫在下巴那里,“我今天看到凌总了,还带着一个女孩。”   言湛发现数据有误,微微皱眉,慢了两秒才说:“嗯。”   “……”   他俩之间已经沉闷到这个地步?   南织耷拉着脑袋,盯着屏幕里的人,不说话。   长久的沉默让言湛意识到不对劲儿。   抬眼看去,女孩窝在那里萎靡不振,跟小橘子委屈时一模一样,可怜极了。   “抱歉。”他说,“你刚才说凌赫带女孩去了?他一向如此。”   南织哼道:“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陈哥和他好!因为他,陈哥最近瘦了一圈,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心里难过。我和呆西都很愁。”   言湛叹气,说:“凌赫他其实……”   “言总,下面刚送来的审核。”   言湛点头,“放这儿。”   南织瞧了眼时间,都快十一点半了。   “你忙吧。”她坐起来,“我也要洗澡休息了。你别忙到太晚。”   “好,晚安。”   结束视频的一刹那,客厅好像空了。   南织呆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小橘子跳上电视柜,在她亲手做的贝壳工艺品旁边卧倒。   而电视柜的另一侧,是她刚随手放下的商品袋子。   里面装着一条驼色羊绒围巾。   柔软暖和,配上他的气质和身材,穿出去绝对是整条街上最靓的崽。   可她现在给不了他。   而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没有准确的时间。   从前不觉得,现在她却蓦然发现没有他的日子,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言总,您今晚是不是早些休息?”   方博叹口气,他家boss已经连续三天平均只有四个小时睡眠,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就要无boss可依。   “让夏威夷分部的负责人明天给我书面报告。”言湛划掉文件上不妥的地方,声音冷得像是机器,“这次的问题要是不能妥善解决,他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方博应声,收拾好已经批阅过文件,去外间的书房继续忙。   走到门口,又听——   “机票订好了?”   “订好了。”方博说,“晚上七点落地,八点到电视台。然后转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再飞巴黎。”   言湛点头,继续批阅文件。   *   三天后,南织飞L市。   她答应了林天宇的邀请,做他在《心声》亮相的助力嘉宾。   林天宇的助理等候在机场外。   南织上车,去酒店放下行李便即刻前往电视台,参与节目录制。   L市的电视台是新建的,内里内外都透着一股“我们台有钱”的土豪感。   专属化妆间兼休息室里,林天宇和总导演聊着天。   “南织来了。”   林天宇介绍:“老李,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姑娘。可别瞧着年龄小啊,等将来人家成腕儿了,你还得找她上节目。”   “林前辈就别打趣我了。”南织上前伸手,“李导演,您好。”   老李很胖,笑起来的时候五官快挤到一起,格外有喜感。   “待会儿别紧张,咱们这是录播。”他看看时间,“有什么问题重来就行,只要能好就万事OK。”   导演一走,南织松快不少。   林天宇又跟她闲聊几句,“你现在化妆吗?我叫人过来。”   “我去趟卫生间吧。”她说,“马上回来。”   南织找到工作人员询问位置。   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还堆满各种杂物,尤其是纸箱子。   看来大楼是建好了,内里整顿还没彻底完成。   南织看到卫生间指示牌。   刚要拐弯,就听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还真是你。”男生笑笑,“咱们挺有缘分。”   南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男生是《星歌传》里饰演御前侍卫的王深。   “是挺巧。”她说,“你来这儿边录节目啊。”   王深身上一股烟味儿,估计是在哪个吸烟区刚放松完进来。   “我这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的,上哪儿录节目?”他嗤笑一声,“打打杂,挣点儿外快而已。”   南织跟他也不太熟,便说:“那我就……”   王深突然上前一步,盯着她,眼神有点儿挑逗,还有点儿轻浮。   “你可比你那个妹妹漂亮多了。”他说,“你第一次进组的时候,就有好多人私底下议论你。不过,我真没想到咱们还能有这层关系。”   他说着想要上手,南织当即后退,脸上没了客气。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她呵斥道,“这里都是摄像头,别惊扰人家工作人员。”   南织转身离开。   王深在后面轻飘飘地补了句:“你那个妹妹啊,我看她什么时候玩完。”   *   南织回到化妆间。   化妆老师为她上妆,一个劲儿夸她皮肤好,给她省了好多粉底液。   林天宇在旁笑道:“年轻就是好啊。”   “前辈,您也才三十出头。”她说着,看了眼手机。   林天宇耸耸肩,“可是我心已经老了。你知道吗?我现在配那些小年轻的戏,我都过不去我心里那关。咱俩在《星歌传》里不是有一段相互立誓的戏份吗?我回家看了好多言情小说才找到灵感。”   南织没绷住笑出声,眼线差点儿画出去。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把我闺蜜介绍给你。”她说,“她是研究言情小说的行家,别说立誓这种小儿科,生死离别都信手拈来。”   林天宇笑了笑,“那我还真得认识认识你闺蜜,毕竟我还得给好多一哥们配音。也还得……你这是在等谁消息?看好几次手机了。”   南织脸一红,放下手机。   “哦,懂了。”林天宇挑眉,“男朋友是吧?就是那个赛车男友。”   “……”   他开个屁赛车。   南织老实配合化妆。   心里吐槽这狗男人太不会做男朋友了,她第一次上节目,他不说现场当个拉拉队吧,怎么也得来个鼓励啊。   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就该进棚,连个句号都没给她……   与此同时,赛车男友撂下文件,捏捏眉心。   方博让乘务员送来咖啡,提醒:“言总,飞机大概还有十分钟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凌赫又狗啊,又是一番可歌可泣的火葬场…… 第55章 五十五只饵   观众检索进入演播厅。   不少年轻观众都是CV迷, 特意来支持自家偶像,做了很多漂亮的荧光牌。   “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糊味儿?”   闻言的女观众用力吸吸鼻子, 摇头道:“没有啊。估计是机器的味道吧。咱们的位置是这里吗?”   他们后面一排的小女孩拽拽爸爸的手,“我好像也闻到糊味儿了。”   女孩爸爸刚要低头问话, 观众席响起一串此起彼伏的尖叫。   林天宇和一位嘉宾,著名话剧演员、老戏骨萧老师进入演播室。   南织跟在林天宇后面,说:“前辈,我去后台等你。”   现场气氛因为两位大咖的到来火热起来, 观众的热情持续了快半分钟才慢慢消停。   “小纯,你刚才说什么?”   女孩摇摇头,大概是机器的味道吧。   *   言湛上车。   方博让司机立刻前往电视台。   路上, 言湛继续处理工作。   巴黎分部的酒店是盛臻在欧洲投入的第一批五星级酒店, 称得上是老品牌。   可也因为“老”,势必就会存在落后、守旧的弊病,再赶上巴黎分部的负责人是盛臻的一位元老级人物,德高望重,不便他这个晚辈轻易置喙……   “延长在巴黎停留的时间。”言湛吩咐。   方博一顿, “是。”   言家少掌门大战集团老大哥,又要有的忙了。   中途, 曾璇打来电话。   “在哪儿呢?”   “有事?”言湛将文件交给方博,“我爸没回来?”   “……”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我是问问你今年春节回不回家过?”曾璇选择母亲的隐忍与宽容,“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让你爸派几个高级管理人先撑撑。往年也就算了, 今年芒芒的外婆回来过年,你不得给人家长辈留个好印象?”   “嗯,我来安排。”   曾璇心想他这么大了, 集团也早晚要交给他,不麻烦他爸就不麻烦吧。   “我问你啊。”她话锋一转,其实她主要也是探探口风,“你有打算和芒芒结婚吗?”   言湛一顿,计算在脑海里的成本预估数,断了。   曾璇又道:“我这不是催你,又或者是要求你必须和芒芒结婚。你俩先相处相处也好。我只是得告诉你,爱情和婚姻是有区别的。”   谈恋爱时,欣赏的是优点;结了婚后,接受的是缺点。   “你和芒芒最后不管走到哪一步,我希望你在每个阶段都是百分百真心。”曾璇长叹一声,“别给将来留遗憾。”   言湛沉默片刻,回道:“知道了。”   车子在高架桥上飞驰。   高高耸立的路灯串成一条暗黄色光线,随车子前行,源源不断。   言湛手臂搭在车窗边,凝视离他而去的那束光,心中为着那一句“结婚”而陷入沉思。   他一直觉得婚姻对他来说,遥不可及。   可如果余生是和她……   “言总!出事了!”   方博的惊慌失措打断他的思绪。   *   “……起火的原因目前尚不明确。但据了解,由于火源处于高楼层,且有不断蔓延的趋势,这对救援造成了极大的难度。后续如何,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带来前方报道。”   电视台楼下,各路媒体云集。   消防车停了七八辆,还在不断增加,救护车紧随其后。   不管是消防员还是医护人员,大家争分夺秒,祈祷赶在下一波火势爆发之前,夺得生机……   “我看悬,这火也太大了。”   “可不!我在家里看见的时候,以为是天将火球呢。”   “还这么高,怎么救?消防员光是跑上去就得费不少时间。”   “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不少前来围观的群众守在安全距离外,等着最后的结局。   言湛下车时,眼前一片狼藉。   消防员狂奔,护士医生高喊,还有各种喧嚣吵闹,以及浓浓大火燃烧着的呼啸。   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用力抽打着他的心脏。   “……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女儿和丈夫!他们是幸运观众来看节目的……他们是无辜的啊,我求求您了!求您救救他们!我女儿才六岁……”   一位妈妈跪在消防车旁。   她哭求着负责指挥的消防战士,哭声像是另类的哀乐激增现场的悲切。   “您先起来!”消防员拉起她,“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但是……”   砰!   一声冲天巨响,下一次爆点来临。   围观群众惊呼着四处逃窜。   楼上震碎的玻璃天女散花似的往下砸来,谁知道会不会砸出问题?   “言总!后退!”   方博拉着言湛避开。   言湛甩开他的手,大步向电视台入口走去。   “言总!危险啊!”   他头也没回,直直向入口走去。   门口场面混乱。   不少低楼层的工作人员发现起火后,迅速撤离。   言湛搜索这些人。   “南织。”   他抓住一个女孩,女孩茫然抬头。   不是她。   言湛手发僵,讷讷收回来,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方博冲过来拉他。   “言总,您着急也没用啊!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救援!”   言湛还是挣开了手。   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若不是此刻情况紧急,旁人只会以为他这是在马路上闲庭信步……没有人发现他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仿佛下一秒就会血管爆裂。   又一位妈妈跑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   妈妈喜极而泣,哭喊道:“幸亏你没事!幸亏你没事!”   男生也是大哭,不住点头,胡乱喊着:“我本来是在17层的!要不是17层的自动贩卖机没有我想喝的饮料,我也不会下去……电梯正好停在9层,我就去了9层……警报就响了……一个女孩指挥我们……妈!太可怕了!17层就是火源地!”   言湛身体微微一晃,大脑嗡嗡作响。   “你说我这次上了节目要是红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那就……甩了你呗!到时候多少小鲜肉等着我呢。”   “追求太低。”   “哼!我有预感,我会红!之前在B市电视台的时候,我去的都是14层,444,死死死的。这次是17层,要起!”   ……   言湛仰起头。   从他的角度看不出电视台的造型,只能看到窜动着的火光,而在这一片火光中,他的眼睛隔绝了现实,被她占据。   她笑了、生气了、害羞了、难过了……那么鲜活,就在眼前。   言湛强行拽回自己的理智,再次拨打她的电话。   机械女声一遍遍说着暂时无法接通,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跟着绝望一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再没有任何声响。   言湛失魂地放下手。   手机退出通话界面回到主界面,屏幕上,是他为她拍的那张照片。   他当时没想着把照片设置成壁纸,他觉得这是学生恋爱会做的事。   可到了晚上,他拿出这张照片,看着看着就像是被勾了心智,没再犹豫就设置了。   ——他的女孩,真美。   言湛承认,他对她最初的好感始于男人对女人的原始渴望和征服欲望。   她生的那么美,声音那么动听,仿佛就是按照他对女人的需求所衍生出来的,是他男人劣根性的完美勾引者。   后来,他一步步靠近,想要征服她。   他知道她害怕接受一段感情,更加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可因为他,果果她还是掏出真心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   他以为自己在场感情较量中是胜利者。   事实上,她早就悄无声息地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掌管了他的喜怒哀乐。   是他不能不没有她。   “南织……”   言湛不觉脸颊有什么清凉滑过。   他定住心绪,继续往里走……   “言湛!”   一声呼唤像是拨开阴霾的一束阳光照在他身上,劈开他无措到极限的心。   言湛回头。   他害怕这是他的幻觉,却又无法抑制那一丝丝希望的撩拨……直到亲眼目睹那人向他跑来。   “真是你?!”   南织的白裙子上全是脏脏的灰痕,白皙的脸上更是脏得像挖煤工。   “你不是在夏威夷吗?怎么……”   话没说完,她被男人死死抱进了怀里。   清冽木香驱赶着灾难留下的气味。   南织所有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得到最大的纾解。   “来,咱们获救人员快去救护车那边!不要堵住门口!”   言湛不动,还在紧紧抱着南织。   南织拍拍他的背,提醒:“我们先过去吧,别耽误救援。言湛?言湛?你听……”   “还好。”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飘散在周围的嘈杂之中,像是一簇短暂的火星。   “我们先过去,要不然……”   南织一怔,脖子那里有什么东西轻柔的落下,凉凉的。   “言湛,你……”   “还好,你回来了。”   *   火灾原因是楼道内堆积的纸箱子被烟头点燃。   L市电视台建成不过两个月,大多数内务还处于未完成状态,但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些箱子会成为安全隐患。   《心声》本来是要在17层的3号演播厅录制的。   但由于机器出现故障,烧断了一个重要线路,整个节目组不得不赶紧转移至9层还空余的6号演播厅。   他们在撤离后不久便得知17层着火,立刻从安全通道有序逃生。   这一点,还要谢谢南织。   “大姐姐,谢谢你。”   小纯的妈妈握着南织的手,眼泪啪啪往下掉,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织在国外曾经担任过儿童防灾演习志愿者,负责在突遇火灾的情况下指导小朋友们如何迅速逃离。   不过,大人肯定是没孩子们听话。   但万幸的是他们这帮人都算配合,逃离时也没有发生踩踏事件,顺利离开火灾现场……   在医院做完笔录,南织在言湛的陪同下回到酒店。   跟林天宇分开的时候,她还特意问:“前辈,咱们之后还录节目?”   “啊?啊?”林天宇还没缓过劲儿来,“哦,看吧。看电视台还在不在。”   南织挺失望的,她还指着这个机会红了好开工作室呢。   陈叶安和袁西知道她没事,抱头痛哭。   两人看到新闻,都准备买最快的机票飞L市了,好在有惊无险,这笔钱也省下来了。   而古月阳那边,老太太不知道这事,南织也不打算告诉。再有就是曾璇,言湛打电话叫她放心,她又亲自安慰了几句,念叨好几次“阿弥陀佛”也踏实了。   这一晚上,惊心动魄。   南织死里逃生。   一方面领悟到该吃吃该喝喝的人生真谛,赶紧买了之前瞧上的那款包;一方面还挺自豪,自己也算是参与救援,帮忙拯救生命。   就是她的男朋友好像不太对劲儿。   一路上也不说话,只牵着她的手不放,害得她没去成卫生间。   到了酒店,南织直奔卫生间。   刚要关门,言湛大力推开,差点儿把她也给推倒。   “我、我上厕所。”   言湛点头,背过身。   “……”   这、这是……   “上吧。”   南织抄起毛巾扔他。   “你抽什么风?”她喊着过去推人,“快点儿出去!我要……”   憋不住了。   言湛不动,还转过身说:“那我就看着。”   “……”   这是南织有生之年上过最别开生面的一次厕所。   男人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双手捂住耳朵;她则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拼尽全力减少声音。   等上完了,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不会自然排泄了。   “我不管你这是中什么邪了,但我接下来要洗澡。”南织说,“你如果还要在这儿待着,我现在就打110。”   言湛摇头,指指浴室的那一片磨砂玻璃。   “我在外面看得到。”   “……”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言湛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磨砂玻璃。   女孩曼妙的身姿在虚化效果的渲染下,更具引人遐想的意味,抬手、抬脚、弯腰,再简单自然的动作都带着无尽的挑逗。   可言湛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还在煎熬着。   傅赢川打来电话。   “南织没事?”   “嗯。”   傅赢川冲身边的苏妙言点头,苏妙言扎进他怀里,长长的舒口气。   “你们现在在一起?”   “嗯。”   “好好照顾她。”   言湛准备挂断电话,就听里面传来女声。   “言先生怎么看起来那么镇定啊?南织这次多危险!火灾啊,她本来还是在火源地。火源地生存率很低的!”   他抠紧手机,脆弱的神经再次震颤。   挂断电话。   言湛又看了眼磨砂玻璃后的那抹身影,起身到阳台上抽烟。   窜动起的火星一瞬间燃起高温,掠过他的面庞,却带不走附着在他脸上的冰霜。   她还挺自豪,自豪自己充当了救人的那个角色,完全没考虑作为最后离开的那个人,她要面对死亡的概率会提高多少倍。   就这么不惜命?也不想想他么。   言湛吐出烟圈,白烟缭绕,弥散在无边夜色之中……   南织穿着浴袍出来。   她的行李箱放在其他酒店,这会儿只能拿这个将就将就。   男人站在阳台上,一只手随意搭在栏杆上,一只手手里夹着烟。   夜风徐徐,吹得他衣衫浮动,背影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还说要一直盯着她,结果去抽烟。   亏她洗的贼快,就怕给这个变态的时间多了,他又想出来什么幺蛾子。   言湛察觉房内的动静,扭头就见女孩坐在沙发上斜着身子擦头发。   那张白净无暇的脸又回来了。   言湛拉开玻璃门进去,她不悦道:“快点关门!冻死了!”   “那不吹干头发?”他蹙眉。   “你管……”   他拉着她回到浴室,帮她吹头发。   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席卷南织全身。   她软骨病似的靠着身后的男人,闭着眼享受男人的服务,时不时还得吩咐几句“这边也得吹啊”“那边还没干”“别偷懒”。   言湛知道她的小把戏,由着她来。   吹了将近半小时,浴室内的温度暖和又舒服。   南织起身伸懒腰,正要转身,言湛从背后抱住她。   “服务还满意?”   她脸色微红,咕哝:“就那么回事吧。跟专业的比,肯定是……”   “那再吹会儿?”   “不、不用。”   两人之间又倏而安静下来。   镜子里,他们紧贴在一起,男人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眸色越深。   南织低下头动动身子,没能挣开怀抱,转而问:“你怎么突然来了L市?在这边有工作吗?我在电视台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   她不觉笑了笑,眼里自然流露出欢喜,“你回国了,出差就结束了吧?”   言湛没回答,将人转过来面冲向自己,低头吻她的额头。   南织顺势抱住他,说:“我知道你肯定吓到了。可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就是一员福将,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   “那如果机器没出问题,你在17层呢?”   “你这话不就是……”抬杠了嘛。   言湛抬起她的下巴。   浴室暖黄的浴灯照在她脸上,照得她整个人都是暖的,是热的。   他多怕再也看不到这张脸,抱不到这份温软。   后怕才最是可怕。   “你上次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要如实告诉你。”   南织点头。   她有点儿怕他现在的严肃,又莫名有几分心疼他这个样子。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又或者离开我了呢?”   “……”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   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不会抛弃言湛,对,是不会抛弃言湛,而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今天的事完全是偶然,你别……”   “我会疯。”   “……”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疯。”   “……”   “南织,别扔下我一个人。”   南织抿住唇,忍了忍,还是扑进他怀里。   “我其实特别害怕。”她忍着哭声,不再强撑乐观,“我想到外婆就我一个亲人,想到那些真心关心的好朋友们,我就……但最叫我难受的,是我舍不得你。”   “言湛,我舍不得……”   剩下的话被他的吻带走。   除此之外,带走的还有她的不安和恐惧,她的眼泪。   而他赐予她的,是无尽的眷恋温柔……   浴室的温度节节攀升。   南织不知道自己的浴袍带子什么时候解开,掉在了地上。   在她察觉有些冷的时候,男人抱着进了里间的卧室。   言湛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像是蔓藤一样延伸进她的耳朵里,搅住她的理智,让她无暇思考下一步,只能依照本能。   好在里间没有开灯。   微薄的纱帘恰到好处地过滤了月光,让屋内朦胧模糊,很好掩护了她的紧张和羞涩。   啪!   房间乍然大放光彩。   南织的侥幸荡然无存。   她惊呼一声,迅速捂住衣服,闭上眼。   “你、你干嘛开灯?关上!”   言湛撑在她身体上方,单手扯开领带扔在一边,“不是怕黑?”   “……”   这混蛋的思维怎么就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南织咬牙,翻身过去关灯。   言湛轻哂,稍微放低身量就把她压得动弹不得。   南织喊道:“不关就不许你……不许你……”   “不许我什么?”   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浴袍被一点点扯下,露出光洁的背部。   南织要羞死了,小声求着:“关灯吧,好不好?”   他盯着她绯红一片的脸,哑声道:“那你把我眼镜摘了。”   南织听话极了,扭过身子照做。   对上男人的眼睛,他眼里是炽热的欲,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眼前。   完全不加任何遮拦的渴望与需求直冲她而来,直白地在宣告这是因她燃烧的火热。   南织颤着手将眼镜放到床头柜上,深呼吸,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事情。   可除了男人更加放肆的吻,不安分的手,他似乎忘了要关灯啊。   “关、关灯。”   男人吻着她,按住她的手臂,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颈间。   “你怕黑,我近视。”   “……”   “不能关。”   作者有话要说:  南小织:他的幺蛾子太多了!   言二狗:天地良心,我还没开始呢。   南小织:…… 第56章 五十六只饵   这样坦诚直白的面对面, 让南织几乎血液蒸腾。   就不该相信这个狗男人!   可她无力反抗,她觉得自己就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沉浮翻滚, 驶向哪里全凭身上的这个男人决定……   两人浑身被细密的热汗包裹着。   言湛更甚,额头的汗珠顺着鬓角滴在她的身上, 烫得她止不住颤抖。   “你、你待会儿……轻点儿。”   言湛克制着,拉开抽屉取出东西,当着她的面儿撕咬开包装。   她实在不想那么直观,死死闭着眼, 又听上方的男人低笑道:“不帮我?”   都不给她羞怒的机会,他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过去。   “啊。”   她实在是没劲儿,尖叫像是在挑逗, 放狠话也像是撒娇调情。   “你欺人太甚。”   “嗯?”言湛俯身吻她, “宝贝儿,还没开始呢。”   “……”   这一夜不仅仅是惊心动魄,还有死去活来。   南织到后面不停求饶。   依着变态狗男人什么都叫了,可他像是永远得不到满足,不停地占有、撤离, 再占有、撤离。   “宝贝儿,别哭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 气息急促涣散,“你越哭我越想要。”   “……”   那我该怎么做?我是真的好累好累好累啊!   “乖,叫声哥哥。”   “……”   你不是不要做我哥哥嘛?你到底要哪样啊!   南织强忍眼泪,声音发着颤, 调调娇柔媚骨至极。   “哥……哥哥。”   言湛身体一僵,只觉自己的脊椎过电似的连通尾骨,直冲大脑神经, 一刹那在身体爆裂开最灿烂的火花。   而南织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前一秒还仿佛痛苦难捱,这一秒就像是从地面被抛掷云端,身体的每个细胞全部舒展开来,尽情呐喊尖叫,极致的欢愉。   他们本能地紧紧抱住彼此,一起攀上巅峰……   清晨,阳光照在被单上。   L市经过昨晚的一场灾祸,今早格外热情洋溢地迎接太阳的到来。   房间里。   黑夜留下的甜腻气味似乎还没完全消退,角落缝隙都遗留着男女爱意过后的奢靡放纵。   言湛单手撑头侧卧,看着安睡在他身边的女人。   手机震动,他蓦然回神。   转身同时,女人动了动,往他怀里扎去,柔软的双唇蠕动了两下,不知道在呓语什么。   他轻拍着她的背,接通电话。   “言总,还有四十分钟出发。”方博音调不稳,他这简直是在用生命履行总助的职责,“航班、航班是……”   “嗯。”   言湛挂断电话,扭过头,身边的人醒了。   “你还要走?”   南织声音沙哑,昨晚连哭带说的,比她配什么嘶声力竭的戏份都要累上百倍。   “十点半,飞巴黎。”言湛说,“你继续睡。”   飞巴黎?   他不是已经结束国外的考察回国了吗?怎么还要回去?   “海外考察只进行了三分之二,我回国是……”   “你还是不是人?”   “……”   南织坐起来,一拳招呼过去。   “工作那么一大堆,你不好好处理,还有心思……”她清清嗓子,秒变冷笑,“这都八点半了,你可真会争分夺秒呐。”   “分?”   言湛也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他大片冷白的胸膛。   上面,图案挺丰富。   南织囧,想钻回被子里装死。   言湛又捏她的脸,又问:“秒?”   “……”   她打开他的手,一骨碌钻回去。   用被子死死蒙住自己,瓮声瓮气道:“走时不要打扰我,谢谢。”   言湛轻哂,掀开被子下床。   捡起地上的裤子穿好,那声皮带轻扣的声音格外清脆,听得南织头皮发麻。   昨晚,就在这里,她和言湛……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怎么,她感觉她的身体还保持着他动作的惯性,甚至他说的那些话在当时听着朦胧,现在却跟有字幕似的往她脑子里灌输……   拉拉被子,南织决定闷死自己。   “送套衣服过来。”言湛一边给方博打电话,一边拉开点被子缝隙。   南织歘啦自己揭开被子,喊道:“你叫谁给你送你衣服?你没衣服穿吗?你叫人来,那人家不就知道我和你……我们昨晚……”   言湛裸着上半身,静静看她。   他逆光而站,胸肌、腹肌、人鱼线显露无疑。   周身的肌肤像是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哪怕是衣衫不全,让人联想到也是西方神话中降落人间的大天使,而不是晚上的那个禽兽。   这男人在高冷和流氓之间的切换真是绝妙啊。   “你看我干嘛?”   南织拢拢被子,“你时间可不富裕。”   言湛点头,转身拿起眼镜戴上,应道:“这点时间确实不够,‘争分夺秒’不适合我。”   “……”   狗到无法形容。   “那你赶紧打电话叫人家别送衣服过来,我不想……”   “我没的穿。”   “……”   至于这么讲究吗?   就非得每天不换样,又不是要街拍。   南织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低头一看,男人的白衬衣穿在她身上。   “……”   如果没记错,好像是他带她洗完澡以后,她闹唤着必须穿衣服,可那件浴袍上……嗯,全是汗。   “要不你还给我?”   南织抬眸,男人的脸近在眼前。   她愣了下,赶紧捂住嘴巴,闷声说:“只许方助理把衣服放在房间门口。”   言湛眼带笑意,吻她的手背,“好。”   既然已经醒了,南织也不睡了。   节目的事情还有没有后续也不知道,她没必要再留在L市,趁早回B市继续动画配音才是正经事。   南织和言湛一个人里间卫生间,一个人外间卫生间。   南织扭着脖子,按着腰磨蹭进去,迷迷瞪瞪地把牙刷塞进嘴里,一抬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大叫!   天啊,怎么这么多!!!   言湛闻声过来。   他还是那样裸着上半身,可凭借高超的气质和冰冷的气场,让人没有一点儿遐想的空间,甚至,如果有那么一点不恰当的想法,还会让人觉得这对他就是亵渎。   狗男人,你床上床下两副面孔,怎么不去学学变脸?   “你是属狗的吗?”南织指着自己不忍直视的脖子和锁骨,“你这是要在我身上做地图吗?我还怎么见人!”   言湛颇为满意地欣赏片刻,点评:“时尚。”   “……”   杀狗犯法吗?   言湛见她气鼓鼓的模样,飘飘然转过身,“我也时尚。”   “……”   我去,我这么猛?   南织以为他只有胸膛那里有些抓痕,没想到背后要比前胸精彩百倍,简直是一幅意识流大作。而且,如果她没看错,他肩膀靠后的位置还有个动感牙印。   “这、这都怪、怪你!”她背过身,“没完没了,自找的!”   言湛在她身后拥住她,“嗯,怪我没完没了。”   南织脸红,低下头,咕哝:“不是快来不及了吗?快去洗漱,你别在这里……”   “再抱一会儿。”   她哼了一声,乖乖叫他抱。   言湛埋在她颈间。   嗅到她身上有自己的气息,一时间,那股血气又要翻滚起来。   “你这次回去,多久回来?”南织又问,“我不是催你,我就是问问。我……”   “陪你过年。”   她抬起头,“什么?”   言湛转过来人,捧起她的脸。   “我会尽快结束工作,回来陪你过年。也陪陪外婆。”   他还惦记着她外婆呀。   南织抿着嘴笑笑,点点头,说:“那我等你回来。”   言湛对上她澄澈干净的眼睛,行动快于本心,低头吻了下去。   “唔!牙、牙膏……”   牙膏还没冲洗干净啊。   言湛将她抱到洗手台,他嘴角沾了一点点沫,口腔里是清新的薄荷香气。   “怕什么?”他抹掉泡沫。   “你哪里我没吃过?”   “……”   *   返回B市,南织加倍努力工作。   这部国漫动画导演私下找她聊了几次,问她有没有想法做配音导演,导他下一部戏。   南织受宠若惊。   导演却说:“干咱们这行,有时候是不公平的。你有天赋,还有毅力,你要是愿意,咱俩以后就搭伙。”   南织激动之余,又怕自己难挑大任。   最后提出先把手头这部配好看看效果,如果可以,她也是当仁不让的。   时间一晃到了一月底,眼看就要到春节。   南织在怀揣甜蜜憧憬的同时,先迎接她最爱最亲的外婆回归。   “外婆!”   不管多大,她见了古月阳还是像小时候似的,奔跑着过去,精准扑到老人怀中。   “想死外婆了!”   古月阳搓搓她的手臂,满脸笑容,“我们芒芒又漂亮了,气色棒极了!”   南织笑得腼腆,曾璇也过来了。   “可是把您给盼回来了。”她说,“这一路辛苦了。”   古月阳搭上曾璇伸出的手,说:“小case。别说漂洋过海回家过年,就算是歇会儿再飞大溪地度假,我也hold住。”   曾璇笑道:“您还是这么幽默,老顽童!”   “外婆,您要是想去海边,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去处。”南织说,“咱们一起去啊。”   古月阳整理下丝巾,挑眉道:“有那么好的去处,你还是和言湛去吧。”   南织刷地脸红,嘟囔:“您说什么呢。”   “芒芒就别不好意思了。”曾璇笑笑,又微微叹口气,“外婆,阿湛还得几天才能回来。年底了,酒店业实在忙,您别……”   “哎呦,现在还分节日吗?”古月阳拍拍她的手,“心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曾璇安排了饭店。   三人用完餐,南织和古月阳回芸诺。   小橘子像是天生和古月阳有缘,一点儿也不怕生,南织泡个茶的工夫,它就跳到古月阳腿上打起呼噜来了。   南织递过去茶。   古月阳轻嗅茶香,稍稍抿了口,评价:“好茶。”   “您喜欢就好。”她说,“要不要去看看您的房间?”   两人去了客房,小橘子颠儿颠儿跟在后面。   “这里之前有个小朋友借宿,叶安和袁西也有过,然后一直空着。这边呢,是卫生间,离您很近。您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要是缺什么,我再去买。”   古月阳欣慰,简单浏览了下,结果在一众护肤品后面瞧见一个另类。   “什么啊这是?”   南织纳闷,刚要拿,顿时僵在原地。   是电动剃须刀。   言湛这段时间是一直在出差,但有一次中途回到M市签合同,顺便……顺便过来“争分夺秒”了一下,然后就落下了这个。   南织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估计是收拾的时候迷糊了。   “外婆,这个……”她努力保持笑容,“我刮腿毛的,还挺好用的。”   古月阳忍笑,也不拆穿。   她的宝贝外孙女皮肤细得像是剥了蛋壳的鸡蛋,看不到毛孔,又哪里有腿毛?   了解完大致情况,古月阳洗澡准备休息。   不过时差没那么容易倒过来。   于是,南织和外婆一个被窝,被子下面窝着小橘子,祖孙俩谈心。   “这段时间怎么样?”古月阳问,“工作还顺利?”   “……”   果然只有长辈才会问工作顺利这个话题。   南织点头,“挺好的。如果这次动画配的不错,我可能会和导演长期合作,对我也是个新的挑战和锻炼。”   古月阳支持她。   “这女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有事做,还要经济独立。”她说,“家庭重要,事业也重要,那是你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绝对不能放弃。”   一听这话,南织不免想起南书卉。   她当初就是为了家庭、为了唐禹,放弃自己辛苦打拼的事业。   如果不是辞职,南书卉会是官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总编。   “你和你妈,不一样。”古月阳摘掉老花镜,将手机放到一旁,“听了你说起和言湛的交往,言湛很懂得尊重你,也支持你的事业。你得明白,有些东西靠自己打拼确实能得到,但人如果想要得到圆满,必须是两人通力合作。”   南织抱住古月阳,小声说:“他对我很好。”   古月阳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啊。”   一个小时后,古月阳入睡。   南织抱着小橘子离开房间,正好,茶几上的手机亮起。   她的长辈式男友。   “外婆休息了?”   南织笑笑,“你是神算子吗?”   “还行。”他说,“不轻易算。但算了,势在必得。”   “吹牛。”   南织盘腿坐在沙发上。   她现在已经习惯言湛在处理工作的时候和她通话,有时候哪怕两人不说话,又或者言湛半天才给出回应,她也可以。   只要能看看他,就好。   “我这几天恐怕还不能回去。”言湛吸口气,表情严肃,“抱歉。”   南织顿了顿,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反正再久,你总得回来,我……”   “除夕那天来接我。”   “……哦。”   诶,那不就是三天后?   “你骗我?”她气道,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你等着吧!”   言湛浅笑,隔着屏幕都溢出来温柔。   抬手摸摸她的“脸”,他说:“想你。”   一刻也不能多等。   结束通话,南织一头栽进沙发。   小橘子跳上来舔她,她抱着它,兴奋道:“他终于要回来了!”   “喵~~~”   “我决定这次必须得好好……”   嗡嗡嗡——   手机再次响起,她还以为是狗男人又打回来了。   结果,是一条短信。   [芒芒,过年回家吃团圆饭。爸爸千错万错,也是你的爸爸,我们父女之间的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更没有隔夜仇。回家吧。]   南织盯着“回家吧”三个字,心里有过短暂的起伏。   家,这个字眼对她的意义,绝非普通的“家”那么单一。   她认为的“家”,是温暖可靠,哪怕有争吵也是要出自真心,不会凭着一己私欲去伤害家人。   “家”不只是避风港,还是心的归处。   [不打扰了。祝你和家人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第57章 五十七只饵   机场, 人来人往。   南织看眼时间,踮起脚尖巴望。   今天就是除夕,中国传统节日里最重要的日子。   打拼在外的游子带着一年的收获回家。又或许, 今年的成果不尽如人意,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归家似箭的心。   南织再踮高, 手机响了。   “接你家老佛爷呢?”   “嗯,晚点了。但应该已经落地。”   陈叶安扒拉着盘子里的沙拉,抱怨:“老佛爷抢走了我最爱的你。”   今年是陈爸爸和陈妈妈结婚三十周年。   夫妻俩决定浪漫一把,便预定了去巴厘岛的春节旅游团, 这时候估计已经躺在沙滩上喝插着小伞的果汁了。   “谁叫你就是个意外呢。”南织笑道,“忍两天,初三我和呆西陪你玩一天。”   陈叶安叹口气, “好吧。春节快乐, 亲爱的。”   “你也是,春节快乐。”   挂断电话,南织看到不少朋友发来的祝福微信。   她现在没心情回复,正要收起来,就听——   “我以为我的女朋友会对我翘首以盼。”   “……”   南织嘴角扬起, 随即咧开大大的弧度,头也不抬, 直接扑过去……   正中怀抱。   言湛紧抱着她。   闻到那股橙花香,满腔的想念终于得到丝丝慰藉。   “第一次那么讨厌晚点。”   他轻吻她额头。   还要再往下亲,南织赶紧捂住他的嘴。   余光里,方博站在斜后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可瞧那意思,他分明是想拍照留念。   “公共场合,注意点儿。”南织脸红道。   言湛握住她的手, 十指紧扣,回道:“嗯,回家再说。”   “……”   我貌似也不是这个意思。   *   除夕,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言湛特意叫人多备出来一辆车送方博回家,让他早些见到家人。   方博感激涕零,觉得能遇上这样的好boss,哪怕平时怎么都工作不完、隔三差五还要收拾烂摊子、随时都要被喂成吨的狗粮……都可以忍。   “言总,南小姐,春节快乐。”   南织含笑,说:“谢谢方助理。我给你准备了新春礼物,等回头让言湛给你带过去。不是值钱东西,就是一点小零食什么的。”   Boss夫人也这么好!   “谢谢南小姐,我……”   “给他准备礼物做什么?”言湛语气凉凉,“他初三开始加班,没时间吃。”   “……”   都特么是错觉,都特么的是假象。   机场外围的路况比较拥堵,耗时长。   言湛上车后,启动后座挡板,顿时将车内分割成两个空间。   南织毛骨悚然,赶紧又按下去,心道挡板一上升,司机师傅得脑补出来什么大戏?   言湛也不拦她,只淡淡问:“你确定想让人家看?”   “……”   挡板重新启动。   南织缩到角落坐着,一副“你敢过来我就咬舌自尽”的义士模样,不畏强权。   言湛轻哂,摇摇头,“我可能会在这里吗?”   好像也是。   “反正你规矩点儿。”南织稍微放松些,“我绝对不……”   “这里根本不够施展。”   “……”   “但似乎也是种新鲜体验。”   “……”   我们要开始那个震了吗?   南织无语至极,无语到一拳锤过去,然后……让他抱着。   抱着就抱着吧,是挺想让他抱着的。   “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他说,“考察结束了。”   南织舒口气,两人静静依偎。   车子渐渐驶出机场范围上了高速公路,速度一下子提升不少,距离家的路程开始加速缩短。   “我外婆已经先去你家了。”   提到外婆,南织心里打鼓。   言湛手指缠着她的头发,身心难得真正放松,说:“我知道。”   “那你会不会……会不会紧张?或者别扭?”   别扭?   要说见长辈会紧张或许在所难免,别扭从何而来?   南织坐直,酝酿措辞。   自打外婆快要回来,曾璇跟她忙前忙后,还各种研究大家怎么过年开始,她就有这种顾虑——太过亲密的顾虑。   她是和言湛恋爱不假,两人感情越来越深也不假。   但是这样聚一起过年,显得他们现在好像就是亲家似的,未免有点儿……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快?”言湛顿了顿,“因为我们还没领证?”   “……”   我这就想的够快的,你这是直接坐火箭带我飞啊!   南织“哎呀”一声,用力靠上椅背。   “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说真的。你别心里不自在,到时候不舒服。”   言湛蹙眉,回答:“我没开玩笑。”   南织愣住。   男人表情严肃,双眼流露出的是在处理工作时拿出的一百二十分专注认真,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会真想……”   言湛眉头皱得更深。   车里原本透着甜意的气氛倏而冷却不少。   沉默片刻,他说:“我不会不自在。能和你还有外婆一起过年,我很开心。”   “……哦。”   两人很默契地避开“领证”的话题。   南织扭头看向窗外。   她不是没想过和言湛有“以后”,只是结婚这件事太大了,她没准备好,更想象不出来她的婚姻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车子驶入地下隧道。   玻璃上光影掠过,串联成一道道彩条,照亮车内。   南织透过反光看到身后的男人坐在另一边,头微微侧着,侧脸迷人。   但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外,而是凝滞成结。   莫名落寞。   *   赵阿姨早早等在言公馆外。   按照吩咐,她给了司机一个红包,迎接南织和言湛回来。   “老夫人和老爷在书房切磋书法呢。”赵阿姨笑道,“老爷要裱起来留着,都是大作。”   这话还真不是恭维。   南瑾山曾是书法协会会长,但他承认自己写的没古月阳好,还说古月阳这是搞科研了,不然书法界一定会有她的大名。   “回来了啊,路上堵车吧?”   曾璇穿着围裙出来,每年过年期间,她都要下厨。   “璇姨,我过去和外婆还有叔叔打招呼,一会儿过来帮您。”   曾璇说好,趁着南织去洗手,过来拧了自家倒霉孩子一把。   “好好表现,知道吗?”她说,“过去造那么多孽,现在得加倍找补回来。我告诉你,芒芒最听外婆的话了。”   言湛点头,去洗手间找南织,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外婆,叔叔,我们回来了。”   言海诚正在欣赏古月阳刚刚写下的“澄怀观道”,颜体,每个字就跟有了生命似的,气势浑厚,端正刚强。   要不是两个小辈回来,他得好好再像尊师请教。   “你们回来了。”   言海诚身高186,长相英俊不凡,五官轮廓深邃,不管是在过去那个年代还是现在,绝对都是帅哥中的战斗机。   言湛这幅好皮相至少一半是随了爸爸,尤其是眼睛——锐气十足,炯炯有神。   “外婆,您好。”   言湛主动迎上前去,弯下腰,谦卑恭敬。   古月阳笑笑,放下笔,称赞:“海诚,你这孩子可你比还要出色啊。”   “毛头小子一个。”   言海诚一向不苟言笑,严厉板正,“还有的要历练,得您多指点教训。”   南织瞧言小子一眼,不知道他被教训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会不会是“哀家没错,是你们眼瞎”的狂拽霸酷?   古月阳摆摆手,“老骨头一把了。要是我的话能对孩子有一些作用和帮助那就是好的。年轻人,允许犯错,允许轻狂。”   言海诚露出些许笑意。   他看向南织,神色不似刚才那般严肃,说:“我今天准备了一道拿手菜,你待会儿要多提意见。”   言董事长还要下厨?!   “言叔叔,您太客气了。怎么还……”   “无妨。”他叹了口气,“很久没像今天这么高兴。”   “……”   看来您儿子确实是个不孝子。   四个人简单聊聊,南织和言海诚一起前往厨房。   南织本来是要把言湛也拉走的。   可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提出来想陪陪古月阳。   书房内,檀香暗浮。   案几上摆着茶具,大红袍留有的残香依旧醇厚。   “芒芒那里的茶叶是你准备的吧。”古月阳问道。   言湛点头,“听说您喜欢品茶,所以准备了些。希望您不要嫌弃。”   古月阳没接话,一时间,空气都沉静下来。   但奇异的是,这两人都没感到尴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听你父亲说,你小时候也练过书法?”古月阳又问,“要不要写几个字?”   言湛没有推诿。   熟练地研磨、蘸墨,握笔姿势标准,从容不迫地在宣纸下写下“赤心”二字。   同样是颜体。   古月阳看了后,半天没有说话。   言湛静立一旁也不打扰,只是有人担心他闯祸,给他发微信。   南织:[别在我外婆面前写字!]   南织:[千万不要!]   古月阳“以字鉴人”的本事绝对不是吹牛或者邪乎,她的很多学生都不敢写字给她看,就怕叫看出什么来。   当然,古月阳也没这习惯,又不是算卦的。   可保不齐……   “晚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言湛收回手机,“字不好,让您见笑了。”   古月阳打量着他。   片刻,笑道:“你又何必谦虚?太不符合你的性子。”   “……”   言湛扶着古月阳到案几旁坐下。   古月阳熟练练出茶渣,并说:“芒芒总归是有心结,希望你多包容。她一小姑娘离乡背井,自己都顾不了,还想把妈妈拉出来……磕磕绊绊长大,不容易。”   言湛握拳,点头。   “不过我瞧着我这外孙女是个有福气的。”她又说,“遇上了你。”   言湛摇头,“是我幸运拥有了她。”   古月阳重新烹了一壶茶。   夹给言湛一杯,忽然又说:“你知道芒芒是个音痴吗?”   “……”   言湛动作一顿,“不知道。”   “哈哈哈。”古月阳笑起来,“你不要告诉她是我说的。你别看她声音条件很好,但可能是天生五音不全吧,唱歌跑调跑得厉害。”   言湛回忆,貌似还真没听过她唱歌还是哼哼曲子什么的。   “有一次啊,他们小学组织唱诗比赛。她兴冲冲就去了,结果当天就被老师告诉以后她不负责唱诗,只要在旁边听着就好。”   “……”   “因为她一开口啊,大家全部被带跑调。哈哈哈!”   言湛微微一笑,举起杯抿口茶。   然而,“自己都顾不了”这六个字不停在他脑子里回响。   古月阳讲这段往事看似是个笑话,可对于一个才上小学的女孩来说,如果没有家长开导,她会怎么想?   别的小朋友全在上面唱歌,只有我在下面。   “外婆。”言湛放下茶杯。   古月阳慢慢敛去笑容,也放下茶杯,直视面前的年轻人。   他不惧她的审视,坦然赤诚,郑重告诉她:“她的以后,我负责到底。”   *   年夜饭是除夕的重头戏。   言湛和言海诚一同接古月阳下楼。   餐桌上,各色美食丰盛,色香味俱全。   “哎呦,我可是有段时间没吃正宗的中餐了。”   古月阳坐在正座,言海诚和曾璇并肩坐在左侧,言湛和南织并肩坐在右侧。   正式开动。   古家也是书香世家,餐桌礼仪繁多。   但古月阳是个不爱守旧的,吃饭时一会儿聊起家常,一会儿说说在美国的趣事,气氛毫不沉闷。   “外婆,尝尝我这道红烧狮子头。”曾璇说,“绝对比饭店做的好吃。”   言湛接收到母亲大人的眼色,用公筷夹好递过去,之后又给南织也夹一块。   “好吃。”她笑着说。   言湛再给她夹,“多吃。”   这边曾璇拿出拿手菜,言海诚也说那道东坡肉是他做的,大家都拿出来了,南织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她看了一眼曾璇,曾璇清清嗓,说:“你小子有福。芒芒亲自给你做了道菜。”   赵阿姨低着头吩咐下人上菜。   言湛在桌下握住南织的手,眼带笑意。   结果看到那道“菜”时,又无奈到只剩下一声叹息。   满满一盆凉拌西红柿。   曾璇笑道:“知道你这人小气霸道,来来来,都是你的,谁也不和你抢啊!”说完,在下面狂掐自己老公,憋住没有拍桌子笑。   言海诚觑她一眼,绷着脸说:“既然是芒芒的心意,你多吃些。”   “……”   古月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也不拆年轻人的这点小情趣,乐得看戏。   “吃啊。”南织夹了一块过来,“趁凉吃。”   言湛瞧她得逞的得意样子,眼睛晶亮,脸颊软润。   他手痒得很,真想掐掐她的小脸儿,但想着她脸皮薄,还是忍了。   拿起筷子,言湛看着这些生西红柿几秒。   最后,在死盯着南织的情况,把这口西红柿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不错。”   “……”   她怎么忽然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呢?   “你要是实在不……”   “不错你就接着吃啊,吃啊。”曾璇端起盆子,直接放他跟前,“都吃了哈,别浪费芒芒的心意。”   言湛眼风带过身边的人,说:“一定吃的干、干、净、净”   “……”   不是,我觉得duck不必这么狠,万事好商量。   但言湛真的吃的干干净净。   不仅曾璇惊了,连言海诚都露出一副“我怎么生出你这种神经病儿子”的嫌弃表情。   只有南织收到了来自西红柿狂人的微信。   不狗活不了:[真开胃]   不狗活不了:[晚上得加餐,饿]   “……”   到头来是我坑了我自己吗?   吃完年夜饭,大家在客厅看春晚。   家里留的佣人不多,这会儿也没什么可忙的,他们围在侧厅一起看,只等一会儿十点再下一轮饺子,今夜就圆满了。   南织去楼上检查古月阳的房间,刚出门,被扯到隔壁她的房间。   不轻不重的一声,门合上,隔绝外界。   “晚上睡这儿?”   “……”   不然呢?   南织推他,嗔怪:“长辈们都在楼下呢。”   客房里没开灯。   只有皎皎月光穿透纱帘铺洒了一地碎影。   言湛岿然不动,她也动不了。   “我房间在你楼下。”   “……”   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房卡呢?   南织无语,脸发热,好在房间里黑也看不出来。   “别闹,今天不……”   言湛直接吻过来。   “……”   这狗男人是狂吻病吗?怎么一言不合就亲呢。   南织起初还奋起反抗,但架不住这流氓太会。   再有,她也真的想他。   本来是可以忍住的,无奈他一团烈火凑过来,一点即燃,她除了跟他一起燃烧,别无他法。   “不行……”   察觉到男人在探手,南织找回了一点儿理智。   言湛还吻着她的眼角,手也并不安分,“晚上来我房间。”   “……不去。”   一屋子的长辈,她还想做个人!   然而话音一落,她被腾空抱起。   “言湛!”   南织胡乱蹬着腿,连咬带抓。   “你是色.中饿鬼吗?你就不能忍一天?”   “17天。”   “……”   言湛垂眸,明明还是那么清冷孤高的模样,眼里却像是有火在烧。   “别抓脸。”他说,“破了,你更解释不清。”   “……”   我就是坐牢我也要杀了这狗!   眼看就要到床边,南织来硬的,肯定没他硬,只能丧权辱国。   “我去你房间。”   她说的含糊不清,语速极快。   这种赤.裸.裸表达“我们一会儿嗯嗯啊啊”的话真是太羞耻了。   “嗯?”   “……”   你就狗吧。   “其实现在更……”   “我去你房间!”   南织喊完,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   言湛盯着她看了会儿,轻飘飘说了个“那好吧”,勉为其难的样子叫她想要吃狗.肉的心都有了!   “满意了?放我……”   他抱着她坐在床边。   “言湛!你真的找倒霉是不是?我可……”   “两分钟。”   “……”   月光轻柔,照的真丝地毯像是一团云彩,也跟着变得温柔绵软。   南织靠在他肩膀上,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   “诶,对了,你吃了那么多西红柿,不会不舒服吧?”   他像是抱婴儿那样抱着她,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欣赏他有型的下巴。   “还知道关心我?”   “我这不是……”她一顿,忽然又使劲儿咬了他肩膀一口。   “嘶!”   再咬。   “干什么?”   南织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   “你根本就没有近视!璇姨说你就是有点儿散光,戴眼镜是为了防止变成近视。”   言湛活动了下肩膀,“嗯。”   嗯?!   嗯什么嗯!   是哪个变态每次都要开着灯,一让关就说自己是近视看不见?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言湛,你总这样,我早晚有一天踢了你!”   言湛眯起眼,低下头,问:“你踢的动?”   “那我走总行了吧?我走!”   “行。”他点头,“我跟着。”   “……”   狗皮膏狗。   说好的两分钟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十分钟。   南织整理一番衣服,扣子系得严严实实。   她掐着言湛出房间,警告他必须在她到达客厅的十分钟后才能出现。   言湛配合……配合着点了点脸。   “……”   你还有脸吗?   南织四下看看,踮起脚亲了一口,再次强调:“十分钟。”   “没问题。”   然而,南织还没走到楼梯口,手机响了。   “喂,陈哥。”   “您好,请问是陈叶安的家属吗?”   “……”   “我们这里是中心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言狗套——狗王——狗王中王——不狗活不了……   *   言二狗:这就是我走进她心里的艰难历程。 第58章 五十八只饵   南织和言湛赶到医院。   空荡的候诊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剩下全是触目的白。   这些白与除夕喜悦热闹的红形成鲜明对比,尤其南织还是从言家出来, 看了一天窗户上的吊钱儿,现下全变成“请安静”指示牌, 很不适应。   陈叶安孤零零缩在角落。   头发凌乱,一条腿支在扶手上,比流浪儿看起来还惨。   “呵,这医院真会找人。”   瞧见南织焦急的样子, 陈叶安咂咂嘴,“我都说没事没事,回头我……”   “没事什么没事。”   南织掀开外套看她的腿, 石膏打的比木乃伊还厚。   可陈叶安还扭了扭, 没心没肺地笑道:“我这腿可能是和今年八字不合。不过你放心,过了今晚,我还是一条好汉!”   南织鼻酸,忍了忍,问:“好端端怎么会从楼上滚下来?”   “咳, 这不……”   “请问有个摔断腿的女孩在哪个诊室?”   陈叶安闻言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凌赫冲了进来。   “陈叶安!”   言湛顺势拉起南织,空出地方让凌赫过来。   “大过年的,你作什么作?”他喊道,“你是不是一天不搞出来点儿惊心动魄就难受?你简直就是……”   “诶诶诶, 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注意点儿。”   护士在外拍拍门,制止了凌赫。   陈叶安冷笑, 说:“我就是作,一天不作我就难受。可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大晚上跑来碍我眼做什么?赶紧走!”   凌赫脸色一白,张张口没出音。   “行了,别搁我这儿演。”陈叶安用外套盖住腿,“咱俩已经分手,以后就是陌生人。”   “你……行!”   凌赫转身就走,比来时速度还快。   南织云里雾里,正想问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言湛说:“你陪人,我去看看。”   也好。   候诊室剩下南织和陈叶安,南织先去水房斟了杯温水。   陈叶安渴坏了,咣咣喝了两大杯才舒口气。   “还是织织对我最好。”她一抹嘴,咧嘴笑笑,“要是能再去超市买点儿……”   “别想”。南织瞪她,“对了啊,这事我没告诉呆西,我怕她一路哭着过来。”   陈叶安忙说:“对,千万别告诉她!我这可是难得清静。”   清静?   大过年跑医院清静?全球数你能耐。   “你还没说呢,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蹬蹬瞪——   有人敲门进来,是两位民警同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唐佳妮?!   南织一惊,看向陈叶安,陈叶安只有干笑。   “这位同志,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民警同志说,“既然是私人恩怨,这位同志说愿意支付你全部的医疗费,你们是否选择和解?”   和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陈叶安去家附近的小超市扫货。   从超市出来,她又想去看看奶茶店开没开门,转个弯,唐佳妮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   “这么可怜啊,一个人过年?”   陈叶安没搭理她,徒自往前走。   唐佳妮追上去,质问:“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纠缠凌赫哥哥?要钱?还是要什么?”   “……”   你特么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听不懂你的话。”陈叶安说,“麻烦让让啊,我还得买奶茶。”   唐佳妮拦着不让,继续道:“凌赫哥哥根本不喜欢你,你又干什么倒贴呢?实话告诉你,凌赫哥哥之前就是和你玩玩。玩,懂吗?”   陈叶安握紧袋子,笑了笑。   “我懂不懂的,跟你没关系吧?让开!”   陈叶安气势一上来挺能唬人,唐佳妮愣了下,两人分开。   随后,陈叶安也没心情买奶茶,直接回家。   她做了火锅,煮了速冻饺子,给小饭桌整得贼丰盛,仪式感贼强,一看就是一个人过大年也得要有排场的讲究人。   嘬口白酒,她嘶嘶两声。   “不就是个渣男,我惧他?”她又嘬口,“跟我玩,还嫩了点儿。”   陈叶安在家狂欢。   央视春晚,她演solo。   九点多的时候,陈叶安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一阵铃声吵醒她。   唐佳妮又双叒叕特么上门来了!   “你有病是不是?”陈叶安不耐烦道,“大过年不和你爸妈在一块儿,老找我干嘛?姐姐不搞百合,你该干嘛干嘛去。别……”   唐佳妮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的。   “你到底怎么才肯不再纠缠凌赫哥哥?”   “……”   我特么倒是想纠缠啊!   问题我们已经吹了,压根儿没见过面啊!   陈叶安真不知该怎么说。   唐佳妮忽然也不哪儿来的劲儿,抓着她往外走。   “你跟我去找凌赫哥哥说清楚!”她说,“说你不会再烦他!说你以后会消失在他眼前!”   “你神经病啊!快松手,不然我……”   唐佳妮扭过头,阴狠狠一笑,“你不说是吧?”   不等陈叶安反应,下一秒,唐佳妮猛推了陈叶安一把……   “事情就是这样。”   警察同志面露不耐,大过年值班遇到这种事,谁心情都不好。   “你是这位同志的家属吗?你们商量商量,看和解不和解。”警察同志又道,“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做事这么不顾后果?先跟人家道歉,再好好说说吧。”   唐佳妮阴着脸,剜了陈叶安一眼,又瞪了瞪南织。   “我赔钱。”她看看新做的美甲,“多少?开个价吧。”   南织噌地站起来。   还没说话,候诊室的门又一次打开。   薛晓璐和唐禹风风火火赶到。   “佳妮!”薛晓璐跑过来,“有没有受伤?磕了碰了有没有?你这孩子……”   警察同志插话:“是你们家孩子给人家姑娘推下去,她受什么伤?”   薛晓璐表情一僵。   瞬间从一位担心孩子的母亲切换成一副诚恳认错、代女受罚的模样。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她哽咽道,“佳妮叫我宠坏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这次的事……”   薛晓璐仔细瞧瞧陈叶安,再看到一旁冷脸的南织,想起那次在商场的事。   ——她们是朋友。   “芒芒!”   薛晓璐转而找上南织,拉着她恳求:“佳妮就是没脑子,我回去绝对罚她!你帮我跟你朋友说说,这次就别追究了,行吗?阿姨求你了。”   两位警察同志没想到这些人的关系还一个套着一个,对视一眼,退到一边不说话。   南织抽出手臂,“求我没用。又或者,你把你女儿的腿也打断了,那就扯平了。”   “这……这怎么能打断你妹妹的腿呢。”薛晓璐看了眼唐禹,“她是你妹妹啊。”   嚯,关系这么乱。   警察同志的值班生活得些许狗血的安慰。   陈叶安这时清清嗓子,说:“这位大妈,你女儿推的我,你找南织干嘛?想给我施压啊?先别说我给不给南织面子,你女儿到现在连句对不起都没跟我说呢。”   薛晓璐抿抿唇,又看了唐禹一眼。   她回到唐佳妮身边,打她一下,呵斥:“赶紧跟人家道歉!有话为什么不好好说?闹出这种意外……”   “这可不是意外。”陈叶安道,“她故意推我下去的。”   薛晓璐脸色一红一白的,楚楚可怜的劲儿开始上来。   “这位小姐,我知道你生气。”她低声下气道,“可佳妮是芒芒的妹妹,你能不能……”   “够了。”   一直站在门边的唐禹走上前来。   找的是南织。   “你们既然是朋友,就卖个面子。”他看看时间,像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精力,“你朋友的医药费,我出双倍。这件事,我们私下和解。”   南织抬起头。   眼前,唐禹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不管是西服还是配饰都是顶级的。   在普通人眼中,对成功人士总是格外宽容,会不自觉认为他们有能力、有实力,对世道有精辟独到的见解,不然也成功不了。   但事实上,有些所谓成功人士只不过是没有心罢了。   南织冷冷地瞧着唐禹。   她眼神中的陌生让唐禹很不舒服,莫名让他想起南书卉在最后和他谈话时的样子。   彻底的无视。   南织转身走到陈叶安身边,蹲下。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织织……”   她笑笑,“这个人不是我妹妹,他们跟我也没有关系。”   说完,候诊室内的氛围微妙了。   唐禹对南织怒目而视,薛晓璐则过来哭诉。   “芒芒,你说什么呢?佳妮怎么不是你妹妹?”她问,“我们是一家人啊。”   南织背过身。   薛晓璐跟着转过去,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介入,害得你妈妈离开这个家。可佳妮是无辜的,你想要的报复就报复我,别找佳妮!”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   南织对薛晓璐向来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顶多是不喜欢她的做派而已。   至于当年南书卉和唐禹离婚,薛晓璐不过是导.火.索,加速了婚姻的解体。   “妈!”唐佳妮过来推开南织,抱着薛晓璐,“你这又是干什么?你有什么错?爸爸就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能找自己的幸福?你!你根本从头至尾没拿爸爸当亲人,我也不用你给我说情,更不用……”   “别瞎说!她是你姐姐!”   “她不……”   薛晓璐忽然下跪。   南织惊诧,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芒芒,阿姨和你道歉。”她哭着说,“都是阿姨的错,求你放过佳妮。咱们是一家人,没有……”   终于,唐禹爆炸。   他冲过来一把攥住南织的手腕,生拉硬扯地把南织拖出候诊室。   “织织!”   陈叶安挣扎着要起来,薛晓璐说:“这位小姐,我们家的家事你就别管了。”   “……”   这个不要脸的老白莲!   安全通道的灯因关门的巨响乍然亮起。   唐禹甩手松开南织。   南织差点撞到楼梯扶手,好在用手缓冲了一下,没伤到。   “你什么意思?”   南织站稳,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唐禹喊道:“当着外人的面儿你耀武扬威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爸爸,你是我女儿,你得尊重我!得听我的!得给我面子!”   南织还是那样冷眼瞧着他,平静道:“我姓南。”   唐禹被噎,气焰更盛。   他点点头,怒极反笑,“你和你妈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高,优越感十足。”   “别提我妈。”南织咬咬牙。   “我为什么不能提?”唐禹问,“当初,是你妈追求的我,结婚也是你妈提出来的。那么多年,我扮演者南书卉的男朋友、丈夫,活在她的阴影下,离婚对我是解脱。”   南织攥紧拳头,克制住颤抖。   “这么痛苦,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在一起?”   “因为你妈条件好,足够优秀。”唐禹丝毫不以为耻地承认,“娶了她,谁都会羡慕我,她还对我死心塌地的,我为什么不?”   “……”   “如果当初不是你妈清高,怎么都不肯默许我和薛晓璐的事,我们也不会离婚。”他继续道,“所以,你该恨的是你妈,不是我。是她让你成为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唐禹调整下腕表,没所谓地笑笑。   南织后退了半步,贴着墙壁。   唐禹的一字一句像是刻刀在她心上划口子,每划一下,她脑海里就会闪过南书卉在美国时的痛苦绝望。   一幕幕、一帧帧,凝固成一只粗壮的手扼住她的喉咙,叫她窒息。   “那又为什么……”   唐禹挑眉,“什么为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我妈优秀才娶的她,为什么到后来又……”   “哦。”唐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你妈这么优秀、这么能干,为什么我一开始认同,后来又不想?”   “因为……过满则溢吗?”   唐禹愣了那么一下,但随即回答:“是。”   一瞬间,南织的心跌倒谷底。   她似乎尝到了南书卉尝过的滋味——心死。   “再优秀的女人也不能越过男人去。”唐禹说,“你妈事事都要冒尖儿,凡是要做到最好,把我踩在下面,让人人提起我的时候想到的先是她。这样的妻子,会有丈夫爱吗?”   “可是!可是……”   唐禹摇头,“你还小,不了解男人。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千万不要像你妈妈那样。不然你早晚也会被丈夫……”   “我只会为我妻子的优秀感到无比骄傲。”   清冷的声音穿透门板,男人推门而入。   晃眼的白灯从他身后打过来,南织看不清他的脸,却在这一刻看到他的高大、他的可靠,仿佛他就是她的铠甲,是她的铜墙铁壁。   言湛大步上前,抱住她,“没事,我在。”   南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能的男人之所以无能,是因为他们把无能看做应该。”言湛淡淡道,“唐先生的观点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他微微侧头,凌厉的眼风远比夜风冷上百倍,宛如淬了毒的刀子,直捅人心。   唐禹拧眉。   自从那次在芸诺楼下交手,他特意找人调查,言湛确实是盛臻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也是他这个女儿的未婚夫。   如果他们能结成姻亲,基立建材必定会跻身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我和我女儿闲话家常罢了。”他微微一笑,“言先生别见怪。”   言湛掏口袋摸出什么,往南织手心里塞,又说:“女儿?家常?你的措辞,错了。”   “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女儿,我有权……”   “错,你没权。”   言湛揉揉南织的脑袋,又轻声道:“在外面等我,好吗?”   南织抿着唇,低头看看,她手心里是他塞给自己的薄荷糖。   “……好。”   安全通道内,因为久久未有声音,陷入黑暗。   窗外寒风呼啸,但若肯稍微多留意,就会发现医院外围但凡还在开着的小店铺都挂着小彩灯、小灯笼。   除夕,就是要喜庆,一家人热热闹闹。   言湛打开窗户,寒风肆无忌惮灌入。   “你不该招她。”   他的声音跨越风声,声控灯再次亮起。   “言先生,我好歹是她的爸爸,你最起码……”   言湛转身。   凛冽的劲风在他身后狂吹,他的脸暗于其中,周身腾起的气势像是与风融为一体,随时可以冻结住一切。   “你不配。”   “……”   “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他一步步上前,目光冰冷,像是暗夜里爬出的修罗,“你再敢找她、再敢刺激她,再敢让那些阿猫阿狗恶心她,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无能到一无所有。”   唐禹纵横商场几十载,也拜高踩低,也阿谀谄媚。   但从没有被一个小辈这样当面教育,简直颜面扫地,自尊全无。   “那你就试试。”唐禹说,“只要她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们就永远有联系!你和她在一起,你就永远摆脱不了我。”   言湛轻笑,“无能都是高看你。”   “你!”   “你就没想过是你摆脱不了我?”   男人眸光微黯,隐藏在镜片之后的肃杀让唐禹脊椎骤冷,一股恐惧从脚底窜至天灵盖,莫名叫他胆寒。   言湛看看时间,迈步向门口走去。   开门前,他动作停顿,又说:“千万别把你和所有男人归到一类。”   “……”   “利用南家的背景人脉把生意做大,利用南织母亲的能力获利,甚至,利用南织母亲得到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最后因为自己的无能龌龊,把责任归咎给一位优秀的女性。还满口假仁假义,为自己的自私虚伪找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   南织回去陪陈叶安。   陈叶安告诉她这件事她知道怎么解决,让南织什么都别操心。   “陈哥,我……”   “我知道。”陈叶安拍拍她的手,“刚才老佛爷过来了一下,还给了我上方宝剑,我心里明镜似的。”   “上方宝剑?”   陈叶安故作神秘,不说。   不一会儿,言湛回来。   南织看了看,唐禹没跟在后面,她回来时,唐佳妮和薛晓璐也不在。   “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   南织点头,“那我们送陈哥回去吧。”   凌晨两点。   陈叶安到家,言湛开车带南织回言家。   一路上,南织安静地靠着副驾驶座位,一言不发。   言湛几次去握她的手,都是一片冰凉。   在临近驶入言公馆所在的那条路时,言湛转弯,将车子停在一座公园外。   马路上空荡得只剩下风。   路灯照下来,不觉得亮,只觉得分外孤寂寥落。   言湛调大暖风。   片刻,他沉声道:“想哭就哭,不用在我面前忍着。”   南织极力维持的那根弦,猝然崩断。   她捂着脸,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往外涌,渗出指缝,滑到手背上。   南书卉这辈子就爱唐禹一个人啊。   可到头来,原来就是场笑话,是场独角戏。   她自始至终感动的是自己,最后困住的也是自己……唐禹没有一丝丝愧疚和缅怀,哪怕是一丝丝。   “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儿?”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那南书卉本来锦绣光明的人生也不会被毁成这样。   言湛伸手抱住她。   “哭吧。”他说,“哭完就过去,再也不回头。”   南织紧抱住男人,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   实际上,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唯一的希望。   “言湛,我真的害怕。”   害怕有一天她会失去他;害怕有一天他会离开她;更害怕有一天他们的感情淡了、变了、没了,她会成为第二个南书卉。   言湛心疼,却没办法用苍白的言语去证明什么。   他甚至想如果她一辈子恐婚,那他就不结婚了,这样和她谈一辈子恋爱也是好的——只要她心安。   可人生不能只有心安,还得有勇气,有希望,有一切该有的美好。   “跟我去个地方。”   言湛擦掉南织的眼泪,启动车子。   *   将近凌晨四点的街道。   静的像是一首诗,孤寂沉美,等人吟诵。   言湛口中的“地方”在市中心,是过去英法租界留下的老洋房,此刻在深夜里散发这别样的风韵。   “卧槽!他妈的谁啊?没钱!滚!”   南织听到咒骂,看向言湛。   言湛握紧她的手,继续按门铃,“是我。”   “我管你他妈谁?再不滚,老子报警了啊!”   “开门。”   “……”   这是一家藏匿老城区的纹身店。   老板是言湛的初中同学,人们都管他叫老K。   “你他妈是哪根筋搭错了?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老K瞧了眼南织,一阵牙疼。   这混蛋玩意儿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想气死谁?   “你他妈的不过年找我干嘛?我不搞.基!”他喊道,“赶紧带你女人走!”   言湛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说:“纹身。”   *   天光初亮。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点点边,仅这一点点,便给了天空光明。   南织实在熬不过去,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K大大咧咧的扭着脖子出来,喊道:“这他妈的狗粮赶上年夜饭。”   南织赶紧起身出去,看到老K,又听他说:“你俩要是还要秀恩爱,就去外面。给我带上门啊。”说完,他打着哈欠上了二楼。   随后,言湛从纹身室出来。   他不让南织进去,南织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又纹了什么,纹在哪儿。   直到她看见男人不太自然的左手。   言湛的左手无名指上纹了两个字母:NZ。   “你……”   言湛牵起她的手。   “你将来要是愿意,就在上面给我戴上戒指。”   南织明白了他的用意。   看到还泛着血红的“NZ”,瞬间湿了眼眶。   “要是不愿意……”他与她十指紧扣,“那我也是你的。”   ——永远属于你。 第59章 五十九只饵   唐佳妮这件事的后续, 南织没有多过问。   她也不知道言湛具体和唐禹都说了什么,但自医院那天之后,唐禹确实没有联系过她, 也没再发一些修补父女关系的短信。   *   春节很快过去。   言湛投入工作,南织也是。   和国漫导演的合作让南织看到自己身上更多的可能, 也让她发现可以深入探索的新方向,事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另一边,古月阳在节后重回南家別馆。   那是南瑾山父亲留下的房子,成庭路188号, 一座标准的法式洋楼。   南织不忙的时候会去南家別馆陪古月阳吃饭,言湛基本也都会陪同,她的生活进入到一种正轨到不能再正轨的模式中。   很多时候, 南织会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   今早, 南织入驻新剧组。   这是一部民国背景下的谍战影片,导演谢淮深是苏妙言的伯乐,得知苏妙言和南织相熟,特意拜托苏妙言给牵的线。   南织这次不给任何一个角色配音,而是担任旁白。   到了剧组, 南织先和谢淮深打了招呼,之后在剧组自由活动。   她主要也是看看电影的整体基调, 并不是做深入考察,行程没多久就结束了。   准备回去时,南织意外遇到之前聆倾配音的同事,陈萌。   她对陈萌有印象, 一是因为陈萌的专业在当时总是被同事诟病,二是她记得有一次董晴在茶水间说她坏话,陈萌站出来过。   “《星歌传》配的太棒了。”陈萌笑道, “还真是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南织谢谢对方的夸赞,问:“你在这部戏里给谁配音?”   “女二。”   南织回想剧本上对女二的描述,认同道:“很适合你。其实你专业不是不好,只不过是个人特色太突出。这次一定没问题。”   陈萌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请南织去喝一杯,南织还有事就婉拒了。   “那咱们回头再聊。”她说,“我就……诶,再耽误你几分钟,你知道董晴现在怎么样了吗?”   南织摇头。   当初,她说到做到。   董晴被聆倾辞退,圈子里其他人也得到消息,知道董晴爱搞小心思、小动作,都不敢用她,她几乎被整个圈子排挤。   听说,好像是去做网红了?   “就她那种性格,能和粉丝有良性沟通吗?”陈萌撇嘴,“她从聆倾走的时候,特别不服气,在办公区大喊陈老师之前还仗着他舅舅的资源,现在就这么把她给踢了,太不地道。可她也不得罪谁了,陈老师说什么都不留。”   南织别别头发,没接话。   陈萌继续说:“后来,她不是当网红嘛,大家也就没她消息了。最近是听说她那个在企业做高管的爸爸因为收取贿.赂被人举报了。他们全家立刻搬离B市,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法治社会,她也得躲得了啊。”   陈萌当时受了董晴太多气。   其实不仅仅是她,很多其他同事也是一直隐忍不发。   现在墙倒众人推,董晴落到这地步,一个同情她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关心的朋友了。   *   离开剧组,南织带上蛋挞去看望陈叶安。   袁西比她早到半小时,这会儿正跟陈叶安刷剧,俩人各种点评,比看球还精彩。   “你可注意点儿吧。”南织嫌弃道,“天天运动不了,到时候腿好了,人也成猪了。”   陈叶安捂住耳朵。   南织扔开沙发上堆积如山的衣服。   刚要给自己腾出个地方落座,就见一条灰色暗纹领带插在沙发缝儿里。   “你家里有男人?”   “……”   袁西眼睛瞪得像铜铃,“有什么!”   陈叶安愣了三秒,摆摆手,继续看剧,回答:“是我以前买的。我有件中性风的衣服得配领带才帅气。”   南织和袁西同款我真太信你了.JPG   不过,她俩谁都没刨根问底,自动揭过该话题。   “陈哥,唐佳妮的事……”   “这事你真别找补了。”陈叶安作揖,“我真不是看你面子。”   唐佳妮推人这件事,陈叶安最终选择私了。   薛晓璐按着唐佳妮道歉,陈叶安觉得不解气,说孩子这样和妈妈教育失败有直接关系,让母女俩一人给她写了一封道歉信,最后拿走应得的医药费,达成和解。   南织叹口气,“行吧。”   三人商量起待会儿叫个什么下午茶好。   袁西接到条信息,之后就一直捧着手机打字,说是在论坛上找到一个知音,对方特别喜欢和她分享读书心得,两人天天以文会友。   “嚯,可千万别面基啊。”陈叶安毫无形象地抠抠鼻子,“我怕你们会为文学赴汤蹈火。”   袁西哼哼,继续以文会友。   想起什么,她忽然说:“织织,你有个朋友,男的。之前咱们在商场吃饭遇见过,还一起吃了,叫……叫什么来着?”   “周泽?”   “对!就他。”袁西点头,“他和我高中同学好了,前两天我看见的朋友圈。”   陈叶安惊叹世界真是小啊。   南织更是觉得神奇,“我刚才遇见以前的同事,还听了不少关于他……嗯,前女友的事情。巧了。”   “这个嘛,”陈叶安清清嗓,鸡汤博主上线,“每个巧合都是不经意的命中注定。”   南织微微一愣。   回想起来,她和言湛之间就是一出出看似不可能的巧合叠加起来,最后叠出来……   “朋友,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你男人。”   “……”   南织扔过去抱枕。   陈叶安笑着接住,正经了几分,感慨:“这一年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啊。”   “可不。”袁西接话,“我的店都不赔本儿了,你说这事多大。”   “……”   “还有,咱们绝情灭爱的织织子居然找到了如意郎君。”   南织红着脸笑,咬了口蛋挞,咕哝:“是挺如意。”   *   傍晚,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小区门口。   男人站在车前。   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向着他这边快速移动,他嘴角轻扬,快步过去迎上。   “其实我坐地铁过去就好。”   言湛握住她的手轻轻搓着,回道:“我挺喜欢司机这个职业。”   “那你追求蛮高的嘛。”她笑着说,“想做我的司机可不是件小事,你未必会被录取。”   两人上车。   南织去拽安全带,一只冷白宽大的手先她一步拽过来。   啪嗒。   言湛扣好安全带,低头轻啄一口她的唇。   “做你男朋友能被录取就行。”   南织掐他的脸,让他赶紧坐好开车。   晚高峰的尾巴还没彻底过去。   车子开开停停,在城市最繁华的地带不断逗留。   南织回国后一直没参观B市。   这会儿工夫,倒是发现这个城市的夜晚如此梦幻,带着不同于早上的活力,就像是有些凌晨之后才开的酒吧,一开门就让人上头。   “姑婆的礼物准备好了?”   南织转回头,说:“嗯。你准备的怎么样?”   “好了。”言湛捏捏她的手,“争取加分。”   她则摸摸他的头,一点儿也不走心地鼓励:“会的会的。”   两人一路上也没什么固定话题,就随便聊聊,时间便不知不觉地过去。   在岔路口时,车子没有右拐,而是直行。   “不回芸诺?”南织问,“你订了餐厅?”   言湛摇头,“一会儿就知道。”   半小时后,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专属车库。   也是B市最奢华的富豪别墅——曦悦庭的专属车库。   言湛过去开门,领着南织下车。   “这就是你在城北的别墅?”   “嗯。”他点头,“来,进去看看。”   言湛带她录入指纹,告诉她密码还是0422。   南织好奇道:“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也不是你生日。是什么?你成立L.Z的日子?”   “不是。”   “那是……”   话没说完,言湛拉着她进门。   和想象中不同。   屋内的装修风格虽还是简约现代风,但装饰却偏暖,不像芸诺的公寓,处处透着冷清。   尤其是沙发上的靠背垫,竟然还有个红色桃心形状的,在一众黑色方形抱枕里格外显眼。   “这是设计师的主意吧。”南织抱起桃心抱枕坐下。   茶几上,一束新鲜的红玫瑰,插在水晶瓶里。   言湛观察着她的表情,问:“喜欢吗?”   “你指什么?”她问,“抱枕啊?挺可爱的。虽然不是你风格,但是适当……”   南织注意到对面的照片墙,顿时止住话头。   原来,她男朋友不仅仅会开直升机、潜水,还会滑翔、攀岩、速降、跳伞,是十项全能中的战斗机啊。   “你喜欢极限运动?”南织惊奇道,“太酷了。不过……也很危险吧?你怎么会喜欢这些呢?”   言湛的视线恰好落在他在普莱克斯托伦峰攀岩时的照片上。   当时,绳索忽然出现严重损坏,他一脚踏空,直径跌下去三米,膝盖和腰侧重重撞在石壁上,疼痛剧烈。   那一刹那,他已经摸到了死神的手。   可大约是人都有求生本能,他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不放,坚持等来了救援。   “可能是能发现活着的意义吧。”言湛淡淡道。   南织愣了下,对这话似懂非懂。   但想想,像言湛这样的天之骄子,凡事拔尖,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曲高和寡的茫然和孤独吧。   南织握住他的手,继续看照片。   在照片墙的最左边是张崭新的照片,刻着花纹的白金边框装裱着它,和其他相框的材质都不一样。   而照片里的人也不再无所不能的老佛爷,是第一次潜水的某小白。   “怎么选这张啊!”南织嗔怪,“我有那么多美照!”   她当时下水有些怕,皱着眉头,瘪着嘴,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蠢呆蠢呆的。   “这张很好。”言湛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温柔,“可爱。”   “……”   你品味真不一般呐。   南织细细地看每一张照片,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多了解言湛一些。   可看得越多,她越发现他就像是包罗万象的大海,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和储备,吸引着她永远探索下去。   “以后……”   “嗯?”   “你再做极限运动,带着我,行吗?”   言湛顿了下,领着她回到沙发那里坐下。   捏捏她的脸,问:“害怕?”   她虽然有探险家精神,但骨子里还是个小女生,面对未知会害怕,看她潜水时特别谨慎的样子就能发现一二。   “怎么?你嫌我笨?”她眨眨眼,“不肯教我?”   言湛搂住她,说:“不敢。”   “不敢?”   那就是有这个想法而屈于她的威严了?   言湛赶在她炸毛前,又说:“这些运动,你喜欢哪个,我都会带你去做。至于你担心的……不会。”   南织抿抿唇,“我管太多了,是不是?”   可她真是害怕,那些极限运动固然令人向往,但也真的是玩命啊。   如果是看报道说谁谁谁挑战哪里成功,她会崇拜,会赞叹,但对他,她要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多吗?”言湛把玩着她的手指,“我怎么觉得还少呢。”   南织笑笑,“你少哄我。”   他没有告诉她。   因为她,他发现了生命中的新意义。   而这份意义足够他参悟一辈子。   *   言湛工作忙,来不及下厨。   只一份仙豆糕是他亲手做的,其余是叫管家提前备好,温在保温箱里,都是现成的。   饭后,南织去卫生间整理仪容。   照镜子时,她第三次发现不同寻常长的端倪。   早在进门言湛给她拿拖鞋时,她就看到鞋柜里不止一双女士拖鞋,而且瞧样子还都是新的;后来吃饭,筷子和碗全是成对式分布和出现,比如她是粉碗白筷子,言湛是蓝碗黑筷子;而现在……   镜台上,牙刷毛巾也是成对式分部,且分男女。   这感觉就像是……   “喵~~~”   南织怔了下。   她怎么好像听见了猫叫声?而且这声叫唤的莫名像小橘子。   怀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心情,南织离开卫生间。   刚才还光亮如白昼的走廊,光突然暗了下来,只有地上的那一串地灯通明,引着她按照既定路线走去。   南织来到三楼。   刚才没有参观,想的就是吃完饭再来,不急。   她不知道三楼外围的通体墙面全是落地玻璃,屋顶也是,还是巨大的球形屋顶,就像是星空中的一颗通透的球体,光滑璀璨,熠熠生辉。   南织看得入迷。   她走到窗边,一点点伸出手,想去触碰下玻璃上的星星,可又不知道碰了会怎么样。   这时,温热的手掌包裹她的手,捏着她的指尖轻点星星。   “呀。”   轻轻一点。   星星像是散开的烟花,爆出无数亮晶晶的光点,炸开在玻璃上。   “这是怎么弄得啊?”她惊喜道,“魔术吗?”   言湛在她背后抱着她,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姿态慵懒随意。   带着她又去点颗星星,效果还是像刚才那样,星星炸裂开成无数光点,在玻璃上下起“流星雨”。   “一点小把戏。”他说,“用了化学试剂。”   南织不由得感叹这技术男要是浪漫起来,分分钟碾压什么鲜花美酒啊。   “很漂亮,很梦幻。”她扭头道,“我好喜欢。”   言湛暗暗舒气,点头,“喜欢就好。”   两人静静地点星星、看星星。   点点看看,为了不辜负这美景,十分有必要在这片星海下来个浪漫的拥吻。   吻到一半,言湛松开她。   “既然喜欢,”他喘息了下,“想不想每天都看?”   “嗯?想啊,不过……”   “那你搬过来。”   “……”   破案了,破案了。   那种得不到解释的诡异成对式分布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释。   就是他为她特意准备的。   三楼亮起灯。   星海恢复成普通豪宅模样,仿佛之前的唯美都是假象。   南织插着手站在窗边,绷着脸审视狗男人。   “我就说,你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细胞?”她冷笑道,“原来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搬过来。你脑子里天天能不能有点儿别的事?”   言湛盯着她还泛着水光的双唇,喉结滚动。   “我脑子里什么事?”   “你说你什么事?还不是……”   那个事。   言湛抬抬眼镜。   高岭之花的外表还在,但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噼里啪啦响。   “你昨天还抱怨被窝里冷,”他上前一步,“我给你暖。”   南织摆出“stop”手势。   算计的那么清楚明白,连制造个浪漫都是有条件的,她可不想被骗的一无所有,更不想每天只剩下半条命晃悠。   她作势要走,言湛拦下。   “生气了?”   “你说呢?我对于你对我的感情的纯洁度抱有……”   “喵~~~”   这次,南织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二楼尽头的房间,小橘子在“新家”里玩得不亦乐乎。   仿真树猫爬架、猫吊床、猫秋千,全自动猫厕所,饭盆都是蒂芙尼限量款……甚至还有蹭痒大师言二狗,房间里活脱脱一个为小橘子打造的专属乐园!   而有了金窝的某橘再看到它贫穷的主人时,毫不犹豫地高傲一跳,跳到猫爬架的最高处,俯视她。   南织抽抽嘴角。   “你看,小橘子很喜欢这里。”   言湛过去打开柜子,一柜子的罐头羊奶粉零食,看得小橘子差点因激动而昏厥。   “喵~~~”   某橘在诱惑面前,又毫无尊严地跳下来,没节操地蹭着某人。   “……”   狗男人给猫买罐头,没安好心!   南织一把薅起来小橘子,喊道:“你还是不是人?猫都利用!”   言湛瞧小橘子口水都快流下来,坦然道:“相互利用。”   “……”   叛徒!   南织撂下小橘子,转身走人,“你俩过吧!”   言湛一把合上柜子,不顾小橘子嗷嗷,上前把人追回来。   “别生气。”   他就会说这三个字,可每次是谁叫她生气?   南织甩开他的手。   快到楼梯口时,余光瞥到斜对面的房间半开着,露出一角她十分熟悉的东西——录音设备。   还是最新最好的录音设备,连录音棚都有。   “你又……”   言湛打开灯。   里面还有个零食柜,装的全是南织平时休息时爱吃的小玩意儿。   “这样方便些。”他说。   否则,有时南织要在棚里加班到好几点,仅仅是因为录音棚可能转天就要租给别人又或者设备老旧,调配总是出问题。   现在家里有了,她想在家工作也可以。   南织推推音轨,手感顺滑。   这间屋装下来,少说也得几百万,他就为了……还真是下本。   “喵~~~”   小橘子出宫。   它跳到操作台上,大眼睛盯着她,好像是在说:来吧,到我宫里来住,吃香喝辣,应有尽有。   南织无语问天。   她是猫也叫他收服了,工作也叫他安排了。   而她自己,能往哪儿跑呢?   “我现在回芸诺,里面都空了,是不是?”她顺手抽了袋薯片撕开,“你今天搬的?”   言湛说:“你的衣服只拿来了几件。还是需要你亲自收拾一下。”   “哼。”   衣服,无关痛痒。   “我们之前在芸诺那样隔壁住着,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够好。   从前,他只要时常看见她就满足;现在,他要闭眼前是她、睁眼后也是她,要时时身边有她。   言湛走过去,勾着她的手指,直直看着她。   南织其实最怕他的眼睛。   就是个明晃晃的陷阱,她却偏偏跳的不含糊,一跳一个准儿。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下次……”   男人转而攥紧她的手,大有一种“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不撒开”的无赖劲儿。   “想做什么提前和我说。”她叹口气,“花这些钱干什么?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能这么造啊。浪费!”   言湛摇头,“为你,怎么都不浪费。”   某狗男人迫不及待想行使同居便利。   南织狠狠瞪他一眼,撂下“洗澡”俩字,一溜烟跑出录音室。   言湛明白过来,告诉她他们的卧室在三楼,浴室也是。   可话说没多久,他猛然想起什么,立刻上楼。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南织站在浴室里。   纤细白嫩的手指勾着那条黑色束腰魔女裙,一黑一白,视觉冲击力不小。   “你听我……”   “就拿了我几件衣服,”她笑笑,“就有这件啊。”   “……”   言湛想进去慢慢解释,刚迈一步,浴室门砰地摔上。   “分房!”   “……”   作者有话要说:  擒人先擒猫,之后天天浪。   可为什么,最后我还是寂寞沙洲冷?   *   某橘:喵~~~ 第60章 六十只饵   三月初, 草长莺飞。   南景珍的八十大寿在盛臻酒店旗下的唐颂府举行。   酒店门口豪车云集,B市有头有脸的人全部到场,宴会厅内高朋满座, 推杯换盏,讨论着时局、经济、发展, 俨然是上流社会的一次狂欢。   劳斯莱斯银魅缓缓停在大门正中心。   有记者认出这辆车子,喊道这是盛臻集团的太.子爷言湛!   一听这名号,所有闪光灯歘地对准车门。   可先开门的却不是右边,而是左边。   只见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自行打开车门下车, 他身高傲人,气场冷冽,微微侧头一个回眸, 流露出的强大气场顿时让四周围安静一瞬。   言湛对周围的记者毫不感冒, 走到车子另一旁打开车门,向里面的人伸出手。   南织对闪光灯不算畏惧,但多少不自在。   她就说跟着古月阳一起从VIP车库进去就是,可这狗男人非要搞排场。   “我鞋跟9厘米。”   白皙纤细的手搭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上,女人嫣然一笑, 迈出雪白笔直的小腿。   “你要是让我摔了……”她笑容优雅端庄,“晚上就去和小橘子睡。”   言湛拉着她的手绕到自己手臂上, 冰块脸依旧冰块,面无表情,看起来简直是高岭之花中的高岭之花,冷到无人之巅。   他略微欠身, 靠近女人耳边,正经道:“没你,我睡不着。”   “……”   媒体朋友们, 请不要被他的外形骗了!   请不留情面地曝光他!!!   南织拧了拧这狗男人,亮相红毯。   今天的她挽起了长发,盘发复古甜美。   酒红色改良旗袍则大气典雅,裙摆仿照鱼尾裙,绣满暗纹玫瑰花,朵朵盛开,娇艳欲滴。   领口的设计保留了旗袍立领的风韵,但胸口处敞开一片心形,半露白嫩光滑的肌肤,性感之余又添风韵。   而那条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项链,红得像是鸽子血。   点缀其中,比起玫瑰的妖娆,更显华贵。   南织和言湛携手走上红毯。   媒体们全都沸腾了!   言湛身份地位显赫,私生活却是一个谜。   早年有些小花边新闻爆出来,但他们媒体圈里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报博眼球而已。   言湛绝对是豪门里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扛把子选手。   可今天居然在公开场合和除了他妈以外的女人亮相,这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场面?!   “言先生!言先生!请问……”   记者们一窝蜂争相上来采访。   言湛蹙眉,赶紧搂住身边这朵带刺儿的玫瑰。   她要是真摔了,回头他挨罚另说,关键是还得心疼。   “请大家保持秩序!不要推挤!”   保镖控制着要疯的记者们,为老板老板娘保驾护航。   “言先生,请问您身边这位女士是谁?”记者大喊,“和您是什么关系?”   “言先生,您之前从不带女伴,更鲜少参加这种公开活动,今天的举动是否另有深意?”   “言先生……”   一口一个“言先生”吵得南织耳膜嗡嗡。   她笑容不减,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可手底下又狠狠拧了狗男人一把。   让你不走VIP通道!   言湛拉开她的手,腾出手臂转而搂住她的腰。   “今天是我未婚妻南织姑婆的八十寿宴,我们作为晚辈理应到场恭贺。”   淡淡一句话,现场炸锅!   之前田韵霏的新闻虽曝光了南织的名字,但照片和影像几乎没有,哪怕是有,之后也全让言湛撤了。   外界一直猜测言湛的未婚妻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天,人家来了!   “南小姐,请问您和言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恋爱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南小姐,恕我冒昧,资料上显示您今年年仅24岁。您是怎么跟……”   “外界传闻言先生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否就是您?”   “南小姐,您和言先生是不是奉子成婚?”   “……”   南织想掐死这个狗男人!   为什么VIP有路你不走,这边连环逼逼你非要上。   她微微颔首,气度不失,也不见慌乱。   正要解释下,身边的男人又进入了南极圈模式,气场冷得吓人。   斜后方的方博多精,立刻明白的boss的意思,解释:“各位媒体朋友不要胡乱猜测。任何造谣,我们言总都会追究法律责任。”   “……”   差点忘了,有种爱情叫不予和解。   媒体们安静片刻,随即再问,主要问题还是关于南织和言湛的感情生活。   言湛仔细护着南织上台阶,实在是烦了,回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有多早?”记者追问,“言先生,您之前一直没有过……”   言湛眯眯眼,握着南织的手收紧。   南织被他攥得有些疼,刚抬头,就听:“从还没出生开始。”   *   会场内,乐声悠扬。   南织透过气来,小嘴叭叭抱怨狗男人爱出风头。   言湛也不反驳,一向由着她,两人牵着手进入宴会厅。   厅内,又是另一番别样的逼逼。   南织从踏进大门时就接收到很多人的目光,她知道他们好奇的不是她是谁,而是言湛身边的女人是谁。   可她今天既然答应来,还是和言湛一起来,她就无所畏惧这些。   “我们先去给姑婆祝寿。”   “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家的注视,来到宴会厅后面的贵宾室。   这里只有亲眷可以进入,古月阳早早坐在老姐姐跟前聊着往事,姐妹俩几次湿了眼眶,又几次开怀大笑。   “姑婆。”   南织上前,乖巧道:“祝姑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支持的小鲜肉们都能杀进全国十强,最后成团出道!”   南景珍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贴心呢?我跟你说,我支持的那个小孩最近票数落后了!你赶紧的,号召周围的人给他投票。”   “没问题呀。”南织笑笑,拉过来言湛,“他手底下管着几万号人呢,让他去安排。”   言湛递出礼物,“祝姑婆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哼。”南景珍踹手,“谁是你姑婆。”   南织赶紧向古月阳求助,古月阳笑道:“老姐姐,你这宝贝疙瘩现在可是认定他了呢。你不给个面子?”   “姑婆~”她给南景珍捶背,“您好歹看看礼物嘛,他托了好多人才得来的。”   南景珍挑眉,“还有言家少爷费劲儿的事?之前多厉害啊,狠话放的那么硬气。现在可好,还不是打脸?天天围着我们家芒芒。”   说着,她拿走礼物一看,愣了半晌。   是南瑾山年轻时亲手画的《春鸢晓岸图》。   上面的两个孩童,正是南景珍和南瑾山小时候。   姐弟俩放学后,学着诗句里的“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去小河边玩耍,看着高飞的风筝,心神向往。   “你、你这是怎么得来的?啊?这是……”   古月阳拍拍她的手,含笑道:“孩子有心。”   当年,这幅画被法国一位收藏家买走,后来几经辗转又到了一位奥地利收藏家手中,言湛费了好一番功夫,最后从一位日本书画家手里高价买走。   南景珍老泪纵横,孩子似的抱紧着画卷,嘴里不住念叨什么。   思及外公,南织不禁鼻酸。   *   寿宴开席。   南织和言湛落座主家席。   而曾璇和言海诚都则是客家席的第一席,为此,曾璇发微信抱怨。   妈妈不哭:[你小子行啊]   妈妈不哭:[没有我,你拿的到那幅画吗?就这么把你妈蹬了,你良心有没有?]   不孝之子:[先有我]   不孝之子:[你才有儿媳妇]   曾璇:“……”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呢。   南景珍和康明慎相互搀扶,一同上台,台下掌声雷动。   凭着老两口如今的地位,不可能还要亲自感谢各位来宾,能上台亮相就已经是很平易近人。   康泉充当司仪,代表南家和康家致辞。   说到一半,南景珍忽然有话要说。   老寿星发话,康泉赶紧举着话筒过去,笑道:“二婶,您今天可是金口玉言,说什么灵什么啊。”   南景珍点头道:“我会说的,但没你事。”   台下一阵笑声。   康泉也跟着笑,“那您是要说什么?”   “今天是我过寿,大家给面子来了,趁着人都齐全,我宣布件事。”   南景珍的秘书上台,递给老人一份类似证书的表框。   “我有个弟弟,从小,我就疼他。”她沉沉气,停顿片刻,“这孩子痴,就好研究学问,不像我似的,一身铜臭。十来年前,他走了。我……”   康泉搓搓南景珍的背,在她耳边哄着今儿不能哭。   “谁说我要哭了?”南景珍哼了声,“我以我弟弟的名义成立了国学基金会,资助那些想要读书却没条件的孩子们。这么些年,我一直亲自管理,没有一天懈怠。”   南织抿住唇,眼里含着热泪。   言湛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也哄着不哭。   “今天,我正式卸任。”南景珍笑笑,“把她交给我弟弟唯一的外孙女,也是我最爱的芒芒,南织。”   之前还有不少人猜测南织的身份,这下得到印证。   只是既然是外孙女,又怎么会姓“南”?而且他们也记得南家这桩八卦,女孩明明该姓“唐”才对。   南织起身,得去台上拿证书。   言湛跟着起身,“我陪你。”   两人一起上台,加深大家的好奇。   南景珍对于某人的不请自来,并没有不给面子,相反,她似乎松了口气。   拉住南织的手,她继续道:“南织,我们南家的孩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还希望大家旧事勿提,只看来日。”   敢情是唐家女儿改了姓啊!   大家面面相觑,顾着南家和康家的面子不敢议论,纷纷鼓掌。   南织感激南景珍对自己的疼惜和宠爱,还给了她这么有意义的基金会,要不是挨着人太多,她怕是要哭死。   “姑婆,谢谢您。”她说,“我以后一定……”   言湛这时忽然插话:“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占用几分钟时间?”   南织愣了愣,这狗男人又什么幺蛾子?   她一个劲儿使眼色叫他千万管好嘴,可南景珍却说:“说吧。”   康泉一脸懵逼地递出手里的话筒。   言湛接过,低头牵住南织的手,然后目视众人。   “今天,我要向我的未婚妻南织道歉。”   “……”   台下起了不小的骚乱。   言湛最讨厌他这位娃娃亲未婚妻可是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啊。   南织不明白言湛这话的用意,心里没由来有些慌。   言湛察觉到她的手在颤,加紧力道,继续说:“我之前的很多行为太过自大,导致别人对我的未婚妻产生误解。为此……”   他扭头看着南织,“我差点失去她。”   南织心跳一滞。   他还在意这件事啊,不是都道过歉了吗?   “借由大家今天悉数到场,我向所有人宣布,南织是我言湛的未婚妻。”   说到这儿,之前很多在背后抹黑羞辱南织的人开始手心冒汗……   言湛的视线不缓不急地掠过台下的人,郑重道:“我唯一认定的,并且非她不可的爱人。”   话毕,台下鸦雀无声。   隔了整整五秒,曾璇和言海诚鼓掌。   其他人还回不过味儿,但跟着人家爸妈鼓就对了。   言湛把话筒还给康泉。   揉揉南织的脑袋,“怎么?傻了?”   南织脸颊绯红,眼睛一片水汪汪的,无助又无辜地看着他,讷讷道:“我还以为……以为……”   “什么?”言湛俯身在她耳边说,“这什么场合?回家再这么看着我。”   “……”   狗男人,叫她感动超不过三秒。   两人喧宾夺主了十几分钟,南织催言湛麻利下去。   南景珍在他俩的搀扶下也下了台。   台后,她拉住他俩,瞧了瞧言湛,哼道:“你小子花花肠子怎么那么多?在我寿宴上说这话,将来我要是不同意你和芒芒好,还显得我不开明了?”   言湛说 :“晚辈不敢。”   “我看你什么都敢!”   南景珍瞪瞪眼,心道他们康家南家怎么就出不来一个这么有种的?   “姑婆,您别跟他计较。我回头一定好好说他!他就是脑子让驴踢了!他……”   “你小子听好了。”南景珍点点他,“以后好好对芒芒。芒芒受一点儿委屈,我叫你好看!”   言湛点头,“是,姑婆。”   “我今天可是金口玉言,说什么什么准啊。”   “是。”言湛微微一笑,“好好对芒芒,这话准。”   *   寿宴过后是酒会。   南景珍这把年纪肯定是不会参加,古月阳随她和康明慎先行离场,康家南家其他人应酬场面。   南织走哪儿都是焦点。   言湛怕她不自在,始终陪着她,不少生意伙伴想过来说话都怠慢了。   “你去忙啊,不用管我。”   她为穿旗袍,饿的够呛,这会儿趁大家关注台上的表演,赶紧偷摸塞嘴里块小蛋糕。   言湛瞧她小仓鼠似的快吃快咽,忍笑道:“不乐意管他们。”   他抹掉她嘴角粘着的一点点奶油,“就乐意管你。”   “管谁?”她打开他的手。   言湛故作恍然,搂住她的腰,“口误。”   “这还差不……”   “你管我的一切。”他说,“我只负责好好伺候你。”   南织耳根腾地热了。   谁要你一个狗男人伺候?还说的那么有歧义。   不一会儿,凌赫带着商场上的朋友过来。   南织实在不好再霸占言湛,就说自己去趟卫生间,稍后回来。   唐颂府的私密性是酒店业里出名的好。   南织方便完去化妆间补妆。   这里的装饰风格是复古风,一个镜台一个空间,像是一个个小电话亭。   南织拿出唇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有些惊讶。   她的嘴角居然是微微扬着的。   这是什么样的快乐能让她从心底出发,而又不自知呢?   显然,大概是她不仅有猫,还有狗,猫狗双全。   “天天搞突击。”   她笑着打开盖子,刚要涂,又迟疑。   他为她做这么多,那她呢?   似乎她除了享受他对她的这份好就再没有其他的表示了,这样未免……   门口忽然传来响动,几个女人进来。   “言湛怎么会又同意了呢?他不是最讨厌那个臭麻雀?”   臭麻雀?   南织好久没听到她这个称号了。   如果没记错,当年在好莱坞,那几个女孩就是一口一个臭麻雀这么叫她,说她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谁知道啊?是不是家里逼的?还是……母凭子贵?”   “……”   您当这是拍宫斗剧呢。   “你们说她会不会和言湛说咱们的坏话?”   “不会吧,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而且,咱们当时说的也不多,主要是……”   “干嘛看我!想甩锅啊?我还就不信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真能一步登天!以为自己改了姓就是贵族了吗?照样配不上言家!”   “别说了。我们知道你喜欢言湛,可言湛他刚刚……”   “那又怎么样?就是些表面功夫。我就不信言湛能看上她!肯定是……”   “怎么就不是他看上的我?”   清润温柔的声音传来,南织推开门,面带微笑看着几个女人。   还真是当年那几个。   “唐、唐兮?!”   “不不不,现在改叫南织。南小姐,我们刚刚……”   南织抬手,不用解释。   她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气场激增,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彷如霸总附体。   大概是和某狗男人待得久了,近狗者赤。   “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南织莞尔一笑,“虽说我们确实有婚约,但像你们之前看到的那样,我们俩并没有交集。可现在……”   她凉凉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她们低着头,除了那个有骨气的,谁都不敢和她对视。   “现在,我喜欢他,他喜欢我。”   南织走到那个骨气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笑道:“谁要是还敢在背后乱说,又或者是惦记我的男人,那就……”   有骨气的后退一步。   “别怪我心狠咯。”   南织笑得无害,挥挥手,和大家saygoodbye。   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气!   刚才的南织简直就是绵里藏针,攻气十足,和以前那个清淡如水似的女孩完全不同……   南织从化妆间出来,迎面对上男人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了十五分钟。”   “……”   我要是去十六分钟,你是不是报警?   言湛过来,别开她的碎发,“和谁在里面说话?”   “啊?”她顿了下,“过去的……几个熟人。我们……”   “我听见了。”   “……”   听见了还问,有病啊。   南织噘噘嘴,“怎么了?她们过去就说我,我还不能回击一下?”   “回击的好。”他盯着她,“很好。”   南织被男人的眼睛恍了一下,不知不觉跟着他去了窗边。   “尤其是那句我喜欢他,他喜欢我。”   “……”   “还有,别惦记我的男人。”   南织脸色爆红。   这狗男人懂不懂的含蓄内敛是美德?怎么什么话都得说出来呢。   言湛见她又要羞恼,捏捏她的脸,“你男人听了很高兴。”   “哎呀!”南织躲开不叫捏,“这是种气势的博弈,你懂吗?措辞必须非常古早狂拽,听了让人哑口无言的那种!我这是战略!”   言湛眼中带笑,点点头,“那我今天在台上的战略,你满意吗?”   “……”   搁这儿等着她呢。   “马马虎虎吧。”她别开脸,“而且,我得纠正你,感情这事就不能谈战略了。那只会证明你对我……”   “那这里,”他抓着她的手点点自己的心口,“你感觉到了吗?”   “……”   “它跳的有些快。”   “……嗯。”   月光下,彩绘玻璃宛如琉璃。   走廊上挂着中世纪的复古油画,壁灯华丽明亮,映得这一条路宁静悠远。   南织依偎在男人怀里,心跳得更快。   “言湛,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呢?”她问,“你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我……”   “有一件,只有你能做。”   南织眼前一亮,“什么啊?”   言湛刚要说话,不远处,化妆间起了不小动静。   刚才那几个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有骨气的那个被推倒在地,嘴里喊着“凭什么”,其他那几个对她指手画脚。   南织皱眉,“是不是过去管管?”   言湛打电话叫方博过来处理,领着南织准备离开。   “不许走!”   南织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言湛直接打横抱着她闪到一边,避免她崴脚摔个狗吃屎。   而面前趴地上这位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艰难地爬起来,眼妆都哭花了,“言湛,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到底是哪里不如这个女的?她们家不行,根本配不上你!”   言湛缓缓放下怀里的人,询问:“伤到没?”   南织摇头。   方博带人赶到,几个保镖将女人架起来,她还在说自己多喜欢言湛,等了他多少年……声音回荡在走廊上,直到很远才消失不见。   “这会不会太惨了点儿?”   言湛帮她整理好领口,淡淡道:“我不认识她。”   “……”   大哥,幸亏您刚才没说话。   不然人家可能会当场吐血身亡。   “言总和南小姐还真是一对璧人,叫人羡慕啊。”   “结婚时一定要邀请我们,我们准备一份大大的礼物祝福你们!”   “南小姐项链好漂亮,一定是言总送的!”   这几个女人刚才站那看戏,这会儿又跟川剧变脸似的,慷慨激昂地发表感想。也不用得到什么回应,发表完就自觉离开,相当有眼力价。   南织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是阎罗王吗?”她揪揪男人耳朵,“怎么一个个要么爱你爱的神经,要么怕你怕的奇葩。真是神了。”   言湛拉下她的手,说:“你不如想想能为我做的那件事。”   啊,差点儿忘了。   “是什么?”她问,“你快说,我肯定做的到。”   言湛挑眉,“真的?”   “废话!”   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什么事呢? 第61章 六十一只饵   酒店外驻守的媒体还在尽职尽责。   劳斯莱斯银魅从主路开过去时, 带着长焦镜头的记者火速捕捉,想看看言湛和南织是不是还在一辆车子里。   南织该庆幸。   车速挺快,又是黑夜, 记者们只能拍到模糊的剪影。   不然等会儿各大媒体就会爆出来文章:盛臻集团继承人与未婚妻黑脸离开寿宴,疑似争吵。   可南织是真的气。   自打听了狗男人的那句话, 实在没办法做到表情管理。   ——你穿那条裙子给我看。   到底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让他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就凭他是老佛爷?脸皮太后(厚)?   南织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有辱斯文之事的,她可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一进家门,某端庄冷傲的太后瞬间狼变,按着她就开始亲。   “我的裙子!”   南织奋力推开男人一点点。   他吃什么长大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我特别喜欢这条裙子, 你敢给我弄坏了,我……”   “我特别喜欢那条裙子。”   “……”   “这条换那条。”   滚!!!   然而,南织还是低估了男人在这方面的劣根性。   言湛抱着她一路吻。   她以为这是回卧室, 结果他一个拐弯带她去了录音室。   “干嘛?你不会是……”   言湛展开攻势。   南织反抗无效, 渐渐完全被男人掌控,软成了一滩水,任他予取予求。   “别在这儿。”她缩在男人怀里撒娇,“多冷啊。”   言湛脱掉她的高跟鞋。   略带薄茧的掌心由下而上一寸寸掠过她的肌肤,所到之处激起一波波电流。   “待会儿就热了。”   “……”   本女王做不到啊!   她天天要在这里工作的, 就用这张桌子,如果他俩在这儿那啥了, 她以后还……还怎么面对这张桌子?   “求你了~”她抱着他再撒娇,“我们回房间,好不好?桌子好硬的。”   言湛喉结滚动,拉着她的手强行按过去。   “比它硬?”   “……”   “除非……嗯?”   “……”   南织不知道自己怎么穿上的那条裙子。   她手软脚软, 身上还有汗,束腰的部分根本系不了。   “好了吗?”男人催促。   南织气到内伤。   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怎么着都是在劫难逃。   “进、进来吧。”   言湛推开门, 女人侧对着他。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暗朦胧,像是一层薄纱笼在她身上,衬的她雪白的肌肤有了温度。   南织随着男人逼近的脚步而转身,躲着他,不想露脸。   之前的编发早就散开,凌乱地四散在背部和肩侧,身体犹抱琵琶似的掩盖在乌黑的秀发之下,尽是诱惑。   言湛舔舔唇,屏着呼吸走近,在距离不到五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怎么不系带?”   “没、没……”   话没说完,滚烫的手贴上南织的背。   言湛手不是很稳。   几乎是用尽所有的耐心和自制力,一点点把黑线绑带系好,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总是系上了。   “你还会这个呢。”南织哼道,“十项全能哦。你怎么不……嘶!”   这狗男人怎么突然咬她!   言湛是不小心。   他咬的是绑带,没控制好咬到了她。   “南织。”   她心头微颤。   转过头,一下子陷进男人掀起狂潮的眼中……   两人跌入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极有耐心的噬咬着。   汗珠砸在她的背上,融进黑色的裙子中,直到黑色渐渐褪去,内里包裹着的粉白展露出来。   而后,又是细细密密的吻。   南织死死攥着床单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咬着唇不肯出声。   这样的厮磨不单单折磨着他,也折磨着她。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遗弃在岸上的鱼,快要活活渴死。   绑带彻底解开。   言湛调大台灯的光线,将她翻身面冲自己。   南织快速瞄了眼已经报废在地上的黑裙,没什么作用的抱着自己,不敢直视男人灼热的视线。   言湛俯身,喉结震颤出笑意,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真美……”   “……”   “味。”   “……”   哪个老师教你的断句?!   南织别开头,正要闭眼,又听:“开始吗?”   “……”   没开始吗?   除了最后那步,你哪步没做?   想了想,南织预感不妙,颤声道:“你、你……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他按住她的手,嘴角上扬,“就是问问你要不要。”   “言湛,你别太……”   他突然闯进来,激得南织叫出来。   可身体在一刹那得到了极致的满足,她不自觉抠紧男人的肩膀,眼里氤氲着水红雾气,柔媚倾泻而出。   言湛不再动,双手撑在她两侧,直勾勾看着她。   几秒后,他又抬起一只手,指肚一点点撇开黏在她脸颊上的黑发,姿态慵懒,就像是孤狼在欣赏得来的战利品,眼中毫不掩饰欲望的挑衅。   “宝贝儿,要吗?”   “……”   “说出来。”   *   事后,南织趴在男人胸膛上,调整呼吸。   她感觉这副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喘气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言湛捋顺她的头发,露出粉红的脸。   “先歇会儿再洗澡?”   南织看着他,脸上写满控诉。   言湛这会儿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认错态度信手拈来。   “抱歉,下次注意。”他说,“有没有弄疼你?”   南织吸吸红鼻头,嗓子喊的有些哑了,“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言湛拧眉,“胡说什么。”   “那你这样!”   每次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克制。   到后来就会让她叫他名字,这也能理解吧,可再后来一个劲儿让她叫哥哥是什么鬼?   今天还升级了,得说:哥哥,我喜欢你。   还有就是:哥哥,你好……   说不出来,南织羞耻死了。   不仅羞耻,这些词儿她还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难不成她跟他一样都是这种低俗思想的人?   言湛抱着她翻身,让她可以舒服些躺在床上。   两人身上的汗混在了一起,微微一动,肌肤与肌肤之间摩擦起黏腻感。   “我喜欢听你叫我。”   怕她理解不够透彻,他很自然地加了句:“尤其在床上的时候。”   “……”   你还能再恶劣些吗?   “哪怕不叫我,我也喜欢听。”   “……”   哦,你能。   南织咬咬牙,“那你找个会叫的都行了呗?既然这样,你看看爱情动作片不就行了?里面各种叫法,应有尽有。”   “你看过?”   南织愣了下,张口咬他下巴,“是我在问你!少扯我!”   言湛抱着她,很认真地回答:“只有你的声音才行。”   “……”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声控到这步的变态,还是笑男朋友声控只控她一个?   南织决定先不考虑这个问题,太臊得慌。   “还有,我这条裙子招你惹你了?”她问,“你以前暗恋的女孩穿过类似的?”   言湛捏她的脸,好笑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她气得再咬人,反正咬了他也不疼,“你还有什么癖好最好赶紧说出来,我要重新评估我们的关系。”   言湛侧卧面冲着她,清冷的眼神不见刚才的欲.火滚滚。   “我的癖好,是你。”   第一次听她的声音,他就被深深吸引;   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他就被勾了魂魄;   后来,无数次回想他们最早见面时,她穿的那条黑裙子,他也洗了无数次冷水澡,却没有一次能浇灭他对她的欲望。   “南织,你是我的。”他说,“天生是我的。”   “……”   这狗男人又来劲儿了。   南织羞得钻被窝,咕哝:“那你更应该爱护爱我,你得节制。”   “节制?”言湛不解,“我们只做了两次。”   “……”   只看次数不看时长是吗?!   南织气得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发誓自己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被任何骚话感动——狗男人,信不得!   她扯走被子背过身,“你外边睡去!”   言湛看了自己一眼,无奈一笑,贴过去,“不怕我冷?”   “你不挺热的吗?”她冷哼,“赶紧的,我要睡觉,不乐意旁边还……”   多只狗!   言湛没说话,但也没走,还那样在她身后贴着她。   她也懒得多费口舌,他乐意冻着就冻着,反正她一定不会……   “言湛!!!”   面对炸毛的女人,言湛很坦然,也不遮掩。   “我知道你累了,我去冲澡。你先歇歇。”   “……”   他到底什么体格啊?   “你、你不会是……吃药了吧?”   言湛的脸顿时黑下来,“你想试试我吃药后的效果?”   “……”   后背有点儿凉。   南织慌忙错开视线,缩回被子里,“那你去吧,我、我先……”   话没说完,形势突然回到大战开始之前,他又把她压在身下。   “你不享受?”   南织一怔,粉嫩的脸颊一下子变成火在烧!   “我不!你给我起开!我……”   “我必须让你享受。”他勾唇一笑,再次按住她的手,“这是我应尽的义务。”   “其实、其实、其实挺……挺好的!你就别……”   “那我更得让我女朋友多多快乐。”   *   周末,袁西约南织去陈叶安家尝她新研发的蛋糕。   现在的陈叶安是名副其实的家里蹲。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哪儿去不了,只能在家思考人生。   “好怀念曾经赶局的日子啊。”   袁西笑道:“我和织织陪你还不满足?”   “诶,你还行,老佛爷家属就算了。”她说,“我可不想家门口常常有老佛爷驾到。”   南织无语,“还不许他接我啊?”   许许许,可人家气场太大,这小庙容不下。   南织去厨房拿杯子,准备斟饮料。   橱柜上,一个十分丑陋且形状磕碜的陶土杯子大大咧咧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哪里买的?最近流行奇丑是吗?”   袁西也看了眼,惊呼:“妈呀,杯子畸形儿吗?”   陈叶安夺过去,宝贝地摸摸,“这可是我偶像柴柴做的杯子,粉丝抽奖抽上的!”   “柴柴?”南织问,“那个科幻小说作家?”   陈叶安点头。   袁西感叹果然是人无完人,想要再接过去看看,瞧见杯子下面有字。   “什么啊?”她拿过去查看,“C,一个桃心,L?这个桃心画的好奇怪,一边的弧度是斜的。”   陈叶安愣了下,又抢过去看了看,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南织问。   她回过神,摇头,“没什么。”   吃完蛋糕,南织总是在看时间。   “老佛爷不会现在就在楼下吧?”陈叶安身残志坚,想着得去亲自接驾,“赶紧迎上来啊。”   南织给她按下去,说:“没有,今天司机接我。”   “那你……”   “煲汤。”   “你说什么?”   南织坐下,搅搅手指,支吾:“我去我外婆那儿学煲汤。他晚上来吃饭。”   陈叶安和袁西惊恐地抱住彼此,异口同声:“这酸臭的爱情啊!”   一人一个抱枕回击。   陈叶安拿了根薯条叼着,“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煲汤?你那个厨艺,我建议不要自取其辱。”   “同意。”袁西说,“上次做饼干,差点把我烘焙室给炸了。”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能不能忘了?   “谁叫煲汤的营养价值最高呢?”她本心也是不想下厨的,“我这也是没办法。”   陈叶安点点头,随口问:“老佛爷身子虚啊,得补补?”   “……”   “虚?补?”袁西摸摸下巴,“霸总不该是……”   “够了!”   煲汤这个方向不对。   他不需要喝汤,绝对不需要!!!   *   离开陈叶安家,南织回到南家別馆。   古月阳在画画,见她来了,笑着招手要她品品画。   “外婆,我赶时间。”   “怎么?”   她笑了笑,腼腆道:“张阿姨答应教我炒菜,我得赶紧过去。”   古月阳放下笔,点点头,“懂得疼人了,有进步。去吧。”   南织现学现卖炒了道青椒肉丝。   比起麻辣香锅和方便面,这个确实难度系数很高。   可她凭着超强的毅力和过人的胆识坚持了下来,只是成果……   “青椒?”   古月阳夹起一块儿黑不溜秋的条状物体。   “肉丝?”   同样还是那块儿黑不溜秋的条状物体。   南织干笑:“兴许味道好呢。”   古月阳不忍打击。   硬着头皮尝了一口,顿时面如菜色,咳嗽起来。   “哎呦,小姐,您这是把醋当成酱油了吧?”张阿姨忙给古月阳抚背,“我说怎么一股酸气。”   南织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问:“真那么差?”   古月阳和张阿姨一致点头。   张阿姨还忍不住说:“小姐,您以后还是……”   瞧瞧乱成一团的厨房,哪儿哪儿都是东西,还有胡乱散着的各种调料……张阿姨叹口气。   好吧。   居家小能手路线不适合她。   六点半,张阿姨力挽狂澜,让晚餐的准备工作重回正轨。   南织老实陪古月阳在客厅看电视。   播广告时,古月阳问她:“和言湛都挺好的?”   “挺好的呀。”她说,“您再吃个草莓,不错。”   古月阳接过去没吃,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有没有想过再进一步?”   “……”   结婚吗?   南织有想过,但往往只是一瞬。   她现在很幸福,每天能看到言湛,生活里处处有他的身影,这叫她很满足。有时,她也会想出很多关于他们的之后,都是美好温馨的画面。   可这些“之后”和婚后生活貌似不挂钩。   “外婆,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在国外,看心理医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南织一向不觉有什么。   “不用。”古月阳拍拍她的手,“你才和言湛在一起多久啊?这进展已经超越了很多恋人。时间会给你自信的。别怕。”   南织靠着外婆,又说:“我其实也会给自己讲道理。您看您和我外公就很幸福,是最好的榜样呢。”   古月阳笑了笑。   南织至今都不知道南瑾山的骨灰在哪里,B市墓地里埋着的是一支钢笔,古月阳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而骨灰,应该是古月阳一直守着。   “芒芒,两人在一起,不仅要相互谅解包容,还得相互扶持,得珍惜。”她说,“你还有的学,不着急。”   祖孙俩边聊边等言湛回来。   等到快七点半时,南织有些不放心。   按理说言湛早该来了,如果有事回不来,也会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南织正要打电话问问方博,门口转来响动。   言湛还没脱大衣,见她跑到玄关,自动张开手臂——她扑进他怀里。   “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南织露出脑袋,“今天很忙?”   言湛垂眸,一见她便敛去很多冷的情绪,回道:“还好。让你和外婆久等了。”   两人牵着手去了客厅。   古月阳叫下面准备上菜,大家又去了餐厅。   “阿湛,今天这顿饭不容易啊,你多吃点儿。”   “怎……”   “外婆!”南织站起来,“您尝尝这排骨,张阿姨手艺太好了!我太爱吃了,今儿我吃两碗饭。”   张阿姨抿嘴笑,古月阳也是。   言湛看向南织,她一个劲儿给他夹菜,表情讨好。   吃的差不多,南织去后厨拿蛋糕。   她别的不行,摆个盘总是可以的,更何况袁西做这个蛋糕的时候,她有帮着洗草莓,这也算是她的成果吧。   南织唱着小曲儿,刚下刀,腰间多了一份暖暖的桎梏。   “怎么不唱了?”   “怕你回头再迷恋上我唱歌。”   言湛轻哂,抱她抱得更紧,“不好说。”   “什么?”   “怕你唱不出来。”他低声道,“每次光是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   我手里可有刀!!!   厨房光线适中,电饭煲里剩下的米饭透着甜甜的香气。   玻璃窗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是室内热气和室外寒冷冲撞留下的,阻隔着外面的寒气,只留下屋内的一片温暖宁静。   “好了。”   南织切好蛋糕,笑了笑。   “我们端出去吧。”   “以后别下厨了,烫到怎么办?”   “外婆和你说了?”她噘噘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下厨的天分,我也不是怕油啊什么的,就是做不好。”   言湛亲她一口,“我做给你吃。”   “那……你要是有天做腻了呢?”   “不会有那天。”   “可人家都说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拴住男人的胃啊。”   言湛挑眉,“我哪里被你栓的还不够紧?”   “……”   狗,好像是得用栓这个字哈。   “这可是你说的啊,”南织偷笑,“我就负责吃咯。”   “嗯,多吃,练好体力。”   “……”   这话苗头不对。   她认为十分有必要的把这话说清楚了,一扭头,男人压来热吻。   言湛本来想像刚才那样,只是轻轻一吻而已,可刚才那一下就不够,现在就更不够了……   意乱情迷时,张阿姨在门口清清嗓子。   “言先生,您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她低着头说,“老夫人怕有什么要紧事,您要不先看看?”   南织推开男人,顺便在他肩膀上抹了下嘴,跑过去接手机。   “谢谢张阿姨。”她表情很严肃,还很傻很天真地解释,“我们这是切蛋糕呢,就切蛋糕……您别误会。”   张阿姨点头,“哎,切、切蛋糕。”   人一走,南织差点拿手机砸狗男人。   可说是打了好几次,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事情,她分得出轻重,没闹,赶紧给了他。   结果,还真有重要的事。   *   言湛接完电话便赶回盛臻集团。   南织陪着古月阳吃完蛋糕水果,让司机送回曦悦庭。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又说不上来。   一进门,小橘子围着她喵喵叫,她跟它玩了一会儿就去洗澡。   之后,一人一猫在客厅看电视。   落座没多久,徐导打来电话。   国漫的后期制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徐导的意思是让她找天过去看看,要是觉得行,下一部的配音导演就是她,他们得赶紧工作起来。   “好的,徐导。您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   南织换着台。   她本想找个综艺打发时间,但眼下这条新闻一下子抓住她的视线。   “后天吧。”徐导说,“后者大后天。南织,下一部作品我会报名电影节,你有个朋友不是……南织?”   “徐导,我这儿突然有点儿事,我稍后给您打过去。”   挂断电话,南织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作者有话要说:  南织在L.Z的时候,曾经配过不少“哥哥妹妹”的故事……   言二狗: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南小织:你还能在变态些吗?   言二狗:(我就看看,不说话)   南小织:好吧,你能!   (PS:恭喜言总心愿达成!如愿掌握绑带小裙子技巧~) 第62章 六十二只饵   “……目前, 易鹿酒店已经发出闭店通知,之前预订房间的顾客会及时收到退款,售后服务得到第一时间保障。”   电视画面切换到巴黎埃菲尔铁塔, 易鹿酒店的贵宾房间正好可以欣赏这幅美景。   “易鹿酒店是酒店业巨头盛臻集团早年在欧洲投入的第一批五星级酒店,是值得信赖的大品牌。但近几年, 关于易鹿酒店设施老旧、服务观念落后的投诉也是不胜枚举,巴黎当地的晚报有多次报道。那么,这次的事件是隐患还是意外?本台驻巴黎分部的记者会为您带来持续报道。”   南织立刻点开度娘搜索易鹿酒店,新闻几乎已经是铺天盖地。   巴黎当地时间的凌晨。   一位顾客在浴缸泡澡时莫名触电, 幸亏妻子发现及时,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人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但是否会有后遗症以及其他症状, 还不得而知。   对此, 这对夫妻聘请律师告了易鹿酒店……   南织又点开微博,新闻也有了,热度不小。   不少网友在新闻底下评论——   网友A:[这家酒店的服务没得挑,老品牌了,主要是管理不行!]   网友B:[同意楼上!去年和媳妇儿旅游时住过, 很不错。里面的装潢布置都是法式正宗,好多摆设甚至是古董!可听说就是因为这个, 酒店管理者不愿意改造老旧的线路设计,怕损害原有风貌。]   网友C:[保护风貌就别开酒店,搞博物馆啊。这可是住人的地方,谁敢去玩命?]   网友D:[这次的事, 酒店全责!]   ……   南织越往下翻,越担忧。   酒店业的信誉和口碑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这次涉及人命安全, 简直犯了酒店业大忌……   *   凌晨五点刚过,宾利慕尚停在曦悦庭。   言湛进门之前,瞧见客厅的落地窗隐隐透着光亮,开门时刻意放轻动作。   但南织还是醒了。   她这晚上睡得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连小橘子从沙发上跳下去几次她都一清二楚。   “你回来了。”   南织爬起来,揉着眼睛找拖鞋,“我看了新闻,现在情况怎么样?”   言湛蹲下,一只手握着她脚踝,另一只手为她套上拖鞋。   “以后别在这里睡。”他说,“会着凉。”   南织点头说好,在意的还是巴黎这件事。   言湛顺势坐在她身边。   他刚脱了大衣,却脱不掉身上的寒气,也散不开这一晚上面对董事会问责不休的疲惫和烦躁。   言海诚也去了董事会。   董事们这次急了眼,对言海诚都是咄咄相逼,非要今晚得个说法不行。   开会开到一半,巴黎又传来消息。   分部的负责人,也就盛臻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万总,因为愧疚不已,在处理危机的过程中突发心脏病,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   巴黎分部此刻如一盘散沙,彻底散架。   董事们一听,拍桌子的拍桌子,吵闹的吵闹,全然没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佬气质。   毕竟,都是真金白银。   美国那边再开盘的时候,盛臻不知道会跌多少……   “这么严重。”   南织拧眉,握了握言湛的手。   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但最起码的道理是明白的,上市集团看似庞大,但就像是在高空中展翅的飞机,最怕小鸟。   越强大,越是小事论成败。   “那现在有应对的办法吗?”南织问,“有没有……我能帮你的?”   这话问得有点儿傻,可她是真的想为他做什么。   言湛摸摸她的脸,刚要说话,手机响起。   方博汇报:“言总,私人飞机已经就位,航线那边还在安排。最快一小时后得到结果,您现在不如……”   “嗯,稍后出发。”   手机屏幕从忽而亮起到缓缓熄灭。   客厅里的光线又少了一个,周遭一片安静,冷了几分。   南织扣着沙发边缘,明白了应对方法。   “现在就走?”   言湛点头。   南织抿抿唇,又笑了笑,说:“应该的。你是老板,这时候你不上谁上?你这次要是处理得好,搞不好集团又上一个台阶,到时候……”   “这次,”言湛打断她,“时间可能会有些长。”   南织心颤了下,眼睛里顿时有点儿痒。   她装着打哈欠,摆手道:“这不是小事,处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应该和你年底考察差不多吧?”   一个半月而已,不长。   南织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可言湛都懂。   他拉过她抱在怀里,沉声道:“在家等我,照顾好自己。”   南织不想给他添负担,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可所有的理智在这时候真的半毛钱用都没有,只要想到他们又要相隔千万里,还要被时差阻碍……她就没办法泰然处之。   她根本舍不得他。   “我听你的。”   南织吸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绪。   “我平时除了工作,最多就是去外婆那里,还有璇姨和姑婆那里。要不就是跟陈哥和呆西出去……你都知道的,放心就好。”   言湛轻吻她的发顶,点头,“我知道你很独立,不用我操心。”   南织攥紧他的衣角。   自从有了他,她其实就不再独立,她对他的依赖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你……”她清下嗓子,微微吐气,“如果每天忙到很晚,也不用非给我打电话,有一条微信就好。还有啊,最重要的!你必须按时吃饭,哪怕是吃面包、喝粥也行。你的胃不能长时间饥饿。对了,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巴黎那边现在是……”   后面的话被言湛悉数吞下。   他吻得重,吻得急,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靠这个办法稍稍舒缓对她的不舍。   ——还未分别,就已想念。   “每天我都会打电话。”他抵着她的额头,“每天。”   “我等你。”   每天。   *   B市的春天并不是什么叫人沉醉的季节。   干燥的风没完没了地吹,虽说吹绿了草木,却也把尘土带的哪儿哪儿都是。   不过,随着温度的升高,人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裹得严实,女士们漂亮的裙装不知不觉为这个城市带来多彩的点缀。   南织和徐导达成合作,担任他下一步国漫电影《春与夜之秋》的配音导演。   徐导是个不成魔不疯活的。   他对作品的要求极为严苛,他想让世界看到中国国漫的崛起,更想通过国漫这个途径宣传中国文化和理念。   南织欣赏徐导,也受了他的感染,干劲儿十足。   最近一段时间,为找到影片中一个重要配角“蒙怨大师”的配音,南织听了无数demo,始终找不到满意的。   实在没办法,她飞了趟S市,找李紫琳寻求帮助。   林紫琳目前已经退居二线。   在当地电视台做一位幕后工作者,兼顾起家庭和事业,十分幸福。   “我听了你的描述,很特别的声音。”   李紫琳琢磨了下,“你有没有想过反串儿?”   南织点头,说:“demo里有不少女声,可是不行。女性化很严重,少了威严。可有了威严的,又没有慈悲和怜悯。”   “其实这个声音的主要特色还是佛性。”李紫琳说,“但你强调这个人不是佛,你想在佛性中加入人情味。诶,你觉得如果不是找配音演员来,而是找戏曲大师呢?”   李紫琳的话为南织打开新思路。   她记得外公有位挚友是京剧界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或许可以拜访一下老人家。   “师父,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贵人!”   李紫琳笑笑。   “少来。这么久才来S市看我。赶紧的,你托我找的另外几个演员应该到了,能签下来就赶紧签下来。晚上踏踏实实去我家吃饭。”   后续的事十分顺利。   李紫琳找来的配音演员要么是她学弟学妹,要么是曾经的同事,做事都很敞亮直接。   南织任务达成。   买了不少孩子爱吃的零食,以及其他礼品,她去了李紫琳家。   李紫琳的丈夫有些胖,在银行工作。   老刘一直强调自己原来可瘦呢,还帅,李紫琳都见过,现在是被酒局喝出来的啤酒肚,不好减。   李紫琳戳戳他肚子,说他就是找理由不减肥,还夹走他碗里的红烧肉,自己吃了。   老刘憨憨一笑,又把碗里的鸡翅给她。   南织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隐隐羡慕。   她要是和言湛结婚了,过了几年会不会也是这种相处模式?   平平淡淡,互怼几句,但眼里却牢牢装着彼此。   “小南姐姐,言哥哥怎么没来啊?”   七仔的书桌上现在还摆着他们当时的“全家福”。   南织刚刚看到时,差点儿失态。   “这孩子怎么唠叨了?”李紫琳笑道,“刚才不还说人家在出差吗?完了,这孩子记性快赶上你了。”   老刘说:“孩子当时没听清呗。”   “不是不是!”七仔忙道,“是我没说好。小南姐姐,言哥哥什么时候来找我玩?”   南织笑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那是多久?”   “就是……”她握紧筷子,“我也太不知道。”   言湛在巴黎一个多月了。   危机远比他想象中复杂,除却要处理这次负面新闻带来的影响,易鹿酒店还需要全面整顿,重新梳理品牌形象。   这是个漫长艰难的过程。   南织抿抿唇,压着心里冒起的酸楚,夹了块儿炸鸡给七仔。   “他这次回来,我一定让他陪七仔玩。”她说,“七仔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七仔眼前一亮,“那拉钩!”   两人拉钩。   “希望言哥哥明天就回来!”七仔笑着说,“然后我们就去玩。”   是啊,希望他明天就回来。   *   离开李紫琳家,南织返回酒店。   她是明天下午的飞机,早上还要见一个配音老师,时间比较紧。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南织扫码付费,一抬眼,一个身影从她眼前走过,进入酒店。   唐佳妮。   自从陈叶安的事情之后,不管是唐佳妮还是薛晓璐,又或者是唐禹,都安静了。   但是,她有时陪曾璇参加活动,听到过一些别人的私下议论。   那些人说她选择南家,抛弃亲生父亲,是个自私冷血、贪慕虚荣的人。   他们中还有见过薛晓璐的,说薛晓璐现在遇到一些太太们就会哭诉自己太失败无能,不能帮丈夫劝回来亲生女儿……   戏不演她身上,还是能在别处搭戏台子。   “小姐,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南织回神,道了声“不好意思”,下车。   唐佳妮估计是上楼了,大厅里早没了踪影。   南织松口气,免了桩麻烦。   进入电梯,她刚按完楼层,就听有人说了声“等等”。   好巧不巧,来的人居然是王深。   “缘分啊。”   王深插着口袋,一身名牌,和之前在L市电视台的颓废邋遢,截然不同。   南织不想搭理这个人,点了下头,不言语。   “知道我是来见谁吗?”他摸着口袋里的烟盒,意识到不行又放回去,“还是你们也是约好的?”   南织正色道:“王先生,您见谁都和我没关系。希望您也别多嘴。”   王深了然。   他笑笑,又道:“你那个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正经就好了。只可惜,太骚了。”   南织皱着眉,扫了眼楼层。   “她之前一直缠着一个姓凌的,脱光了想跟人家玩生米煮成熟饭。”王深吹声口哨,轻佻下流,“结果人家喝多了也不上她。不过嘛,她也害得人家和女朋友分手。”   这……该不会是凌赫吧?   叮——   电梯到。   王深挥挥手出去。   临了,又扭头道:“你这妹妹啊,关键得有人治治她。”   他眼里的阴森叫南织愣了愣。   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男人离开,电梯门也重重合上。   *   南织坐立不安。   在房间里踱步好几个来回,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唐佳妮。   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得过得去自己良心那一关。   南织没有唐佳妮的号码,只有唐禹的。   犹豫片刻,她拨了过去。   “还打电话做什么?”   唐禹语气凉淡,连之前装出来的那点悔恨父亲的意思都没了。   南织顿顿,说:“我在S市出差,唐佳妮和我一个酒店。有个人以前和她可能是男女朋友,两人闹过不愉快。我刚才看见那个男人,他不太对劲儿,很有可能会对唐佳妮不利。你最好打电话……”   “有意思。”唐禹嗤笑一声,“和你又没关系,你担心什么?”   南织沉默。   她曾经对唐禹有过恨,也有过丝丝期待。   可经历了在医院那次“开诚布公”后,她对他,不再抱有任何感觉。   这世上,即便是最亲的人也有可能会是陌生人,这没什么悲哀,也没什么值得太过伤感,习惯了就好。   “该说的我都说了。”南织说,“唐佳妮一直很敬爱你,把你当做亲爸爸。我觉得你还是……”   电话挂断。   听着忙音,她更加深刻明白——有时,连陌生人都不如。 第63章 六十三只饵   五月底, 六月初。   春季和夏季无缝衔接,热浪在一夜之间在B市铺开,还没怎么穿够的风衣, 一下子变成轻薄的短袖。   外国语大学里,树荫疏动, 绿意盎然。   南织和袁西坐在长椅上喝奶茶。   “你这杯完全是我在喝嘛。”   南织笑了笑,还没说话又咳嗽起来。   这个季节是她老毛病的多发期。   加上前段时间还是《春与夜之秋》的最后制作期,她基本24小时泡在录音室里,不停润色角色, 累得不行。   袁西拍拍她的背,皱眉道:“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她哑声道,“我这个嗓子少说话就行。”   时间就是插着翅膀的老顽童, 飞起来肆无忌惮。   去年的这个时候, 茜茜甜品屋还得靠来外国语大学发传单勉强度日,现在,人家校学生会找袁西拉赞助,冠名篮球赛。   “陈哥去大阪也快一个月了。”袁西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南织垂眸, 捏着奶茶杯子没接话。   袁西后知后觉,拍着脑门懊恼道:“老佛爷那边也还没有回来的消息是吧?抱歉, 织织。我就是……”   “想什么了。”南织递给她纸巾,“我没事。”   她和言湛每天都会视频。   最开始,巴黎那边的危机迫在眉睫,言湛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每天说不了几分钟视频就得结束;上个月,情势稍稍稳定,两人时间多了些;可最近, 易鹿酒店全新改造,即将启动全新营业计划,言湛又开始忙碌不休。   他们已经连续一周只在微信敲敲字,每次都是那一句话:晚安。   南织挺诧异自己的记忆力。   她年纪轻轻,却感觉自己忘性很大,明明之前还有说话聊天,可她却总会在晚上记不清言湛说话的音调。   “咱们回去吧?”袁西看看时间,“你不是还得去外婆那里。”   南织回神,转过头眨眨眼,应了声“好”。   *   南织没在南家別馆待到太晚。   坐在车里,她盯着她和言湛的微信聊天记录发呆。   最后一次“晚安”定格在昨晚国内时间的十点,距离今天的十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南织就像是感冒病人。   明知道吃药不管用,可还是在那个时间自觉准备好水,只等着药一来,便急急可可地吞下去。   “咳咳!咳咳咳——”   “小姐,您这咳嗽是不是又严重了?”司机李叔关心道,“现在这季节就是容易上呼吸道感染,我明儿送您去医院吧。”   南织道谢,“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   李叔又说:“那您也得当回事。要是最近不忙就在家里多歇歇,多喝水。”   回到家,小橘子跑出来迎接。   南织抱起它往屋里走,它不停地舔她的下巴。   “这么想我呀。”她说,“我上午才出去的。你该不会是闯祸了吧?扣你罐头啊。”   “喵呜~~~嗷~~~”   南织带小橘子回它的福乐窝。   二狗驻守在老地方,像是个忠心尽责的战士。   小橘子跳下去狂蹭人家的脚,眯着眼睛叫的毫无猫咪往日的高冷。   她笑着给他俩照了一张照片,发给某人。   南织:[小橘子的灵魂伴侣]   两条信息石沉大海,许久没有回应。   南织坐在凳子上。   怔怔地看着小橘子在屋里上蹿下跳,时不时还得骚扰二狗。   “二狗。”   机器人立刻启动,滑行到她面前,“我在。”   “你说你主人在国外干什么呢?有没有按时吃晚饭?”   “主人?”二狗疑问,“我是你的。”   “噗——”   南织笑起来,“还真是他一手设计的,叫你二狗一点儿都没错。你们都那么……咳咳!咳咳咳!”   “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就医。”   二狗胸口的显示器自行启动,立刻计算出距离曦悦庭附近的医院,并且实时分析哪家医院值得去。   “综合分析,仁心医院可以帮到你。”   南织盯着显示屏。   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才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   南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古月阳说让张阿姨给她送饭,她不想麻烦人家就拒绝了。曾璇刚从首尔出差回来,说要过来看她,她也没让。   咳嗽而已,最需要的就是少说话。   可这一次,南织想错了。   早晨起床,她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栽倒。   缓了好一会儿,她试着一点点起来,又慢慢地走,去书房翻出体温枪。   38度6。   南织简单收拾下。   打电话给物业叫他们安排进来一辆出租车,前往仁心医院。   医院里人不少,孩子居多。   南织来的晚,买了瓶水,坐在候诊区等着叫号。   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轮。   不管是哭着吵着不肯打针的孩子,还是念叨着又得花钱的老人,总是会有另外一个人告诉他们:身体最重要。   南织戴着口罩,坐在那里看他们一对对离开,咳嗽得一次比一次重。   好不容易轮到她,医生唰唰唰开了一堆化验单,让她先去交费检查,等拿了结果再回来看病。   自助机器前排着长龙,收费台那里更是万里长城不动弹。   南织站在芒芒人海中,弱得像是一个纸人。   她脑袋昏昏沉沉,每次吞咽嗓子里都像是有砂纸在狠狠摩擦喉咙,疼得她意识都僵硬缓慢。   “往前走啊。”   身后的声音仿佛裹了层塑料袋,传进南织耳朵里时,钝钝的。   她感觉她状况不妙,自己硬撑怕是要出事,正掏手机想要麻烦袁西过来陪陪她,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   “这都是等着交费的,你磨蹭什么?”   南织大脑冲上一股晕眩,差点没拿住手机,扭头用口型说了声抱歉,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病成这样也不找个家属来陪着。”身后的人不依不饶,“要不咱俩换换?我儿子还等我,你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这都……”   “耽误你什么了?”   清冷的声音倏而闯进耳中,南织脑子里的混沌好似一瞬间消散。   她呆呆地转过头……   言湛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他眼神冷得结冰,气场更是与周围燥热憋闷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座冰雕矗立不倒。   “我、我……”中年男人秒怂,“我这也是看……”   言湛扫过男人手上的单子,“人工流.产。你儿子真不同凡响。”   队伍里发出阵阵笑声。   男人羞臊得没地方躲,又不敢对言湛怎么样,嘟囔着自己别地儿交费去,麻利跑了。   言湛转过身,冰冷的脸慢慢缓和。   “怎么来这里看病?”他皱眉道,“走,我带你……”   南织反拉住他。   犹豫再三,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脸。   实在的。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   “是我。”   他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嘴角微微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的是我。”   南织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上什么场合,踮起脚紧紧抱住他。   *   言湛之前就发现南织咳嗽。   他知道她不爱麻烦人的个性,估计她肯定会想按照之前的办法随便休息休息就好。   果不其然,咳嗽没好,还发烧了。   言湛带她去了私立医院,让医生仔细诊断。   医生表示就是季节性引得的上呼吸道感染,打针吃药就可以康复,不必太过担心。   折腾小半天,言湛带南织回曦悦庭。   “你没开车?”   言湛点头,拦下出租车,开门让她先进去。   小橘子又颠儿出来迎接。   只是这次一看到昔日的人肉按摩机、狠心人、大金主,它茫然无措,躲到了沙发下面。   “认生了。”南织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和张阿姨学了一道菠萝古老肉,这次保证……咳咳!保证……”   话没说完,言湛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干嘛……”   言湛垂眸,“你说呢。”   “……”   好吧,可她还是个病号啊。   南织脸红得快要熟透。   但还是乖乖窝在他怀里,贪婪地嗅着那股好闻的木香。   言湛抱着她回到卧室。   里面清清冷冷。   物件摆放整齐,要不是被子乱了些,几乎看不出有人在这里居住。   言湛微微蹙眉,没说什么,将人放在床上。   南织闭着眼,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幅身子骨禁不禁得起他折腾?   都这么久了,他应该挺那个啥的吧……   感觉到他的靠近,南织忽然又睁开眼。   “等一下!”   “嗯?”   “家里、家里没有那个……”   “哪个?”   “……”   这狗男人出去这么久能不能有点儿长进?哪怕一点点呢。   言湛瞧着她红得像霞的双颊,水灵的眼睛还是那样澄澈无暇,满满的,只装的下他。   “我有那么禽兽吗?”他轻哂一声,“你病了。”   “啊?哦。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南织闭嘴,转身扎进枕头里,装死。   言湛无声笑笑,看了眼时间,应该还能再挤出来一些。   他没犹豫,也不顾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漂洋过海的那件,直接躺在她身后,拢住她。   只一秒,南织也没犹豫,转回去钻进他怀里。   “怎么回来了?”   说这话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巴黎和B市隔着一万多公里,他们的时差差了六个小时,还横亘着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而他,就像是没离开似的,稀松平常出现在医院。   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放心。”   他轻叹一声,小心掩饰着的疲惫不经意露出几分。   前天晚上。   言湛做了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他区分不出哪个是现实。   梦里,他如往常一般发了“晚安”给她,还想告诉她酒店的营业计划很成功,他接下来可以不用那么忙。   但消息编辑到一半,曾璇忽然打来电话,告诉他——   “芒芒病了。刚才抢救无效,已经走了。”   言湛惊醒!   冷汗湿透睡衣。   他怔然地看着前方,失焦的瞳孔里是震颤着的惊恐,他赶紧摸索手机,点了几次,终于拨出去曾璇的电话。   曾璇已经睡下,云里雾里,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她说,“不过,最近季节交替,芒芒咳嗽的毛病要起来。你放心,我会盯着。等我回国,我陪着芒芒去医院。”   那一晚,言湛失眠整夜……   “不放心?”   南织抬起头,正对男人的下巴。   青色胡茬有零星冒头的趋势,她摸了摸,有些扎手。   “我都多大了?病了不知道去看病吗?”   言湛垂眸,反问:“就像今天?”   “……”   也没那么夸张。   估计是当时医院里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她呼吸不畅,身体也就越来越迟缓笨拙。   南织笑笑,蒙混过关。   她拉起言湛的左手,无名指上的“NZ”依旧在老位置,一动不动。   为着这个纹身,言海诚有些不高兴,说他经常要出席商务场合,让一些古板的人看到平白多了偏见。   言湛淡然,回道:“随他们。”   “其实……”   南织将他的无名指送到唇边,很轻很轻地吻了下。   眼波顺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上移,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看到你,我就好了。”   言湛喉结滚动,抬起她的下巴,深吻下去。   火烧般的气息缠绕在他们口腔之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苦味,是药物的残留。   南织环住言湛的脖子。   她的手心已经很烫,可他的肌肤更烫,紧贴着她,仿佛要把她点燃。   “不行。”   言湛握住她的手,呼吸全乱了。   他在这事上是绝对的掌控者,哪怕每次将将处于峰巅状态,他也会死死抓住她的感官,掌握她全部的意识和思想。   可是此刻,仅仅是一个吻,他觉得他快要失守。   也不过一刹那,他望向她的眼睛,差点溺死在她的温柔中,也差点被那猛如巨浪的思念吞噬掉仅存的理智。   “怎么了?”   南织声如蚊讷,寥寥音调,勾动言湛的神经。   言湛咬了咬牙,说:“你病着。”   “可是……”   她向下瞄了眼,已经再明显不过。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转而吻她的额头,“让我抱会儿就好。”   南织听话。   但男人的怀里就像火炉,比起她发烧还要热上百倍。   他一定很想吧。   分开了那么久,即便她矜持,也按捺不住对他的渴求。   因为只有这种最原始、最直白的方式是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可以表达出爱意的办法,那种恨不得融进对方骨血里的疯狂念头,都是叫思念逼的。   “要不……换个方式?”   南织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   可她没有退缩,手往他腰侧滑了几分,说:“你教我,我不会。”   言湛再次看看时间,要是……   去他妈的时间!   他要做禽兽!   *   巴黎分部总裁办公室。   咚咚咚——   法籍秘书站在门外,说:“言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名。”   秘书不是没看到办公室亮起的“请勿打扰”指示灯,只是这个灯亮了很久,也不见总裁出来,实在奇怪。   方博坐在boss椅上,头发快要薅秃了!   他干的这是什么总助?   活脱特么的一个避雷针,专门负责扛雷!!!   按下手机录音,正宗标准的法语流出:“交给Bob,我稍后处理。”   方博赶紧整理发型,拿出总助就特么最牛逼的架势,出去应付秘书。   “交给我。”他说,“言总身体不适,还在休息。不必要的打扰不要再出现。”   秘书往里看去,方博及时带上门,“还有什么事?”   “明天下午各部门负责人出席的分析会是否按时举行?”秘书问,“我的意思是……”   “当然。”   方博颔首,返回办公室。   关上了门,方博默念一百来遍菩萨保佑。   看看时间,只要boss老老实实上了待会儿从B市飞往巴黎的飞机,一切就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不能,黄泉路上,他特么的也比boss先上路!   *   中午,阳光明媚。   一束束光线就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轻快地律动着,一会儿洒在地板上,一会儿又跃到桌子上。   白色纱帘之间的小缝隙,正对天空中最大的那团白云,像是棉花糖,软绵绵的。   小橘子在屋外叫了好久。   每次南织以为它离开了,可没过多久,它又回来,继续挠门、继续叫……   时间在这种反复中被无限拉长。   南织出了一身的汗,T恤黏着在身上。   额头的汗顺着湿润的发丝一滴滴没入枕头中,搅动着男人喷吐在她耳边的炽热,就像是去热带雨林淋了一场大雨。   “……还不行吗?我、我没劲儿了……”   言湛轻咬着她的侧颈,哑声道:“快了。”   “……”   你都说七八次快了。   “要不……你去卫生间再……”   “宝贝儿,说点儿什么。”他呼吸粗重,吻去她下巴的汗珠,“我想听。”   “……”   我说的还少吗?   南织手下还任劳任怨地工作,脑子里却得想着该说什么,这样高强度的劳动真的不适合她这个病号。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着了这个狗男人的道!   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在她感知手里可能还要再战五百年时,她灵机一动!   南织凑到男人耳边。   两人的心跳贴得更近,几乎融为一体。   “我好想你。”她顿了顿,“言湛……哥哥~”   言湛浑身一僵。   容不得南织反应,下一秒,他低头吻住她。   南织在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可她的手早被他牢牢按住,一分不离地陪着他释放……   言湛抱着南织去卫生间。   她说什么都不要他看着,把人轰出去,拼命洗手。   言湛勾唇一笑,也不勉强,整理好衣服后,快速收拾干净床单。   小橘子又在外面挠门叫唤,南织实在听不下去,吼道:“还不快开门!”   言湛照做,顺便打开卫生间的门。   “别闷着。”   “……”   南织直接丢过去毛巾。   言湛接住,正好擦擦手,她失声尖叫:“那是我擦脸的!”   “嗯?”他抬眸,“怎么了?”   “……”   她该丢擦脚的那个才对!!!   屋里恢复倒是挺快,跟狗男人从禽兽到高岭之花的切换有的一拼。   南织低着头,无所适从。   他们虽说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可这事每次都是他占主导,像是今天这种,还是头一次。   “我……”   视线瞥过去,小橘子在床上闻什么呢?   她刚想问问,脸腾地红成一片,快要滴出血来。   “吃药。”   南织一怔,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小腹。   言湛不解,“肚子疼?”   “……”   哦,退烧药啊。   她一把拿走药,气哼哼道:“你还知道我得吃药?”   “一直知道。”他点头,“我拒绝了,是你要……”   “闭嘴!信不信我……”   小橘子钻进被子的一头,再次深入去闻某个位置。   南织臊到无力,张开手臂,也不要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抱我去客房。”   “嗯?”   “等我好了,我……”她闭上眼,“我换床单。”   *   药物作用来的很快,南织也是真的累了。   快睡着前,她还琢磨她太伟大了,为了不远万里归来的男朋友,舍命陪君子。   “晚上我做菠萝古老肉给你吃。”   迷迷糊糊间,她拽着他的衣角呢喃,身体不自觉向他靠近。   言湛拇指摩挲着她的脸,目光温柔。   俯身亲吻,轻声哄着:“睡吧。” 第64章 六十四只饵   言湛走了。   如果不是看到餐桌上留下的菜, 还有小橘子吃空了的罐头盒……一觉醒来,南织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晚上会有人送粥过来,多少吃些。如果打电话联系不上我, 是在飞机上,不用担心。落地报平安。]   字条右下角没有落款, 只有两个字:等我。   南织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久.   一气之下,把纸条团成球,觉得不解恨,还扔在地上来回来去踩了好几脚!   “谁要等狗男人!”   “你这个混蛋!”   “大混蛋!”   这么辛苦, 回来干嘛啊。   南织攥着手机,打过去真是关机。   从他们见面到她睡着,中间最多只有四个小时。   他就因为担心她不肯去看病, 飞过大半个地球, 陪她待了四个小时,中间还……   “流氓。”   南织瘪嘴,捡起纸条一点点小心摊平。   仔细看看,“等我”两个字写的没有上面那些话笔锋利落,“我”的那一个勾写的有些钝, 用力过猛。   “你也知道我在等你。”她喃喃道,“那就等啊, 我又不着急。”   南织揉揉眼,收好纸条,去电饭煲那里盛米饭。   时间紧迫。   言湛就着冰箱里有的食材只炒了两道菜,一道番茄炒蛋, 一道青椒肉丝。   别说,青椒肉丝炒的不错。   小橘子跳上餐桌,喵了两声。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南织忍不住吐槽, “我还以为他就是空出时间可以回来了,结果……有钱没处花,有劲儿没处使。”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乍然响起,南织放下碗筷过去。   “是赵阿姨吗?这还没到晚……”   “织织,是我!”   *   袁西之前一直给南织打电话,显示关机。   好在她来过曦悦庭几次,还过过夜,这里保安再严,对业主的朋友也是绝对恭敬,她没费太多口舌就被允许进来。   “我那个……”南织呵呵,“手机没电了,刚开机。”   袁西也不在乎这些解释,掏出手机,忙说:“帖子现在已经没了,但是我截了图。”   南织愣了愣,接过手机一看——   [校花唐某某不雅照泄露,激情四射,不输职业女.优!]   “这……”   袁西还有些喘,一边去冰箱拿水,一边解释。   “我不是答应学生会的给投赞助吗?”她说,“他们建议我写个小软文放在贴吧上宣传宣传,或者搞搞活动什么的,我觉得行,就去了。没想到……”   贴吧里炸了。   有人在贴吧上发了十几张唐佳妮的不雅照。   每一张都极尽夸张,马赛克也没打,各种表情、动作,都有。   马上就是毕业季,贴吧处于一年之中流量最大、最火热的时候。   虽说帖子发出后很快就被删除,发帖人也被禁号,但毕竟是逗留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看过,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保存……   “你看看贴吧里全是在讨论她的。”   袁西喝了小半瓶水,舒畅不少,“管理员一直在删,但是太快了,根本删不过来。”   说话工夫,南织就看到一个新的讨论帖顶上来。   A:[平时端的可高了,谁追她都瞧不上。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B:[我宿舍一哥们儿傻,追了她大半年,她一直钓着我哥们儿,礼物一样没少拿!最后,来了句不合适,推得干干净净!]   C:[这么寂寞,我来填补啊/流口水/]   D:[楼上牛掰!这不定是几手货了,你也要?]   话越说越难听,南织没往下看。   “怎么会这样。”   她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   “多行不义必自毙呗。陈哥上次那事就能看出来,这个女的没有三观,还目中无人。不过贴吧这事,八成是得罪人了吧。”   南织顿时想起王深!   她把之前在S市的事说了一遍,袁西听了说不好分析。   “你也别琢磨了。”袁西说,“就算是,你当时也做了你该做的。我来这一趟,主要是你没接电话,我有点儿不放心。不过瞧你这气色,你这是好了?”   “……”   要是发烧靠出汗就能好,那她确实要好了。   袁西去扔矿泉水瓶,又瞥见了桌上的菜,颇为惊讶。   “你做饭越来越像模像样啊。”她说,“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   请不要提“伟大”两个字。   南织低头,视线不经意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不忍直视啊。   *   暑假期间,《惊华玉梦》火爆荧屏。   苏妙言火了,南织作为她的配音,也火了。   电视剧中的几段名场面几乎都是她们的,每一段都演绎得引人入胜,赚足观众眼泪。   网友A:[这段说得我头皮发麻!一句“你还记得吗”,我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网友B:[怜妃叫人恨不起来啊!我心疼她/大哭/]   网友C:[神演技!神配音!这俩小姐姐绝了,我磕了!]   网友D:[同上!我磕这俩人!]   狂热的网友们搜遍了苏妙言的微博,发现她和南织之前有过一张合影。   照片上,南织穿着米色一字领毛衣,天鹅颈高雅,笑容甜美,精致的五官更是如芭比娃娃一般,生图能打得不要不要的。   网友们:awsl!神仙姐姐们组团下凡啦!   ——“神颜值(言织)CP”就此诞生。   南织每天收到大量粉丝私信,都是表示十分喜欢她的声音,感谢她给了“怜妃”生命。   其实之前的《星歌传》,南织就小小出圈。   但由于孟欣颖的电影感还是太强,不少观众不太适应,即便肯定了她的配音能力,却也没能激起太多火花。   而这次和苏妙言搭档,两个新人可以说是双剑合璧,和怜妃人戏合一。   “我看了剪辑,配得很好。”   南织在视频里笑得眼尾翘起,得意洋洋。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配音界的未来之星!”她挑眉道,“正式通知你啊,本人火了,你可得小心谨慎。”   言湛嘴角噙着笑,问:“小心谨慎什么?”   “你说呢!”   她不满地撇撇嘴,心道就许你在国外法式浪漫金发碧眼吗?   “你得有危机意识,懂吗?我这么红,会接触到娱乐圈里的各种大咖、小鲜肉们。尤其是小鲜肉,人家在年龄上就碾压你!”   言湛笑意渐渐收敛。   知道她在逗他,可还是不爽。   “除了年龄,小鲜肉还有哪里能比我强?”   南织凑近镜头,大眼睛忽闪忽闪。   睫毛又密又翘,稍稍一眨,言湛便觉得扫到了自己的脸。   很痒。   “年轻就是有活力呀。”   “……”   “人啊,就是得服老。不能……”   “南织。”   “干嘛?我的名字现在就是流量。”   言湛闭了闭眼,幽幽吐气,正色道:“离小鲜肉们远些。”   “你没权力……”   “你不想等我回去后下不来床,就听话。”   “……”   暴君!流氓!死变态!   南织很有骨气地只翻白眼,不说话。   余光瞄到她放在书桌上的日历,那个日子被标注的红红的,特别显眼。   她赶紧悄咪咪挪过去,不动声色地扣倒日历。   “在做什么?”   “啊?”南织左顾右盼,“没什么。”   言湛不戳穿她,又问:“你说你要去L市?”   提及这个,南织又要飘了。   林天宇前天打来电话,说《心声》重新提上日程,即将录制。   依着南织现在的名气,这档节目来的简直是锦上添花,天上掉馅儿饼,她不火都难。   而且李导直接邀请她担任第一期的选手,不再是助力嘉宾,可以给不同作品的名场面配音,还能和其他大咖们切磋。   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对!去开拓我的事业版图。”   言湛见她这么开心,也开心。   “好,去开拓。”他合上份文件,“但是,我会吩咐下面派人全程跟着,你必须配合。”   南织托着下巴,问:“都过去了多久了,还不行啊?”   “多久也不行。”他严肃道。   “那好吧。”   两人无言的望着彼此。   有些话不需要再说出来,他们就已经心意相通。   南织曾以为年初他去国外考察离开的那段时间,已经是她的极限。   而现在,他们分别四个月零七天。   她有时也会以为她会坚持不下去,毕竟时间和距离是可以冲淡一切的万能药。   但是,她错了。   分开越久,越思念;越思念,越渴望见面;越渴望见面,越发现她对他不止是喜欢。   ——她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不过在他回来之前,她给他准备了个惊喜,马上就来……   手机响起,南织收敛回思绪。   “大买卖来了,我去忙了。”她掸掸手,“你退下吧。”   看着黑屏,言湛无奈笑笑,眼带宠溺。   方博进来送资料。   见boss的脸比之前和善了好多,就知道老板娘发威了。   “易鹿酒店目前的营业状况比预计要好。”方博汇报,“这份报表已经传回董事会,相信会是一份极为出色的答卷。”   言湛推高眼镜。   “市场分析数据做好了吗?拿来。”   方博递过去。   他寻思借着boss现在这么高兴,不如提提扫兴的事。   “言总,有消息说……”   “董事会那边没有人选推荐。”   “……”   Boss洞察力一百分。   “您在这里坐镇,业绩斐然,董事们肯定不想您离任。”方博说,“况且易鹿酒店的起死回生简直是业内的神话,盛臻最近的股票都涨停板了,他们……”   “做梦。”   言湛翻着文件,表情冰冷似机器。   他工作起来一向没有多余的情绪,不仅准确度像机器,体力也像机器,巴黎分部这边人送外号——钢铁湛总。   相当沙雕,却也相当恰当。   “让我挑的那几个候选人联系我。”他淡淡道,“一周之内。”   方博点头,“是,言总。”   临出门,言湛又把他叫住,“还有什么吩咐?言总。”   “找人关注南织的动态。”言湛说,“随时向我汇报。”   方博心里的粉红泡泡噗呲噗呲。   这么久了,狗粮吃得少了,他都不习惯了呢。   “好的。”他说,“南小姐这次真的很厉害,网上全是她的粉丝。我看还有好多人写了很多关于‘神颜值’CP的文章。现在的网友们,都太有……”   “‘神颜值’CP?”   方博来了精神,赶紧给boss科普科普。   *   南织将小橘子送到古月阳那里照顾,收拾好行李飞往L市。   节目录制顺利。   南织学到不少东西,也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结束完这边的工作,她没急着走,而是在L市又多待了几天。   林天宇知道了,就问她要不要来参加周五节目组组织的聚会,圈里人不少,也是人脉联系。   南织本来想拒绝,因为她凌晨还得赶飞机。   可聚会里有一位在电影学院任教的教授,她之前就想拜访,苦于没有门路,这次是白捡的机会。   最终,南织答应参加聚会。   地点定在L市有名的会所,叫“邀去天堂”。   南织穿了条小香风黑裙,妆容淡雅,一出现在包间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李导最先站起来迎接,介绍:“咱们未来的配音大咖,南织。大家都认识认识,以后是自己人,有合作相互想着哈。”   聚会气氛不错。   大家聊得基本都是工作,没乱七八糟的事。   南织在林天宇的引荐下见到韩教授。   韩教授是中国早期译制片的配音演员,保留了配音里最正宗的字正腔圆,但他不刻板守旧,不断钻研声音这门学问。   时至今日,配起现代电视剧也是入木三分。   “怜妃,不错。”韩教授竖起大拇指,“你很有天赋,但有一点得注意。”   南织巴不得人家多多指教,和韩教授去旁边安静的地方畅聊。   林天宇举着手机作陪。   “前辈,聊什么呢?”南织问,“你也跟着多批批我啊。”   林天宇不好意思道:“去了个论坛,认识了能聊到一起的女孩。我们最近正讨论一本小说。”   以文会友啊,还挺好学。   韩教授说了不少南织的问题,包括她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表示真人配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像是电影,尤其参赛的,是绝对不可能要配音的。而电视剧配音,随着制作水平不断提高,生活化的剧目越来越多,对配音的需求肯定也是越来越少。   “你走国漫这条路是对的。”韩教授说,“坚持下去。多注意注意声区的控制,着重哭笑的气口锻炼。年轻人,你有大前途。”   南织受益匪浅。   她录下来韩教授说的话,准备回去再反复听听。   临近十点,南织先告辞。   林天宇正应酬一位制片人,吩咐助理小余送她出去。   小余大学毕业不久,比较腼腆。   但从上次火灾的事可以看出男孩挺稳重,遇事不慌。   “南织姐,你回头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签名?”南织一笑,“我现在就能给你签啊,要多少有多少。”   小余掏出本本,满脸期待,搓着手说:“我妹妹考上了传媒大学,读播音主持专业。她把你当偶像,说要和你看齐。”   南织笑道:“厉害啊!你妹妹叫什么?我……”   “小哲?”   南织和小余一起扭头,不远处,周泽插着口袋站在一旁。   说来实在是巧。   当初,周泽帮表妹向南织借书,那位表妹就是小余的亲妹妹。   “除了商场,咱们又多了笔缘分。”周泽笑道,“来L市出差啊?”   南织点头,“你也是?”   周泽挠挠下巴,露出左手中指的婚戒。   “准备定居这边了。”他说,“她父母在这儿,我父母也搬过来。我们开了个工作室。”   这速度真是快啊!   去年这时候,他可能才刚和董晴在一起吧。   两人出了会所,周泽陪着南织在马路边上等出租车过来。   “我和董晴之后的事,你听说了吗?”   南织摇头,“你们的私事,我……”   周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了块软糖塞嘴里,还给了南织一块。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认识我未婚妻以后。”   夜风徐徐,吹走了些白天残留的闷热。   南织约的出租车迟迟不来。   师傅打来电话说路口那边追尾了,他得晚一会儿到。   南织索性和周泽坐在路边长椅上,又聊了会儿。   “我和董晴本来就不合适。那次旅游回来,我提了分手,尽量避开她。她闹得厉害,害我被工作室给开除了。我……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那段时间很消沉,她可能也遇上了什么麻烦,自顾不暇,我才喘过来气。之后,我去西藏散心,认识了我未婚妻。”   南织收起软糖,转而拿出一块薄荷糖放进嘴里。   “看来什么都是注定好的。”她说,“你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绕了一圈,最后收获真爱。也是圆满了。”   周泽点点头,“你呢?我有看新闻。没想到你和那位言先生居然是……”   “嗯。”她坦然承认,“我们很早就有婚约。但恋爱,是在我回国之后。”   关于其他,周泽也不是八卦的人,没多问。   出租车五分钟后停在预约地点。   南织笑着祝他订婚快乐,以后一切顺利。   “也祝你早日修成正果。”周泽伸出手,“以后来L市,我和我老婆给你当导游。带着言先生啊。”   南织回握,“好,后会有期。”   两人分别。   一个上车,一个回会所,谁都没注意到斜对面的车里有人在录像拍照。   “露露,你这又是何必?你管人家呢。”   女人收回手机,表情扭曲阴狠。   “要不让你试试那天我尝过的滋味?”   在B市所有名流聚集的南家寿宴上,被几个保镖赶出酒店。   而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居然高调示爱她之前最瞧不起的那个女人……这份奇耻大辱,怎么她都咽不下去。   “可你录的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朋友说,“就算有问题,你怎么给言湛看?卖给媒体的话,言湛不是已经下令封锁关于南织的任何负面新闻吗?根本不会有媒体敢……”   露露狞笑。   谁说要公布于众?   只要言湛知道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就够了。   *   巴黎刚入夜不久。   这座城市就是个夜美人,白天展现不出它万分之一的风情,而到了夜晚,它的奔放迷人丝毫不输给佛朗明戈女郎。   结束会议,言湛揉揉眉骨。   返回办公室的途中,娜米向他汇报有媒体截获南织在L市的照片。   “送进来。”   娜米去年还在方博手底下做事,职位是三助。   由于南织和江源的新闻她处理的很好,之后便一直负责南织在公关这方面的工作,同时,顺带升职成了二助。   “照片上的男人叫周泽。”娜米说,“是南小姐早前在聆倾配音工作时,楼上的……”   “不用说了。”   娜米一愣。   瞄了眼boss的表情,冷冰冰之更冷冰冰……这是要砍人?还是要暗杀?   言湛端详着照片。   女人长发飘飘,修身直筒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一双笔直白皙的腿在夜里格外晃人。   她巧笑嫣然和周泽握着手,眉眼间,风情万种,却又带着天生的清纯无辜。   “言总,这应该是误会。南小姐和……”   啪!   言湛转身时,碰掉桌上的杯子,咖啡洒了一地。   “我叫保洁工进来……”   “出去。”   “啊?”   言湛微微掀眸,眼里的不耐和不爽就差直接喊出来:我不开心!   “……”   娜米滋溜闪人。   关上门,娜米喘口大气,遇上端着咖啡回来的方博。   “方总助,大事不好了!”   “……”   这世上还有他顶不住的事吗?雷,他都能生顶。   “大惊小怪。”他喝口咖啡,“怎么了?”   “南小姐夜会其他男人,言总气疯了!”   噗!!!   方博一口咖啡喷出来。   这特么的暴风雨还有完没完?   *   在酒店收拾完,南织一路火花带闪电赶往机场。   机场是个不分白昼黑夜的地方。   这会儿刚过午夜,照旧人潮涌动,哪儿哪儿都活跃。   南织去过安检。   掏手机时,她下意识想看眼时间,这才发现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   应该是给韩老师录音时消耗了太多电量。   “这位小姐,请您到这边。”   南织没再多想,收起手机,进入安检区。 第65章 六十五只饵   戴高乐机场。   高挑的法国女人, 端庄优雅。   微笑间露出标准的法式牙缝,说着“欢迎来到巴黎”。   十个小时的飞行,南织多少有些累了。   在飞机上时, 她有想眯一会儿,可想象下待会儿狗男人看到她时的欣喜若狂的样子又实在睡不着。   这趟万里惊喜太贵重了。   南织在机场买了咖啡, 随后叫车前往盛臻集团在巴黎的分部大楼。   她的法语算不上烂。   而是除了一句“笨猪”,什么都不会。   司机师傅还不会说英语,她就一路保持微笑,盲听师傅在那里高谈阔论……   第十七通电话, 依旧关机。   昨晚,南织结束聚会回到酒店,发了一条[今天好累, 我先睡了]的微信后, 两人就再说话。   言湛处理工作到深夜。   怎么想那张照片怎么别扭,他都多久没见她对自己那样笑了?   越想越不能想。   巴黎这边天刚亮,他给南织打电话——关机。   之后,一直关机。   言湛心神难定。   “你们继续。”   丢下这句,他起身离开会议室。   先是打电话给凌赫。   “你女人你让我去找?”凌赫不耐烦道, “我很闲?”   言湛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顿了顿, “找到她,城南的项目给凌氏。”   “卧槽!?”   凌赫之前说破嘴皮子要城南的项目,言湛都不肯松口,说是要评估, 现在这么轻易就同意,这买卖要不要做的这么随意?   “不是,老言啊, ”凌赫欲哭无泪,“我还在大阪。你叫我……”   电话挂断。   “卧槽!!!”   这兄弟情谊是真特么的随意!   言湛转而打给袁西。   袁西刚忙过一阵儿,正在休息室刷剧。   “织织不是在L市录节目吗?还没回来啊。”她纳闷道,“联系不上是不是她工作关机了?”   她大前天就完成了节目录制。   言湛插着口袋在露台踱步,默了几秒,又问:“她在L市的时候有没有联系过你?最近,又有没有比较特殊的事发生?”   “没、没有啊。”袁西挠头,“诶?前段时间,唐佳妮出事了!”   袁西交代了一遍唐佳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莫名紧张起来。   “不、不会是唐家那边报复织织吧?趁着她出差就……”她顿时脑补出各种恶毒女配残害女主的剧情,“这事织织已经仁至义尽了,赖不着……”   “如果她联系你,让她立刻给我回电话。”   言湛叫来方博,让他现在就派人去L市找人。   那边本来就有专人负责南织这次录节目的行程,很快传回来消息,说南织昨晚十一点左右退房,离开酒店。   期间神色焦急,像是在赶时间。   “查。”   言湛抠紧手机,“马上查。”   露台上,清风徐徐,阳光普照。   言湛搭在栏杆上的手不由微颤,一股钻心的惧意席卷全身。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相隔万里,连她不见了都不能第一时间掌握方位的失控感,叫他焦灼不已。   “言总,已经吩咐下去了。”方博说,“很快就会……”   “订最快去L市的机票。”   “……”   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抽死你!   “言总,明天可是高层述职大会,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会议!您不能……”   “订机票。”   “……”   这总助特么的没法儿干了!   *   出租车停在分部大楼外。   司机师傅还在说,南织笑着点头。   嗯,你说的都对。   交完钱,南织拉着箱子进入大厅。   不同于B市总部的现代大气,巴黎分部是老建筑,透着欧洲特有的复古典雅,两侧的椭圆形彩绘玻璃,梦幻唯美。   南织用英语和前台交流。   对方听后请她稍等,拨打总裁办的电话。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   前台的英语是英式发音,南织听得不太习惯。   “总裁先生现在有要事在忙,不接待任何来宾,也明令禁止任何来宾来访。如果您方便,不妨留下联系方式,改日再来。”   不见,还不许等?   这是什么规矩!   南织掏手机,这才想起来它早就没电关机了。   “您这里有备用充电器吗?我想……”   “南小姐?!”   南织回头,对上娜米惊讶万分的脸。   *   娜米联系方博,无人接听。   偏偏总裁办还传了话,拒绝任何访客。   娜米不敢违背,带着南织去了大楼对面的咖啡馆小坐,顺便给她借了充电器,自己继续联系方博。   “给你添麻烦了。”南织抱歉道,“我的充电器收在行李最里面,我实在……”   娜米点头,笑笑,“明白明白。南小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哦,就是……”   “是不是因为照片的事?”娜米皱眉,叹了口气,“言总脾气是有些大,您解释清楚了就好。不过,我真没想到您会大老远亲自跑过来解释。”   “解释什么?”   娜米一拍脑门,心道南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被偷拍呢?   她翻出来照片,说:“媒体想爆料,被我们这边截了。言总看了照片之后……嗯,比较生气。”   南织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有多生气?”   “这个……”娜米嘿嘿干笑,“砸了咖啡杯?还、还把我赶出去了?”   “……”   南织似笑非笑。   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又砰一声放下。   她本来就累。   长途跋涉不说,来了还见不着人,压着的火气和烦躁,这会儿噌噌往上冒。   这狗男人是醋做的吗?心眼比针孔还小!   他要是真为这事生气,那她这趟也算是白来了。   手机有了足够电量终于开机。   南织正要给那个狗醋王拨过去,袁西的电话先顶了进来。   “织织,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叫唐家的人给谋害了!幸亏你没事!”   南织皱起眉头,“唐家人?谋害?”   马路对面,宾利慕尚停在正门口。   娜米一眼认出是boss的座驾,见南织还在说话,她干脆先跑出去把人拦住再说。   “娜米?你干嘛去?”   “言总来了!”   闻言,南织先挂了电话。   抿抿唇,她这时突然又分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生气还有,但更多的,又是期待。   算了,先见了再说。   言湛快步穿过大厅。   方博紧随其后,一脑门冷汗,知道劝不住,可不劝也是死路一条!   “言总,再等一会儿呢?万一南小姐就是去哪儿玩了?说不定啊,她还是……”   “言总!方总助!南小姐来了!”   方博笑着拍拍手,接话:“对啊,说不定南小姐是来巴黎了。她来……”   谁来了?!   言湛抬头。   十米开外的马路对面,女人一身白色连衣裙,外搭一件浅灰色针织衫,亭亭玉立。   风吹着她的长发,裙摆随之起舞,隐隐描摹出藏在裙中的那双长腿,像是从日系电影里走出的文艺女神,周身散发着茸茸柔光,唯美清新。   “南小姐,我们过去吧。”   南织反应慢了一拍,刚要点头,男人大步流星朝她而来。   她定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   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眉心蹙起又舒展,看着他眼中欲言又止的隐忍情愫……一切和她梦里的场景很像,又不像。   梦里,没有那股好闻的木香,更没有——   言湛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旁边的娜米倒吸一口气,不知道该往哪儿隐蔽,方博拉着她推到一边。   大惊小怪。   男人的唇微微凉,很柔软。   可随着或轻或重的纠缠,渐渐变得灼热,变得急躁,变得失控。   南织在沦陷前抓回一丝理智。   推开男人,她扫了一圈四周,嗔怪:“大马路上,你干嘛呀。”   言湛咬牙,又狠狠地补了一个吻才松开。   男人霸道地攥紧她的手,吩咐方博回去主持后面的会议,之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车。   “诶?我的行李!我行李还在……”   言湛瞧了眼娜米。   娜米福至心灵,忙道:“回头我送酒店去!请言总和南小姐放……”   车子开走。   *   言湛在巴黎香舍丽榭街区有套公寓,顶层,22层。   宾利慕尚停在门口。   言湛领着南织下车,直奔22层专属电梯。   南织小跑的有些喘。   这狗男人仗着腿长,一步顶她三步,走路也不说迁就一下她!   “你赶集啊?”她问道,“还有,你不回去上班好吗?现在才下午,不太……”   “为什么关机?”   言湛表情严肃,眼神冷冰冰的,有些吓人。   南织心虚那么一下下,没什么攻击力地瞪回去。   “没电了,不行啊?再说了,昨晚一回酒店我就得赶紧赶飞机,就忘了充了。飞机上又得是飞行模式,我……”   “来巴黎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呢?!   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言湛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口气。   “差一点,我们就错过了。”   南织愣了下,想起袁西在电话里说的话——   “你家老佛爷可能要急死了!也怪我脑洞太大。你赶紧给他报平安,别回头他再打个飞的回来,我可没钱报销!”   南织后知后觉,瞄向身边的男人。   “你该不会是要去L市……”   “嗯。”   “……”   那这不就是惊喜变惊吓了?   南织心虚加重。   挪挪小碎步,讨好地捏捏男人的手,正要哄人——   被按墙上了。   “昨晚笑得挺开心。”   “……”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南织嘟嘟嘴,抱怨:“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跟我置气这事儿?那我来的太不值得了,以后……”   “我差点大老远跑回去。”   “……”   言湛靠过去。   滚烫的掌心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延伸至她的肩膀、侧颈,直到下巴。   “你就是存心让我不痛快。”   冤枉啊!   她不过是和朋友说了两句,又不过为了保留惊喜效果没有提前告知,谁知道那个没用的破手机电量这么不禁用?   南织运气想发火。   可想到狗男人找不到她时会紧张担心,又气得理不直、气不壮。   憋了半天,她退一步,问:“你真生气?”   言湛俯身,薄唇贴蹭着她的耳垂。   “你说呢?”   “……我说你就是有病!”   “嗯,我有病。”他手掌下滑,落在她的腰间,“因为你,病入膏肓。”   “……”   “只有你能治。”   南织咬住唇。   那一小簇火气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压抑着的某些东西要破笼而出。   言湛的手继续往下滑,和她贴得越来越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我病成这样,你还吓我……”他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她的锁骨,“玩我很开心?”   南织攥住拳头,垂眸,对上男人的眼睛。   他直勾勾地紧盯着她,瞳孔的黑像是无底漩涡,深处藏着的恶魔此刻笑得邪气,露出獠牙舔着唇。   南织被蛊惑了。   她拉起来他,双臂缠住他的脖子,水灵的大眼睛无辜懵懂。   “开心是开心,不过……”她抿抿干燥的唇,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我还想玩更大的,想更开心。”   言湛瞬间呼吸粗重,搂着她的手收紧力道,箍得她有些疼。   他哑声问:“你想怎么玩?”   南织踮起脚尖,凑到男人耳边,音调柔媚娇俏。   “听你的啊,”她轻笑一声,“言湛哥哥~”   话音一落,粗暴的吻疯了似的压下来……   电梯还在向上。   南织几次看到斜上方的摄像头,却无法阻止面前的男人。   电梯门打开,男人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们一路拥吻着,步伐笨拙滑稽,却吻得激烈又细致,就像是两个较劲儿的人奋力要在接下来的角逐中占有上风。   开门时,南织的口红基本不剩什么。   言湛也没好到哪儿去,领带被扯的歪歪斜斜,跟平时高冷禁欲的形象不沾半点儿边,活脱脱一个浪子。   “还是0422吗?”   言湛抱着她,快速按下密码,“嗯。”   滴滴滴——   门一打开,言湛大力扯着她进了房门。   灰色针织衫当即掉在地上。   言湛继续吻她。   摸到她背后的坑坑洼洼,心头一动,不太客气地将她转过去,抵在门板上。   束腰绑带裙。   南织笑得俏皮,得意道:“言湛哥哥,这个这么复杂?你行不行啊?”   不行?   言湛眯起眼。   刚要说话,视线定格在女人白皙光滑的右肩后侧。   ——YZ。   “什么时候纹的?”   南织调整着呼吸,回答:“一个月前。”   “为什么想到纹身?”他又问,手越发不老实,“不怕疼?”   怕啊。   可谁叫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呢。   “我也想尝尝你尝过的感觉,”南织浅浅一笑,“这样,我们又多了一层联系。我也就可以在想你的时候……嘶!你属狗的啊。”   他咬了她肩膀一口。   “和你学的。”言湛低笑,又轻轻地吻着那里。   南织娇弱无力地瞪他一眼,“我有那么多优点你怎么不学?”   “比如?”   “我很浪漫啊。”她说,“为了来见你,我谁都没说。就想看见你见到我时的喜悦,可你一直摆臭脸给我看。你简直……”   “我错了。”   言湛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吻过去。   这条白裙子不比之前那条黑裙子。   南织穿的时候可是细细地绑、死死地绑,在浴室里浪费的时间全是为了穿它。   目的就一个:让狗男人着急。   “故意的,嗯?”   言湛眼里被浓烈的欲填满,鲜少露出这副急不可耐的神情。   南织挑眉,不知道危险已经在靠近,还敢叫嚣:“因为你,我没了多少条裙子?你就活该被……”   男人忽然托起她。   南织惊呼一声,所有的重量全部依附在他身上,双腿也被迫缠在他腰间。   “你……”   言湛扯着唇,笑得很坏,“这个姿势还没试过。”   “……”   狗急跳墙啊!!!   南织知道自己要玩完。   一秒钟,无缝切换可怜样儿,她还想明天巴黎一日游呢。   “我这不也是考验一下你吗?”   “是么。”   “万一你不行,我也不会真叫你……”   “我不行?”   “……”   一场极限体验。   前一秒,南织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下一秒,她又乘着一股疾风飞上云端,飘飘然不知归处。   衣服散了一路。   从门口到过道,再到沙发、柜子,花瓶倒在里地上,墙上的画也歪了,狼藉直至蔓延到卧室。   南织浑身被汗水打透。   有她的,也有他的,混合着,像是沸腾着的甜水,黏腻一片。   南织颤栗,她现在就是沙漠里的迷途者,渴求水源,渴求解脱……   她快要哭出来,含糊不清地求饶。   可男人像入了魔,再没有任何缱绻厮磨的旖旎缠绵,有的只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狂风暴雨,恨不得淹没身下的女人。   “想我吗?”   男人精壮的胸膛在她眼前来来回回。   她有些晕眩,可对上他的眼睛,瞳孔里却又是坚定如磐石,毫不移动。   南织伸手摸他的脸,指尖滑过他的鼻梁、鼻尖,流连在他唇间。   “你呢?”她气息凌乱,语调软得不像话,“想我吗?”   想。   疯狂地想。   言湛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双唇之前,他说了三个字。   *   南织醒来时,身上穿着男人的黑衬衣。   喉咙又干又痛,稍稍动动身体,比预想中还要酸痛,尤其腿根那里,比小时候练舞蹈开筋还疼。   想象中,重逢应该是唯美的手绘画。   在巴黎街头,他们温柔的拥抱,轻声细语地诉说衷肠,充其量再来一个琼瑶式的爱的魔力转圈圈,又或者是夸张地热泪盈眶,可结果就是……   狗男人不懂浪漫!   南织慢慢坐起来。   抓起床头柜上预留的水杯,一口闷掉所有的水。   环视四周,屋子里亮着一盏台灯,光线幽暗,不刺眼,现代商务风的风格,装饰品少的可怜,处处透着冷淡、单调,很老佛爷式。   看来某人在这里就是工作,叫她丝毫不用担心法式浪漫的熏陶。   瞧瞧时间,竟然已经是晚上十点。   这狗男人嗑药了吗?禽兽!   南织扭扭脖子,下了床,又细细揉着腰。   走到窗边,她拉开窗帘的一点缝隙,只一眼,顿时被外面迷幻璀璨的夜景吸引。   巴黎的夜晚很美。   金灿灿的灯火串联成一片又一片光海,忽近忽远的乐声,是某些惬意又执着的音乐家们在隔空诗情画意。   这样的夜晚,褪去白日喧嚣,只有用不完的热情。   南织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没有回头。   “你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待遇不错嘛。”   言湛在她背后拥住她,嗅到那股淡淡的橙花香,心满意足。   “有么。”他问,“我没注意。”   打他手臂,她责怪:“你这话说的,巴黎听了得哭泣。”   “没办法,我只注意得到你。你不哭,就行。”   “骗子!”她喊道,“我刚才明明……”   言湛笑意更浓,抱着她,由她闹。   渐渐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欣赏眼前的美景。   晚风拂面,流光溢彩。   地面上的车子变得渺小,像是一个个跃动的光标,而不是冷冰冰的钢铁工具,载着人前往他们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能在目的地看到思念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那种幸福就像是小孩子攒了一暑假的硬币,最后砸开存钱罐,满心欢喜地跑到商店,买下心心念念的玩具,抱在怀里不再撒手。   “我的行李送来了吗?”   “嗯,在客厅。”   她挣开他,跑了出去。   言湛看看空了的手,莫名愣了会儿,跟出去。   “肚子饿吗?”他问,“我叫人送餐过来,想吃什么?”   南织站在行李箱前,思考。   突然,她反手怼了男人一拳,功力十成。   言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她气势汹汹地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在你书房里待着,一步不许出来。除非我叫你。”   “你要做什么?”   “也不许问为什么。”   *   言湛有不少工作要处理。   明天的高层述职会极其重要,如果顺利,他就可以……   手机响起。   “喂。”   “你想近期从巴黎分部卸任?”   言湛走到窗前。   昏暗的光映出模糊的影子,他唇上的伤口还红红的,格外显眼。   “嗯。”他应道,“这边已经进入正轨,不需要我管理。”   言海诚沉默半晌。   “你知道,我打算这几年卸任,把集团交给你。”他说,“董事会那帮老骨头精明又苛刻,不会轻易服你。巴黎是个好机会,也是你快速服众的跳板。”   言湛怎么会不清楚这点?   他这次掌管巴黎分部,不仅迅速实现革新,而且还增加整体利润,一桩一件都是董事会看中的。   可那又如何?   “我可以和芒芒谈谈,她不会不理解你。”   言湛转身。   冷漠的神情失去刚才的点点光亮,陷入屋内的暗光线中。   “她的理解是她的事。我不会让她……”   外面传来“咣当”一声,他止住话头,立刻出去,又在开门前想起她的命令。   又在搞什么?   回头伤到自己了怎么办?   “看来,你心意已决?”言海诚语气疑问,实则十分肯定。   言湛回到桌旁,应道:“我有分寸。   言海诚叹口气,“那好,任命也你决定吧。我懒得管。”   四十分钟后,书房门悄咪咪开了一道小缝。   南织探出一点点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你数五十下就可以出来。”   言湛合上电脑,“1、2、3……”   南织又蹬蹬瞪跑出去……   时间到。   言湛起身走出书房。   客厅内,黑黢黢的。   只有窗外的月光恩赐了一点点光亮,视野朦胧。   书房门口有根彩绳。   他弯腰捡起,不知道里面什么名堂。   “南织?”   没有回应。   言湛拉着绳子按图索骥,走到茶几的位置。   桌面上有个按钮,按钮下压着一张纸条——   [按下有惊喜哟]   他轻哂一声,按下去。   只听很细微的刺啦声,无数的星星灯同时亮起,照亮整个客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言湛哥哥生日快乐!”   南织端着蛋糕出现在玄关。   她还是穿着那条魔女束腰裙,戴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双兔耳朵,唯一不同的,是裙子换成了鲜艳的红色。   “生日快乐。”   烛光下,女人笑容绝美。   言湛始终盯着她,好久,才略微移开视线。   蛋糕不是真蛋糕,而是毛毡做的手工品,上面的图案有橘猫、有机器人、有小魔女翅膀,还有……一条狗?   南织把蛋糕捧得更高,说道:“快许个愿吧。”   言湛从不信什么生日许愿。   他的信条是想要实现什么就去争,无畏这些有的没的心理暗示或者其他。   再者说,他根本没有愿望。   可此刻,望着那一湾清水般的双眼,他忽然发现原来他有愿望。   并且还差一点就可以实现。   闭上眼,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愿望,吹灭蜡烛。   “许了什么愿啊?”南织忙问。   言湛好笑道:“说了不就不灵了?”   “哟,这你还信?”她放下蛋糕,“一把年纪了,还是早点儿接受现实。”   言湛不跟她犟。   手臂一揽,抱住这个嘴皮的,有法子治她。   南织被他亲的晕乎。   迷迷糊糊,又被他抱着去了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在他怀里。   “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点头,笑着说:“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我做的,可爱吗?”   言湛眼中柔情脉脉。   他极少过生日,哪怕是小时候也不怎么过。   言海诚忙,曾璇也忙,他更不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日子还有这层含义。   “就陪我过这一个?”   南织揪他耳朵,“这得看你表现啊。表现得好,年年都给你过。”   “那每次也都这么穿?”   “……”   你不会聊天就闭嘴行吗?   南织想摘了兔耳兔。   她很羞耻,完全是为了伟大的爱情才这么牺牲。   “别摘。”言湛按住她的手,“我喜欢看。”   南织无语,“你怎么这么多癖好呢?人前装的一本正经,背地里都是小九九。”   言湛笑笑。   抵住她的额头,他说:“谢谢你为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好吧,那她再勉强牺牲一会儿。   南织抱着他的脖子,“除了口头谢谢,没有其他表示啦?”   “你想要什么表示?”   她慢慢红了脸。   其实,不说也没关系。   可她有些贪心,还想在这样正式一点的时候听他再说一遍。   “我想,再听你说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   “你说呢!”   “接着做?”   “……”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这个该死的狗男人!   你狗吧,狗到天上去,咱俩后会无期!   南织脑门咣咣砸过去,也不管自己多疼,抬屁股走人。   言湛捂着额头,赶紧拉住她,无奈道:“真砸?我看看磕红了吗?”   “不用你管!”她甩开他的手,“我就是出门叫车撞飞了,也不用你管!你满脑子就那些事,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个……”   话没说完,老法子又来了。   可南织说什么不肯配合,之前就被她咬破的嘴唇,这下又开始流血。   言湛吃痛,但怎么都没放开她。   “这么喜欢听那三个字?”   “不,我不爱听!你最好一辈子别说,省得……”   “我爱你。”   三个字清晰地吐出来。   那样猝不及防,却又精准无误地蛰了下她的心脏。   男人嘴角带笑。   月光交织星光,朦胧包裹着他冷白的皮肤,他眼里是极其笃定的认真与虔诚,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背摩挲着女人的脸。   一点点、一寸寸,极致珍惜。   南织定住,脑子里像是被棉花糖塞住,思考不了。   她看着他靠近自己,那股叫她痴迷沉沦又安心稳定的木香缠住她的神经,攀岩着,锁住了她的心。   “从没有这样的感受,看一朵云,会想起你;喝一杯咖啡,会想起你;失眠时,脑子里全都是你……你说这里夜色美,但再美,没有你在身边也都是黯淡。”   “南织,你真是我的克星,”男人有些自嘲地轻笑,“要我命来的。”   说罢,他吻她的额头。   力道很轻很轻,像是轻柔的风缓缓拂过。   可就如一粒小小的石子投进湖面,撩拨起层层涟漪,看似很轻,湖面下面却有惊涛骇浪在翻涌澎湃。   南织闭上眼,眼角湿濡,再次听到——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大结局咯!   (在结局那章[66章]留言的小伙伴,送红包一枚哦。之后,还有抽奖活动哈,洋气的狗头作者带着YSL来啦!!!) 第66章 六十六只饵(大结局)   黄昏, 塞纳河旁。   娓娓道来的《玫瑰人生》旋律温柔,融进风中。   南织戴着米白色贝雷帽,长发微卷, 慵懒文艺。   她托着下巴,视线落在河岸旁的白鸽上, 白皙的手捏着银叉,有下没下地戳着蓝莓芝士蛋糕。   “你才来了四天。”   对面,男人放下咖啡杯,眉头紧锁。   是, 才来了四天。   可她还有工作要处理,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了吗?”她继续戳蛋糕,“还不够呀?”   “不够。”   “……”   “我每天工作至少10个小时, 除去休息的时间, 不剩什么。”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算是再陪你四十天,也不够。”   言湛不说话,看着她。   南织一直有些害怕和他对视。   她耷拉着脑袋,小口小口吃着蓝莓蛋糕, 咕哝:“治标不治本。”   他一天不回去,他们就是异地恋。   不管是否逗留, 总归是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既然这样,还不如按部就班,重逢一下就各自回到自己的轨迹。   言湛转头看向塞纳河。   侧脸冷峻刚毅, 冰冷的镜片像是一层坚硬的铁甲。   他就这样沉默了好久,任由风吹着他的刘海,也岿然不动。   “我给你订机票。”   听他同意, 南织的心又揪了下,不是滋味。   转而戳戳他的手,“生气啦?”   “嗯。”   这狗男人现在还得经常哄着,麻烦死了!   南织撇撇嘴,该哄还得哄。   坐到他身边,她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柔声道:“那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过来。我好不容易拜托韩教授帮我报的课程,不能不去啊。”   男人回头,捏住她的下巴亲过去,还报复似的咬了她一口。   “你拿我撒气啊?”南织掐他,摸摸疼痛的下唇,“还有,你能不能要点儿脸?这大马路上,光天化日,有碍瞻观!”   男人冷哼:“你看看。”   “……”   好吧,这周围哪对儿都比他们热烈。   南织脸红,清清嗓,擦掉男人唇边沾上的口红,又娇娇道:“别气了嘛。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希望我难受啊?”   她生气时也好,撒娇时也罢,都是屡试不爽,拿他拿得死死的。   言湛长叹一声,抱住她,紧扣住她的腰。   “我舍不得。”他说,“你一走,我又只能天天靠想。”   虽说才仅仅四天。   可她的“毒性”太大,只要稍微沾惹上一点点就会上瘾。   离了她,日子打回原形,每一分都是煎熬。   “那你……”   南织抬起头,眼睛里透着小心试探,又藏不好满心的期待。   “早点儿回来,好吗?”她小声说,“这边事情快处理好了吧?”   言湛见不得她这样。   心口堵得慌,他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沉声道:“快了。”   “你说的啊,不许糊弄我!”   “嗯。”他捏捏她的脸,“不敢。”   南织哼了一声,凑过去亲他,算作奖励。   不远处,《玫瑰人生》又换了一种唱法。   这一次,有几分小野丽莎的味道。   南织靠在言湛的肩头,眼中带笑。   “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就是……”她自顾自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在那个酒吧。”   怎么会忘?   当时,他把她当成那些跟踪他的难缠女人,没少说难听的话。   “拦出租车时,有个女学生在卖玫瑰花,还问你要不要买?你记得吗?”   回忆了下,言湛点头。   南织坐直身子,锤他一拳,“那当时你回答了什么?说!”   “……”   原来是记仇。   言湛嘴角噙着笑,不敢不答:“我说,我不喜欢红色。”   这话不算谎话。   他确实对红色的感官一般,但那时候那么说,更多是为了故意讽刺她,暗指她脸上的那块红斑很丑。   “你真的很讨厌啊!自大狂!”南织气道,“还有,你到现在都没送过我花。”   除了给她做饭,就是送机器人。   一个接地气的要命,一个普通人压根儿玩不转。   “你喜欢花?喜欢玫瑰?”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好吗?”   她叹口气,有时候也是看不出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直男呢,还是懂浪漫的那种。   “你看过《美丽人生》吗?里面有一个桥段就是女主在雨中走,然后男主推开一个红毯,从那头一直延伸到那头……虽然比较假,可我当时就想,好浪漫啊,我也想要!”   言湛看着她,别开她随风飘洒的发丝。   他的女孩,有女人的温柔妩媚,也有少女的纯真无邪……不管是什么,都叫他爱到骨子里,难以自拔。   “没有女人不爱浪漫。”南织总结,“只要是浪漫,不管俗不俗。请你记住。”   “好,记住了。”   他们牵着手在塞纳河旁散步。   金灿灿的夕阳铺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多情得像是女人的舞裙,婀娜妖娆。   耳边还是那首不变的《玫瑰人生》,每个音符落在情人们的心头上,勾得人心里又烫又甜。   南织伸手去爪那束光,言湛站在她身后,伸手抓她。   扭过头,迎接她的是再熟悉不过却依旧无比贪恋的怀抱。   她笑笑,心中不由自主地也唱了起来——   “当他拥我入怀,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   *   回国后,南织参加韩教授介绍的课程。   重新像学生一样上下课的感觉很不错,南织每天都有种小树苗在茁壮成长的感觉,活力满满。   进修中,有两个好消息结伴而来。   第一,《心声》播出后,南织粉丝再度激增,成为当下热度颇高的配音演员;   第二,《春与夜之秋》入围动画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时机悄然而至,南织决定正式筹备自己的工作室。   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开始体会到霸道总裁们的不易生活,不由得感叹要是人生只负责霸道,不负责挣钱就完美了啊。   只可惜,现实的骨感总是硌得人龇牙咧嘴。   周一一大早。   南织到录音设备公司和对方谈合作。   录音设备不是小玩意儿,像某人土豪地直接搞一个,动辄百万。   南织倒不是没钱,只是能有其他法子,还是把钱留在刀刃上好。   对接人了解完情况,说了几点他们的要求,也听了南织的要求,双方谈得还算融洽。   “那我这边请示完上司,及时联系您。”   对接人送南织到电梯口,笑了笑,又说:“没想到南小姐会亲自来谈。”   “很奇怪吗?”南织问。   对方摇头,没说什么。   可心里想的是:盛臻集团未来的老板娘为着几千万忙碌奔波,说出去谁信啊?   南织看看时间,“那我等您想消息。拜托啦。”   “好的。”对接人主动拦着电梯门,“您慢走。有事……”   “你们什么意思?我亲自来还见不到张总是吗!”   “抱歉,唐总。张总说了,这项合作不予考虑,您也别浪费时间再来了。”   南织下意识扫了一眼,正好对上唐禹的视线。   *   楼梯间。   空气里流窜着墙灰味儿,有些刺鼻。   南织过去打开窗户,又听身后啪嗒一声,唐禹打火点了根烟。   听说,唐禹的生意出现纰漏,导致资金链中断,一堆麻烦事接踵而至。   本就够烦心的,家里也不太平。   唐佳妮出了不雅照的事情之后,从学校退学了。   薛晓璐让唐禹出钱送唐佳妮去国外念书,唐佳妮相中了英国一所贵族大学,绩点要的不高,但学费贵的惊人。   一年少说百八十万。   唐禹没同意,薛晓璐也没了温柔,天天在家闹。   唐佳妮夹在中间,她怎么都不相信爸爸会不出钱让她念书,成日郁郁寡欢,憋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现在可以啊。”   唐禹吐着烟圈,“看来嫁进言家是迟早的事了。”   南织盯着那根随着火苗而一点点变短的香烟,轻叹一声。   “少抽烟吧。”她说,“对身体不好。”   唐禹一愣。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熄灭,两人陷入沉默。   其实,来楼梯间这边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也是父女,可感情基础却单薄得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甚至,他们还永远都不可能有陌生人之间的善意。   那就做陌生人里的陌生人吧。   南织深呼吸,笑得自然。   “你忙吧,我也还有事。”她顿了顿,“多注意身体。”   说完,南织走到门旁,正要推开门,又听——   “既然改了姓,以后就尽量避着吧。” 唐禹低下头,弹弹烟灰,“最好,再也不见。”   南织握紧把手,回道:“好。”   *   晚上。   南织盘腿坐在沙发上,和言老板汇报今天的成果。   “可以再谈。”   男人推高眼镜,表情淡漠。   “以你现在的名气,后续产生的连锁效益值得更高。记住,谈判时一定不要急,让对方猜你的底牌。”   南织走神,慢了几拍才说了声“知道”。   言湛合上文件,双手交叉在桌上,问:“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她摇摇头。   可想了想,还是把和唐禹的见面说了……   “你心里不舒服是因为他最后说再也不见?”   似乎不是。   过去,她只要沾了关于唐禹的事,就会心口刺痛;后来,她知道唐禹对南书卉没有感情,她觉得悲哀愤恨,却无能为力;现在,她很平静。   可太平静是不是也不正常?   “他怎么也是我……对吧?”南织干笑一声,“我要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太冷血了?他今天看起来蛮落魄的,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亲自去谈事,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言湛垂眸,对此也不好评判太多,只能说:“每个的选择都是一条不同的路,你遵循你本心就好。”   南织抿着唇,咂摸这话。   见她陷入思考,他调整了下手机,脸在屏幕上放大,又说:“你选择了我,就得走到底。”   “……”   “那些你不想要的,让你不快乐的、为难的,统统交给我。”他嘴角勾起很淡的弧度,眼神诚恳,“我会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底。”   南织心跳漏了一拍。   她抑制不住笑容,故作嗔怪:“我是那种天天传递负面情绪的人吗?我明明……”   叮咚!   陈叶安忽然到访。   “对不住,打扰你和老佛爷了。”   陈叶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愁云惨淡。   “怎么了?”南织拿瓶饮料递过去,“前天吃烤串时不还说大阪美男多,这次赚翻了吗?大阪美男不理你了?”   “哎呀~~~”   陈叶安踢脚,“你都知道,就别调侃我了!我是真的烦。”   凌赫千里追女友。   放下工作,特意跑到大阪上演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两人之前分手的起因,确实是唐佳妮策划的那出未遂的“生米煮成熟饭”。   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哪个女人接受得了自己男朋友跟过去的好妹妹还有这样的故事。   陈叶安当时说了重话。   ——“你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没有你爸,你算什么?”   这话正戳凌赫伤疤,他也回了重话。   ——“我是二世祖,你是什么?我心血来潮的玩具!”   你一言,我一语,分手快乐。   后来……   又发生了很多事。   南织之前见的那个Celine,当时就觉得女生锁骨上的痦子眼熟……其实,锁骨有痦子的是陈叶安。   凌赫照着陈叶安的样子去找妹妹。   狗得不要不要的。   “那你怎么想啊?”南织问,“你心里还喜欢吗?”   陈叶安望着天花板,说:“刚分手时,我真的觉得世界都崩塌了。可这次去大阪散心,我学到了很多新东西,眼界更宽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得,凌狗有的追了。   陈叶安在南织这里蹭饭。   看到橱柜里老佛爷的宫廷御用碗,顺口问道:“你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半年了吧?”   “他说快了。”南织盛着米饭,语调淡淡,“那就是快了吧。”   “你还真信任他。”   不信能怎么办?   又不能给狗男人遗弃了,那不成流浪狗了?   “织织。”   “嗯?”   “你……”陈叶安顿了顿,“想不想和老佛爷结婚啊?”   南织一怔,食指一点点搓过碗壁。   脑海里不禁闪过男人刚才说“我会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底”的样子。   真诚、坚定、深情。   其实,还有很多,他说爱她的时候、他吻她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的时候……   那件在她看起来不可能,甚至是抗拒的事,不知不觉间被这个男人一点点消融心墙。   “想。”   *   九月底,金秋将至。   南织的工作室进入招兵买马的阶段。   李紫琳介绍了不少还在外面接散活儿的老演员,同时,一些刚入行不久的新人也投递简历希望加入。   最让南织惊喜的是,小白来面试。   小白不是专门搞配音的。   她声音条件一般,但理论强大,之前在聆倾就是主要负责角色调配。   比如,有的电视剧直接全包给聆倾,小白就来为同事们划分谁合适哪个角色。   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实际是最必不可少的中间人。   “你能来我太高兴了。”   “跟你工作,我也高兴啊。”小白说,“南织,你给我的玩偶我一直都留着呢。没想到咱们缘分在这儿了。”   小白帮着南织物色同事,李紫琳也在远程帮忙参谋。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迫在眉睫的,是动画电影节即将开幕。   今年是动画电影节走过的第十个年头,经组委会商议,网友投票表决,大会设立了新奖项——最佳配音男女演员奖。   消息震动配音圈。   这些在幕后默默无闻,却在给予角色生命的“棚虫”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职业的外在价值,以及应得的尊重。   而南织十分幸运,入围最佳配音女演员,与其他四位业内大咖角逐这份殊荣。   “璇姨,这是不是太隆重了?”   南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穿着乳白色巴尔曼古董裙,裙摆上娇艳欲滴的丝线、晶莹夺目的水晶钉珠,熠熠夺目,而极度精细复杂的刺绣工艺,绣的是百花争放的盛景。   美得几乎梦幻。   曾璇见惯了那么多高定,看得都有些入迷。   心里一边疯狂diss某人,一边笑道:“不隆重,刚刚好。你入围奖项,是多高光的一刻啊。听璇姨的,就穿这件,保准你不后悔。”   长辈的心意,再加上这裙子真的太长在她审美点上了,她最后没有拒绝。   颁奖典礼于晚上八点开始。   苏妙言还在拍戏,不能亲自到场,特意发微信祝她旗开得胜。   至于孟阮、陈叶安,以及袁西,“织在必胜”三人小分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待会儿南织拿奖。   “紧张吗?”徐导问。   南织点头,“我昨儿晚上做梦梦见我得奖了,然后组委会又告诉我念错了。”   徐导哈哈大笑。   “成吧,我也紧张。”他搓搓脸,“我老婆跟我女儿都劝我千万看开,反正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拿过奖,不在乎再陪跑一次。”   “……”   绝对的亲老婆和亲闺女。   南织随《春与夜之秋》主创团队一起入场。   她一下车,四周围全是尖叫!   “南织!你就是CV女神,我们永远支持你!”   “你是最棒的!我们爱死夜之秋了!”   “加油!今晚拿奖!”   南织保持着端庄优雅,怎么着也得对得起她这条古董裙。   可她心里恨不得扎进粉丝圈里,高喊:我也爱死你们了!今晚看我乘风破浪!哪怕破不了,也得浪啊!   走过红毯,南织在签名版下留名。   随后还有一个小型的主持人提问环节,大多数问题都是在问徐导。   个别也有问南织的。   “南织作为新人能和前辈们一起角逐奖项,一定很激动吧?”   “我现在手心里还都是汗。”   “那要是今晚有幸得奖,你第一时间最想把喜讯分享给谁?”   不少粉丝们听到,齐声高喊“苏妙言”的名字,还有的粉丝大喊“神颜值CP永不倒”。   南织笑笑,回答:“分享给所有支持我的人。”   入场完毕,典礼即将开始。   南织落座指定位置。   斜对面,林天宇冲她挥挥手。   林天宇入选最佳配音男演员奖,是夺奖的大热门,李紫琳分析十有八九就是林天宇。   林天宇:[赛车男友没来?]   南织:[他还在国外,回不来]   林天宇:[可惜了,你很有希望拿奖]   南织:[前辈啊,我要是能爆冷拿奖,他不回来我也OK的/眨眼/]   林天宇:[/棒棒哒/]   典礼开始。   先是领导致辞,随后颁一个奖演一个节目,缓慢推进。   【织在必胜】小群里的组员们心焦如焚。   必胜1号·陈:[没完没了地逼逼,能不能快点儿?]   必胜2号·袁:[压轴大奖哪有那么快?]   必胜2号·袁:[有人给老佛爷实时转播吗?]   必胜3号·孟:[我啊!]   必胜2号·袁:[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   必胜1号·陈:[我看你是比我还紧张吧/呵呵/]   必胜4号·苏:[有消息了也告诉我一声啊!]   南织翻着她们的对话,时不时回复两句,一直等着另一条微信。   这狗男人不会是忘了吧?   不可能。   大概是想等到最后时刻刷存在感。   南织深呼吸,掸掸裙子,继续端庄。   终于,期待的时刻来了。   颁奖嘉宾是国内配音界里的大师级人物,杨道忠老师。另一位,是上届最佳动画电影导演奖的获得者,宋咏导演。   “杨老师,您觉得配音最重要的是什么?”   “精气神。”   “其实,不管做哪个行当,最重要的都是精气神。没了这个,什么都立不住。你配的人物会千篇一律,大家一听就是那谁谁谁,没新意。”   “那依杨老师看,今年谁最有可能拿奖?”   镜头一一切过候选人的脸,南织恰好在看手机。   这狗男人还不来消息!   是打算直接等她落败安慰她吗!!!   “不好说。”杨道忠笑笑,视线扫过某人,“我觉得女演员这边的竞争比较激烈。但我个人很喜欢其中一位女演员,她是我这么多年见过为数不多的有才华、有天赋的。”   “那话不多说,我们揭晓答案吧。”   南织气得直接关节!   可她得笑,哪怕输了,也得做输中最漂亮的那个!在颜值上扳回一局!   “获得,第十届动画电影节最佳配音男演员和最佳配音女演员的,分别是……”   南织屏住呼吸,又后悔赌气关机。   万一那个狗男人来消息了呢?   万一……   “林天宇……南织。”   南谁???织谁???   现场安静一瞬。   随即响起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听就是极具代表性的陈哥嘶吼。   徐导激动地站起来,展开手臂求抱抱。   而南织还一脸懵逼,完全在状况之外。   她就没想过自己会得奖。   所有候选人里,她入行最短,经验最少,甚至有一位候选人还在国际上拿过声优奖……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啊。   林天宇过来,很绅士地向她伸出手。   “走啊,大咖。”他笑道,“就是你了,别谦虚。”   “……”   南织和林天宇一起上台。   台下粉丝们的尖叫声有些盖过主持人的声音,似乎是嗑到了新CP。   其实,不少观众早在《星歌传》时就已经把这两位配音界的高颜值选手联系在了一起,各种嗑。   “南织看起来不太相信啊。”主持人递过话筒。   南织呆呆点头,“不是念错了吧?别一会儿颁给我奖之后又给拿回去。”   观众们笑着鼓掌,表示鼓励。   林天宇见惯场面,获奖感言说得诚恳,叫人动容。   南织压根没准备,到了她这儿,纯属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感谢徐导给我这次机会,让我可以为夜之秋注入我的心血和理解。也感谢剧组里的每一位同事,没有你们,光有声音也挺惊悚的。”   台下又笑起来,有同事喊:“客气啥!”   南织也笑。   她今晚化了清新的裸妆,为贴合夜之秋,特意在左眼眼角下方点了一颗小珍珠,搭配古董裙,优雅高贵又不失一股绝美的仙气儿。   “还要感谢我的家人和朋友,我的姐妹团。”   陈叶安站在椅子上喊:“织织,我们爱你!!!”   南织冲她比心。   “最重要的,也还要感谢支持我的各位观众。配音这个职业,是个挺神奇的存在。大家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却看不见我们的脸。但我想,感情和艺术的交流是没有界限的。这次,组委会成立这个奖项,对配音演员是莫大的鼓励,相信在未来还会有更多、更优秀的配音演员为大家带来好作品。”   大家鼓掌。   本来这番获奖感言算是完满,但南织在转身下台的那一瞬间,再次张口。   “抱歉。还有几句。”   她顿了顿,微微呼气,放松。   “刚才在场外的时候,主持人问我最想第一时间把喜讯分享给谁?妙妙确实得告诉,但第一时间的话,我还是想……”   她笑得有几分孩子气,脸颊的粉超越腮红的细腻、光泽,是有内而发的欢喜。   “分享给言先生。”   说完,赶在观众反应过来前,南织火速下台。   *   当晚,南织登上热搜。   除却她作为黑马获奖以外,还有就是#感谢言先生#这一话题。   网友们纷纷@言湛,仿佛化身南织娘家人,对着言湛隔空喊话,问言总怎么没有表示?来个回应啊。   别说网友们急,南织也急。   她都没什么心情参加庆功宴,一直攥着手机等消息。   这狗男人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放心不下,打电话给曾璇问情况。   曾璇说没接到巴黎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还问南织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让司机准备着。   南织默了会儿,说现在就走吧。   陈叶安她们都没敢多提言湛,又恭喜一番,大家分别。   坐在车上,南织心里是说不出的低落。   对她而言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难道距离的拉长会让很多事情变淡、变得没那么重要吗?   其实,获奖这事确实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但她就是想把喜悦给他,想他夸她,认可她……算了,他肯定是在忙重要的事情。   南织吸吸鼻子,一抬眼,发现路线不太对。   “李叔,不是回曦悦庭吗?”   “啊,曾总说想跟您庆祝庆祝,等您呢。”   瞧瞧,你妈都比你在乎我。   车子驶入B市城东边上的一大片区域。   这片区域是傅赢川掌管的明辉集团旗下落成不久的豪宅项目——京棠水岸。   有多壕呢?   别的别墅是分栋,这里的别墅分岛。   一个人工小岛上是一座别墅,别墅和别墅之间隔着湖,住在里面,享受的绝对是湖心亭中最昂贵的孤独。   “璇姨又在这里投资房产了啊?”南织嘀咕,“太大了。”   李叔看眼导航,没说话。   不多时,车子停在4岛22号。   “小姐,就是这儿了。”李叔说。   南织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也不说给个路灯,周围还都是湖,掉下去怎么办?   “您不把车子开进去啊?”   李叔笑笑,“您先下车,然后就知道了。”   岛上豪宅还有这么多讲究是吗?   南织将信将疑下了车,还没说话,车子麻利开走。   “李叔?!”   车子逃荒似的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十月初,天气转凉。   凉风搅动湖面上的水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草味,以及……玫瑰花香。   南织越发疑惑,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提着裙摆往里走。   刚踏上通往别墅的长桥上时,忽然,灯光乍亮,无数的星星灯在半空中亮起,照亮整个桥面。   桥那面,一条红地毯滚着铺来,直到她身前才停下。   而红毯的两侧,是数不尽的玫瑰,红得像血,盛开着,延伸到桥对岸。   “欢迎来到422号。”   南织吓了一跳,转过头,二狗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请跟我来。”   二狗在地毯上滑得依旧顺溜,还提醒她注意脚下、注意高跟鞋。   此情此景,南织彻底懵了。   过了长桥,别墅前又是一个巨大的玫瑰花花海,摆成了一个心型,花海的正中间有个大理石圆柱。   “喜欢吗?”   男人从另一侧缓缓走来。   他穿着白衬衣,纯黑西服套装,踩着一路的玫瑰花瓣,胸口那里还别了一朵玫瑰花。   绝佳的头身比例让他生来就是绝佳的衣裳架子,不管穿什么都透着超凡绝然的高贵气质。   而现在,得加个“更”字。   英俊如斯,矜贵高雅。   他是中古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真正贵族绅士。   “都是玫瑰。”   言湛站在花海旁,浅笑了下。   说点儿什么呢?   她是喜欢花,但也不用整那么多啊,又不是要开花场!!!   “你怎么回来了?”南织问,“特意来……为我庆祝的?”   言湛摇头,“巴黎那边,我卸任了。”   南织心头一动,半天没说话。   而男人始终直直地看着她,她心跳莫名加快,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言湛走来。   在彼此距离不到半米的位置,单膝跪地。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是放不开。”他牵起她的手,虔诚地托举着,“但是,请你谅解我心中的渴求,渴求与你共度余生。”   “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将会是我这辈子的荣耀。”   “如果,你还没有这个打算或者没有准备好,没关系,我依然感谢我有这个荣幸能与你一起走下去,迎接我们的未来。”   男人倾身靠近,将她的手按自己心口。   “我臣服于你,一切取决于你。”   南织抬手扫了下下巴,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   他也不催,静静等候。   良久。   南织平复好情绪,转回头。   “你今晚没动静就是在准备这个?”   他点头,解释:“刚才起了一阵风,灯的线路突然受损,我一直在修。”   “……”   这原因真给力。   吐口气,南织稍稍上前一步。   “那我问你,我今晚得奖你有什么感受?”她吸吸鼻子,“你知道典礼结束后,庆功宴上有多少人想找我合作吗?我的事业,要起步了。”   “我知道。”   “那你……”   “我说了,你嫁给我,是我这辈子的荣耀。”   湖面上忽然又起了风。   星星灯摇晃着,光线也摇晃着。   一道道光晕搅动湖光,随意掠过男人无可挑剔的脸,那张脸上不复往日的冷漠,有的,只是无限柔情。   言湛再度捧高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   抬起眼眸,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而你的荣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南织紧抿住双唇,再也克制不住奔涌的眼泪。   “不骗我?”   “不骗。”   “那我将来要是因为事业忽略你,你也不会怨我?”   “不怨。”他顿了顿,“你忙,我就去找你。”   “……你狗皮膏药啊?”   “反正黏上你了。”   南织抹去眼泪。   泪水粘在眼角下的珍珠上,水盈光亮,而她的眼睛比珍珠还要剔透,在月光下,宛如沉睡在深海里的一颗宝石,明亮深邃。   言湛依旧凝视着她。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让他如此心怀忐忑,又满怀期待。   “南织,嫁给我。”   南织再次深呼吸,无比庆幸自己穿了这条古董裙。   不然穿得普通了,哪里对得起这片湖,这些花,还有眼前这个傻男人。   “戒指呢?”她小声问,“想空手套白狼啊。”   言湛的反应也慢了。   明白过来后,顿时像是毛头小子一样,忙道:“有戒指,就在……”   戒指呢?   他明明放在花海的圆柱上了。   南织瞧他如遭雷劈的样子,就猜到他把戒指放在了哪儿,可她来的时候,圆柱上就是空的。   “这里还有别人?你怎么能把这么贵重……”   多说无益。   好好的求婚仪式变成两人围着玫瑰花找戒指。   南织不免起火,但看见男人紧绷的下颌,知道他心里也着急,又忍了下去。   “是不是放到屋里了?我们再……”   “喵~~~”   小橘子冒出个小脑袋。   它踏着满地的玫瑰,哒哒哒跑过来。   嘴里,叼着蓝丝绒礼盒。   言湛愣了两秒,三步并走两步走。   一把抱起小橘子,取下它嘴里的礼盒。   “居然在你这里。”   “嗷~”   言湛放下猫,再次单膝跪地。   盒子打开,展露出璀璨夺目的钻戒。   “有惊无险。”   还好意思说!   又不经她同意就又搬家又搬猫!   言湛趁她还没开口,赶紧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哄道:“别生气。”   南织气都气不起来,挥手打他;   他顺势握住她手腕,起身把人抱进怀里。   长舒一口气……   “你这是早有预谋。”南织说,“璇姨也帮你了是吧?所以才给我挑这条裙子。”   言湛握住她的手,摸到上面的婚戒,心里踏实。   “我挑的。”他说,“还有,那也是你妈。”   “……”   您这速度,我是永远也赶不上了。   南织踮起脚尖抱住他。   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今天要去参加典礼。我得了奖,你也没有祝贺……我都想我们的感情是不是淡了?你不拿我当回事了。”   “言太太总爱胡思乱想。”   言湛用鼻尖顶顶她的耳郭,低笑一声,“还有,言太太那么棒,得奖是必然。”   “言先生越来越会聊天了呀。”   言湛笑而不语,嗅着馨甜的橙花香,他仿佛也沾上了甜度。   轻轻一吻。   随即,难舍难分。   南织仰着头,双手紧紧环着男人的脖子。   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拉得很长,交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大约是沉浸在了这幅只会在电影里才出现的浪漫画面中,南织也不自觉学着那些主人公们,右小腿向后抬起。   小橘子借机躲到大裙摆下面打哈欠,见怪不怪这份浓情蜜意……   ——言先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相信原来我还可以被爱、也可以去爱。   其实,我是贪心的。   只是我胆子很小,就像是在外独自流浪的小猫,害怕失去,不敢冒险,抗拒着接受爱意。   但实际,我的内心无比地渴望有人能把我领回家,从此免我颠沛流离,心无所归。   幸好,你有诱饵;   万幸,我上钩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饵》到这里就正文结束啦~   (下一本开《人间颂你》,落魄千金VS白切黑·步步为营大boss,文案在下面)   感谢支持《温柔饵》的小天使们,以及每天留言的小可爱们,谢谢大家!   之后,故事会进入番外篇,结婚、蜜月、带娃,一条龙服务,全方位展现言二狗同志无下限的甜蜜生活!欢迎大家继续收看~   另外,洋气的狗头作者带着新奖品来啦——YSL圆管46号。   这可是言总背着老婆大人偷偷拿私房钱买的哟。   参与订阅就有机会获得,涂上你就是最靓的崽!   (PS:本章关于动画电影节及奖项设置的安排为私设,小伙伴们切勿当真。) 第67章 番外一   南织和言湛不着急办婚礼。   南织的工作室处于起步阶段, 言湛刚从巴黎分部回来,也有一堆事务要处理,两人在京棠水岸住下, 回到之前在曦悦庭一起生活的状态。   工作室因南织小有名气。   除了李紫琳介绍的几位前辈坐镇,不少怀着配音梦,初入这行的年轻人也都来工作室面试。   工作室每天气氛活跃,同事们相处融洽。   最近, 某网游开发公司的负责人来工作室谈合作。   这位游戏大哥是个话痨, 酷爱画饼,说起来没完没了,光水就喝了十几杯。   南织听到最后就差七窍生烟,出办公室时,同事基本都已经下班。   “我得赶紧走了!”大哥惊呼,“我老婆叫我今天回家吃饭!南老师, 那这事儿您多费心,都是双赢的事啊,何乐而不为?您这里……”   “您放心!我一定三天之内给您答复!”   南织麻利送人进电梯, 露出八颗牙挥手说拜拜。   刚松口气,另一部电梯到。   某司机接人接到西, 亲自到门口。   “等着急了?我刚谈完事。”   言湛摇头,陪她回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 有人抱着书在等南织。   “小颜, 你怎么还不下班啊?”   言湛眉峰微挑, 凉凉的视线在这位“小颜”身上逡巡一圈。   颜争一听女神的声音,立正站好,跟随时要上战场的小战士似的,两眼炯炯有神。   “南织姐, 我……”颜争忽然觉着有一股冷空气在他脖子边上转圈,他摸摸后颈,“没事,南织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明天再说吧。”   颜争笑笑,展露出年轻男生的朝气蓬勃,阳光温暖,还冲言湛颔首,十分有礼貌。   南织点头,“今天是有点儿晚了。明天叫上同事,一起讨论。”   “好的,南织姐。”   第三次听到这个称呼,言湛蹙眉。   *   南织带言湛到一家商场里的网红餐厅打卡。   恰好喜欢的牌子出了新口红色号,她又拉着言湛先去买口红。   “这两个你觉得哪个好看?”   “都好看。”   “……”   是哪个都一样吧,无可救药的直男。   售货员说:“您肤色白,用哪个都好看。不过667是限量色,我们店库存就剩下两支了。您要是喜欢就快买了吧。”   南织听从建议,买了限量款口红。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唇釉早就不剩什么,她索性现场试试这款667。   “确实很显肤色。”她看向身边男人,“好看吗?”   言湛点头,“好看。”   “……”   毫不走心的回答。   南织懒得再废话,前往餐厅。   等电梯时,几个年轻小姑娘在一旁嘀嘀咕,嘀咕半天,有两个女孩大胆过来搭话。   “请问,你是南织吗?”   南织一愣,点了下头。   女孩们倒吸口气,眼睛里顿时装满小星星。   “我好喜欢你配的夜之秋啊!”女孩说,“还有怜妃!”   另一个女孩狂点头,“怜妃就是我本命!我元旦节目就打算模仿怜妃!神颜值CP,我的最爱~~~”   一提神颜值CP,女孩们都来了精神。   围着南织一边要签名,一边问她和苏妙言还会不会有合作?   “不好说。”南织说,“得看作品了。”   女孩眨着星星眼,激动道:“织织和妙妙就是一对灵魂契合的搭档!只要是你俩合作的戏,我追到底!”   其他女孩纷纷应和。   拿着签名道别时,她们还不忘喊口号:“神颜值,神演技,神配音,天生是一对!”   这帮学生们真是可爱啊。   南织发微信和苏妙言说这事儿,蓦地想起她身边那位呢?   “你站墙角干嘛?迎宾还是罚站啊。”   “……”   刚才她身边有他位置吗?   言湛阴着脸走来,电梯到,两人进去。   “这些人是不是虚构和现实不分?”他说,“配音演员和演员,两个工种的合作而已,哪里有这么多说法。”   南织耸耸肩,“人家喜欢我们呗。”   “……”   “不要拿你的那老一套去衡量现在,2G网络选手。”   “……”   *   吃完饭,两人回到京棠水岸。   南织率先下车,脚底生风。   言湛则不慌不忙先停车,然后抽了张纸擦掉嘴上的口红,心道这款色号确实不错。   南织陪小橘子玩了会儿就去洗澡。   言湛见她进了浴室,虚掩着书房的门,百度“神颜值CP”的相关话题。   之前,方博跟他说了不少,他没往心里去。   两个女孩而已,能有什么?   可今天一看,CP这东西的魔性似乎很大啊。   言湛浏览了贴吧、微博,很多人都说南织和苏妙言之间的默契无人能挡,她们就是演员和配音演员之间的神话。   甚至,有人发散思维,觉得两人的合照十分“般配”。   言湛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合上电脑,他拨通傅赢川的电话。   “说。”   言湛插着口袋站在落地窗旁,“你是不是管管你女人?”   “怎么?”   “网上全是你女人和南织的各种话题。”   呵,不爽是么。   巧了!   他也不爽。   “我管不了她。”傅赢川淡淡道,“要不你管管你那位?”   “……”   话题就此终结。   洗完澡,南织去化妆间涂身体乳。   “这个甜的。”   南织脸热。   抬起头,镜子里,狗男人靠门站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十分有内涵。   “我待会儿有的忙,别打扰我。”   “嗯。”   “……”   这么乖?   南织夹他一眼,弄好了就抱着电脑钻进被窝工作。   言湛在另一边,她看电脑,他看她。   “你很闲吗?”   “还好。”   “那你不如……”   叮。   颜争发微信询问气口技巧。   “这孩子真好学。”南织欣慰,“保不齐将来就是我们工作室的小王牌!”   “哪个孩子?”   南织哒哒哒敲着键盘,“小颜啊。”   “……”   言湛抿抿唇,侧过身,拿起床头的Pad看报表。   南织和颜争聊了好一会儿,后面南织不想打字就发语音。   她一口一个“小颜”,颜争一口一个“南织姐”,两人对答如流,说的全都是配音圈里行话。   “咱们工作室有那么多老师,会一点点教你,你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南织姐。我一开始是因为崇拜你才来工作室的,现在我发现我真的好喜欢配音!我要努力,做一名优秀的配音演员。”   “没问题哒!加油!”   呼口气,南织转身将手机放在床头上。   还没转回来,强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   言湛将人桎梏在身下,手臂撑在两边,低声问:“小颜?哪个颜?”   “就是……”南织太了解他了,眼里闪过狡黠,“干嘛啊,老言?”   瞧瞧这幅“我又吃醋了”的表情,南织忍笑。   她的手指不安分地在狗醋王胸前划来划去,挑衅明显,可偏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纯洁。   “人家小颜初入职场,好学不应该?我作为前辈,不该帮帮?”她清清嗓,故意加重那两个字,“小颜啊,可是很有……唔!”   带着惩罚性质的狼吻厮杀掉后面的话。   南织气喘吁吁,“我实话实说,你无理取闹!”   她奋起抗议,可在这上她又那次抗议成功过?   言湛轻轻松松制服她,轻哂一声,淡淡道:“来,感受一下我老么。”   “……”   就这么开不起玩笑是么!!!   *   半个月后,南织受邀参加一档脱口秀节目。   这期节目的专题是向大家介绍配音演员这个行当,节目组请了很多观众们知道“声音”,却不知道是“谁”的演员们。   林天宇也在其中。   开场亮相。   南织和林天宇一组,现场还原《星歌传》里的经典对白。   “星歌,你说天的那头是什么?”   (星歌摇头)“但我们可以去看看。能走到哪里是哪里,不要被一些条条框框牵绊。四海为家,与天涯作伴。”   “那你也愿意与我作伴吗?从此以后,红墙绿瓦再不是你我的归宿,我们只为自己而活,为心中所想而活。”   (星歌微笑)“我愿,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现场掌声雷动,不少粉丝激动得就跟这辈子信奉的真理终于被印证了似的。   “南得一宇”CP炒热微博。   甚至有AI高手,把《星歌传》里的两位主角换成南织和林天宇的脸,引得大家一致认为他们就该本色出演……   言湛看到这些消息时,刚散会。   “这就是你的工作?”   他点点桌子,表情淡漠,但气场徒然暴增,吓得娜米大气不敢喘。   “这、这个、这个它……它不是负面新闻啊。”   娜米说完这话,感觉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说都说了,她只能继续道:“南小姐现在需要热度和人气,这不是白、白给……”   “她需要这种热度?”言湛下颌紧绷,冰冷的镜片就跟刀子一样闪着寒光,“你当我是死的?”   娜米腿软,忙道:“我这就去叫人撤了!”   人走后,言湛扯开领带,后背顶着皮椅,抠着手机的手,关节泛白。   “神颜值”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南得一宇”……还真当他是死的!   言湛拿起手机,又放下,再拿起,还是放下。   反复几个来回,他还是拨出去了。   电话是小白接的。   “言总,您好。”小白吞口口水,“那个……今天工作室的张老师过生日,我们在KTV租了个大包。您、您要来吗?”   言湛自然是知道南织的安排,刚要说话,听筒里传来:“接下来这首歌,我送给我的女神,南织姐。”   紧接着,音乐响起。   是那首不知道过时多少年,却还能蹦跶的——《对你爱不完》。   小白瞧南织跑过去献花,后脑勺疼,硬着头皮结巴:“那个、那个……要不您……”   “叫南织稍后回电话。”   呼——   小白心脏归位。   *   Party持续到凌晨,言湛接人回家。   南织喝了点儿酒,神志处于清醒和迷糊之间,十分兴奋,一路不老实,一个劲儿闹。   “你说我现在怎么这么红呢?”   她打了个酒嗝儿,粉红的双颊像是新鲜的蜜桃,娇艳欲滴。   “又是电视剧、电影邀约,又是游戏,还有广告!对哦,还有纪录片。这可是我的白月光之一,为纪录片配音。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炒CP。”   “什么?”   言湛嘴角下弯,没言语。   她也没所谓,马上又乐乐呵呵说她这段时间的成果。   “这么开心?”   “开心啊。”她笑得像是小狐狸,“我外婆说了,女人不能因为有了家庭就忽略自己的事业。要随时精心维护自己的小天地,这样,就算你将来把我蹬了,我也不会太惨。”   “蹬了?”言湛觑她一眼,“你想得倒美。”   南织在脸颊旁边做着“开花”动作,嘻嘻道:“我是美啊,我知道。”   言湛忍不住笑笑,趁着红灯,捏她的脸。   “干嘛!”她不开心地甩头,“你总捏,捏大了怎么办?我就不美了。”   言湛不听,还捏,“怕什么?美不美,我都要。”   南织“切”了声,揣着手,“油嘴滑舌。告诉你,本女王要一直做最美的那个,到哪儿都得是最靓丽的风景线!”   言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的美,从来不需要说出来,是个人就知道。   可太美本身就是种罪。   他忽然起了想把她一直藏起来的念头,这样就不会有人和他抢,他可以永远拥有她。   滴——   后面的车子催促,言湛回神。   启动车子,他没继续往前开,而是一个转弯,停在路边。   “怎么了?”   言湛解开安全带,拉过来人,“南织,我们先领证。”   “嗯?”   “先领证。”他说,“婚礼慢慢筹划。”   南织懵懵噔噔,但也不是完全傻了,“为什么啊?到时候一起办不就好了?”   ——不行,他等不了。   “你不是喜欢德国最新出的那款设备?”他放出诱饵引诱,“我把家里的那套换成最新的这套,好不好?”   南织眼前一亮,傻傻拍手,“好啊!”   她扑过去抱他,“你最好啦!”   言湛默默掏出手机点下录音键,继续进攻:“那我们周一就去领证,嗯?”   “可是……”   “南织,我就这一个要求。”他说,“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这次,你听我的。我们去领证。”   他说的可怜巴巴,听得南织心软。   想想,他也是很迁就她呢。   给她做饭、做仙豆糕,还买设备、买漂亮裙子……既然他这么想,那就答应吧。   “好。”   *   领证那天。   言湛锁骨破了个口子,好在照相时拍不到那里。   南织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狗男人会趁人之危,还恬不知耻地录音作为证据,硬是给她扛到民政局来。   他迁就她什么了?   哪次不是有目的的?又有哪次不是用那事找补回来!   狗男人!狗死算了!   “我是活不到结婚那天还是怎么的?你急什么急!”   言湛收好手机和两个红本本,脾气好的不行,柔声道:“想吃什么?我回家做给你吃也好。”   “……”   装什么贤夫良父!   南织无语,却也只能长叹一声,接受自己已经不再是单身贵族的噩耗。   “我去卫生间!”转过身,她又扭头强调,“别跟着!”   言湛点头,站着一动不动。   等她走后,拨通电话。   “开始了吗?”   “开、开……”娜米想哭,可哭不出来,“开始了。”   “盯紧了。”   “是,是,言总。”   *   当晚,某人的一条微博登至热搜榜首。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名为#我被这波操作惊呆了#的话题也登至热搜前三。   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榜首的那条微博透着一股土豪既视感,以及来自霸总卑微求关注的迷之凄凉感,再有嘛,就是我等凡人被哐哐哐喂狗粮的饱腹感……但不管怎么样,效果达到了。   霸总棒棒哒!   为了满足霸总的苦心,网友们也都康概相助,想着哪怕霸总不吝惜雇水军,他们为了这份真情,也得转发!   于是,那条言湛本人亲发的微博——   [斩男CP,望周知]   附带两个小红本本的照片。   转发破三千万。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都是天意啊~   我才意识到圆管46号就是斩男色,而言二狗和南织也可以组成斩男CP!   不愧是言二狗用私房钱买的~哈哈哈!   (PS:下次番外周四上午9点) 第68章 番外二   古月阳让南织和言湛找时间回趟美国。   之前没领证还好, 现在两人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关系,古月阳虽不守旧,但认为还是有必要去拜祭拜祭南书卉, 告知此事。   言湛即刻安排工作, 空余出几天, 南织亦是。   *   洛杉矶国际机场。   落地那下颠簸让南织真切有了又回到这里的实感。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十几年, 离开将近两年, 现在再回来, 恍惚有一种离开了好久好久的感觉……   言湛提前叫人安排接机。   原想是住盛臻在这边的酒店,可南织想回家看看,言湛依她。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加上车程, 南织缩在言湛怀里昏昏睡去。   醒来时, 天色傍晚。   “到了么。”   南织揉揉眼,更往言湛怀里钻,大有一副“我不想下车、我不想走路、我不想动”的小无赖架势。   言湛乐得她如此。   指背摩挲过她的脸颊,“再睡会儿?”   “……”   算了,车里也不舒服。   南织家是典型的的美式别墅。   棕橘色砖体砌成, 斜坡屋顶修葺烟囱, 客厅的落地窗正对前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园艺修剪整齐,白色的铁质桌椅和秋千摆在圆形花坛一侧,桌上放了瓶百合花,与外围的木栅栏围成一方惬意的小天地。   Fannie接到通知说南织要回来,特意赶过来收拾房间。   “小姐。”   许久未见,两人亲热地行贴面礼。   Fannie看向言湛,用英语说:“这位先生实在是太迷人了!”   言湛面无波澜, 操着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和Fannie寒暄。   Fannie现在已经不是南织家的佣人,但受雇于古月阳,每月回来房子这边巡查,有一些费用也经由Fannie交付。   三人聊的差不多,Fannie离开。   迈进家门,南织站在久别的“家”中,一时迷茫。   言湛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询问:“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南织收回落在客厅三角钢琴上的视线,不自觉用口水洇洇嗓子,应道:“跟我来。”   宝蓝色针织地毯吸纳走脚步声,沿途墙壁挂着复古油画,立柜上摆着各式各样手工艺品,相对美国人爱自由、重家庭的传统,这座房子像是裹着美式外壳的英国人家。   “这是我的房间。”   南织打开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   Fannie将房间收拾的很好,所有东西原封不动,但一尘不染,十分整洁。   南织有些陌生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抿抿唇,垂下眼帘。   默了会儿,她去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清风袭来,夹杂着几许百合花的清香,抚平心中的些许毛躁。   言湛在门口打量。   房间色调主色是紫色,碎花床单,床中央放着一只玩偶熊,洁白的纱帘随风浮动,呼应着点缀在一旁的雏菊。   很少女的房间,却也略显单调。   唯一一点热情,大约就是镜台上的儿时旧照。   “那是我第一次去夏威夷照的。”   南织来到镜台处拿起照片端详。   女孩八岁,穿着淡粉色吊带小裙,扎了两个低马尾,戴着向日葵草帽,笑得很乖,冲着镜头比耶。   “当时正好假期,人特别多……”   南书卉没了游玩的兴致,叫她过去照相应个景,才有了这张照片。   “有底片吗?”   “嗯?”南织回神,放下照片,“干嘛?”   言湛勾起她的手指,说:“洗出来放大。”   顿了顿,又补充:“你要是喜欢夏威夷,我陪你去,人多也不怕。”   南织闷闷的心情蓦地一下打开了个豁口,灌进去新鲜空气,让她呼吸顺畅了些。   “洗出来放大做什么?”   “想看。”   “还看?”她抱住男人脖子,语调娇柔,“看不腻吗?我不是天天在你眼前?”   “不够。”   言湛搂紧她的腰,一只手拿起照片,“小时候也得看。”   “哼。”   揪揪男人耳朵,她又一百八十度翻转,像个傲娇女王坐在床上,抱臂翘着二郎腿。   “小时候有什么好看的?”她语气凉凉,“小时候,你不是听了我名字就躲得远远的?还是别看了,我怕你做噩梦。”   言湛对她的小脾气向来是百分百包容。   微微一笑,正要哄人,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叫他暂且停下,若有所思。   *   家里有些食材储备。   但南织想吃焗南瓜,偏巧没有南瓜,言湛便开车带她去超市采购。   两人一起采购的次数不多。   记忆里最深的那次,还是某人不要脸地说“对我负责”,死乞白赖的样子简直是霸总界的耻辱。   “我想喝玉米浓汤。”   南织晃晃玉米罐头,“没问题吧?”   言厨子点头。   本来只是买南瓜,逛着逛着,购物车慢慢堆成小山,且有越堆越高的趋势。   “这个豆豆糖,我特别爱吃!”南织摸摸包装上的小松鼠,不觉弯弯嘴角,“有时候学校的营养餐不好吃,我就把它倒进酸奶里,然后涂在面包上。哎呀,简直是……”   “去买面包。”   男人一副“我知道你馋了”表情,看得她抽抽嘴角。   拦住购物车,南织气道:“你什么意思?嫌我贪吃是吗?我只是在跟你分享我过去的生活而已,不是……”   “我想吃。”他说,“听了你的描述,心动。”   “……”   那好吧,老馋狗。   两人来到面点区。   南织再次发现儿时的味道,正要介绍,就听有人喊道:“Nydia?”   许久没听到别人叫自己的英文名,南织愣了下。   曾经的邻居Smith太太推着购物车过来,惊喜道:“上帝啊,真的是你。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Smith太太是个居家老太太。   最喜欢给自己的泰迪狗织毛衣,每次穿在狗狗身上,滑稽又可爱。   “我很思念Sofia,她也还好吗?她做的蓝莓派叫我念念不忘。”   “外婆一切都好。”南织笑道,“哇,您买的这条鱼看起来很新鲜,一定也会很美味。”   Smith太太十分受用这话,看向言湛,眼中流露出惊赞。   南织挽着言湛的手臂,介绍:“这是我未婚夫,Zhan。”   老太太顿时少女心盛放,夸言湛比好莱坞男明星还要英俊,还问南织中国男人都这么优秀吗?   南织笑道:“这个嘛,我的未婚夫是很优秀。”   言湛被这两声“未婚夫”极大愉悦了,难得冲陌生人露出浅笑,看得Smith太太更加心花怒放,直言是否可以合影留念?   南织给两人照相,心里哼唧:老少通吃可不是什么优秀的表现。   *   回到美国的第一天顺利过去。   晚上,南织护肤完毕,躺在久违的床上。   回忆如水,无孔不入。   在这个家里的点点滴滴像是被剪辑师编排好的意识流电影,在她脑海里回放,细数着她的曾经,也是南书卉的曾经。   苦也好,甜也罢,她们母女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就像是花园圆桌上的百合花,再也不是南书卉最爱的淡粉百合,而是Fannie顺手买下的白色百合……   咔哒——   南织思绪中断,抬眸,男人站在房门口。   “怎么了?缺什么东西吗?”   言湛进来,反手关上门,直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缺你。”   “……”   南织卧室的床不比京棠水岸,只是很普通的1米5标准床,对于某巨人来说,比较憋屈。   “这样睡不舒服。”她说,“你在客房……”   “舒服。”   他抱着她,说话时就闭上了眼。   “我睡着了。”   “……”   你今年三岁半吗?   南织笑笑,眼神落在男人乖顺垂放在眼下的睫毛。   别人是不会有机会见到他这一面的,安详得像是初生的婴孩,不带一丝防备,更不惧任何攻击力。   南织纷乱的心变得稳固,藏在被子里的手去寻他的。   刚动了一下,就被他紧紧反握住。   *   翌日,清晨。   太阳偷懒,天空灰蒙蒙。   灰白的云朵一坨坨,沉甸甸往下压,好像随时会给大地盖上一层罩子。   南织身穿简约黑裙和黑色毛呢大衣,挽起长发,言湛则是黑色正装。   一路上,触目而至的皆是钢筋混泥土的大个子,以及把它们当做背景板的行人。   在这个快速运转的城市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他们像是游戏里的吃豆人,不停地跑,不停地加速。嘴上抱怨着好累,可一旦停下,扑面而来的会是无所适从的迷茫。   南书卉初到美国的那几年,就是一个疯狂吃豆人。   随着与墓地距离不断拉近,成排的绿树代替了大楼,清凉的风也代替了匆匆掠过的行人。   车子停在墓园外。   言湛率先下车,接上南织,他取出后座的粉色百合花。   墓地里的静是极致的沉。   风沉了,落叶沉了,脚步也沉了。   南织远远地便锁定南书卉的那一隅地界,心口急速传来刺痛,刺红了她的双眼。   言湛感知到她的丝丝颤动,手掌裹住她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轻轻攥着。   深呼吸,南织再次迈步。   南书卉的墓碑前,整齐有序。   唯有吹不尽的风沙让周遭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埃,还有几片枯叶藏匿缝隙里。   南织蹲下,将枯叶一一捡去。   抬眸,南书卉的照片撞进她视线中,撞开那些过往……   圣诞节清晨。   她穿着红色毛衣裙,坐在壁炉前捧着热可可。   南书卉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搭配驼色毛呢裙。   她坐在钢琴前,纤细白皙的手指流连在黑白琴键中,音符串联成舒缓圣洁的乐曲,萦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首《圣母颂》是她们搬到美国后,南书卉每个圣诞节清晨都会弹奏的。   她说不是为了应景,只愿心能祥和片刻……   “妈,我来看你了。”   眼泪伴随这句话滑落。   南织说不出其他,仿佛千言万语融进那一声“妈”的发音里,就已经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感情的呼唤。   言湛三鞠躬。   而后蹲在她身边,轻声道:“妈,我是言湛。”   南织心头一动。   男人谦卑虔诚,好像此刻与之对话的是他生命里极其重要的一个人。   “抱歉,我和南织现在才回来看您。”他垂眸,视线落在南织的无名指上,“我和南织在上周一,20号,上午10点20分,正式领证。”   男人一丝不苟地汇报。   南织见他长手长脚地蜷在那里,还要板正地拿出严肃的态度,造型有些别扭,却叫她窝心。   “起来说话吧。”   言湛摇头,继续道:“我十分遗憾,我和南织不能得到您亲口说出的祝福。我也很遗憾,因为年少不懂事,没有尽早拜访您。”   微风袭来,吹得脚边的落叶沙沙作响。   黑白照片上的南书卉笑容和蔼。   她眉眼生的柔和,但鼻梁高挺,多了几分英气,一刚一柔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想,要不是感情将她的“柔”极大化,她的余生也不会沉浸在无尽的“刚”中。   南织的性子有些随她,尤其是在工作上要求尽善尽美,全副投入的劲头;而那番柔情,在南织随她来美国的那些年被泯灭。   直到言湛出现……   “我无比感激您将南织带到这个世上。尽管这其中难免不尽如人意,但我会尽我所能去美满南织的余生,让她这一生喜乐平安。”   南织和言湛起身,双手紧紧交握,“请您放心将她交给我。”   对面的女人还是那样笑着,笑着看他们来、看他们走。   人生不就是这样走走停停?   能遇上一个愿意陪你走走停停的人,就好比中了头彩。   *   返程路上。   南织扭头看着窗外,半晌没有说话。   枝杈交织阳光映来的疏影层层扫过车外,像是某种精密仪器过滤掉不必要的残渣,塑造出一个纯粹合格的物件。   快要驶入别墅区时,南织忽然开口。   “我想去公园那边转转。”   洛杉矶的冬天冷是冷,但不是寒风刺骨的冷。   要是想看洛杉矶的雪,那也是相当难的,这里基本不会下雪。   “那个滑梯还在呢。”   南织挣开言湛的手,快步走了几步,指着前面的一处儿童游戏区。   “我以前总来这边溜滑梯。”她笑着说,“捉迷藏也是以这个滑梯为起点。我跟你说,滑梯有个地方有缝隙,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况。当鬼的时候,稍微眯眯眼就能看到别人藏到哪里去。”   “你偷看过?”   “才没有!”她撇撇嘴,“我根红苗正最讲规则了。”   言湛眼中含笑,点头说“是”。   他们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   哪里都有南织的回忆,哪里她似乎都能说上三天三夜。   也是奇怪。   那段日子明明是没有色彩,可如今回想起来,却也是一种童年。   “就是这里!”   南织跑到一棵大树旁,仰头张望好一会儿。   收回视线,她的手一点一点抚过沧桑的树皮,心中鼓胀,却又似乎终于可以与过去冰释前嫌。   “还在呢。”她呢喃着,“没变。”   “这棵大树也有故事?”   南织重重点头,指着树根的位置,“我就是在这里喂小橘子。”   言湛一愣。   南织没察觉,又跑到大树旁的一个木桩造型的座位那处,围着木桩转了一圈。   “小橘子经常坐在这里等我。”她说,“看见我来了就会跳下来,一路狂奔来找我。然后我拿食物引诱它,我们又回到这里……”   说着,南织做了一个诱食动作。   她目光温和,笑容像是夕阳落下时天边的那一片红霞,宁静如画,温柔却有力量。   一瞬间,言湛记忆深处的那幅画面与眼前交叠溶和……   “你人都到了,为什么就不愿意见见?见一面是会让你少块儿肉吗!!!”   人潮攒动的机场内,曾璇眉头拧在一起。   少年目视前方,插着口袋立在一旁,淡淡道:“不见。”   曾璇气得不再说话。   母子二人上了车,前往南书卉在洛杉矶的住处。   眼看快驶入别墅区范围,曾璇忍不住又开始劝说。   “书卉阿姨是妈妈最好的姐妹,就跟你的亲阿姨没区别。”她舒口气,抚着胸口,“我知道你怄什么。可我和书卉阿姨从没按头要你和芒芒如何,就像是多个小妹妹、小伙伴,见见有什么不好?”   少年依旧神情淡漠。   他今年不过十一岁,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超然与成熟,站在一众孩子中,鹤立鸡群如天生的领导者。   “不见。”他顿了下,“就是不见。”   曾璇狠狠剜他一眼,当即叫司机停车,将他丢给秘书看护。   此刻正值午休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三个贪玩的孩子还在围着滑梯打闹,不肯回家。   “少爷,坐这里等等吧。”   秘书是个年近四十的严谨女人。   上司吩咐要看好少年,那就看好,谁也别离开谁的视线范围。   少年也无所谓,静立在大树旁。   午后,阳光慵懒。   风也变得悠哉,吹过的时候宛如带着暖意的手,在皮肤上滑过,很舒服。   少年脑子里盘算着在飞机上看到一道奥数题,不难,但是有很多种解法,他想全部找到,一个不落,最好……   “小橘子,吃饭啦。”   在美国听到纯正的中文,少年微微一怔。   转过头,一个小女孩拿着香肠围着木桩转圈,木桩上坐着一只橘猫,时不时两脚站立,喵喵叫着。   “你胖了。”小女孩说,“那也要多吃饭,这样才可以快点儿长大。”   少年不知不觉身子也转了过来,观察这一人一猫。   猫是纯肉食动物,人类的食物不管是含盐量还是淀粉含量,都不适合猫。拿着香肠喂猫,怕是快点儿长大的愿望很难实现。   “明天早上有鸡蛋,我省下来,放学给你吃,好不好?”   “喵~~~”   “好啦好啦~不要舔我,快吃饭。”   橘猫不听,还在亲昵地用脑袋蹭小女孩的手,时不时也会舔她。   小女孩给它的耳朵抓痒,它舒服地眯起眼,更加靠近小女孩。   阳光下,她们就像是一幅稚嫩却充满童真的蜡笔画,色彩斑斓,趣味盎然。   小女孩晶亮水灵的大眼睛宝石般剔透,甜美无邪的笑容仿佛比太阳更能照射进人心,让人由内而外变得暖烘烘。   “少爷,曾总电话。”   少年彷如从一场童话梦境里苏醒,回过头,秘书将电话举到他面前。   “喂。”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见不见?”   “不……”   “你知道芒芒是多可爱的小姑娘吗?洋娃娃一样。不信你可以问问赢川。”   少年抿抿唇,脑海出现的是刚刚的小女孩。   那样,才是洋娃娃。   “不见。”   曾璇挂断电话。   少年将手机还给秘书,再回身,小女孩已经不见。   他蹙了蹙眉,沉默半晌。   “去买袋猫粮来。”   “我的任务是……”   少年侧头目视秘书,漆黑的瞳孔似乎能一眼望进人心,锐不可当的气势,与生俱来。   “我的任务同样是任务。”   秘书思忖片刻,让少年等候在原地。   少年走到木桩旁。   橘猫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警惕地打量他。   不知怎么的,少年只望着它,嘴角便挂起淡淡的笑意。   他掏出口袋里随手装着的签字笔和便利贴纸,写下一段话,喃喃道:“吃猫粮,快快长大。”   ……   “你想什么呢?”   南织晃晃手,“这么入迷啊。”   又是一次如梦初醒。   言湛眼中划过一丝迷蒙,在辨认清楚眼前人时,恢复清明。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南织歪歪头,“是不是我话太多,你烦了?我就是……”   男人忽然抱住她。   他也不是完全错过了她年少的时光啊。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他心里一直为那一小段相遇保留着位置,只是从没想过还能有填补上的一天。   “你这个说抱就抱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改成亲?”   “……那也是毛病,更得改!”   言湛笑笑,埋首在她颈间,嗅着最爱的橙花香。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男人的气息稍热,喷吐在她皮肤上,有点儿痒。   “又干嘛?”   南织推开人,瞪他。   这狗男人要么不说话,一说就是骚话连篇,绵绵不断。   “我劝你沉默是金。”她说,“这样我会对你保持新鲜感,也会……”   又来说亲就亲!   偷懒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振作起来。   云朵被感召,也有了活力,映着天空的蔚蓝,团揉好自己的洁白,挂在其中,轻盈地飘动。   女人被男人紧紧抱着,承受他时而缠绵时而火热的吻。   “怎么办?这个毛病改不了了。”   言湛捧着她的脸,拇指滑过粉红的脸颊,“我想,等我到了七老八十,还是会想亲你,会想手里时时握着你的手。”   南织眼眶渐湿,吸吸鼻子,“肉麻。”   “嗯。”言湛拥她入怀,“实话都肉麻。”   他看向他们身边木桩,笑意再次爬上嘴边。   ——原来,真的是你。 第69章 番外三   一年后, 晚春。   南织和言湛的婚礼敲定日期。   婚礼前夜。   南织邀请姐妹们来南家別馆欢度睡衣趴,言湛和兄弟们在外面享受单身时光。   “知道了!你烦不烦?罗里吧嗦的,真是上岁数了。”   “……”   “诶, 你们就是在1906是吧?嗯, 那就好。不许给我瞎玩。”   “……”   “还有还有,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你就是明天的叛徒, 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发号好施令, 苏妙言将手机移到肚子那里, 笑道:“宝贝, 和爸爸说晚安。”   南织和孟阮过来。   苏妙言怀孕七个月, 虽说还是腿细人美, 但细腰是一点儿都没了,肚子鼓出一座小山。   “赢川哥唠叨也正常。”南织说,“你今天在家歇着多好啊。”   苏妙言哼哼:“别跟我提‘歇’字!跟坐牢有什么区别?狱友还是你家老公给的那个机器人!”   孟阮笑眼弯弯, 挽起姐妹手臂, 护着她。   “你就是借芒芒结婚出来放风。”她一语戳破,“也怪咱俩结婚早,不能给她当伴娘了。”   话落, 陈叶安和袁西穿着真丝睡袍从房间出来。   如今的陈叶安留着一头破浪长发, 女人味儿十足。   “这不还有我俩了嘛。”她靠着门框, 抬抬下巴, “呆西这憋着不结,不就为了这一天。”   嗯, 只要陈哥不开口, 那就是女神。   “胡说什么呢。”袁西接话,“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结什么婚。”   说出来可以写本——   袁西在论坛上以文会友的对象居然是林天宇。   袁西几乎把自己羞耻的少女心全剖析给对方了, 可从始至终,她一直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幻想老少女。   所以当同是天涯老少女的知音提出想要面基,袁西毫不犹豫答应了。   见面那天,接头暗号是手捧《天价新娘:莫少狠狠爱》。   袁西激动地盼望着基友速速前来,结果,来的就是白衬衣、休闲裤,优雅端正,笑容堪比考古学教授的林天宇。   自然,他手里也抱着一本《天价新娘:莫少狠狠爱》。   奇妙的缘分就这么展开……   陈叶安勒住袁西脖子,凶狠威胁:“明天我就截了林老师!问他怎么还不求婚!”   “你可别。”袁西搂住陈叶安的腰,“我不想告诉他,其实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陈作家,我一直爱你哟~”   这话成功恶心走陈叶安。   姐妹五人围在一起吃零食。   聊上学时的趣事、聊电视里新晋的男明星,也聊对未来的畅想和憧憬。   时间悄然滑过。   为了明天都能有好状态,她们一致决定不熬夜。   南织亲自安顿好苏妙言。   回房间的路上,瞥见陈叶安在露台上喝酒。   “呆西不都收起来了?”   她走过去,拉过陈叶安的手腕,尝了口高脚杯里的酒。   “不是果酒?”她咳嗽一声,“什么时候开始喝威士忌了?”   陈叶安把酒杯放在栏杆上,笑道:“你别喝啊。不然明天脸肿了,该不漂亮了。”   南织看着陈叶安。   这一年多,陈叶安去了很多国家,见到了很多事、很多人。   期间,她把所思所感以游记的形式写出来,隔段时间发表在自己的微博上,不知不觉形成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故事,引起很高的热度。   这位昔日的毒鸡汤博主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畅销书作家。   不变的,是她依旧豁达的性格,和豪情万丈的陈哥式仗义。   “我听言湛说,凌赫还在……”南织抿抿唇,“你真没想法了?”   陈叶安垂眸。   沉默了一会儿,她捡起地上的酒瓶又往高脚杯倒了些酒。   南织扣住杯口,皱眉道:“你明天也得漂亮。你是我的伴娘,我最好的朋友。”   陈叶安深呼吸,“新娘最大,听你的。”   陈叶安闭口不谈的态度让南织也摸不清楚她到底还想不想和凌赫有以后。   凌赫改变了很多。   他用心经营L.Z,在没有言湛坐镇的情况下,照样实现L.Z的利润目标,并且稳占科技市场的大部分份额。   不出意外,明年年初,L.Z会在纳斯达克敲钟。   而关于凌氏那边,南织知道的并不多,言湛也很少提及。   似乎是凌赫和他父亲的分歧越来越大,凌父希望凌赫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联姻,凌赫半分面子没有给人家,闹的两个家族下不来台,凌父也为此住院……   可不管怎么曲曲折折,凌赫始终在等陈叶安回心转意。   “这个时间还打电话。”   陈叶安视线扫过南织响起的手机。   她故作倒牙的样子,酸道:“你们煲电话吧,我去搂着我的呆西小宝贝睡觉咯。”   她挥着手离开,背影格外潇洒。   南织莫名心疼,追出去,说:“陈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百分之百支持你。”   陈叶安身形一僵,“我……知道。”   “呆西也是。”   “嗯。”她回头笑了笑,“安啦!”   *   南织回房间接通电话。   听筒那边很快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   “打扰你们了?”   “已经准备睡了。”南织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时间,“你们那边这么早就结束?”   言湛顿了顿,“没有。”   听筒里忽然又传来几声犬吠。   南织一愣,“你该不会是……”   她跑到阳台。   楼下,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別馆正大门斜对面。   犬吠声还在继续。   隔壁邻居是新搬来的英国人,孩子喜欢养狗,这几天救助了一只成年拉布拉多,许是还不太熟悉新的环境,到了晚上总是会叫几声。   “你怎么来了?”南织咬唇,心跳不知为何快了起来,“我换衣服下楼。”   “别下来。”   “嗯?为什么?”   “不吉利。”   南织噗地一笑,“你还信这个?”   “不信。”他说,“但为了保险起见,今晚可以忍。”   南织举着手机,视线胶着在车灯的位置,半天没有说话。   言湛也是。   可就是这样,他们的心跳却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跳动,仿佛再多说一句就会飞奔着奔向对方。   其实,南织对这场婚礼不是很感冒。   她不知道是因为早就领证的缘故,还是同居生活已经如夫妻生活那般自然贴心,她总觉的这个形式可有可无。   况且,她还想拼拼事业。   如今的工作室已经颇有规模,再不是靠着她一人撑起门面的小公司。   他们的团队在业内有口皆碑,连日本最专业的声优机构都主动提出和他们达成合作,希望由他们负责日本动画电影在中国的国语配音。   而南织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职业配音演员晋升到配音导演。   她和徐导的合作号称是“梦幻组合”。   事业初见成果让南织更加充实,她越发自信,也认定这辈子言湛都逃不走她的手掌心,所以对婚礼比较随性。   可言湛不是。   他倒像是个渴望穿婚纱、走红毯的少女心,不容拒绝地表示必须有婚礼。   所以,这场婚礼拖了一年才来。   “我回去了。”   南织忍不住道:“真不要我下去?”   “嗯,你休息吧。”   听到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南织心中的一大疑问再次冒头。   “为什么非得是4月22号啊?”   她认为言湛之所以愿意纵许她现在才办婚礼的最大原因,就是在等这个日子。   而这个数字,0422,是言湛的所有密码,就连京棠水岸的门牌号也是4岛22号。   这个号码不是别墅区该有的顺序号码,她私下问过傅赢川,傅赢川承认是言湛特意要求更改的。   0422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奥秘?   言湛又将熄灭车子。   车灯照的前方一片白花花,有些晃眼。   他举着手机,仿佛顺着这道光搭上了时光机器,回到了那个时候……   南织迟迟得不到回应,声音凉了下来,问道:“该不会是你年少暗恋的女生的生日吧?”   “嗯。”   “什么?!”   那这婚礼现在今早取消还来得及啊。   “嗯,你适合当编剧。”男人低笑,“想法很多。”   嘁。   反正要是被她发现有任何猫腻,她就手撕狗子!   “好了,我回去了。”   车子再次发动,车灯随之照得更远,把前方的路照得明明白白,一往无前。   “你不许玩的太疯。”   “嗯。”   “也……也不许叫什么不该叫的人。”   “嗯?”   南织听陈叶安说有些男人在单身前的最后一夜会在兄弟们的怂恿下叫一些女孩来助兴,虽说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那她也会不舒服。   “我待会儿开视频给你看。”   “别!你朋友还不得笑话死我?你知道就行,我信你。”   言湛微微一笑,“明天见,言太太。”   *   4月22日,晴空万里,惠风和畅。   南织和伴娘团姐妹们早早起床。   造型师为南织盘起乌黑的长发,中分造型让她宛如水墨画中的古典美人,华丽端庄的唐服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赢川发消息说他们出发了!姐妹们,赶紧的!”   苏妙言化身孕妇将军,站在屋子中间指挥作战,孟阮则陪着南织,帮她整理妆发。   “一天没见嘉嘉,想他吗?”   孟阮说:“想啊。不过待会儿不就见了吗?他那件小西服可是我花巨资买的,保准给你婚礼抬面儿。”   “要是妙妙这胎是个女儿,这会儿还已经生完,正好凑一对儿小天使。”   “你这话要是让我哥听了,得美死他。”孟阮调整了下钗环,“我哥做梦都想要个女儿!”   南织笑了笑,“是不是男人都想要女儿啊?你家沈夺没说叫你再生一个?”   孟阮耸耸肩,“呆木头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不过,男人应该是都想个小情人吧,你加油啊!我十分期待言湛哥带女儿的样子。”   “我才不随他愿呢。”南织傲气地挑挑眉,“我偏生儿子。”   多少年后,这句话成了南织最后悔的话top1。   “快快快!车子开进别墅区了!把东西藏好啦,还有,咱们的专业演员们呢?到位啊!那个那个,康总呢?康总怎么……”   康泉在房间门口探头,摆摆手,“该我上了是吗?”   “您可别手软啊。”苏妙言说,“我们这帮姐妹这么辛苦,全指望您给讨个大红包呢。”   康泉比个“OK”的手势,大摇大摆去了正厅。   言湛和伴郎团的人下车。   今天的言湛,刘海背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身穿酒红色中式唐服,这么娘气的颜色在他身上愣是贵气逼人,跟古代皇上微服出访时有的一拼。   “花!拿好花!”   凌赫递来粉白色木兰花球。   托这两位的福,他头一次知道木兰花象征的是坚持不懈,对爱情的执着。   不过,这花语不是更适合他么?   言湛接过花球,看了眼沈夺,沈夺颔首:“红包在我这里,放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南家別馆。   康泉作为娘家人代表,带着一众南家、古家、康家小辈,严守以待。   “哟,这不是不配做兄弟的康大哥吗?”   凌赫上来先挫挫对方的士气,其他几个哥们儿跟着应和,都说康泉不地道,昨儿跟他们玩得嗨,今儿转脸帮起了新娘子。   康泉笑呵呵,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听得越发开心。   一小辈站出来,说:“我小舅当然是站我表姐这边啊,我们是亲戚,血浓于水!”   “对,我们是一家子!”   “赶紧的!先叫人,都叫对了才能放行!”   言湛暗暗呼口气。   这几个小辈好办,给了红包不会太为难,主要是……   “阿湛呐,平时让你叫大哥,你从来都不叫。”   康泉乐得五官都紧急集合了,好像受了大半辈子的气,就等这会儿找补回来。   搓搓手,康泉上前一步,正了正衣领,又清清嗓,气质这块儿拿捏的死死的。   “来吧,叫叔叔。”   身后小辈吹口哨,一个劲儿鼓掌,齐刷刷地喊:“叫叔叔!叫叔叔!叫叔叔!”   凌赫抽抽嘴角,看向言湛,掩面道:“真要丧权辱国?那你以后可……”   “小叔叔。”   “……”   “……”   三个字,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言湛面色如常,见所有人就跟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他又叫了一遍“小叔叔”。   靠!   康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叫出来感觉变味儿了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南织也是这么叫的啊。   康泉百思不得其解,言湛抓住时机冲沈夺使了个眼色,沈夺会意,洒出一把红包,大门顷刻露出来。   一行人风风火火进入内厅。   “表姐夫出手大方啊!我爱表姐夫!”   “哇塞!壕气!”   “小姑父!后面的路不好走,我过去帮你!”   ……   所有人倒戈。   康泉傻站在原地,还在琢磨是哪里不对劲儿。   灵光一闪!   “死小子!叫叔叔就叫叔叔,叫什么小叔叔?恶心不恶心?长得比我还老成!”   康泉这一关守得不太成功,苏妙言赶紧吩咐小白他们上。   “言总,想让南织和你走呢,怎么也得有鞋吧?”小白笑道,“我们也不为难你,再说,找来找去的也麻烦。你能从下面三十句话里找出来哪个是南织配过音的,我们就告诉你鞋在哪里。”   颜争甩开卷轴,密密麻麻的字展示出来。   “我去!”   凌赫牙疼,这特么的哪辈子能找着?   不仅有长句,还有那种很随意的话,但是差别就一个字。   比如,“你吃了吗”和“你吃饭了吗”。   这就是南织本人过来也找不到啊!   “好说好说。”凌赫作揖游说,“我们这儿可准备了好多红包啊,行个方便嘛。”   小白摇头,笑道:“凌总,我们是南织手底下的人,她开工资,我们听她的!”   “对!我们是南老师的人!”   “言总接招吧!”   钱也不行,这可咋整?   狗头军师凌赫挠头。   这时,就听一声淡淡的“17号”,周遭静了下来。   小白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来话。   其他同事回过神也都惊了,颜争跑到小白跟前,问:“小白姐,是17号吗?”   不可能吧。   他们把这些话做的那么巧妙,怎么可能找到?光是读一遍就已经乱了。   “哥们儿,你这是瞎蒙的?”凌赫问。   言湛看向小白,重复:“17号。”   所有人屏息静气。   十秒过去,小白侧身指向一个珐琅花瓶,说:“鞋子在那里。”   全场震惊!!!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凌赫喊道,“太特么的神奇了!你变态到背你老婆的台词是么?”   言湛过去拿鞋,和傅赢川擦身而过。   傅赢川瞥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和老婆传递“情报”。   “天啊!第二关这么快就过了!”   苏妙言惊呼,急的踱起步来,“你们准备好了吗?南织那边也好了吗?我就不信了,还难不住新郎了!”   南织准备妥当,和工作室里的一众同事等在最后的关卡拦截处。   陈叶安和苏妙言出去出题。   “言总,厉害啊。”苏妙言拍手,“这速度也太快了。”   言湛握紧花球,视线定在门边,沉声道:“出题吧。”   呵,无所畏惧是么。   陈叶安说:“言总是声控,对我们织织的声音很欣赏,这个不假吧?”   言湛点头。   “那好。”陈叶安掏出手机拨出去,按下公放,“这里面哪个是织织的声音呢?你挑对了,我们就开门。”   “又是台词又是声音,这也……”   陈叶安死亡视线投过去,凌赫瞬间如沐春风,笑着说:“这也太聪明了。都是好题目呢!老言,赶紧的,听!”   言湛瞧他一眼,嫌弃溢于言表。   1号:“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2号:“银汉迢迢暗度。”   3号:“金风玉露一相逢,”   袁西将手机举到南织嘴边,南织深呼吸。   4号:“便胜却人间无数。”   5号:“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6号:“两情若是久长时,”   7号:“又岂在朝朝暮暮。”   门外的人又都呆了。   这声音全一样啊,怎么区分?   苏妙言得意一笑,“怎么样,言总?都是专业配音演员,模仿是基本功。你听得出来哪个是南织吗?”   伴郎团的人叽叽喳喳讨论,各自出意见。   “找最不像的那个!肯定是故意装不像!”   “我看不是吧?找那个似是而非的才对。”   “天宇呢?快让天宇听听是哪个……”   “你们这里没手脚吧?会不会哪个都是新娘子?或者没一个是新娘子。”   陈叶安说:“你们放心,绝对有新娘子本尊。就看新郎猜不猜的出来了。”   沈夺和傅赢川各自拍拍言湛的肩膀:兄弟,这个我们帮不了了。   言湛站在门前。   一门之隔,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   “是不是太难了?”袁西问,“我都分不出来。”   孟阮点头,“这几位配音演员太厉害了!怎么模仿的那么到位呢。”   南织双手交握,心里也在打鼓。   言湛喜欢她的声音,可这份喜欢能到什么程度呢?   她站在专业从事声音工作的角度上,对刚才那首诗的诵读,都有些分辨不出,更何况……   “4号。”   答案传来,南织一怔,不由得嘴角上扬。   门外,陈叶安和苏妙言也都稍稍一愣,但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是就等着这个答案。   “言总,你确定?”陈叶安问,“答错了,织织可不开门啊。”   苏妙言接话:“是啊。要是连自己老婆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这可就有点儿……”   凌赫拽拽言湛,提醒:“我怎么觉得是6号呢。你确定吗?这要是错了,确实够栽面的,你又得哄人。”   “确定。”言湛说,“6号。”   陈叶安和苏妙言马上就要憋不住笑喷,刚要说话,傅赢川适时地牵走了苏妙言。   “诶,我这还没……”   “还有7号。”   “……”   “……”   “你、你说什么?”陈叶安眨眨眼,“我没听清。”   言湛没了耐心,走过去,说:“4号是现场说的,7号是提前录好的。其他人,不是她。”   陈叶安出现和小白同款呆若木鸡表情。   言湛趁机绕开她,打开房间的门。   光打进来的那一刻,他的视线越过光芒,直直落在女人身上。   她听到声响,回眸。   目光对接的一刹那,她莞尔一笑,美得惊心动魄,他心跳失重。   袁西和孟阮反应过来,立刻去拦。   可言湛怎么可能再忍受见不到她的煎熬?拍拍手,伴郎团火速上阵牵绊住伴娘团。   言湛顺利过去。   他紧握住南织的手,手心里有层淡淡的薄汗。   “我通过了。”   “你怎么知道最后一个是录音?”南织好奇,“瞎猜的?还是……我们这里有叛徒?”   言湛点点她的脑袋,“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那是刻在他脑髓里的声音,连呼吸的频率和停顿,他都了如指掌。   *   接亲成功,队伍来到酒店。   南织去新娘房换婚纱。   这件婚纱是早四个月前在英国定制的,光是背后的蕾丝绑带就得穿半个小时,因为每条绑带上镶满碎钻,想要固定好,很费事。   中途,曾璇过来,说是有些话想和南织说,暂时请屋里人出去。   “璇姨,您有什么……”对上曾璇的眼神,南织改口,“妈,您怎么现在过来了?”   曾璇见她脸颊微红,还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芒芒,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她拍拍她的手,“对我而言,也是。”   曾璇和南书卉的感情不比亲姐妹差。   南书卉死讯传来时,曾璇一度昏厥,醒来后,痛哭不止。   她后悔自己没尽到姐姐的职责,保护好这个妹妹,让她独自带着孩子飘荡在美国,以至于去了的时候,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南书卉唯一的女儿。   “我感谢上苍,让你以这样的方式成为我的孩子。”曾璇不禁眼底湿润,“从今往后,你和言湛在我心里是一样的分量,他如果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妈会给你撑腰,永远护着你。”   南织吸吸鼻子,赶紧往上看。   “啊,对对对,别哭花了妆。”曾璇破涕为笑,“马上就是吉时了。”   南织点头,握住曾璇的手,轻声说:“谢谢妈。”   *   乐声响起,宾客归位。   宴会厅内处处摆着鲜红的玫瑰,每一支上面都沾着清晨的露珠,芳香扑鼻。洁白的纱幔在房顶悠悠飘舞,像是婚纱上的一角,浪漫多情。   红毯笔直地延伸着,一端连着花拱门,一端连接圣坛。   言湛换了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站在圣坛一层,昂首挺胸,静候那扇门打开。   伴随音乐旋律进入高.潮,终于,那道缝隙越来越大,直至光芒万丈……   南织身穿一字领婚纱,手捧鲜花,出现在门后。   裙尾足足拖地两米,两个亲戚家的小孩帮忙托着,朦胧梦幻的头纱遮住她的脸,却遮不住她眼里的柔情和唇边的笑意。   她遥遥望着男人,一脚迈上红毯,朝圣坛走去。   婚礼前,南景珍曾说让康明慎挽南织过去,又或者是古月阳,甚至,言海诚主动提出来他也可以。   南织感激,一一婉拒。   父母婚姻的失败让她看到很多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看不到的绝望,她自我怀疑过、自我否定过,坚守拒绝伤害的原则。   可遇上言湛,这些都变了。   她渐渐也从父母的婚姻中明白,连接夫妻二人生活的纽带从来不是那两个红本,也不是多少财产,而是真正的感情。   所以,她不怕独自走过这段路。   因为,只要走过这段路,以后的路,她都有他陪着。   南织在上台阶前,言湛便按捺不住下去牵她。   两只手交握一起,心中踏实。   神父宣读起誓言,声声入耳。   这看似书面圣洁的话语,实际就是婚姻的真谛。   古月阳在台下听着,感慨万分。   “别哭。”南景珍说,“卉卉这下可是真的安心了。”   “……请问南织小姐,你是否愿意言湛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从此不离不弃,携手共度余生?”   “我愿意。”   “那请问言湛先生,你是否……”   “我愿意。”   神父和来宾们都笑了,南织余光看着身边的男人,也笑了。   “那……”神父皮了下,“还等什么?赶紧交换戒指啊。”   孟阮和沈夺抱着嘉嘉上来。   嘉嘉新奇地看着台上,还冲南织笑得开花。   “嘉嘉,我们把戒指送出去哦。”   孟阮沈夺一人握着儿子的一只手,递出去小小的托盘,托盘上是两只蓝丝绒盒子。   “哇~~哈哈~”   送出去后,嘉嘉直笑,看得来宾们心都萌化了。   南织捏捏嘉嘉的手,转身和沈夺面对面,互换戒指。   随即,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   言湛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掀开头纱,南织的脸清晰出现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他们在同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心跳因对方而加快。   南织面若桃花。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瞳孔里映出他英俊不凡的模样。   这是她的丈夫,她今后的依靠。   “言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还望言太太多多批评。”   两人相视一笑,在漫天飞舞的彩带和花瓣中,拥吻……   三年前,晚春。   言湛听着电话里汇报各种奇葩投诉,不胜其烦。   瞅见电梯门刚刚打开,他加快脚步,脑子里自动切换成康尼二代的数据演算,他要在6点之前给实验室准确的答复。   “言总,那您什么时候……”   “几点了?”说着,他再次按下开门键。   方博了解boss对数字极度苛刻。   包括时间,必须精确到分。   “4点22分。”   话音落下,刚刚闭合的电梯门再度打开。   女孩脸上两团火烧似的红斑直逼他的视线……   那时候的言湛恐怕做梦都想不到,4点22分这个时刻,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而今天,4月22号。   ——她嫁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言二狗要是没有女儿该怎么办呢?(狗头作者思考中……) 第70章 番外四   南织和言湛的蜜月旅行安排在婚礼一周后。   两人没定具体路线, 只有起点定在言湛儿时生活过的悉尼,其他目的地,随心。   前往悉尼前, 他们先去了趟S市。   李紫琳怀孕八个月。   她年纪不小, 是高龄产妇,老刘实在怕她有什么闪失,就没让她参加南织的婚礼。   遗憾归遗憾,却也没办法。   “小南姐姐,言哥哥!”   七仔现在读四年级, 是个小大孩儿,就是西瓜太郎本郎的属性还在。   “这次咱们一起去S市新落成的乐园,好不好?”   面对南织的提议, 七仔破天荒摇摇头。   他跑到李紫琳跟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妈妈的肚子, 说:“爸爸最近忙, 我要照顾妈妈,不能让弟弟妹妹有危险。”   南织愣了下,看向李紫琳,李紫琳欣慰地笑。   “他现在可宝贝我肚子里这个了,比他爸还宝贝。”李紫琳说, “你们后天不也得飞国外吗?别折腾, 在家吃个便饭, 轻轻松松去度蜜月。”   这么说了, 南织也不好勉强。   七仔又跑回来,拉着南织的手,仰头看看她,看看言湛。   “怎么啦?”   “嗯……”七仔转而看向南织的肚子, “小南姐姐是不是也有宝宝了?”   “……”   南织唰地脸红。   刚要否认,言湛饶有兴味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七仔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回答:“爸爸说结婚了的人都会有宝宝。言哥哥以前就想娶小南姐姐,现在结婚了,肯定马上让小南姐姐给你生宝宝。”   南织脸更红了。   她自己还是个宝宝呢,上哪儿生宝宝。   “没有。你这孩子不要……”   “七仔很聪明。”   言湛由衷称赞,赶在南织炸毛前,领着七仔去外面玩乐高。   房间里剩下南织和李紫琳。   “你打算今年就要孩子啊?”   “……”南织无语,“师父,你怎么也跟七仔一块儿童言无忌?”   李紫琳笑笑,“我瞧言先生应该喜欢孩子,你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要是喜欢,早点儿生也好。我跟你说,女人岁数大怀孕,真挺受罪的。”   南织看着她滚圆的肚子,原本纤细的小腿肿得像是木柱,更不说脚了,除了拖鞋,穿不了别的。   “诶,对了。”   李紫琳撑撑身子,坐起来一点。   南织递过去靠枕,让她舒服些,问:“怎么了?”   “跟你说个事儿。”她顿了顿,“前几天同事过来看我,跟我说台里一个后勤的男孩抓起来了,具体罪名好像是诈骗还是什么的吧。你猜这个人是谁?”   “谁?”   “王深。”   李紫琳是知道王深的。   当年,唐佳妮出了不雅照的事情后,南织有拜托李紫琳留意王深这个人。   毕竟配音和演员之间有圈子重叠的部分,说不定就能碰上。   过了段时间,李紫琳还真打听到王深,但得回来的消息就是人家正常打工,没什么特别的。   南织想,兴许唐佳妮还得罪了别人,与王深无关。   这件事也就这样,她没再多琢磨。   “你跟那边还有联系吗?”李紫琳又问。   南织摇头。   听说,唐禹和薛晓璐因为唐佳妮的事爆出来很多掩埋的问题。   比如,薛晓璐没能延续唐家的香火、薛晓璐当初上位名不正言不熟,等等。   两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唐禹的公司也问题频频,家庭事业两不顺。   他们搬离B市,将公司转移,去了南方某三线城市继续生活……   “没联系也好。”李紫琳叹气,“你现在那么幸福,没必要再去想以前不开心的事。有那工夫,还不如……”   “言哥哥你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我啊?”   屋外是孩子欢愉的笑声,可想而知他玩得多开心。   李紫琳看了南织一眼,不需要多说什么,南织便明白——言湛喜欢孩子。   *   飞机降落悉尼机场。   之前南织带言湛去洛杉矶,现在他带她来悉尼。   有来有往,还挺有意思。   南织同样要求言湛不去酒店,她想去言湛在这边的家看看。   车子驶入别墅区。   澳大利亚自然环境优越是众所众知,要是离开悉尼,去城市化没那么严重的地方,看见袋鼠是家常便饭。   “这里好棒啊。”   南织看着车窗外说。   层层密密的翠绿围绕着漂亮的房子,拔地而起的树木多的让人数不清,鸟儿们成群结队地在蓝天飞来飞去,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在草地上欢笑,席地而坐……   “就像《指环王》里场景。”她说,“诶,我们要不要去新西兰玩一圈?”   车子转弯,言湛应了声“好”。   言湛提前吩咐人将房子打扫干净,南织到家时,什么都是崭新的。   “车子停这里没关系?”   言湛点头,瞧了眼就停在花园里的越野。   “这里地广人稀,没这么多要求。”   两人手牵手准备进屋,这时,就听一声惊呼。   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站在围栏前,惊讶又惊喜地盯着言湛。   女人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便美得张扬,和中国含蓄古典的东方美,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位是……”   言湛微微蹙眉,也想不到。   女人推开拦门跑进来,看到言湛握着南织的手时,她的脚步倏而放慢,笑容也淡了很多。   “Ansel,我是Athena。”   Athena?雅典娜啊。   南织眨眨眼,望向身边的男人。   言湛有了些记忆,颔首:“好久不见。你祖父还好?”   Athena咬咬唇,“很好。这位是……”   “我妻子,Nydia。”   南织主动和Athena握手。   后者在听了南织是言湛的妻子后,仿佛顿时没了交谈的意思,眼里的惊喜之光也没了,随便寒暄几句便离开。   “这人是谁啊?”   “应该是这里的住户。”言湛说,“我们大概率以前同一个学校。”   “哦~~老同学啊。”   言湛觑她,“怎么?”   “没什么。”南织耸耸肩,挣开男人的手,“快去做饭,我很饿。”   说完,自顾自先走。   言湛轻哂一声,跟过去。   *   南织在房间补眠。   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下来。   她迷迷糊糊起来,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云与夜的交界,肚子咕噜噜一叫。   言厨子应该做好饭了吧?   南织收拾了下,下楼。   言厨子不负所望,成功让饭香勾起她胃里的馋虫。   “都是我爱吃的呀。”   南织颠儿过去亲了下男人的脸,“不错,值得表扬!”   “在餐厅吃,还是花园?”   “花园!”   两人带着美食过去。   早在停车时,南织就被花园里的树屋吸引住目光,现下正好到提问时间。   “这里怎么会有个木屋?”   言湛剥好虾仁喂她,说:“那时候喜欢看冒险类的书,想有一个。”   “我们吃完饭去上面看看好吗?”她张张嘴,“啊——”   “嗯。”   言湛再喂她一块儿,收手时,手指似有似无滑过柔软的唇。   南织没觉得有什么,还在仰头看树屋,可某人却按捺不住心猿意马。   吃完饭,他们没管收拾,先去了树屋。   半露天的状态,灰尘是不可避免的。   但细枝末节的东西丝毫不影响南织对这里的喜欢和新奇,尤其屋顶中间有小部分是镂空的,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太浪漫了。”   她走到书架旁,密密麻麻的书籍垒得满当。   “你以前就是在这里看书?”她随手拿起一本《小王子》,“你还会德语?”   言湛打开屋顶中空部位的玻璃,应道:“水平一般。”   嚯,老佛爷也会谦虚了。   南织蹦蹦跶跶到沙发那里坐下,脚下踩的地毯又引起她的注意。   “好特别的花样。”   有点儿像是图腾,又像抽象的花卉。   言湛坐她身边,解释:“这边原住民手工编织的。”   “哦,我说呢。很漂亮啊,也很……唔!”   这个说亲就亲的毛病真是几年如一日,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发作!   不过,此刻在繁星之下,接个吻也是很应景的。   南织受惊过后,温柔地回应。   她以为这狗男人也就是很平时一样,过过嘴瘾,可吻着吻着,趋势变得不可描述……   “干嘛呀。”   南织按住男人越来越往里伸的手,音调娇软。   言湛将人压在沙发上,“你说呢。”   “我说你不要脸!”南织抓他,挣扎着又坐起来,“脑子里天天都是有色废料!你就不能等等?这么好的氛围,我还……”   “等?”言湛皱眉,“你不是已经睡了一觉?”   “……”   他让她睡觉就是为这事养精蓄锐?   南织气得牙根痒痒,也不赏什么星星了!   并且,为避免狗男人真在树上跟她干点儿啥,她果断撤离现场。   言湛瞧她兔子似的跑走,也不着急,插着口袋从书屋上下来,慢悠悠跟上。   “你不是说这里浪漫?”   南织跑回餐桌旁边,扭头道:“我还说摩天轮上浪漫呢。”   男人思考几秒,“也不是不行,买下来就是。”   “……”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呢!   “今晚分房。”   “为什么?”   南织插着腰,女王上身。   “我生气。”   “生什么气。”   “你觉得呢!”她拔高音量,“在国内你就爱沾花惹草,来了国外,居然……你已经十多年没回这里了吧?那个女的居然还记得你!祝英台都没她痴情。”   言湛嘴角噙笑,向女人靠近。   “可我不记得她。”他说,“你总不能因为别人而降罪于我。”   南织挑眉,姿态傲然,“那好啊。以后我和哪个男的合作,或者吃饭,你可别干涉。也别事后阴阳怪气找我麻烦。不能因为别人降罪于我,对吧?”   言湛脸色冷下来。   “你还要和谁吃饭?”他问,“和谁合作?”   南织吐吐舌头,“你管我!我就……”   男人一个箭步,扼住她手腕。   “……”   狗的速度就是快啊!   “我不记得那个女的。”他说,“可如果你心理不舒服,以后只要有女的出现,我都会避嫌。”   “……”   她又不是母老虎,就是逮着机会说说他而已。   “你先松开。”   南织挣不开,被他从后面搂住,颈边叫他蹭得痒痒。   “哎呀!我就是故意逗你!”她痒得笑起来,“别闹了,你头发好扎,我……”   “我们回树屋,嗯?”   “……”   呵呵,主要还是这事。   “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会有人看见。”   “万一呢。”   “没有万一。”   言湛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吻下去。   南织配合,柔弱无骨的手还在男人身上作乱,感觉到男人身体越发紧绷,呼吸也跟着加重……她一口下去!   “嘶——”   言湛吃痛松手,南织开溜。   “你个变态!”她边跑边说,“自己去树屋吧!”   言湛抹了下唇边的血珠,抬眸间,眼中闪过猎人的锐利。   南织知道自己要是被他抓到了,绝对是吃干抹净,可她腿短,怕是还没跑回屋里就被抓了。   灵机一动,她上了花园里停着的越野。   言湛没有拔车钥匙的习惯,嫌麻烦,她只要把车子一锁,同样安全。   “让你天天就这些……”   车钥匙呢?!   南织摸着空空如也的凹口,大眼睛瞪得圆滚滚。   咔哒。   一声脆响传来,她回过神,再想下车,车锁了。   言湛拿着车钥匙,闲庭信步过来。   “多亏了你要吃虾。”他淡淡道,“后备箱是单独落锁的,没有车钥匙,我开不开。”   “……”   这该死的倒霉虾!   车窗摇下,南织趴在边上。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我错了~~~”   她下巴搁在手上,眼睛水灵灵的,向上看着高大的男人,鼓鼓的脸颊煞是可爱,就像只萌萌哒的小猫咪,实在是招人怜。   言湛喉结滚动,“错哪儿了?”   “不该咬你。”   “还有。”   “嗯……不该和你无理取闹,我知道你跟那个女的没事。”   “还有。”   “……”   还有什么!!!   这狗男人懂不懂给台阶就下?   她嘟嘟嘴,耐性消失得比翻书还快。   “不该搭理你这个死变态!”她喊道,“我告诉你,要那什么就回卧室。我不要和你去树屋!”   “为什么?”   她瞪起眼,可却毫无威慑力,反倒是奶凶奶凶的,更可爱了。   “没有为什么!反正树屋不行!”   “那除了树屋,别的地方呢?”   这事儿它不就该在床上么,怎么还有那么多地方讲究?   南织一时语塞,对上男人暗潮汹涌的眼神,打了个激灵。   “你该不会是想……”   “可能会影响我发挥。”他再次掏出车钥匙,“但也是桩新鲜体验。”   “……你、你还能再变态点儿吗?我不要!车里又小又硬!”   咔哒。   车锁解开。   南织见他玩真的,又忙道:“你不说这里影响你发挥吗?而且、而且,这有什么新鲜的?肯定没意思,我们还是……”   言湛点头,“那去树屋?”   “……”   狗出天际,无人能敌。   最终,南织走在了潮流前端,来了一把那个震。   真的不享受。   车里空间小,狗男人又心急,她一会儿被顶的撞到头,一会儿脚踹到门……像是《泰坦尼克号》那般激情四射,只能说一句:演戏就是演戏。   “宝贝儿,放松点儿。”   南织咬着唇。   她担心有人会经过,实在没办法不紧张,根本放松不下来。   忽然,一只鸟扑棱着飞过,吓得她差点儿叫出来,身体瞬间紧绷。   与此同时,男人一声闷哼。   “你——”   言湛脸色不好,甚至是黑成锅底。   拿起衣服,他仔细给她穿上,咬牙道:“回去。”   *   折腾到了后半夜,两人一起去洗澡。   泡在浴缸里,南织背靠男人的胸膛,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嗯——”   南织软弱无力地翻个身,抱怨:“硬死了。”   “哪儿硬?”   “……”   言湛时不时往她身上洒些热水,以免她受凉。   看着她身上的痕迹,他眼神黯了黯,忍着不再折腾她,转而看向纹身转移视线。   她一开始骗他是在老K那儿纹的。   老K对美女是什么尿性的,他一清二楚,当即就要给老K打电话。   她没想他动这么大气,赶紧交代是陈叶安介绍的一位女纹身师,安全得很。   后来,他每每看到这个纹身,关于到底是男是女给她纹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受了疼,他会心疼……   “再加点儿热水。”南织咕哝,调整下躺姿。   言湛按下按键,手指摩挲着她的肩头。   南织舒服地蹭蹭他,差一点儿就要睡过去,蓦地想起什么,又支棱起身子。   “车里那次没戴那个,会不会中招啊?”   言湛到最后时有坚持体外,可戴了都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更何况这样?   “要是中了,你愿意生下来吗?”   南织像是懵圈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我吃药。”   “不行。”   言湛说的不容置喙,严肃得有几分骇人。   “那……”   “你不想生?”   南织垂眸,有默认的意思。   言湛也没再说话。   两人洗完澡回到床上。   言湛调节好小夜灯,刚躺下,温热的手搂在他腰间。   “你生气了?”   生气吗?   似乎没有,但多少有些失落。   言湛转过身,把人裹进怀里,“我能问为什么吗?”   怀里的人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她瓮声瓮气地说:“我有点儿……怕疼。”   “嗯?”   “外婆和我说,我妈生我的时候想要顺产,可疼了两天两夜都没到顺产的要求,最后只好剖腹产。我妈那时候疼的自杀的心都有了。”   言湛笑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孩子是父母两个人的事,我会尊重你。”他说,“你想生,我们就准备。你要是不想……”   “我想。”   她仰起头,白净的脸也还保留着几分稚气。   “我看软软有了嘉嘉之后那么开心,嘉嘉又那么可爱。”她笑了笑,“还有,妙妙马上也要生了……我、我就……你呢?你喜欢孩子吗?”   言湛思忖片刻,如实说:“我对孩子,没什么感觉。”   看他和七仔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很喜欢孩子呢。   “可如果是你生的……”他捏捏她的脸,“我大概又多了个小祖宗吧。”   “你这话说的,我和孩子是你的累赘咯?”   “不是么。”   南织推开人,背过身不理人。   什么嘛。   亏她都要挑战世界最恐怖的生孩子,结果孩子爸对孩子没感觉,那她费什么劲儿!   言湛微微叹气,无奈一笑。   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可是,如果真有了,那他应该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吧。   “老婆。”   “老婆拒绝与你对话。”   言湛笑着去拢她。   宽大的手掌附在她的腹部,不重不轻地揉搓,热烘烘的。   “如果这里有了小家伙,那它就是我的命。”他说,“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命。”   南织忍不住抿着嘴笑,“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   “要女儿。”   至于这么不假思索么。   “要和你一样的女儿。”他轻吻她的耳垂,“那我就有两个宝贝了。”   *   这趟蜜月旅行持续将近两个月。   南织和言湛去了十几个国家,瑞士、捷克、奥地利、挪威、丹麦、新西兰……最后一站定在法国巴黎。   不为别的,南织就是想去塞纳河边听听《玫瑰人生》。   这次也巧,正好有个当地的乐队在即兴演出。   这支乐队是由两队夫妻组合的,平均年龄超过65岁,是不折不扣真过了大半辈子玫瑰人生的人。   他们演唱完一支歌曲后,将机会交给行人。   如果有谁愿意一展歌喉,那就大胆地过来,他们会免费为他/她伴奏。   “你是不是还没听过我唱歌?”   言湛怔了下。   古月阳曾说过,芒芒是个音痴,配音的天赋丝毫没有落在唱歌头上。   “嗯。”他点头,“你想……”   “等着啊,给你露一手!”   南织笑嘻嘻过去,和乐队的人连说带比划,好在里面有一位男士听得懂英语。   明白了南织的意图后,这位男士笑着向大家介绍:“这位美丽的东方姑娘要把这首《玫瑰人生》送给她亲爱的丈夫。大家请鼓励鼓励她吧。”   行人们纷纷鼓掌。   南织站在你话筒前,清清嗓子,冲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人挥挥手。   言湛眼带笑意,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不少人都在羡慕他们,说他们是幸福的一对儿。   他也这么想,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   随着第一句话唱出来,他仿佛听到梦碎了的声音。   大家全笑了。   这是《玫瑰人生》?   反正不是他们法国的《玫瑰人生》,大概是哈萨克斯坦版本的吧。   南织自然是知道大家都在笑话她。   她也知道自己五音少了四音半,人家唱歌要钱她要命的实力。   可她还是想唱给他听。   她想让他知道她拥有的玫瑰人生,是因为他。   南织唱的很投入,乐队也没有嫌弃她,坚持为她伴奏。   唱到后面,她几乎是一点儿调都找不到了,可她的词却咬的很清楚,每一个音节全都唱到言湛心里。   他站在人群里,依旧望着她。   周围的人走走停停,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无法叫他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连拍子都跟错了时的调皮呲牙,全都是他爱的、他喜欢的……   “怎么样?”   她跑回来,好像压根儿没听见别人对她的嘲笑。   言湛揉揉她的头,“好听。”   “哇,那你品味很不一般嘛。”她笑道,“怪不得选了我。”   他牵着她的手过去买了支玫瑰送给乐队作为答谢。   其中的一位女士,也是键盘手,同言湛说了几句话。   随后,他们离开塞纳河边,前往餐厅。   “你刚才和人家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他说,“就是告诉他们你是很优秀的配音演员,但唱歌……还是算了吧。”   “……”   是谁刚才说好听的!   南织揪他耳朵,他难得笑的开怀,说:“来,我背你。”   “想拿这个哄我?猪八戒背媳妇啊。”   “你不在意是猪八戒的老婆,我怕什么?”   “……”   猪狗不如的男人。   南织笑着扑到他背上,他稳稳接住,带她继续往前走。   ——“你的妻子很美、可爱。”   ——“谢谢您的夸奖。”   ——“我每天会见很多人,一个人是否有真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你妻子而言,你就是她的天与地,她很珍爱你。而她对你……”   ——“她是我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要来喽~~~   (看过《许愿曲》的小伙伴应该知道,南织第一胎是儿子哈~言二狗对儿子嘛,稍微差了点儿意思……) 第71章 番外五   蜜月回国不久后, 苏妙言那边传来好消息。   她成功顺产生下一个健康女婴,升级做妈。   南织和孟阮第一时间带着礼物去看小外甥女,等言湛空出时间, 南织又和言湛再来看望,并送上超大红包。   “糖糖睫毛好长啊。”南织轻轻触碰孩子的手, “随你。”   苏妙言笑笑。   她还有些虚弱,也有工作上的事想和南织聊聊, 把女儿给了傅赢川。   这下可不得了, 傅赢川就跟揣着金元宝似的, 小心谨慎地护着宝贝女儿。   言湛没法参与闺蜜间私房话, 只得过去看看小孩儿。   “羡慕?”   傅赢川侧过身,不给看。   言湛无语, “至于么?”   傅赢川挑眉,“等你有了女儿, 你看看。”   等他有了女儿……   言湛望向南织。   女人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侧脸恬静美丽,笑起来时纯真犹在, 好像芭比娃娃。   要是生的女儿, 那就是小洋娃娃了吧。   “你果然羡慕。”   言湛回头, 瞧着昔日这位铁拳铁腕的兄弟如今活脱脱成了女儿奴,不由哂笑。   “羡慕什么?”他问, “我老婆也会给我生。”   *   从医院出来, 两人回言公馆吃饭。   一路上, 南织在某宝看了好多孩子用品,裙子居多。   “这条好可爱啊!”她加入购物车,“这条也漂亮,穿上绝对像小公主。还有这条、这条……”   言湛在旁看着, “这么喜欢?”   南织小鸡捉摸式点头。   “以前我就想要是有个小baby的话,就可以尽情打扮!萌萌哒或者漂漂哒,各种造型都可以。哦,我说的是小女孩。男孩子的话嘛,也可以打扮啦,但是肯定没有小女孩过瘾。”   言湛扫了眼手机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倾身靠过去,在她耳边说——   “今晚回去,我们造一个。”   “……”   “让你过瘾。”   南织脸红。   瞄了瞄早已经波澜不惊的司机师傅,手下拧了狗男人一把。   现在的曾璇很少出面集团的事。   言湛彻底回归盛臻,言海诚渐渐把大权交到言湛手里,她这个做妈的,可算是清闲清闲,让这个不孝子去尝尝世间艰辛。   “今儿你们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   曾璇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碟新鲜草莓,递给南织。   “可甜了。”她顿了顿,“我怎么感觉芒芒瘦了呢?”   南织嚼着草莓不方便说话,言湛跟着打量,稍稍蹙眉。   好像是有点儿。   曾璇叹气,嘱咐:“工作是做不完的,一定得劳逸结合。你明天早上飞东京?”   南织点头。   工作室和日本那边一家声优机构达成合作。   这次,她带着小白和两位男同事过去观摩交流一下,要是能达成长期战略合作,最好不过。   “你呢?”曾璇看向儿子,“后天飞新加坡?”   言湛点头。   得,俩工作狂。   不多时,言海诚结束工作也回来了。   巧的是,他第一眼见到南织也觉得她似乎瘦了些,气色也不如前段时间好。   曾璇听着就心疼,吩咐赵阿姨先把补汤端上来。   说罢,她又去厨房看排骨炖的如何,言海诚跟过去说是要“指导工作”,夫妻俩互怼着离开。   南织接过赵阿姨递来的汤,还没喝,闻闻味道就莫名反胃。   “不想喝?”   南织嘟嘟嘴,“感觉有点儿油腻。你替我喝了吧。”   长辈辛苦煲的,心意不能辜负。   言湛瞧她的脸,再次蹙眉,“确实瘦了。”   “哎呀~”她把碗递过去,“你先喝了汤,别让妈一会儿出来看见。”   言湛接过去,点点脸。   “……”   奸商!一点儿亏不吃!   南织亲了一口,监督他把补汤喝掉。   “你工作那么累,我其实也该学学怎么煲汤。”她说,“回头我问问妈,给你也补补。”   言湛抽张纸巾擦嘴,淡淡道:“还补?你不得哭死。”   “……”   吃完饭。   南织陪曾璇追了会儿综艺,言湛则和言海诚在书房谈工作。   差不多九点,两人返回京棠水岸。   小橘子锦衣玉食,早就成了真·猫主子。   大概是物质生活实在是太好了,并且没了令猫烦恼的七情六欲,所以走上寻求精神世界慰藉的道路,极度粘人。   “喵~~~喵喵~~”   南织一进门,它就围着南织不停地转,蹭腿。   “我回来啦。”她抱着现在已经十一斤的大橘子,抓它耳朵,“我该给你找个母猫做做伴,阴阳调和下。”   言湛拿出拖鞋放她脚边,“它是阴还是阳?”   “嗷!”   南织瞪他,“能不能不在它伤口上撒盐?”   言湛闭嘴。   京棠水岸的阿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   一是因为南织和言湛基本晚上不在家吃,吃的话,也是言湛下厨;二是两人目前还不需要晚上也有人照料,所以就算了。   南织先上楼洗澡,之后陪小橘子玩了会儿。   言湛处理完工作去找她,就见她在小橘子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   “诶?我怎么睡着了?”   男人抱她起来,她很自然地环住他脖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言湛浅笑,“小瞌睡虫。”   “才不是。”她咕哝,“最近是有点儿累,总觉得睡不够。大概是和日本的项目有些繁琐了。等我这次出差回来休息休息就好了。”   言湛本还想拉着她一起运动运动,这下作罢。   明早要赶飞机,让她睡个好觉吧。   *   这次东京之行,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   南织带着小白以及两位男同事,一落地就与东京这边的机构负责人接洽。   日本人向来严谨,把后面的形成安排得是满满当当、严丝合缝,还计划能抽出半天时间血拼的小白,幻想破灭。   第一天第一晚,对方邀请南织到银座吃寿司。   南织还挺喜欢吃的,美食在前,刚到这边的舟车劳顿少了大半。   可等三文鱼刺身一上来,微微腥味钻进鼻腔,她差点没控制住在餐桌上干呕起来。   “南小姐身体不适?”   “抱歉。”南织颔首,诌个善意的谎言,“最近胃有些不适,突然闻到这么新鲜的海鲜有些不适应。让您见笑。”   一顿饭吃得颇为心惊胆战。   南织总害怕自己待会儿又闻见什么会忍不住干呕。   这要是在朋友面前,还能得到谅解。   可在日本人面前,他们认为她毫无礼仪是其次,搞不好还会以为她瞧不上他们的食物。   坚持吃完这顿饭,南织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南织,我看你脸色越来越白呢。”小白说,“我应该有带胃药。”   南织摆手,“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大家各自回房间。   南织才进门,视频邀请响起。   “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她笑了笑,“时间掐的那么准。”   言湛张张口,原本的话咽了回去,皱眉道:“不舒服?”   这么严重?   她摸了摸脸,去卫生间照镜子。   脸色是差了些。   “可能是中午一下飞机也没调整下就开始工作吧,累到了。”她说,“我待会儿泡个澡,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言湛没说话,看着她。   她明白他的意思,认栽:“回去我就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加强锻炼,成吗?”   “跟我一起。”   “行,你教我举铁。”   言湛笑了,“你举得动?”   “嗯……”她眨眨眼,娇俏狡黠,“那就看老公举,超帅的~~~”   她很少叫老公。   通常情况下,是某狗在床上威逼利诱,再来就是这种哄人求放过。但凡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一声“老公”召唤神龙,百试百灵。   “好好休息。”   言湛果然不再迸发“你心里能不能有点儿数”的霸总式凝视,语气温柔下来。   “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他嘱咐,“不许瞒着我。”   “遵命,老公~”   *   之后,南织投入工作。   有些东西不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是很难有具象的体会。   南织参观这边声优的工作状态,基本都是新人,但水平比他们入行一两年的专业演员毫不逊色,甚至更好。   这些声优是既热爱这份工作又把这份工作当做崇高的事业,令人敬佩。   思考一番,南织提出能不能每年由他们选派配音演员过来学习?   机构表示不是不可以,但具体操作必须坐下来细谈,他们要求每个细节都得是可执行的。   于是,南织又在东京多逗留了几天。   回国前一晚,双方终于达成共识。   南织很开心,请小白和两位同事大吃了一顿。   回酒店时,时间不早。   “文件已经传回法务那边。”小白说,“等咱们明天回去,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反馈。你就放心吧,早休息。这几天你累坏了。”   南织笑道:“多累也值啊。咱们的人能来这边学习是多好的机会!”   “是啊。这都得感谢南老师,感谢南……诶???南织!”   南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明明有在听小白说话,可就一瞬间,她忽然就脑子里恍惚一片,然后就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南织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她浑身酸懒,也不是多难受或者哪里疼,只是单纯不想动弹。   这段时间怎么了?   辛苦归辛苦,晚上也没怎么熬夜啊。   “南织,你醒啦?”   南织睁开眼,对上小白的笑脸。   “我这是?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小白笑着把她扶起来,还贴心地在她后面塞了两个松软的枕头。   “我还是不告诉你了。”她说,“言总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到。”   “???”   他不是在新加坡吗?来东京干什么?   “小白。”她抓住小白的手臂,“我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吗?医生呢?我要见见医生。”   说完,她作势下床。   言湛就在这时推开病房的门。   见她动作,他瞬间心脏提到嗓子眼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人稳住。   “干什么?”   “你……你来了?”   “嗯。”   他神情严肃,看得南织紧张。   小白见状不做电灯泡,默默退出病房。   一时间,病房里静的出奇。   南织攥着被子,心想要是自己真有什么,他怎么办?   他们才结婚没多久啊!   早知道就听他的早办婚礼,她言太太的身份还没怎么用呢,也没跟着他夫唱妇随几次……天呐,再给她一段日子吧!   “你、你别难过。”她泪眼汪汪地抓住言湛的手,“我会好好配合治疗,兴许……”   “难过?”   此时此刻的言湛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人生从未有过像这一刻般,惊喜万分。   南织吸吸鼻子,“你不用硬撑。我这段时间身体是有些异常,我没放心上,也……”   “你上次生理期是哪天?”   “啊?”   她得的是妇科方面的病么。   南织对生理期一向比较迷糊,因为她来的就随意,基本没有准日子,一年下来,极有可能从月初错后到月末。   “应该是、是……”   “错后了十七天。”   “哦,是么。”她点点头,看向男人,“那我是……”   男人微微一笑,从扬起嘴角变成明显的弧度,直到露出一个开朗明媚的笑容。   南织太少见他这样笑了。   求婚成功时,倒是有这样笑过,然后就……   等等!!!   南织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小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可当她的手触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冥冥中,仿佛心电感应已经连接成功。   “真、真的?”   言湛坐在坐在她身边。   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覆盖到她的手上,“孕期五周。”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的第一反应是:哭。   “我……我要当妈妈了?”她笑得有些傻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有宝宝啦?”   言湛擦掉她的眼泪,确定:“我们有宝宝了。”   南织转身紧紧抱住言湛!   言湛也很激动,却无法表达,只能右手握拳,用口型狠狠地说了个“yes”!   “我太粗心大意了,都没发觉。”   南织有些自责,很快又嘀咕自己怎么就怀孕了呢?   言湛说:“大概是游艇上那次吧。”   蜜月的倒数第二站是芒果岛。   言湛当时叫人备了私人游艇,带着南织在海上玩了两天。   期间……比较疯。   南织回忆起来,有些羞臊。   不过再羞臊也得搁到一边去了。   她缠着言湛的脖子,仰起头喜笑颜开:“你要当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星捧月·女王织即将上线。   (PS:下次番外更新时间是下周四) 第72章 番外六   南织的孕期反应不小。   为求保险, 她停下手里的工作,确保前三个月先把胎坐稳。   于是,湖中美人织女王的养胎生活开始了。   照顾言湛长大的赵阿姨搬到京棠水岸来照顾南织起居,怕着人手不够, 曾璇又找了一位育儿师和一位保姆, 跟着赵阿姨一起。   古月阳、南景珍、曾璇隔三差五就来慰问孕妇, 带吃的、带玩的, 各种带。   南织起初感动又感激,每次见了她们都很开心。   可慢慢地,她嗅出一丝“探监”的意味, 特别是某监狱长言二狗上线后。   *   周末, 陈叶安和袁西来“探监”。   袁西带着自己做的蛋糕,闺蜜三人坐在小花园里喝茶谈天,好不惬意。   南织仗着肚子里有一个, 吃起东西来比以前少了很多觉悟。   “袁师傅, 你这蛋糕做的太好吃了。”她舔舔嘴,“我再来一块儿, 要不再放放也不好吃。”   袁师傅麻利为织女王切一角。   陈叶安笑道:“我瞧你这气色比怀孕之前还要好,红光满面的, 脸都能掐出水儿。”   南织手指上沾了点儿巧克力奶油, 快速舔走。   “你跟我一样,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还有专人过来带着锻炼。”她往嘴里塞块儿蛋糕, “你也能红光满面, 哦,外加体重飙升。”   袁西说:“我看你行啊,外形没怎么胖。”   这还得多谢孟阮和苏妙言, 尤其是苏妙言。   她是演员,外在形象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由她推荐瑜伽老师和健身老师都是专门针对孕妇的,不仅对胎儿有益,对孕妇的身体健康和体形维持也很好。   “已经三个月了吧?”陈叶安挑挑眉,“你家老佛爷是不是可以放飞自我了?”   “……”   她老公在她闺蜜眼中的形象是色魔么。   “你觉得呢?”南织擦擦嘴,“他现在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唐僧状态,无欲无求,心怀他崽子,顺便每天给我上课。”   陈叶安知道这个,刚刚也是故意问,得了答复,笑得直拍腿。   南织本来还绷着,见俩姐妹都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要再悄咪拿块儿蛋糕,就听“嘶嘶嘶”一阵顺滑的摩擦,言二狗来到小花园。   “巧克力中含有一定量的铜元素,对胎儿发育有作用。另外,卵磷脂中的磷成分对胎儿的脑部发育也会起到好的作用……但上述好处建立在适量食用的基础上。如果过量食用巧克力,导致糖分和热量过高,会加重身体负担,对……”   “就说我还能不能吃?”   南织端着蛋糕碟,表面上习惯成自然,心里一串MMP。   言二狗利用热辐射扫描蛋糕,并根据南织的体重和体质快速计算结果——   “可以再吃一角的四分之三。”   “……”   “……”   “……”   袁西清清嗓,拿走南织手里的蛋糕碟,默默吃起来。   至于陈叶安陈哥,笑得几乎快趴在地上。   下午茶结束,南织小憩片刻。   醒来后,陈叶安和袁西等在客厅。   她们找了日本一档爆笑综艺节目,过去三个人就总是一块儿追,这会儿茶几上摆着水果果汁零食,继续high。   赵阿姨见南织这么开心,也不知道电视里那帮有什么可笑的,但孕妇开心就好。   “我太喜欢松岛了!太特么搞笑了!”   陈叶安毫无形象地模仿松岛的招牌动作,像个精神病猩猩捶胸转圈,笑得南织和袁西抱作一团。   “不行,我眼泪都要下来了。”袁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陈哥你该去这个节目!你比他们牛多了!”   陈叶安脖子一梗,“他们请得起老娘吗?哦呼呼~~~”   又开始转圈。   南织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节目里播放下一个环节,袁西拍着她说赶紧看……   这时,电视啪地灭了。   言二狗轱辘着丝滑的步伐再次登场。   “孕妇保持愉悦的心情至关重要。但要注意,过于大笑会导致子宫收缩,从而导致流产。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所以,保持心情愉悦,切记不可……”   “你有完没完?”   南织脸耷拉下来。   坐好,双手抱臂,“回去找小橘子,别过来烦我。”   “我的职责是陪你养胎。”言二狗说的一身正气,“大笑对孕妇……”   “走!!!”   孕妇的情绪向来不稳定,忽高忽低,容易极端。   陈叶安和袁西赶紧哄着,赵阿姨也忙劝别着急,她现在就把二狗带回房间里,关掉电源。   南织这才满意了些,刚要点头,就听——   “不许赶它走。”   “……”   “……”   言二狗的主子言狗王本尊隔空传音了。   这项功能是新加入的,要不南织说言二狗是“监狱长”呢,因为它会把她每天服刑期间的表现一五一十上报。   “你说不许就不许?”南织站起来,“它惹我不高兴,我不高兴,肚子里这个能高兴?”   言二狗沉默片刻,“我回去让你高兴。”   “……”   “听话。”   经历完这番,陈叶安和袁西卷铺盖溜了溜了。   利用机器人秀恩爱这么高级的方式,普通人伤不起。   *   晚上,言湛回来。   他现在把应酬推得干净。   如果遇到实在推不掉的,也是到场把正事赶紧办了,其余的一概不浪费时间。   像今天,后续还有酒会,而他结束饭局就赶紧回来,并不出席。   言湛将盒子交给赵阿姨,“在卧室?”   赵阿姨摇头,“小橘子房里。怄气呢。”   言湛稍稍扭了扭脖子,上楼。   房内,一人一猫和谐相处。   南织捧着本看得入迷,小橘子窝在她脚边,睡得昏天黑地。   听到动静,小橘子快速支棱起脑袋,在看到是这个家里地位远不如它的某人后,踏实继续睡。   言湛虚掩上房门,过去落座。   刚弯腰,那人转过身,撂下句:“那边去,别挨着我。”   言湛轻哂,还是坐在她身边。   “看什么了?和我说说。”   “呵,那多费嗓子啊。”南织扭掉狗爪子,“对胎儿不好。”   言湛笑意更深,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   南织这胎怀得时机不好。   她身体算不得弱,但总归是在没有备孕的情况下突然怀孕,加之怀孕初期反应不小,之前一个月几乎吐得吃不下东西,几次请医生过来输营养液……   言湛常常会在夜里惊醒。   发现她安睡在自己身边,怅然若失。   他爱他们的孩子,更爱她给他生的孩子,可想到她要为此受那么大的罪,总是揪心。   “你不说话几个意思?”   南织扔下书,揪狗耳朵。   “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多无聊?”她抱怨,“外婆和妈,还有姑婆也不能天天来陪我,好不容易陈哥和呆西来了,还叫你给弄走了!我真是……”   言湛拉下来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抱歉。”   “……”   这么快就认错?敷衍她么。   “西班牙那边马上就会上正轨,到时候时间就多了。”他说,“我陪你。”   南织心又软了。   这男人总是能三言两句叫她无力招架。   锤他一拳,她靠在他肩上,闷声道:“我知道你担心。可这不都过三个月了吗?检查也说一切都好,你放心。”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淡淡的橙花香依旧馨甜。   “不过……”她又抬起头,下巴垫着宽厚的肩膀,“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他浅笑,“女王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要喝红豆粥,要那种沙沙的,你做的。”   言湛让赵阿姨和其他人都去休息。   南织坐在厨房吧台的高脚凳上,晃悠着两条腿,托下巴看男人忙乎。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就对他的头身比例十分惊讶。   小时候学过几年素描懂得些人体比例,言湛这样的头身比,哪怕是放到超模里也绝对是佼佼者。   他是那种哪怕面前堆了一百个人,也会叫人一眼看见,并且再也移不开的完美身型。   此刻,他卷起衬衣袖子,露出冷白有力的半截手臂,每次拿起勺子时,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起,充满力量。   高冷中带着丝丝烟火气。   “冷不冷?”   “嗯?”   南织换了只手托下巴,“怎么?”   言湛放下勺,取来沙发上的披肩搭在她身上。   她笑笑命令:“少偷懒,快去煮粥。”   “遵命,女王大人。”   不多时,热气腾腾,甜香四溢的红豆粥上桌。   南织尝了一勺,味道真是不错。   可喝了没两口,她又有些兴致缺缺,转而用勺子玩起了粥,一会儿舀起,一会儿倒下,反反复复。   “不想喝了?”   南织眨眨眼,看着他,“我又想吃番茄鸡蛋面了。”   “……”   “不行啊?”   “行。”言湛再次拿起围裙系在腰上,“女王大人要什么都行。”   又折腾了半个小时,番茄鸡蛋面出锅。   同样是只吃了两口,织女王又没心气了。   “嘴巴里没味道。”她可怜兮兮地说,“好想吃……”   言湛眼里含笑,问:“想吃什么?”   “你肯定没有。”   “不说怎么知道?”   南织和他杠上,拍桌子说:“冰淇淋!香芋口味的!有吗?”   言湛看她几秒,转身去了冰箱。   刚买的香芋口味冰淇淋出现在织女王面前。   南织吞口口水,二话不说撕开包装就要吃。   言湛扣住冰淇淋,“太凉,等等。”   南织搓着手,满眼欢喜,“家里怎么会有这个?赵阿姨去买的吗?我没记得她今天去超市啊。啊!!!好想吃~~我前天就想吃。以为只是一时兴起,结果现在更想吃!”   解冻两分钟,织女王心满意足吃上冰淇淋。   “好甜~~~好幸福~~~”   言湛见她捧着脸,笑得像朵花,有些好笑地问:“这就幸福?”   “想吃什么就可以立刻吃什么,还不幸福?”她理所应当地说,“鉴于你表现良好,今天的事儿,我既往不咎了。”   言湛给她擦擦嘴,“谢女王恩典。”   南织现在吃起来什么都没数,只要是想吃,就会克制不住。   眼见冰淇淋桶被挖走一个小山,言湛制止她吃下去。   “我还想吃嘛。”   她柔弱无骨地蹭着他,只当撒娇,并无他意。   可某人素了几个月,未来也还要再素下去,难免心底起火,不想放过眼前的美味。   但再怎么不想,也得忍。   搂住女人还纤细的腰肢,他哑声道:“乖,不能吃了。”   她嘟着嘴,表情不依,但想想宝宝,也知道自己确实不能这么贪吃。   “那就一口。”她比划着“1”,做出伟大的让步,“我就想吃甜的。”   言湛瞅她这样,心软的不行。   可真吃了很多,不能再吃。   “只要是甜的就行?”他视线扫过她嫣红的唇。   她点点头,心道实在没有冰淇淋,吃点儿别的甜的也算勉强解馋。   男人抿唇,嘴角扬起很轻很浅的笑意。   “试试我。”他指着自己的嘴,“尝尝甜么。”   *   时间一晃过去六个月。   南织怀孕九个月,再过过正好是她生日。   一开始,她还想好好操办一下,找来朋友为自己庆祝,不单庆祝自己过生日,也庆祝自己马上要当妈。可随着日子逼近,她又改了,嫌麻烦、嫌累。   晚上,言湛陪她打游戏。   这是织女王近期迷上的孕妇娱乐项目,需要一个陪玩,小言子很快上任。   “确定不开party?”   南织放下手柄,平躺在床上,“不开,累。”   言湛过去,手放在她肚子上,一遍遍抚摸。   “我来安排。”他说,“你就负责高兴。”   她还是摇头,“决定了,就咱俩在家过就好。到时候呆西会送我蛋糕,陈哥她们也准备了好多礼物,我拆礼物就挺快乐的。”   “好吧。”言湛说,“那我们呢?没有娱乐项目?”   这么一提,南织又有点儿心痒。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要更多。   刚要说话,她忽然想起什么,稍稍侧卧了一点,言湛拿来枕头垫在她背后。   “我在美国时,就是后来我和我妈关系好了以后,我过生日,我妈会带我出去玩玩。我印象里最深的是去佛罗里达的迪士尼。”   她穿了一条白雪公主的裙子,肤白发黑。   不少游客以为她是迪士尼的工作人员在扮演白雪公主,都要和她合照。   她一一解释不是,还说自己还得去合照呢。   “我喜欢奇奇和蒂蒂。”说到这儿,她笑起来,“就是那对花栗鼠兄弟。就感觉它憨憨的,超级可爱。”   言湛撑着下颌,也跟着笑了笑,“那合影成功了吗?”   南织摇头。   当时人太多了,而且奇奇和蒂蒂可能在佛罗里达的迪士尼不是明星,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倒是跟一堆公主照了个大满贯……   “等以后,我们带宝宝去迪士尼玩吧。”   “好。”   言湛吻了吻她的额头。   “啊——”   打个哈欠,她拍拍言湛手臂,“我想睡了。”   言湛扶织女王回卧室。   他驾轻就熟地调节好房间灯光、放好枕头,之后坐在床位,给她揉脚,活血去水肿。   南织很舒服,快要睡着的时候,迷糊着问了句:“这样,烦吗?”   “嗯?”   不能有肌肤之亲、随时操心一大一小、忍受孕妇说风就是雨的脾气,甚至,还要这样为一个女人揉脚。   “老公……”她闭上眼,声音几乎微不可听,“谢谢。”   *   生日那天。   曾璇言海诚做东,就他们三人,夫妻俩亲自下厨在言公馆给南织做了顿家常饭。   南织不敢受,可言海诚说这不算什么。   她给了言湛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还要即将诞育言家下一代,是他们的恩人,理应如此。   吃完饭,言海诚还要回集团开会,曾璇陪着南织。   “预产期快了吧。”   南织摸着肚子,说:“嗯,下周开始。”   曾璇呼口气,颇为紧张,“医院什么的都安排好了,你一百个放心。能顺咱们就顺,不能的话,别犹豫,立刻剖。”   “知道了,妈别担心。”   能不担心么。   说是儿媳妇,可在曾璇心里就跟自己亲闺女生孩子没差别。   那种疼啊,没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经历。   时间差不多,司机送南织回去。   李师傅开车很稳,现在更是缓慢,这都是言湛交代的,怕颠簸会让南织不舒服。   车子停在指定位置,赵阿姨等在那里。   “言湛回来了吗?”   赵阿姨搀扶着她,清了下嗓,“还没呢。不过你放心,今儿是你生日,估计快了。”   两人走过长桥,赵阿姨忽然说后花园那边最近新开了一种花,也不知什么,但很香,问南织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南织想着多走动也好,到时候还是尽可能顺产。   “好啊。”她说,“您去忙,我自己溜达过去就去。”   赵阿姨离开,不忘嘱咐:“天有些黑,看好脚下。”   南织来到后花园。   还没顾上找那种花,便先闻到玫瑰花香,紧跟着,一个穿着奇奇玩偶服的人出现在玫瑰花拱门后面。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赵阿姨和家里育儿师还有厨师、佣人们推着蛋糕车上来。   南织惊喜,笑着看奇奇走来,“这是陈师傅吗?辛苦您了,谢谢啊。”   她接过奇奇递来的玫瑰花,闻了闻,很香。   “芒芒,要不要合个影啊?”赵阿姨拿出相机,“和……松鼠?”   “好啊。”   这可是她儿时的梦想呢。   照了两张,她搜寻着她的“造梦人”,问道:“他呢?我都惊喜过了,还藏着干什么?”   赵阿姨和其他人笑笑对视,留下蛋糕和一桌美食,离开花园。   南织疑惑,转头,看见没了松鼠头的某人。   “是你?!你居然……”   “不是喜欢这个松鼠?”   言湛将玩偶头放在一旁,“很巧,它也是我。”   ——你喜欢谁,都是我。   南织叫他这话逗笑。   心里暖暖的,柔柔的,想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却被两人的大肚子阻碍。   相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笑起来。   “辛苦了。”   言湛只是穿着玩偶服挺出大肚子,走路都不顺当,她却是时时刻刻挺着肚子生活。   南织笑道:“辛苦什么?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言湛扶她坐下,快速脱掉衣服。   之后,模仿起西餐中waiter的样子,在手臂上打着白餐,为尊贵的客人服务。   “这是我为女王准备的。”他说,“希望女王笑纳。”   南织不负他望地拿出女王范儿,使唤起他特别得心应手。   一会儿牛排切大了,一会儿汤还烫着、一会儿还想看奇奇跳舞……言湛全依她。   不管她要什么、做什么,他都依她,依她一辈子。   那晚,他有听到她的问话。   烦吗?   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若是有,那也是他想过她后悔吗?   为了他们的孩子,放下辛苦打拼来的事业,放下那些她爱的裙子,放下苗条的身材,忍受怀孕的种种艰辛,一朝分娩,更是疼痛不已……   他想,她不后悔。   既然如此,他又凭什么烦?   他不烦,永远都不会烦。   “老婆,生日快乐。”   南织靠在男人肩头,笑得和以前一样,纯真烂漫。   *   金秋十月,南织顺产生下一个男孩。   男孩哭声洪亮,听得等候在产房外的人都为之一振,也都松了口气。   南织盖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推出来。   言湛第一时间去看她。   红红的眼睛出卖了他的紧张和无措,也昭示了他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感恩。   “老婆,辛……”   南织瘪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言湛以为她疼,心就跟被刀子割似的,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这份苦。   可下一秒,南织说——   “怎么办?不是你要的女儿……气死我了。”   医护人员听了,都笑了。   言湛也是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俯身吻妻子的额头。   傻瓜。   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我要的、我爱的。 第73章 番外七   言知遇。   这个“遇”字是南织起的, 为纪念她和孩子爸的相遇,而“知”字,言湛原本打算用“织”, 被古月阳给否决了。   “我们是男子汉哟。”她笑道, “当爸爸不要太偏心。”   大名就这么定下。   至于,小名……   “叫橘哥吧。”南织说, “小橘子的哥哥, 以后要照顾小橘子的。”   古月阳又要否决,可孩子爸直接点头说好,拍板敲定。   *   出院后,南织入住月子中心。   不过几天时间,橘哥小朋友眉眼渐渐舒展开, 出生时黑红黑红的皮肤也变得白嫩嫩, 晶亮的大眼睛像是水晶葡萄, 眨一下, 萌化人心。   橘哥成为月子中心的明星宝宝。   每天护工将他抱走放在育婴室, 无数小姑娘大嫂子隔着玻璃少女心泛滥。   “简直是骗我生孩子嘛!哎呦呦,橘哥冲我笑诶!”   “呵, 你生啊,生得出来吗?也不看看人家爸妈是什么基因的。”   “言先生对言太太好温柔,好细心哦。每次我进去, 还要我在客厅里待会儿, 等身上的凉气散了些才行。”   “人比人气死人呐!我们家那个少打一晚上游戏都是爱我。”   “那要不……咱们组团偷孩子吧?”   “……”   南织小憩醒来。   言湛坐在一旁处理工作, 听到动静,合上笔记本。   “口渴吗?”   南织点头,“橘哥过去了?”   言湛下床端来温水,扶着她慢慢坐起来, 让她靠着自己。   喝下水,身体困顿解了大半。   南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男人怀里,叹了口气。   “怎么?”   “没什么。”她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我还以为是个女儿,我连小名儿都想好了呢。”   言湛侧身放下水杯,“什么小名?”   “芒果啊。”她仰起头,大眼睛水亮亮,灵动澄澈,“我们的女儿不就是小芒果?”   言湛微微一笑。   抱紧她,说:“儿子也好。”   “那不行。”她说,“没关系,我们再接再厉!”   还没见过这么积极生二胎的年轻妈妈。   言湛笑意更浓。   说不想要女儿,那是假的。   他做梦都想南织给他生个女儿,女儿的眼睛一定要像她,长长的头发也像她……小小的她,会是他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可是……   “还是先顾好刚来的这个吧。”   *   南织自认为性格偏安静。   言湛更是不必说,冰山男代表,不管内里如何,外表妥妥的高岭之花。   所以,橘哥不知随了谁,异常活泼好动!   现在还小,动不利索,但这小崽子就是有本事用一会儿工夫就让原本躺在枕头上的脑袋变成小脚丫。   等会爬了,更是了不得。   几乎是分分钟离不开人,不然稍有不注意,就会听到“噗通”一声。   南织有一次转身喝个水,小崽子就掉下了床。   她心疼坏了,抱起儿子不停地哄,十分自责。然而小崽子没事,还冲她笑,要爱的亲亲。   而如果说儿子好动需要家长多费心,那儿子睡觉睡颠倒,就是来要父母的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橘哥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嗨。   南织一度怀疑是小橘子教坏了他!   可事实证明,小橘子都睡了,橘哥还是在嗨。   某晚,南织好不容易给小崽子哄睡着,锤着肩膀出来。   言湛从书房出来,压低声音问:“又醒了?”   南织欲哭无泪,点头。   “我现在一百万分认同你的话。”她说,“我还是先顾好这个。”   言湛牵她的手,笑道:“饿吗?我做了仙豆糕。”   某宝妈两眼放光:“饿!”   两人来到餐厅。   南织抓起仙豆糕就开始啃,一边嚼着还一边说好吃。   言湛捏掉她嘴角沾着的碎渣,神色在暗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温柔多情。   “你说,”南织咽下嘴里的东西,“橘哥这样好动,是不是缺什么?比如钙锌铁什么的。”   言湛答:“不放心,明天带他去检查一下。”   南织琢磨了会儿,还是摇头。   “妈说没事。”她说,“还说……是随你。你小时候就跟多动症一样。”   言湛有些哭笑不得。   但女王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无条件服从。   快吃完时,言湛手机震动起来。   是实验室那边的电话。   前段时间,有位教授过来和言湛讨论几年前他研究过那款保护隐.私的芯片。   交流之下,言湛被教授说动,决定再尝试一次,看看能不能有突破进展,凌赫全力支持,让L.Z的技术团队辅助。   目前,研究进行到关键部分。   言湛挂断电话,南织把吧台收拾的差不多。   “不吃了?”   “太多会胖。”   言湛搂住她纤细的腰,嘴巴快要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哪里胖?”   说着,手慢慢上移。   之前太久没有亲密,以至于解禁那段时间,两人玩得都有些疯。   南织素来脸皮薄,对上赵阿姨他们的目光,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好在长辈们也是过来人,没表现出太大异常。   可最后捅破这些窗户纸的,是那个倒霉崽子——橘哥不肯喝母乳。   她急坏了,以为是得了什么病,赶紧叫来家庭医生。   结果就被告知——   “婴儿对气味比较敏感,尤其是妈妈的乳.房。如果沾了太多别的气味,婴儿很难分辨。这点,还得让孩子爸爸多注意。”   医生是位年近五十的儿科医生,估计快要当奶奶。   听人家这么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番话,南织当时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这么晚了,你不累啊。”   南织掰开男人的手,挪了一步。   言湛狗皮膏药似的又凑过来,低笑道:“还没开始,怎么会累?”   “……”   流氓。   两人在吧台腻乎起来。   男人的唇像是点了火似的,烧得南织渐渐失了理智。   “回房?”   南织抿着唇,点了下头。   下一秒,她双腿分开被拖起来,缠在男人精壮的腰上。   言湛时不时亲她的侧脸,咬她的下巴,头发扎在她颈肩,弄得她痒痒。   “好好看路!”   他勾唇一笑,“怕我摔了你?”   “你说呢。”她瞪他,“几步路都等不了。”   言湛不语,又狠狠亲了她一口。   刚上二楼,一声嘹亮的“啊呜”震得房子抖了三抖。   南织一愣,本能推开男人跳了下来,直奔婴儿房。   言湛看着空了的双手,再扭头看看老婆焦急的背影,长吁一声……   橘哥是饿醒了。   喝上奶奶秒变乖巧宝宝,乌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妈妈,直击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每每这样看着儿子,南织都会瞬间丢掉那些小抱怨。   什么都没有她的宝贝儿子重要。   “好啦,吃饱就睡吧。”她轻轻拍着儿子的小屁股,“宝宝睡~快快睡~”   橘哥刚要闭合的眼睛唰地睁大!   南织惊喜道:“老公,他知道我唱的很难听诶!还要听吗?”   “……”   言湛本来满肚子的火气,这下子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那个崽子。   二十分钟后,橘哥酣酣入睡。   言湛将他放回小床,拥着妻子回房。   关上房门,南织忽然笑了。   “还是再生一个女儿好。”   “嗯?”   “你不觉得橘哥的眼睛越来越像你了吗?”   言湛怔了下,心头涌上一股溢于言表的骄傲感。   “这一个就很吃力,你还想再辛苦?”   “没关系。”   说着,她又推开一点点门缝。   暖黄的灯光围绕在白色婴儿床旁,就像是光晕下的宝物,安详神圣。   “是我们的孩子呀。”   *   橘哥一岁时,性格变得沉稳些。   作为老母亲的南织我心甚慰,时不时就夸自己教子有方。   随着橘哥这边渐渐稳定,南织开始接收工作,重返职场。   徐导不愧是老搭档,得知南织回来,第一时间丢给她剧本,说万事俱备就等她开嗓。   再次进入录音室时,南织有一瞬觉得仿佛从没离开过。   不过,也仅仅只是感觉。   到底歇了那么久,总得有一个复苏期。   她开始兼顾起事业和家庭。   诚如老人们说的那样,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她有个好老公,支持她、鼓励她,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某天,下班。   南织正给办公室锁门,就听有人叫了声“言总”。   言湛颔首,“工作辛苦。”   “……”   霸总多年修炼成领导了。   同事笑笑,“不辛苦、不辛苦!不耽误您和南老师,先走了。”   南织走来,第一时间拧了拧男人胳膊。   “不是说在车库等着就好?”她问,“又上来。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工作室里的男孩女孩们私下常常抱怨被投喂狗粮,她这个做老板的毫无威信可言。   言湛握住她拧人的手,淡淡道:“我接我老婆,影响谁?”   “……”   上了车,言湛为南织系安全带。   多少年的习惯,从没有一次间断。南织嗅着那股熟悉的木香,莞尔一笑。   车子驶入大道。   晚高峰想要不堵车是不可能的。   南织处理好一些杂事,点开某宝看儿子的东西发货没有。   “买这个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她买的不是普通玩具,是乐高。   前段时间孟阮带嘉嘉来家里做客,嘉嘉最近迷上乐高,走哪儿都要玩。   橘哥一个小崽子非跟着哥哥凑热闹,咿咿呀呀玩得不亦乐乎。   言湛回来一看,小崽子不是乱玩的,是有一定逻辑的搭建模型。而且瞧那意思,小崽子明显瞧不上其他玩具了,还要玩。   “喜欢就给他。”言湛说,“我看着。”   亲爹发话,好吧。   绿灯亮,车子磨磨蹭蹭开过去。   “诶,不转弯吗?”   “带你去个地方。”   “……”   车子开到B市新区的一片别墅区。   说是别墅区,其实说是度假村也不为过。   这片地方是傅赢川和言湛合作一起开发的,定位依旧是那帮富得流油的阶层,里面高端得自然,建造风格模仿的是原生态。   南织置身其中,有几次都有种回到澳大利亚的感觉。   别墅区里的最后一栋房子,是言湛的。   还没下车,南织就看到树屋。   “赢川今天刚给的钥匙。”   言湛领着她进去,“今年过年,可以带那小子过来。”   “什么小子?是橘哥。”她第N次抗议,“你对你儿子的称呼有点儿感情,行吗?”   “那小子又不懂。”   “……”   言湛提前让人在房子里备了食材。   他快速炒了几个菜,两人在花园点上蜡烛,共进晚餐。   一切都和当年蜜月时那么像,又不像。   那种感觉,南织说不清,但她的心一直都像是泡在蜜罐里。   这一点,多少年如一。   吃完饭,两人参观树屋。   里面的布置几乎和悉尼的树屋一样。   若说有不同,就是面积大了,有一部分是按照南织的习惯和喜好设计的。   南织坐在竹藤椅上晃着玩。   “还以为你带我去哪儿呢。”她说,“周末带着橘哥一起来不就好了?”   言湛扯扯领带,坐在沙发上,看她。   看看看……就看出什么别一番的味道。   南织脸上发烧,视线落在壁炉旁边松软宽大的地毯上,心脏突地跳了下。   而这样的心跳只是这晚的开始……   过后,南织躺在男人胸膛上。   白玉似的肩头被男人的手掌覆盖着,上面沾着汗,甜腻腻的,发粘。   壁炉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微微转头,头顶是璀璨星空,一闪一闪的星星像是女孩娇羞的眸光,透着股缠绵。   “为老不尊。”   南织咬了男人一口,音调软得像一汪春水。   “老?”   “……”   这词儿强调的是这个字嘛!   南织又咬了一口,使劲儿咬。   对言湛而言,就跟小猫挠痒痒没区别。   他拉拉毛毯,小心护着她别受凉,“今晚住下?”   “住下?”她支起脑袋,“橘哥怎么办啊?没有我,他半夜醒了怎么办?”   还真是心心念念她儿子。   “你累了。”他说,“不折腾了。”   南织扶好毯子坐起来,忙说:“我没事。我洗个澡咱们就回去。”   言湛皱眉。   这种把老婆分一半出去的感觉,不爽到极点!   特别是原本属于他的柔软,现在时时被拒绝,就因为那臭崽子事儿多,回头不肯吃奶。   真想让那个崽子知道他妈到底是谁的。   “诶!”南织推推人,“你别睡啊!咱们赶紧……”   言湛揽过她塞进怀里,不容拒绝道:“睡。”   睡什么睡!   怎么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亲爹!   嗷嗷待哺的那个是你儿子啊,你儿子。   “你自己睡吧。”她钻出来去够衣服。   言湛沉沉气,无奈起身,从她身后拢住她,“怕什么?赵姨她们在。”   “那……那我也……橘哥起夜叫妈妈啊。”   想起儿子最近“麻麻”叫个不停,她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儿子真乖。   言湛冷哼:“我起夜第一时间就是抱你。”   好多次,他抱到都是一片凉。   等找到人一看,她抱着臭崽子缩在小床上睡得踏实,完全忘了还有个他。   “女人做了妈妈,心是不是会变小?”   听到这样有些孩子气的提问,南织笑笑。   转身捏住男人的脸,她反问:“是谁看儿子喜欢玩乐高就让我立刻去买?”   “……”   沉默片刻,两人都笑了。   言湛拿来衣服递过去,自己去另一旁穿戴整齐。   南织是裙子,比较好穿,穿好了便过去帮他系扣子。   “别老吃儿子的醋嘛。”她哄道,“他才多点儿大啊。”   言湛盯着她,忽然又倔了起来。   “那我和他,你更爱谁?”   “……”   这问题怎么有种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的既视感呢。   南织翻个白眼,拍他胸口,“自己系。”   言湛握住她手,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她被他缠得烦了,喊道:“你说呢!儿子那么萌,那么可爱,你呢?跟个深闺怨妇似的!他要不是你儿子,我管他呀?我这有病是吗!”   言湛自动屏蔽掉前面那串话,只留下那句“他要不是你儿子”。   看吧,臭崽子,你妈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对你好的。   *   三个月后,言湛带领的团队在新科技奖中获得突破大奖。   他们所研究的防隐.私泄露芯片突破了以前固有的加密模式,转守为攻,采用攻击不良侵扰的方式,达到保护隐.私的效果。   作为团队中的灵魂核心人物,言湛被邀请作为代表上台领奖。   颁奖现场设置在苏黎世。   南织带着小拖油瓶不方便亲自过去见证这光荣一幕,只好在家里看转播。   电视中,外国主持人邀请颁奖嘉宾登场。   搞科技的知识分子们没那么华丽辞藻,说了两句便宣布获奖结果,镜头切换到来自中国的团队,最终定格在言湛脸上。   “粑粑!”   橘哥拍着手喊,眼里全是惊喜。   南织抱他坐在自己腿上,领着他的手指道:“对,是爸爸。爸爸超厉害~”   曾璇在旁喝茶,点评:“倒霉孩子上了电视还挺人模狗样。”   “……”   真·亲妈。   橘哥从妈妈腿上滋溜下去,跑到电视跟前摸爸爸的脸,一直喊着“粑粑”。   言湛起身,边走边系上西服扣子,举手投足优雅矜贵,引得现场掌声热烈。   站在台上,他淡然地扫视了圈众人。   接着,微微欠身,用标准流利的英语感谢主办方,感谢团队,最后——   “感谢我的妻子。”   男人掂下奖杯,冷漠的神色染上几分醉人的暖意。   “她一直支持我,理解我,为我管理好我的家庭,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团队中的很多组员能坚持到这步,都离不开家人的支持。这个奖杯,有她们的一半。”   台下掌声更加热烈。   橘哥听不懂英语,他连中国话都说不利搜。   见电视上没了爸爸,而且刚才爸爸一直没理自己,他蔫儿蔫儿地去摆弄乐高,背影孤寂。   “这小子……”曾璇看向南织,“你可别感动。都是大实话,还不能说说?”   南织笑起来,刚要说什么,胃里突然一阵翻滚。   她捂着嘴巴赶紧往卫生间跑。   干呕好一会儿,没吐出来什么,那股恶心的感觉也来得快去得快,又不难受了。   “这……”   曾璇不放心跟过来,递过去温水,“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   *   圣诞节,平安夜。   南织又一次顺产生下孩子。   曾璇在外直喊阿弥陀佛,言海诚都跟着松了口气,心头大石头落地。   曾璇马上给古月阳报平安。   老人如今上年纪了,腿脚不便,这大晚上的就没折腾她。   “好好好!”古月阳激动不已,“就叫言知安,平安夜出生,一辈子平安。”   曾璇连说这名字好,“就是……”   古月阳也意识过来,“男孩还是女孩啊?”   言湛早就站在产房门口等老婆出来,倒也顾不上是男孩女孩。   只是手术大门还没开,南织的哭声哇哇传来。   他心焦不已,慌乱地踱了两步,怕她是有什么事。   大门打开。   护士笑着恭喜:“是个六斤六两的男孩哟,很健康!恭……”   “啊……”   南织哭着出来。   言湛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怎么又是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儿子……   言二狗成为我笔下第一个老婆连生两个都没见女儿影儿的男主。   (PS:之前抽奖中奖的两位小伙伴看下站内短信哦,超过两周不填写收货地址就会被认为自动放起啦!) 第74章 番外八   言家的两个颜值逆天小正太在圈子里十分有名气。   这还得追溯到言知安小朋友三岁时, 和哥哥一起给妈妈最好的姐妹陈叶安做花童……   当时,两个奶萌又酷帅的小正太穿着西裤白衬衣,搭配小马甲, 头发梳得油亮,一亮相, 新娘子的风头都盖过去了一阵儿。   凌赫扶额:“老言, 一会儿我老婆抽我怎么办?人家说要做今晚最靓的崽。”   言湛神色淡淡, 立在一旁,帅的不愧是正太他们的爹。   “哎呀, 我们是给你们锦上添花来的嘛。”南织笑道,“你还是赶紧准备着,不然小心陈哥削你。”   凌赫面上不显,心里紧张成了一锅粥。   追了这么多年,终于是他老婆了!   典礼即将开始。   不少人注意到两个小帅哥,纷纷过来搭讪求合影。   陈叶安家的一个亲戚见正太弟弟的领结是粉色的,好奇道:“是不是戴错了?这个是女孩的。”   南织笑着说:“没有啊。”   她摸摸二儿子的头, “我们这个是当女儿养的。”   言湛觑她一眼,没说话。   而从那天起,正太兄弟的名气打响,尤其是被当做女儿养的二儿子。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年。   言知安小朋友即将上小学一年级,以后就可以他的哥哥一起上下学了。   开学前夜。   言家针对言知安入学文具为何如此少女心展开会议。   言知安表示:“不要,粉色。”   南织拿起米妮铅笔盒,苦口婆心:“你忘了你以前去迪士尼, 吵着要和米妮合影了吗?妈妈这是圆你的梦啊。”   言知安嘟嘟小嘴, 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到出来。   小美人鱼笔记本、灰姑娘橡皮、艾莎公主笔记本……最让他无法直视的是用迪士尼公主合集作为图案的粉色书包。   人家是小王子,不是小公主啊。   言湛瞧儿子那委屈样儿,想笑还得憋着。   不过同为男人, 他也算是能理解理解这倒霉崽子的心情,还得站出来说两句。   “文具就算了,书包换一个。”   “为什么?”南织摊手,“这可是我让人在佛罗里达迪士尼买的限量款,好多小姑娘抢都抢不到。”   “……”   你也说是小姑娘,你生的这个是吗?   橘哥看弟弟实在是太可怜了,长叹一声,揽下这份不能承受的母爱。   “我和弟弟换书包。”   南织眼前一亮,“原来你也喜欢公主们呐,那你早说啊。妈妈现在给你买~”   橘哥石化在原地。   两个小萝卜头站在茶几前,一脸“我可不可以离家出走”的表情,看的言湛勉强有那么一点点不忍。   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还是让你们的老父亲为你们解决后续吧。   橘哥领着弟弟回房。   小安抱着粉书包,不解道:“妈妈,为什么?”   橘哥说:“因为你不是妹妹。”   “妹妹?”   “嗯,妹妹。”橘哥说,“这些都是给妹妹买的,可我们没有妹妹。要是有了妹妹,这些就都给妹妹了,我们就用不到了。”   那一刻,言知安小朋友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天啊,赐我一个妹妹!!!   *   周末,一家人回言公馆吃饭。   古月阳如今身边不能没人。   曾璇做主接老人来言公馆生活,一家人每天其乐融融。   古月阳十分疼爱两个曾外孙,每次都会给他们讲有趣的故事。   可今天,小安不想听故事。   “太姥姥,您说过我想要什么您都会给我。”他眨着大眼睛,萌力十足,“我想要个妹妹!太姥姥,您给我个妹妹!”   “……”   “……”   现场一度安静。   曾璇和言海诚都愣了,南织和言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有橘哥向弟弟投去称赞的目光——好样的!   “怎么……”古月阳笑了笑,“怎么想要妹妹了?”   小安努努小嘴,说:“我要把书包裙子玩偶都送给妹妹!我需要妹妹!”   “……”   “……”   场面再度陷入诡异。   片刻,曾璇清清嗓,招手让小安过来。   “小安这么想要妹妹啊。”她说,“可妹妹不是随便来的,她得是……”   “只要妹妹肯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   “……”   *   晚上,南织依偎在言湛怀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在思考儿子的话,只不过思考方向不太一样。   “我……”   “你……”   言湛别开她的头发,“你先说。”   南织坐起来,郑重道:“我要生个女儿。”   安静的房间,香薰烛台发出微弱的香气,不浓不淡,最是有助睡眠。   言湛皱起眉头,也坐起来。   “你不要听那小子说风就是雨。”他说,“他是不满意你给他往女儿的方向打扮,只要你以后……”   “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女儿?”   “……”   这么多年了。   要说言湛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那也就是在看到傅赢川和沈夺两个人有女儿傍身时的羡慕吧。   可羡慕归羡慕,他不会再让南织受孕育之苦。   他娶她回来是享福的,不是不停为他生孩子的。   多说无益。   言湛直接一句话回怼:“万一又是儿子呢?”   啪嚓。   南织想到三兄弟凑在一起的画面,崩裂。   *   生女儿的事似乎像过去一样,提及后又被放下。   可南织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在告诉她:别放弃,再试一次。   某天,南织接两兄弟放学。   长大了的橘哥再也不是以前皮得不行的熊孩子,他性格宽厚稳妥,大哥气质浓郁,带动的弟弟也是稳重乖巧。   不仅如此,两人的成绩更是让她这个做妈的极为嘚瑟。   “今天在学校表现得好吗?老师有没有表扬啊?”   兄弟俩奉上全优作业本。   南织一人奖励一个妈妈亲亲,开车载他们回家。   橘哥在安全椅上看书,小安一开始是凑过去一起看的,看着看着,他忽然发起真诚提问。   “妈妈,我快有妹妹了吗?”   “……”   南织手一抖,车子差点儿压线。   “小安,你这么想要妹妹啊?”她问,“是不是妈妈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你不喜欢?”   她有检讨自己比较扭曲的行为,并且意识到行为的严重性,正在及时修改。   小安想了想,回答:“以前是,现在就想要妹妹。”   “……”   “你是不是看到段世阳的妹妹了?”橘哥问。   小安立刻点头,“我也想要!”   橘哥抿着嘴笑笑。   那个小妹妹他也见过,软软的、白白的,小糯米团子似的,每次跟着妈妈来接哥哥放学,小短腿蹬啊蹬地叫着“哥哥”。   好想也有妹妹叫自己哥哥哦……   兄弟俩齐齐看向某人,某人顿感两座大山咣当砸身上。   *   经过几天深思熟虑,南织决定拼了!   她赢得古月阳和曾璇两位长辈的同意,约上陈叶安和袁西,去了B市隔壁市香火最旺的云水寺。   “求神拜佛管用吗?”陈叶安问。   袁西说:“这谁说的准?我表姐就是生了俩都是女儿,想要个儿子,就来这座寺拜拜,还找苦云大师算了算。这不,上个月刚摆完儿子的满月宴。”   陈叶安咂嘴,“这要是都行,那……”   “管它行不行。”南织插话,“我非得来一趟才踏实。”   陈叶安耸肩,打方向盘左转弯。   不远处,云水寺的建筑顶隐隐冒头。   在袁西表姐的介绍下,南织第一时间见到苦云大师。   大师长得是挺“苦”的,南织光是看大师的样子,就想啥也别说了,我先捐他个十万块钱的香火钱,别苦了大师们修行。   “施主看起来不像是为俗世烦忧的,何以来这一趟?”   南织噼哩噗噜倒起苦水,就差跪地求大师指点迷津,让她生个女儿吧。   大师听后沉吟半晌,悠悠闭上了眼。   他手指随意掐动,陈叶安看着真特么想爆笑,无奈南织一个劲儿瞪她,她只好闭嘴,心道好在自己还没当妈。   “施主,祸从口出啊。”大师睁开眼,说道。   “您的意思是……”   “你肯定在某时某刻说过什么,”他点了点头,“言语有灵,不可妄言呐。”   南织想不到自己说过什么会导致生不了女儿,“我是配音演员,会不会是台词?”   大师摇头,“你姑且想想吧。我给你个风水阵,先助你稳固女儿胎气。”   最终,南织捐了二十万香火钱。   下山时,陈叶安一直嘀咕自己也要开个寺庙,这钱太好挣了。   南织瞪她:“没听大师说言语有灵吗?别瞎说。”   “哎呦,我的织诶,你好歹也是美国长大的,怎么……”   “我去!!!”   袁西忽然惊呼一声,蹦下台阶。   “织织,你真的说过!”   “什么?”   袁西又砸手又跺脚,急道:“结婚!你结婚的时候,孟阮不是过来帮你吗?当时她儿子给你递戒指来着……想起来了吗?”   南织茫然摇头。   袁西狠戳她脑门,“要不你生女儿费劲儿呢!”   “……”   “当时你问孟阮想儿子吗?然后也不聊了什么吧,孟阮说希望看言湛将来带女儿,你怎么回答的?”   “……”   ——“我才不随他愿呢。我偏生儿子。”   *   才进家门,言湛便闻到淡淡的檀香气。   徐姐过来,汇报:“太太临时有事去工作室了,今天晚上您和孩子们吃。”   言湛颔首,寻着香气去了楼上。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的场景让男人愣住。   床头上的婚纱照变成送子观音图,南织最喜欢的工艺品全都变成小娃娃,更惊悚的是两人床上放了件女孩的红裙子……   言湛下意识眨眨眼,试探着往里走去。   多少年的习惯,他一想事就爱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可这次他又要坐,差点闪了腰。   沙发呢?!   言湛怀疑自己进错家门了。   他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一抬眼,两个小萝卜头叠着在门口巴头。   “过来。”   言湛招手,顺带扯开领带。   “这是怎么回事?”他扫了眼房间,“你们知道吗?”   兄弟俩乖巧点头。   “招妹妹用的。”小安说。   “……”   怕弟弟说的不全面,橘哥补充:“这是妹妹阵。妈妈走前说了,不许乱碰。要不然妹妹来不了,她就发火。”   “……”   这一晚,俩小萝卜头趴在爸妈门口偷听。   起初,他们还是好好说话的,爸爸跟平时一样,轻声细语哄着妈妈。   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妈妈说爸爸“你不行”,爸爸叫妈妈“你再说一遍”,妈妈提高音量喊“你、不、行”……之后,就只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期间,还伴随几声妈妈的呜咽。   “哥哥,爸爸会不会打妈妈?”   “你觉得爸爸打得过吗?”   “是哦。”小安挠挠头,“那妈妈打爸爸可以吗?”   “妈妈打爸爸,爸爸应该会很开心吧。”   于是,两兄弟放心地回了房间。   *   之后的几天,两兄弟破天荒见证爸爸妈妈不说话的场面。   特别是爸爸。   以往要是妈妈不理他,他会无尾熊一样的跟着,妈妈要是不锤他,他就不笑。   可这次,爸爸不跟了,妈妈也不看爸爸。   这样的冷战持续到一家人回言公馆过周末。   小安把这事告诉了爷爷和奶奶。   奶奶笑得直拍手,嘴里念叨着“倒霉孩子活该”,爷爷不住摇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各自娱乐。   言海诚叫言湛去了书房。   “和芒芒吵架了?”   言湛叹气,捏捏眉心。   言海诚点了根烟,吸了口,幽幽道:“你妈在生你之前有过一个。”   那时,盛臻集团遇到危机,处于千钧一发之际。   曾璇四处游说,全然不知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直到昏倒送进医院才知道自己怀孕。   可她当时太辛劳,常常睡眠不足,以至于孩子在发现时就流了。   “你妈性子倔不说,总在夜里偷偷起来哭。”言海诚弹弹烟灰,“后来就有了你。”   “医生告诉我们,你妈在那次流产中伤了身子,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胎了。”   顺利生下言湛后,夫妻俩其实不信邪。   曾璇没结婚时就承诺言海诚将来给他生一儿一女,现在只有儿子不行,必须凑个“好”字才算圆满。   可人生哪里那么容易圆满?   “芒芒要是有这个心,你们就再试试。”言海诚说,“难不成咱们言家还养不起吗?如果还是儿子,也不怕。”   言湛拧眉,“她年纪不小了,受罪。”   言海诚和儿子同款拧眉。   “你小子得便宜卖乖是不是?”他拍拍桌子,“她受罪还不是为了你。”   就是这样,言湛才心疼。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尊重妻子的意思。   他们约定好不管男孩女孩,这必须是最后一个,而且南织必须从一开始就在家里全程养胎,不能任性。   南织很高兴,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绝对是女儿。   言湛瞧着她的笑脸,心底刺痛。   他这辈子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   南织这一胎确实怀的艰辛。   当初怀兄弟俩的时候,没觉得自己那么脆弱,可现在,真是风大了怕吹到,水凉了怕冻着。   李紫琳是过来人,几乎隔几天就打电话关心问候。   一再强调高龄产妇就是要放宽心,多休息,没事千万别乱走动,一个字:养。   南织事无巨细地配合,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曾璇终日悬心,生怕出了闪失。   思来想去,两个孙子带着东西搬去言公馆也是麻烦,南织更是不宜挪动,干脆,她带着老伴儿搬过来和他们住。   某日,言湛和言海诚一同从集团回来。   房子里笑声阵阵。   两人一道进去,却在看见眼前的场景后当场愣住。   橘哥和小安一人穿着一条裙子,跟着小橘子走猫步。   “妹妹,喜欢这条粉裙子吗?”小安提溜起来裙摆,“只要你来,都是你的哟~”   橘哥点头,木着脸转了圈。   “妹妹,喜欢这个王冠吗?”他摘下来捧到妈妈肚子前,“只要你来,都是你的。”   兄弟俩手拉手,虔诚地蹲在妈妈肚子前——   “来吧,妹妹!只要你来,什么都是你的!”   南织满意地点点头,“你俩再去那边走一遍,带点儿感情,加深下妹妹的印象。”   “对对对。”曾璇举着相机,“摆几个pose,少女些哈。”   兄弟俩点头。   言湛太阳穴抽搭着疼。   正要过去阻止他们继续胡闹,身边的老父亲忽然说——   “我认识位大师,要不请大师过来给念念?”   “……”   *   春节过后,南织怀孕七个月。   言湛两个月前就把工作都带回家来,言海诚本来都退休了,这又不得不为着孙子重返商场坐镇。   一家人心心念念,都期盼着小公主顺利降生。   午后。   言湛没在卧室里找到南织,询问下,原来是去了小橘子房里。   房内,女人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小橘子依旧窝在她脚边,寸步不离。   言湛蹲下摸摸猫咪脑袋,喃喃道:“你是最好的,一直陪着她。”   小橘子“嗯嗯”一声,蹭他的手。   南织听到动静悠悠转醒,睁开眼,是男人朦胧的面容。   还是那么英俊。   “怎么在这儿睡了?”他手放在她肚子上,“回房吗?”   南织就是只大懒猫,咕哝:“不想动。”   言湛陪她不动。   午后阳光温暖,一束光穿透纱帘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你说,会是个女儿吧?”   言湛默了片刻,回答:“女儿儿子都好。”   “哼。”   言海诚叫来大师后,也不知道是谁严格遵守大师的意思,吃素一个月。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他都会摸着她的肚子说“女儿,晚安”,以为她不知道吗?搁这儿装什么无所谓。   “陈哥也怀孕了,凌赫和你说了吗?”   言湛点头,“今早说的。”   南织笑笑,“陈哥之前还大大咧咧的,这下怀孕跟鹌鹑似的,一直向我请教。”   “把家里之前请的育儿师介绍给他们,你不要太辛苦。”   “放心啊。”她说,“陈哥有分寸,才不会让我累到。”   言湛握着她的手,视线落在凸出的肚子上,不由得叹气。   真的太辛苦了。   看着她每天走路都吃力,脚和小腿那么肿,他心口就像是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对了,明天摄影师几点来啊?”   “十点。”   南织前几天突发奇想趁着肚子里的这个还没落地照张全家福,等出生了,一家子再去照,以后每年都照。   直起身,她拍拍丈夫的手,笑道:“安啦,我很好。”   言湛鼻酸。   *   摄影师和助理十点准时拜访。   他们是专门照全家福的,很有经验,见了两个孩子,齐齐夸赞这一家子颜值好高,十分少见。   南织听着自豪,说:“等我们女儿出生了,还请您来照相。”   摄影师连连说好。   换好衣服,橘哥和小安一人站一边,各自守着爸妈,小橘子则窝在南织脚边。   “好……”摄影师调节好镜头,“很棒啊。1、2、3!”   摄影师刚想拿过去给客人看看,南织忽然“哎呦”一声。   “怎么了?”   “踢我呢。”   摄影师微微一愣,凭着多年职业经验,抓拍下这一镜头。   画面里,女人坐在正中间,前后左右被一个男人、两个男孩、一只猫紧紧包围着,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她,眼里无一不表达出一个字——   爱。   *   四月份,南织和言湛结婚十周年。   在这一年、这一个月,他们迎来了第六位家族成员——言知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南织就两个儿子傍身的,最后,还是给他们一个女儿~   辛苦言太太啦!   (ps:明天是最后一个番外,留言的小伙伴送红包哦) 第75章 番外九(全文完)   夏天, 佛罗里达迪士尼。   芒果穿着白雪公主裙,穿梭在人来人往中。   两个年轻阿姨负责看护她,喊着“慢些跑、慢些跑”。   她扭过头, 粲然一笑:“冰淇淋要化了!”   再转回头,撞了人。   她撞了个华裔男孩, 对方本来被撞了很烦躁,更何况身上还沾上了黏糊糊的冰淇淋……正要发作,男孩一愣。   “你是洋娃娃吗?”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英语,对上女孩晶亮灵动的大眼睛, 又一拍脑门。   “你是中国人吗?”他换了国语。   芒果眨眨眼, 盯着报销了冰淇淋, 拿英语说:“哥哥没得吃了。”   混血?   男孩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精致得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璀璨星空的中皎洁明月。   “你和家人来这边玩吗?还是……我赔你冰淇淋。”   芒果觉得这个小哥哥好奇怪哦。   明明是她撞了他,还弄了他一身冰淇淋, 可他还要赔她冰淇淋。   她摇摇头,准备叫阿姨过来帮忙,这时就听——   “芒果!”   异口同声的两个哥哥冲过来将妹妹护在身后。   他们马上就要小学毕业,完美继承爸爸的身高优势, 才不过十一二岁就都已经突破175,直奔180而去。   “哥哥!”   芒果还是个小矮子, 仰起头抱住哥哥的大腿。   言知遇扫了眼弟弟,面露不快。   为什么抱他不抱我?因为我刚才没交出来那块糖果么,会得蛀牙啊……   男孩七八岁而已,面对两个“巨人”不免退缩。   “你有什么事?”言知遇抱臂,神情冷漠。   男孩又退缩半步, “我……”   “是我妹妹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言知安微微挑眉,语气凉凉,“抱歉,我们双倍赔给你。”   “我……”   言知遇和言知安一人一边领着妹妹,瞬间和颜悦色。   “芒果,和人家道歉。”   “对不起。”她嘟嘟嘴,萌得犯规,“小哥哥,你不要……”   “好了。”   言知遇弯腰抱起妹妹,丢给言知安“你善后”的眼神,走了。   芒果攀在哥哥肩膀上,只露出半张小脸看那个小哥哥,小哥哥对上她的眼神,心跳唰地加快。   “不用赔。”他脸色涨红,“我……我、我想和你妹妹做好朋友。”   言知安呵呵:“还是赔。”   ——做朋友,休想!   三兄妹回到休息区。   言湛刚陪着南织坐完旋转木马,这会儿又在给南织拍照。   芒果一看到爸爸,挣开哥哥跳下去,撒欢似的跑过去扑进爸爸怀里。   “跑那么快摔倒怎么办?”言湛摸摸她的脑袋,笑得温柔。   芒果一个劲儿往爸爸怀里钻,甜甜道:“芒果想爸爸呀~芒果最喜欢爸爸啦!”   每当听女儿这么说,言湛都会很坏地问:“没有妈妈?”   芒果歪着头看妈妈。   她的眼睛和南织一模一样,带着天生的懵懂纯真,看人一眼,好似就能牢牢抓住那人的心。   “更喜欢妈妈!”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招揽着南织过来。   然后在妈妈脸上吧唧一口、爸爸脸上吧唧一口,开心得像是吃了糖。   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言知遇和言知安两兄弟就觉得自己只是个意外,又或者,连意外都不是,他们是捡来的。   可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   他们舍不得宝贝妹妹,那可是他们的命呐。   “芒果,那二哥呢?”   言知安的性子比言知遇外放些,对于这种在言知遇眼中不要脸的争宠行为,言知安信手拈来。   芒果笑道:“也喜欢二哥!”   言知安看向大哥,摊手:怎么办?就是没你的份儿啊。   言知遇冷笑,过去从爸爸手里接过妹妹,温柔道:“哥哥再带你去买冰淇淋,刚才那个不是坏了吗?”   芒果开心点头,很上道地抱住哥哥脖子。   “大哥最好了!”她说,“我超喜欢大哥哒~”   言知遇和爸妈交代一声,抱牢妹妹去买冰淇淋。   经过言知安身边时,眉峰一挑:听见了吗?她用的是“超”。   “……”   言知安咬咬牙,追上去。   *   时光是长着翅膀的小鸟,飞去不复回。   岁月公平地给予每个人该得到的礼物,不慌不急、不多不少,等发现时,早已经抓不住开始时的信号,只留下恍然的微笑。   芒果从一个小洋娃娃长成芭比娃娃。   从幼儿园升学到高中,也从之前人见人爱的小萝莉出落成小女神。   书桌里的情书跟长了腿似的钻进去,里面全是正值青春好年华的男孩子们在抒发对她的喜欢。   自然,这些“喜欢”她一个字也没看见过。   不仅没看过,而且要是被哥哥们知道有些人每天都会给她写的话,那些人就要倒霉了。   某日,芒果放学后去初中部找凌辰。   凌辰比她小一岁,是凌叔叔和叶安阿姨的儿子,他们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芒果!这边!”   凌辰挥挥手,骑着自行车过来。   “今天我载你吗?”他问,“还是有司机接你?”   芒果摇头,“你载我。”   两人从学校离开,穿过校区外围的小巷。   芒果没叫司机接,是因为她想尝尝学校小吃街新出的路边摊——每次闻着都好香。   “我说呢。”凌辰笑笑。   言大哥和言二哥对芒果这个妹妹几乎是全方位、错层次、宽领域呵护,妹控到令人发指。   之前有一次,芒果贪嘴吃了小吃街的东西导致胃肠感冒,小脸儿虚得苍白,把两个哥哥心疼坏了,硬是让人家路边摊的老板以后见了芒果不许再卖给她任何吃的。   并且从此以后,命令禁止不许吃小吃。   “那我带你吃,会不会被数落啊?”   凌辰头皮发麻,他可不想承受两个哥哥的爱的拳拳。   芒果笑得狡黠:“你不会不让他们知道啊?我们偷偷的,吃完就走。”   凌辰把自行车停在小巷子口。   那边油烟太重,他叫芒果在这里等他,他去买。   买到一半,他发现巷子口不对劲儿,芒果叫一帮职高的男孩给围了!   “你们干什么!”   他把芒果挡在身后,保护小姐姐。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学生说:“我们大哥想跟言同学交个朋友。怎么?交朋友不行啊?校规里有规定吗?”   凌辰望过去。   一众小喽啰后面站着的是职高的传奇人物——陈最。   跆拳道黑带,一拳能给人打懵到爹妈不分的那种……   “你们这样子是要交朋友吗?”凌辰萎缩,吞口口水,“告诉你们,我们的大哥二哥可不是好惹的。识相的话,就当没看见我们!”   学生们哈哈大笑。   要是他妈陈哥在场,估计得当场气吐血:你这个怂怂!   芒果瞧向陈最。   男生叼着烟插着口袋,肤色冷白,硬朗的五官像是刀刻的,有种狂野不羁的张狂美。   “要交朋友就哪天正式和我说。”   她垂着眸,声音不大不小,好听得紧。   陈最抬眼,锐利的视线落在娇小的女生身上。   “你说的。”   “……”   不是她说的还是阿飘说的?   芒果如愿吃了小吃,坐在凌辰后座离开。   而那个要和她交朋友的人,始终靠在巷子口边,沉默地看着她……   回到家,丰盛的饭菜已经准备好。   言知遇和言知安现在一个大四一个大三,都是忙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一定会在周五晚上准时回家吃饭。   “吃饭啦!吃饭啦!”   芒果笑着当复读机:“爸爸吃饭,妈妈吃饭,大哥吃饭,二哥吃饭~”   言知安摸摸她的头,言知遇给她夹了她最爱的可乐鸡翅。   “决定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席间,言湛问道。   言知遇放下筷子,回答:“还是牛津吧,我想学的专业比较好。”   言湛颔首,看向二儿子:“你呢。”   言知安虽然还有一年毕业,但很多大学已经递出橄榄枝和丰厚条件,等着他挑选。   “我想再看看。”言知安说,“大哥先去牛津的话,也算是帮我探探底。要是综合条件不错,我可能也会选牛津。不过,剑桥也可以。”   芒果听着,由衷夸赞:“哥哥们好厉害啊!”   明明该是听了高兴的话,可言知安只回了个微笑,言知遇则根本笑不出来。   他们本科时就该出国,可妹妹那时候还在上小学,他们要是走了,谁给妹妹补习?谁接妹妹上下学?谁陪妹妹过寒暑假?   不放心啊,一万个不放心。   现在,他们不得不出国深造,还是……不放心。   小时候,怕人欺负了妹妹;长大了,更怕,而且还得多一条。   怕有人偷走他们的心肝妹妹。   愁啊,千言万语就是个“愁”。   “爸,我要是去了牛津,干脆让芒果本科就过去好了。”言知遇说,“我照顾她。”   言知安忙道:“那我也不等了!我选牛津。”   言湛知道他们的“愁”。   巧了,他也愁。   让宝贝女儿十八岁就漂洋过海离开他……   “芒果,你愿意吗?”言湛问。   芒果想想,说:“我还不急吧。而且,哥哥不在,我要替哥哥陪着爸爸妈妈呢。”   好女儿!没白疼!   言湛我心甚慰,给了俩儿子“跟我比,你们还嫩点儿”的眼神,起身为老婆斟汤。   南织喝了口,笑道:“我也不想芒果那么早走。”   “妈……”   “您……”   南织放下碗,补刀:“国外那帮金发碧眼有什么好的?芒果还是在国内找个帅哥的好。十七八的小帅哥们多招人啊。”   这话一出,芒果莫名感到桌上升腾出一股杀气。   *   时间依旧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转眼间,芒果亭亭玉立,迎来她的十八岁生日,成了真正的大姑娘。   言海诚做主,为宝贝孙女在自家的六星级酒店举办隆重豪华的成人礼,言知遇和言知安两兄弟也特意请假回来为妹妹庆生。   当天,芒果穿了件红色方领高腰赫本裙。   才一亮相就引得来宾们惊呼,纷纷赞叹都是养闺女啊,人家家养的这是个仙女。   亲朋好友们一一送上礼物。   言海诚和曾璇将盛臻集团12%的股份送给孙女,震惊众人。   12%的股份,意味着芒果未来哪怕什么都不干,每年拿到的分红也能上亿。   来宾们再次感叹:不是仙女,是财神女呐。   接受完大家祝福,芒果上台表达谢意。   她言谈大方优雅,声音随了妈妈,温柔有力量,听得人很舒服。   “……最后,我要着重感谢我的家人。”   她俏皮地冲家人所在的那一桌挥挥手。   “因为你们的宠爱,我的人生从一开始注定了幸福美满。尤其是我的妈妈。都说孩子的出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爸爸时常告诉我要好好孝顺妈妈,永远感恩她将我带到这个世上。妈妈,谢谢您。”   南织深吸口气,眼底泛红。   “同时,谢谢您,我亲爱的爸爸。”芒果笑着说,“妈妈给了我生命,而您为我遮风挡雨,将世上所有的美好捧到我面前。谢谢您。”   来宾中不少感动落泪,称赞言家教女有方。   芒果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上送出给父母及亲人的礼物——她亲手画的全家福油画。   古月阳在去年离世。   最疼爱她的老人没能见证她成人,是她的遗憾,也是南织的遗憾,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留住美好。   成人礼结束。   芒果拉着爸爸妈妈,说是亲自做了蛋糕要请他们吃。   然而,言湛第一次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南织挽着丈夫的手臂,亲昵的模样多少年都宛如热恋中的少女,娇媚柔情,带着不会消减的热情。   “宝贝,你长大成人了,爸妈也要光荣卸任了啊。”   当晚,言湛带着南织飞往他们的芒果岛。   *   二十八年。   看起来是个庞然数字,可南织和言湛就这么牵着手走到今天。   这中间也有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有过争吵,也有事业上遇到难题险些摔跤,更有相看两相厌的疲软期……可终究,还是爱。   “你说我们能过上金婚吗?”   南织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能。”   南织笑了笑,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这几年,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算不得生病,只是生老病死不可避免的更替,是生命的亘古规律。   但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能有永恒多好。   她和他还没过够,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一直一起走下去……   “来。”   言湛走到她面前,蹲下。   南织噗地一笑,“行吗?你可别逞能。”   “行吗?”他侧目瞧她,“别说金婚,钻石婚都行。”   黄昏下,夕阳染红天际。   海风吹得缱绻,树叶沙沙作响,海水不断冲洗白色沙滩,留下浅浅水痕,在这沙滩之上,还有脚印。   从两个人的脚印变成一个人的脚印。   延伸着,到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饵》全文结束啦~   我今年的系列文三部曲《晚安曲》、《许愿曲》,以及这部《温柔饵》圆满收官。(我撒个花、转个圈~~~)   感谢支持这个故事的小天使们,以及每天留言的小可爱们,谢谢大家!   之后,12月5号将会开启新故事《人间颂你》~还求小天使们收藏,继续来找我玩呀,么么哒。   (PS:怎么有点儿想写芒果和陈最的故事呢,哈哈)   ——————————————————   预收文《人间颂你》文案【12月5号开文】:   1.   模范塑料夫妻蒙让和段闻萧结婚两年,在一起的日子超不过一个月。   蒙让每天拿着段闻萧给的巨额零花钱,纵情逍遥。   段闻萧海外考察回来的当天,因见白月光遭逢车祸,陷入昏迷。   众人面上安慰蒙让别急,背地里全都笑话段闻萧连塑料老婆身份都不给她,心心念念只有白月光。   2.   三天后,段闻萧苏醒。   男人腿部受创,后半生要与轮椅为伴。   蒙让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拿着离婚协议赶到医院。   “离婚可以。”男人躺在床上,哪怕是到这般境地依旧矜贵不凡,“一年后。”   蒙让冷笑:“还想利用我?你不会以为你瘸了我就会同情你吧?”   “私人飞机、小岛,利奥波德别墅,爱马仕birkin,顶级粉钻……”段闻萧淡淡陈述, “随你加。”   蒙让扫了眼男人打着厚厚石膏的双腿,清清嗓:“看在你瘸了的份儿上。”   3.   不到半年,蒙让是假千金的事曝光。   昔日的第一千金沦为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偏巧,段闻萧的白月光这时顶着美女画家的名号光荣回国。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段闻萧把蒙让扫地出门。   蒙让轻笑,她就算跌到谷底,也不会做被甩的那个。   “你有白月光,我去找朱砂痣。”她撩撩头发,风情万千,“正好。”   段闻萧静静地看了她三秒,面无表情地撕碎了离婚协议——   “你找一下试试。”   ★骄纵大小姐vs白切黑·步步为营大boss   ★食用指南:   1、一个#注定我这辈子有花不完的钱#、#一开始他利用我,后来我收了他#、#打死段总也不离婚#的故事   2、双洁,1V1,先婚后爱,恋爱合约   3、男主的白月光是假,本质工具人一枚   4、男主的腿后期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