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蓄谋已久 作者:李暮夕 ========== 第1章 重逢   临近年关,海城难得下了场雪。室内空调打得很高,梁初音侧头,玻璃上肉眼可见地结了一层白雾。   茶都凉了,对面的中年男人还在絮叨个没完。   百八十万不到的项目,架势摆得老高,说起前景来能从天南侃到海北。   说完工作又开始探听她的私事,字里行间,大有要包养她的意思。   要搁以前,梁初音非得把手里这茶泼他脸上不可。她换了个叠腿姿势,笑容不改:“方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了。不过,虽然我工资不高,生活上暂时没什么困难。”   方进有点遗憾,隔着张玻璃茶几,打量着对面人。   年轻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眉宇间,却有种特别的风流韵致。月白色的衬衣拴在紧致的包臀裙里,一截纤腰格外抢眼。   黑色的小西装压在肩上,多了几分干练,但看那张淡妆也娇艳明媚到令人侧目的脸,让人无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方进舔了下后槽牙,心里有些痒。   目光落在她那只腕表上,又打退了堂鼓。宝珀,镶钻款,虽然款式有些旧了,保守估计也要十几万吧。   这等气度的美人,要么家境不俗,要么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从茶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7点了。   富阳路这一带毗邻高校区,一到晚上,总是特别热闹。梁初音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站了好久,拦了三次车都没拦到。她烦躁地跺了跺脚,看了好几次手表。   不远处传来鸣笛声。   她抬头,夏莳那辆扎眼的红色保时捷已经扎了过来。   车窗降下,夏莳探出半个身子,在里面冲她道:“上来啊!这边不好停!”她烫了新发,金色大波浪。   梁初音险些没认出来,连忙拉开副驾座的门。   夏莳打转方向盘,直奔停车场,路上问她:“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等你快一刻钟了!”   “别提了,晦气。”梁初音瘫在座椅上,摆摆手,“一会儿再跟你说。先找点吃的,饿死我了。”   “出息。”   她们在后街的一家露天面馆坐下,各自点了碗面。   夏莳来来回回擦了三遍桌椅,快用光了一包餐巾纸,才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坐下来,满脸嫌弃。   再看对面人,已经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一挑一大口。   偏偏她天生丽质,娇艳无双,美人就算任性地穿睡衣上街,也精致得像是公主莅临,叫人恨得牙痒痒。   夏莳一言难尽:“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你可是大美女!搞不懂你,好好的‘天晟长公主’不当,去什么科技公司当搬砖狗!这么累死累活的,值得吗?”   她昂起小脑袋,神色骄傲:“前几天,我去上阳寺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只要我努力,今年必有作为。我决定了,好好工作,不再当一条没有灵魂的咸鱼。”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自信点,把‘怀疑’两个字去掉。”   夏莳:“……”   言归正传,梁初音不跟她闹了:“这两天我确实是忙。中达退市,实验室的投资者就只剩咱们东阳了。如果实验室不行了,R3项目怎么办?公司先期可是投了这个数的,不都打了水漂?这个项目当初是我跟公司力荐的,也是我一路在跟,要是凉了,杨宁不定怎么做文章。她一直看我不顺眼,你也知道。”   杨宁是她在东阳的直属上司。梁初音学历高,又是杨院士的得意门生,入职时就直接负责一条生产线,顶了她表妹的内定名额,杨宁就老给她小鞋穿。   夏莳纳罕:“中达真不行了?我还以为是媒体夸大其词呢,怎么说也是国内老牌的科技大公司啊。”   而且,海城的芯片科技市场兴起以来,中达、东阳和海林机械一直都是海城的三大巨头,呈鼎足之势。   中达也算庞然大物,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梁初音也是烦得不行:“赵宏就是个废物!”她早说过了,中达在这人手里撑不过两年。杨院士还不信。   夏莳眉宇间也多了几分隐忧:“那怎么办?就靠你们东阳,撑不起杨院士的实验项目吧?”   而且,这项目还在初期实验中,为了分担风险,东阳不可能全吃下。当初就是三家一起投资,才有人肯干。现在只剩东阳在跟,十有八九要流产。   不过,这个项目要是凉了,东阳肯定也损失惨重。就看上头是愿意继续,还是为了规避风险及时止损了。   杨院士是梁初音的授业恩师,虽然后来她没留在实验室深造,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走一步算一步吧。”梁初音道。   她都要走了,夏莳忽然道:“南大公子回来了,你知道的吧?”   梁初音一顿,背脊略有些僵硬。   她回头,夏莳的眼睛亮亮的,向往道:“名校毕业,在校就获得了经济学、管理学双重学位,毕业后又在国外顶尖投行任职,能力出众,业内谁不知道他啊?七年前,还一手创立了信恒集团。”   信恒以投资酒店房产起家,旗下连锁品牌遍布全球,后又进军矿业,重金买断,有报道说,南美50%以上的矿山都由信恒开采,每日流水,难以估量。   短短七年,这座金融帝国已经从初具雏形走到了行业尖端,一路乘风破浪,傲视群雄,简直是不可思议。   圈里都在疯传,南靳宇此次回来,是因为海城政府低价让利,请他将信恒大厦迁至中环。这样大的政策扶持,无非是为了推动海城这两年在这一块的市场发展。   投资做到这种地步,钱只是数字罢了。   “你跟他不是挺有交情的吗?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去找他?”夏莳诧异道,“信恒不是在开发这一块?他对这个项目,应该挺有兴趣。”   梁初音沉默,扣着杯子的手下意识收紧。   这个人,已经八年没见了。   回溯过去,她的记忆点还是停留在那个歇斯底里、雷雨交加的晚上。   两个同样高傲的人,谁也不让谁。吵到顶点,人失去理智,她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他半边脸都被她打得侧了过去,好半晌,才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脸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是的,从小到大,谁敢碰他一根汗毛?   这大概是这位天之骄子,多年来首次被人掌掴吧。   ……   假期过去,梁初音翌日起早去公司述职。大雪天,路况不佳,她在中环的立交桥下堵了很久。   杨宁打了好几次电话来。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梁初音一边伏低做小,一边看手表:8点16分了,完蛋了——   奈何大大小小的车子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路上走走停停,她终于赶在八点半前抵达了东阳。   杨宁脸色难看:“都半个月了,这个项目怎么还没拿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效率效率……”   梁初音不敢顶她,只好垂着头唯唯称是。   “还有方总这个这……”   一个女声笑着从外面插进,打断了她的叱骂:“什么事情啊?大早上的你发这么大的火?”   杨宁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见是蒙佳懿,面上发窘,忙道:“没什么,蒙总,下面人事情没做好。”   蒙佳懿过来,信手拾起桌上的资料翻了翻,笑道:“这个项目还早,不用急于一时。对于新人,还是要以疏导为主。太过严苛,有时也于事无补。”   杨宁忙称是。   东阳科技是一家外企,总部在德,这些年在亚却也发展迅速。这位新任的CFO刚到没几个月,听说以前是大中华区经销部的总代表,做事挺洋派,也利落。   一开始,大家对她还颇有微词,觉得这位空降的美女大Boss是绣花枕头,空有皮囊,几个月下来,个个被治得服服帖帖。   “那我先回去了。”梁初音弱弱道。   蒙佳懿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她脸上时,眼神顿了顿,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梁初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摸了下脸。   蒙佳懿被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你叫什么啊?”   大领导问话,梁初音哪有不应的理儿:“梁初音,R3A组的。”这是她目前所在的流水线岗位,一个经理和几个打下手的。这是新流水线,内部分工还不是特别明确,她正好处于底层那一类,干的自然也多,杂七杂八一堆,有时除了策划还得上车间指导操作。   她点点头,没多问,抄着资料走了。   ……   因为这件事,梁初音对这位美女老板很有好感。   加上之前听过不少关于她的厉害传闻,本能地对她有一层高大上的滤镜,心中更加向往。人对于同领域内的佼佼者,总是带着几分敬畏的。   年少时,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在校时,她是成绩优异、老师眼中最受宠爱的得意门生……等步入社会,她才知道,她还年轻,能力也不过如此。   那些张牙舞爪的样子,在这入职的半年里渐渐被磨平。   这日下班迟了,到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门口地势较低,连带着喷池都被积雪淹没了。   她正懊恼,打算打车。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到了她面前。   梁初音一愣,车窗已经降下,蒙佳懿艳丽的脸孔在里面望着她,笑:“上来,这种路况打不到车的。”   梁初音只犹豫了一下就上了副驾座。   路上果然很堵,走两步,停三步。蒙佳懿抽了根烟来点燃,夹指尖,有些烦的样子。   梁初音从侧边小心打量她。   她像是要去赴约,穿得很漂亮,米色开襟大衣压着墨绿色的衬衣,妆容精致,有点轻熟的知性风格。偏偏身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牌,反而显得很高档。   似乎察觉到她在看她,她回头对她笑了笑,扬起细长的眉:“受不了烟味?”   梁初音忙摇头,有些紧张地抱着自己的包:“还好。”   她还是把烟掐了。这时路也畅通了,蒙佳懿说:“还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   梁初音怎么敢介意,连忙点头应是。   开玩笑,大老板请客,你敢拒绝?饭碗不想要了?   抵达目的地前,蒙佳懿还带她去中环一家名品店换了身衣服,小几万。虽然梁初音家境优渥,研究生毕业后就独立出来了,那点儿工资,很少买超过四位数的衣服。   从更衣间出来时,梁初音有些忐忑地站在穿衣镜前。   回头,却看到蒙佳懿眼中都是嘉许,分明是很满意的样子。她把卡递给店员,梁初音忙制止:“这怎么可以呢?我自己付吧……”   “没事,一会儿有个饭局,当是工作开销了。我还请不起一件衣服了?这是我姐妹的店,内部价。”   梁初音只好收回手。   ……   目的地是东环的著名景点云溪山。   云溪小筑位于云溪山东南,北侧是云溪湿地公园,站山顶往下望去,视野开阔,可以总览云溪山全貌,九几年刚建成那会儿,是只接待外宾和重要领导的。   带路的是个中年胖子,也姓梁,笑起来很和蔼,路上一直跟蒙佳懿搭话,似乎很是熟稔。   越往里走,越是别有洞天,山水庭阁错落有致,像是融为一体似的。   说来也怪,整体颜色设计挺单调,无非是黑、白、灰、褐等几种,偏偏有种返璞归真的雅致。   梁初音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远处有个圆形的小水潭。   潭边铺着木地板,一个穿衬衣马甲的男人靠在一把藤椅上假寐,脚上的缎面拖鞋半趿拉着,很是惬意。从背影看,似乎是个很高的年轻男人。   赵丛端着茶,坐在他旁边的矮凳子里磕瓜子吃。   他头上还缠着两圈白绷带呢,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什么玩意儿?!让中达退市是我的手笔?一个个全找我头上?这不,赵宏的侄子直接给我脑袋开了瓢!这个小兔崽子,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谢庭头都没抬,无所谓道:“那就追究到底呗。”   “都姓赵,没准百十年前还是一家呢。照理说,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扯皮。”赵丛剥着壳,转向他,脸上堆着笑,“谢少,您说是不?”   谢庭眉眼淡淡,不置可否。   赵丛又道:“我这伤是不碍事,我也不想多计较。可是,封扬这小兔崽子连南总也一并骂了进去。不是我想跟他过不去,我当时可是在场,他骂得多难听啊?要是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了,以后别人怎么看我?”   躺藤椅里的谢庭这时才坐起来,欠身捞了把瓜子,闲闲一笑:“赵总说的在理。”并不接他的茬。   赵丛有点讪。虽没想三言两语就打动这位主儿,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这些皇城脚底下长大的公子哥儿,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拿正眼瞧人。本来想套几句近乎,谁成想,说了几句全被他一个不软不硬的软钉子给碰回来。   蒙佳懿过去,纤纤玉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笑:“谢公子,又为难人啊?”   谢庭把她的手拨开,丢一把瓜子壳,淡淡起身:“别来撩拨我,我不搞姐弟恋。”   蒙佳懿笑骂:“我就瞧得上你?”   两人对视一眼,说笑着往里走。梁初音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去。   谢庭期间回了次头,目光瞥过她明媚的脸颊时,略顿了顿,饶有兴致。   这人不过二十六七,气度倒是极好,面孔白皙,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端的是风流无限。   只是,目光有些寡清。这种傲慢,不是自以为是的那种轻视,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骄矜、傲气。   梁初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他只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   绕过回廊,三人进了最里面的地方。   这应该是个专供贵宾的包间。   梁初音站门口,定睛往里微微一瞥,就看到了沉香木茶几、手工的苏绣帘幔……墙上随意挂着的一副,竟然是徐悲鸿的画,裱着雕花檀木框,瞧着不像是假的。   里面围着茶几坐着的几人有男有女,都西装革履,穿戴齐整,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金融实事。靠里面一点的高架塌上却坐着一个在解棋局的年轻男人。   他穿一件黑色毛衣,休闲的打扮和周围人大相径庭。灯光打下来,正好落在他捻棋的手上,一层薄薄的白光,骨节修长,给人几分恰到好处的清贵和疏离感。   仗着人多,蒙佳懿笑着走过去,寒暄两句:“士别多日,南公子风采不减当年啊。”   有人笑道:“美国的风水没把他养坏了,还是这副要命的皮相,专骗小姑娘。”   其余人纷纷附和。   闹成这样,这人也只是侧过头来笑了笑,神色平和,低眉敛目时,睫毛很长,侧脸安静,让人有种温文的错觉。他仍是慢条斯理推着手里的棋,并未搭话。   只是,转头的那一刻,晦暗的室内似乎都明亮起来。那双幽黑沉静的眸子嵌在雪白的面孔上,俊美异常,令人不敢逼视。   梁初音背脊微僵,一颗心砰砰直跳,有那么会儿说不出话来。 第2章 饭局   这不像是个饭局,倒像是个茶话会。他们好像都吃过了,只在桌子上和矮几里摆了些瓜果点心。   梁初音听着他们谈笑风生,肚子饿得咕咕响,小心看一眼蒙佳懿。   她正和谢庭说笑,谈着最近的市场形势。两人都是爽朗的个性,说起来没个头,很有气氛。   她伸手,偷偷去摸一旁的牛轧糖,结果身体幅度没掌控好,一个趔趄,打翻了果盘。   虽然地上铺了厚厚绒毯,这番动静,还是引得室内几人纷纷回首。   梁初音能感觉到一道道打在她脸上的视线,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谢庭没忍住,看向她:“饿了?”   梁初音脸发红,有点无措。   她下意识去看蒙佳懿,却意外发现她脸上没有愠色,只笑道:“公司的新人,不懂事,多担待一些。”   “长得挺漂亮的。”谢庭说,唇角微扬。   四周传来哄笑。   “漂亮吗?”另一人笑道,扬扬眉,“这得问‘南公子’,他审美情趣高,他说了才算。你个俗人,啥年轻姑娘往你跟头放你都觉得漂亮,嘴里没句正经。”   南靳宇眉梢都没动一下,仍是低头在解棋局,神色专注,好似充耳未闻。   蒙佳懿笑着望他:“南公子,那您怎么说啊?”   他这才稍稍抬眸,望过来。梁初音心里一突,差点站立不住。好在他只扫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未作答。   谢庭意味深长:“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你真够闲的。”南靳宇道,支颐思忖,收了一颗棋子。   谢庭笑。   梁初音更加脸烧,求助地看向蒙佳懿。   她却一点也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神色如常,看向谢庭:“新人你也欺负?人家还是小姑娘呢。”   其余人也笑。   梁初音咬了咬唇,有点气闷。但她也明白,她这样的小角色,在这局子里就是个凑趣的乐子。   ……   回去的路上,蒙佳懿打趣她:“谢三少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啊。”   透过后视镜,她打量副驾座的女孩。   梁初音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小巧精致的脸,气质温柔,眉毛弯弯像月牙。   不用笑,好像也在对你微笑,说不出的生动。   眉宇间有股子纯。却又有着那样一双妩媚迷离的眼睛,眼尾略长,稍稍削弱了几分娇憨的钝感。   真是人间尤物。那些以美貌著称的小明星,她也见过不少,荧屏里光鲜亮丽,现实里见了,不过尔尔。   梁初音有点尴尬:“您别涮我了。”   小姑娘脸皮薄,蒙佳懿笑笑:“多认识些人,没坏处。我刚毕业那会儿,也跟你一样,以为一门心思钻工作上就能出头。有时候,搁哪儿都要讲人脉。就你今天看到的这桌人,能搭上一两个,也够你以后一路平顺了,别死脑筋。”   梁初音心里挂念的却是另一件事,试探道:“赵家是真的摊上事儿了吧?”   蒙佳懿冷笑,眼神轻蔑:“赵宏的好教养啊,侄子在大厅里辱骂南靳宇,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中达退市又怎么样?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就憋着。无能狂怒,有意思?”   梁初音心里一凛:“……封扬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对于这位冲动的封师弟,梁初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景睿没来前,他是全班最小的男生,脑袋灵活,读研那会儿,大家都很照顾他。   蒙佳懿:“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干系?重要的是他干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就你刚刚看到的那位,穿黑色毛衣那个,别看他长得俊俏,和和气气的,话也不多,好像没什么脾气,那是你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梁初音掐住掌心,一颗心直直地沉下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认识他十几年了。外表是挺清风霁月的,可那张英俊皮囊下有几副面孔,谁又知道?   恍惚中,思绪飘得很远,不知不觉又回到八年前……   ……   那天,路上堵车,南靳宇晚上6点才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梁初音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光着的小脚踩在沙发上,很乖巧地并在一起,手里还抱着一个圆形抱枕。电视机里的声音放得很大,居然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跟往常一样,这个点儿,肯定是李嫂又在准备晚餐了。   他把外套挂到一边,走过去,顺手关了电视机。   可能是魇到了,小女孩打了个激灵,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醒了?”南靳宇半蹲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双深邃的凤眼,尾梢微扬,炯炯有神,带着如沐春风般迷人的笑意。   他穿白色衬衣,高大英挺,一尘不染。一双冰冷锐利的眸子,认真瞧着一个人时,不知道有多霸道。   虽然两人认识十几年了,她还是有点被煞到。   初音局促起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像在看菜市场砧板上待价而沽的猪肉啊!”   他一怔,忍俊不禁,微微后仰着,靠入沙发里:“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被他取笑得有点难为情,没答,拿过遥控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又开始放动画片。   水兵月遇到危险,千钧一发之际,夜礼服假面从天而降,抱住了她,三百六十度旋转跳上了房顶,妖怪桀桀怪笑,张口吐出一大片紫色的毒雾……   这么幼稚的画面,她看得津津有味。   南靳宇回头打量她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表情很认真,两条莲藕般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看得兴起时,还会翘一下脚丫。   象牙塔里的小公主,不谙世事的天真。   “跟你爸吵了快一个礼拜了,不打算回那边看看?”南靳宇开口。   父女俩都是急脾气,吵起来昏天黑地,梁初音一生气就躲到这边老宅。梁浦清嘴巴硬,每次还是眼巴巴让李嫂过来照顾她,偏偏小姑娘不领情。   梁初音皱眉,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快期末了,学习忙!”   “才4月份呢,这就期末了?”   她有点羞恼,起身就上了楼,把拖鞋踩得“啪啪”响:“要你管?!”   回到房间后,她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气。   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梁初音意识过来,她这气生的好像挺没有道理的。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被他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小公主怎么可能会道歉呢?随他去吧。   她托起腮帮子,对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看着她,肌肤赛雪,腰如束素,一张巴掌大小的脸精致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   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负“曼城公主”之名。   这时,手机“叮”了一声。她拿过来看一眼,是南靳宇发来的:“生气了?”   梁初音大小姐脾气上来,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理他。   约莫过了五分钟,一个清冷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我们的小公主一个人躲在这里生闷气呢。”   梁初音回头。   南靳宇抄着手靠在门边,侧影修长,静静望着她。   梁初音转回来,低头摆弄桌上的妆奁。   他走过来,在她身后弯下腰:“不会这么小气吧?还在生气?”   “没有!”   “真的没有?”他侧头看她。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眼中含笑,好像要亲吻她似的。   梁初音忽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把头别开:“干嘛啊?靠这么近!”   他直起身:“跟你爸硬刚,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的事情!”   他看她一眼,摇摇头,漠然收回目光:“固执的小丫头。”   雪停了,外面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凉风潜入夜里,推开玻璃,夹着细密的雨丝。   有几绺擦过他的脸颊。   他回头看她一眼,惯常冷漠的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梁初音坐得无聊,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周繁素新发的动态。   家庭聚餐,一共三张照。照片里是季礼老家的客厅,红木八仙桌上,她、季礼和季母在一起吃饭。   好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季礼父母离婚后,孤儿寡母一开始很难过,是周家帮衬着过来的,所以两家一直走得很近,季礼妈妈自然喜欢周繁素。逢年过节就邀周繁素回家一起吃饭。   像这样的饭局,是常态,不代表什么。   梁初音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盯着手机屏幕,恨不能戳出一个洞来。她咬咬唇,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南靳宇在一边淡淡道。   梁初音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忽略,转头去看窗外。夜色浓重,像墨一样化不开,可有时候,梁初音觉得他眼底的神色也是这样。   太过沉静,锋芒内敛,叫人捉摸不透。   南靳宇很高大,穿着薄毛衣更显肩膀宽阔,修长手臂懒懒搭在膝盖上,侧面望去,弧度优美。   手指像艺术品,皙白又漂亮。   如果不是梁初音记忆里还有他用这双手把个近200斤的小胖子单手提起来、暴揍一顿的情景的话。   “总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梁初音说。   “我不像你,整天混吃等死。”他凉凉道。   “啊啊啊,你一天不损我要死啊?!”她气炸了,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河豚。   他唇角一牵,笑出来。   “还笑!你还笑!”她操起枕头打他。   南靳宇象征性地侧身躲了两下,随她去了:“你每次说不过就打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把枕头扔掉,甩了甩手:“谁要打你了?皮糙肉厚的,打得我手都酸了。”   他乐了,搭在膝盖上的手竖起来,点点自己:“你打我,还是我的问题?”   梁初音自知理亏,不说了。   半晌,他忽然开口道:“我要去国外了。”   “啊?”她诧异回头,“这么突然?”   “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都在犹豫。”他站起来,目光望向窗外,平静道,“不能总是待在一个小地方,也要去外面看一看,闯一闯。”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就笑了,揶揄他:“那加油哦。南大公子,期待你学成归国,让我抱抱大腿。”   “你这么希望我出国啊?”他回头,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如果出国的是季礼,你会哭死吧?”   她满不在乎,低头刷手机:“季礼怎么会出国啊?”   他定定看了她很久,眼眸幽深,移开了目光。   屋子里太安静了,窗外的细雨声都清晰可闻。初音迟疑抬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茫然无措。   南靳宇静静站在角落里,眺望远处,阴影里的面孔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谢庭是重要配角,其他无所谓,不会过多着墨。   背景:女主老师(杨志远)的实验室是提供技术的,女主目前所在公司(东阳科技)和女主老师的实验室是合作关系,但是东阳科技需要信恒集团的融资。男主和谢庭是资方大鳄,幕后推手,想要买断实验室这个技术,中达、女主师兄(封扬)只是炮灰小卒子,女主上司(蒙佳懿)在观望。   —   我这是感情流,背景暂时没理清没事,不影响感情戏阅读,后面有剧情了会深入,到时候就看懂了,了解男女主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就行了,下章对手戏。   开头两章比较重要,主要说一下故事发展和CP属性,后面我就不哔哔那么多啦~(⊙x⊙;) 第3章 冷漠   那日回去后,梁初音心里更加压抑。封扬的事情一筹莫展,好像陷入了僵局。   杨院士老毛病发作,进了医院。   梁初音更加不敢把实验室和中达的事情告诉他。   夜幕降临,窗外飘着细雨,只有零星一点灯火。这是三环郊区的房子,租金便宜,因为旁边是垃圾处理厂,往常这个点人迹更是罕见。   梁初音有点冷,窝在沙发里给自己盖了条毛毯。   广告过去,回到财经频道。   主持人按班就部地报道着:“……我国已成为半导体市场的主要消费群体,市场需求逐年递增,IC设计的主要技术却仍掌握在少数发达国家的尖端公司手里……在封测领域,中达、海林、富安等优秀本土企业却后来居上,逐渐缩小与领头企业的差距。日前,信恒集团宣布,已完成对中达和海外澳洲华运的跨境并购,此后两年的投资重心将……”   后面都是一些集团宣誓,激奋人心的套话,梁初音不大听得懂,但也知道是唬人的。   这两年,海外国家出台了不少政策,严格限制国内企业的跨境收购,这条路,不大走得通了。   怪不得信恒要调整策略,对国内这些掌握尖端技术的科技公司下手。尽管如此,之前的并购已经完成,信恒依然获利巨大。   那些犹豫观望的人,只能望洋兴叹,扼腕不已。   认识十多年了,梁初音对他的性格也算有些了解。他这人,永远走在别人前面,别人不敢走的棋,他已经走完了。所以,同一领域,旁人只能跟在他后面喝汤。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六亲不认,不择手段。   她、东阳、中达……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曾记得年少时,她有一次去北京,他带她攀登上景山公园的万春亭,一个人在栏杆前站了很久,久到她都要打哈欠了,他忽然回头,对她一笑:“知道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她扁扁嘴,泄愤地揪拔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冲他:“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并不在意,转过脸平静道:“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啊。”   梁初音并不领情:“这就是你一大早喊我起来,陪你徒步走了几公里的原因?南靳宇,你怎么不去死啊!!!”她扑过去推他,气急败坏地拧他。   “哪有几公里?一公里都没有吧。”   “我有两只手两只脚,每走一步,摆动幅度相当于四步,四舍五入就是几公里!”   “初音,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滚犊子!”   ……   这日晚上,她想了很久,还是点开了南靳宇的微信——当初吵了一架后,她就把他删除拉黑了。   放出、添加……   验证竟然通过了!   梁初音:“……”他竟然没有拉黑她?   南靳宇的微信很简单,头像是一张极光的图片,好像是实景拍摄。他的朋友圈也很简单,最新动态还是半年前发的,独自一人的探险,崇山峻岭、海底潜水。   光看那照片,她都能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的感觉——太惊险了。   虽然她也喜欢运动,但不喜欢这种危险性太高的极限运动。他不一样,他喜欢冒险,从小就是。   印象里,他喜黑色、好酒、爱运动,颇有艺术天赋,外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贵公子,不怎么笑。   经常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八年过去,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改变了。   想到这里,梁初音就有些焦躁。   就算为了封扬的事情,也不能这么僵着……但要她主动给他发信息,她又怂了。一整天,她都纠结无比。   后来,她还是把聊天界面关了,做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   天气越来越冷。过几天又开始下雪,雪珠子打在玻璃上又密又急,不断发出啪啪的声响。   梁初音晚上没睡好。   远在曼城的便宜爹打了电话来,让她回家吃饭。梁初音烦不胜烦,嘴里敷衍:“工作忙!过几天吧!”   翌日天晴,她代表公司受邀去参加一个商业洽谈会。   本来是和向晓楠一块儿去的,她哭丧着脸对杨宁说,新的流水线刚建立,她还得下工厂去视察,还有各种工作要交接,实在没时间,杨宁就指定了她去。   还要求她听完报告写份8000字的感想。   有那么一瞬间,梁初音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学时。   “她绝对是在整你。”听了她一顿牢骚,夏莳在电话里道,“不过也没法,要么滚要么忍。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回家,你不听啊。实在不行,就换工作呗。”   “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好工作了,工资也不错。”梁初音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干了大半年,升职有望,她实在不想在这当口放弃。   “那你就忍吧。”夏莳特别现实。   梁初音:“……”   本来都快出门了,杨宁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梁初音只好先去公司送资料,送完忙打快滴折返。   手机上,时间显示9:15分。   梁初音如火烧眉毛,下了车就径直冲到电梯间。可惜时运不济,第一班刚刚上去,旁边的停在“27层”。看着数字还在不断往上攀升,梁初音急得敲了几下按键。   她四处一望,忽然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楼梯间。   侧门此刻忽然被推开,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说笑着从对面过来,鱼贯走了进去。   她来不及多想,一个健步冲过去——赶在电梯关上前扎了进去。   因为走得急,她差点摔个狗啃泥,勉力撑住两边墙壁才稳住身子:“谢谢——”   “小心站稳。”有人善意提醒,语气里含笑。梁初音回了下头,对上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脑子闷闷的。   她不敢多看,连忙垂头移开。   电梯“叮”一声关上了。   梁初音才有空闲打量四周。锃亮的大理石墙壁、镂空的花纹,规格一看就跟刚刚那两部不一样。   梁初音忽然意识到,可能这是专供高管或者一些重要嘉宾用的。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滞。   她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打量四周。这一行人西装革履,仪表不凡,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她无意瞥见了角落里一道修挺峻拔的身影,他手里正翻的文件,金色郁金香的标志非常明显,她稍稍吃了一惊,目光不自觉上移,定格到那张俊美冷静的脸上。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南靳宇。   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他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梁初音连忙垂下头。   电梯终于到了,梁初音如蒙大赦,抱紧背包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到了门口,却被拦下。   年近三十的女助理扶了下眼镜,冷冷道:“都什么时间了?早就开始了。”   梁初音想起杨宁的嘱咐,要说真旷了,那还得了?连忙左一个“姐姐”又一个“美女姐姐”地央求。   好不容易才混进去。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看法?”说到一半,讲课的某行业成功人士走下来,在她面前停下。   万众瞩目中,梁初音只得站起来,手心沁出了一层细汗。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被当众点名,梁初音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一开始,对方还笑着等着她的回答,见她只知道看着他发愣,男人也有些尴尬了,咳嗽一声:“随便说说吧,没什么关系,都说了,只是交流讨论。”   还故意把课题露给她看。   梁初音的嘴巴却像是被胶水封住了一样。题目看得懂她,她看不懂题目。   室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更要命的是,她眼角的余光还瞥见了一个熟人。   南靳宇穿西装,轮廓硬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眼镜,略敛去了几分扑面而来的凌厉感。   他身边围坐的几人皆气度不凡,约莫是信恒的高层,不时朝她打量几眼,似乎忍着笑。他却头都没抬,只飞快翻阅着手里文件,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她。   可是,梁初音还是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一个不知所谓混进来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压低的不满女声。因为室内安静,显得分外清晰。   这是精英荟萃的一个洽谈会,主办方是业内资深的风投公司,另有信恒这样业内的顶尖巨头赞助坐镇,门槛拉得很高。一张邀请函,几乎炒到了天价。   但是,有多少人是来认真听经验,又有多少人只是想来见识一下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的?   梁初音脸颊涨红。   “Pitt,这组数据有点问题。”角落里,南靳宇搁下钢笔,忽然抬头,“9月初,第一轮统计预选出炉,同比增长3.2个点。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助理忙递来遥控,他接过,切换了幻灯片。修长手指同时敲在笔记本上,似乎是打下了几组数据。   众人的目光凝聚到屏幕上,对视几眼,纷纷点头。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被叫Pitt的男人连忙走回讲台,满头大汗地更换资料,当场重做数据统计。其余人也拿出笔记本,纷纷重算,不时低声探讨几句。   见没人关注她,梁初音松了口气,悄悄坐了回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偷偷去打量南靳宇。   他仍是淡漠的神态,察觉到她的注视,才回过头来。目光,径直落在她手里的笔记本上,停顿了一下。   她的笔记很简单,空白的页面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卡哇伊动漫头像,下面还有她的狂草签名——初音公主到此一游。   梁初音脸颊烧红,不自觉升温,有那么会儿,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上课涂鸦被老师抓包的场景里。    第4章 暴雨   天公不作美,到了楼下,天上竟然开始下雨。梁初音懊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打算打车回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贵宾通道上泊着辆轿车。   迈巴赫62S齐柏林。   漆黑的车身带着一种锐利锃亮的金属光泽,和周遭广场上五颜六色、廉价又无序的车流自动区分开。   这样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混杂在十几二十万的平民车子里,总是打眼的。那连号的牌照更是吸人眼球,难以想象,车内坐的是怎么样的大人物。   梁初音好奇地探头探脑了会儿。可目光一触及那黑洞洞的车窗,本能就有种心惊的感觉。   似乎有道如有形质的锐利视线也在隔着那扇玻璃盯着她,让人不自在,她缩了缩脖子,连忙移开。   这个点儿,这边基本打不到车。   有三个司机接了她的单子,最后全部取消了。   梁初音又气又急。雨势越来越大,眼看没有停歇的架势,她往大楼里退了退。这时,保安却出来关了门,告知她他们要下班了,今天的峰会已经结束。   梁初音眼睁睁看着玻璃门在她面前关上。   迎面一阵冷风刮来,夹着冷雨,扑头盖脸打在她身上,梁初音冻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成了落汤鸡。   不远处那辆迈巴赫开始驱动,缓缓从东边驰来。梁初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太冷了,脑子没有多想,那会儿只想着赶紧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她拿包挡在头顶,飞快冲过去挡在玻璃前:“停一下——”   雨刮器扫开滂沱的雨幕,透过玻璃,她看到前排的司机回头,似乎是在向后座的人请示着什么。   过了会儿,门开了,司机撑着黑伞快步过来替她挡住:“小姐,快进去吧——”   “谢谢。”梁初音忙道,猫腰钻进了后座。   司机发动车子,迈巴赫缓缓并入了车流。   车内打着暖气,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但是骤然冷热交叉,她还是打了个喷嚏,不由抱紧了胳膊。   她身上半边都淋湿了,黏在身上很难受,她脱下了外套,抱在怀里。手忙脚乱的,不小心压到了衣摆,身子歪向一边。   她的额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有点生疼。   她连忙爬起来,手不小心陷入颇有弹性的肌理中。触手的西裤衣料,冰凉丝滑,有丝绸的质感。   如被烙铁烫到般,她忙抽回了手。   这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人,等视线适应了车内昏暗,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她刚刚,额头磕在人家膝盖上,然后,起身时又按到了人家的大腿。   梁初音生无可恋:“对不起!”   正主还没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一声轻笑。梁初音抬头才看到,最里面还坐着一个穿深蓝色衬衣的男人。   唇红面白,模样气度很好,有点眼熟。   “小姑娘,别这么冒冒失失的,一上车就往人腿上扑,会让人误会的。”谢庭莞尔,信手掸了下手里的文件。“刷啦啦”一阵响动,雪白的页面簌簌翻动。   他话里行间意有所指,梁初音窘的面色涨红,磕磕绊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模样实在可乐,谢庭还要再逗逗,就听身边人道:“好了,你无不无聊?”   是把低沉的嗓音,无意识的冷调子,却意外地很拿人。   梁初音好似被雷劈中,不动了。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她舔了舔嘴唇,强装镇定,拿出手机随便翻出个游戏。她不是想玩游戏,只是,这会儿,她就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做。   寥解这难言的尴尬。   车内很安静,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弥漫周身。很典雅,不讨厌,一闻就知道,跟她用过的那些不一样。   梁初音悄悄滑动手机,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瞥到他。   这个人的存在感向来很强大,无法不影响别人。   南靳宇微阖着眼帘,长腿交叠,安静靠坐在真皮座椅里,交握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十分修长。   似乎注意到她在看他,他看过来,眉眼冷淡。   梁初音连忙收回视线,不敢跟他对视。窗外的夜景不住后退,无声无息,像静静放映的默片。   车内的气氛,更显安静,落针可闻。   印象里,他大多时候都是很冷漠的样子。世家公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骄矜傲然。   从小到大,各方面都是拔尖的,无论是家世、能力、智商……哪怕是成绩,那时候,同龄人里也就季礼能和他分庭抗礼。   其他的人,有几个能被他放在眼里?   不,何止冷傲,简直是不近人情!她第一次早恋,就是他只会她爸的。梁浦清是老古板,直接拿鸡毛掸子把她揍了一顿。   她气疯了,趿拉着拖鞋哭喊着跑去找他的茬,结果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冰冷的眼底只有轻蔑。好像是在说——小孩子,竟然也学着大人谈恋爱?   小初音气得吹胡子瞪眼,扑过去,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他也就比她大几岁,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眼泪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嘴里尝到腥味……过了好一会儿,理智回笼,她才松口,怔然地抬起头。   他的脸上仍是淡漠如故的神态,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瞥一眼那渗血的伤口,撇下不知所措的她就转身离开了。根本,就不屑于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后来,两人逐渐熟悉,关系才慢慢好起来。   但仍免不了大大小小的摩擦。这个人,总有面不改色把人气到吐血的能力,总是高高在上,无声地蔑视着她的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梁初音忽然有点想念,以前岁月静好的日子。虽然打打闹闹常有龃龉,但好的时候是真好,甚至可以用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来形容。   南靳宇很大方,每年生日,他都会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有一次,竟然是一座纯水晶打造的房子。而且,用的都是上好的紫水晶。   梁初音当时特别兴奋,拍了好多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炫耀,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   再后来……她又想起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两人吵成那样,脸皮都撕破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弥漫心间。   她对南靳宇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不开心时,他会哄她,缺钱的时候,会给她发红包,功课不会的时候,也会耐心指导她……梁初音有很多心事和秘密也会跟他说……比如当年追求季礼的事情。   抛开年龄、阅历、性格等等方面,他们脾性其实也挺相投。比如,他爱运动,她喜欢滑冰之类的趣乐项目,有时候总是一拍即合,一起出去……   但是,他们又有着诸多的理念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那会儿总是看不惯她得过且过的咸鱼样儿,她又瞧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不顺眼。   ……   她的肚子毫无预兆地叫了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打破了沉寂。   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到她脸上。   梁初音脸颊微红,不敢回头。南靳宇开口:“没吃午饭?”   “……嗯。”   “老林。”他吩咐司机,“前面停一下。”   “好的,南总。”司机恭敬应声。   谢庭多看了他一眼,眸光微转,笑而不语。   车过红绿灯,靠边缓缓停下。   助理下去,飞快穿过人行道,直奔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   “梁小姐。”助理不刻就回来了,把一个小袋子递到她手上,“只有热牛奶和粽子了,能将就吗?”   “谢谢,我不挑。”梁初音接过来,低头,慢条斯理剥开粽子。心道,她敢挑吗?   梁初音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至理名言。   车子重新启动。   ……   梁初音回去就病了,打了几天的喷嚏。   这日,远在外省的男朋友打来电话慰问,问她的近况。她闷着嗓子没好气:“病了!病的超级严重!”   周昊在电话那头笑,声音宠溺:“多喝水,多注意休息。我过两天就出差回来了,到时候来看你。”   她哼哼唧唧:“我要吃你裹的小馄饨!要吃大闸蟹,还要吃油焖笋和清炖排骨!”   周昊:“好好好,我的小祖宗。”   梁初音得到些许安慰,踌躇满志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票,中介FA,就是给企业融资、收购兼并等方面提供专业服务的   年纪设定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比女主稍大,比男主小几岁。   开头这几章剧情点和信息比较密集,有时会修一下   小修,不用回头看,就是细节方面润色一下,更新照常   感谢读者“一颗圆润的栗子”灌溉营养液+3   还有100多个红包没发完呢,大家积极留言鸭~南总钱多,使劲薅!别客气~ 第5章 尴尬   上次饭局后,梁初音就觉得蒙佳懿对她另眼相待。   虽然在公司见面还是公事公办,有时发朋友圈,大老板竟然会点赞,尤其是发衣服化妆品时,还会给点意见。梁初音简直受宠若惊,有种千里马终遇伯乐之感。   “瞧你兴奋的,没准人家就是随口一句。你也说了,你老板是个豪爽的人。”见她操着手机在客厅乐呵半天了,周昊忍不住道,“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梁初音横他一眼,翻起身,盘着腿继续刷屏:“别泼我凉水,我感觉我要飞黄腾达了!要是哪一天能升经理就好了,再也不用看杨宁那女人的脸色了!”   周昊觉得可乐:“就算升经理,她也是你顶头上司啊,除非你顶替她成了COO,或者当个总监。”   梁初音垮下一张脸,手指悻悻戳屏幕,嘟哝:“那还早呢。”   “逗你的,你还真敢想啊?入职才多久,一年有没有?别这么好高骛远。”周昊过来,拍一下她脑袋。   “走开走开,一身的油烟味!”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回来脚没沾地就来看你,给你做饭,还嫌我——”他伸手去挠她痒痒。   梁初音连忙告饶,蜷到沙发里。   正闹着,手机接到了蒙佳懿的短信:   [下午有个项目要谈,中午一块儿吃饭,都是重要的人物,你穿正式点。]   梁初音连忙爬起来回复,一连三声“好的”。   周昊看得都嫉妒了,笑骂:“你对我都没这么殷勤。”   梁初音不理他,直接去了更衣室。出来时,周昊已经帮她选好了鞋:“穿这双吧,配你衣服。”   “成,谢了。”   到了楼下,蒙佳懿已经在等她了。   今天她换了辆车,白色欧陆。梁初音曾在汽车杂志上见过,大几千万,心里咋舌不已:“这车好漂亮。”   “等你以后赚了钱,自己搞投资,事业起来,你也会买的。”蒙佳懿笑着鼓励。   “一般人,哪能个个都像您这样厉害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小姑娘心眼儿单纯,心思都在脸上,恭维话也不俗,讨人喜欢。   蒙佳懿淡淡一笑,发动了车子。   ……   地方有点远,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下车的时候,梁初音几乎是跌跌撞撞下来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好意思,我在美国习惯开快车了,改不过来。”蒙佳懿递来一张湿巾。   得到领导许可,梁初音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地方建在山顶,是处休闲度假村。门童帮忙停了车后,另有相貌不俗的服务员领她们进去。   穿过大厅,视野反而明亮起来。挑空的廊道建在半山坡上,往远处看,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草坪。尽头是很大的高尔夫球场,几个穿运动服的人在那边打球。   梁初音匆匆一瞥,好几张熟面孔。她连忙转开目光,不敢乱看,牢牢跟在蒙佳懿身后。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蒙佳懿略略摊手,回头看梁初音,给她介绍,“这是天翊创投的CEO,谢庭,谢总,之前在云溪小筑,你也见过。”   梁初音心里一惊。   天翊创投是业内首屈一指的风投公司。   她忙上前躬身:“谢总好。”   蒙佳懿又把其余人挨个介绍了一遍,等轮到最后那人,稍微顿了一下,“这是南总,信恒集团的。”   梁初音明显感觉,她的语气较之前更加郑重。   她连忙跟着喊了句“南总”。   南靳宇点了下头:“你好。”   气氛稍稍一静。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安静,该说笑的又说笑,像是刚刚往锅里倒了勺凉水,现在又煮沸。   蒙佳懿看向谢庭,笑道:“管饭吗?还没吃呢。”   谢庭抬手,当空一拍,马上就有服务员把点心和饮料端上来。   他看向还在四处张望的梁初音,笑道:“这次管饱,可别再偷吃了。”   其余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梁初音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无措地抬起头。这帮人闹做一团,南靳宇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弯腰试球。他穿一件白色运动服,背脊宽阔,双腿修长,握着球杆的手白净清隽,颇有一种独钓寒江雪的气质。   后来去偏厅吃饭,其余人都走了,只剩下谢庭、蒙佳懿和另外一个商业精英模样的男人,不见南靳宇。   梁初音忍不住抬头张望,正巧见他从门口进来。   应该是出了汗,去洗澡了,他换了件修身的西装。室内有点热,脱下的外套信手搭在臂弯里,里面是件熨烫整齐的雪白衬衫,衬得他肩膀很宽,精壮又修长。配上那张始终冷漠的俊脸,让人移不开视线。   圆桌,已经没有其余空位了。他抻开她身边的位置径直坐下来。   动作缘故,梁初音抬眼就看到了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皮肤白,锁骨处一颗蓝色的小痣很明显。   不知怎么,她心跳快了一拍,跟做了贼似的,连忙埋下头。   菜很快上来,谢庭夹鱼吃,直点头:“嗯,这鱼不错,都尝尝,尝尝啊。”   “这是甲鱼。”蒙佳懿提醒。   谢庭不在意,筷子拨掉一块大蒜:“甲鱼不也是鱼?”   蒙佳懿觉得荒诞,轻笑:“那能一样?”   后来又聊起市场和行情的问题,谢庭懒怠道:“涨停一句感谢话都没有,亏一次就上赶着来找我救命。都是这样的人,没劲儿。投资这事儿,有赢有亏才是常态,心态不行,还做什么投资?趁早回乡下种地去。”   蒙佳懿侃他:“谢公子家大业大,自然不在乎那点儿亏损,对别人来说,可都是救命钱。”   谢庭嗤笑,不应。   吃完饭后,侍者奉来茶,几人又围在一起继续聊,都是些金融和投资方面的。梁初音听得稀里糊涂,百无聊赖地四处看。   过了会儿,她有点渴了,伸手去摸茶盏。谁知手背上一热,她一抬头,南靳宇的手掌正好按在她手上。   宽厚、有力,可能是室内的空调打的有点高,他的掌心略带着一点潮热。   梁初音这才想起来,刚刚喝完后她杯子放得有点远,没多想,伸到了他面前。   她自己那茶盏,可不好好放在自己左手边吗?   梁初音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触电般缩回手:“……对不起!”!!!   南靳宇没答,端起自己的茶杯低头抿了口。   梁初音见他神色淡淡,似乎没有追究的兴趣,心里松了口气。   谢庭的目光却在他脸上停驻了片刻,压着笑。   ……   三四点的时候,谢庭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跟他们告辞。蒙佳懿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叮嘱梁初音:“我有点事情,先出去一下,晚点来接你。”   梁初音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应下。   几人都走了,室内忽然安静下来。靠窗的位置是整面的落地窗,原本采光很好,因为有人不喜太烈的光线,特地降了两层帘幔。室内昏暗,静得落针可闻。   梁初音有点无所适从,余光里看到南靳宇靠在藤椅里假寐,小心地掏出了手机,开了一盘游戏。   因为切错了,室内忽然爆出响声: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快来哦——]   梁初音手里一抖,差点摔了手机。   回头一看,南靳宇果然醒了,一双黑眼睛定定地望着她,无言以对的表情。   梁初音:“……”   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如果可以,她想穿越回几分钟前——她绝对不玩游戏了!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搭理她时,南靳宇说:“你平时都玩这种没有营养的游戏?”   梁初音怔然中抬头。   他拿过了一旁的文件,已经戴上眼镜——他似乎有点轻微近视。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手指慢条斯理翻过一页。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梁初音还是一阵紧张。   有种考试作弊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感觉。   梁初音舔了舔唇:“……还好,我平时不怎么玩。”   南靳宇放松地靠在藤椅里,换了个叠腿姿势。见他老半晌没有再开口,梁初音大着胆子抬起头。   他在批文件,钢笔在书页上圈圈画画,表情专注。衬衣卡在皮带里,腰身劲瘦,往下是包裹在西裤里的腿。坐姿缘故,裤腿微微卷起,露出深蓝色的中筒袜。   其实,他的模样跟年少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比以前更加成熟内敛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做贼心虚的心理作用,每当他望着她的时候,她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慌。   免不了胡思乱想。   比如,他是不是还记恨八年前那件事儿?再比如,时过境迁,他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越想,脑子就越乱。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些公主病心理。   以前他对她多好啊?   果然,哥哥、竹马这种东西都是留不住的。等交了女朋友,你就是路边的野草了。   梁初音有点郁闷,心理落差挺大。   “在想什么?”他冷不防问。   她脑子短路,脱口而出:“你在美国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   南靳宇停下动作,略略拢眉,抬头看了她一眼。   梁初音觉得,那一刻他肯定是笑了的。   她心里无来由的一阵慌乱,不明白他这笑容里的含义。   他没回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低头继续工作。   梁初音也觉得自己冒昧了,不敢再造次。   快4点的时候,谢庭和蒙佳懿回来。梁初音连忙站起来,跟他们鞠躬、道别:“两位领导再见。”   一出口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这什么称呼?   一瞬间,有种梦回上个世纪的感觉。   她连忙跟着蒙佳懿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腿不长,溜得倒是快,很快就看不见背影了。   谢庭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丫头太逗了,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南靳宇没答,手里签一份文件。   谢庭低头,目光落在他始终从容自若的俊脸上,忽的一笑,意有所指:“没兴趣?”   他头都没抬:“毛还没长齐呢,能有什么兴趣?”   谢庭笑:“真没兴趣?没兴趣饭桌上你朝人家看三次?”   南靳宇终于抬头,正儿八经和他对上,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见他这副倏然认真的模样,谢庭忙收起面上的玩世不恭,手微微下压:“甭价,开玩笑,开玩笑的。”   南靳宇敛眸,不再看他。   谢庭却多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深远,语重心长道:“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不过,我还是要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太较真的话,日子并不会快乐,太执着于某件事情,反而长久不了。”   南靳宇抬头。   谢庭不躲不闪迎上他的目光,莞尔,笃定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拥有这么多却一点也不快乐吗?”   这个人,心思太重了。   南靳宇只顿了一下,冷笑起身:“话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上天会派一个女人来收拾你。谢公子,以后可没这么逍遥了。”   谢庭笑起来,嗤之以鼻:“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他转而道,“杨志远的事情,后续你打算怎么处理?”   南靳宇略一沉吟:“先缓缓,别逼得太狠了。”   想法不谋而合,谢庭道:“也对。他也是长辈,别太过了,要是狗急跳墙,处理起来也有点麻烦。”   南靳宇笑他:“你也有害怕的?”   谢庭扬眉,煞有介事道:“那可不。要是他跟我爸告状,过年回去,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南靳宇失笑。   “中达倒了,海林也元气大伤,现在就只剩东阳了。我看蒙佳懿的意思,是投鼠忌器了。”谢庭又道,笑一笑,“这女人很聪明,真会来事。还想跟我来美人计——”   南靳宇瞥他一眼,提醒:“别玩火自焚。”   谢庭轻笑,端起杯子在面前转了下:“知道,我就陪她玩玩。我爸喊我回北京,礼拜六,一起?”   南靳宇:“不回,你自己去吧。”   谢庭迟疑一下,还是劝:“跟你爸这么僵,也不是个事儿吧?”   南靳宇皱了下眉:“我不是在赌气。他有他的想法,我也不会让步。既然如此,何必上赶着回去吵架?”   谢庭苦笑,也不再劝了。这人主意大着呢。   离开时,两人一起出门。谢庭接到个电话,看一眼,直接按了。见南靳宇望过来,他努努嘴:“赵丛。”   南靳宇轻笑,手垂在身侧,眼中多有促狭之意:“这是狗皮膏药啊,黏上了就撕不下来了?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搭理他。”   谢庭苦笑,觉得荒唐,又瞧不惯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眉:“人家想讨好的可是你。”   “别,我敬谢不敏。”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那种家庭出身,从小被人捧惯了,什么样的恭维奉承没见过?只觉得好笑。    第6章 找他   晚上,天上下暴雨。梁初音打开窗户往外一探,迎面一阵狂风夹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梁初音气急败坏,摔上窗户,提着湿透的衣服在餐厅里走来走去。   周昊看得好笑,拿了毛巾过来替她擦拭:“去洗个澡吧。”   她哭丧着一张脸:“刚刚才洗过!”   周昊笑,刮一下她的鼻子:“谁让你手贱,下那么大雨还要去开窗。”   她气急了,跳脚:“你帮哪边的?”   周昊连忙调转口风,给小公主亲亲抱抱举高高。   梁初音重新洗完澡,已经是晚上8点了。她擦着头发回到客厅,看到周昊还坐在沙发里打字,纳罕:“还有工作?你们公司不是一向都挺清闲的吗?”   周昊:“我换工作了。”   梁初音“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周昊抬头,对她笑了笑:“就这两天,还在交接。”   梁初音“哦”了声,没什么不舒服的。她向来不过问他工作的事情,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触。   她好奇的是:“你跳槽到哪了?”   周昊原本待的通力证券,在业内也是佼佼者。不过,梁初音知道,周昊一直都是有野心的。   “天翊创投。”   梁初音心里一突,下意识就想起了谢庭。而想起谢庭,自然就不免想起那个人——   她喉咙有点干,讪笑道:“听说天翊和信恒的合作很紧密啊。”   周昊仍在埋头工作,应了声,道:“要是能去信恒,当然更好。不过,我还不够格……对了,前几天我去应聘,看到信恒那位执行总裁了。想不到那么年轻,他也没比我大几岁吧?真是难以置信。这个年纪,是怎么构建起那样庞大的金融帝国的?”   搞投资的都知道,创业不难,难的是持续走下去,每一笔投资都行之有效,这是一门大学问。   梁初音不知道该怎么附和,道:“可能家里有背景吧,或者……有财阀势力在背后支持。”   周昊:“……可能吧。”   梁初音看他一眼,他眼底透出明显的向往。   是对那个阶层的。   那张俊朗的面孔变得更加神采奕奕。   周昊家里做渔业生意,也算小有资产。但是,那点儿家底搁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显然是不够看的。   所以,他毕业后就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不过,虽然能力有,锐气有,到底还是年轻。   梁初音却不在乎,跑过去抱住他,双腿一蹬,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我们一起努力——”   周昊亲了下她的脸颊,宠溺道:“嗯。”   ……   梁初音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骨子里反而有股倔劲儿。想了想,她提起勇气给南靳宇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约他礼拜六吃饭——见面三分情不是?   礼拜六下雨。约定见面的地方在东林街街角一家咖啡厅,不算多高档,却很僻静,格调不错。   这个点儿,街道上还挺冷清,偶尔有稀稀落落的行人从街对面漫步过来,到檐下抖伞或避雨。   梁初音从落地窗外抽回视线,手在屏幕上乱按。   心里有些躁动不安。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别的。   人对于未知的、陌生的事物,总是存着一丝敬畏和退却。   她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南靳宇曾经的模样,竟然有一丝陌生。   很难把年少时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跟如今这个成熟冷峻的男人联系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初音回头,微微愣住。   他穿一件收腰大衣,哑光灰斜纹,质料高档,里面是笔挺整洁的同色西装。一双眸子漆黑深邃,静静望着她。似是乘雨过来,他右肩往下的地方湿了一片。   短暂的愣神功夫,他已经在她对面坐下,把脱下的湿外套递给了侍者:“麻烦帮我去烘干。”   侍者应声,恭敬退下。   下雨天,人不多。这边是角落,靠墙的地方只有他们这一桌有人入座。梁初音不由捧紧手里的杯子。   一开始,相顾无言的沉默。   她舔了舔唇,状似无意地开口:“刚刚回海城,还没有熟悉吧?有时间我带你去逛逛。”   他没应,慢条斯理翻过一页菜单,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轻蔑。   梁初音的脸不自觉涨红了。   那一刻,好像心里所有的小算盘都被他看穿似的。   事实上,她心里也明白。   南靳宇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小时候,虽然他也总是打趣她,其实都会下意识让着她。   久而久之,她心里便有了一个潜意识的观点——他会包容她。   没有想到,现实给她上了一课。   梁初音心里更加惴惴,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忽然意识到,可能冒昧地约他出来,是一件唐突的事情。   “……对不起。”她本能垂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南靳宇:“你找我出来,不会就是叙旧吧?”   梁初音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开不了口。   “红酒鹅肝、蔬菜沙拉……再要一份土豆泥,谢谢。”南靳宇点完菜,把菜单合上交给侍者。   此后,不再搭理她。   菜很快上来,他兀自在她对面吃起来。动作文雅,目不斜视。好像,再没有兴趣跟她废话。   梁初音迟疑了很久,只好拿起叉子吃自己碗里的。   这家餐厅的牛排不是很好,她这块有不少牛筋,切了好久都没切下来。叉子还不慎磕在盘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梁初音抬头去看对面人。   南靳宇已经搁下了手里的刀叉,一瞬不瞬望着她。   “对不起……”梁初音弱弱道。   他长臂微伸,拿走了她面前的盘。她还没出声抗议,就看到他把自己的牛排换给了她——已经切完了。   每一块、均等。记忆回溯,小时候——他好像也习惯这么干……   梁初音愣住。   南靳宇道:“你动静太大了。我吃饭的时候,可没有被人围观的喜好。”   “……哦。”她恹恹道。   一顿饭下来,别说套近乎了,气氛反而更加尴尬。后来他开车送她回到出租屋,站底下往上一望。   梁初音负气道:“甭看了,这样的破房子,南大公子瞧不上的!”   南靳宇没理会她的挤兑:“你爸让我喊你回去。”   梁初音没想到他已经见过梁浦清了,拧眉,心里更加抵触:“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还是小孩子?”   南靳宇唇角微动,不置可否。   虽未表态,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是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大瞧得起她,觉得她咸鱼、无理取闹。   梁初音忽然有了莫大的委屈:“是的,我是废柴!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没长大是吧……”   他被她吵得脑壳疼,皱着眉头转回来:“你还有完没完……”甫一看到她脸上的眼泪,他语声刹住。   梁初音兀自哭得起劲,情绪上来,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一边抬手抹眼泪,一边哽咽,面上忽然温热。   她一怔,移开了手。   南靳宇拿一方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动作轻柔。   他垂着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略缓和了几分凌厉的五官线条。这张冷静俊美的面孔,依稀有过去的影子。   梁初音忽然就闹不起来了,愣愣由着他擦拭。   后来他送她上去,卷起袖子,去厨房洗了手。   厨房门开着,梁初音坐在沙发上望去,他微微弓着腰身,背脊挺拔而宽阔,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每每她闯了祸,都是他给她善的后。   她垂着头,吸了吸鼻子。   “谢谢。”临走时,她在他身后说,声音细不可闻。   他脚步一顿,目光瞥到脚下放置的一双男士皮鞋,勾起车钥匙就径直出了门——没有停留。   之后两天,天气都不是很明朗。   周昊忙着工作交接的事情,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哪怕即将离职,手头的事情也不含糊,礼拜六约了老刘在创元街见面。   “这是AOP重组,还有量奇股份改造的一些资料……”坐下后,他直接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给对方看,事无巨细。   刘进良却只瞟了一眼,掸去烟灰:“真要走了?”   周昊一愣,抬起头来。   隔着烟雾,他不大瞧得清对方的神色。虽然是直属上司,在他手底下做事时,刘进良没怎么指派过具体的工作,一般都是丢一堆杂事给他,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他要走了,态度倒是和蔼不少。   周昊一时也是感慨。   难道是觉得少了一个任劳任怨的跑腿干将?所以难免遗憾?   这么想,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但是,他却不想再在这家小公司蹉跎了。不止是发展前景的问题,还有这种得过且过的氛围。   每天见到的都是一张张昏暗的、懒洋洋的面孔,乏味而令人生厌。   事情交接完后,他也算仁至义尽,再不停留。到了外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觉浑身都放松下来。   侧边有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到了贵宾通道,周昊不由多投去一眼。   这是职业病,没办法。这行干多了,游走于企业和形形色色的投资者之间,总是习惯于多关注这些。   大到车,小到表,经验多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真有资本还是外强中干。当然,也有些低调的瞧不清虚实,谈吐中倒是能窥见一些端倪。   有底气的人,游刃有余,气度不凡,哪怕站在人群里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比如,他面前这位——   周昊快步过去,面上适时地带了丝谦卑的微笑:“南总您好,我是小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南总还有事情。”魏恒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靠近,公式化语气。   对这种搭讪习以为常。   身边人却开口道:“魏恒。”   魏恒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跟着南靳宇多年,惯来知晓他的意思,低头退开了。   南靳宇的目光在周昊脸上稍作停留。   这人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潭水一般,高高的鼻梁自带一种清正的贵气,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哪怕他的态度是平和的。   周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一笑,忙解释道:“我是通力证券的,前几天去信恒应聘过。您贵人事忙,应该不记得了。”   南靳宇平淡一笑,并没有承他的恭维,带着魏恒走了。   周昊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轩眉微锁。   “看什么呢?”同事小李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手臂勾住他脖子,朝着南靳宇离去的方向笑道,“别看了,等你再奋斗十年,也能像人家那样住豪宅,出门迈巴赫,坐家里都有人不断上门巴结求投资。”   “滚!”周昊笑骂,把他手掸开,“我不是在想这个。”   “?”   “我跟他,应该只见过一面吧……”周昊回过头,不确定地跟他道,“可是他刚刚看我的眼神——”   总感觉是在判断着什么。    第7章 瑟瑟   礼拜天,周昊回老家了,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梁初音煮了碗方便面,拍了照发朋友圈:   【男票回老家了,没人帮忙做饭,泡面充饥,我太难了[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发完后,她抱着靠垫坐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视。   外面天色暗沉沉的,又开始下雨了。窗户没有关紧,雨丝飘进来,空气里带着湿润又冰凉的气息。   她打开手机刷朋友圈。   美女的号召力果然强大,发出去没一会儿,这条下面就被刷屏了,点赞都好几百了。   结果,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她不信邪,切出去看了会儿电视。   看完后都快傍晚了,结果,还是杳无音信。梁初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又有种挫败感。   这人是真的冷感。   还是,他从来不回复朋友圈的?   什么人啊?!八年前的一件破事儿记到现在?!   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气愤,手指一抖,竟然拨通了电话。等反应过来,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喂。”他的声音在那头有点模糊。不过,仍是那个拿人的冷调子。   梁初音的喉咙好似打了结:“……你好。”   “有什么事情吗?”   梁初音的心跳不自觉快了一拍,声音下意识变得很低,“那个……”另一头很安静,甚至能听到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啪啪”声。期间,他还咳嗽了一声。   梁初音愣住:“你病了啊?”   南靳宇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比之前要沙哑些,语气却如常:“只是吹了点风,不是什么大毛病。”   “怎么就不是大毛病了?感冒有时也是很要命的!一个小小的感冒,甚至可能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   约莫是她气急败坏的语气逗乐了他,他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转向窗外,语气淡漠:“是吗?”   梁初音被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弄得有点火大,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她冲他道:“吃药了吗?”   他一怔。   “你现在在哪里?”她气势汹汹。   “公司。”   “你等着!”   挂断电话,梁初音捂着手机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的气,理智才渐渐回笼。天哪,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有种想要拿块豆腐撞死自己的感觉。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还能收回来吗?而且,她确实是有点担心他。   想了想,她飞快去更衣室换了一件大衣,撑着伞出了门。楼下有小卖部,她顺便买了两瓶热牛奶和一些热食,又去对面的药店买了一些药才上了车。   下雨天,路上堵,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海城是大城市,房价更是与日俱增,堪称坐火箭。中环附近,再破的地方均价也在15万每平以上。   工薪阶层矜矜业业一辈子,可能也买不起一间厕所。   信恒大厦却位于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高达百米的建筑,犹如钢铁巨兽,俯视脚下芸芸众生。   下车后,梁初音拎着两袋子东西站在了楼下。   “请跟我来。”还以为进不去呢,前台小姐很有礼貌,似乎早接到指令,带她直接进了总裁办专属电梯。   两人离开,还在值班的几个前台才小声讨论起来:“谁啊?Helen姐亲自下来迎接?”   “南总女朋友?”   “不会吧,从来没听说过南总有女朋友啊。”   “那为什么乘总裁办电梯上去?”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男神——”   ……   到了顶楼,女秘书把她领到就下去了。   过道里很安静,高跟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陷了下去,她攥紧了袋子,有点紧张。   缓了会儿,才叩响那扇看起来比较厚重的实木办公门。   “请进。”南靳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梁初音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室内打着暖气,温度有点高。南靳宇只穿着白衬衣,端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西装搭在肩膀上。   五官俊朗,肤色白皙,金丝边眼镜压在高挺的鼻梁上,相比于平日工作时的冷峻严苛,更添几分斯文。   不过,气场还在。梁初音止住脚步,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站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人吗?”他摘下眼镜,推入了镜盒里,“刚刚在电话里,不是怼我怼得很厉害吗?”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梁初音却卡了壳。   这……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吗?   梁初音的腿肚子有点软。   “怎么不说话?”南靳宇十指交握,支起了下颌,定定望着她。   他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皮肤白皙,剑眉英挺,五官好似工笔精心勾勒,说不出的英俊逼人。   一双狭长的凤眼,瞳孔极黑,幽深而沉静,稍稍扫来便很有压迫力。   梁初音有点怵他,下意识垂下头,不敢跟他长久对视。   南靳宇握起的拳头压唇下咳嗽了一声,白皙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潮红。   梁初音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他真的是病了,很明显的疲惫。忽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走过去,把袋子轻轻放到办公桌上:“……这个是感冒药。那个,我帮你去倒杯水吧?”   “茶水间在那边。”他信手指了指一旁。   “好的。”梁初音逃也似的跑了过去。   总裁办有内置的更衣室和会客室,茶水间就在会客室内的角落。   此刻门开着。梁初音低头在摆弄水龙头,只露出圆润漂亮的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偏瘦,浅驼色收腰风衣勾勒出一截纤腰,背后望去,好像盈盈不堪一握,让人想要揽入怀里。   南靳宇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收回视线,低头批改剩下的文件。   ……   “水,还有药。”梁初音把杯子递给他,顺便从药板上抠了两粒出来,还确认般翻了翻说明书。   “谢谢。”南靳宇仰头把药吞了,灌了口水。   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气氛有点尴尬。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逐渐在空气里蔓延。   之后好像就没什么话题了。她坐在一边玩手机,他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窗外雨声清晰,像是敲打在她心尖上。梁初音飞快按着手机,心却静不下来。   她掀起眼帘,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梁初音顿住,下意识坐正了:“……我脸上有花吗?”她还摸了下脸颊。   他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梁初音抿抿唇,有点不明就里。   这个点儿,已经比较晚了。   大厦里的灯逐渐熄灭,员工也陆续离开。梁初音往窗外望,有时还能看到从地下停车场开过来的车。   纷飞的雨丝扑打在雪亮的车灯上,像池边飘舞的芦花。   “你开车过来的吗?”他忽然问她。   梁初音:“我打车来的。”   “还没拿到驾照?”他从文件里抬了一下头。   “有驾照。”她说,“车开去保养了。”   他点点头:“那一会儿,帮我开车吧。”   “啊?”   “我刚才喝了点酒,老林有事先回去了。”他抬头往外面看了看,“这么大的雨,叫代驾也不方便。”   她的注意力却放在——   “你生病了还喝酒?”   他一愕,多看了她一眼,有点儿忍俊不禁。很少有人这么管他,也没人敢管,也管不动。   “只喝了一点点。”他难得解释了一句。   “一点也是喝!”梁初音有点生气。   她生起气来,模样娇憨,比平日更要可爱几分。   他失笑,把手边叠好的文件在桌上撇了撇。   后来送他回去,梁初音在别墅外面转悠了很久,回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你这屋子也太漂亮了。”   在中环买这么一栋屋子,那得多少钱啊?   “你家里也不缺钱,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财迷?”南靳宇说,按了遥感器,地上车库的门升起来。   “梁浦清多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瞪眼,气鼓鼓的。   他原本都要进门了,驻足回头,约莫是笑了一下。   梁初音愣住。   山间别墅,丛林茂密,四周都是黑魆魆的。   只有他站的地方有盏路灯,橘黄色的暖光映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显出更加深邃的轮廓。   梁初音:“……你以后还是不要笑了。”   南靳宇:“?”   她感慨:“你不笑只是吓人,笑起来真的要命!”   南靳宇露出荒诞的表情:“进来吧,很晚了,明早我让老林送你回去。”   她喜笑颜开,屁颠颠走进来,满脸洋溢的青春和活力,让人的情绪也会不自觉受感染。从小到大,梁初音都是很有氛围的一个女孩子。   南靳宇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失笑,摇了摇头。 第8章 暧昧   十二月底,周昊入职了天翊创投。工作要交接,新的事情也要处理,两人有超过半个月没联系了。   不过,梁初音挺能理解,加上随遇而安的个性,她心情没受什么影响。   赵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撤销了对封扬的控告。梁初音心情很好,有一次和蒙佳懿去吃饭,才知道是南靳宇的手笔。   “赵丛想拍南大公子的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腿上。”蒙佳懿是带着看笑话的语气说这事儿的,“想搭线,也该了解一下人家是什么性子。这种公子哥儿,脾气古怪,太过谄媚,反而让人瞧不上。而且,他压根就不知道南靳宇想做什么,就瞎往上凑?”   梁初音愣住,试探:“不是为了收购中达?”   蒙佳懿看她一眼,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逼退中达只是第一步。我猜,他的目的还是杨院士那个实验项目,你也知道,R3的成果对于这一块市场的意义。抓到手里,就等于抓住了会生金蛋的鸡。不过,杨院士太顽固了。我听说南靳宇私底下找过他,不过被他拒绝了,这才有了中达的事情。没了资金,这项目还怎么开展下去?南靳宇这招釜底抽薪够厉害的啊。”   她又道,“中达算什么?这位南公子想要的,可是海城在智能化科技领域的这一块整片的市场。不然,也不会那么执着于杨院士的实验成果。R3如果研究成果,可以广泛运用到机械、数码等很多产品上,掌握了这个,就等于握住了其他公司的命脉。他这种人,薄情冷性,心里只有利益得失和成败,别人对他的评价、骂不骂他?他可不在乎。赵丛自以为逮到了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可这劲儿找封扬的茬,不过是惹人笑话。”   梁初音不是很懂。   却也隐隐明白了什么,心情有些复杂。   这日去上班,刚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大一样。坐入位置后,她悄悄搡一下同事的胳膊:“怎么了啊?”   向晓楠凑过来,悄咪咪跟她说:“ISC那个单子拿下来了。”   梁初音愣住。   这个项目是几个月前谈的,大半年了,还搁浅着。原因是项目比较大,合作方觉得东阳的实力和技术条件不足以支撑,但又迟迟找不到更好的合伙人,就一直僵着。   向晓楠加了句:“那家公司被FT收购了。”FT是一家高科技硬件公司,隶属于信恒旗下的第三大分支,是集团近年来重点扶持的品牌,势头猛烈,前景很好。   梁初音更加说不出话来。那这个项目的甲方不就是——   她回头看向晓楠,向晓楠咋舌,说:“不愧是信恒,大公司啊,分成比例比之前的项目高好多,白热化竞争,好多人都在抢,杨宁都坐不住了。”   梁初音一团浆糊的脑子明晰了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蒙佳懿看到中达的下场一点都不怕了,她恐怕早就看明白了,提前找好了退路。   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信恒硬碰硬。   浸淫商场的人,对风向的敏锐嗅觉,是她这种新人无论如何都望尘莫及的。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直接联系……神仙打架,她小虾米还是乖乖工作吧。她最关心的还是杨院士。   事关亲近的人,心里也不免对南靳宇的手段有了几分直观感触。虽然商场如战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好指责什么,但有时候,还是觉得他过于冷酷了。   或者说,是太过清醒和世故。从小到大,他都很懂得取舍,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很多,甚至不择手段。   印象里,有个除夕夜,两人一块儿看那种很感人的电影,她哭得稀里哗啦,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杨院士,可是他父亲的大学同学啊,虽然他父亲从沿海经济厅辗转回到北京后,两人已经没有联系了。到底是小时候认识的长辈……他也不怕被人非议。   想着礼拜天去医院看看老人家,梁初音就被一件事砸得措手不及了。   原因是,礼拜五下午,蒙佳懿在会议上直接宣布,让她来接手ISC的项目。当时宣布时,梁初音就在底下记笔记,差点没把手里的签字笔给掰断了。   她懵懂地抬起头,感觉周遭投来的目光都非常奇怪。且……大多不是友善的。   从那以后,平日明明很熟稔的同事,对她也多了几分距离感。   这日去茶水间,还没过拐角,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是不是有什么后台啊?一个新人,这种项目哪轮得到她?再说了,她办得好吗?到时候,别砸在手里,坏了公司招牌!”   另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声愤愤不平:“就是!凭什么呀!”   这人又道:“她是不是蒙总亲戚呀?你不觉得蒙总对她特别好吗?还总是拉她出去凑局。”   声音尖细的那个附和:“就是就是!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身段也好,谁知道是去凑什么‘局’。”   这人:“你是说……”   继而是心照不宣的笑声。低靡、下流、鄙夷。   梁初音手里的杯子抖了抖,有那么会儿,好像有把火在胸腔里烧,恨不得冲过去给她们两耳光。   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确实不合理。她这种业绩和资历,凭什么轮到她?   心里惶惑不解,又不免发虚。   那两人打好了水,说笑着从里面并肩出来。其中一人竟是平日关系尚可的向晓楠,另一个声音尖细的女人要年长些,是另一个组的,好像叫樊丽丽。   背后说人,被当场撞破,两人都挺尴尬的,不由楞在那里。   过道就这么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梁初音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进了里面。两人舒了口气,灰溜溜走了。   梁初音狠狠按下开关,心里委屈,又有种无处诉说的苦闷。更多的,还有担忧——要是搞糟了呢?   她不是很有信心……不,是压根没什么信心。   ……   回到出租屋,梁初音还想着这件事,烦躁地抓抓头发,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资料已经发过来了。   她匆匆打开看了看,密密麻麻一堆,还有不少专业性的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她在校时这东西还可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给老师了……看着里面一大串的生词,她读起来有点吃力。花了点时间,才给翻译完。   看一眼表,都晚上10点了,还一点头绪没有,礼拜二是要初期报告的。   她生无可恋,打了个电话给周昊。   他似乎是在忙,那边人不少,听着有点吵闹,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梁初音根本连问题都没说出口。她看一眼手机,烦死了,气恼地在沙发里滚了会儿。   有那么一刻,脑子里甚至升起要推了这事儿的念头。   但是,想起那日樊丽丽和向晓楠说的话,那般的轻蔑和诋毁,心里又多了一份倔劲儿,不肯服输。   可眼见日子一日日推进,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想了想,拨通了通讯录里快落灰的那个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被人接起来:“喂——”   时隔半月,再次听见这个冷淡的声音,梁初音心里跳了一下。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脸上窘红。   “那个……你忙吗?”   他似乎是看了下表,说:“还好。”   “……那个……你有时间吗?”她想给自己一巴掌。   “有话直说。”南靳宇言简意赅。   梁初音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感觉很不好意思:“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是这样的……”   听完以后,他沉默了会儿。   梁初音很紧张——其实,她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的。而且,他这层身份……她有点后悔了。   不过,她在海城的朋友不多,找不大熟悉的,又拉不下那个脸……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又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你在哪儿?”过了会儿,他这样问。   她正沉思呢,闻言一愣:“啊?”   这副憨憨模样似乎逗乐了他,他把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语气清淡:“我问你现在在哪儿?”   她下意思道:“家里。”说完觉得不对,忙纠正,“出租屋!”   “等一下,我5点还有一个会议。”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梁初音按着电话,想了又想他的电话——他是要过来的意思吗?   ……   快8点的时候,门铃响了。   梁初音搁下笔记本,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南靳宇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条松花江鳜鱼。梁初音微微愣住,眼睛亮起来,忙给他让开地方。   “路上下雨了吗?”   “下雪。”   似乎是刚刚出公司就过来了,他穿一套黑色西装,外面压着一件同款的黑色开襟大衣,看上去格外修长。肩膀沾了一大片地方的雪花融化了,洇出更深的颜色。   进门后,他把脱下的外套挽到了肘弯里,四下里看了看,问她:“有没有烘干机?”   “只有吹风机。”梁初音从厕所出来,讪笑着跟他扬了扬手里的家伙。   南靳宇在沙发里坐下,拍了下裤脚上的雪珠子:“那还是算了。”   说是沙发,其实就是蓝色的小弧形靠椅。南靳宇简单看了看,这地方简陋,跟她以前住的根本不能比。   不过,人各有志。   见她还愣着,他拢眉,朝她递出手:“资料呢?”   看到伸到面前的修长手掌,她一怔,恍然,连忙跑回房间。   出来时,手里端着笔记本和一支笔,一股脑儿举到他面前:“都在这里!”   他接过来。   因为姿势的缘故,她弯下腰,挨得很近。南靳宇天生感官敏锐,对别人的靠近很敏感,不由抬了下头。   就见她白皙漂亮的面孔近在眼前,跟他隔了不到2厘米的距离,就这么,眼巴巴盯着他手里。   唇瓣很粉,有着年轻女孩的莹润光泽。   他呼吸一顿,乌黑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望在她脸上。   太安静了,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扑面而来的,还有温热的呼吸。   这个人身上,有种略显干燥的沉水香。   梁初音后知后觉,也觉得气氛诡异,忙退开了些,手里飞快戳,指给他看:“这……真的不是很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诶呦喂”,灌溉营养液+52020-09-05 12:11:02   明天还是白天12点更新吧,这章修了下,提前放出来。   开启宠妻模式。 第9章 试探   过一会儿就到晚饭时间了。梁初音端着两碗面过来,冲他挤挤眉:“屋子小,您将就一下吧。”   沙发旁就是餐桌,南靳宇接过她手里的碗,转身去了厨房。梁初音回头,看到他背对着她,挽起了袖子。   梁初音伸长了脖子,说:“白烧吗?我想喝汤。”   南靳宇:“你要求还挺多。”   鱼是一早就处理好的,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锅奶白浓汤的鱼就端了上来。光闻那味,就叫人食指大动了。梁初音迫不及待拿筷子戳了一下:“好吃。”   她有咬筷子的习惯,吮一下筷尖,不自觉咬在嘴里,红唇娇艳。   南靳宇:“多大的人了,还咬筷子?”   梁初音忙把筷子撤出,嘴里不肯承认,埋头吃起面来。要是以前,她非得恶形恶状地瞪他两眼不可。   南靳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梁初音一抬头就看到了:“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他别开了目光。   梁初音也不敢多问,低头继续吃面。   耳边,不由想起夏莳的话:“听说他很厉害啊,就读于北美Top1的商学院,毕业后,任职于国外顶尖投行,能力出众,在整个业内都是有名的。他一开始做的投资分析师,还有高级管理,那些濒临破产的小公司,经由他手,都能扭亏为盈……”   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从小到大的交情。但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实在太多了。   立场不一样,看待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两人之间,总有种微妙的关系。   哪怕表面上不在意,也没办法变得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她对他,多少有点敬畏。总感觉,要比小时候疏远些。   后半夜,外面又下起大雪。不一会儿,路上的雪就没到膝盖那么深了,俨然还有继续的趋势。   梁初音站窗外看了看,为难道:“要不,你等雪停了再走?”   “好。”   资料看完了,他站起来,指尖慢慢划过她的书架,抽了本《日语精读1》出来。   翻了两页,发现不少地方都是她做的批注。应该是某个项目要用到吧,上面还有一些标记和术语。   他笑:“挺认真的啊。”   梁初音在桌上打字:“能不认真吗?就我那点工资,每个月能挣多少啊?再不努力,要喝西北风了。”   南靳宇轻笑,状似无意地说起:“有没有兴趣,来信恒工作?我给你开高薪。”   梁初音握笔的动作停住,心里不自觉跳了一下。她回头,目光缓慢定格在他脸上,似乎是想在那张古井无波的俊脸上,看出点端倪。   然而她失望了,南靳宇目不斜视,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页书页。   室内很安静,只有沙沙的声音。   还有雪珠子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的声响。   梁初音不大懂他的用意。有那么会儿,总觉得这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酝酿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和本能吧,她忙收回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南靳宇看了她躲闪的双眼老半晌,收回了视线。   眸光微转,也没再提这件事。   ……   “你平时除了正式的工作,就是给人做翻译?”南靳宇靠在桌边站了会儿,随口问起。   梁初音“嗯”了声,叹气:“要赚钱呀。”   南靳宇笑:“怎么不回家啊?你爸嘴里硬,心里可想你了。他不是还给了你几张卡吗?没用过?”   “谁要用他的钱啊?我已经长大了!”梁初音不屑,“他之前怎么说我的?”   南靳宇哭笑不得。   这是老皇历了。她16岁生日那年,梁浦清和有事耽搁了,没赶回来,她当众大发脾气,把家里的客厅都砸了,还骂了董清芳和梁钰。骂得兴起,梁浦清正好回来,觉得太没样子,训斥了她两句。   梁初音正在气头上,跟他当场掐起来。   梁浦清气得差点高血压发作,打了她一耳光。   梁初音当晚就搬回了老房子,还把他微信、电话全拉黑了,怎么都不肯回去。   梁浦清没办法,又拉不下那个脸去哄,就托他过去安慰小姑娘,帮忙斡旋一下。梁初音早猜到他的来意,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南靳宇本意也不是为了劝她,随她去了。   加上他那段时间忙着出国的事情,没有闲工夫管父女俩吵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随口安慰了两句就搁了。   还以为,两人很快就会和好呢。   谁知道,她直接搬回了学校,还扬言从今天开始要自力更生,不再靠他。只因为,吵架时梁浦清说了句“你吃我的用我的,你个小兔崽子还跟我杠”。   她是个什么样的倔强性子呢?   南靳宇彼时已经身在大洋彼岸,听一帮发小说起,真是哭笑不得。虽然有些幼稚,但也不失可爱和傲骨。   从小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南靳宇见过太多了。   很多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外表光鲜,眼睛长在头顶上,实际上只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空有傲气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骨气和意志。   他比较欣赏她身上那种活力四射,那是他所没有的。但是,有一些东西,他们又是极为相似的。   只是,以前生活太优渥了,她总是很懒。这是南靳宇看不惯的,他总是高要求自己,打心底里瞧不上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不愿与之来往。   但是,她是个例外。   和她在一起,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的快乐与纯粹、向阳而生,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他从来就不相信别人,打心底里不信任。   他只相信人为利益所趋,世态炎凉。   他在国外的这几年,感触更加明显。背井离乡,没了得以荫庇的优渥出身,凡事只能靠自己。   忙碌而紧锣密鼓的工作,是充实的,情感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空虚和孤独——虽然他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年少时短暂的一点快乐光阴。   像他指缝中匆匆溜走的时光。   “怎么样,看完了吧?”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还可以。”他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放下,冲她挑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本就是随口打趣一句,没想到他真的会夸她,初音脸颊微红,窘迫地移开了目光。   ——这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就像小时候,他有时候欺负她,但是,欺负得狠了,她真的哭了,他又会变着法子来哄她。   给她分析完资料,两人又坐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影。   她在看电影,他却在看她。   初音习惯地抱着抱枕,窝在沙发的最里面,看得兴起时就会翘起小脚丫,表情专注极了。   看到害怕的地方,她抱紧了怀里的抱枕,眼睛却睁得更大。   好在有惊无险,画面虚晃一枪,恐怖的气氛顿消,她松了口气,却忍不住侧头望去。   南靳宇坐在地上,单膝曲起,修长手指静静搭在膝盖上。不过,初音没闲工夫欣赏这副美男图。   她注意的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还有那么一丝好笑。   好像看的不是恐怖片,是喜剧片似的。   她有点郁闷:“你给点面子好不好?这可是号称在日本首映吓死了两个人的超级恐怖大片!”   她语调扬起,强调了“超级恐怖”四个字。   他直接嗤笑出声,眼神里写着“荒谬”。   初音:“这是真的!”   南靳宇:“就算是真的,也是夸大其词,那两人极有可能患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梁初音知道这人理性,但是,这种时候还要跟她唱反调就很可恶了:“你就不能顺着我点儿啊!”   南靳宇笑望她一眼,笑而不语。   初音泄气。   更郁闷的还是——她背过身去,摸薯片,小声嘀咕:“怎么你一点不怕呢?”   谁知,这人耳尖得很,不咸不淡回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心里有鬼,才整天怕东怕西。”   梁初音:“……”   我看你才是亏心事干多了,百无禁忌吧!啧,怕是真的恶鬼到了他面前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よにんか”,灌溉营养液+6 2020-09-07 08:55:33   榜前要压字数,明天不更   下一更调整到10号下午—19:00前,(*  ̄3)(ε ̄ *)   顺便修一下后面几章的存稿~ 第10章 爱意   两天时间很快,马上到了梁初音上台演讲的日子。   “说真的,我腿肚子有点抖。”站在台下时,梁初音小声哔哔。   “不是已经做好报告了吗?怕什么?”李芸道。这段时间,李芸芸算是为数不多没有孤立她的同事了。   “敢情不是你上台,你当然无所谓了。”梁初音咬了咬笔杆子,继续翻稿子。   紧张到这种程度,可真到了上台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一颗心跳得飞快,条理则越是清晰。   她弯腰调试了一下话筒,手撑在桌面上,四下里望了望,笑道:“说实在的,这是我毕业后第一次上台,还真有点紧张。”   漂亮女孩,总是吸睛的,漂亮又落落大方的女孩,更是夺人眼球。下面爆出一阵善意的笑意。   梁初音开始了演讲,视线扫过下面一个个人,不知为何,原本的紧张渐渐褪去,反而越说越镇定……   这个时候,脑海里不由想起那个人。   还有他那日离开前对她说的话:“你相信自己,就没有人能够打倒你。你越是表现地畏畏缩缩,别人越是要质疑你。初音,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最怕的就是胸中没有丘壑,无能狂怒,还要怪别人不懂欣赏你。”   虽然说得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   想到这里,梁初音不觉笑起来。   结束时,下面爆起掌声,排山倒海般,不绝于耳。有些是为了报告内容——经过某人指点,确实可圈可点有干货;有些是单纯被她的美貌风采所迷惑;还有一些,是给新人的一点鼓励……总是,圆满。   梁初音第一次发现,自己并没有现象中那么没用。   就像南靳宇说的,可能她只是咸鱼了点,懒得去尝试。   她忽然有点飘飘然。   高兴之余,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甫一接通,她就兴冲冲道:“我演讲完了,很成功,超级成功——”   那边静了一下。   梁初音愣住,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她太自说自话了,这才想起,今天是工作日,而刚刚接通的时候,他那边好像有什么数据啊、汇报之类的事情。   “你等一下。”   “……好的。”梁初音感觉自己好像闯了祸。   过了会儿——   “刚刚在开会。”他似乎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有门关上的声音。“咔哒”一声,在安静中很清晰。   梁初音卡了一下,回过神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那你还是开会吧,我挂了……”   “没事,已经开完了。”南靳宇说。   他的声音里好像有笑意,听上去,心情不错。   梁初音迟疑,磕磕绊绊:“……我主要是想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报告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他点一下头,手机别颈窝里,慢条斯理翻着文件,边看边跟她说,“还有事情吗?”   梁初音:“……没了。”她有点悻悻的。   她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可是,他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梁初音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情绪,道:“……你没有不开心吧?”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没有。”   梁初音:“哦……那我没别的事情了。”   她要挂了,听见他说:“礼拜天有时间吗?出来一起打球吧。”   “啊?”   “不愿意?”   “当然不是了。只是,为什么忽然想到要找我打球啊?”   “有个局。你不是在跟ISC的项目吗?带你认识两个人。多学习,多看,别到时候闹笑话。”   “好的!”她的眼睛登时亮了,声音不自觉就带了几分往常惯有的娇嗲,“谢谢!么么哒!”   他一顿,正色道:“好好说话。”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梁初音一跳。   她有点不知所措:“……好的。”   挂了电话,她还握着手机懊恼地想,也对,这人工作时向来严肃,近乎刻板。   她平时跟朋友侃惯了,稍微放松就得意忘形了。   ……   周昊照例很忙。回去后,出租屋里不见他的身影。   梁初音掰了掰手指,他都一个礼拜没回来了。她再不介意的人,也有点不高兴了,给他发短信:[人呢?人呢?怎么瞧不见了鸭?是不是被别的姑娘拐走了]   约莫过了半刻钟,周昊给她回了电话:“不好意思,初音,最近有点忙。我晚上回来陪你吃饭,好吗?”   “这还差不多,我要吃小火锅!”   “好好好!”他笑,声音温柔,满满的安抚,“我这边还有一个分析报告要做,先挂了啊,乖——”   “嗯嗯。”梁初音满足地挂了电话。   周昊晚7点还没回来。   梁初音看着桌上成堆的火锅材料,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花了一个多小时去超市挑的,买的都是最新鲜的东西,排队排了十几分钟,还一路拎回来……   她摸了摸被袋子勒得还有红痕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火气又蹭蹭往上冒,又气又难受,腾的一下站起来,捞起东西就往垃圾桶里塞。一直塞,一直扔,直到桌上什么都没有了为止。   梁初音趴在桌上哭起来。   这时电话响了,是周昊打来的。   她抹一下眼泪,接通——   “对不起,初音,临时遇到点事情,忙到现在,我这边还有个应酬,不回来吃了……对不起……”   “不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去死吧——”梁初音狠狠掐了电话。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起伏得极快,是一种心悸的感觉。   好半晌,她才稍稍平静下来,一个人在餐桌上坐了很久。   电话又响起来,她不耐烦地接通:“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   那边人楞了一下,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说:“梁小姐,你是刚挂了哪位帅哥的电话吗?”   听到这个声音,梁初音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文,有种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慵懒惬意。   她莫名有些窘迫,忙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情:“对不起……你有什么事情吗?”   “吃饭了吗?”南靳宇问她。   “啊?”   “你在哪?”   “出租屋。”他问的太过直接,她没细想就答了。   不过,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   “吃过饭了吗?”南靳宇再次问她,声音里有笑意。   “……还没。”她有点懵懂。   “一个人在家?”他又问。   “……嗯。”   “介意一起吗?”他说,“我请你吃饭。”   “啊?”   “有个朋友新开了一家餐厅,请我过去尝尝味,给点意见。这方面,你是行家。”他补充道,端起水杯,缓步走到落地窗边,眺望远处。   这是中环的CBD,夜深了,街道上还是灯火通明。夜幕下,霓虹闪烁,纷飞的雪花缓缓飘打着玻璃窗。   他在窗边静静站了会儿,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女孩踯躅的嗓音:“好吧,那先谢谢你请我吃饭了。”   “不客气,我也是借花献佛。”南靳宇笑,“那一会儿见。”他把电话挂了,捞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   秘书叩门进来,他俯身合起桌上的文件,递过去:“Helen,这个项目等开放政策过了再说,现在谈没什么意义。”   “好的南总。”秘书恭敬退下。    第11章 烈酒   到了楼下,已经有车等着了。   魏恒亲自来接她,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包,躬身,为她开门:“梁小姐,请——”   “……好的,谢谢。”她乖乖上了车。其实,脑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事情太多,一团浆糊。   “不客气。”魏恒笑,关上车门。   地方是一处建在半山腰上的酒店,绿化很好,茶灰色的玻璃建筑掩映在葳蕤的花木中,别有情致。   “请进,梁小姐,南总在里面等您。”把她送到,魏恒就和大堂经理退走了。   餐厅是半弧形的,一边是厨师现场制作的台子,另一边整面都是落地玻璃,采光很好。夜晚时分,站窗边往下望去,还能看到市中心的繁忙景象。   梁初音沿着弧形的过道往里绕,走到底,才看到端坐在餐桌上的南靳宇。   他穿白色衬衣,扣子系到了领上第二颗,微微敞开些许,比平日多几分随性。眉眼深刻,鼻梁高挺,硬朗的面孔更有几分儒雅气质,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在那边倒茶,十指修长,梁初音的脚步刹住了,有点不大敢过去。   南靳宇把餐巾铺好,头也没抬地开口:“坐啊。”   梁初音看着他俊美冷沉的脸,捏了捏手心,忐忑坐下。有好几次,她想开口询问,但到底是没敢开口。   南靳宇帮她把餐巾铺好,菜单推过来:“想吃什么自己点。”   梁初音翻了会儿,有点选择困难,还是推回给他:“还是你点吧,我最讨厌点菜了,容易纠结。”   “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这话好像带着一点撩拨意味的调侃。梁初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当没听见。   但是,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倒茶,优雅的举止,她有种很享受的感觉。   “南大公子这些年在国外披荆斩棘,也不忘进修礼仪课程吗?”   南靳宇没理会她的打趣,倒完,把水壶搁到了一边:“你老说我怼你。但是大多时候,其实是你‘先撩者贱’。每次又说不过我,到了后面就开始耍赖,给我倒扣一顶帽子。”想到这里,他失笑,微微摇头。   梁初音眼神躲闪,有那么一点不服气:“……有吗?”   他笑,抬眸看她:“怎么你没有吗?”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面孔白皙,风流倜傥,翩翩浊世佳公子。   梁初音有瞬间的恍神,连忙垂下头,捧住水杯。   南靳宇抬手招来侍者,递上菜单。   “再给我一瓶白兰地吧。”   “请问您要哪种?”   “LE JEROBOAM。”   “好的,请稍等。”侍者熟练地把笔扣到菜单上,直起腰,转身去了点菜区。   酒先上来,椭圆形的水晶玻璃瓶,盛满琥珀色液体。   对视觉,就是一种很大的冲击。   “喝吗?”他问她,微微倾倒酒瓶,作势要给她倒上。   “不不不。”她忙制止他,讪笑,“我什么酒量,你应该很清楚啊。”   他也不不劝,给自己满上。   酒过三巡,见她心不在焉的,南靳宇晃了晃酒杯,问道:“心情不好?”   梁初音正走神呢,闻言“啊”了一声,抬起头。   南靳宇正看着她,微微笑:“我很无聊吗?跟我吃饭的时候,还走神?”   梁初音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他好像没有生气,才道:“……有点事情。”   “介意说说吗?”   梁初音讪笑,没有开口。她不大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私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   毕竟,他们现在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南靳宇也没有勉强,低头抿了口酒。   一顿饭,吃到8点才回去。外面有点冷,梁初音打了个喷嚏。肩上微微一沉,她一怔,抬头就看到南靳宇把外套披到她肩上了。   “走吧,送你回去。”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   回到出租屋,周昊已经回来了,等在玄关处。   “初音,对不起……”他要帮她提包。   梁初音的心情还是不怎么样,没理他,直接回了房间。   “哐”一声,很明显。   第二天起来,周昊给她留了字条:[对不起,初音,以后不会了。早餐在桌上,你记得吃]   梁初音捏着纸条看了会儿,掀开了盘子盖。   煎蛋、火腿、咸菜炒豆干……都是她喜欢吃的。去厨房一看,牛肉粥闷在小饭锅里。   她给自己盛了碗,坐在桌子上默默吃着。   其实,昨晚回来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过了一夜,心境更加平静。有时候,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比如,脾气不好、以自我为中心……   她拿出手机,想给他发条短信,想了想,又拉不下那个脸——还是顺其自然吧。   ……   工作挺顺利,第二期报告也成功过了。   会议上,蒙佳懿对她大加赞赏,并宣布,和信恒旗下的FT项目即将签约。   开会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个项目要是成了,那就代表着,东阳科技将和信恒集团绑到一条战船上,达成长期合作关系。   而东阳目前还是致远实验室的有力投资者,这等于间接捆绑住了实验室。除非杨院士找到别的投资者,和东阳划开关系。否则,怎么都拜托不了信恒的桎梏。   “绝啊,太绝了。”下午一块儿去喝下午茶,夏莳道。   “你站哪边的啊?”梁初音道,懒懒靠在吧台上,搅拌着咖啡,“你不觉得他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过分?”夏莳摇头,不认同她的观点,“你说我自私也好,薄情也罢,虽然我尊敬杨院士,但他可不是我的老师。说句不好听的,我并不关心实验室怎么样。”   梁初音看她。   夏莳并不躲闪,歪了歪脑袋,玩世不恭地对她笑:“我建议你也别管。他是你老师没错,但是,商场如战场,玩不过别人,也没办法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而且,我说句实话,杨院士太固执了,和信恒合作又怎么样呢?他对南公子的偏见未免太大了。这样顽固,也不要怪别人不讲情面。”   南靳宇和杨志远的恩怨,她也是听人说起的。好像是南靳宇之前收购了什么公司,那老板心脏不好,跳楼了,那人正好是杨志远的朋友……具体怎么样,她也不清楚,反正是非曲直,只有当事人清楚。   梁初音啧啧了两声,笑:“我发现了,你是他的迷妹啊。也对,顶着那样一张脸,做什么都是有理的。我差点忘了,你是只没有原则的颜狗了。”   夏莳也不掩饰,嬉笑,啜一口咖啡,露出花痴的表情:“难道你不喜欢他?他那么英俊!”   梁初音翻她一眼,无语:“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什么帅不帅的……早免疫了好嘛。”   夏莳捧脸:“你到底是什么玛丽苏女主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竹马……嘤嘤嘤……好羡慕……”   梁初音作出个呕吐的表情。   夏莳不闹了,正了神色:“你就听我的吧,别管了,让他们撕去。反正,南靳宇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说真的,我怎么觉得杨院士年纪一把了,还没人家年轻人成熟?作来作去的,哎……”   梁初音:“他那不叫成熟,叫冷感,叫性冷淡……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夏莳直直望着她身后,一动不动,梁初音有种不祥的预感,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南靳宇站在她身后,长身玉立,眼中噙着笑。   这一刻,梁初音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动都不能动了。   夏莳也有些拘谨,连忙去吧台后,给他调了杯特调咖啡。南靳宇伸手接过,道了句谢,挨着梁初音坐了。   气氛实在是诡异,梁初音回头跟她打趣:“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南大公子’了。怎么,见了本人,反而说不出话来了?要不要深入探讨一下,再要个签名啊?”   南靳宇都笑了,端起咖啡抿了口。   夏莳脸颊烧红,恼羞成怒,在底下踢了她一下。   梁初音不甘示弱,冲她挤眉。   咖啡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这地方开在外环山上,环境幽辟,远离尘嚣,往下看又能俯视市中心的街景,当真是休闲的好去处。   “这地方选的不错。”南靳宇四下里望了一眼,说,“闹中取静,视野也好。”   “谢谢。”夏莳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不过,当初选地方时,确实挑了好久。”   梁初音何时见过她这么小家碧玉的样子?   心里憋着笑,冲她挤眉弄眼。   在南靳宇看不到的地方,夏莳狠狠瞪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柚子哈哈”,灌溉营养液+2 2020-09-10 20:25:16   读者“柚子哈哈”,灌溉营养液+5 2020-09-10 19:39:34   读者“柚子哈哈”,灌溉营养液+1 2020-09-10 16:52:41   —   啊啊啊,我脑瘫了,搞错日子了,I'm so 索瑞!   从今天开始日更_(:з」∠)_   这章留言都送红包 第12章 不安   去的还是上次那个俱乐部,山顶的高尔夫球场。   到了地方,谢庭也在,穿一身紫色运动服,很是骚气。不过,他这人气场压得住,竟然不显轻浮。   老远看到她,他就放下球杆笑了,冲他们招手。   梁初音没料到他也在,有点紧张,稍稍落后了南靳宇半步。殊不知,这样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落旁人眼里有多暧昧。   谢庭佯似不虞,冲南靳宇扬眉:“怎么回事呢你?把个小不点带来了?问过咱哥几个同意没啊?”   另一个穿黑色运动衫的人接道:“就是就是。不过,这要是你女朋友,咱哥几个就不说什么了啊。”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   梁初音脸都涨红了,求助般回头。   南靳宇没看她,只是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球具,弯腰试了试手感:“好玩吗?”他还笑了一下。   几人心里却是一凛,对视一眼,齐齐收了笑,不闹了。   这人向来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认识这么久了,他一些细微的态度变化还是能看出来的。   去洗手间的时候,闻泽追上去,搭一下前面人肩膀:“怎么回事啊?这妹妹谁啊?第一次见他这么较真。”   以前他们有时也带作陪的,怎么出格他都不会说什么。   谢庭回头,抽了根烟夹在指尖,事不关己的样儿:“你去问他啊。问我?我怎么知道?”   闻泽气笑,搡他一下:“快别卖关子了!我要敢问他我还来问你?瞧他刚刚那脸色。啧,以前砸了礼堂的灯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啊。”   谢庭喷一口烟,但笑不语。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初音感觉这帮人待她郑重诚挚了不少。虽然偶尔也会逗两句,跟一开始那种肆意轻慢不一样了……不过,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球技是真的烂,在原地跑来跑去光捡球了。   南靳宇看不过去,搁下茶盏走过来:“给我吧。”   “啊?”   “球杆。”他仍保持着朝她伸手的动作,递过来的手掌宽大修长,虎口处还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梁初音知道,这是以前练习射箭时留下的。   南家也是将门之后,小时候,梁初音就经常跟他一块儿去马场骑马,依稀记得他的骑术一流,射击也很不错。她弓都拉不开的时候,他闭眼都能十环。   接过球杆后,南靳宇给她示范了一下。   然后,递还给她:“照我刚刚那个姿势,再打一次。”   “好的。”梁初音手忙脚乱地接过来。   事实证明,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看着滚到老远的球,她讪讪地回头,跟他傻笑。   南靳宇无言以对的表情。   梁初音有点郁闷。虽然她表面上嬉笑着,心里还是有些被刺伤。不被承认的感觉,真的不大好。   正垂头丧气,手上一热——原来是他包裹着她的小手握住了球杆:“站好了,看着,这样……”   梁初音的脑子一团浆糊,耳边也听不到声音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讲了什么,只感觉他坚实火热的胸膛贴着她,随着抬手的动作,像是把她圈在了怀里一样。愣愣的,手臂被他一带,球已经飞了出去。   成功入球。   在休息区的几人看到了,纷纷站起来鼓掌,说这球好。   梁初音怔怔回头,心跳错了一拍。   南靳宇已经迈开步子去捡球了,回来时,把球杆和球递到她手上:“自己再试试。”   “……噢……好的……”   梁初音觉得脑子好乱,抬头去看。南靳宇的面孔在逆光里看不清,态度却仍是雍容,和平日一般无二。   她不由产生动摇,是不是她想多了?   那日回去,她在床上辗转了很久。   看一眼墙上挂钟,都12点了,她拉起被子蒙住头——真的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也许,人家就是随手一教呢。她在这乱想什么……要想多了,也太丢人了。   那晚,梁初音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   虽然如此,到底是多了几分界限。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联系南靳宇,完全把自己沉浸于工作中。好在工作也忙,ISC的项目也快洽谈得差不多了。   到了年底,终于可以签约了。   梁初音对新招的助理说:“把这份文件拿去打印一下。”   “好的,梁经理。”助理连忙去了打印室。   晚上回去,简筠来了电话,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语气兴奋:“靳宇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好像南靳宇才是她亲儿子似的!   梁初音烦不胜烦,正要搪塞两句,简筠笑着说:“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晚上他来带你,你俩一块儿过来,我烧饭给你们吃。记住,晚上6点前,别忘了!”   梁初音一口老血,没办法,只好给南靳宇发了信息。   【猫性小仙女:那个,我妈说晚上想请你回去吃饭。你知道的吧?】   天!尴尬癌要犯了!   打出这行字后,梁初音恨不得当场去世。   这段时间她都在躲着他,之前他约她出来吃饭,她还找了个借口搪塞。他虽然没说什么,梁初音感觉,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之后也没有再主动联系她。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梁初音沮丧地垂下了头。   南靳宇几分钟后回复了她,很简单:“我一会儿还要开会,晚点过来接你。”   梁初音松了口气:“好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昊正好过来,弯腰帮她:“我来吧……这是要去哪儿啊?拿这么多东西?”   “看我妈。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大老板很赏识我。”   “大老板?”梁初音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周昊浑然未觉,满面春风,滔滔不绝地跟她分享着:“他这人真的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你知道吗?他北京来的,空司的,背景说出来吓死你……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种公子哥儿很难相处呢,其实一点也不。他挺健谈,做事也厉害……”   梁初音有点魂不守舍:“……那挺好的啊。”   她难以诉说,心里这种微妙的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在水一方”,灌溉营养液 +10 2020-09-11 16:43:36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3=   应该快到文案剧情了,周昊人设做一下细化,再写他跟男主的下一场对手戏 第13章 回家   简筠和梁浦清在梁初音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简家算小有资产,她自己也有些积蓄,出来开了服装店,人挺来事,这些年自己一个人过得也挺滋润的。   不过,这两年服装这一块不景气,她成天就在朋友圈抱怨手头紧。有段时间,梁初音忙,都把她屏蔽了。简筠就说她没良心,生个女儿还不如生块叉烧。   老弄堂,里面路窄,南靳宇的车就停在路口的一棵槐树下。   傍晚时候下了场雨,地面上湿漉漉的。下车时,脚踩在油光可鉴的青石板上,梁初音差点滑了一跤。   南靳宇在身后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谢谢。”   他从司机手里接过伞,在头顶撑开。黑色的伞檐下,视野变得有些迷蒙,梁初音回头,看到了他寒玉一样冷若冰霜的脸。   不笑,没什么表情,握住伞柄的手骨节分明,纹丝不动,有种坚韧的风骨。   “走吧。”他迈开脚步。   梁初音抬脚迈出一大步,跨过一个水潭,吃力地跟在他身后。心道,腿长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皱皱鼻子,郁闷道。   南靳宇没有回头,脚步却下意识放慢了。   梁初音怔住,心里有一丝感动。可惜,这丝感动还没完全升起,耳边就听得他笑着说:“腿短就别穿高跟鞋。下雨天,走石板路,你是嫌摔的不够难看吗?”   梁初音气不打一处来:“这话你以前就说过了!怎么跟老太太念经一样?我喜欢不行?你见过哪个女孩子不穿高跟鞋的?!”   他唇角一牵,不知是哂笑还是别的意味。   梁初音觉得,肯定是嘲笑居多。她费力地抬起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小地瞪他一眼。   情景回溯,时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放学时,每逢下雨,他都会撑着伞在门口等她。   他是学生会长,她是吊车尾班级的学生,路过的很多同学都认识他们,下意识就会驻足看。   那时,她可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伞就那么大,哪怕他已经尽量侧过来给她撑了,她还是下意识往他身边挤,扒拉住他劲瘦的胳膊。   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你是树袋熊吗?”那时,他认真发问。   “挂死你!”她切齿,仰起头,冲他龇牙咧嘴。   他仍是目不斜视,雪白衬衣,卓尔不群。唇边的笑容很淡漠,优雅地一抬手:“请便。”   梁初音气得跺脚。   ……   “怎么这么慢哪。”简筠在门口等他们,院子里的门都开着。   这边是老城区,宅子对面就是河。只是,这些年下来,河面上漂浮着垃圾,水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清了。   南靳宇把伞收起,在檐下抖了抖,笑着跟她打招呼:“路上堵车,耽搁了。”   简筠向来喜欢他,闻言也笑,把他拉进屋子里:“快进来吧,站外面,身上都淋湿了。”   “您女儿还在这边吹风呢!”梁初音没好气。   南靳宇和简筠一起回头,就看到她气鼓鼓地站在廊下,瞪着他们。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点一滴,都要争个长短。   “你几岁的人了呀。”简筠过来,粗鲁地扯了她一下。嘴里这么说,还是飞快去洗手间帮她拿了干毛巾。   后来,梁初音坐在椅子上,简筠站在她身后帮她擦头发:“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什么啊?!”她朝旁边抬抬下巴,“问他!资本家,可这劲儿压榨!”   这一副告状的口吻——南靳宇头都没抬,弓着身子闲适地坐在沙发里嗑瓜子。他向来整洁,指甲都修剪得弧度一样,远远望去,动作有条不紊,特别优雅。   只是,唇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简筠也笑:“难道靳宇还会欺负你吗?从小到大,只有你使劲折腾他的份儿。”   梁初音:“你这是亲娘吗?天哪,我该不会是你从哪儿捡回来的吧?!”   简筠一个“糖炒栗子”掴到她脑袋上。   梁初音抱着脑袋逃到了客厅,南靳宇站起来,她顺势躲到了他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简筠只好作罢。   饭桌上,简筠一直给南靳宇夹菜,劝他多吃。   南靳宇跟她聊了聊家常,后来说起她服装生意的事情。简筠就叹了口气,说:“最近这生意,不好做啊。”   “这个,您介意跟我说说吗?”他笑了笑,神色从容。   “当然啊,你这方面,可是厉害人物啊。”简筠煞有介事道。倒不是恭维,她是真这么认为。   “您太抬举了。”南靳宇谦逊笑笑,“不过,有些市场方面的问题,我确实可以帮忙出出意见。”   简筠就等他这句话呢,她是直爽性子,一股脑儿都跟他说了。   南靳宇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提两句,都在点子上。最后说到服装市场这两年发展的问题,他提议她自己半场,做年轻化品牌,以控制数量的方式提高单价,又说了一些这方面带货和销售的技巧。   简筠也是个灵活脑子,越听越喜笑颜开,两人聊得很尽兴。   梁初音却只觉得无聊,吃完就搁了筷子回房了。   “你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简筠喊她。   南靳宇笑着打了两句圆场,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   快八点的时候,他过来叩她的房门。   “进来吧,没锁。”   南靳宇推门进去时,梁初音光着脚躺在床上玩游戏,四脚朝天,很没有形象。   他走过来,把她踢到墙边的鞋子拾起来,并好了搁到床边。   他在床边坐下,温声问她:“玩什么?”   “就上次玩的那个射击游戏咯。”她头都没抬,很投入的样子。可惜,技术太烂,稍稍分神就被人打死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话?我死了!”她放下手机,幽怨地看向他,还踢蹬了一下腿。   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他无声地勾了下唇角,摇摇头,语气却很温文:“你每次失败,都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吗?”   话是真的——有道理,但也是真的扎耳。   梁初音好气:“你说话不能好听点吗?”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他也是关心她的,逢年过节他都会送她礼物,且永远第一个记得她的生日。   她生病了,他也会给她送药送东西。   不过,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会说好听的话哄她,他永远不会。或者说,是不屑,南大公子不屑于做这种狗腿掉价的事情。   她生日的时候,每次发朋友圈,五分钟以内,下面的回复祝福永远是一溜一溜的,只有他,从来不跟。   真是一朵——清高傲岸、不为任何人折腰的高岭之花呢,啧啧!   梁初音皱皱鼻子,暗地里瞪他一眼。   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正好此刻回头,把她搞怪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她愣住,讷讷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南靳宇笑,忍俊不禁。笑过后,他正儿八经地问她:“初音,你到底几岁了啊?”   梁初音:“……”   见她要发作,他忙收起了表情,回头接了个电话,不跟她说了。电话是骆一禾打来的,告知了一下新公司成立的进展。   南靳宇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跟进。”   挂断回头,他看到梁初音笑嘻嘻望着自己,他也笑了一下,无奈:“干嘛?你又想干什么?”   “美女的声音哦。恋爱了?”   “下属。”说完,他起身站到了窗边,别的也懒得多解释。   反正她脑洞大,还喜欢管闲事。   小时候,她人缘很好,也很受欢迎。一方面是家世和性格原因,另一方面,很多女生讨好她,让她帮忙给他递情书。   每次被他抓包,她总是振振有词:“你就收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又不是收了情书就一定要答应她们。那么多男生给我送情书,我不都收?不要让人家难堪嘛,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哭笑不得。   梁初音望着他的背影,收起了脸上故作的表情。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件事情。”   南靳宇回头,脸上并无异色:“什么?”他总是这样镇定自若,镇定到,她忍不住自我怀疑。   是不是她想多了。   像最近的这一切,八年前的那件事……   梁初音盯着他,执拗道:“你的脸上总像是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总是这样,让人觉得很靠近,又觉得很遥远……”   认识这么多年,她曾经以为自己非常了解他。   然而,倒头来还是惘然。   “……季礼的事情……”她抿了抿唇,“是不是你跟我爸……”梁浦清不喜欢季礼,从小就是。   不过,南靳宇和季礼的关系好像不差。   季礼是学生会的干事,那会儿,也算是他的跟班之一。   但是,梁初音心里其实也不清楚。这个人的想法,她是真的揣摩不到。似冷似热,若即若离。   南靳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着反问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喜欢他吗?”   梁初音被他问的一愣,想了想,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南靳宇:“那就是了。年少时的感情,可能是一时冲动,等时间过去,慢慢沉淀,你会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幼稚了。”   道理如此,梁初音还是很不舒服,皱眉看他:“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地睥睨别人吗?”   他并不生气,笑意婉转:“我是实话实说。不过,人总是不愿意正视自己。”   梁初音:“……”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选择。等季礼回来,你自己问他吧。问问他,我到底有没有强迫他。”   说完他不再废话,转过了头。   望着他波澜无痕的侧脸,梁初音咽下了到嘴的话。   心里,更加的乱。   也许,她从来不曾了解过他。    第14章 宠溺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ISC项目终于确定下来。梁初音连夜又整理了一遍项目书,交给杨宁复核。   可惜,一连卡了三天。   梁初音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又觉得贸然去问不大好,正心烦,南靳宇就给她发了短信,问起了这事儿。   “……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彼时南靳宇在谈汇源的项目,结束后才给她回了个电话:“方便具体说说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梁初音一颗焦躁的心忽然安静下来,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他说了一遍。   南靳宇听完,沉吟了会儿道:“她这是故意卡你呢。”   “啊?”梁初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跟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南靳宇道,语气微扬,似乎是在笑话她的迟钝。   梁初音有点不开心了:“她是我上级,平时是不怎么喜欢我,不过,过节……也没什么吧……”   南靳宇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确定,提点道:“仔细想想。”   梁初音思来想去,恐怕也就是最近蒙佳懿特别器重她的缘故了。跟他说了后,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了这种事……不至于吧……她是我上司啊……”   南靳宇觉得好笑:“你也太天真了。什么叫‘这种事’?老板的赏识,关系重大,你又越过她拿到了ISC这么重要的项目,她能不记恨你?心里不平,就会产生怨怼,女人的嫉妒心尤其可怕。”   “……那怎么办?”   他都笑了,说:“你是把我当成你爸爸了吗?什么事情都要问我?”   梁初音整张脸都烧红了,是窘的。   她也意识过来,自己太冒失了,遇到事情就潜意识里想到他:“是我叨扰你了……对不起,我……”   “笨蛋。”他没好气,“我逗你的。”   “约个时间吧,我帮你参谋一下。”   梁初音握着话筒,怔了那么会儿:“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她去阳台上收衣服。   收完回房间,她看着静静搁在书桌上的运动手带发了会儿呆——那是周昊的。   周昊最近照例很忙,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她了。中间她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是匆匆就挂了。   梁初音大小姐脾气上来,也不管他是工作还是什么原因,又跟他大吵了一架。   不过,她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又有些别扭了。   梁初音想了想,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那边确实热火朝天的,好像是在聚会,周昊很快就握着手机跑到外面,声音才小了点:“初音,对不起,这边有个应酬。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初音本能的不喜,冲他道:“还问我找你什么事?你几天没来看我了啊?”   “对不起,最近工作实在忙。”周昊歉意道,声音疲惫,“这样吧,我明天过来看你。”   听听这语气,跟皇帝驾临选妃似的。   梁初音不爽道:“忙你的吧!”她把电话掐了。   周昊很快就打过来。   梁初音又气又郁闷,把手机扔了,不理他。   电话又持续响起,孜孜不倦。梁初音正在气头上,当没听见,电话响了有几分钟才歇了。   这时不响了,梁初音又后悔了,一个人在那边生了好久的闷气,抱着靠垫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视。   电话铃声响了,梁初音连忙操起手机。   还以为是周昊呢,结果是南靳宇打来的。   她给接通了,恹恹的:“喂——”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她抱紧了靠垫,声音闷闷的。   他顿了一下,笑:“一个人在家?”   梁初音:“嗯。”   南靳宇:“你男朋友呢?”   梁初音提起来就气,怒道:“关你什么事啊?!”   南靳宇也不生气:“初音,你怎么还是这么爱使小性子?”   梁初音:“要你管?挂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谁也不想搭理,没等他应就给挂了,低头,下巴抵着枕头继续看起剧来。   肚子忽然有点饿。   梁初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没有吃晚饭。   她掏出手机,准备定个外卖,门铃就响了。   梁初音怔了一下,喜上眉梢,拖鞋都没穿就奔到了门口,猛地拉开门:“周昊——”   声音戛然而止。   南靳宇拎着一个蓝色的袋子站在门口,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外面好像下雨了,他的外套上沾满了水渍。   梁初音连忙给他让开位置,还有点蒙蒙的:“你怎么过来了啊?”   南靳宇脱了外套,展开,信手挂到椅背上:“来看看你啊,跟吃了□□似的,怕你把家里给炸了。”   梁初音:“……”   南靳宇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了:“心情不好?”   他的目光很和善,不像平日那样高高在上,还带着一点安抚,梁初音也卸下了防备,只是嘴里硬:“还好。”   “都噘嘴巴了,还还好?”南靳宇哼笑。   被一下戳穿,梁初音脸颊涨红,怒道:“你是过来找茬的吗?”   见她这样生气,他收起了戏谑的表情,走过来,摸了下她的头。梁初音愣住,他已经收了手:“逗你的,我给你带了蛋挞。”他拿过了一旁的蓝色小袋子。   梁初音的注意力又到了他手上,看着他把蛋挞一只只拿出来。   还冒着热气呢。   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好像在冰天雪地里吹了两天风,有人给她套了件棉袄似的。她伸手要去拿——   “去洗手。”他飞快拍了下她的手背。   梁初音吃痛,捂着手看他。   “别瞪了,知道你眼睛大。”南靳宇笑。   他的眼型很好看,狭长又风流,很精致,偏偏眼神清明、深邃,显得内敛而稳重,让人不自觉沉沦。   梁初音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起身去了厨房。   “哗啦啦”的水声传过来。   南靳宇抬头,是她在洗手。这个角度望去,移门半开,她清瘦的背影嵌在狭小的正方形里,更显娇小,纤腰束素,让人有种想要揽入怀里的冲动。   室内的空气,好像在这一刻都流动地缓慢了。   梁初音回来时,发现他定定望着自己,不觉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他低头拧了拧眉心。   梁初音也没多想,坐下就开始吃蛋挞。   很新鲜,还是热乎的,关键是——甜度恰好,不腻歪。   她喜欢吃甜点,但不喜欢吃太甜的。倒不是吃了会发胖的原因,而是,吃多了甜的容易腻,齁得慌。   “这哪儿买的啊?真好吃。”她一连吃了好几个,吃完还习惯性地吮一下手指。   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意识过来,连忙把嘴里的手指抽出来。   小时候他就说过,让她不要吃完东西吮手指。   不过,她这个坏习惯总是改不过来。   南靳宇抽了纸巾,在她还愣神时,拉过她的手帮忙擦拭:“多大的人了。”   梁初音说:“你这话我都听得耳朵可以起茧子了。”   南靳宇看向她,侧了侧头:“那你听进去了吗?”   梁初音语塞。   心里又有些不服气。她抽回自己的手,反击道:“南靳宇,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几岁了!”   他自动忽略她眼中的挑衅,淡淡道:“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几岁?”   梁初音不甘示弱:“说实话,你20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30岁。”   他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拿起遥控换频道。   梁初音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别提多憋屈了,可又拿他这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没办法,气得掰手指。   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这个点儿,没有什么好看的,转来转去都是那些八点档肥皂剧。南靳宇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丢了遥控,有些疲累地按了按太阳穴。   梁初音就等这时候呢,飞快抓过了遥控,换回刚刚的爱情剧。   他都无奈了,侧向她,认真发问:“你就爱看这种啊?”   梁初音:“不行吗?”   南靳宇侧了侧头道:“初音,我说真的,这种狗血剧,看多了容易变金鱼脑,你记性本来就不好。”   梁初音操起靠垫,气急败坏地回头打他:“你丫才金鱼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13 18:27:36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15章 周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梁初音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收回视线,又抓了块蛋挞,含糊道:“你还不回去吗?”   “这么急着赶我走啊?不打算说说ISC的事情?”南靳宇低头剥瓜子。   梁初音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坐正了:“我都忘了!”随即又觉得不对,“不是说改天再约吗?”   “你是觉得我很闲,想什么时候约就什么时候约?随时准备为你排忧解难?”   梁初音有点讪,弱弱地缩缩肩膀:“干嘛这么严肃啊?随口一说嘛。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改天嘛……你不需要好好分析准备一下?帮我想想办法……”   “就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专门准备一下?你真当我的时间都是大风刮来的,闲得很哪?”   梁初音:“……”太过分了!   南靳宇觑她一眼,没绷住:“别噘嘴巴了,真的可以挂几个油瓶了。”   梁初音:“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年纪一把还单身了。”   南靳宇手里剥瓜子的动作停下来,复又看向她。   算不上生气,只是,眼中颇有兴味。似乎是在好奇,她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攻击性”的反驳话。   毕竟,以往两人斗嘴,她都是无能狂怼的那一方,分分钟被他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梁初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往后缩了缩:“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吓人啊。”   他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继续剥瓜子,侧面望去,手指修长,动作优雅。他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嗯?”   梁初音摸不准他的情绪,不像不开心,也不像开心,只好努努嘴:“猜的。”   南靳宇:“这看得出来?”   梁初音:“直觉。我要是你女朋友,分分钟跟你分手!找个男朋友就是要宠自己的,谁要找你这样的?还不得被你气死!”   南靳宇笑了声:“你又没做过我女朋友,怎么知道我不宠?”   她一愕,抬头,正对他嵌在冷白面孔上的眼睛。   深邃迷人,专注地望着她。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笑意,也有一些让人读不懂的东西,似是而非,发人深思。   有那么一刻,梁初音说不出话,面色有点别扭。   “别撩我好不好?我可是正经人!”   “你还正经?”他回过头,唇边含笑。   梁初音恨声:“反正比你正经!”表面斯斯文文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实际上,心眼儿多着呢。   南靳宇:“是是是,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是最好的。”   梁初音感觉,又被他给涮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因为,越是计较,吃亏的越是自己,左右是说不过他的。   她回头继续看电视。   南靳宇从侧边看她一眼,笑了笑,也没再打趣她。   门铃此时响了。   梁初音和南靳宇齐齐看向门口。   这会儿,谁会来?   她怔了一下要起身,南靳宇已经过去了。   门一打开,周昊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面上都是焦急:“初音,对不……”他的话卡住了,只知道看着南靳宇发呆。过了会儿,他不确定地回头,看向梁初音。   那表情,好像一时之间没有理清思路似的。   南靳宇把门推开,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进来吧。”   周昊下意识就听了他的话,乖乖进了门,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   “……真的啊?初音,原来你跟南总从小就认识啊。”过了好久,周昊还不可思议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小心抬眼,看向南靳宇,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南靳宇跟他笑了笑,态度平和,好像并没有什么架子:“你好。”   周昊回忆了一下前几次的见面,他跟他们公司大老板谢庭的关系似乎不错。   “南总你好……”他伸出手去,想跟他握一下。   可伸出去后,表情又有些尴尬。   因为南靳宇没有伸手。   梁初音知道南靳宇有洁癖,忙抽了张纸巾塞周昊手上,打圆场道:“瓜子不错,你也尝尝。”   “好的。”周昊讪笑,低头剥了两颗。   他也不算太玻璃心的人,但还是觉得脸上有点烧。   过了会儿,他试图缓和气氛,跟梁初音说:“不好意思,这几天都有些忙,今天工作也有应酬,所以过来晚了……本来打算一下班就过来看你的。”   南靳宇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提了下唇角。   手里,仍是慢慢剥着瓜子。   南靳宇在,梁初音也不可能真的跟他生气,那太难看了,只能道:“我知道了。”   周昊:“那你不会怪我了吧?”   梁初音朝南靳宇抬抬下巴:“靳宇哥还在呢,别说这个了,让人家看笑话。”   她这话挺生份,无形中把亲疏表明了。   南靳宇睨她,目光凉淡。   梁初音被刺了一下,莫名有点心慌,唇角的笑容都消失了。   她忙垂下头,装模作样地喝水。   周昊没察觉,道:“也对,一会儿再说,左右是我不对。”   南靳宇抬手看了看腕表,起身捞了自己的外套道:“时间不早了,那我不叨扰你们了,告辞。”   周昊连忙起身送他。   ……   那晚,周昊跟她伏低做小了好久,还给她按摩捶背,好是一番卖惨加哄——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早上起来,周昊还给她带来了早餐,是她喜欢的李记滋米饭夹油条。   “这东西这么油,你怎么喜欢吃这个啊?”桌上,周昊纳罕。   “不行吗?”梁初音瞟他,眼神危险。   求生欲极强的周昊连忙调转口风:“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的初音小仙女从来不忌口,却从来都不胖。不像我们这些俗人,随便吃点油的糖的就发胖。”   梁初音心里跟吃了蜜似的,非常受用,面上却非常傲娇地哼了声:“天生的,那能一样吗?”   周昊憋着笑,不戳穿她。   吃过早饭后,他想了想还是问起:“你竟然认识信恒总裁?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梁初音不在意:“发小,他家里很显赫的。我爸年轻时跟他爸还是同学呢,后来才知道,他家里有那方面的背景。毕业后,我爸下海从商,他爸就进了经济厅,那会儿搞什么沿海经济线重心调整,他爸是主要领导。”   梁初音回忆了一下,笑道,“南叔叔年轻时可帅了,人也好,他跟他爸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他这人可比他爸那个年纪时还要老成,都不怎么笑。”   周昊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竟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跟梁初音是大学时认识的,他追的她。那会儿,他是金融系才子,众星捧月,才华横溢,人也倍儿骄傲,对她一见钟情后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那样一腔热血,一往无前,完全没有想过可能会失败。   他完全没有想过,梁初音的家世原来这么好——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以至于,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想,如果他那时候就知道,他可能会掂量一下。   周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梁初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天天把这种事情挂嘴上?我家里是我家里,我是我。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需要靠打着家里的旗号招摇过市吗?”   说完,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得意得很。   ——为自己无形中又装了一把逼。   周昊竟无言以对。   他心里还是有点无法想象。梁初音平时挺平易近人的,开朗又大方,只要别人愿意真心跟她交朋友,她都来者不拒,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在周昊的印象里,那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不都应该天天逛街刷卡,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吗?   周昊认真打量了会儿。   梁初音就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懂得人情世故,但不世故,像朝日的向日葵一样生机勃勃的。   周昊有时候都羡慕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乐观。   不像他,还要为以后的生活而拼搏。就他现在那点工资,奋斗个几十年,能在海城买间厕所吗?   “你怎么了啊,忽然丧丧的?”梁初音看着他。   周昊叹了口气,低头舀了勺粥:“羡慕你们,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能攀登一辈子都达不到那种高度。”   尤其是这样寸土寸金的大都市,人与人之间,差距太大了。   金钱、地位……无形中就划分出了三六九等。说什么有钱没钱都一样、人人生来平等的,都是屁话,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他每天晚上睡觉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出人头地。   能得到谢庭的赏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周昊若有所思。   梁初音有点讷讷的:“……干嘛忽然这么严肃啊?”   周昊不想跟她说这种事情,回头跟她笑了笑,状似轻松地耸耸肩:“没什么,就是忽然有感而发。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和小姐,太让人羡慕了。”   梁初音撇撇嘴:“那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啊,说得好像我们都是混吃等死的米虫似的。南靳宇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华尔街已经混出名堂了。他做成的第一单就是……”   本意是为了反驳他,说着说着,却不自觉成了给南靳宇吹嘘。   倒也不是吹嘘,她每一句都是有的放矢。   周昊也是越听越咋舌:“那他还真的是很厉害啊。有时间的话,我希望可以多跟他学习一下。”   梁初音:“别看他平时斯斯文文的,正事上很严苛的,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化身工作狂魔。我怕你吃不消,被他虐到怀疑人生。”   周昊乐了,瞧她:“你这样的我都能应付这么多年,别说旁人了。”   梁初音登时炸毛:“什么叫‘我这样的’啊?”   周昊:“我是说你可爱……啊,初音我错了……谋杀亲夫啊——”   梁初音:“别跑!今天我要给你脑袋开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写男主和周昊的对手戏,要写文案梗了~   这章也送红包~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16章 吃醋   周昊最近确实忙。谢庭这人平时看着随性,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他必须全身心投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而且,不止是工作,还有工作相关的各种交际。   有时候,他都有点力不从心。   这日上午,刚陪完某金融行业大佬喝茶又被丢了个Case,他二话不说赶了过去。对方是个上市公司女总裁,他还以为是个精英呢,兴致勃勃陪着聊了很久。   结果,三句话不离吃饭买衣服逛街,渐渐的,话题还往有颜色的方向转。   周昊神色尴尬,不好搭腔,只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心里却也纳罕,疑惑积满肚子。陪了快仨小时,终于回到公司,他毫无形象瘫在座椅里,扯下了领带。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不是去谈中化的并购案了?”同事看到,不由笑道。   周昊“咕咚咚”往下灌了口茶,道:“别提了。什么女总裁、精英啊?就拉着我扯些家里长短,半句话没提Case,气死我了。拿我当免费陪聊呢!”   李潇笑道:“谁让咱干这个呢。等你混成谢总那样,就不用理会这种人了。不过,这人真这么不靠谱啊?不说是上市公司女总裁,很厉害吗,家底多少多少?”   “我让人查了,靠离了四次婚捞到的钱,现在找了个小白脸。她自己也不管公司,就请人托管,服了。”   “那不是更好应付?这Case手到擒来。咱这么多咨询师,怎么偏偏找你?怕不是瞧上你这张俊俏的脸蛋吧?”李潇不正经地笑了笑,手搭他肩上。   周昊躲开他,叹气:“别涮我了好不好,哥!我叫你爷爷了!”他对这种女人可没兴趣。   上学时,他就是校草,加上课业和能力出众,被一大帮女生追捧着过来的。他们学校是典型的帅哥美女扎堆,加上专业性质和地理位置,常听闻有哪个才子才女和校外某某有钱有势的大鳄好上了。他也被富婆往裤袋里塞过名片,对此只觉得乐呵。   这种富婆,撒的网多,鱼塘也大,今天跟这个,明天搞那个的,他可没有兴趣陪她们玩。   她们也一样,没了这店还有那村,碰了钉子就转目标了。   周昊没放心上,只当自己这一上午的时间白费了。搬砖的,哪有不被人涮的?   他从小家庭和睦,心态好,压根没当一回事。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接到了此人电话。   刘太太的声音娇美柔和,递来慰问:“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周昊看一眼表,这都9点了。   刘太太补了句:“我是说早茶,我们这边的人,习惯吃早茶。”   周昊婉拒:“我吃过了,就不叨扰您了。那个,我这边还要上班,您看……”   赶客意思如此明显,刘太太都笑了,面不改色地说:“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年轻人不止要冲,有时候也要懂得抓住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累死累活的,一个月能挣多少,嗯?”   周昊也笑,不卑不亢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从小我爸妈就教我,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承蒙抬爱,我配不上。”   刘太太在那边默了会儿,冷笑,不阴不阳道:“好,你很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随即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周昊苦笑。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委婉,谁想还是得罪了她。这位刘太太在圈里的名声不好,之前还有跟人争风吃醋砸馆子的不良前科,他都有点怀疑,她会不会来他公司闹了。   ……   提心吊胆了两天,刘太太没来公司找茬。   周昊松了口气。   这日和梁初音约好了一块儿去中环克里街一家新开的港式餐厅吃饭,他按时下了班。   车开到交叉路口就停了,前面没有停车的地方,他打方向盘,往旁边的老式弄堂里倒去。   还没挺稳,车忽然开不动了。   周昊诧异,下来一看,两个后轮瘪得都没气了。这一看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他又气又烦,蹲下来查看。   人刚蹲下,后背就被人踹了脚。   他失去平衡,一头栽到车门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还没缓口气,身后一股大力扯住他的衣领子,一拉一扯,他整个人仰面扑倒在地,被人往后拖去。   脸蹭在油柏路上,疼得好似要烧起来了。周昊声嘶力竭,大声呼救,伸手去掰对方的手,肚子却被人踢了脚。他顿时失了力气,眼冒金星,冷汗涔涔。   一顿打一气呵成,不过十几秒时间,周昊鲜血淋漓地扑在地上。   几个歹徒围着他,为首那人把一根钢管一下一下拍在手掌心,问他:“兄弟,你也太不识时务了,有人让我给你递个话,这船你是上呢,还是不上?”   周昊都笑出来了,牵动伤口,嘶了一声,表情狰狞:“这年头还有逼男为娼的?我真是见识了……啊——”   拳头和脚如骤雨般不住落下,他左躲右闪,努力护住重点部位,那一瞬间,有种今天要交代在这里的感觉,身上却忽然一轻,耳边只听得呼喊声、咒骂声,还有骨骼碎裂的声音……然后是陆续的脚步声,纷沓逃走。   周昊努力睁开被鲜血模糊的眼睛,一张有些熟悉的英俊面孔出现在他头顶,竟是南靳宇。   因为打斗,他雪白的衬衣上沾上了血污。   见他发愣,他皱眉,搭了把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你没事吧?”   周昊的脑子还有些闷:“……还好……”   南靳宇说:“我送你去医院。”   周昊刚要说点什么,这时接到了梁初音的电话。他掏出手机,看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接。   南靳宇瞥一眼,冷淡道:“先去医院吧。”   “……好。”周昊接通,跟梁初音扯了个谎,又说了一大通对不起的话。   再次醒来,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周昊头疼得快要裂开,伸手去捞水杯。一只手从斜刺里伸过来,精准地把杯子递到他手上。   “谢谢。”周昊看着南靳宇一如既往冷漠的脸,有点忐忑。   心里也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一年四季都是这么板着脸的?不过,他救了他,应该不是那种冷血的人。   “……靳宇哥,谢谢你救我。”   “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南靳宇低头削着苹果。周昊注意到他中指上戴了枚银戒指,没有花纹,很普通的那种款式,偏偏衬出了几分清隽,手指更显秀长。   这个人,从衣着、谈吐、气质……等等方面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跟他是不同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周昊不免想起梁初音。   他们身上,有很多相似的点儿。   在不知道初音的家庭背景之前,他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知道了,哪怕表面不在意,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这么焦虑。   至少,目前他觉得他跟南靳宇这类人,差距太大了。   他还需要努力。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那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周昊苦笑道,“看来我得去学一下拳击什么的了。干金融的,竟然也成了高危行业了。”   南靳宇笑了一下。   见面到现在,周昊第一次见他笑,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个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   周昊大了点胆子,忍不住问道:“您和初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算是吧。”他回忆了一下,唇边有笑意,“我爸跟初音爸爸是老同学,也是很多年的朋友。我家在北京,上中学那会儿,我去曼城读书,就暂住在她家里。”   周昊“哦”了一声,心里有疑惑。北京那么好,干嘛要去曼城读书?   不过,他没敢多问,也不好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南靳宇显然不想多聊这件事。   “我还有事,先走了。”南靳宇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擦了手,站起身。   周昊连忙接过,道:“您慢走。”   ……   周昊伤的不算严重,都是皮外伤。不过,他没敢回去,怕梁初音过来看到,谎称出了差。   梁初音没有多想。   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周昊才去公司复工。   这日出去谈工作,谢庭看到,还停了下,手里的文件点一下他额角:“这怎么弄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唱完大戏似的。”   他神色玩味,不像是关心,倒像是幸灾乐祸。   周昊有点郁闷。   这人向来如此,对无关紧要的人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精明又凉薄,叫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谁让他是他老板呢?笑话也就笑话了。他还能跟他红脸不成?   周昊赔笑道:“出了一点意外,被人给打的。”   谢庭莞尔:“风流债啊?”   周昊讪笑道:“哪能啊,您取笑我了。”   见他这么经不起逗,谢庭也觉得无趣,不闹他了,大步直奔电梯,嘴里道:“跟上,别磨蹭。”   “哎!”周昊手忙脚乱地捧着一堆资料,跟上去。   这次是小聚会,去的还是云溪小筑,这帮公子哥儿常驻的地方。带路的也是那个叫老梁的责任经理。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跟谢庭搭话,态度非常殷切。   谢庭神色淡淡,只有一搭没一搭应两句。这样慢待,这经理脸上也丝毫没有不满,反而恭敬异常,令人咋舌不已。   周昊以前也来过这里,档次很高,有些包间是常年空着的,一般人订不到,就好比谢庭他们常来的“蓬莱间”。   上次跟奉华集团的陈总过来,也只订到山腰上的普通包间,这负责人面都没露。   正想着,已经到了地方。   不远处的露天长廊上,“蓬莱间”三个字印在檀木招牌上,很是醒目。有一男一女凑在门前交涉,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聊什么,似乎是想进去。   周昊认出来,年长那个长脸女人是李慧娴,杨志远实验室的,年纪较小那个好像是梁初音的小师弟,叫什么“景睿”,之前见过一次。   谢庭却没什么兴致,带周昊进了包间。   周昊隐隐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心里唏嘘。   “发什么呆呢?”酒过三巡,谢庭踢踢他的凳子。   周昊回神,连忙道歉。   甫一抬头,目光却有些顿住。李慧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在跟南靳宇弯腰致歉,说了一大番景睿刚才的失礼之处。   南靳宇头都没抬,没什么表示。   李慧娴额头有汗下来,一咬牙,道:“南总,我是为中达和封扬的事情来的。中达退市,全公司几百人都失业了,那都是他们家几十年的老员工了,对他打击太大了,并不是有意冒犯您……”   她一番话说完已经筋疲力尽,南靳宇却只是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逼中达退市,是不仁不义?”   四周莫名安静下来,气氛凝滞。   李慧娴险些站立不住。   他的眼神算不上凌厉,只是,棱角分明的面孔自带一种压迫感。那双幽黑沉静的眼睛盯着你时,有种被强大猎手牢牢盯住的感觉,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时间不早了,南靳宇看一眼腕表,随手丢下棋子,起身离去。一屋子的人都走了出去,周昊连忙跟上。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复杂得很。   一方面,这两人他认识,都是梁初音的师姐弟。另一方面,他们跟南靳宇似乎关系很一般,而南靳宇又救过他……   “在想什么?”南靳宇打完球,擦着汗走过来,把球杆递给他。   周昊回神,手忙脚乱地递过来,差点没接稳。   包括谢庭在内的旁边几人都哄笑起来。   周昊脸皮涨红,尴尬地杵在那。   “会打吗?”南靳宇摘下护腕,揉了揉手腕,侧头问他。   周昊看向他,见他神色温和,不似平常那么严肃,心里才舒一口气,不好意思道:“不怎么会。”   “我平时不是让你们多锻炼,多学点这方面的。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谢庭朗声道,“真是给我长脸!”   周昊唯唯称是。周围不断有目光投来,他脸色更加挂不住,还是南靳宇开口,这帮人才散了。   周昊投去感激的目光,看了看手里的球棍,好奇道:“靳宇哥,初音也会这个吗?”   南靳宇仰头灌了口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莞尔一笑:“会,她什么都会。”   周昊:“……初音这么厉害啊?”   南靳宇道:“是啊,什么都会,就是什么都不精,学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废物,懒的长虫。”   周昊被他这形容逗笑了,忍不住弯起唇角。他想了想,迟疑道:“你能跟我说说初音的事情吗?”   南靳宇怔了下,回头看他。    第17章 二合一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啊?”南靳宇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转而道。   周昊有点羞涩,笑了笑道:“挺好的,虽然有点小毛病, 但是, 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特别快乐。”   “她那哪里是有点小毛病啊?”南靳宇哂笑,摇了摇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娶她回去, 那是供了尊佛在家里, 就当天天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吧。”   周昊都笑了,见他神色柔和,倒也不好说什么。这不像是吐槽, 倒像是对亲近之人的溺爱。   就好比长辈,说起自家孩子, 嘴里说着不怎么样, 可谁要是敢附和说你家孩子确实不好, 还不得马上翻脸?   这位南大公子,跟梁初音的关系确实不错的样子。   那会儿, 周昊还没有多想, 只觉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所以, 南靳宇对她格外宽容些。   只是,心里到底是生出了那么一丝犹疑。   这种感觉,在梁初音月底拿着卡疯狂购物的时候更加明显。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挂在墙上的T恤,都洗得发白了。   消费观念上的差别,生活习性上的差别……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出身不同, 差得太多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罢了。   直到他认识了南靳宇,更加深入地了解到这位“曼城公主”的性格。   有一个摆在面前的非常严峻而又现实的问题——他真的能负担得起她这种无止境而不自知的巨额开销吗?   ……   另一边,梁初音最近在公司诸事不顺。不止是ISC项目被卡的问题,跟众鑫的项目也一直僵持着,杨宁看她更加不顺眼。   翌日去公司上班,这位Leader的脸色还是跟锅底一样黑。   梁初音和李芸芸在她眼皮子底下工作,整个上午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能不抬头就不抬头。   快中午的时候,有个领导过来,把杨宁叫了出去。   去茶水间的时候,梁初音和李芸芸大老远就听到了那人的叱骂声:“你到底在搞什么?当初我把这个Case交给你是信任你。结果现在呢?弄成这样?!”   他猛地拍一下手,摊开,瞪视她,“李维民跟图安去谈了,说起来,图安的资源和质量还不如我们呢……”   杨宁的头一低再低,余光里看到梁初音和李芸芸,更是羞恼交加,脸都涨红了。   梁初音连忙拉了李芸芸离开。   心道,这是什么运气啊?   因为项目的事情,杨宁已经看她们很不顺眼了。现在还被她们撞见她出丑,以后铁定没好果子吃了。   果然,中午杨宁就拿着一沓资料过来,猛地甩她办公桌上,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你这弄的是什么?”   梁初音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半边脸,白皙的脸颊顿时起了一道红印子。   杨宁动作大,还有几页纸飞到了对面。   另一个女职员连忙帮着捡起来,放到了梁初音桌上。只是,目光触及上面的内容时,顿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眼杨宁,眼神微妙。   杨宁跟连珠炮似的骂了一堆,丢下一句:“全部重做!”   “全部重做?”梁初音还没开口,李芸芸已经站了起来,“不是……杨姐,这报告也没那么糟糕吧……我跟初音做了快一个礼拜的……”   她不开口倒罢了,一开口,杨宁像是被点燃的爆竹,瞬间爆发:“做的时间长,就代表做的好吗?!你是不是还要来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整天混吃等死,得过且过。你们多少人,都抱着这种想法?做事不认真,马马虎虎当完成任务……”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望向门口。   杨宁的声音刹住,有些不确定地回头。   赵全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平日趾高气扬的人,此刻笑容满面,非常谦恭。   杨宁何时见过他这样谄媚?明显愣了一愣。   来的这几人年纪都不小了,最左边的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啤酒瓶厚的眼镜,还有点小肚子,瞧着有点古板。旁边几人有男有女,模样普通,却都很有精气神,不时低头说笑几句,很健谈的样子。   当中却有一个非常俊美的青年,足足比这些人高出了一个多头,一张白玉般的面孔,看上去非常年轻,气质却出乎意料的沉稳。   令她诧异的是,赵全大多时候是在跟他说话,身体也明显朝向他。好像,几人中这个年轻人才是主事的。   赵全见她发愣,瞪了她一眼:“大白天的,你在大呼小叫什么?”他抬手为她介绍,“这位是……”   南靳宇略略抬手,制止了他,看向杨宁,简单道:“我们是信恒集团的,来看看ISC的项目。”   杨宁眼皮一跳,呼吸急促起来。   竟然是信恒的高层……   她心里转得快,忙赔笑道:“是这样的,几个小姑娘没做好工作,我跟她们说一下。”   “没做好工作就扣绩效,大白天的,别大呼小叫的,影响公司形象,让人看笑话。”赵全一板脸。   “是是是,下次不会了。”   两人配合默契,摆足了姿态给他看。   南靳宇笑而不语。   李芸芸此刻却忍不住站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赵总,我们真的没有懈怠工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梁初音在底下不停拉她衣角,提醒。   底下人工作做没做好,赵全根本不在意,他要的只是结果,在这个有重要客人来访的时候闹。这不是打他脸吗?   赵全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看了:“好了,够了!”   李芸芸急得脸都涨红了:“可是……”   “你还有完没完?”杨宁也急了,呵斥道,“要是你们好好工作,我能说你们吗?不知所谓!”   李芸芸这两天本来就憋了一口气,被她这么一激,血气上脑,更加不管不顾了:“根本就是你在找茬!和众鑫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你负责的,你为了拿另一个项目的奖金,直接丢给我和初音,先期问都没有问过,现在全推我们头上!一有不顺心就拿我们出气!”   全办公室的人都投来目光。   杨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竖起的指尖都在发抖:“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拿你们……”   “好了,别吵了!”赵全头皮发麻,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这帮蠢货!   他笑着去看身边人,心里飞快运转,想着说点什么挽回点印象分。   南靳宇却接过了旁边中年人递来的一张从地上拾起的文件,略扫了两眼,道:“这报告做的还可以啊,数据分析、市场份额规划,都挺到位的。”   杨宁脸色一僵。   赵全下意识接过了文件,扶一下眼镜,仔细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朝杨宁投去冰冷的目光。   假公济私被当众戳破,杨宁难堪到了极点。   众目睽睽的,她脸面上过不去,还想作最后挣扎:“……是我疏忽了,不过,这两个新人,平时工作老是懈怠,所以我才……”   南靳宇微微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错事情没什么,但最好不要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杨宁脸色涨红,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赵全压低了声音:“回去写一份检讨给我!”杨宁更加无地自容,下意识去看那个俊美的年轻人。   那人却似乎没有兴趣再围观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带着那些随从转身走了。   杨宁被记了过,之后,还被赵全单独叫去又训了一顿,听说扣了奖金。扣钱还是其次,经过这件事,她在东阳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丢人的那种。   没多久,她就离了职。据说是蒙佳懿跟区域大总裁打了报告,直接把她开了,连抚恤金都没给。   这空出的职位由谁来接任,就成了大问题。这日,赵全的秘书过来,把梁初音单独叫去了上一层。   等她一走,几个同事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梁初音是要顶杨宁的位置了吧?”   “不会吧?她才入职多久啊。”   “之前升她做经理,我就有这种感觉了,蒙总很器重她啊,什么局都带她一块儿。”酸溜溜的语气。   “人家长得漂亮,气质好啊,嘴巴又甜。”这人笑,“难道带你?一张晚娘脸,我是投资人,看着就不想投了。”   “靠,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   ……   梁初音第一次来赵全的办公室,人还是有点紧张的。赵全这人私底下总是笑眯眯的,实际上并不好相与。杨宁一直是他的心腹爱将,这次因为她被开,不知道他会不会怀恨在心……   梁初音忐忑地敲门进去:“赵总。”   赵全从文件里抬头,态度出乎她意料的和善,笑道:“坐。”   梁初音迟疑一下才坐下来。   赵全跟她聊了聊最近的工作,好像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梁初音不明就里,都一一回答了。   离开时,赵全还安抚了她两句。之后有两次,还拉她一块儿去凑饭局。不过梁初音有事,都推了。   “这个赵总还可以啊。”不久后,饭桌上无意间跟周昊聊起,梁初音含糊道,往嘴里扒了口饭。   抬头时却见周昊眉头紧蹙,她怔住了:“怎么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周昊:“听你这么说,那个杨经理是赵总的人,你们蒙总却直接开了她。这不是直接打人脸?一般来说,在一个公司共事,不会这么不管不顾,除非——”   梁初音被他搞得也紧张起来了,手里的筷子都落了:“除非什么啊……”   周昊难得这么严肃,跟她对视一眼,缓缓道:“除非这位赵总和你们蒙总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且关系不睦很久了。杨宁就是一颗棋子,她这是借题发挥呢。”   梁初音也渐渐的回过味儿来:“听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俩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我的天……那……”   周昊:“你之前跟你们蒙总天天进进出出的,别人都当你是她的人,她心里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能让你接手ISC的事情?这个赵全还请你吃饭?那么多同事看着,把你单独叫去他办公室?用意不要太明显。”   梁初音这才察觉出来这人的阴险。   不由恨恨道:“怪不得他最近老请我吃饭。可是,我就是一个小虾米呀,她挑拨我跟蒙总的关系,有什么好处啊?”   周昊:“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对。你这么个资历,却负责ISC这么大的项目,还得领导这么赏识,这个赵全没准还以为你是什么皇太女呢,八成是在试探你,还能恶心恶心你们蒙总,一举两得。”   梁初音越听他分析越觉得这个赵全恶心,恨不能拉黑了他。当然,也就是想想。   她心里也是后怕:“还好之前我确实有事,没去他那什么破饭局。”   周昊给她夹菜:“以后多长点心眼。初音,别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不开心了:“你嫌我幼稚啊?”   周昊笑了笑,撸一下她的小脑袋:“怎么会啊?我是怕你在外面被人家欺负。你可是千金小姐,要嫌也是你嫌我啊。”   梁初音扑过去挠他痒痒:“你取笑我!”   周昊连连告饶。   过几天休假,梁初音打算和周昊出去玩,就接到了谢庭的信息:[去温泉山庄度假,一起吗?我请客。]   上中学那会儿,谢庭也是他们学校那一带的风云人物,时常跟在南靳宇身边。他性情爽朗,牌技不错,是学生会的重要干事,她有时候会被他拉去凑局打牌。   也算是有点交情吧……   不过,这么多年没联系,梁初音真不习惯他这么熟稔。想了想,戳手机屏幕:[我和人约好了。]   谢庭没有回复,想必也就是随口一说。   梁初音松了口气。   周昊从厨房出来,满脸歉意跟她说:“初音,对不起,我去不了了,谢总让我陪他去温泉山庄。”   梁初音:“……”   出发前,梁初音的表情有点闷。说不上生气,就是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憋闷感。   周昊倒没注意,笑着开着车:“我还以为这次出行泡汤了呢,谢总说是私人团会,可以带家属。”   梁初音不想听他叨叨,扭过脑袋望向窗外。   到了地方,周昊帮她提包,自己又背一个,反观梁初音,就拿了个手机,边玩边走进去。   谢庭和南靳宇在不远处的大堂里,正低头交谈,偶尔浅笑,似乎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   周昊忙过去打招呼,喊了声“谢总”,又迟疑地叫了声“南总”。   还有旁人,南靳宇也没纠正这又拘谨起来的称呼,只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谢庭看看提了满手东西的周昊,又看看旁边两手空空玩手机的梁初音,道:“老样子啊,一点没变。”   梁初音怀疑他在内涵自己,暗暗瞪了他一眼。   谢庭感官敏锐,望过来,正好瞧见。   她逃也似的避开了目光。   谢庭笑,还要逗她两句,南靳宇开口:“时间不早了,进去吧,大冷天的。   谢庭道:“那走吧。”   一行几人进了贵宾通道。   中午随便在大堂吃了点,本来打算去花园里散步消食,谁知外头日头大,谢庭转而提议回去打牌。   问了一圈,其余人都没意见。   他们订的总统套房——东面山包的一整栋别墅,牌局就摆在二楼露台。临湖的甲板,往下望去,还能看见澄澈的湖水,偶尔有两三尾金鱼溜出来逗趣。   顶棚是秋千架,藤蔓荫蔽,只从枝叶间筛落稀稀疏疏的太阳光斑,幽静阒寂,令人心旷神怡。   梁初音甩出张牌,表情得意,满脸都写着下一秒就要糊了的感觉。   谢庭瞅她一眼,轻笑,随手甩了张筒子。   梁初音表情愣住,看向他——怎么会是筒子?她还以为他要出的是……   谢庭长臂一捞,手法娴熟地洗着牌,懒懒道:“怎么,你以为我要出一条啊?”   梁初音被他戳中心事,再看他唇边那一抹坏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她护住了手边的零钱。   谢庭头都没抬:“怎么,要赖账啊?”   梁初音脸一红。   南靳宇道:“行了,累了,不打了。”   谢庭斜他一眼:“这么护短啊?”   梁初音被他意有所指的话说得心里一突,有点不知所措。她犹豫会儿,去看南靳宇。他表情很淡,正看着谢庭:“你还来劲了?”   谢庭轻笑,丢了牌:“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他们这边玩得兴起,气氛融洽,周昊不会打,只能杵在一旁看着,有种怎么都融不进去的感觉。   他剥了几颗瓜子来吃,心里闷闷的。   后来又去滑雪,几人一道乘缆车越过山头,到了就近的入场口。早有人等着,带他们去穿护具。   梁初音不大会,穿了几次都没穿上。   “笨。”谢庭斜睨她。   梁初音膝盖中了一箭,有点生气地看向他。   谢庭挑眉。   梁初音连忙收回目光,不敢真挑衅。   “你这么穿,当然穿不上了。”南靳宇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护具,先给她戴上护腕,“一样一样来,这样……”   梁初音很听话,任由他穿上。   周昊也是第一次来滑雪,不会穿,又不好意思询问,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这会儿看到南靳宇教梁初音,他也忍不住有模学样,定睛看着。可是,看着看着,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两人,一高一小,配合默契,像是天生一对似的。南靳宇不厌其烦的教导,眼底掩不住的温柔耐心。   谢庭像是无意说了句:“真是服了,从小到大都这么惯着,她这一身毛病就是你惯出来的。”   周昊心里“咯噔”了一下,老半晌没有说话。   几人检了票,抱着板子一块儿往里走。谢庭自己玩自己的,南靳宇和梁初音去了另一个人少点的山头,周昊就这么被晾在了后面。他不会滑,只能干看着。   不远处,梁初音摔了一跤,南靳宇手把手扶她起来,让她搭着他的肩膀,又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两人挨得很近很近,似乎是在说悄悄话,也可能是他在教她正确姿势……面罩遮住了两人的神情,周昊看不清,不过,他们此刻的表情应该是非常愉悦的……   皑皑雪山在太阳底下反射出熠熠光辉,晃得人发晕。   周昊抱紧了板子。   回去的路上,他比平时要沉默很多。梁初音也发现了,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周昊摇头。   梁初音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他默然的神色,又把话憋了回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晚上,周昊把她送到出租屋就回去了,说是有事情。梁初音也没多问,感觉他是不开心了。   她想了想,给他发了短信:[是不是刚刚没有陪你玩,你不开心了呀?]   [周昊:没有。]   [周昊:家里有点事情。]   [猫性小仙女:什么事情呀?]   [猫性小仙女:要我帮忙吗?]   [周昊:不用。]   [周昊:没什么大事。]   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梁初音也不好再贴上去。   之后几天,周昊都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梁初音有点坐不住了,想了想,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边大概响了两声,被人接起:“喂——”   是个陌生的女声。   梁初音怔住:“你是……”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梁初音看着手里“嘟嘟嘟”忙音不断的手机,脑子里有什么“咯噔”了一下。不过,她不是个断章取义的人,第一感觉是自己打错或者错线了。   正打算再打一个电话过去,周昊已经回了过来。   梁初音忙接通。   “对不起,初音,刚刚去洗手间了,朋友聚会,别人帮忙接的。”周昊道,似乎有点累的样子,“有什么事情吗?”   梁初音:“……噢,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好几天不见踪影。”   “出差了,谢总给我个调研的工作。”   “……哦,好的。”   梁初音感觉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挂了电话。   ……   深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冷。周昊这日过来,拎了些出差带回的土特产,梁初音拆了两包,味道还不错。   “谢谢。”   “晚饭吃什么?”周昊问,背对着她在厨房忙碌。   梁初音想了想:“蛋炒饭!”   “好。”   她小心看向他的背影,试探道:“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周昊语气淡。   梁初音心里突兀,莫名想起南靳宇每次生气时,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免惴惴的。   连即将到嘴的美味蛋炒饭都不香了。   不过,她忘了,周昊是周昊,不是南靳宇。炒完饭,他端到餐桌上,喊她:“吃饭了。”   梁初音连忙跑过去,吃饭时,小心窥探他:“你真的不生气了啊?要是生气,你就直说,可别自己气自己呀。你知道的,我不会多想,要是你说没事,我可真以为你没事了……”   周昊没好气:“我没你那么小气!工作太忙了,有点累。”以及,略有一些茫然。   不是她的问题。   这几天,他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了很多。   包括他未来的发展规划、两个人的前景、生活习性等等……理智告诉他,两人不适合,差距大,还有各种各样的阻挠,以后也会出现各种问题……不过,他还是割舍不了。一切一切,都抵不过一个她。   他决定遵从本心,放纵一次。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吃完饭,周昊去了房间里,梁初音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有点无聊。她扭头朝房间里看一下,周昊在埋头工作,她只好缩回脑袋自己玩。   上了一下游戏,发现南靳宇也在,她邀请了他。   谁知,队伍里还有一人。   ID是:草莓味浆果(*/ω\*)   极其的少女风。   梁初音有点尴尬:“你有朋友啊?那你们玩。”   她可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正准备下,“草莓味浆果”哈哈一笑,开口却是熟悉的男声:“是我。怎么,不认得了?”   居然是谢庭的声音。   梁初音愣住,再次看了眼他的ID,emmmmm……   这人还真是……   谢庭道笑得刻意,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的靳宇哥哥可不跟女孩子玩。”   梁初音脸都烧红了,这人——   南靳宇冷冷道:“你开不开?不开我下了。”   谢庭不闹了,朗声道:“开开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是浓缩,正文随着剧情发展,人物性格也会慢慢丰富,所以不可能完全同步,上一秒有了分歧下一秒直接分手这种。   不过就在这两章了,拉扯完就分手了——其实是在铺垫男主和周昊的修罗场。   虽然周昊只是个配角,也是有自己的性格的,优缺点都有。出身原因,事业还处于起步阶段,面对男主和谢庭这种成功的社会人士肯定是会有点自卑的。但是他个人条件也不算差,傲气也是有的。   所以,他会不忿男主对女主图谋不轨,也会有点忐忑。   多方面了解这个人物,就理解后面的剧情发展啦。   多更一点也是不想让大家等~我写文都会存稿大半的,不能尽善尽美,但我写完自己会看一遍,肯定不会瞎瘠薄乱写的啦。   新V这几章24小时内留言都送红包,明天统一后台送~   鞠躬感谢支持正版的小伙伴(*  ̄3)(ε ̄ *) 第18章 二合一   周昊在房间里工作, 梁初音就在客厅里跟这两人玩游戏。玩的还是上次那个射击游戏,四人局,不过三缺一。梁初音道:“匹配吗?队长大大。”   谢庭:“呦, 嘴巴真甜啊, 初音啊, 你现在逢人都这样嗲嗲的吗?小心你靳宇哥哥吃醋哦——”   南靳宇:“你到底开不开?废话这么多。”   谢庭:“开啊,怎么不开?这不得想想,要不要匹配吗?初音, 你说要不要匹配?”   南靳宇懒得跟他废话了:“把队长给我。”   谢庭讪笑, 乖乖把队长转给了他。   南靳宇直接关掉了匹配, 一转眼,三人就进了游戏广场。   等待的时候,谢庭操纵着游戏小人一直围在梁初音身边, 还故意冲她丢橘子。梁初音手残党,躲闪不及时, 总是被他打中。她不干了:“干嘛老打我?”   谢庭抛了下橘子, 回头瞥一眼端坐在沙发里的南靳宇, 忽而意味深长地笑道:“初音,你知不知道, 你每次撒娇的时候, 特别让人想要欺负欺负。”   梁初音:“……”   刚认识那么会儿, 她怎么就没发现, 这人这么能说呢?   仿佛猜中了她心里所想,南靳宇此时道:“熟悉起来,他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受不了你可以屏蔽。”   “靠!”谢庭气笑,“要不是看你俩这么闷, 一句话不说,真以为我这么闲啊?得咧,都嫌我烦呢,我也懒得多废话。”他闭上了嘴巴,一个人去打野了。   梁初音点开地图看了看,谢庭都跑开好几百米了,她有点担忧。   南靳宇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此刻又道:“随他去,他枪法好得很,遇一队也没事儿。”   梁初音心里好似吃了定心丸,讷讷道:“好的。”   南靳宇:“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梁初音:“好的。”   谢庭这时笑着又插了句:“别嫌他话少,你靳宇哥哥平时除了工作和必要的交际,都不理人的。”   南靳宇:“你再废话下把自己玩儿去。”   谢庭哈哈一笑:“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   他这人大方又爽朗,搁队伍里倒是挺舒心的,特能活跃气氛。要是就她和南靳宇两个人,还真有点尬场呢。   “有人来了,别动。”她正走神呢,南靳宇沉声提醒。   梁初音吓了一跳,连忙屏息。果然听见了脚步声,她心惊胆战地点开地图,就看到上面多了很多脚印。   一、二、三……四!居然是满编!   这也太倒霉了吧?   “别动,别漏脚步。”南靳宇沉稳冷静的声音,莫名抚平了她怦怦乱跳的心。   梁初音很乖地“嗯”了声。   谢庭低笑:“需要支援吗?”   南靳宇:“管好你自己。”   谢庭不在意,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成,那你们保重。”就听见一阵枪响,屏幕上跳出了几行击杀。   梁初音没忍住,眼冒星星:“好厉害呀!”   谢庭笑,声音蛊惑:“真的吗?”   梁初音跟打了鸡血似的:“嗯嗯,我很渣的!你是灭了一个队吗?太厉害了呀,一下子四杀。”   谢庭乐不可支,笑容放大,为她这副咋咋呼呼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谢了啊。”   梁初音来劲了:“那你可以教我怎么打枪准吗?”   这时,屏幕上忽然跳出一连好多的红色击杀。   梁初音愣住。   谢庭往旁边瞥一眼,见南靳宇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忍着笑,正儿八经道:“小姑娘,还是多关注关注你身边这位吧,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我啊,就是个业余的,随便玩玩。你要想学,还是找他吧,下了下了。”   一局还没结束,他直接退了出去,拍拍膝盖站起来。   回头,南靳宇正抬头看他:“不玩了?”   表情倒是镇定——   谢庭挑眉,弯腰拿起车钥匙:“不了,你们玩。”他转身出了门。   他可没有跟人抢风头的习惯。   不过,心里也是纳罕,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很沉得住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   后来,南靳宇带着她赢了。梁初音看着自己的0击杀和上升了一个段位的分数,咋舌不已:“你也太厉害了吧?可以教我吗?”   “你逮着个人就要人家教你?”南靳宇反问她。   “不教就不教,你还挖苦我?”梁初音哼了一声。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失笑:“我又没说你。你作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给谁看?逢人都这么撒娇的?”   可不是吗?   从小到大,最会讨巧卖乖了。不止他爸,连他爷爷那个挑剔的性子也对她喜欢得不得了。逢年过节就要问两句,初音来了没?怎么今天不见初音过来啊?   想到这里,南靳宇温声道:“快过年了,一块儿回去吗?”   梁初音:“等ISC的项目敲定,就回去。”   南靳宇想了想,说:“也好。对了,离那个赵全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初音一怔:“怎么你也这样说?”   这下轮到南靳宇愣住:“还有谁这样说过?”   梁初音没设防,脱口而出:“周昊啊。”   南靳宇默了会儿,声音变得公式化:“那天去东阳,他的态度就很说明问题了。东阳的这些派系纷争,我也知道一些,他跟蒙佳懿不是一条道上的。你既然跟蒙佳懿走得近,就离他远点。站队的时候,最忌讳脚踩两条船,往往两头不讨好。”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梁初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点头:“嗯嗯,谢谢‘南老师’。”   “什么?”南靳宇冷酷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终究还是笑出来,“少来这套,我不吃。成天就知道拍马屁、套近乎!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儿,但凡多花一点精力在工作上,你早出人头地了。”   梁初音:“略略略!”   南靳宇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懒得多说她,只是叮嘱:“以后小心点,这行没你想的那么好混。真以为是在家里呢?外面的人可不是像我们一样惯着你?背后捅刀子……”   梁初音受不了了:“知道了知道了!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你比梁浦清都啰嗦!”   南靳宇都气笑了,认命地点点头:“行,那就这样。”   他直接下了,招呼都没跟她打。   梁初音心里忐忑极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想了想,翻开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   [猫性小仙女: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猫性小仙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好好注意的,么么哒。]   [猫性小仙女:打滚~(*/ω\*)]   见他好久都没有回复,她是真的急了,连忙打字——   [猫性小仙女:不会真生气了吧?]   [猫性小仙女:小气鬼,喝凉水!哼哼哼!]   [猫性小仙女:[大哭][大哭][大哭]]   [猫性小仙女:欺负人,过分!!!!!!!!!]   南靳宇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这满屏的感叹号:“……”   他深吸一口气,飞快敲字回复她:   [南靳宇:没有生气。]   [南靳宇:刚刚有事出去了一下,现在才看到。]   [南靳宇:我什么时候不回你信息过?]   [猫性小仙女:可你有时候回的好慢!]   [猫性小仙女:[撇嘴][撇嘴]]   呦,还不依不饶了——   [南靳宇:差不多得了。]   [南靳宇:我不用工作的吗?时时刻刻盯着手机准备伺候你?]   [南靳宇:你几岁了?还这么矫情。到了外面谁这么捧着你?地球没了你就不能转了?]   [猫性小仙女:[撇嘴][撇嘴]]   [猫性小仙女:哼——]   那边没回应了。   以南靳宇对她的了解,肯定又一个人生闷气去了。他摇摇头,搁下手机,决定不再搭理她。   半小时后——   他按了按眉心,有些心绪不宁地朝外面望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已经在冰冷的玻璃上蜿蜒。肉眼可见,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溪流。   他合上文件站起来,手机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那边被人接起,是她瓮声瓮气的声音:“干嘛?!”   南靳宇轻笑,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施施然贴到耳畔:“中气十足的,看来是没什么事情了。挂了——”   梁初音不干了:“啊啊啊啊啊——没良心!你没良心——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南靳宇憋笑憋得难受,实在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梁初音瞠目,语气夸张:“天哪,你竟然还笑?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南靳宇,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大银行家呢,你没有人性!你无情!你过分……”   南靳宇好不容易才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初音,差不多得了,再演就没意思了啊。”   梁初音也收了故作夸张的语气,恨恨道:“让你再欺负我!恶心不死你!”   南靳宇微微笑,煞有介事道:“我不觉得恶心啊,就是怕你演的太过,把邻居吓到了。你要是还想表演,请继续,我听着。你演多久,我就听多久,请吧。”   梁初音磨牙:“演你妹!我又不是猴子!说正经的!”   南靳宇:“哦,要说正经的了啊。成,那你说吧,我听着。”   他这种大人遛孩子的语气,梁初音是真不服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总是取笑我!”   南靳宇笑了笑,望向窗外,眼神放空。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无声的静默中,梁初音也渐渐感觉出气氛的异样,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总是”,多么暧昧的词?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关注另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   尤其是像他、谢庭这类骄傲自我的人。   ……   “在玩游戏?”周昊工作完,从房间里出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梁初音点头,关了手机:“你路上小心点哪。”   周昊笑了笑,撸撸她的小脑袋:“乖一点。”   梁初音火了:“怎么你们每个人都喜欢撸我脑袋啊?我是猫吗?啊?”   周昊一愣。   梁初音也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失言,这话听着好像有一层古怪的歧义,干脆略过,低头又打开手机。   周昊憋了会儿,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多问:“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他推开了门。   等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梁初音才抬头,捧着脸,愁云惨淡。   心里烦得很。   耳边听得“叮”一声。   她连忙打开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不是她的短信。   她的移开目光,四下里搜寻了一下,看到一只黑色的手机掉落在沙发里面——是周昊的手机。   她怔了怔。   梁初音记得,上个礼拜她给他换了黑色的钻石壳。没想到,他换了个粉色的壳子,她一时还没认出来。   梁初音撇撇嘴,心里有点不爽,腹诽了几下他的品味,捞出了手机。   手指不小心按到按键,屏幕亮了。   上面有一条最新短信——   【橙子:周昊你太过分了!】   梁初音愣住,手指停在上面,看了很久。   周昊刚回去就接到了梁初音的电话,很简单,语气平和:“你手机落我这边了,过来拿一下吧。”   周昊连忙应下,返回了出租屋。   梁初音已经回房间了。房门半开着,门缝里漏出壁灯昏黄的光。映射在地板上,像老旧的胶卷相片。   周昊心里泛起一丝怀旧的温暖。划开手机,目光触及上面的短信时,他心里突了一下,额头不自觉冒汗。   回头去看她的房门,想问点什么,可到底没有开口。   到了楼下,他才拨回去:“梁橙,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周昊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力交瘁。   另一边的女声有些无辜:“分手了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阿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   周昊不接这似是而非的囫囵话:“你到底想干嘛?”   梁橙笑:“你怎么还是这么直啊?”   周昊:“直接点吧,梁橙,我没有时间跟你耗。”   梁橙:“我、想、要、你。”   周昊眉心一跳,压抑着火气:“不可能!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轻快地说:“你记不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早上天天给我带早饭,那会儿,我问你,会不会一直给我带……你说,你会陪我一辈子的……”   周昊快要忍耐不住了:“梁橙,你该去看病!”   梁橙又嗤嗤地笑起来,嗔怪道:“怎么,你觉得我疯了吗?我告诉你,我很正常,正常得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可要是你不来看我,我就不敢保证我还会不会一直这么正常了。比如,给你女朋友发点儿照片什么的……”   周昊心脏狂跳,面上却冷冷道:“初音不会信的,她不是个计较过去的人。过去那些,我劝你也趁早删了,没意义。”   “是吗?”梁橙又笑,莞尔,“那上个月帝豪包厢里那次呢……”   周昊心里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笑嘻嘻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ISC的项目终于敲定了,蒙佳懿宣布,这个礼拜一块儿去聚餐。一帮人在办公室里欢呼起来,前所未有的热闹。梁初音看着这一张张洋溢的笑脸,心里也开心。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之后几天,她都在忙这个项目的善后工作,像是要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梁初音自问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但是,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准的。   直觉告诉她,周昊跟这个“橙子”有什么关系。   而且,以她对周昊的了解,如果没有什么,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排除掉一切可能导致矛盾的隐忧。那日他把手机忘在了她这里,回来拿走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当时没有关灯,就是在等他的解释……可惜,他没有。   梁初音握着手里的钢笔,很久都没动。   “喂,你干嘛啊?钢笔都漏墨了!”李芸芸看到,提醒她。   “啊?!”梁初音回神,发现文件上洇出了一大团蓝色的墨汁。她如火烧眉毛般跳起来,拿着复印件去了复印室:“完了完了!这东西下午要用啊——”   看到的几人都笑起来。   抢救了半个小时,梁初音终于把资料重新打印好、装订好,下午备用。   中午夏莳约了吃饭。出门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以为是推销电话,没多想就接通了:“喂——”   “梁小姐,我是梁橙,约个时间见个面吧。”是一把清越迷人的嗓音。   梁初音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她冷着脸道:“对不起,梁小姐,我不认识你。”   她要挂电话了,梁橙说:“我是周昊的前女友。怎么样?约个时间见个面吧?”   梁初音把手指从按键上移开,无甚情绪地盯着马路对面。有只可爱的橘猫蹲在地上掏垃圾吃,瘦骨嶙峋的,让人心疼。她心里无来由涌起一股酸涩,还有烦闷。   深吸一口气后,她继续木然脸:“对不起,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她直接把电话掐了。   对面马路跑来了几个破小孩,居然拿棒子驱赶那只橘猫。   小猫只有两个成年人的巴掌大小,被他们你来我往地赶到了下水道井盖上,一只腿还陷在了里面,“喵呜喵呜”地叫唤着。几个小孩没心没肺地笑着。   梁初音忍无可忍,大步过去,夺走了其中一人手里的棒子:“你们家长呢?不好好念书成天就知道欺凌弱小?!长大了能有什么贡献?一帮社会渣滓……”   几个小孩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吓得呆在了原地。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小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蹲到地上。   “不许哭!”梁初音烦不胜烦,凶神恶煞地骂道,弯腰抱起了那只小猫,查看了一下它的伤势。   还好,只是卡了一下,伤的不重。   她懒得再理那个小胖子,抱着小猫往前面走去——她记得这条路尽头有家兽医所的。   医生给小猫包扎了一下,配了点药,又说了点注意事项,梁初音都一一记下。抱着猫回去后,她又犯愁了。   首先,她没有养过猫,不知道要怎么养。其次,她平时工作很忙,也没有时间天天照看小猫。   可是,要她把它丢回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掏出手机,下意识翻到周昊的页面。可想了想,还是给关掉了,切到了南靳宇的聊天界面。   【猫性小仙女:我捡到了一只橘猫。】   【猫性小仙女:怎么办啊?不会养[大哭][大哭][大哭]】   【猫性小仙女:南老师,求助——】   【南靳宇:在开会。】   【南靳宇:晚点我打电话给你。】   梁初音提起的心落下来,感觉安稳了不少。   小猫还在不停叫唤,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她想了想,上网百度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翻了几个帖子,去超市给它买了点猫粮。   大约半个小时后,南靳宇打了电话给她:“在出租屋?”   梁初音坐在沙发里,手放猫猫头上撸着:“嗯。”   他似乎是在往外面走,皮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步伐清晰:“等一下,我过来。”   她闷闷的:“哦。”   南靳宇轻笑:“怎么了啊?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   梁初音:“心情不好。”   南靳宇上了车,别上蓝牙耳机,继续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梁初音:“下午打印的资料不小心沾了墨汁!”   南靳宇不可思议的语气:“就这事儿?”   梁初音炸毛了:“什么叫就这事儿?我浪费了半个多小时,重新都打印了一遍,累死了啊啊啊啊——”   南靳宇简直哭笑不得:“我就问你一句,那是你自己弄的不?”   梁初音哑然。   南靳宇:“所以,你到底在怪什么?”   梁初音愤愤不平:“我怪我自己,不可以吗?我没怨别人,我心情不好,不可以吗?不爱听我叨叨我挂了——”   南靳宇笑:“逗你两句,还较真起来了?”   梁初音:“就是不开心!我心情不好,你还说我?还说我——”   南靳宇:“我不对。”   梁初音:“本来就是你不对!”   不跟她一般见识,还蹬鼻子上脸了——   南靳宇松了松领带,摇摇头。   ……   门铃响了后,梁初音抱着猫过去开门。   南靳宇站在门口望着她。梁初音穿得很居家,浅蓝色碎花裙,夹棉那种,很暖和。衣服很宽,套在她身上却显得她人更加娇小,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他。   嘴巴微微翘起,好像是不满他这么晚才过来。   南靳宇轻嗽一声,接过了她怀里的猫。   “喂——你会不会……咦,你以前养过猫吗?”梁初音纳罕极了。   她连忙给他让开位置。   南靳宇低头抚摸着猫猫,动作娴熟:“我刚去美国那会儿的时候,都是自己租房,自己照顾自己的。后来工作了,有了经济来源,觉得无聊,养过一只金渐层。”   梁初音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吐槽了:“拜托,你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当然无聊了。我看你谈判桌上讲话时也能说会道的,怎么到了交际上就这么废呢?”   南靳宇也不在意她的措辞,只是道:“不是不会,是不喜欢。”   梁初音一怔,看向他。   南靳宇把猫放到了地上,单膝跪地,轻柔地抚摸着猫的脑袋。哪怕这样半蹲着,也能看出来他的身材很高大,屈着身,背脊的线条自然地拉成一张完美的弓,给人坚实又安全的感觉。雪白的衬衣干净熨帖,一丝褶皱都没有。   梁初音的思绪忽然飘的有点远……   印象里,他从小就很受女生欢迎,爱慕者多如过江之卿。不过,这人傲,外表落落大方,好像什么场合都能游刃有余,其实私底下交心的朋友并不多。   小时候,梁初音就觉得他很古怪,虽然待人周到,其实内心并不喜欢别人太过靠近他,总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很不合群。   眼睛里总像是藏着事,有很多她不懂的东西。   她也知道,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可是,大人就是要变得冷漠、凉薄吗?   梁初音说:“昨天我去看过老师了。”   南靳宇回头,脸上仍是一派平静安静,手里慢慢摸着猫:“所以呢?”他认真地打量着她。   虽然他已经尽量收敛,可眼神中那种逼人的压迫感还是扑面而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么自信。哪怕情绪尽敛,骨子里跟谢庭是一样的,一样的高高在上。   这种家庭出身的公子哥儿,总是带着一点傲。   不过,他跟那些没长性、眼睛长头顶的子弟还是不一样的,他轻易不去招惹别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真要把他给惹毛了,那可真是捅了□□桶了。   梁初音忍不住去摸胳膊:“……拜托,你不要总是这么盯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牵了一丝笑,冰冷的面孔变得和煦起来,仿佛春花初绽,冰雪消融。侧面望去,梁初音看到他乌黑沉静的眉眼,高高的鼻梁,像画中走出的人似的。   她吸了口凉气,连忙转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干嘛要这么逼我老师啊?他今天还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你……我心虚极了,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南靳宇朗声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就直说呗。是他输不起,跟你没有关系。他之前还来信恒闹,扬言要跳楼。”他说到这里,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事实证明,不是年纪越大阅历就越广。有时候,人可能还会倒退回去,越老越无理取闹。   梁初音回头,眼神哀怨:“我可不是你!”   “逼退中达,收购天翊只是你的第一步。你的最终目的,是要垄断海城的科技市场,对不对?!”她目光雪亮,眼中好似有火焰。   真是难得见她这么无畏,南靳宇施施然道:“对,也不对。”   梁初音一愕,狐疑地打量着他:“什么意思?”   南靳宇收回了目光,微微躬身,修长双手撑在窗框上,眺望远处,语气很平淡:“我要在两年以内,垄断海城的高新科技市场。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起步而已。”   梁初音定定望了他很久,然后确定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是的,南靳宇从来不开玩笑。   梁初音:“……你不觉得你太过……”   他回头,失笑:“太过什么?”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似乎,也并不在意她质疑他,梁初音才道:“有竞争,才有活力,我不赞同你的做法和观点。”她小脸认真。   他一瞬不瞬打量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没有躲闪。   他难得露出一丝嘉许:“坚持自己的观点是好事。你是搞科研出身的,现在,事业也处于起步阶段,我呢,是做投资的,立场不一样,不需要在这方面讨论谁对谁错。不过,我也有句话想告诉你。”   “你说。”   “这是一把双刃剑,并不一定是坏事。初始发展的时候,如果加以引导,可能会有更加显著的效果。”   梁初音沉吟了好久,说:“也许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吧,不过,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   南靳宇看了她良久,冁然而笑。   “你笑什么?”梁初音有点被刺到。   总感觉他的眼睛里带着调侃,不自在极了。好像在说——啊,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女孩,这么多年了,还不长记性?她被他笑得很难为情,板起面孔:“谁跟你说笑?!”   他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没有理会她几欲喷火的眼神,俯身往猫盘里加了一勺子食物,问她:“你就给它吃这些?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买点儿别的吧。”   “哼!”   “初音……”   “哼——”   他不喊她了,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我以前养的一只狗,这样喊它,它每次就是这样回应的。”   梁初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明天后台统一送~ 第19章 二合一   后来, 两人去了就近的超市挑选猫粮。不过,超市的猫粮质量一般,品种还少, 南靳宇看了一圈道:“算了吧, 明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这些猫粮品质不是很好。”   梁初音:“好吧。”   南靳宇:“不开心?”   梁初音白他一眼:“大老远跑过来,结果空手回去。换你你能开心?”   “大老远?”南靳宇的目光非常稀奇。   梁初音的脸颊慢慢红了。好在他也没再笑话她。   那天回去后,他把一些养猫的注意事项都帮她写在了纸上, 还给她推荐了一家宠物寄养所。   “朋友开的, 可以放心寄养。用的猫粮、居住环境都不错。”他这样说。   梁初音:“我当然信得过你了。你的朋友, 那肯定都是大款。”   南靳宇都笑了,笑过后说:“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行。”   ……   年前总是格外忙碌, 加上实验室最近风雨飘摇,梁初音12月底才料理完后续事情, 买了南下的火车票。   这日早上起来, 天空还是蒙蒙亮。   拎着行李下楼时, 她翻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属于周昊那一栏依然是空空如也。   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最后一句落款, 还是她发给他的, 这瞧起来, 就更加刺眼了。   梁初音咬咬唇, 抬手删掉了她发的那句“晚安”。删完后,又有些懊恼——这行为好像有点幼稚。   快出小区了,她有电话打进来。梁初音放下行李,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喂——”   “是我。”南靳宇清冷低沉的声音。   “嗯?你找我什么事啊?”梁初音怔了怔。   他没回答她的话,开门见山:“你在哪儿?”   梁初音:“……小区楼下。怎么了?”   南靳宇:“回家?”   梁初音:“嗯。”   他似乎是看了看时间:“你等一下, 我过来接你。我刚刚跟你爸通过电话,我们一块儿回去。”   “……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呀。”   “你买的哪一般火车?”   他问的太快,太直接,她没防备,脱口而出:“G76*****”   他没有再问,把电话挂了,过了会儿,给她发了信息。内容很简单,他买了她邻座,两人一块儿回去。   言简意赅,不容置疑,压根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梁初音只好在原地等他。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进了小区,停靠到了她面前。   司机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梁初音有气无力地爬上去:“干嘛要跟我一起坐火车啊?你不有直升机吗?”   “回趟曼城,我还坐直升机?”他都笑了。   梁初音自己也笑了,但还是没好气:“本来我都走了!”   南靳宇:“觉得我耽误你时间了?”   她俏生生道:“难道不是?”   还以为他要怼她呢,谁知,他只是回头对她微笑,眉宇间自然坦荡:“那你要怎么样?”   梁初音被他舒缓明朗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舔了下唇,反倒不自在起来。   她转开了目光。   ……   车停在高铁站外。梁初音跟着南靳宇从通道进去,亦步亦趋。路上,她问他:“以前坐过高铁?”   他回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吗?”   梁初音侃他:“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也会坐火车?”   南靳宇:“我刚毕业那会儿,还摆过地摊呢,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梁初音睁大了眼睛,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啊?”   南靳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梁初音气闷,磨牙:“你一天不损我要死啊?”   他没有理会她,已经转过了身去检票,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梁初音瞪他的背影,脚下还是跟上去。   南靳宇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次坐,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样子。至少,比她这位大小姐看上去要熟练得多。   梁初音懒,心安理得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去排队、检票、买口粮。   等到上车,已经是中午了。   路上大约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她买的是卧铺,那种小包间。原本是六人位置的,包间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梁初音踢掉鞋子,侧躺上去,一人霸占了三个位置。   “舒服。”   她翻了个身,托着腮望向他,甩了甩光着的脚丫。   南靳宇拾起她扔到一边的袜子,弯腰帮她穿上。小脚丫被他宽厚的手握住,有种被掌控的感觉,梁初音不自在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嘴里抗议:“你干嘛啊?我不想穿……热呢!”   南靳宇:“会着凉。”   梁初音虽然横,还是不敢真的跟他叫板的,只好任由他穿上。不过,她还是象征性地踢了两下,表示不满和抗议。   南靳宇坐回对面,有些好笑:“初音,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小时候一样。”好像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梁初音看着他:“你说我幼稚啊?”   他摇摇头,眉眼弯弯的,不似作假:“是可爱。”   一双黑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好似蕴着一汪深潭。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她,梁初音真的无所适从。   她掩饰般摸了摸胳膊,移开视线:“拜托,你别这样好不好,真的好恶心啊。虽然你长得帅,这么多年我早免疫了……放电请找别的女同志,谢谢——”   他失笑,微微躬身,交握的手搭在了膝盖上。语气,是不在意的:“是吗?”   梁初音迟疑地去看他。   他却已经望向了窗外,神色镇定,好像刚刚说的话只是玩笑。梁初音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好像,平静的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南靳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对他的认知,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从小到大,他都给她一种似近非近的感觉。   梁初音性格豁达,很少会把心事藏在心里。   所以,有时候不是很明白。   ……   梁初音和梁浦清这对塑料父女有大半年没见了。   以往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就吵架,一吵架就摔杯子摔水壶。   两人都好面子,为了顾忌影响,现在聊天就躲书房去了。   这次回来,梁初音一到家就被梁浦清叫去了书房。   南靳宇坐在宴会厅里看报纸,神色淡然。佣人茶水都过来换了三盏,期间,有些忐忑地去看他的神色:“南少爷,您再稍等一下,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没事,不用再添茶了。”南靳宇摆手道。   佣人躬身,连忙退下。   南靳宇放下报纸,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略皱了下眉。从早上到中午,被叫去书房快两个小时了。   梁钰练完琴,从钢琴房过来,款款走近他:“靳宇哥,我都不知道你过来了。”   南靳宇礼貌性地点点头,正要离开,无意扫到她手上的护甲,目光略顿了一下。   梁钰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局促,低头抚摸了一下手上的玳瑁指甲、还有练得隐隐作痛的手指,笑道:“你上次说,女孩子弹古典乐器也不错。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南靳宇一怔,目光和她满含期待的眼神对上,梁钰飞快移开了目光,脸颊绯红。   南靳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收回视线,平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练了这么多年钢琴,改学可惜了,做自己就好,不用去迎合旁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人可以成为别人的复制品。”   他转身上了楼。   梁钰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承受不住似的。过了会儿,她才迟疑地抬起头,见他直奔书房的方向,不由咬了下唇,失神地望向被绷带缠到有些红肿的手指。   ……   书房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梁浦清暴怒的呵斥声。   “哐当”一声,一个茶壶砸到地板上,从里面滚出来,径直滚到了门口。房门被这么一撞,开得更大。   南靳宇扫了眼里面的情形,弯腰拾起了茶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梁浦清扬起手。   南靳宇抬手叩了叩门板,朗声道:“梁伯伯,关于上次南湾开发区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   梁浦清这才作罢,低头点了根雪茄。   南靳宇走进去,飞快给梁初音递了个眼色。梁初音哼了声,但也知道他是好意,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   饭是在宴会厅吃的。   梁初音吃了两口就搁了筷子,去外廊下晒太阳。庭院里的花卉开得不错,她弯腰靠在了栏杆上。   “外面风大。”   肩上微微一沉。她回头,南靳宇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外套是他的。   他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衬衣,扣着珍珠灰马甲,更显肩膀宽阔,窄腰劲瘦,搭在栏杆上的手优雅修长。梁初音视线上移,定格在他古井无波的俊脸上。   她用脚尖踢踢他,打趣道:“身材不错嘛。”   南靳宇拄着头侧过来看她:“你平时都这么撩男人的?”   梁初音:“你这什么话啊?我是这么油腻的人吗?开个玩笑也不行啊?”   南靳宇笑而不语。   梁初音:“……”   梁钰从餐厅过来,笑着说:“外面风那么大,你们待在这边不会冷吗?快进来吧。”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梁初音肩上的外套上,停顿了一下。   梁初音看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南靳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把脱下的外套还给他,径直离开。   ……   “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你跟靳宇的关系还是这么融洽。”梁钰从后面过来,笑了笑说。   梁初音没回头,在琴键上敲了敲、试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靳宇吗?”   梁钰猝不及防,脸颊涨红:“初音,你是在讽刺我吗?”   梁初音摇头,回过头来时,目光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小时候,梁钰和董清芳刚来梁家时,梁初音欺负过她很长一段时间。   梁钰不是梁浦清亲生女儿,自然不敢跟这位“曼城公主”较劲,加上成绩、样貌也不如她,一直避让,躲着她。可梁初音张扬跋扈惯了,小时候也不懂得迁就别人,总是找她的茬,有一次还翻到了她的日记本。   “……啊——靳宇哥哥,你就是那天上的太阳,那样光芒万丈,照耀着我前进的方向……”   梁初音嬉笑着边读边跑,迈着小短腿在偌大的屋子里窜来窜去。梁钰羞恼交加,在后面追赶,又追不上她,后来被逼急了,脱下拖鞋朝她脑袋上掷去。   小初音躲闪不及,一个趔趄扑到在地。   她爬起来,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梁钰飞快跑过去,拾起了自己的笔记本,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南靳宇这时正好过来串门,看到了这一幕。他快步过去,抱起梁初音就走了,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后来找家庭医生看了看,医生说没有大碍。梁初音从那以后却收敛了很多,不再总是欺负梁钰。   倒不是顾忌什么,只是,后来喜欢上季礼,她也逐渐明白了——暗恋一个人,是多么卑微又寂寞的感情。   她那一次,确实是过分了点。恰好,还让南靳宇撞见了。   这在梁钰心里,大概是不可磨灭的阴影。   梁初音目光复杂地看着梁钰。这个名义上的继姐外表温柔婉约,对所有人都很客气谦恭,也算谨小慎微。只是,在面对自己时,总是或多或少带着一点敌意。   像是一种本能。   人是会变的。现在回头想想,她小时候的种种行为,实在是过分又幼稚了点。   梁初音说:“对不起。”   梁钰愣住,似乎是不敢置信,她竟然也会跟她道歉。   “我为我过去的行为跟你道歉。”梁初音说,复又看向她,“不过,你跟靳宇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被她一语中的,梁钰脸色通红,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裙摆。   她咬了咬唇,勉力一笑,笑容是苦涩的:“不是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难道你看不出来,一直以来,靳宇哥哥很喜欢你吗?”   梁初音看着她,沉默。   梁钰难得这样跟她坦白:“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对你,跟对别人,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他对别人也都挺好的。”   “是啊,对陌生人那种彬彬有礼的客套。”梁钰苦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梁初音永远不知道,南靳宇对她的那些好,哪怕只是分一点点给她,都是她难以奢望的。   其实,她并不讨厌梁初音。   甚至,还有些羡慕。   她永远都是那么明媚自信,开朗大方,哪怕别人贬损她、讨厌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转头一笑置之。   她就做不到。   ……   南靳宇晚上宿在梁家,就在梁初音隔壁的客房,小阳台是共通的。   晚上,梁初音起来,趴在阳台上看过去。结果,这个人果然也趴在阳台上眺望远处。   梁初音:“你在干嘛呢?”   他没回头,轻笑:“你呢?这么晚不睡,你又是在干嘛?”   梁初音托着腮,难得有些优思的模样:“我在想白天梁钰跟我说的话。”   他终于回头了,望着她:“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心事?”   梁初音:“……你不损我是会不舒服吗?”   南靳宇仍是定定望着她,语气温文:“初音,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其实特别可爱。”让人想逗逗。   梁初音怔住。   四目相对,他眼睛里好像有星辰闪烁。那种专注的凝视,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好像压着点儿什么,像置身于夏日雨后的潮热中。   耳边听到一阵响动。   梁初音回头,他已经单手撑栏翻了过来,落在她身后。   她被吓了一跳,扶住胸口:“你疯了啊?”   南靳宇拍了拍裤腿,靠着栏杆坐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梁初音撇撇嘴,还是过去坐下了:“干嘛?”   “陪我坐一坐吧。”   “我为什么要陪你?”梁初音抱着膝盖,侧头看着他,抬抬下巴,似乎是在等他一个回复。   南靳宇笑起来,拄着头,向她眨眨眼睛:“初音,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被他看得耳朵热起来。   后来又从翻译聊到科技行业的事情,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梁初音看一下手表,都快12点了:“睡觉了。”她站起来,伸着懒腰回了房间,倒头就栽到床上。   一个高大的黑影此时伏下来,把她笼罩在床头。   逆光里,南靳宇的面孔看不真切,只有他背后的月光散发着淡淡的银辉。   她心里一突,抓紧了被角:“你干嘛啊?”   身边的床褥微微往下陷了一下——原来是他俯下身来。热息拂面,她不能思考,只能徒劳地望着他。   一颗心跳得不正常。   太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了,梁初音翻身要挣脱他的桎梏,纤细的腕子倏忽被他握住,按在被褥上。   她惊愕地抬头:“你……”   下一秒,唇已经被压住了。湿热的触感,带着一点有别于她的干燥,仿佛在迫不及待地炙烤她。   那一刻,梁初音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挣扎无果,她那点儿微薄的力量实在可笑,很快就被他掌握住,瘫软在被褥里。身子被翻了个个,她倒在他怀里,被他从侧面抱住。   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后颈,蔓延往下。   他抬头,慢慢拨开她濡湿的头发,感受着她微微的颤抖和呜咽声。   “南靳宇,你混蛋!”   他封住她的唇,把她的咒骂声尽数吞没。   温柔的辗转。   只是,牢牢按住她的坚实臂膀,还是那么有力,让她无法挣脱。   梁初音想起小时候,他牵着她一块儿出去玩,她崴了脚,坐在路边哭,他蹲下来哄她,后来就是这样抱着她回到家里的。   他还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笑话她“爱哭鬼”。   ……   梁初音一晚上没睡。   脑海里还记得,后来他悄无声息地离开,还帮她盖好了被子。   她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黑眼圈都在雪白的皮肤下发青了。   她烦躁地丢下毛巾,撑着盥洗台叹了口气。   后来去楼下吃早饭,餐厅里已经帮她摆好碗筷了。梁初音四下里看了眼,南靳宇不在,她稍微松了口气。   梁钰看到她,对她笑了笑:“怎么起得这么晚啊,初音?”   虽然梁初音平时也起得挺晚的,不过,像这样睡到快中午还是少的。   梁钰只是无意提了一嘴,梁初音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好像昨晚的事情被揭露在了光天化日下。   她这么无畏的人,此刻却压根不敢抬头去看梁钰的眼睛,不由懊恼地戳了戳盘里的香肠。   “你吃吃这个,是靳宇做的哦。”梁钰把一块煎蛋饼夹到了她盘里。   梁初音望着那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饼,没有动。   南靳宇跑完步回来,从外廊推门进来。梁初音躲闪不及,目光就这么跟他对上,她手里的叉子不能动了,背脊僵硬,愣愣杵在椅背里,连忙垂下头。   南靳宇神色如常,跟她们点点头,抻了张椅子来坐下。   梁钰腼腆地跟他笑了笑:“你是去跑步了吗?”   “对。”南靳宇点头,摊开报纸,“环东面山坡绕了一圈。”   “天哪——”梁钰目光希冀地望着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回头搡搡梁初音胳膊,“初音,下次,我们一起去跑怎么样?”   梁初音很没出息地垂着头,没有应答。   其实,梁钰无疑更想和南靳宇单独出去跑。   不过,她个性向来如此,要她向南靳宇开这个口,怕是太难了。于是,才拉上她这个挡箭牌。   不知为何,梁初音无来由的厌烦。   她头都没抬:“我不喜欢早上去跑步。你们去吧!”丢下叉子,她起身回了房间。   椅子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分外刺耳。   梁钰愣愣地望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有些无措,心里也不理解。梁初音虽然跋扈刁蛮,却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心里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开罪了她?   回头去看南靳宇,他已经放下报纸站了起来:“你慢慢吃。”   ……   梁初音在房间里打了两把游戏,心情烦,发挥比平时还不好,打两把死两把,都是开局进去就挂。   她烦躁地把手机扔一边,拿被子蒙住了头。   南靳宇在外面敲门:“初音,我可以进来吧?”   梁初音:“……进来吧。”   南靳宇端着一个盘子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她还拿被子蒙着头,只露出下面两只脚丫。   一副“我不想见人”的样子。   他笑了,隔着被子拍拍她:“我给你热了牛奶,起来喝点吧。”   她还赖着:“……我不喜欢喝牛奶。”   南靳宇:“那煎饼果子呢?看你就吃了两口,给你做了这个。”   她迟疑地掀开了脸上的被子。他就在头顶望着她,手懒懒撑在身后,就这么静静笑望着她,眼神很宽容。   梁初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极了,爬起来,伸长脖子朝旁边的床头柜看了看。   白瓷盘子,里面盛了一个煎得金黄的煎饼果子,旁边放置着一杯牛奶,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南靳宇端过牛奶,递到她面前。   梁初音大囧,忙接过来:“我自己来。”   他笑,正了正食指上的银戒指:“我也没说要喂你啊。”   梁初音:“……”好尴尬。   她低头,一口一口抿着牛奶,都不敢抬头了。   南靳宇就坐在旁边望着她,好像看不厌似的。梁初音心里憋屈极了,心道,为什么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偏偏能这么坦然自若?她倒像是做坏事的那个人。   “快过年了,初音,你买新衣服了吗?”南靳宇说。   “没。”   “下午我陪你去逛街吧。”他笑了笑,“小时候,总是给你买衣服,长大后倒是没有这种机会了。”   梁初音从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莫名读出了一种“吾家初音初长成”的味道。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可不是你的洋娃娃!”   他笑:“我倒希望你是。”   梁初音:“?”   他看着她,缓缓说道:“要是能把你一直藏在橱窗里——就好了。”   后面的他没有继续说,像是顾忌她的面子,也像是顾忌彼此的关系。不过,梁初音还是自动解读了出来——“你这个爱到处拈花惹草的小姑娘”。   她的耳朵莫名发热。   好巧不巧的,周昊此刻的电话打进来。   她烦闷极了,给他按了静音,搁到一边。   谁知,他又打过来。   她没了耐心,直接掐掉。   抬头却见南靳宇眼睛里带着笑,她板起脸:“笑什么啊?”   他没在意:“你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梁初音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调侃,还是意有所指……她望着他深邃沉静的眼睛,迟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还有,昨晚……为什么要吻她啊?   梁初音心乱如麻,低头刷手机。   南靳宇拿过了她手里的手机,关掉,放到一边:“等一下再玩,我们聊一聊。”   梁初音更加紧张,有些羞恼地站起来:“你到底要聊什么啊?有什么好聊的啊?!”她踢掉了拖鞋。   周昊这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想也没想就抢过来接通,手按着电话走到外面:“喂——”   周昊:“……你那边有事情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挂我电话?   梁初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有段日子没联系,她自己都没发现,说话冷淡了很多。好像,有什么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想起那个“橙子”,本能地反胃。   周昊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最近在忙吗?”   “……年前,事情是有点多。”   “……也是哦。”   气氛有点冷场。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梁初音把电话挂断,回头就见南靳宇抱着肩,斜倚在在她背后的墙上,就这么望着她,眼神平静。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不自在极了。   南靳宇放下手,直起腰:“走吧。”   “啊?”   “刚才不是说了?带你出去溜溜。”仗着身高优势,他轻松拍了下她的脑袋。梁初音捂着头,不大情愿地追上去,嗫嚅道:“干嘛又拍我头?又不是三岁半了!”   “说句实话,初音。其实,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三岁半。”   梁初音:“……”   ……   他们去了附近的步行街逛,回来时,南靳宇手里拎了好几个袋子。到了车前,他都丢给了助理。   上车后,梁初音边对小镜子补口红边说:“虽然是助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魏恒吧?当保姆用呢。”   “怎么,你心疼他啊?”南靳宇笑,“那我把他派给你得咧。”   “可别,这么个人才,我可用不上。”   魏恒也笑:“梁小姐抬举了。”   他跟南靳宇很多年了,算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梁初音跟他挺聊得来的,就是觉得,这人有时候性子随了南靳宇,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闷得很。   梁初音坐在车上时就开始翻礼物了。南靳宇给她买了两件大衣,一只手表,还有一条丝巾。   南靳宇在旁边看着她。   梁初音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下午去登山吧。”梁家老宅的别墅建在溪山山侧,登山很方便,半山腰上还有温泉和度假山庄,往常还有组团来旅游的。   “我不去。”梁初音垂着头。   “谁刚刚满口答应要跟我去运动的?”他不愠不火,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看得她脸都红了。   梁初音试图挽尊:“我以为是钓鱼这种轻松运动!”   南靳宇:“那成,就钓鱼吧。”   原本想找借口回去睡觉的梁初音:“……”   _(:з」∠)_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急呀,循序渐进~   男主其实从八年前就开始蓄力了,只是不明显而已。   他是那种城府比较深的人设,季礼是第一滴血,周昊第二。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明天后台统一送~ 第20章 二合一   事实证明, 梁初音的运动细胞早在上学时就消耗殆尽了。爬了不到两公里,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不行了,歇歇。”她一屁股坐到一旁, 打开瓶盖灌水喝。   “这才爬了多久啊?”南靳宇折返回来, 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出门时他换了一身白色运动衫, 额带盘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眉眼愈加分明而俊朗。   神采奕奕, 叫人不敢直视。   梁初音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你不要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好奇怪啊。而且, 都说好了只是钓鱼, 怎么又带爬山的?你诳我呢?”   南靳宇无奈:“你不走到半山腰,怎么去钓鱼啊?”   梁初音不搭理他,又捧着水瓶抿了口, 结果瓶子拿歪了,身上洒了一片, 从肩膀到胸口的地方都湿了。   梁初音提起湿掉的衣服, 愣愣看了会儿, 又是懊恼又是烦闷,手忙脚乱地放下瓶子站起来。   “真是的, 干啥啥不行, 吃饭第一名。”南靳宇拿下挂脖颈上的毛巾, 作势要帮她擦拭。   梁初音反射性往旁边一躲, 生气极了:“干嘛啊你?你拿擦汗的毛巾来给我擦衣服?良心呢?!”   “没擦过的。”他没好气,把毛巾展开了给她看。   梁初音将信将疑,接过毛巾放手里捏了捏。   真的是干的。   她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我来吧。”他拿过毛巾,提起衣服帮她擦拭。   梁初音脸红, 躲了两下,结果,忘了衣领被他提着,差点走光。连忙安分站定,不乱动了。   他无奈地看着她:“别乱动。”   飞快帮她擦拭起来。   南靳宇动作快,手里挺有分寸,没有碰到她的胸口之类的部位。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么想,梁初音更加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后来终于抵达半山腰上的钓鱼区,放眼望去,池边的甲板上已经围了不少人。远处的草坪上,也有人在撒鱼饵,一把下去,一群花花绿绿的蜂拥挤上来。   那是养殖鱼,景区置办了专门供人赏玩的。   “靳宇哥哥——”梁钰几人看到了他们,在岸边冲他们招手。   梁初音放眼望去。除了梁钰,还有三男一女,其中那两个男的还是熟人,分别是谢庭和陆域。   陆域他爸是南父的警卫,后来,听说他也进了卫戍区。不过,梁初音很多年没去北京了,不清楚。   另一个年轻男人模样清俊,穿着一件宽松的费尔岛毛衣,唇边含着笑,看上去比较儒雅。不是裴述是谁?   剩下那个女人就有些特立独行了,目测,个子只差182的谢庭半头,修长又高挑,穿一件藏蓝色冲锋衣,身姿矫健。一张菱形脸,肤白如玉,红唇琼鼻,只静静伫立在一旁收拢鱼竿,不怎么搭理他们,有些冷美人的味道。   “梁大小姐,咱们又见面了。”到了近前,谢庭单手搭肩,朝她盈盈一鞠躬,“别来无恙啊。”   那双桃花眼,笑吟吟望着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放电。   梁初音被他打趣得难为情,只敷衍地应了声就避开了。   偏偏他还逮着他不放,问些似是而非的话,话里行间颇为暧昧,暗指她跟南靳宇关系匪浅。   梁初音想起南靳宇那个吻,面上挂不住,又是别扭又有些难堪,忍不住反击他:“谢三少,当了南大公子这么多年的跟班,怎么,还没厌呢?”   谢庭毫不在意,回头跟其余人笑道:“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能跟着南大公子混饭吃,是我的荣幸啊。”   南靳宇失笑,瞟他一眼:“够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塞钱了呢?商业互吹,不嫌躁得慌。”   几人都笑起来,哪怕之前一直冷着脸杵在一旁的骆一禾,此刻也转过来,唇角微扬。   手里用力一提,一尾白色大鱼已经提了起来。她娴熟地收拢鱼竿,弯腰把桶提起来,笑道:“晚上吃鱼吧,今天收获不错。”   几条大鱼连着水桶和水,起码十几斤重,她提着却跟提塑料袋一样,轻若无物,梁初音咋舌不已。   ……   晚上他们没有回去,而是选在了岸边野炊。谢庭和骆一禾负责生火,裴述和陆域准备材料和盘子。   梁钰和梁初音并排坐在一起,不时跟她说两句闲话。   “那位是谁啊?”梁初音指了指骆一禾,有点好奇。上中学时,她也没见过这号人物。   梁钰原本笑得挺开心的,闻言就皱了皱眉:“不熟,好像是靳宇哥哥在国外上大学时的同学,后来他不是自己创业了吗?就是他们团队的,算初始元老吧。”   梁初音秒懂:“怪不得,看上去酷酷的。”   怎么说也是个CFO之类的人物吧。   梁钰哼了声,不置可否。   梁初音觉得纳罕,随口问了句:“你不喜欢她啊?”   梁钰撇嘴:“自以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梁初音失笑:“靳宇有时候不也这样?”   梁钰:“那怎么能一样?靳宇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她……说不上来,反正我不喜欢她,总感觉瞧不起人。”   梁钰咬了咬唇,收回了停在骆一禾身上的目光。   梁初音多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息。也许,并不是骆一禾瞧不起人,梁钰从小就有些自卑敏感。   梁钰此时说:“……我感觉,她也喜欢靳宇哥哥。”   梁初音一怔,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有拿稳。她不动声色地回头,试探道:“是你的错觉吧?”   梁钰冷笑:“你爱信不信吧。”   谢庭这时站起来,笑着招呼他们:“烤鱼好了,快过来吃吧——”   梁初音起身,拍拍梁钰的肩膀,给她搭了把手。   梁钰借着她手里的力道起身,两人一块儿走了过去。   谢庭把一串烤鱼首先递给梁初音:“初音公主,请——我为我之前的冒犯,跟你道歉。”   “得了吧。”梁初音不接这茬,抄过烤鱼,咬了一口,“真要道歉,改天请我吃饭。口头的不算!”   裴述轻笑:“初音,你这是为难他啊,他这个守财奴、铁公鸡。”   谢庭扫他一眼:“说谁铁公鸡呢?!”   裴述较他年长,不跟他计较,只是笑笑。这就是句戏言,谢庭理财很厉害,谈判桌上出了名的分毫不让,从来不说软话,不过对朋友还是很慷慨大方的。   见他不回应,谢庭还不依不饶的,非要他给个说法。后来还是南靳宇开口:“好了,不要闹了,先吃东西吧。”   谢庭耸耸肩,不跟他杠了。   烤鱼很好吃,梁初音点头:“手艺不错。”   谢庭:“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烤的。”   骆一禾凉凉道:“给点阳光就灿烂,你一刻不装逼要死啊?”   “靠!你一刻不损我要死啊?!”   “因为你辣到我眼睛了。”   “啧。”谢庭不屑扬眉,“来啊,单挑!敢吗——”   骆一禾不接招,慢条斯理吃着烤鱼:“煞笔。”   ……   吃完东西,梁初音和谢庭、裴述三人用手机打了几局麻将,梁初音一直输。她不开心了:“不玩了!”   “你这不耍赖吗?”谢庭不依不饶,跟她笑。   意思明显——不让。   梁初音不惧他,跟他对视:“那你这叫什么?强买强卖?玩个游戏而已,还不准我撤了?”   谢庭说:“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梁初音踢踢南靳宇:“管管你的人!”   谢庭故作夸张地嚷嚷起来:“呦,还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啊。小时候就喜欢扯大旗,想不到长大了还是这样奸猾。要我说啊——”他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看她,却朝南靳宇扬扬下巴,“——你还不如嫁给我们靳宇哥哥得咧。”   梁初音脸颊涨红,从后面狠狠拍了他一下。裴述看向她,眼睛里带着笑。骆一禾的目光,却在她脸上多停了两秒。   梁初音恼羞成怒,揪住谢庭的衣领子,谢庭嘴里嚷得更大声了:“别太过分啊!真以为我不敢还手呢?”   “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南靳宇也只是敛着笑,抬眸望着远处。好像耳边这些嬉笑打闹,都不存在一样。   ……   后来时间太晚了,几人拜别,各自打道回府。   梁钰和南靳宇、梁初音同行,可见他们有说有笑的,不觉落在了后面。一开始,她还能搭上两句,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插不进他们的话题,不再说了。   南靳宇国外名校毕业,学识渊博,梁初音也是专业内的Top1王牌学校,拜这个行业的泰山北斗杨院士为师,加上她毕业后也做过经济分析师,两人很有话题。   梁钰抿了抿嘴,不再自讨没趣。   晚上还是在梁家宿的。夜半的时候,南靳宇翻阳台过来,陪着她一块儿打游戏。梁初音玩着玩着睡着了,头不自觉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低头看了看她安静的睡颜,动作放轻,缓缓替她盖上了被子。   她睡觉时会魇着,夜半时,脚丫踢蹬了一下,眉头紧锁,双手还死死攥着被角,一副在梦里被鬼追赶的模样。   南靳宇放下手机,把她抱到怀里,空出的另一只手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   渐渐的,她好像挣脱出了噩梦,呼吸平稳,重新进入梦乡。   他低叹一声,把她安放到床褥里,掖好了被子。   年后,天气渐渐回暖,到了三月,万物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周昊找过她几次,想约她出去,梁初音都找借口推了。不过,倒也不全是借口,最近工作很忙,还要忙着照顾“嘟嘟嘟”,确实抽不出时间。   ——“嘟嘟嘟”就是她上次搭救的那只小猫,过了这几个月的磨合期后,对她可亲昵了。   虽然那个“橙子”没有再找过她,这件事,还是在她心里埋了一根刺。   梁初音本能地不想见到周昊。   这日,他又打了电话给她,梁初音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周昊”两个字,迟疑一下才接通:“喂——”   人的声音是很能传递出一个人的情绪的。   周昊本来就是聪明人,一听她的声音,几乎就猜到她的态度了。他在那边默了一下,苦笑:“初音,梁橙是不是找过你了?”   梁初音静默。   手里的话筒,慢慢攥紧。她不想提这个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昊也沉默了:“……没什么。”   挂了电话后,梁初音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稍稍画了画眉毛,准备出门。   门铃响了起来。   梁初音差点抖了手里的眉笔。心道——没那么邪门吧?   她小心翼翼来到门口,从猫眼孔里往外张望,不由舒了口气,连忙开门。   南靳宇挽着西装站在门外,看到她笑了一下:“怎么这么慢?不会又是在跟哪个帅哥煲电话粥吧?”   要是往常,梁初音只当是朋友间的打趣话,不会放心上。   可是,自从那晚那个“吻”之后,她每每听到他这种意味不明的话,一颗心都会跳得特别快。   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梁初音没有接这话茬,尴尬一笑,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她去厨房给他倒茶。   “最近不是很忙。”他到她身后。   梁初音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靠近,手里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小心,溢出来了。”南靳宇微微躬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杯子。   梁初音回神,干笑了两声:“老是笨手笨脚的。”   抬头时,她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站在她身后,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她,像是他拥抱她一样,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   梁初音心底寂静无声。   那一刻,五感莫名变得分外清晰,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雨丝飘打在玻璃上的细微声响、树叶的沙沙振动声。梁初音恍然回头,窗外竟然下雨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她挠挠头。   “我来时就下了。”南靳宇笑道,自然地卷起袖子。   他进门时已经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很宽松的毛衣,高领、白色,把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勾勒得很有型。几绺碎发搭在额际,眼神漆黑,容色温和。   这么单手懒懒撑在台面上,姿态优雅而放松,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梁初音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垂下了眼帘。   她想起来阳台上还有衣服没收,连忙跑去了阳台。   宿舍这边没有装升降架,她收起来很费力,需要拿衣架叉在那里推搡很久才能把衣服叉下来。   南靳宇在她身后看得无奈:“我来吧。”   梁初音手都酸了,任由他接过了衣架叉。他人高腿长,手里力道稳,一叉一个稳,很快就把衣服都收拢下来。梁初音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该装个升降架了。”   他笑:“也许,你需要一个我。”   声音自然,像是随口一句的玩笑话,却灼得梁初音耳朵发热。她勉力抬起头,看向他。   南靳宇也在看着她,手里还拢着刚刚收下来的衣服。加上这身宽松休闲的打扮,神色温和,很是居家。   有别于他工作时和人前那副冷峻深沉的模样。   三番两次的试探,只要不是傻子,心里都有些感觉了……梁初音多少明白一点他的意思。   只是——   她咬了咬唇,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三月份了,又是梅雨季,这天气……”她转向窗外,打开了窗户。   迎面灌进一阵冷风。   她打了个激灵,差点被兜头的大雨浇个透心凉。   南靳宇从侧边伸手过来,把窗户关上了。   “……谢谢,我总是笨笨的,对不对?”她感觉到他在看她,目光灼灼,她没有抬头,深吸一口气,“总之,谢谢你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挺照顾我的。”   她感觉他约莫是笑了一下。这种稀薄而暗含讽刺的笑容——在他眼底转瞬即逝。她更加不敢抬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坏人一样。   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平日的人五人六都是装的。   关键时刻,竟然如此脓包。   还有周昊……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不能梳理,只想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谁也不要来打扰她……让她自己静静的才最好……   她懊恼地掐了掐掌心,试图找回一点底气:“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立场……”   “仅仅如此?”他微微侧头,端量着她。   梁初音:“……”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在有意回避问题的核心。而她此刻——也没有办法完全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一切来得太快,又或者,这种关系的转变太古怪了,让人难以适从。她本能地去逃避这种未知。   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放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不是吗?   她可以想象,如果和南靳宇在一起,杨院士会怎么看待她?实验室的师兄弟背地里又会怎么说?   还有,梁钰、周昊……太复杂了,她觉得脑子被拧成了一团麻花,乱得不行。   “让我想一想。”她无力道。   他很通情达理,点一下头:“希望你考虑一下。我自问不比周昊差,而且,我觉得我们更加适合。”   “……”   “如果你有顾虑,我们也可以试着相处,前期不公开。如果相处一段时间,你觉得合适,那就继续,如果不合适,那就好聚好散。”他如是道。   说完便不再纠缠,拿了车钥匙就离开了。   梁初音望着他的背影,好久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敲着玻璃,她心里更加乱了。   ……   之后几天,梁初音感觉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她把南靳宇的话在心里仔细咀嚼了一遍,对这个人的理智更是上升到了一定程度。这种事情,也可以拿来“试一试”?他的意思是——   这几天,她都不敢去看电话,不管是谁的。   好在,南靳宇是个有风度的人,没有步步紧逼,那天之后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   梁初音算是松了口气。   ……   杨院士终于出院了,梁初音和小师弟景睿一块儿过去蹭饭。到了H大教工宿舍下,大老远就看到了封扬。有段日子没见,他比以前要憔悴得多。   梁初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中达科技退市,封家算是彻底完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   “我去求了,结果,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封扬双眼赤红,像是野兽濒临绝望时的愤怒,一字一句咬着牙,“一点余地都不留!他简直就是个魔鬼!我父亲年轻时,跟他爸还是同学呢!南家真是好家教啊!”   梁初音脚步微顿。   她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南靳宇。   陈欣悦听到,小脸微白,下意识四处张望,压低了嗓音道:“不要这样说。也许,只是出于市场考虑。”   梁初音冷眼旁观,不予置评。   陈家做的是地产生意,全仰仗信恒注资,资源也是,这位陈师妹怎么敢得罪南靳宇?   哪怕只是站在一旁旁听封扬辱骂他——想必,这位师妹都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吧?   其余人更是三缄其口。   心照不宣,却又不想蹚这趟浑水。   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得罪?不想混了?   撇开这一层不说,这位“南公子”本人,在金融圈和上流社会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他的手腕智计,心性之冷酷坚毅,不可以同龄人而语。杨院士都碰了钉子,何况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餐桌上,梁初音一直低头扒饭,大家也很有默契地没提投资和实验室的事情,怕刺激到杨院士。   好不容易吃完出来,景睿路上说:“总不能这样吧,我们得想一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封扬眉头紧锁,冷笑。   景睿大少爷脾气,眉毛一扬就要跟他杠上。梁初音斜过来一个眼刀子,景睿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转念一想,封家都那样了,封扬心情不好也正常。   还有实验室现在的困境……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没心情计较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这件事。   晚上,几人在实验室商量对策,可商量来商量去,几人都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后来还是陈欣悦欲言又止地开口:“和信恒合作有什么不好?老师也太顽固了,鸡蛋硬要跟石头碰……也不看看,东阳都投诚了……”   “够了!”李慧娴喝住她,恁好脾气的人,此刻也不虞,横了她一眼:“这话你当着老师的面说!”   陈欣悦自知理亏,撇撇嘴,不说了。   李慧娴:“其实,我私底下探过老师的口风,他并不是一昧要跟南靳宇作对。只是,他们的条件太苛刻了,要把实验室的成果都收归旗下,刻上信恒的烙印……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几人都是门清的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李慧娴叹了口气:“不是非要鱼死网破,不过,原则上的事情,我们肯定不能让步。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打了水漂?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小桌会议里,梁初音一句话都没说。   心里一片愁云惨淡,左右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明天后台统一送~ 第21章 二合一   第二天, 梁初音结束工作后还是去了趟教工宿舍区,打算过去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的。谁知,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议论声。   “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 怎么会打算让她来监管实验室啊?监管、监管!那不就是人让她管的意思!不用参与研究直接拿分红, 还管我们?哪有这种好事?她都离开实验室多久了啊, 懂不懂实验的事情啊?撇开能力不说,就算论资历,她怎么能跟师兄你比呀?老师真是够了, 上学那会儿就特别偏心她, 凭什么呀?!”是陈欣悦的声音。   另一人不发一言, 不过,似乎是挺认同的样子。可不就是刚刚被放出来的封扬?   两人挺投机的样儿。   陈欣悦侧头窥视他一眼,试探道:“我是觉得啊, 封师兄你比她强多了,要是真让她来监管咱们实验室, 白拿好处, 也太说不过去了。别说咱们这一大帮专业人士还要屈居在她一个外行人下面……”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 梁初音肯定叩门进去跟他们对峙了。   现在老师身体不好,实验室又遇到这种困境, 实在不宜多生事端。她想了想, 默默退了回去。   只是, 心情难免不大美妙。   颇有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她对监管实验室, 拿分红这种事情……兴趣真不大。偏偏这两人还觉得她处心积虑要跟他们争利益,抢牌面。   现在,东阳明显和信恒集团走得近,她这么两边踩,已经是高危行为了, 哪里还会想这种事情?   他们真觉得她闲得慌哪?   梁初音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感觉。   别人都当你是为了好处,且拿到了很大的好处,但是实际上,毛都没有。真是吃力不讨好!   后来去实验室,她也心神不宁的,验收一个项目时,检测电路按错了键。“滋滋”一阵响动,身后传来周昊的惊呼声,一个晃神,她已经被他扑倒在地。   后面“砰”一声炸响,玻璃碎了一地。   “你没事吧,初音?”周昊连忙扶起她,查看她身上的伤势。   梁初音摇摇头,脸色仍有些苍白:“我没事。”   抽回手时,却发现手心都是血。   她愣了愣:“……你……你受伤了?”   周昊这才反应过来,喊了两声,疼得面目狰狞,脸色煞白。   梁初音发现他后背都血肉模糊了,想必是刚刚扑过来护着她时受的伤,心脏巨震,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几个师兄弟都紧张极了,全围过来看他。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给他腾出点地方,好让新鲜的空气进来。你们这样挤着,会让他呼吸困难的。”梁初音焦急大声道。   几人连忙让开,空出位置。   等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跟他们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一会儿上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谢。”梁初音和陈欣悦一块儿去缴费。   路上,陈欣悦羡慕地跟她说:“周师兄对你还真好啊,上学时那会儿,他就很喜欢你吧。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呀?他对你真的是没的说啊。”   梁初音笑笑,没有接话。   陈欣悦从侧边偷瞄她一眼,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在心里哼一声。   刚进实验室那会儿她就不喜欢梁初音,对她老摆出一副清高样儿,对老师、师兄师姐却是极尽恭维,见人下碟,势力得很。   她倒是忘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初音是个感官很敏锐的人。她和陈欣悦,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   周昊伤的不算严重,不过,到底是为了她而受伤的。梁初音心里愧疚,之后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饭。   “自己做的?”这日打开饭盒,周昊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她。   梁初音有点尴尬,在床边坐了:“你知道我不会做饭的。”饭是她找阿姨做的,总比外卖干净。   周昊:“开玩笑的。”   梁初音起身帮他身后垫了个靠垫:“小心。”   周昊跟她笑了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梁初音有意回避,躲开了他希冀的目光。   半晌,周昊拉住了她的手:“初音,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梁橙不会在出现在你面前了。如果她再来骚扰你,我们就报警!”   梁初音沉吟了一下,抬头看他:“你跟她真的没有什么?”   “当然!”周昊的表情无语极了,“我跟她分手都四年了!当初她要出国,我们就分手了!”   “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   梁初音看了他很久,周昊任由她看着,过了会儿,他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初音,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难过。”   随着抬臂动作,他袖子向上卷起,露出一条白色的运动腕带。   梁初音怔住。   这是上学时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周昊的指尖摩挲了一下那腕带,说:“这是你送给我的。那时候,你跟我说,如果我丢了,你就不要我了……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一直都保留着。”   梁初音好久没有说话。   ……   过两天,周昊终于可以出院了,梁初音过来接他。他一只手还搭在她肩上,像是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似的。她回头看他,他唇角还扬着一丝笑,抿抿嘴,阳光、无辜……梁初音翻了他一眼,无语。   周昊:“你别瞪我了,我还是病人呢,这都是因为你而受的伤。”   梁初音:“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强调无数遍,这几天,你每天都要说一次。”   周昊看她一眼,半开玩笑:“这不是怕你丢下我跑了吗?”   梁初音不说话了。   回到出租屋,梁初音拿了衣服就去了洗手间。忙了一天,身上都黏糊糊的,动一下都难受。   周昊起身准备帮她收拾屋子,她手机就响了。   他瞥一眼,“南靳宇”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得格外醒目,有些刺眼。他手里的靠垫放下,盯着屏幕,老半晌都没说话。   “……你有看到我手机吗?”梁初音洗完澡出来,看到周昊坐在沙发里打游戏,她问他。   周昊这才抬头,指指沙发角落的位置:“刚刚你好像有电话打进来。”   梁初音诧异地走过去,心里想,这个点儿,谁会打电话给她?   一拿起手机,她就愣住了。   屏幕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南靳宇打来的。   梁初音捏着手机,下意识回头去看周昊。   周昊没有看她,目不斜视地打着游戏。她定睛望去,他玩的是一款射击游戏,但是,按键都设置反了。他一直垂着头,在那边乱按,也没有抬头看她。   梁初音沉默。   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她攥着手机,好久没动作。   翌日去公司,蒙佳懿早上六点给她发了短信,让她下午去信恒,再谈一谈ISC的A轮投资的具体事宜。   梁初音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午饭吃完,她抱着资料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公司。抬头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马上就要下雨。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是去谈投资还是去赴刑场啊?”一块儿过去的李芸芸道。   梁初音挤出一丝笑容,含糊道:“信恒总裁,那个传说中的刽子手,跟他谈判,跟赴刑场有什么区别啊?”   谁知,李芸芸竟然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哦。”   梁初音被噎了一下。   ——南靳宇的风评这么差?   转念一想,资本阶级跟他们这些小职员的立场本就不一样,李芸芸这类人看不惯他的作风也很正常。   只是,想到那天那两个没有接起的未接来电她就有些头疼。尤其是,之后她也没有给他回电。   当时脑子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逃避一般扔下了手机。现在想起来,好像不大好。   带着这种想法,心里头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七上八下的很不得劲。   这种忧心忡忡还表现在了脸上,一路上,李芸芸都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   “请稍等,南总在开会。”Helen把她们领到会客室,让人奉上茶,略略躬身就告退了。   会客室里很空旷,是那种极简的欧式风格,以黑白灰为主色,落地帘是灰绿色的,一面墙上挂着几幅不知道是哪位名师的印象画。整体看上去,既空旷又清冷。   哪怕屋子里打着暖气,都有种蔓延心尖上的冷意、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李芸芸吐吐舌头,压低了声音跟她吐槽:“没得感情的资本家风格。”   梁初音哭笑不得:“你对他意见这么大啊?”   李芸芸:“哪敢啊?他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甲方爸爸,大老板见到他都要跪下,别说我们这种小虾米了。哎,你说,咱们像不像古时候来觐见皇帝的地方县令?”   梁初音正喝茶呢,差点喷出来:“……你这形容……”   她想笑两句,身后就插入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淡淡道:“嗯,形容的不错啊,活灵活现的。”   梁初音背脊一僵。   一开始的谈判中,梁初音频频走神,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李芸芸都在一旁看了她好几次。   后来她借口出去上了个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情绪,回来后才摆正了姿态。   关于先期投资的话题已经不必赘述,今天主要讨论的还是A轮的注资范围和后续推广力度的问题。   “南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大番话说完,梁初音悄悄舒了口气,捧起杯子抿了口茶水。   抬头时,却发现南靳宇望着她笑,她心里急促地跳了一下,连忙转开视线。   南靳宇单手支颐,不动声色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们现在要谈的是效益和前景的问题。就拿这个项目来说,原本东阳是和致远实验室有着紧密联系的合作的,科技和技术方面自然不成问题,可是,现在闹得这么僵,贵公司似乎也没有重新建立和实验室的合作关系,这让我怎么相信你们的产品呢?”   梁初音听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咬着牙,在心里腹诽——   为什么东阳和实验室的合作吹了?   还不是他的手笔。   现在,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说起他们公司的不是来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偏偏那张冷静的俊脸一派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反而让人有种是她错怪了他的错觉。   ——资本家的心理素质,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   好不容易她才压下心里的愤懑,深呼吸,放平语气:“南总,我们公司的技术绝对不存在问题……”   她说得口干舌燥,对面人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仍是意态闲适地叠着腿,眉眼疏淡,好像她说的都是废话。梁初音实在没法忍了:“您到底有什么问题?”   南靳宇:“我对贵公司是非常看好的。不过,现在出了这种变故,我们做投资的,每一笔钱下去都是实打实的支出,需要承担风险,有顾虑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他态度很好,不卑不亢,话说得冠冕又堂皇,梁初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一张小脸都涨红了,像是被人塞了一口黄连,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李芸芸更是一声都没吭,只专注低头做着笔记,一副全推给她来主持大局的样儿。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判,梁初音被他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工作职责所在,她恨不得转身就走。   ……   “早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了,没想到这么难搞,我看这个任务难咯。看他的口吻,别说财务预算的资金了,就是拿到10亿都困难。”李芸芸垂头丧气。   “你能不能不要泼凉水了?”梁初音瞪她一眼。   李芸芸耸耸肩:“我也想给你打打气啊。但是,这家伙真是太难搞了。哎,还好我就是个陪跑的,你多多保重吧。这项目,你才是全权负责那个人。”   梁初音:“……”   眼看她三两步上了公司的专车,梁初音正要跟过去,Helen从大楼里出来,叫住了她:“梁小姐。”   梁初音回头,不明就里:“还有什么事儿吗?Helen姐?”   Helen微微一笑,手往内抬引:“南总有请。”   梁初音:“……”不是让她回去重做企划,改天再谈吗?难道,他还想把她叫回去再羞辱一遍?   似乎看出她的不情愿,Helen笑着解释:“是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跟你聊一聊,请吧——”   梁初音只好折返。心里,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   南靳宇的办公室不是第一次来,进门时,梁初音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以至于进去后,手还握着门把手,身体僵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不进来?我这儿是盘丝洞吗?”南靳宇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语气冷漠,眉毛都没抬一下。   梁初音心里更是一跳,不确定地看向他。   和记忆里如出一出的俊美面孔,只是,比往日似乎更多一份难以捉摸的冷凝,叫人心里打鼓。   刚才怼他的勇气,好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梁初音握紧了门把手,不敢进去。   南靳宇改完文件,抬头瞥了她一眼,眼含讥诮:“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他的眼睛里有种漫不经心的戏谑,看得梁初音呼吸都滞了一拍。   “过来。”南靳宇道。   然后,他垂头继续批改文件了,再没有看她一眼。梁初音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迟疑着走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室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站得久了,梁初音的腿肚子开始发麻。   她小心窥探着他的神色。南靳宇波澜不惊的脸上不见喜怒,实在探不出虚实。梁初音不由掐了掐掌心。   半晌——   她的小腿实在麻,小心地在地板上蹭了蹭。谁知,身体平衡没有控制好,整个人摔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就听得“哗啦啦啦”一阵响,桌上叠好的文件散了一地。   始作俑者梁初音从地上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变故来得太快,来得太过离奇——南靳宇的表情有刹那的凝固。   他搁下笔,缓缓按了按太阳穴。   “……对不起。”梁初音小心翼翼。   南靳宇没有睁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他语气认真,不像作假。   梁初音:“……”   偏偏满地文件还像雪花片似的成堆积压着,她无力反驳。   梁初音自知理亏,趴地上帮他捡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她头顶覆盖下来,她的手拿到其中一页纸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拉住了纸的另一边。   梁初音下意识抬头,正好撞入一双漆黑冷沉的眼睛里。墨潭一般,深不见底。   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那一刻,好像被他点了穴,连动作都失去了,只知道傻傻地望着他。   南靳宇就这么单膝跪地,近距离地盯着她,手里还攥着那页纸。他忽然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梁初音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南靳宇眼神冰冷,不依不饶:“说啊,哑巴了。”   梁初音:“……”室内明明打着暖气,她却像是坠入了冰窖,浑身上下不断往外冒着涔涔冷汗。   南靳宇支着手,望着她:“那天,我就在你们楼下。”   梁初音:“……”   他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理智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被他这么瞧着,自己好像干了天大的亏心事似的。梁初音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没看见。”   南靳宇提了下唇角,站起了身。   梁初音明白他眼底的讽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说辞站不住脚,蠢得可以。可是,要她怎么办啊?   一个一个的,都要逼着她。   梁初音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错乱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就听得“啪嗒”一声,一颗眼泪砸在了她的膝盖上,把粉色的衣料染成了绯色。她伸手去抹脸,不想被他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结果,情绪上来,眼泪反而越抹越多了。   “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南靳宇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望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   像是得到了大人关注的小孩子,梁初音更觉得委屈了,哭得更加大声了——收都收不住。   南靳宇皱眉,语气放缓:“别哭了。”   梁初音不理他,越哭越来劲。   面前忽然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梁初音吓得伸手一抓,抓到了他的肩膀,抬头,他英俊的面孔就在眼前——原来,他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抱?”南靳宇挑了挑眉,神色冷淡。   梁初音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自然也无法反驳他。   她很轻,抱在他手里轻若无物,像是抱着羽绒抱枕似的。南靳宇把她抱到了一旁的沙发里,放下。   他随意坐在了沙发边,微微岔开着一双长腿,望过来时,手里慢慢翻着有些卷折的袖口。   沙发本来就不大,她背后还垫了几个靠垫,她娇小的身子就这样被困在了他和沙发的尺寸之地。   周围的空间,逼仄极了。   梁初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放慢了不少。   她只知道看着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想干嘛?”   “你不知道我要干嘛?”他笑容玩味,微微阖了一下眼帘,俯身挨近。   热息扑面,独属于成熟男人的荷尔蒙笼罩住了她。   这一刻,她像是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徒劳挣扎,却怎么扑腾都翻不起来,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我……我要回家——”梁初音翻身起来,伸手推他。   谁知,反而被他握住了腕子。   她的手腕纤细白皙,好像稍稍用力就会掐断。他只扫了眼,复又抬头,冷笑,嗓音却非常平静:“撂了我两次,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离开?”   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好像有千斤的力道,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梁初音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害怕极了:“你……你想怎么样?”   四目相对,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他要怎么为难她时,他忽然松手,施施然起了身:“好了,不跟你闹了。”   梁初音怔住,直愣愣望着他,脸上的表情非常滑稽。   还有一丝不理解的懵懂:“……”   南靳宇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俯身,近距离瞅着她:“麻雀一样的胆子,真搞不懂,你哪儿来的勇气敢撂我电话?下不为例。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单手捞过一旁的西装,直起了身。   不知怎么,梁初音的脸颊慢慢升温,红得不像话。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明天后台统一送~ 第22章 黯然   路上, 梁初音不住回头,有好几次都想开口,但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南靳宇在开车, 神情专注, 侧面望去,手随意搭着方向盘,骨节修长又漂亮。可惜, 梁初音没有欣赏的兴趣。她是怎么莫名其妙就上了他的车啊?   她郁闷地想。   “有话就直说。”南靳宇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梁初音踯躅半晌, 开口。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上次不是说了, 要带你去买猫粮和养猫的一些用具吗?这么快就忘了?还是——早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梁初音想起来:“你不早说?!早说我就把‘嘟嘟嘟’抱来了。这样还可以现场试一试。”   南靳宇笑:“你还现场试?你以为试衣服呢?”   梁初音:“不行吗?”   南靳宇:“可以可以。”   过了会儿,梁初音发现他开的方向不对:“不是去城东的猫粮店吗?”   南靳宇叹了口气:“你的大脑程序是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吗?”   梁初音:“……什么嘛?!”   南靳宇:“先去接猫。”   梁初音:“你不早说?这样说我就懂了嘛!偏要弯弯绕绕的,你不能说明白点吗?”   南靳宇笑:“你理由还真多。”   梁初音恶形恶状地冲他龇牙。谁料他回头看她, 把她搞怪的模样尽收眼底,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梁初音尴尬癌犯了, 急中生智喝道:“看路啊!开车你还开小差!命不想要了?”   南靳宇丝毫不在意, 头也没回地问她:“怎么, 不愿意跟我一起死啊?”   梁初音:“你有病!”   半小时候后,车在城东一条步行街的入口停下。梁初音抱着爱猫下来, 目送着南靳宇去停车。   步行街入口的地方最是繁闹, 一旁的地上停车场挤得满满当当, 队伍都排到了外面, 目测没有十几分钟是轮不到的。   南靳宇那个脾气,梁初音可以想象他极力压抑的冰冷表情,忍不住笑出来,冲不远处的车辆敬了个礼。   表情端正,眼神却颇为幸灾乐祸。   可惜, 茶黑色的玻璃隔绝了外面人望进去的视线。   看不到他的表情。   梁初音颇为遗憾地收了手,继续撸猫。   谁知,手机这时收到了一条信息。梁初音点开,是南靳宇发来的:[好玩吗?]   梁初音缩了缩脖子,又朝迈巴赫的方向望了眼,乖乖抱着猫跑进了步行街。   ……   按照南靳宇给的地址,梁初音在里面兜兜转转了很久。可怎么都找不到地方。她只好给他发信息:   [猫性小仙女:你嫖我的吧?根本就找不到!]   [猫性小仙女:过分!]   [猫性小仙女: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猫性小仙女:[尴尬][尴尬]]   “一禾”猫咖。   这地方的位置其实算不上好,位于街角尽头,还得往里拐一个巷弄。好在店铺临河,风景还算秀丽,岸边还常年停泊着几艘乌篷船。   对于从小生长在胡同大院里的人来说,多少还是新奇别致的,有种婉约的风情。   南靳宇弓着身子靠在窗边,指尖夹一根香烟,偶尔掸一下烟灰,眼神非常寡淡。像是在看外面的风景,也像是在思考。   骆一禾喂完猫,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端给他,笑道:“喝点东西吧,南公子,我这边不能抽烟的。”   这是玩笑话,这个风向,他手搭窗外,烟味是飘不进来的。   不过,南靳宇还是把烟掐灭了,接过杯子:“谢谢。”   “怎么想到要到我这儿来?”她端着自己那杯抿了口,斜倚到柜台边。   南靳宇没答,抬头四处看了看,道:“你这地方不错,环境好、设施齐全。”   骆一禾蹙眉失笑:“所以呢?”   南靳宇不再卖关子:“有个朋友想跟你学习怎么养猫,她是小白,最好能系统地教一下,然后,一些工具、猫粮什么的,也帮忙配一下。你这边,东西肯定是好的。”   骆一禾挑眉,不动声色啜一口咖啡,含了会儿才咽下去,抬头看他:“女孩子?”   “对。”他并未隐瞒。   骆一禾心里却是一堵。不过,面上却是笑了笑,调侃道:“我认识吗?”   “见过一次。”   这下,骆一禾是真的惊讶了。她凝眉想了想,想了好久没有印象,试探:“Hathaway?”   南靳宇都笑了:“怎么可能?我跟她不熟。”   骆一禾:“Martin?”   南靳宇:“你不说的话,我都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个人了。”   见她还要猜,他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就是上次在曼城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子,我发小。”   骆一禾恍然:“……是她啊,挺可爱的。”   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回头,南靳宇低头在刷微信,手机飞快打着字。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身去了后面。   [南靳宇:你人现在在哪?]   [南靳宇:我觉得我给你的地址已经够清楚了。]   [南靳宇:十分钟还没找到,也是件神奇的事情。]   [南靳宇:厉害[大拇指][大拇指]]   [猫性小仙女:[大哭][大哭]]   [猫性小仙女:你太过分了!!!]   [猫性小仙女:混蛋!]   [南靳宇:你人现在在哪里?]   [猫性小仙女:***步行街啊。]   [南靳宇:[扶额][扶额]]   [南靳宇:……我当然知道你在这条街上,我是问你具体在哪?周围有什么店?要么拍张照片给我。]   [猫性小仙女:[照片]]   [猫性小仙女:[大哭][大哭]]   [南靳宇:我知道了。]   [南靳宇:等着,别乱跑,我过来接你。]   [猫性小仙女:嗯嗯]   [猫性小仙女:乖巧等待.Jpg]   [猫性小仙女:[大哭][大哭]]   南靳宇看得好笑:平时不见她这么乖,人五人六的。   十分钟后,南靳宇很轻松就在一家甜品店里找到了她。之所以用了十分钟,是因为她没有乖乖呆在店外,在他找她的时候,她窜了好几家店,买了一堆东西。   彼时,她还因为等得无聊,坐在人家店里吃起了冰淇淋。隔着玻璃门,她和门外的南靳宇大眼瞪小眼。   南靳宇西装笔挺,手摁在领带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梁初音莫名有点心虚,手在猫咪头上撸了一下——壮壮胆。   南靳宇推门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过来:“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南靳宇刚要抬手拒绝,梁初音已经开口:“我吃的这些,一模一样的,给他也来一份,记我账上!”   服务员笑得更灿烂了,拿菜单记下:“好的。”   等人走了,南靳宇才看向她:“我不吃甜食。”   “别这么古板嘛,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这家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还有奶酪芝士,简直是极致享受。”她眼睛亮亮的,来时找不到店铺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满脸都写着——“啊,今天好开心啊,吃到了这么美味的冰淇淋,哇哦”——   ——没心没肺。   南靳宇看得好笑,心道。   见她唇边沾了巧克力碎,他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拭。   梁初音怔住,看向他。他的神情是难得的毫不掩饰的温柔,不怼她,不笑她……她忽然非常紧张,还是觉得他面无表情地怼她时更加亲切些。   南靳宇也感觉到她在看她,抬了一下眼帘。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里交集。有那么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梁初音先他一步别开目光。   逃也似的,继续啃冰淇淋。   南靳宇把擦完的纸巾在手里叠了一下,神态要比她镇定多了,语气甚至是漫不经心的:“这么怕我干嘛?我会霸王硬上弓吗?”   梁初音没有抬头,掩饰般埋头舔着冰淇淋。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飞快地升温。   ——什么人啊?   这种话!这种话说出来,他不脸红吗?   这还是大白天呢!   他是不是发号施令习惯了,所以,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奉承他,听他的话?他想怎么样别人都要迎合?   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一点不害臊的吗?!   还是,柿子捡软的捏。他是料定了她不敢反驳,不敢怼他是不是!!!   好吧,她是不敢怼他。   梁初音泄了气,又狠狠咬了一口冰淇淋。   结果,吃得太急了,牙齿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慢点。”南靳宇把手边的温水递给她,“我没喝过。”   梁初音泄愤似的夺过杯子,狠狠灌了口。   “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过了没?”南靳宇抱着肩,垫在桌上,望过来时,目光闲适。   梁初音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什么事情啊?”   南靳宇哂了一声,一点面子都不给:“别装蒜。”   梁初音:“……”   她觉得,她的回避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他是不明白吗?不,他这么门儿清的人。   这样步步紧逼,温水煮青蛙……不言而喻。   偏偏她拉不下那个脸,说得太难听。想比,他就是吃准了她这一点。   梁初音试图委婉:“……我跟周昊挺好的。”   南靳宇:“和好了?”   梁初音“嗯”了声,点点头:“本来就没怎么样。”   南靳宇笑,慢条斯理地移了移手边的盘子:“原来,你这么大度啊。男朋友出轨前女友,脚踏两只船,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梁初音彻底愣住,皱着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不许你诋毁周昊……”   “啪”一声,一沓照片扔到了她面前。   “自己看。”南靳宇冷冷道,“我也不喜欢干这种事。不过,你的脑子有时候就跟塞满了稻草似的,让人忍无可忍。”他搁下杯子站起身,“服务员,买单。”   人去了柜台。   身后,梁初音还在愣愣翻着手里的照片。   是关于周昊……和一个陌生女人的。   一个中短发女生,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眼角有一颗泪痣。嘴唇薄,细长眼,瞧着不大好相与。   梁初音没见过梁橙,只听过她的声音。   不过,这一刻,她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梁橙”。   她的脑海里,奇异地浮现两人不久前的对话——   “你跟她真的没有什么?”   “当然!”周昊信誓旦旦,指天发誓,“我跟她分手都四年了!当初她要出国,我们就分手了!”   “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   呵——   她攥着照片的手指,绷到极限,隐隐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好多呀,弱弱地求营养液 TvT   留言都送红包,明天统一送~   刚V这几天都是0点更新   21号不更,22号开始调整到每日中午12点更新~ 第23章 分手   梁初音觉得, 自己的头顶绿了。   绿得就像被种了一大片草原似的。尤其是在被种之前,她还问过种植的人“你到底有没有给我种”。   傻叉!   手里的照片被她捏得变了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成了一团, 又被她团在一起, 揉成了一个个球。   可是, 她还是觉得不解恨,过了会儿,忽然跟疯了似的, 狠狠撕碎了其中几章。   趴在她腿上的嘟嘟嘟受到了惊吓, 浑身的猫都立了起来。   梁初音眼中的血色褪去, 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她慢慢撸着猫头,心里说不上是气愤还是酸涩,闷闷的, 堵得慌。   南靳宇结完账回来,手敲在桌面上, 拉回了她的思绪。梁初音抬头就看到了他无奈的表情:“你走不走?”   梁初音觉得难堪, 把头别开, 继续撸猫。   南靳宇都乐了:“我好心还办坏事了?起来!”   梁初音知道不该迁怒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这会儿就想一个人静一静:“要你管?!我想自己待着,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南靳宇无来由的火气:“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早让人吞得连骨头渣都没了!你给我起来……”   梁初音垂着头, 不理他。   南靳宇过来提溜她,一拉,她仰头,一张眼泪汪汪的小脸明晃晃地闯入他的眼帘,委屈巴巴的, 好像他欺负了他似的。南靳宇一愣,手里的力道就松了。   梁初音更觉得委屈了:“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南靳宇:“……”他都气笑了,语重心长道,“初音,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梁初音:“我不想讲道理!我就是无理取闹!我现在心情不好,我一点道理都不想讲——”   南靳宇:“……”还来劲儿了。   他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单手抱起猫,空出的另一只手半拉半拽着把她拖了出去。   梁初音心情不好,路上也没理他。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上6点了。南靳宇帮她整了整玄关处的鞋子,问她:“你这些都多久没整理了?”   梁初音不想搭理他,抱着肩膀坐沙发里发呆。   过了会儿,她拿遥控打开了电视机,托着腮看起来。   南靳宇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遥控,摁一下,直接给关了。   屏幕一下子黑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梁初音楞了一下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   约莫是她呆愣愣的表情实在可爱,南靳宇弯下腰,视线和她齐平:“别看电视了,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啊?”梁初音抱紧了怀里的抱枕,下意识往沙发内缩了缩,“我现在有点乱,有什么改天再说吧,头疼。”   南靳宇定定看了她会儿,直起身:“好吧。”   梁初音愣住,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厨房。   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不刻,厨房里传来了煮水的声音。梁初音咽了咽口水,这才意识到肚子有些空了,手放上面按一按,她扬声问他:“你煮的什么啊?”   “怎么,不难过了?”他嘴里打趣。   背对着她,没回头。   梁初音冲他高大修长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咄!   一刻不损她会死吗?会死吗?   似乎察觉到主人情绪的起伏,橘猫挨到了她腿边,毛茸茸的猫脑袋在她腿边蹭来蹭去,满满的安抚。   梁初音的心都要融化了,连忙把它抱起来。   语气温柔,像极了狼外婆诱哄小红帽:“宝宝,是不是饿了呀?麻麻喂你吃好吃的……”   南靳宇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她:“我求求你了,正常点,别恶心人了。”   “老古板!”梁初音愤愤不平。   他笑,随她去了。   “下面,你要吃吗?我给你煎个蛋吧,你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要!”梁初音大声道,“我还要两个蛋。”   “化悲愤为食欲啊?”他挑眉。   “少毒点要死啊你?!”   梁初音抱着猫缩到了沙发里。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南靳宇觉得纳罕,回头不经意瞥了眼,结果,她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视机,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继续看起来。手边,还拆了两包薯片——一包黄瓜,一包青柠,交替着吃,不亦乐乎。南靳宇:“……你洗手了?撸完猫就吃薯片?不怕寄生虫入肚子?”   梁初音快疯了:“洗了洗了洗了!我哪里撸完猫就吃薯片?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能让让我吗?!”   南靳宇失笑,转回身去:“我还不够让着你啊?”后面这句话低不可闻,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煮了两碗面,梁初音是大碗,他自己则是小碗。端出来喊她:“别电视机关了,吃面了。”   梁初音动作可快了,飞一般蹿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操起了筷子,仰头,“吸溜”一声卷进嘴里一把面。她露出满足的神情:“人生一大快事!”   南靳宇慢慢挑起几根面,笑道:“不难过了?”   梁初音埋头吃着,不理他。   不想说这事儿。   她这人就是这样,遇到很糟心的事情,本能就会回避。不过,她的自愈能力很强,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南靳宇也不说了,吃他碗里的。   谁知,这时候门铃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门口。   梁初音手机上还收到了短信:[周昊:初音,在吗?我在门外。]   门铃还在响。   梁初音没有动作。   过了几秒钟,南靳宇站起来,越过她走到了门口。   门一打开,周昊风尘仆仆的脸就出现在了门框里。原本是有些焦急的,看到南靳宇后,明显愣了一下,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他下意识去看客厅的位置——   梁初音抱着猫在沙发里看电视。   没有看他。   周昊的手脚忽然有点僵直。   ……   三个人,待在一间不到五十平的出租屋里,有那么会儿,像是蒸桑拿一样,身上都冒着虚汗。   周昊舔了舔嘴唇,去看梁初音。   她没看他,自顾自撸着猫、看着电视。南靳宇就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也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但是,周昊心里就是犯嘀咕。   脑海里,不由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他和梁橙、以及南靳宇的种种暧昧行迹……他状似轻松地笑了笑,打破尴尬的沉寂:“靳宇哥,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南靳宇也笑了笑:“初音去猫舍,顺路送她回来。”   “……哦。”周昊张了张嘴巴,竟然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说什么了。   有千言万语,但就是卡在喉咙口,怎么都挤不出来。   南靳宇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是晚上7点,三个人杵这儿干瞪眼实在没意思。   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了。”   周昊起来,要送他。   南靳宇抬抬手,笑道:“不了,我自己走,你们聊。”   门开了又合上。   随着“砰”一声轻微响动,室内归于沉寂。周昊在原地呆立了半晌,隐隐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   有那么会儿,他竟然不敢回头。   梁初音在他身后开口:“你跟梁橙还有联系。周昊,你骗我。”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很清晰。   像一颗颗钉子,缓慢而有力地扎入他的心里。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语气平静。   也像是在预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周昊一颗心悬在了半空,老半晌,才僵着身子转回来:“初音……”   “我们分手吧。”梁初音冷冷道。   宣判了他的命运。   说完,她似乎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犹如扔垃圾似的,撇下他就抱着猫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昊直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脚步如灌了铅。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比如——他不是故意的,他一点也不想跟梁橙扯上关系……   但是,一切都晚了。   错误种下开始,就像是埋下了一颗□□,爆炸只是迟早的问题。他也不是笨蛋,南靳宇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但是,这一切的外因,在她开口说“分手”那一刻就都微不足道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埋怨谁都无济于事了。   梁初音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   有些事情她不计较,有些事情,她是如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那是底线。   ……   梁初音在卧室里待了会儿,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同时,心里竟然有一丝侥幸,好像甩掉了一个包袱。   这段时间以来,她备受煎熬,左右为难。   尽管不愿意承认,心里其实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窗外不知是谁放起了烟花,一瞬间,在漆黑的夜空里绽开。绚烂夺目,热闹而喧嚣,她却笑了笑。   心里难得的平静。   周昊这时给她发了条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梁初音回复他:[保重。]   过了会儿,她手指滑动,欲盖弥彰般删掉了那条信息——连带微信的信息聊天界面框。   这样,就看不到他了。   心里,到底还是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半晌,她趴在桌上,眼泪从指缝间不不断滑出,沾湿了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18 01:58:09   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18 01:58:34   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18 01:59:17   XX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20-09-18 10:39:15   “”灌溉营养液+15 2020-09-18 15:57:54   读者“22770446”,灌溉营养液+22020-09-18 13:02:24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18 07:29:53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18 07:29:24   读者“梨涡”,灌溉营养液+22020-09-18 01:24:49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下面基本就是追妻,对手戏~ 第24章 追求   之后几天忙于工作, 梁初音都无暇顾及其他。这件事,好像也随着时间的逝去而缓缓过去了。   像是已经结痂的伤疤,不去刻意触碰, 就无大碍。   初春过去,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一到正午, 街面上的油柏路就像是架在炭火盆上似的,滋滋冒着热气。   梁初音最近跑的都是外单,有些是蒙佳懿给派的, 有一些是她自己要求的。   这日下班, 蒙佳懿送她回去, 路上不免问起:“心情不好?”   彼时,梁初音正对镜子补口红,闻言一愣, 看向她。   蒙佳懿笑:“别介意,我就是随口一问。看你最近特别拼, 有点反常。”   梁初音苦笑。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你平时那么咸鱼, 最近却这么拼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人家问, 她不说, 又不大好。   蒙佳懿人精似的人, 一下就明白了:“情感问题?”   梁初音竖起大拇指,笑嘻嘻道:“不愧是女王大人,聪明!”   两人待一起混久了,如今也算熟人了,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拘着了。   蒙佳懿:“少来。”小丫头苦中作乐的样子不要太明显。知道大概后, 她也不再问起,免得戳她伤疤。   到了聚餐的地方,蒙佳懿让她先下去:“我去停车。”   梁初音乖巧应是,下去后,站路边叹了口气。   整个人还是有点丧丧的。   地方掩映在一片灌木林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最里面的正门,景致幽谧,意趣闲雅,是本地屈指可数的高档餐厅。会员制,等闲人拿不到通行证。   蒙佳懿停好车过来,两人一块儿进到正门,由穿着旗袍的侍者领着穿过走廊,进了一处很大的包厢。   “有够墨迹的,等你们多久了?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一人不满开口,扬手给自己倒了盏茶。   “抱歉抱歉,一会儿我自罚三杯。”蒙佳懿作揖。   “这还差不多……”这人还要闹腾两句凑凑趣,冷不防谢庭开了口,“有完没完了?吃个饭你跟唱大戏似的?要不要给你搭个台子上去耍两下?”   这人忙讪讪缩了回去,赔着笑。   蒙佳懿挨着谢庭坐下。   梁初音在原地看了看,只剩角落里还空着三个位置,她有点犹豫。   “你跟我坐吧。”骆一禾道,拍了拍手边的空位。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气质疏冷,定定望着一个人时,带着一种别样的审度和打量,令人印象深刻。   梁初音想起来,之前在曼城钓鱼,还有前几天南靳宇带她去猫舍时,都见过她。   ——她好像跟南靳宇关系挺好的。   这样一看,两人的气质和行事风格也挺像。   耳边,不由想起梁钰说过的话“我觉得,她也喜欢靳宇哥哥”……梁初音心里蓦然一沉,无来由的——   ——没有任何理由。   这种迟疑只是一瞬间,她面上平静,还跟骆一禾腼腆地笑了笑:“那是我的荣幸——”   就要过去,南靳宇从屏风后过来,头也没抬,迈步走到最里面:“过来,你坐我这边。”   梁初音脚步停住。   室内空气一滞。   南靳宇却神态自若,只信手翻了翻手边的菜单。见气氛古怪,骆一禾也望着他,他抬头跟她笑了笑,解释一句:“她这人毛手毛脚的,坐你那边会妨碍你。”   骆一禾的笑容险些没绷住。   不过,她到底还是维持住了风度,挤出一丝微笑。   其余人也都纷纷低头喝茶,像是压根没有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气氛变化。然而,越是回避,这种窒息的感觉就越是强烈。梁初音首当其冲,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见她还愣在那边,南靳宇清喝道:“你还愣着干嘛?所有人等你一个?快过来,吃饭了。”   梁初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三两步跑过去,在他身边乖乖坐下。   开始上菜了。   餐桌上又热闹起来。说笑的说笑,倒茶的倒茶——一切,恢复了来时的自然。   梁初音这顿饭却吃得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结束了,她大松一口气,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来,站路口等车。身后有车朝她亮了亮大灯。   梁初音抬头,入眼是一辆银色的宾利。   车型和车牌都有点陌生。   她怔住。   愣神的功夫,车已经在她面前停下。   玻璃降下后,骆一禾在里面打量着她:“等车?”   “嗯。”梁初音点头。   虽然她笑容和善,但是,梁初音心里无来由有些不大舒服。她开车,她打车——无形间划出了一道线。   好像是在昭示,她功成名就,她事业才刚刚起步。   差距明显。   梁初音虽然随遇而安,有些地方还是蛮要强的。在校时,她为了夺得钢琴比赛第一名,曾经以日继夜地练习每天练习七个小时,最后终于拿到省比赛冠军。   她要么不认真,一旦感兴趣了、认真了,就会很较真,努力做到最好。   比如此刻,骆一禾平淡而略带挑衅的目光,很真切地触到了她心里那根弦,还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我送你吧。”骆一禾道。   “不了,不顺路。”梁初音说。   “你都没说你住哪儿,怎么知道不顺路?”骆一禾歪了歪脑袋,眉梢微扬,对她笑。   气氛有些僵持。   南靳宇从大门里出来,看到她们就过来了:“怎么了?”   骆一禾收回视线,顺了一下发丝,语气平淡:“没什么,她在这边打车,我说,我送她回去。不过,她好像不大乐意。”   南靳宇多看了她一眼,道:“她比较怕生,我送她回去好了,你先走吧。”   骆一禾有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她直接挂倒挡,径直离开,给他们留了一串尾气。   梁初音:“……她好像生气了。”   南靳宇回头看她,点一下头:“是的。”   梁初音诧异于他的直白:“你……你感觉不出来她喜欢你吗?”   南靳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兴味盎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梁初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那一刻,有种照了X光的感觉,心里所有想法被他看穿,一览无余。   这种□□的感觉真是太不美妙了。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把两人间的气氛推入更加尴尬的境地:“我知道。不过,我不喜欢她这样的。”   谁会喜欢跟自己一样的人呢?像照镜子一样,看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缺点和不如意,并放大到极致。   骆一禾心里也清楚。   所以,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也没有任何要表露心迹的意思。都是明白人,太幼稚的行为不值当。有些话,如果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   她今天这样反常,不过是好胜心作祟罢了。   她想看一看,梁初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赢过她。   而且,她这人跟他蛮像,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感情之类的,并不会过于执着。当然,有一些是例外——   南靳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梁初音看到了。   “我笑了吗?”他表情坦荡,笑意在眼底加深。   梁初音:“……”难道还是她眼花?!   她还要说点什么,他把她推上车:“走吧,大小姐。天天伺候你,比谈几十亿的单子还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呸!”   “再说脏话,把你嘴巴堵上。”他语气淡,越很笃定。   梁初音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回头看他。   她知道,这人不大喜欢开玩笑。   尤其是用这样平静的口吻说出来时。   而且,这个“堵”,是用什么堵呢?   她的脸颊开始升温,完全不受她的意志左右。   “送我回出租屋,谢谢。”梁初音说,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似的。   他却不让她这么舒服,平静开口:“你想的怎么样了?”   梁初音心里一惊。   知道他向来百无禁忌,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梁初音被逼得狠了,有点懊恼:“我才刚分手!”   南靳宇说:“那更好啊,情感空窗期,不需要人安慰安慰吗?”   梁初音:“……”服了,真是服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有些人表面上是话都不怎么多的矜贵公子哥儿,实际上蛮不讲理、我行我素!   “我要好好想想!”   “初音,你情感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你没有发现吗?”   “……”   “承认你也喜欢我,很难吗?”   “……”   “从友谊过渡到爱情,一开始,确实是一件比较难接受的事情。但习惯了你就会发现,那挺好的,对彼此更加了解,没那么多讨人厌的弯弯绕绕,陪伴才更长久。”   他语气平和,信誓旦旦。   说的好像就是既定事实似的。   梁初音差点被他洗脑,楞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忙开口:“这是你的一面之词!”   她想捂脸——为什么她的反驳词如此无力?   后来她才明白过来,她被他绕到了一个误区里——她为什么要跟他理论啊?答不答应得看她的意思好不好?他凭什么单方面捆绑?难道吵输了她就不能拒绝他吗?   不过,彼时她刚刚失恋,脑袋还处于剧烈悲伤后的混沌状态,懵懵懂懂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偏偏把她送到后,他还很大度地跟她笑了笑,说了句看似深明大义的话:“不过没关系,我等你。”   只怪她当时——年、少、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诶呦喂”,灌溉营养液+6 2020-09-19 00:32:02   男主的骚操作多着呢,他是只是外表内敛~   明天不更,后天0点双更~   之后应该就调整到中午12点稳定更新了 (*  ̄3)(ε ̄ *)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25章 甜蜜   好不容易蹲来一个周末, 梁初音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谁知,一大早就接到了南靳宇打来的电话。   梁初音揉着鸟窝一样的头发,极力忍耐, 对那头的人微笑:“南总, 您知不知道, 一个有起床气的女人有多么可怕?要不要现在就让您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南靳宇都笑了:“这都9点了,你还没起床呢?”   梁初音有点生气:“今天是周末!”   南靳宇:“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过来找你。”   没等她回复, 他把电话掐了。   梁初音虽然一头雾水, 还是倒头睡了下去。   南靳宇快10点的时候抵达, 她黑着脸爬起来,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他穿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衫站在门外,似乎是刚刚跑完步的样子, 额头的发丝还有些汗湿。   他无奈地看着她,走进来, 把钥匙圈搁到玄关桌上:“初音, 你怎么这么懒?”   梁初音提高了嗓门, 再次强调:“今天是周末!”   南靳宇不跟她争论了,弯腰换鞋。   他起身时, 她还在瞪着他, 南靳宇飞快拍了她额头一下。   梁初音气急败坏, 正要吼他, 就听他说:“吃早饭了吗?”   她愣住,摇摇头:“还没呢。”   “我给你带了包子。”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袋子。梁初音眼睛亮了,抢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肉包啊?皮薄肉多!”   打开,里面果然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而且是套餐,一只叉烧包、奶黄包和两只肉包的套餐。   梁初音喜笑颜开, 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去刷牙洗脸。”   她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放下了包子,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南靳宇抽了张纸巾来擦头发,皱了皱眉,还是感觉汗湿得难受。梁初音出来,他说:“借个地方。”   “啊?”   “洗个澡。”   “你自便吧。”她已经去餐桌上吃包子了。   “少吃点,你最近好像胖了。”南靳宇进了洗手间。上次来过一次,盥洗台下面的抽屉里有备用的新毛巾、一次性牙刷。他给拿出来,拆开包装。   从镜子里望去,梁初音正埋头吃包子呢,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开怀。连他说她胖,她都不管了。   可能,压根没听进去。   不然,要是听到了,她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南靳宇洗澡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擦着头发到她对面坐下:“还没吃完?”   “好东西要慢慢品尝。”她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   有些撑了,餍足地眯起眼睛。   每次她露出这样慵懒的神态,一双眸子格外妩媚。他定定盯着她脸颊,手里的毛巾放到了桌边。   梁初音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自在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他笑:“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   梁初音自知说不过他,扁扁嘴,伸长手臂把吃空的塑料袋递到他面前:“谢谢,麻烦帮我丢一下。”   他都笑了,起身接过来:“说你懒还不承认。”   她对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吃完早饭都快中午了,南靳宇看了看表,问她下午有什么计划。梁初音很诚实地回答他:“回笼觉。”   见他盯着自己,她还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要不是你突然过来,我还能好好睡到自然醒呢。现在被你搅和了,头晕眼花,自然要多睡一会儿。”   南靳宇真的是无奈了,弯下腰,定定望着她:“初音,你真的是……”   梁初音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后退一步,钻回了房间。   正午日头有点晒,她打了个哈欠,把卷帘放了下来。   房间里的视线就变得昏暗了。   梁初音又打了个哈欠,趴在了床上。   “大字型”,四仰八叉,姿势是真不好看。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南靳宇走过来,帮她把踢到地上的被子拾起来,给她盖上,又拍了拍她的腿:“往里一点,给我腾出点地方,拜托了。”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梁初音翻过身来,瞪他。   南靳宇笑:“滚来滚去的,你是虫吗?”   “骂谁呢?!”梁初音气急败坏,“腾”的一下坐起来,“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肉乎乎的虫——”   南靳宇笑得前仰后合。   梁初音扑过去捶他,南靳宇很配合地侧身躲了几下。   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内心——压根就没放心上。跟小时候一样,像是她单方面的独角戏。   他根本不care。   梁初音也觉得甚是无趣,作罢了。   “好累啊。”她松了松手臂,叹气,“不打你了。”   “听听,这大发慈悲的口吻。”他双手撑在两侧,挑了挑眉,“要不要我说句‘谢主隆恩’啊陛下?”   梁初音被他看得脸颊微红,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撇撇嘴,不闹了。   “累的话,明天起早,跟我一起去锻炼呗。”他提议。   “你跟我有仇吧?!”梁初音一瞪眼,“我脑子有坑才跟你去?!”   南靳宇微微摇头:“懒虫一只。”   梁初音反驳:“我这是不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南靳宇:“嗯,你总有道理。”   梁初音:“干嘛老损我啊?不损我我你难受啊?”她俏生生仰起脸,“我饿了。”   他看向她,挑眉:“所以呢?”   梁初音推了他一下:“去给我做饭啊!”她哼一声,“一点眼力见没有。”   南靳宇没好气:“我是你的佣人啊?大小姐。”嘴里这么说,他起身去了厨房,懒得跟她计较。   午饭他给她下了面,自己也吃了点。   不过,他饭量不多,只吃了半碗。吃完就搁下了筷子,坐在一边看她大快朵颐。   梁初音有点不好意思,从碗里抬起头:“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奇怪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也会不好意思?”他轻笑,修眉斜目,气度雍容。   以前就觉得他笑起来特别好看,迥异于平日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如果不是从小认识,早就免疫了,她也会对着他流口水的。以前跟他一起去冲浪过,身材也很完美,是那种她喜欢的那种高大精瘦的体型。   还有这张脸,看几次都觉得俊美无俦得有些不真实。她跟他挑眉:“古希腊雕塑一样的脸,你可以的。”   南靳宇的表情不动如山,只懒懒地支起下颌:“我也有两个字,想送给你。”   “说啊。”   他薄唇微启,无声的口型告诉了她——无聊。   梁初音:“……”绝交了!这家伙谁要谁领走吧!   “生气了?”见她背过身去不理他,开始刷手机,他从侧边拍拍她的肩膀,弯下腰来望着她。   梁初音不理他,手在屏幕上使劲按。   “再噘,都可以挂一油瓶了。你多大的人了呀,还这么禁不起逗?”他微微偏头,认真打量她,“难道还要我像小时候一样,拿棒棒糖哄你啊?”   “谁要你哄了!”分神的空当,她操纵的人物死了,界面回档。   梁初音气急了,把手机拍到他怀里。   南靳宇看了看,她玩的是个射击类游戏,之前他们一块儿玩过两局。他切到她的战绩页面,发现真的是惨不忍睹。   梁初音回头,看到他唇角不自禁的上扬,有被冒犯到:“笑什么啊?这战绩很渣吗?很渣吗?!”   他忙收起笑容,扳正面孔:“没有,还行。”   梁初音不买账:“你就是笑我,就是笑我——”   “不生气了?”他笑看她。   梁初音意识过来,自己还在生气呢,又板起脸,一脸高冷地转开了视线。   南靳宇微微摇头,径直开了一局:“难得有时间,我帮你上点分吧。这战绩,能见人吗?”   她一听,连忙凑过来:“真的吗?”   挨得太近了,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笑吟吟的面孔,白皙俏丽,眼波流转,好像晃瀁着盈盈秋水。   他的呼吸略慢了一拍,手指在页面上顿住。   梁初音后知后觉的,也觉得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好像一低头,就要亲吻到他似的。   他是典型的那种M形唇,很薄,轮廓和弧度很明显,微微抿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很高贵清冷的感觉,看着不大好接近。   都说嘴唇薄的男人很薄情,梁初音却觉得,这种嘴唇非常好看,让人有亲吻的欲望。   她大学里的第一个追求者,就是这种嘴唇。不过,那人太油腻了,天天给她发一些土味情话,梁初音受不了,没两天就把他给删了。   现在想起来,那人的相貌,跟南靳宇比也差太远了。   不止是外形上,还有气质。   短暂的对视过后,南靳宇撤回了视线,专注帮她上分。梁初音也松了口气,靠在他身边看他玩。   ……   南靳宇上分速度很快,打两把就上了一个段位。为了方便,他直接上她的微信号,结果,一下游戏就弹出了无数条信息,来自一个叫“姐姐看我TvT”的号:   【姐姐看我TvT:给你发组队邀请了,干嘛不理我啊?难道是嫌我菜?】   【姐姐看我TvT:梁初音,你这个渣女!】   【姐姐看我TvT:说好的不嫌弃我呢?】   南靳宇挑了挑眉,点进游戏翻了翻他的战绩,眸光微转,状似无意地问她:“这个‘姐姐看我TvT’是你的朋友吗?一直在拉我,要不要跟他玩一把?”   梁初音原本都靠在床头昏昏欲睡了,一听就跳了起来:“神经病啊!不要理他,这个菜鸡!坑了我多少分数啊?!还拉?拉他妹妹!拉黑他!”   南靳宇:“你朋友?”   梁初音没多想,直接说了:“我小师弟,以前一块儿在实验室里工作的,你应该也见过几面吧。”   “……是他啊。那次一块儿去摘葡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那个小孩?”南靳宇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大多不会忘记。   而且,这个“小师弟”,当时给他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听他这么讲,梁初音深感丢人,咳嗽道:“别理他就是了,不停拉就屏蔽掉,打完再放出来。”   景睿的水平是真的渣,关键是,又菜又爱玩,每次上线看到她在就来拉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一次,他害她掉了两个大段位,她气得都骂他了,他也不生气,事后发了很多表情包来道歉。   梁初音也就不好再生气了。   只是,从那以后就对他敬而远之。真的——太菜了!   梁初音打了个哈欠,挨过来:“你帮我上了几分了呀?”   看到上面升级的段位,她简直想抱住他亲两口:“666啊——”   南靳宇失笑。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那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南总,关于信恒科技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是,上市的事情……”   他把免提关了,拿起电话去了外面。   梁初音望着关上的房门,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信恒科技虽然是新公司,背靠信恒集团,还是信恒接下来要重点投资扶持的第二大分支机构,不容小觑。   中达被这么一搞,现在就只剩海林科技可以和信恒对垒了。但是实际上,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忧患。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南靳宇回来,见她走神,拍了一下她脑袋。   梁初音仰起脸:“怕你哪天把我们公司也搞凉了,没地方吃饭。”   南靳宇低头刷手机,语气淡:“那来信恒啊,我这边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梁初音瞅他。   他抬起脸,跟她笑笑:“你公司是你公司,又不是你的公司。就算东阳真倒了,大不了换个地方,或者自己单干。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必要的交情顾忌太多。你真的以为,蒙佳懿把你当朋友吗?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一开始她就不会搭理你。”   见她神色不虞,他也不在意,定定地笑了笑:“有利用价值不一定是坏事,人要是没价值,才是废人一个。”   梁初音拧眉,私心里不大认同他的话。但是,理智告诉她,其实他说的没有错。   太重情义的人,在这行不好混。像他这样,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凉薄又理智,当断即断的,才最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102020-09-21 21:54:20   读者“云出岫”,灌溉营养液+52020-09-20 11:22:54   读者“nicole”,灌溉营养液+102020-09-20 01:24:03   读者“豆豆猫”,灌溉营养液+102020-09-20 00:36:02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26章 妈妈   最近几天, 周昊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这日去谈鑫诚的Case,他不断出错,连洽谈时的数据分析都念错了。谢庭频频看他, 碍着还有客户在, 没有发作。   等送走人, 他把手里的文件“啪”一声摔到他面前,斥道:“你在搞什么?还在床上啊?!”   周昊如梦初醒,连忙道歉。   谢庭冷眼看他:“要是不想干了, 你可以马上卷铺盖走人。真当我这儿是养老院呢?回去好好反省。”   周昊垂着头不发一言。   等谢庭离开, 一块儿来的同事拍了下他的肩膀, 安慰道:“别放心上,他那个火爆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   周昊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跟他苦笑:“不关谢总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工作没做好, 他骂我是应该的。”   他最近的状态之糟糕, 自己都能明显地感觉出来, 何况向来严厉的谢庭。   这位上司平时挺随和大方的,到了工作上就不一样了, 严谨认真, 一丁点的纰漏都无法容忍。   他前段时间还挺器重他的, 到哪里都带着他, 这几天态度明显变了。周昊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深深叹了口气。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10点了。   这一行,竞争压力大,忙到半夜一两点甚至通宵都是常有的事。像今天这样, 已经算是清闲的了。   开门后,周昊却停住了。   入口的玄关处多了双红色细高跟鞋。   “回来了?”梁橙在沙发里抬起头,笑吟吟看向他。她架着腿,手里正按着手机,一派闲适。   好像,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一股愤怒涌上周昊的心头。他没废话,过去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拽起来就往外拖。   梁橙尖叫,气急败坏:“周昊你疯了?!”   双手死命扒拉着沙发边缘。   周昊一边拽她,一边大声道:“谁他妈让你到我这儿来的?钥匙,你偷了我这儿的钥匙是不?成,赶明儿我就换成指纹的!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梁橙:“你发什么神经!”   “要不是你,我会搞成现在这样?”他一扬手,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要不是你,初音会跟我分手?”   梁橙回头瞟了他一眼,眼中不无讽刺,切齿道:“就算没有我,她也会跟你分手的。别他妈什么事情都赖我身上?!她早就变心了,我不过就是个借口。”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她早就喜欢上别人了!前几天去云溪小筑,我看到她跟南靳宇了,两人亲密得很。南靳宇,你知道的吧?信恒集团那位。你也不照照镜子,论样貌、论学历、论情商、论家世,你哪一样比得上人家?就会在这里无能狂怒地迁怒我!”   周昊气得人都要爆炸了,死命瞪着她。   看到他这样,梁橙快意地笑了笑:“生气了?脸红了?那就证明我说的是事实。你也会有这样生气的时候啊?”   周昊是个书生气比较浓的人,为人也比较圆滑上进,从不轻易得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挺照顾她的。后来,因为性格原因,两人才有了分歧。   她去了国外后,两人就默认分手了。那时梁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那天,她在机场大厅等了整整一夜,延误了班机,就是为了等他。可惜,他没有出现。   她以为他会出现的,结果,没有。   梁橙带着几分报复,一字一顿地笑道:“其实我们那天什么都没有。”   周昊身体微晃,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梁橙跟他眨了下眼睛:“可你那个初音宝贝,会相信吗?又或者,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人家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   周昊神色木然,手指一点门口:“说完了?说完了请你马上滚。梁橙,我不想看见你,你真是让我恶心。”   梁橙咬了咬牙,眼神冰冷:“周昊,你别后悔!”   周昊咬着牙:“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这个扫把星!”   ……   另一边,梁初音的工作倒是稳步调整过来。因为ISC的项目进度不错,这天下午,她还被蒙佳懿专门夸奖了。   “晋升有望哦。”离开会议厅时,李芸芸拿文件夹拍她,坏笑。   “别涮我了,蒙总不向来喜欢夸人?”   “那都是敷衍,只有每次夸你时,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的。谁让你这么讨喜,工作又这么认真呢。”   “快别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塞了钱呢,这么不遗余力地给我吹嘘。”   “哈哈哈……”   梁初音搁在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周昊”两个字,陷入了沉默。   她有多久没看到这个名字了?   梁初音感觉心脏抽了一下,有些头疼,但还是接起来。   “初音……”周昊的声音在那头有些哽咽。   梁初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变得平淡,笑了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昊沉默。   原本积压在心头组织了无数遍的话,这会儿都说不出口了。脑海里,不由浮现梁橙说过的话——   “她早就不喜欢你了,我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问,你最近怎么样?工作方面,生活方面?”他故作轻快地笑了笑,“做不成男女朋友,我们还是朋友不是?”   梁初音说:“我很好。”   一句话,简单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话。   ……   挂断电话后,梁初音的情绪明显失落下来。原本因工作被肯定而升起的雀跃,刹那间烟消云散。   南靳宇的电话恰好在这时打进来。   她看着手机,直到它响了两声才无奈地接通:“喂——”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蒙佳懿给你派新工作了?”南靳宇笑。   “你怎么这么毒?我最近的工作已经够多了!乌鸦嘴!”   他只是失笑,过了会儿,正色道:“下午一起喝下午茶?我约了谢庭,还有几个朋友。你来吗?”   “我就不去了吧。”   “怎么了?心情不好?”   “有点。”梁初音觉得,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满满的安抚意味,此刻听来让人心旷神怡。她不自觉卸下了心防:“周昊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南靳宇只停顿了一下,声音如常,听上去和往常一般无二:“怎么,在考虑要不要吃回头草?”   语气是平和的,但是,梁初音莫名听出了一股冷冰冰的嘲讽味道。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生气了?   “……你吃醋啊?”梁初音笑,稀奇道。像是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似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南靳宇都气笑了:“我是担心你。真不知道脑袋是什么构造的,嘴巴那么硬,心肠却那么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有些人,看着人畜无害的,其实戴了一千张面具。”   梁初音:“……比如——你?”   南靳宇:“……”   感觉到温度在往下降,梁初音连忙改口,伏低做小:“I’m so sorry!”   南靳宇呵呵一笑,把电话撂了。   梁初音摸了摸手机,有点讪。   过了会儿,却接到了他的短信:“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出来,现在。”   梁初音还以为他生气了呢,看到后,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连忙回办公区整理好东西走出去。   南靳宇那辆扎眼的迈巴赫果然停靠在贵宾通道上,还是移动车道,堂而皇之,有够嚣张。   偏偏茶黑色的玻璃隔绝了视线,外面人看不清里面人。   梁初音飞快跑过去,拉开车门就上了后座,喘着气:“刚刚开完会,整理了一下。不好意思,晚了。”   南靳宇没有搭理她,吩咐司机开车。   梁初音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可过了会儿,又有些不甘心,出声道:“你生气了啊?”   “我有那么幼稚吗?跟你一般见识?”南靳宇侧头,无语凝噎。   “那你怎么不说话呀?”   “累。”他闭眼按了按眉心,神色疲乏。   “……”好吧。   总感觉这个“累”,不是指工作上的累,而是陪她聊天说话的那种累_(:з」∠)_   ……   之后路上,南靳宇一直闭眼假寐,没有闲情搭理她的样子。梁初音也不想去触霉头,自己玩游戏。   等开了一路,她后知后觉地去看窗外。   虽然大雨模糊了视线,她还是能辨别出周围的景物的。不是她记忆里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怔了会儿,回头:“……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要去喝下午茶?”   南靳宇睁开眼睛,简单道:“还早,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   梁初音:“……好的。”心里却升起一丝好奇。   这时,他有电话进来。   南靳宇不再搭理她,抬手别上蓝牙耳机,把翻开的笔记本压到腿上,边跟那头的人交代工作边打字。   俊朗的眉宇间,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梁初音不敢再烦他,垂下头,默默玩游戏。   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挂断电话后,他拧了拧眉心,有些疲累的样子。   一般来说,他露出这种表情,不是真的累,是嫌弃对方太笨害他解释这么久,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对此,梁初音颇有同感,小时候,他总是用这种方式嘲笑她。   想到这里,她撇撇嘴,在心里哼了一声。   “你哼哼唧唧什么呢?”南靳宇淡淡开口。   梁初音心里一惊——耳朵这么好,这都能听到?   她面不改色,俏生生道:“没啊。”   他轻哂,笑了笑,也没多问。   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还是他的。梁初音回头,心道,贵人多忙事,他电话还真多啊。   就见他低头看了眼号码,眉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竟然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梁初音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南靳宇摘了耳机,微微偏头,把手机别到颈窝里,连笔记本都搁到了一边。这样郑重,梁初音更是愕然。   他转头望向窗外,唇边有浅浅的笑意:“……嗯,我知道了。”   “下雨呢,路况不好,很快就到了。”   “真不好意思……”   “好好好,不叫你小青妹妹,叫你小青姐姐。可以了吗?”   梁初音目瞪口呆。   这个人,竟然也有这样温柔耐心的一面?   记忆里,他不是冷漠严谨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都很少正眼瞧人。当然,他有这个资本。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另一副面孔。   女生?   梁初音心里有些发堵,忍不住浮想联翩……那边,南靳宇已经挂了电话,兀自望着窗外发呆。   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漠然。   梁初音怔了怔,差点以为,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幻觉。   后来雨停了,车在路边停下来。   门童绕过车尾,躬身开门。南靳宇出去后,在窗口躬身叮咛她:“待车里别动,我下去一下。”   梁初音乖乖点头应是,望着他离开。司机在一旁打伞,把他送到了台阶上的一家花店里。   梁初音定睛望去,南靳宇正跟店主交涉,略略抬手比划着什么,似乎是在商量要送什么花比较合适。   店主是个年轻女孩,原本缩在柜台后打游戏,进门时,态度还很不耐烦呢。南靳宇问了一句,她抬起头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眼睛跟钉了磁石一样黏在他身上,声音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   呵,女人。   梁初音转头去看别的花。   还别说,这家店的装修风格挺漂亮的,是典型的北欧花园洋房式格局,店铺在街角,三面都是玻璃窗,采光很好。太阳这时已经破出云层,室内为之一亮。   南靳宇的侧脸,在这样淡金色的光晕里,洇染出薄薄的白色。却比平日,要多几分温暖随和的气息。   可能是内心的想法,也表现在脸上了吧。   要去见在意的人?   梁初音心里很不舒服,像是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地抓挠,不得劲极了。   ……   “需要卡片吗?要不要洒上一点金粉?”他都选好了,店主小姑娘还眼巴巴瞅着他,不住询问。   “不用了谢谢。”他有礼貌地道别,接过了那束用紫纱包裹的白玫瑰。   路上,梁初音还悄悄从一旁打量他。   可惜,这人不动声色,面上甚至一丝异色也没有露出来,让人心里跟着起起伏伏。   后来,车在一幢欧式花园别墅前停下。南靳宇下了车,园丁过来开门,跟他点头,躬身开了门。   “在车里等我。”南靳宇道。   梁初音乖巧点头。可他前脚下去,她后脚就跟了下去,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   梁初音四处看,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很美。花园里到处种满了蔷薇花和月季,角落里还放置着秋千架,树底下,音乐盒在缓缓播放,淌出动人的乐音。   溜进客厅,梁初音终于看到了南靳宇要见的人。   好像是个年轻女孩,背对着他们站在阳台上,背影曼妙,一头乌黑长发梳在背后,编成了一条长长的鞭子。她光着脚,两只手扒拉在阳台上,对远处翘首以望。   南靳宇把花递到她手上,放轻了脚步过去:“不是说不要到这边来吗?我跟你说过了,我每次是从正门过来的,不走这个方向的。”   他眼神温和,语气耐心,梁初音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由楞在那里。   等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时,她更是睁大了眼睛。   不是一个年轻女孩了。   虽然她面目姣好,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不过,眼角淡淡的纹路还是说明了这一点。   南靳宇把她扶到沙发里,单膝跪地,细心地帮她穿上拖鞋。   女人摸着他的脸,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你不是说要给我带巧克力吗?巧克力呢?你骗我。”   南靳宇笑了笑,抓过她的手,合在掌心里:“巧克力吃多了蛀牙,我给你买了花。”   “我不喜欢花,又不能吃。”她嘟起嘴巴。   放在旁人身上很违和的事情,她做起来,却浑然天成,一点也没有故作的感觉。梁初音有些奇怪,走近了才发现,女人的眼神干净又澄澈,还有点稚嫩。   好像……   这是梁初音第一次见南靳宇的妈妈。   印象里,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母亲。虽然梁家和南家是世交,梁初音只知道他父母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南仲宸的现任妻子是一名非常美丽优雅的女性。   小时候,她还给过梁初音糖果呢。   逢年过节,她去南家做客,那位漂亮阿姨对他非常好,总是嘘寒问暖的,南靳宇也对她很客气。只是,两人间总是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客套和疏离……那时候,她一直不大明白。   她跟她妈,就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的,生气起来,她还丢她妈的化妆品,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的。   后来,哪怕后来她妈跟他爸离婚了,她也来海城工作了,偶尔回去,母女俩关系还是一点没变。   照样,见面就吵,吵完又和好。虽然她表面上总是嫌弃她妈那个暴躁脾气,在外人面前很维护她。   小时候,她爸另娶,虽然后母和带来的继姐没为难过她,她还是很本能地讨厌她们,觉得是因为她们爸妈才会离婚,经常给她们瓜落吃,有事没事就找茬。   梁浦清对她有愧疚,加上只有这个独生女,也随她去了。她就是家里的小霸王,梁浦清在就罢了,要是不在,全屋人大气不敢出,见她就躲,跟躲瘟神似的。   现在想想,少时不更事,父母脾性不和,分开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梁浦清更是离了两年才另娶的,并不存在那么多臆想中的狗血事情。她讨厌后母,只是下意识为她妈妈鸣不平而已。血浓于水,关心都在心里。   哪里,会像他和他“妈妈”那样淡漠呢?   现在,她算是明白原因了。   梁初音心里沉甸甸的。   那晚回去后,她想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大半夜的,她还翻开了通讯录,往两人的聊天界面上输入一行字:[睡了吗[龇牙][龇牙]]   她没想到,南靳宇会回复她——   [还没。]   梁初音手指往下滑,看了看时间——这都晚上12点了。她想了想,飞快打字:[怎么了?睡不着吗?]   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比以前要有耐心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算转折吧~女主对男主态度的转折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晚上7点开奖,祝好运~ 第27章 斗嘴   梁初音这边正踯躅要怎么开口安抚他, 生怕自己言语不当伤到他,他那边已经回复她了——   [南靳宇:找我有事?]   梁初音:“……”   [猫性小仙女:你没事吗???]   [南靳宇:???]   [南靳宇:我能有什么事?]   梁初音:“……”这跟她想象中不大像啊。   [梁初音:没关系的,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啊, 我又不会笑话你。]   [梁初音: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梁初音:再说了, 我这么善良可爱。]   电话响了, 是南靳宇打来的。梁初音一秒接通:“喂——”   南靳宇在那边叹了口气:“你这又是闹哪出?没钱了,还是想干嘛?”   梁初音一愣,随即不满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这种人吗?好心关心你, 当成驴肝肺就算了, 还这么恶意揣测我?我什么时候有困难了才找你, 我……”   南靳宇声音清晰:“你是。”   梁初音:“……”   几乎可以预见她吃瘪的表情,南靳宇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我没事, 谢谢你的关心。”   他声音如常,不卑不亢, 也没有任何伤心颓丧的迹象。   梁初音心里却不大相信:“……真的吗?你妈妈……”   南靳宇:“你偷看了?”   梁初音:“……”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南靳宇却道:“知道就知道了, 也没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似乎是看了下表,“我过去找你?”   “……好。”她也有些话, 想当面问问他。   半小时后, 半夜12点15分, 南靳宇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梁初音开着门, 手按在门把手,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南靳宇等了一会儿,无奈道:“别看了,我没事。还不让我进门?”   梁初音这才让开一点位置。   后来去了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梁初音抱着抱枕, 一边换台一边回头,南靳宇在厨房里给她切水果。   “你真的没事吗?心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我有那么脆弱吗?”   他回了一下头,身上还穿着进门时那件宽松的毛衣,看上去休闲又随性。脸上的表情也是,仍是清风霁月的那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颓废和伤心难过。   梁初音心里也不确定了,咋舌不已。   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忌讳,也不会带她去见他妈妈吧。   不管是不是装的,这心理素质,怪不得能在金融界翻云覆雨,屹立不倒。   “吃吧。”他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搁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梁初音垂头看一眼,每一块都切得均匀细致,像是精心丈量过似的。原本是想安慰他,结果反倒是他照顾她了。送温暖失败,梁初音焉哒哒地垂下小脑袋。   “怎么了?”他失笑,在她身边坐下来。   “本来想安慰你的。”梁初音看向他,眼神幽怨得很,“没想到你内心这么强大,反而让你看笑话了。”   她的模样完完全全倒映在他深邃漆黑的瞳仁里。   南靳宇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他伸手就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瓜蛋。”   梁初音护住额头:“不准弹!要弹傻的!”   南靳宇:“本来就傻。”   梁初音气得操起靠垫砸他:“就不该让你进门!”   他没躲,被她压到了沙发最里面,一个不慎,梁初音就跨到了他腰上。这个姿势实在暧昧,她手里的靠垫不觉放了下来,低头,跟他大眼瞪小眼。   南靳宇就这么自然地平躺在沙发里,神色淡然,眼睛里还有浅浅笑意,一副任卿予取予求的样子。   他没不好意思,她的脸倒是红得像苹果似的。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却发现喉咙干涩,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还不打算下来?你想干嘛?”南靳宇问她。   梁初音如梦初醒:“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爬下去,结果,拖鞋都踢飞了,差点挂到他脸上。   南靳宇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拖鞋:“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她还狡辩呢。   说完也觉得自己没道理,垂下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虚得很。   南靳宇轻轻一拨,把她的脑袋拨到自己这边,按到肩膀上。   梁初音一怔,回头看他。   两个人间的距离,近得都能看到彼此的眼睫毛了。他的睫毛是真的长,幽黑、自然蜷翘,迷离的媚。   但这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想干嘛?”他又问她,眼睛里是了然的笑容,好像,已经把她此刻所有见不得光的想法都看穿了。   她心虚地眨眨眼:“什么啊?我能想干嘛?还不是你把我拉过来的,不是我自己要靠你这么近的!”   南靳宇看着她,她梗着脖子,一脸理直气壮。   半晌,他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眸光潋滟:“嗯,你说的对,都对。”   梁初音:“……”   见他眼底压制不住往外溢的笑意,梁初音忍不住了,扑过去捶打他,又是闹又是嚷嚷,他只好翻过来安慰她。后来,两个人靠着坐在一起看电视。   她抱住他的胳膊,脑袋枕上去,跟小时候一样,活脱脱一只软体动物、树袋熊。   南靳宇摇摇头,用叉子插了块哈密瓜递给她:“吃点水果。”   “大半夜的你还让我吃夜宵?仙女是要保持身材的!”   “那你还不快去睡觉?仙女不需要美容觉吗?”   “我睡不着。”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一派无辜,“我想看电视。”   “给你惯得。”   “略略略。”   再后来,她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肩上道:“你妈妈这是天生的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五岁的时候,她带着我跟我妹妹回乡下,有一天家里起火,我被邻居救出来,我妹妹没有。”   “……”   “后来她就疯了。”   “……”   “我们那样的人家,你也知道,我爸当时还在位,为了避免别人风言风语,就把她送回了曼城老家疗养。后来他们离了婚,他娶了云姨,就很少来看她了。”   “……你怪他吗?”   “小时候怪过。”   “现在不怪了?”   “谈不上怪不怪吧,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时候,曾经一度看他很不顺眼,尤其是上中学那会儿,总感觉这世上的很多大人都跟他一样虚伪,令人厌恶。”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当时的自己,还是在笑别的。   梁初音抿了抿唇,回头瞅他:“所以那会儿你老是绷着一张脸,哼!我就那一次上学迟到了,你凶我,你还凶我!我给你使眼色,让你网开一面,你直接喊来了教导主任,我可是都记着的!哼哼!”   南靳宇哭笑不得:“喂!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什么叫就那一次?你一个礼拜起码有一半时间都迟到。学生会那么多人,有几个不知道我跟你认识?教导主任也在,我还护着你?我那是害了你,信不信他给你记个大过让你上台演讲忏悔。给你扣两分算是最轻的处罚了。”   梁初音顿时焉了,吐吐舌头。   她知道他是在反向保护她,不然,要是大庭广众下包庇她,恐怕那个以严苛出名的老李会剥了她的皮。   可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她仰起脸来瞅他,兴味盎然:“原来,向来成熟的南大公子,也有这种中二期啊?”   南靳宇:“你还来劲儿了?我中二?我要是中二,你就是妥妥的还未成型的胚胎,还是转生几次那种。”   梁初音:“我靠!你少毒点要死啊?!!!”   他笑得难以自抑。   她继续炸毛,掐着他的肩膀死命摇晃:“不许笑!不许笑!再笑我弄死你——”   闹着闹着,她又把他压到沙发里,整个人都扑到了他身上。梁初音红着脸瞅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漩涡,清凌凌的,静静望着她,反问:“你觉得呢?”   梁初音:“……”流氓耍流氓后,好像也会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她好想扶额啊!!!   “我忏悔!”她哭丧着脸要爬起来,谁知,跟软体动物似的,脚底打滑,又扑到了她身上。   梁初音:“……”这下跳进黄河洗不清啦!   南靳宇的眼底却溢出浅浅笑意。梁初音一怔,这才发现,他双手掐着她的腰,一直暗暗使劲——所以,她爬了好多次都没爬起来。梁初音:“……”   她的眼神变得愤怒,正要谴责他,他已经拥住了她,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微微的灼热、干燥,像是要炙烤她全身,连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梁初音睁大了眼睛。   是谁耍流氓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三更,我要求表扬~以后还是调整到中午12点更新(*/ω\*) 第28章 恋爱   晚上, 南靳宇是在梁初音这儿过夜的。她睡床上,他睡客厅。梁初音有点不好意思,半夜一点的时候还抱着被子出来看他。   “还没睡?”他从沙发上撑起半身, 望向她。   “你不也没睡吗?”梁初音道。   有那么会儿, 颇有种被他窥破心思的感觉。好吧, 她确实是关心他,不过,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 并不为别的。毕竟, 她心肠如此之好, 又是如此善良。   南靳宇似乎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唇边噙着一丝淡笑。   梁初音:“有什么好笑的?”   南靳宇:“你抱着被子的模样,像是在努力孵小鸡的老母鸡, 还是奶凶奶凶的那种。”   梁初音:“……”老母鸡,都“老”了, 还“奶”?我谢谢您了!还给我加了这么个少女的词汇:)   她负气地抱着被子回了房间。   南靳宇后脚进来, 在她床边坐了。梁初音不理他, 裹着被子背过身,只留给她一个鼓起的山包。   南靳隔着被子拍拍她:“生气了?”   梁初音瓮声瓮气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走开!”   南靳宇起身, 从她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   半晌见他没有安慰她, 梁初音坐不住了, 试探性地揭开被子一角。谁知, 头顶一双笑吟吟的黑眸正望着她,好像等她很久了。   被抓包的梁初音:“……”   她有点郁闷:“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说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架起一双长腿,轻轻一拍膝盖,“我告诉你,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梁初音:“……”   第二天休息,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南靳宇进来,拍拍她:“进来了,小懒猪。说好了一起去跑步的,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叫你三次,死活不肯起来。”   梁初音摇头,甩开他的手,哼哼唧唧:“我困!”   南靳宇笑,笃定道:“不是困,是懒。”   梁初音:“……”   后来,在他的监督下,她勉为其难起了床,又被他托着后背推进了洗手间,不情不愿地开始洗漱。   洗完脸后,又被他按着肩膀摁到了座椅上:“吃吧。”   梁初音恹恹得往餐桌上扫了烟,眼睛登时亮了:“你做的啊?”   沙茶面配煎蛋,还有煎牛排,她的最爱!   “不然呢?还是你做的?”他坐在她对面看报纸,神色淡静,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动着。   梁初音竖起大拇指:“厉害。”   南靳宇嗤笑:“没原则的小狗腿。”   梁初音对他做了个鬼脸。   南靳宇失笑,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她。   梁初音美美地吃起来。   吃得有点饱了,她才想起来:“你今天没事做吗?”   南靳宇:“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忙的。工作虽然重要,也要劳逸结合啊,今天陪陪你。”   梁初音被他的话燥得脸红,垂下头,很轻地“哦”了一声:“……那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   “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   “想去买点儿猫粮。”梁初音眼珠子一转,忽然道。   南靳宇翻页的手指一顿,看向她。   梁初音被他定定的视线盯得心虚起来,恶人先告状:“怎么?不想去啊?怕你的爱慕者粉转黑啊?!”   南靳宇笑起来:“初音,你的花花肠子还挺多的啊。”   梁初音的脸,又是一红。   那么聪明干嘛?!   南靳宇:“想去就去吧,不过,我真的得澄清一下,我跟骆一禾一直都是很普通的朋友、合作伙伴关系。”   既然都没戳穿了,梁初音趁胜追击:“没有别的?”   南靳宇摇头。   他说话的时候,会直视她的目光,眼神坦荡。   梁初音盯着他看了会儿,勉为其难点点头,算是相信了。转而道:“我还有一些别的问题。”   南靳宇笑道:“你问题还挺多。”   梁初音:“那当然!像我这样的仙女,择偶标准可是很高的。我告诉你,你现在还处于初级观察期,要是你敢骗我,马上划入不及格行列!一脚踢开!”   南靳宇笑得都快弯腰了,好脾气地附和:“行行行。有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初音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问什么。半晌,冲他道:“你有没有嫖过妓?!”   南靳宇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梁初音反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干嘛?”   南靳宇:“我还以为,你会问‘你有没有前任’之类的。你这问题,有点儿高能啊。小小年纪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东西?整天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   梁初音的脸颊涨红了。   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陈年旧事。   高二那年,有一次她跟几个小朋友躲在一起看小黄片,南靳宇找过来,甫一推开们,就看到了电视机屏幕上的男女特写。几人吓得不轻,齐齐起身,鹌鹑似的看向他,等着他发落。   那会儿,他还同龄人还是很有威信的。   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又是附近有名的德高私立的学生会长,尤其深得长辈们的喜爱。   同龄的一些孩子都怵她。   那次回去后,梁初音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他告诉家长。结果,他没有告诉梁浦清,也没有告诉别人。   不过,自从那次落了把柄在他手里后,她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怼他了——至少怼之前,会顾忌一下。   她曾经无数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好奇去看小黄片!   梁初音扳正面孔,给自己底气:“你只要回答有没有就行了!”   他摇头:“没有。”   梁初音:“真的没有?”她大学里那些男同学,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组团去。当然,他们人前不会到处说,都是相熟的朋友跟她透的底。   所以,男人这物种,大多数人,不能对他们报以太高尚的节操。   她的眼神太过执拗,还带着怀疑,南靳宇只好搁下报纸,认真回答:“我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梁初音知道他这方面向来坦荡,不屑于撒谎,心定下来。   不过,这问题问过后,气氛就变得莫名尴尬起来。以至于后面的一些常规问题,都有些问不出口了。   南靳宇:“是你自己要问的,现在,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了?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在这儿矫情什么?有话就问吧,一次性的,别三天两头问些莫名的事情。”   梁初音皱皱鼻子:“暂时没有想到别的。就以后问,就以后问,烦死你——”   南靳宇忍俊不禁:“其实,我很喜欢你来烦我。”   她哼一声,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天天烦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们男人都这样!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心心念念,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南靳宇无奈地又笑了笑,目光如月色般温润清明:“那欢迎你考验我,初音小公主。”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梁初音却不得不承认,她有被撩拨到。   这人生得真是好看,高大俊挺,卓尔不群,一张如精心雕刻般俊美的脸,气质安静而冷沉,让人看了想要再看。明明浑身的气质那么疏冷,却让人不自觉想要接近。   想要亵渎。   心里这么想,手里已经不自觉动起来,趁他不备,飞快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见他惊讶抬头、有些意外的样子,她嗤嗤地笑,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   别提多么娇憨可爱了。   南靳宇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她就跌坐在他腿上。   梁初音害怕摔下去,搂住他的脖子,眼睫微颤:“干嘛?”   南靳宇没有说话,捏一下她的脸颊,也飞快吻了一下她的唇。吻完后,他的唇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   “不干嘛。”他淡淡道。   可眼睛里的笑意之深,一点儿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一样淡定。   南靳宇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不沉稳,不过,他忍不住。   梁初音搂着他的脖子,不好意思去看他,难得娇羞地说:“我想先玩一下游戏,然后吃好饭再出门。你看怎么样?”   “好。”   “你陪我玩吗?”   “嗯,你想玩多久我都陪你。”   她复又抬起脸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眸光很亮。   她望进了他乌黑的眼睛,捕捉到那一丝迥异于往常的温柔——那是他在他人面前从不曾展露的。   那一刻,她心里甜丝丝的,像是泡到了蜜罐子里。   从小到大,她都是校花级别的大美女,追求者从未断过。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表现得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Loser似的——但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那我中午还要吃沙茶面,你还给我做吗?!”   “嗯。”   “还想喝咖啡,要鸳鸯双拼!”   “别吃那么多糖。”   “我要!”   “无糖的可以考虑。对了,你这儿有咖啡机吗?”   “我要鸳鸯咖啡!不要岔开话题!我要我要我就要——”   “不行。”这方面他极有原则,冷冷道,“甜食不健康。以后不准再吃那么多的糖。”   梁初音:“……”谁特么要跟你谈恋爱!   滚犊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2 19:54:29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晚上七点开奖,祝好运~ 第29章 宠溺   下午去骆一禾那边买猫粮, 梁初音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南靳宇也懒得多哄,开着车。   到了地方,她气呼呼地跳下来。等他也下来, 她又气呼呼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哄我?!”理直气壮的。   他都笑了, 按一下车钥匙, 发出“滴滴”两声。   这才回头:“你几岁了,还要我哄你?”   梁初音:“我很生气!!!”   南靳宇捞一下她的小脑袋,轻笑:“走了。大街上的, 难看。”   大佬就是大佬, 这样淡然无谓——梁初音如被刺破的皮球, 一下子泄了气,淹头搭脑地跟着他进了门。   骆一禾在喂猫,看到他们怔了一下, 目光下移,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不过只是一眼, 很快收回, 像是没事人似的。   梁初音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 但是,她就是小心眼怎么了。说她小人得志也好, 得意忘形也罢, 她来都来了。   梁初音手里使劲, 握紧了南靳宇的手。   他低头, 眼中一闪而逝的了然笑意。   梁初音脸红了,知道心思瞒不过他,索性不去看他,看向骆一禾:“骆老板,我们来买猫粮!”   然后就拉着南靳宇在窗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这地方僻静, 加上价格不菲,要比别的猫舍贵,平日很少有顾客莅临。梁初音看出来了,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挣钱。也许,人少人家还更高兴呢,得个清净。   不然,也不会那么堂而皇之地把价格表写在牌子上竖门口了。   “请坐。”骆一禾给他们各自上了一杯咖啡。   等她去了后面,梁初音在桌底下踢踢他:“你觉得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南靳宇忍着笑:“你漂亮。”   梁初音:“再说一遍!”   南靳宇:“你最美,全世界你最美。可以了吗?”   梁初音开心了,美滋滋喝起了咖啡。   骆一禾把整理好的猫粮装了两个袋子,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配送?东西有点多。”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拿好了。”梁初音站起来,“我去看看‘嘟嘟嘟’。”然后就钻去了后面猫舍。   骆一禾看向南靳宇,他在品咖啡,低着头,没有要跟他叙旧的意思。   她只好自己开口:“你有意思的。”   “什么?”他不动声色。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只是笑,不接这茬。   骆一禾心里憋了口气,手搭一旁的椅背上,冷笑:“你迟迟不并购东阳,拿下杨志远,就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南靳宇拄着头,道。   “那就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没有再回答,侧过头来打量她,目光似一柄薄刃,无甚情绪。两人间的气氛,却在顷刻间降到冰点。   骆一禾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总是有你的考虑。”   “你知道就好。”   骆一禾定定看了他好久,转身离开,没有再停留一刻。   两人共事多年,也不是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   梁初音出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忙道:“不好意思。”   她瞟她一眼,眼神多两分审度。   梁初音下意识摸了下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离开后,一路无话。梁初音忍不住从侧边打量他,可惜这人的表情永远那么平静,瞧不出端倪。   她不甘心,没事找事:“你要拐我去哪儿?”   南靳宇笑:“你想去哪儿?”   梁初音:“想去哪儿你都陪着吗?”   南靳宇:“舍命陪君子。”   梁初音哼一声,娇滴滴地说:“可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是小魔女,是大坏蛋——”   话还没说话,他就笑了起来。   梁初音:“你笑什么啊?!严肃点!”   南靳宇憋着笑,表情努力想要扳正,最终还是失败了:“对不起,我没法儿严肃。”   梁初音柳眉倒竖,连着哼了好几声。虽然她得承认,他真的很帅,清风霁月的贵公子那种帅,让人眼前一亮舍不得移开视线那种靓。但是,再帅都不能笑话她!   ……   翌日去公司,蒙佳懿找到她,聊了聊ISC项目进度的问题。梁初音一一回答,蒙佳懿一边听一边点头,说完后,她笑着抬了一下头,把钢笔扣到她呈上来的资料上:“你觉得,这份答卷,我会给你打几分?”   梁初音站正了,有点忐忑:“蒙总,您说实话就好,我没那么脆弱的,有问题我一定虚心接受。”   她的表情真真的,抿了抿唇,看着她。   半晌,蒙佳懿破功,笑出声来:“我逗你的,这份答卷——很好,完美。”   虽然梁初音知道这夸奖多少是看在南靳宇和谢庭的面子上,可谁不喜欢夸奖?她心里嘚瑟极了,面上却还是一副勤勉谦虚的模样,鞠了一躬:“您太客气了,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一定会多多努力的。”   “别贫了,下去吧。”蒙佳懿笑骂,把资料拍回给她。   梁初音讪笑了一下,一溜烟跑了。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伙食一般般,饭还是硬的,筷子一翻,底下露出一大块锅巴。别说梁初音,李芸芸都忍不住吐槽:“隔夜饭吧这?什么鬼?又硬又凉!”   梁初音拿出手机“啪啪啪”拍了三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今日啃食堂,太难了,求抚慰 TvT]   发完后,她发现对面的李芸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梁初音:“怎么了?”   李芸芸叉了口香肠,送入嘴里狠狠咬断、咀嚼:“茶味太浓了,引起不适。如果你不是一个美女,我会忍不住打你,并且说上一句‘丑人多作怪’。”   梁初音:“……”真有这么矫情?   她翻开朋友圈又看了一遍,感觉还好啊。   在李芸芸一脸鄙视的目光里,她像巡视自己的后宫一样不断刷新着朋友圈的留言,满脸美滋滋的满足。   可是,刷了快十分钟了,连谢庭都给她点赞了,南靳宇却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虽然知道他就是这性子,不喜欢高调,梁初音还是有点不爽。   她打开他的微信聊天界面——   【猫性小仙女:在干嘛?】   【猫性小仙女:[害羞][害羞][害羞]】   大佬就是有大佬的逼格,过了快十几分钟,他才姗姗来迟地回复她——   【南靳宇:开会。】   【猫性小仙女:开到现在?】   【猫性小仙女:开完后有时间了吧?麻烦您纡尊降贵瞧我一眼!】   【猫性小仙女:╭(╯^╰)╮】   “叮”一声,南靳宇走出电梯,边走边刷,唇边含着笑。   魏恒跟在他身侧,下意识抬头看他。只瞥一眼就飞快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不敢多看。   【南靳宇:作。】   【猫性小仙女:您已被对方拉黑.Jpg】   【南靳宇:到底怎么了?】   【梁初音:你没看我朋友圈吗?!!!】   【南靳宇:现在看到了。】   P大点儿事,也能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安慰她——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笑,到了走廊尽头的无人区,拨电话过去。   一接通,她就先发制人了,冲他:“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这样,还要追我,还要跟我谈恋爱?!”   南靳宇微笑,垂眸看向玻璃下的广场:“你安分点,我下午谈完项目去看你。”   梁初音:“谁要你来看?!!”   南靳宇:“真不要?那我挂了——”他作势真的要摁断,她就在那边嚷嚷起来,“八嘎!你敢挂试试——”   他真没忍住,哼笑道:“矫情。”   梁初音:“那也是你惯得呀!”   南靳宇:“呦,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梁初音哼了一声:“我这是实话实说,陈述事实!”   南靳宇不打算奉陪了:“我这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一会儿再说吧,先挂了,你乖一点。”   “不许挂!”她脾气上来,“是什么视频会议,有我重要?”   这样蛮不讲理,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南靳宇以往接触过的女生,大多情况下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凡事都会给人台阶下。不过也有幼稚的、没有丝毫眼力见的,那种愚蠢的女人,他压根不会多接触。   不像她,没有人像她一样,知道人情世故,但就是要跟你反着来。因为她心里头清楚,这矫情的劲儿拿捏的恰到好处。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小姑娘,狡猾得很。   南靳宇无声地笑了笑,声音不免柔和几分:“是上次那个车展的,我有意在这方面斥资投入。”   梁初音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会跟她耐心解释。他这样好说话,她反而不好意思了:“那你忙吧,还是工作重要。”   南靳宇:“挂了。”   梁初音点头如捣蒜:“嗯嗯,你挂吧。”   等了半晌,没有听见忙音,她正纳罕,试探性问了句:“你还在吗?”   那头清晰传来他的声音:“还在。”   梁初音怔了一下,不解:“你怎么不挂呀?”   南靳宇笑了笑:“我在等你先挂。”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写点甜的~ 第30章 电影   快5点的时候, 南靳宇来接她了。梁初音提着包包站台阶上翘首以盼,看到车停就飞快奔了过去。   拉门、跳上副驾,一气呵成。   “挺熟练的啊。”南靳宇笑道, 打了下方向盘, 车子驰出东阳广场。   “一回生二回熟嘛。”她跟他嬉皮笑脸。   “去哪儿?”   “……我想吃日料。”她不确定地开口。还没等他说话, 她又道,“其实,牛排套餐也不错……”   “到底想吃什么?想清楚了再开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不是在想嘛, 哪有那么容易就想好, 凡事要深思熟虑!”   南靳宇从后视镜里打量她一眼, 道:“你这不叫深思熟虑,叫拖延症,叫优柔寡断没主见。”   梁初音:“……”请你圆润地狗带吧!   想了一路, 她最后决定还是去吃日料。去的是本地一家高档日料店,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大阪人, 东西的用料都是时新的, 价格不菲。因为没有提前预定, 只有两三种料理可供选择。   梁初音选了种碳火烤的,味道还可以。师傅现场制作, 非常客气, 时不时弯腰鞠一下躬, 她都不好意思了, 用日语跟他笑着聊了好久。   反观对面人,神色自若地吃着自己的东西,除了礼貌性的招呼外,几乎没有多废话一句。   一顿饭,好像都是她在叽叽歪歪。   出来时, 料理师傅还给送了她一份小礼品,邀请她下次再来。梁初音喜不自禁,也跟他笑着鞠躬。   路上,梁初音忍不住说他:“你别老绷着一张脸行不行?吃个饭还得看你脸色?!”   “看我脸色?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南靳宇觉得稀奇,摇头失笑。   梁初音最讨厌他这种豁达无谓的样子,显得她多么无理取闹似的:“你就是!都不说话的!”   “我不是经常跟你说话?”他看她一眼,道,“多思考,减少不必要的废话,对于提高你的思维能力有显著的帮助。”   梁初音:“……”再贱!   她负气地转过脸,佯装不理他。可她这人吧,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目的地还没到,她又叨叨起来:“蒙佳懿是和谢庭在一起了吗?”全然忘了之前的龃龉。   南靳宇回了下头。   她扬起脸蛋巴巴瞅着他,满脸八卦。   南靳宇收回目光,手轻轻敲了下方向盘,像是提醒:“别多管闲事。”   梁初音小脸垮了,不开心道:“就问问嘛!”   南靳宇不吃这招,冷淡道:“好奇心害死猫,我建议你,改改这个臭毛病。”   梁初音更加不开心了:“你是我爸吗?什么都要管!”   南靳宇叹息:“初音,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梁初音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到了单元楼楼下,她手一扣车门就跳了下去,都没给他关门。南靳宇伸手给扣上,停好车才下去。   她像是故意似的,等他上了楼,到了门口,还没进去她就“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一扇门,堵住了他的去路。   要换了别人,早暴跳如雷了。   南靳宇只是打开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你有意思没?幼不幼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岁半呢。】   【猫性小仙女:我现在心情不好!快点给我道歉!】   【猫性小仙女:不然不给你进门!】   打完后,她把靠垫按在怀里狠狠□□,想象着这就是南靳宇,过了会儿,心情舒坦多了。   再打开手机,上面空空如也。   南靳宇没有给她回信息。   生气了?   梁初音有点心虚。他这人脾气不算坏,但大多时候都很傲,从不迎合别人。闹太过了,难免拂袖而去。   梁初音蹑手蹑脚来到门边,从猫眼孔里往外张望。   门口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南靳宇的人影。   真走了!这个混蛋!   梁初音气得狠狠踢了下门,大力拉开,怒道:“南靳宇,你这个混蛋!走了就别回来——”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清越的笑声。   梁初音怔然抬头,南靳宇就站在上面的平台台阶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眼中的玩味一目了然,把她气急败坏的蠢样儿尽收眼底。   梁初音:“……”   回到客厅后,梁初音自闭地抱起了靠垫,头枕在上面默默看起了电视。   南靳宇从厨房过来,把切好的水果装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梁初音有气无力,扁扁嘴:“走开啊——我没有胃口!”   南靳宇把果盘放到了她面前:“我又没笑话你。”   梁初音:“我尴尬,不行吗?”   南靳宇失笑,叉了块水果来吃。她见他吃了,又有些坐不住了,张开嘴巴:“啊——”   一副“我还是个宝宝,需要喂食”的样子。   南靳宇叉了块,递到她嘴里。   梁初音闭上眼睛,露出餍足的表情:“水分还挺足的,嗯……不错……下次还买这家。”   吃了会儿后,她有点无聊,又跑到电视剧前面蹲下来,在那边一耸一耸地翻抽屉。   南靳宇看着她一刻不停的上蹿下跳,实在无奈,但也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她终于翻出了一沓碟片,坐地上精心挑选起来。   这种时候,她的强迫症又来了,一会儿翻翻这张,一会儿又翻翻那张,觉得哪张都好看,迟迟下不了决定。   南靳宇说:“随便挑一张看看吧,影片而已,都差不多,别什么事情都这么犹豫不决的。”   梁初音:“要你管?!”   他不说她了。   挑挑拣拣了好久,她终于抽了张自己喜欢的,放入了放映机里。然后,回到他身边坐好,抱好靠垫,开始聚精会神地准备观影。   “要不要给你拆两包薯片?”南靳宇忽然道。   她没防备:“要要要,在厨房上面的第二个柜子里,麻烦帮我拿一下。”   “怪不得我找不到,原来你把垃圾食品藏到厨房了。”南靳宇说。   梁初音:“……!!!”套她话!狡猾!   因为他不让她吃垃圾食品,所以她才把食物都藏到了厨房最上面的柜子里,还用米袋遮挡住。   没想到竟然露馅了!   南靳宇去了趟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几包薯片、笋干、花生。因为太多,一次性还拿不完。   在她哀求的目光里,他面无表情地又折返,把剩下的都给缴获了:“再吃这些,你都快三高了。”   “你咒我啊!”她不开心了。   “看你的片吧,我给你倒杯水。”   “我不要!我要吃薯片……”抬头瞥见他冷然的面孔,她心脏骤缩,非常识趣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心里头恨极了。   管天管地,还不让她吃薯片!她吃薯片怎么了,他是她爹啊!她不止恨他,她更恨自己。   为什么她这么脓包!她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   电影已经放映到关键时候,梁初音气呼呼地叉了块哈密瓜。因为吞得极,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她眼泪都憋出来了,难受地哭出来。   “怎么了?”南靳宇忙给她顺后背,又给她喂了口水,她气才顺了。   可心里的气还没顺,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白眼。   南靳宇坐回去:“你这随随便便迁怒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真当我欠你的?我我这是让着你呢。”   “谁让你让我呢?我需要你让吗?!”她又神气活现起来,又灌了口水,继续看自己的影片。   知道自己吵不赢他,她决定鸣金收兵,见好就收。   南靳宇淡淡道:“有理不在声高。”   她当没听见,小脑袋一晃一晃的,专注得很。可是,越看越觉得这片子味道不对劲起来,尤其是播到女主勾住小鲜肉的脖子,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话时。   梁初音的脸颊渐渐红了,但是,目光却很诚实地盯着屏幕。感觉到侧边有一道目光在打量她,她回头。   “干嘛啊?”   南靳宇不置可否,道:“你平时就看这些片子?”   梁初音莫名脸烧,她脖子一梗:“成年了,看点小片子娱乐一下身心怎么了?怎么了啊?这你也要管?”   “不管,看吧。只是,有件事情要提醒你,我也是个成年的正常男人。”他正儿八经道。   梁初音一怔,脑子没回过劲儿来,人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缓缓扑在她脸上,像是轻柔的羽毛在抚慰她,梁初音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持续升温。她瞅着他,眨了眨眼睛,手无措地搭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电影放到关键时候,她又回头偷瞟了一眼。男主正帮女主口,她捂住脸颊,指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都看了,还不好意思?你还藏了多少这种‘小片片’?”他掐着她的腰,问她。   “没多少啊。”梁初音道,可怜巴巴道。   南靳宇哼笑:“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她羞愤欲绝,握住他的手,摇了又摇,不依不饶了很久。   他拍拍她,她不起来,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柔弱无骨,软软地依偎着他,让人不免心旌动摇。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梁初音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红着脸从沙发底下翻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周昊”两个字持续跳动着——她愣住了。   回头,南靳宇已经坐回了位置上,神色淡,没看她。   但是,梁初音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不会看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多多”,灌溉营养液+52020-09-24 00:47:56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3 15:27:13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31章 对峙   梁初音接通了电话后, 不觉看了南靳宇一眼,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去了阳台:“喂——”   “初音, 你在家吗?”周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恍然隔世。   梁初音有那么会儿没说话, 直言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潜台词是,没事儿我就挂了。   周昊果然沉默下来。   半晌,他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没风度的, 不过, 我确实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这样一点交代都没有, 总感觉对你、对自己,都不够负责。”   梁初音沉默。   过去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周昊的温柔、周昊对她的好……然后又归于那些照片上,她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 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周昊道,“我跟梁橙没什么, 那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昊后面的话堵住了。   良久, 他说:“我在你家门外。”   梁初音:“……”   下一秒, 门铃响起。梁初音的头皮麻了一下,闪电般回到客厅。然而, 为时已晚, 南靳宇已经去开了门。   门外的周昊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南靳宇神色微动, 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在他打量周昊的时候, 周昊也在看着他,认认真真,一瞬不瞬,像是要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他眼神中的含义太复杂,千言万语说不尽。   可到底是没有开口。   ……   “只有龙井。”梁初音端着一杯泡好的茶从厨房过来, 弯腰放在了周昊面前。   “谢谢。”周昊端起杯子转了转,自嘲一笑,“我喜欢喝红茶,以前,这屋子里都是常备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余光里瞥到南靳宇眸光微闪——这人被触到了心里的那根弦。   周昊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有不服气,也有愤懑,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无力。他像是要看清这个人一样,定定盯着南靳宇。   被他这样看着,南靳宇还是静静品着茶,一派安静平和。这种旁若无人的气度,一般人望尘莫及。   还是梁初音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尴尬地站起来,寻了个借口回了房间:“我想起来东西还没整理好,你们先喝茶,我去去就回来了。”   只剩两个人的客厅,显得更加安静。   落针可闻。   周昊率先开口,哪怕再平和,语气里还是克制不住的□□味:“靳宇哥,你是这行的佼佼者,是前辈,我一直都很敬重你。”   南靳宇并不避讳他的目光:“我的荣幸。”   周昊握紧了杯子,眼中好似要喷火:“我一直以为,你不止能力出众,也是个人品贵重的人,我也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   南靳宇失笑,并不承受:“那你可能会错意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并不为别的。”   周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思路被打断,怔了一下。他在日光灯下望着这个人:“……那么,你觉得初音呢?”   南靳宇也看向他,似乎在等他下面的话。   周昊道:“你觉得初音怎么样?”   两人都没有动作。气氛在这一刻似乎陷入了泥沼,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周昊盯着对面人,像是要把他戳出一个洞来,他一字一句重复:“靳宇哥,你觉得初音怎么样?”   南靳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周昊被这种无声的蔑视给激怒了,像是点燃的□□桶,腾一下站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南靳宇回头:“你想我说什么?”   周昊:“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执拗,也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南靳宇抄着手靠在墙边,微微摇了摇头。   哪怕他一句话都没说,周昊已经承受不住。   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心。此刻,他就像一个中了剧毒的人,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无药可救,却仍是不愿意相信,拼命地想要拿到解药。   半晌——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南靳宇斜倚在那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无甚表情,“同样的话,我是不会重复一遍的,这就是我的答案。”   周昊定定望着他,脸上毫无血色。   一颗心,像是被绑上石头掷入了海底,直直往下沉去。   南靳宇没有说梁初音的任何好话,但是,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那种从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无不透着他对她的了解和包容。在他还没有认识梁初音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那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企及的过去。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更加佐证了他的不甘心和懦弱。   周昊狼狈离开。   南靳宇目送他离开,脸上却也没有表情。月光冷冷映照在他脸上,只有如罩寒霜般的冷漠。   ……   躲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梁初音接到了周昊的短信:【初音,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改天再叙。】   梁初音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南靳宇一个人靠在沙发里看电视,不时举起遥控换一下台,表情平淡。   梁初音的心跳却紊乱起来,迟迟不敢开口。   南靳宇抬头看到了她:“怎么站门口不动?”   梁初音讪笑,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状似无意扯开话题:“……你们聊了什么啊?”   南靳宇只是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呢?”   梁初音不确定地看向他沉凝的侧脸,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靳宇的目光从电视机屏幕上收回来,落到她身上:“初音,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特别好?”   “……”   “所以,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消遣我。”   “……”   他的声音如此平静,梁初音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好像有一柄刀刃,贴着她的皮肤不断舔舐。   南靳宇那天拿了钥匙就走了,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之后几天,梁初音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要说难过吧,肯定也有。但也不是特别难过,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翻微信时,她不小心刷到周昊的朋友圈——   【你以为你很重要,其实,你不过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而已。死心了,只怪自己不够优秀。】   他很少发朋友圈,这方面,倒是跟南靳宇比较像。   尤其是这种情感趋向很明显的、略带几分矫情的朋友圈。   周昊人缘不错,两人也有不少共同好友。梁初音一刷新就看到下面已经多了十几条留言,有的问他怎么了,有的在安慰她。虽然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了,梁初音总感觉那些人在骂她一样,心里不得劲极了。   再一刷新,周昊已经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梁初音扒拉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她想了想,又忍不住去翻南靳宇的。谁知,他竟然也发了朋友圈。   两张攀岩的照片。   第一张是出发时拍的,照片里,他穿着冲锋衣,伫立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手里拄着登山杖。   第二张是他独自一人登顶、采到雪绒花的照片,仰头眺望,眼神放得很空,也不知道攀了有多久,身上被冰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天地间,忘我的空旷。   梁初音更加说不出话。   她想起来,他们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多礼拜没说话、没发过信息了。   她戳开他的聊天界面框,想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发个表情包过去,手指却像是僵住了似的。   脑海里不由浮现那日他拂袖而去的情景。   人不甚在意对方的时候,心才会那么大,才会无所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而她此刻,是那样害怕热脸贴上去反而招来他的冷言冷语。   ——真真的是两边不讨好。   明明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个人一样。   梁初音眼眶微微湿润,难受极了。   下午夏莳找她喝下午茶,见了面,凑近了问她:“怎么了啊?眼睛红红的,你哭过啊?”   梁初音摇头,不在意地笑了笑:“哪能啊?就是风沙进眼睛了。走吧,去哪儿逛?今天我要大杀四方。”   “涨工资了啊?”夏莳酸溜溜的,“也是哦,升职了嘛。听说甲方还是你的靳宇哥哥,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有靠山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小老百姓。”   梁初音心里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垂下头不住刷手机,不想让夏莳看出异样:“瞎说什么呢?走吧。”   “酸一下还不行?!”   “三句话不离南靳宇。再扯他,我会觉得你暗恋他。”   “我是迷恋他。”夏莳无所谓道,摊摊手。   梁初音望向她,夏莳笑道:“想哪儿去了?纯欣赏那种。他那样的,远观就行了,太冷、太傲,瞧着就不好惹,还没碰呢,就给你扎一嘴刺了,我可吃不消。”   梁初音从未如此赞同夏莳的屁话。   太特么有道理了!太美的花儿不要采,他带刺啊!无声无息扎得你鲜血淋漓那种_(:з」∠)_   作者有话要说:  论男人吃醋~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32章 见面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沿海这时间段, 是典型的梅雨季,一个礼拜起码有一半时间都泡在绵绵阴雨中。   昨晚会所的侍应生忘了关窗,早上过来, 地板都泛着潮气, 黏答答的十分难受。   南靳宇把脱下的外套递给领班, 迈步进了大堂。   这还没到近前,就听到了谢庭在训人。言辞犀利,半点儿面子都不给, 隔着老远都觉得耳膜震得疼。   南靳宇揉了揉眉心, 过去拍了下他肩膀:“行了, 大早上的,你也不嫌累。”跟战战兢兢的领班递了个眼神,“老赵, 回去吧。”领班如蒙大赦,躬身离开。   两人去了酒吧区。   南靳宇跟侍者要了杯白兰地, 屈身坐高脚凳上。   谢庭在他身边入座, 有意无意看他, 唇边笑意明显:“还吵架呢?”   “没吵,冷静一下。”   “那不就是冷战?”   南靳宇被噎了一下, 看向他。   谢庭难得见他吃瘪, 哪能放过, 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了。凭你再厉害, 也治不住她梁初音啊。”   南靳宇没好气:“我治不住她?我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谢庭:“那就一直这么僵着?”   南靳宇翻文件的手指顿了顿,像是在沉思。   谢庭觑他一眼,莞尔:“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给你造成麻烦了?要换了我——”   “你以为你是土匪呢?”这些年风风雨雨过来,也算历经沧桑,性情自然比以前要稳当。不过, 这厮骨子里还是那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怪不得去搞风投。   南靳宇向来不喜他如此激进的做派,皱眉道,“我不想跟初音吵架,尤其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前男友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南靳宇抬起眼帘看他。   谢庭知道,这话是实实在在刺到他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这次说的没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   南靳宇较他年长,不跟他计较,反而包容一笑:“你这么不管不顾的,早晚有一天会碰钉子。”   “你少来!出去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跟我在这儿摆谱。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跟我在这儿装什么装呢?那个没眼力见的兔崽子——我就不信你能忍。”   南靳宇眼神冷漠,不置可否。   气氛有点凝滞。   谢庭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再多说,仰头灌了口酒,把空了的杯子撂在了桌上。   半晌,南靳宇转了话题:“别光顾着说我,我这边的事情只是小事。你自己呢?还能处理得过来吗?”   谢庭都要走了,闻言回头:“你指什么?”   南靳宇:“听说你最近跟东阳那位打得火热。”   谢庭眉梢微抬,轻蔑一笑:“你说蒙佳懿啊。”   南靳宇点一下头。   “没什么。”两人认识久了,他在南靳宇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傲慢,“这女人精得很,想套路我。可惜,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态度如此,南靳宇也不多问了。   这一行,逢场作戏是常态,头脑清楚就行了。   ……   梁初音没想到周昊还会联系她。   整个四月她都是非常忙碌的状态,因为ISC项目要进行新一轮融资,她既要统筹规划又要重新申请投资审批,忙得跟陀螺似的。   周昊的短信来得猝不及防,是这日下午3点发给她的。她当时在会议厅开会,没来得及回复。   几分钟后,他给她打来了电话。   清晰的铃声在会议厅内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她。   “抱歉。”梁初音连忙按掉电话,继续。   谁知,他又打来了。看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梁初音脸上火烧,但又怕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道了歉出去了,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后续工作,交给了李芸芸。   “喂——你怎么了?”她边翻文件边听电话,快步朝走廊尽头的静音区过去。   “初音,你能不能帮帮我——”周昊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极力压抑却仍是绷不住那种惶急。   梁初音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连忙安抚他:“你别怕,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周昊努力镇定住,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梁初音听完就拧起了眉:“你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敢跟人拿货?现在人跑路了,怎么还找得到?”   她爸以前做生意刚起步时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对方吹得天花乱坠,又找谁谁谁担保,梁浦清见他人认识那么多“大佬”,以为对方是有实力的,借了一大笔钱盘了一堆货,结果那篇子第二天就卷款私逃了,据说亏空了十几亿。   她爸那会儿已经有点家底了,差点都垮了。何况是他这样刚起步的,他怎么敢?!!!   梁初音又气又急:“你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威华……你都打听一下嘛,那就是个皮包公司……”   周昊也懊悔不已:“那天我去云溪筑,我看到他跟天澜的赵总在一起喝茶,我以为他是有实力的。”   这么看,可能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才会出这种纰漏。   “你现在还有钱吃饭吗?”梁初音气道,“你人在哪里?我下给你打点钱。”   “不是,我不是跟你借钱。”周昊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这个威华总经理的人,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也没亏多少……”   梁初音气得跳脚:“都这时候了你逞什么能啊?!你人呢?你在哪儿啊?!”   她跟人事请了假就过去了。   夏莳的咖啡馆。   周昊垂着头坐在她对面,满脸丧气,只顾低头刷着手机。   梁初音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两句,又有点不忍心:“我看你是疯了!就你那点家底,你还学人家搞这种,没套你亏空几个亿你就笑吧!”   周昊苦笑:“那我还没那么蠢呢。”   梁初音:“你还笑?还笑得出来?!!”   周昊看向她,笑了笑:“我看到你心情就好了,谢谢你还愿意出来见我,跟我说话。初音,你知道吗?再大的事情,只要我能看见你,我的心情就不那么郁闷了。”   他眼神清澈、真挚。   梁初音心里一突,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不知道说什么。   周昊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是在谦,我真不是来跟你借钱的,那样的话,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只是想托你帮忙打听一下这个人——”他把一个信封取出来,压桌上推过去。   梁初音诧异打开。   里面是一些文件、资料,都是关于那个所谓的“威华****有限公司”老板李恪的。   她一一看过,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   梁初音从小就交友广泛,家世背景、学历和交际圈在那儿,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加上她这半年来在东阳混得风生水起,也算小有名气了。   这一查,还真让她找到了端倪。   两天后,她回了电话给周昊,开口第一句就问他:“那天去云溪小筑,是不是谢庭带你去的?”   “谢总?”周昊明显一愣,摇头,“不是……不过,那确实是公司安排的工作。”   事情发生到现在,太突然、太麻烦,他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被她这么一点,原本就灵活的脑袋又恢复了运转。只是,迟迟没有开口——不大敢往那方面想。   得到肯定答案,梁初音安抚了他两句,把电话挂了。   她心里却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似的,麻麻痒痒的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惘然。谢庭为什么要针对周昊?梁初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人傲得很,从不会为毫无瓜葛的事情多费心思。   答案不言而喻。   梁初音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   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南靳宇这人太难捉摸了,有时候好像很有原则,有时候又觉得他像是笼在层层迷雾里,根本就难以捉摸。而且,小时候他就很傲,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介意周昊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初音心里很乱,像是缠了无数团乱麻,根本理不清。   那天晚上,梁初音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了一宿的呆。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出门前,她给南靳宇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约他见面聊,地点是夏莳在山顶的那家咖啡馆。   到了礼拜六,梁初音拾掇一下就出了门。   8点不到,街面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清洁工人在清扫积了一地的树叶。   前面地铁口,有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说笑着出来,挽着包、踩着细高跟,应该是去上早班。   梁初音想到了刚毕业时的自己,决定离开实验室,一个人出来闯荡。那时,老师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诚然是有一些私心,但她的性子,确实缺乏社会磨砺。   她去外面,会吃亏,会被教做人。   一开始确实磕磕绊绊,可现在不也挺好的?在没有尝试过以前,没有谁能定义你的人生,包括你自己。   梁初音叹了口气,打车到了山脚下,然后换乘专车上去。   就在上个月,这里成了景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上来了,还限流,可把夏莳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还闹到了市里,才稍稍放宽了。   南靳宇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眺望远处,手边放着一杯冷却的摩卡。他的侧脸安静清冷,让人见之忘俗。   梁初音放缓了脚步。   由于脚步声太轻,室内铺着绒毯,她走到近前他才抬起头:“怎么想到要约我?喝点什么?”   梁初音在他对面坐下,低头拢了下头发,笑道:“夏莳可是我朋友。你这语气,像是你俩更熟似的。”   “那倒没有这个意思。”   梁初音又笑了笑,想缓解一下气氛,找点儿话题来聊,随口道:“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还行。”南靳宇道,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侧面望去,他容色倦冷,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英俊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精心勾勒的冰雕,没有温度。   梁初音的笑容渐渐难以为继。   周昊的事情梗在喉咙口,想问,又踯躅着不敢问,梁初音纠结极了。   要是贸贸然开口,那就代表着她这次约他出来是别有用心,内心已经认定了他是害周昊的人,压根不是出于交情、关心之类的。那他肯定会很失望吧?   趁他不备,梁初音小心抬头,窥了他一眼,捧住手里的水杯。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还是有点想他的。尤其是看到他发的那条登山朋友圈时,别提多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多多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0-09-24 00:48:20   读者“多多”,灌溉营养液+72020-09-25 00:50:10   读者“原来YJY”,灌溉营养液+12020-09-24 19:59:19   读者“豆豆猫”,灌溉营养液+162020-09-24 12:57:49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4 12:33:45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今天要出门,所以早点更~明天应该还是12点   (*  ̄3)(ε ̄ *) 第33章 体贴   梁初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偷眼又打量了一下对面人,心里惴惴。   南靳宇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支着下颌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这份定力, 梁初音是不够看的。   她开始后悔, 今天来这里是不是正确的。   可这样焦灼也是尴尬, 梁初音磕磕绊绊地开口:“梅雨季,天气很潮湿,这几天门窗要关好呀。”   “我会让佣人注意的。”   “……哦。”   梁初音舔了下嘴唇:“……一个人去登山的话, 感觉不是很安全……”她都在说些什么???   南靳宇终于笑了一下, 回过脸来, 眸光暗沉望向她:“你要跟我一起吗?”语气温柔,撩拨于无形。   梁初音语塞,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明明, 她才是那个要质问他的人。   梁初音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南靳宇低笑一声,抬手接过了侍者送来的咖啡, 自然放到她面前:“新品, 试试看, 不好喝算我的。”   “……谢谢。”梁初音郁闷地抿了口。   是咸的。   “海盐咖啡吗?”她抬头看向他,有点意外他竟然会给她点这个。平时, 她都喝甜的比较多。   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 这咸的竟然感觉也不错。   “奶盖上加了点焦糖, 知道你喜欢甜的, 不过,有时候也要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也许,你会发现那也不错。”他闲闲一笑。   梁初音迫不及待又尝了口,嗯,味道是真的不错。   她有点喜欢上了。   她的嘴唇上下都沾了一圈白色奶盖, 偏偏自己还无所察觉,懵懵懂懂地回味着咖啡的味道。   “吃得跟只花猫似的。”南靳宇道,拿手帕给她擦拭唇角。   梁初音一怔,看向他。   因为起身伏低的缘故,两人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他英俊的面孔就在眼前,认认真真地望着她,神情专注。梁初音紧张地说不出话,握紧了杯子。   擦完,南靳宇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梁初音垂着头在那边疯狂搅拌咖啡。一颗心,已经乱了。   她是来干嘛的?   她的脑子开始混沌,像是忽然被糊了一层猪油,明明有印象,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南靳宇为她切小糕点:“来,尝尝这个,不是很甜,我让他们加了点芋泥,你以前很喜欢吃的。还记得吗?有一次,简姨帮邻居张阿姨买了两块,怕你瞧见,故意藏在最高的橱柜里。结果,还是被你给偷吃了,张阿姨晚上来拿,都傻眼了。”   梁初音被他带跑,想起来,笑了笑:“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   南靳宇笑望她一眼,眉眼深邃:“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梁初音怔住,别他直白的目光盯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很不争气地跳起来。   她忙低头,“咕咚”灌了口咖啡。   南靳宇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后来又随便聊了些琐事,梁初音完全被他带着走,周昊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随着交谈,一个多礼拜没见的尴尬和生疏也渐渐褪去。   不得不说,南靳宇很会聊天,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在点子上,全程掌握聊天节奏。   但绝不会给人一种自我的感觉。明明是他掌控节拍,却还是能让人宾至如归,打心底里感到舒服。   梁初音只知道附和、点头了,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不过,相谈甚欢之时,她接到了周昊发来的短信,表情又凝重起来。   南靳宇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敛了神色,低头继续品咖啡。   他不开口,梁初音只能自己开口了,斟酌道:“周昊昨天来找我了。”   南靳宇神色冷漠:“你们联系的倒是挺频繁。”   梁初音哑然。   还没开口,已经被他将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住,把谢庭伙同威华骗周昊的事情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小心看他的表情。   南靳宇只是微笑,从容切着糕点:“你是在怀疑——这是我指使的?”   梁初音默然。   他说出了她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气氛陷入了凝滞。   南靳宇切完,“啪”一声,刀叉放到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初音的心也紧了一下,但还是望着他,等他一个答案。她眼神执拗,似乎是在说,不管是不是,都希望他开口说明一下,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也不要再溜她。   南靳宇沉眸,神色冷嘲:“初音,我告诉你,别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但是,你这样想,我很失望。”   他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告诉她,“非常失望。”   像是被判了死刑,梁初音脸色煞白,下意识避开了他冰冷的注视。   但是,心里又升起一丝不甘,她言不由衷道:“你别岔开话题,这件事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   南靳宇冷笑,豁然站起,丢下餐巾:“我要是想让他死,他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吗!”   梁初音被吓了一跳,身影微颤,无法动弹。他冰冷轻蔑的眼神,便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梁初音觉得难堪极了,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出去。   南靳宇追出来,在后面喊她。   梁初音执拗劲儿上来,跑得快,只顾自己跑,压根不理睬他。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关注,反而更加嚣张地闹一样。南靳宇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声焦急。   她更加不想回头,脚下速度加快。   谁知,一个不慎崴了脚,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地。   梁初音捧着扭了的脚踝,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坐在地上抽泣起来,很快,眼线就糊了满脸。   南靳宇很快就赶了上来:“怎么了?扭到了吗?”   梁初音继续揉眼睛,不理他。   南靳宇蹲下来,要给她查看伤势。   梁初音大声道,声泪俱下:“你别碰我?!你会吗?别给我弄残废了!要你赔——”   南靳宇本来又气又急,见她这样无理取闹,反而笑出声来:“初音,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梁初音知道他后面的肯定不是好话,挪开揉眼睛的手,狠狠瞪着他。   南靳宇定定盯着她熊猫一样的脸,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朗声笑起来。   梁初音气得扑过去捶他,直接把他扑得坐倒在地。   闹了会儿,梁初音才不闹了,胸口起伏,仍是瞪着他。这是山上,泥地里,他身上都沾满了灰尘,连白衬衣都脏了。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介意的样子。   梁初音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嘴里不肯承认,说:“周昊的事情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南靳宇懒得再掰扯这事儿,道:“你爱信就信,随你便。”   梁初音看着他磊落坦荡的眉宇,看了好久,也坐到地上,道:“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相信你吧。”   他倒是纳罕了,还以为她还要闹一会儿呢,回头看她。   梁初音怒了:“你这什么眼神啊?!”   南靳宇:“你难得智商上线,我老怀安慰,忍不住感慨一下。”   梁初音:“……”   她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南靳宇笑了笑,站起来,朝她递出手:“好了,走吧,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梁初音没好气:“腿断了,走不了!”   南靳宇语气自然,云淡风轻:“我背你。”   她怔住,抬头去看他。   他已经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她犹豫一下,伏了上去,两条细细的胳膊搭在了他身前,交叉好。   “还挺轻车熟路的嘛。”他打趣她。   梁初音哼了一声:“我是因为你才扭了脚的。”   南靳宇淡淡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梁初音:“……”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有了证据。   ……   梁初音夜半的时候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脚上已经上过药了,身上还盖了被子。   房间有点陌生,是那种很明显的现代风格,白和灰为主调,台灯都是墨蓝色的,有星空的味道。   她爬起来,穿上了拖鞋。   走廊上很安静,红木地板一直延伸到尽头的书房。一面是紧闭的房门,一面连通外廊的露台,有几扇可以往外开的落地玻璃门和飘窗。   梁初音拉开窗幔,往外看了看。   这是建在山间的一幢花园别墅,独栋,周边没有任何建筑群。深蓝色的穹空点缀着稀稀寥寥的星辉,夜晚的山林间黑魆魆的,有种别样静谧的美。   梁初音思绪放空,心情放松了很多。   “醒了?”南靳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初音回头,他含笑站在她身后。   书房的门半开着,显然是刚刚从里面出来。   梁初音点点头,伸展了一下四肢:“这是你的房子?”   他没答,走过来,信手推开一扇玻璃门:“喜欢吗?”   “很安静。”   “这片山,是当初我和通力一块儿竞标拍下的,后来通力退市,就由我接手了。”   “不开发?”   “本来是打算开发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地势和这两年东边的发展,都不适合开发新盘。”   “那你不是亏了?”她看他,小脸好奇。   “亏就亏吧。”他笑,回头跟她对视,弯腰靠在半开的窗户上。姿态慵懒,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梁初音觉得,他这话有点像“几十亿就几十亿吧,小钱而已”的味道。   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平,她感慨:“有钱真好啊。有钱,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南靳宇容色平静,看向她的目光却变得深远:“你也可以这么任性。”   梁初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笑容有些尴尬了,低头抚了一下发丝。   南靳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不够似的。   夜风吹进来,她不慎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下一秒,已经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梁初音抬头,他俊朗的面孔就在她的头顶,眼神温柔。   抱着她手臂的力道收得更紧。   梁初音的脑袋有点混沌。   可是,此刻娇小的身子陷在他的怀抱里,脑袋还有醉后后遗症,更有一种缺氧的感觉,运转不了。   糊里糊涂的,又被他吻上了。暖暖的,被宽大坚实的怀抱笼罩,像是整个人都在慢慢融化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34章 旖旎   南靳宇还有工作, 后来去了书房。梁初音打了两盘游戏,一个人玩觉得无聊,干脆过去看他工作。   这边的书房很大, 三面都是书架。   梁初音站在一面书架前, 翻了好久, 指尖从上面缓缓滑过:“……你的书真的好多啊。这些都看过吗?”   她随手取下一本,翻了翻。   果然都看过,随便翻到一页, 上面都有批注。   他的字是真的好看, 遒劲浑厚, 笔锋有力,细节的地方又不失漂亮。不像她的狗爬字,根本不能看。   “你字真好看。”她由衷道。   南靳宇放下钢笔, 端起水杯抿了口,笑道:“这么多年了, 难道, 你的字还是以前那样吗?”   梁初音扎心了, 回头瞪他。   偏偏又无法反驳。   而且,他的笑容善意而温和, 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梁初音咬了下唇, 委委屈屈道:“我练过!可一直都是那样。算了, 我已经不指望字能变好看了。”   “你练的什么字体?”   “行书。”   “建议先练楷书, 从结构、笔画开始,再练别的。”南靳宇笑了笑,“我教你,陪你一起练。”   “真的假的啊?”   “我骗过你吗?”   梁初音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是没有骗过她, 他也不屑于骗人。哪怕是当年季礼的事情,她跑来质问他,他也没有矢口否认,甚至都懒得辩解一句,气得她暴跳如雷。   两人吵起来,才有后来的一系列一系列事情。   “……嗯。”她点点头,继续翻他的书。   越看,越觉得他学识渊博,如浩瀚烟海不可探寻,大到数学、物理、音乐……小众到刑侦、医学等等,都有深刻的研究。这些书,一页页,都详细注明了他的感想和批注,且言之凿凿,发人深省。   有些东西,她看了后也很有感触。   尤其是关于本行业的,和她老师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也会法语?”   “我还会很多语种呢。”他头也没抬,翻过一页文件,“有兴趣的话,我都可以教你。”   “这么耐心?”她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腿一抬就坐了上去,正好压在他的文件上。修长的腿,莹白如玉,弧线优美地连接到脚踝。南靳宇微顿,抬头。   他的目光从她腰际缓缓往下,不动声色地掠过她每一寸肌肤。梁初音忽然有种真的被抚摸的感觉。   她面色微红,想跳下去,但又抹不开面子。   “你在挑逗我吗?”南靳宇挑了下眉,摘下了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处理了大半夜文件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疲累,黑眸深沉,略带几分迷离,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被他这么看着,梁初音微微发窘,嗔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   他笑,抬手撑了下额角,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这话,你小时候也说。”   他难得不加隐藏的温柔让梁初音愣怔,鼻子微微发酸。那确实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小时候,他总是喜欢逗她。   “小时候,你是不是很怕我啊?”南靳宇忽然问起。   梁初音摇头:“没有啊。”   说完后,她又顿了顿,补充:“不过,上中学时,你有段时间代替教导处主任在门口查勤,我总是迟到,被你抓包……那会儿,我是挺怕你的。”   而且,他还真的是一丝不苟,不留情面。   小小年纪,板着面孔时已经颇有威势,梁初音本能地有些畏惧。   南靳宇合上钢笔,转过了办公椅。   梁初音愣神的功夫,他手一捞,已经把她拉到了怀里。她怔了怔,人已经坐在他的大腿上,本能地局促起来:“你干嘛啊?”   他抬头,扶正了她的腰肢:“正事做完了,也该来点余兴节目了。”   “……”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她答案了。梁初音咬住下唇,微微有些僵硬,身子不自觉瘫软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里。南靳宇看出她的紧张,伸手揉捏她的唇:“别咬着。”   他伸手在她后背推了一下,她整个人就都趴在了他身上。   低头,他俊美的面孔就在眼前。   那两片削薄的唇,微微抿着,好像不沾染一丝一毫的□□,让人有种想要亲吻的欲望。   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命令道:“吻我。”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低沉又性感,简直是要人发疯。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鬼使神差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触,后脑就被他按住,继而是如狂风暴雨般的索取。   她的呼吸好像都快被他夺走了。   梁初音感觉很难受,像是在水汽里蒸腾一样。想要挣扎,却根本没办法挣脱。   她徒劳的呜咽,被他牢牢按在怀里。   那点儿可怜的力道,根本就无法抗拒他分毫。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办公桌上,修长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纹丝不动,是一个禁锢的姿势。   她不安地抬头,他就在头顶望着她,声音里带着笑,像呢喃,也像揶揄:“初音,你要往哪里逃?”   梁初音咬唇,侧身蜷缩起来,他把她翻过来摆弄,手掌紧紧按住她,她根本就无法反抗。   “你真是不乖。”他一手横过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小脸。   他的吻细碎往下。   窗外的雨势变大了,每一下打在玻璃上,都能激起梁初音的轻颤。   翌日天光大亮,梁初音拖着疲累的身子爬起来,餐厅里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   中式的粥品和西点都有,还有现磨好的豆浆,还冒着热气。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一串钥匙压在纸条上:“初音,我去公司了,早餐你自己吃,钥匙是别墅的,记得收好。指纹锁等我回来再设置吧,如果你会,也可以自己,重置密码是******。”   梁初音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哼了声,在心里吐槽他。   中式的早餐是牛肉粥和牛奶,还有几个小菜。她夹了两筷子来吃,挺爽口,不由胃口大开。   吃了点,空荡荡的胃好受了不少,没有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了。   她揉揉肚子,窝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视,无聊时还打了会儿游戏。   不过,这个点儿也没什么人陪她,实在无聊。   她玩了会儿就没了兴致,干脆去了房间里睡觉。   补完回笼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快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南靳宇的电话,仍是那个苏死人的低沉嗓音,言简意赅:“出来。”   梁初音撇撇嘴:“你皇帝啊?!!!”   他笑。   梁初音嗫嚅:“那我去换一下衣服。”   “批准了。”他笑道,“别太慢。”   “啊呸!”梁初音跳起来。   昨天的衣服洗好后已经干了,只是,梁初音还是第一次过夜不换衣服呢,心里有点小小的膈应。   走到外面,南靳宇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别墅的大门入口有个圆形的小广场,他的车就停在那里,车窗半降,支着额角静静望着远处。   旁边有两棵香樟树,树影婆娑,有点点细碎光斑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睫毛幽长,简直像油画里的人物。   听到脚步声,他朝这边看了眼,唇边漾起笑意:“这么慢?你是洗了个澡吗?”   梁初音看得出他心情不错,走过去,冲车窗里的他龇牙:“等一下怎么了?男士等女士不是应该的?”   他只是微笑,手按一下保险:“上来。”   梁初音拉开车门,上了副驾座。   路上他也没说去哪,只默默开着车。梁初音玩了会儿手机,偷偷瞥他。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修身的高定西装,款式较休闲,不像是正式场合穿的。里面是熨烫整齐的白衬衣,没系领带,少了工作时那种逼人的距离感,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就觉得他长得格外好看,虽然总是冷冰冰的。   南靳宇发现了她在偷看他,勾了下唇,道:“好看吗?”   梁初音有点不好意思,眼睛滴溜溜一转,岔开话题:“你平时要是都这样,不要老板着张脸,大把的漂亮女孩子上赶着来倒贴呢。”   “是吗?”他笑而不语,似乎没兴趣谈论这个话题。   车停在一家高定服装店门口,她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手已经被他牵住了。他的手掌宽厚有力,非常温暖。   梁初音不由心跳加速,回头去看他。   “进去吧。”南靳宇用空出的一只手推开了店们。   梁初音感觉他的眼神非常温和,平静的表面下,充满着淡淡的宠溺。她的心情无来由很好。   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哭鼻子的时候,哪怕她再无理取闹,他也会拿着洋娃娃或者糖果来哄她——无条件的溺爱。   这家店一看就很高档,橱窗里陈列的衣服质料不凡,配的珠宝也光彩夺目,吸人眼球。   虽然她工资不低,中环的消费水平很高,加上她在攒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高档的地方了。   “看看,喜欢哪件?”南靳宇说。   梁初音从柜台小姐手里接过一件浅米色的裙子,回身,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好看吗?”   “还行。”他淡淡道。   梁初音却捕捉到了他眼底愉悦的笑意,哼一声——口是心非。她愉快地拿了三件裙子,去了更衣室。   出来时,店里所有人都朝她望过去。   南靳宇原本坐在一旁刷手机,抬了一下头。只一眼,目光便在她身上停住不动了。   梁初音捕捉到了他眼睛里的惊艳,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美滋滋地拨了一下头发,踩着细高跟款款走过去:“‘倾国倾城,是我大名,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南靳宇忍俊不禁,把卡递给店员:“麻烦帮我把这几件都打包,谢谢。”   “好的南总。”店员连忙回了后台,很快就把东西打包装袋好了,□□之类一应俱全,递给他。   南靳宇一手接过拎袋,一手牵了她离开。   梁初音看看他伟岸的背影,目光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跟周昊在一起时不大一样。   周昊也对她好,但是,她对他是没有敬慕感的,不像跟他在一起时,什么事情他都会考虑好,让人心生仰望。梁初音终于明白,年少时她不是讨厌他,只是又敬又怕,却又不愿意承认他的优秀而已。其实,她也渴望变成像他一样内心强大的人。   “你带我去哪儿啊?”走了几步,她问他。   “到了不就知道了?”   她心里不爽,伸了一下手,谁知正好勾到他掌心。他回头睨她一眼,把她揽进了怀里:“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越来越甜~ 第35章 三合一   车沿着山路往上盘升, 开了约莫十分钟,在一座山顶别墅前停下。司机早在门口等着了,过来接过车钥匙, 躬身引他们往里:“谢少在里面。”   南靳宇牵着梁初音直接进门, 上了台阶。   一楼大厅很空旷, 整层打着地暖。几人席地而坐,瓜果麻将人扔了一地。这会儿,又开始打牌了。   谢庭扔了张“2”, 郎朗一笑:“大了吧?给钱给钱!”   “大王。”骆一禾淡淡扔了张牌出来, 截断了他收拢散牌的手。   谢庭看她手里一眼, 已经没有牌了:“靠,你耍诈啊!”   骆一禾:“是你渣。”   谢庭:“你这是跟我杠呢?”   眼看又要撕起来,裴述过来拦, 一面又对仍端坐在那的骆一禾说:“一禾,你也是的, 干嘛老挑他?”   “我没兴趣, 是他煞笔。”骆一禾道。   谢庭刚熄的火气又腾腾腾燃起来, 冷笑:“怎么着,要单挑啊?击剑、还是赛车, 你划个道儿出来。”   他站着, 骆一禾坐着, 气势也半点儿不弱, 只是冷淡地挑起眼皮瞅着他。   她面孔消瘦,眼尾的地方有颗浅蓝色的小泪痣,加上这一身黑色皮衣,叉着腿儿的潇洒样子,莫名就给人一种厌世、冷漠的感觉。好像, 很瞧不起人。   谢庭最烦她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冷笑,也分毫不让。   剑拔弩张,气氛一瞬间涨到了极点。   “这是干嘛呢?拆房子啊?”南靳宇从外面走进来,一下子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氛围。   裴述看到救星,苦笑:“你可算来了。”   南靳宇也跟他笑笑,看了眼谢庭。谢庭也觉得甚是无趣,不吵了,冷着脸低头继续派牌。   骆一禾却站起来,给他们倒了茶,看到梁初音,她目光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会儿:“红茶、还是绿茶?”   “她喝普洱。”南靳宇道。   “……好。”骆一禾手里微滞,低头继续倒茶。   “谢谢。”梁初音从她手里接过茶杯。   “不用。”骆一禾的态度有点冷淡,转身坐了回去。   梁初音有点讪。   肩上微微一沉,她回头,南靳宇的手握着她细瘦的肩膀,递来温暖有力的力道。她的心情又好起来,跟他笑了笑,跟着他一块儿入了座。   梁初音牌技还可以,不过,跟这帮人精似的家伙打,难免吃亏。好在南靳宇在她下游,每每给她作保障,让她险险过关,不至于落到最后一名。   一来二去的,谢庭就笑了:“打夫妻牌呢。”   梁初音脸都红了,飞快掸着手里的牌。   裴述搡了谢庭一下,谢庭笑而不语,也见好就收,不问了。   气氛融洽。   骆一禾却坐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出去。梁初音抬头,看到她在庭院里抽烟。梧桐树下,消瘦的侧脸在阴影里格外冷。   谢庭道:“别看了,你比她长得好看。”   什么嘛?这人——   梁初音瞪他。   谢庭纳罕:“呦,还敢瞪我啊?”   梁初音在桌底下拉拉南靳宇的手,他却笑而不语,不掺和这种过家家的拌嘴。梁初音生气地小声一哼。   谢庭实在忍不住了:“说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惯会见风使舵,还真没冤枉你。那会儿在德高上学时就是,平时傲得很,都不理人,一出事闯祸就来找靳宇哥哥。怎么着?知道他无论怎么样都会帮你,所以有恃无恐,对吗?”   梁初音的老底都被她揭了,裤衩都快不剩了:“谢、庭!!!”   谢庭不闹她了,继续出牌:“红桃K。”   “A!”梁初音气势颇足地甩出一张黑桃A。   谢庭笑着继续扔:“2。”   梁初音脸上的表情垮了,低头握紧了自己还剩下的一张牌——一张梅花4。靠!还以为他没大牌了,打算孤注一掷冲出去的,凉了凉了!   谢庭观察着她的表情,饶有兴致:“还要不要?”   梁初音表情纠结:“……不要了。”   谢庭春风得意,就要出牌,南靳宇扔了张小王,截断他,然后,出了张黑桃3给梁初音。   梁初音又满血复活,飞快把梅花4扔了出去。   谢庭挑眉——还真护犊子啊。   “好了,不玩了。”南靳宇站起来,拍了拍梁初音。梁初音也不想再被谢庭捉弄,扔了牌跟着他离开。   ……   别墅很大,二三楼都有客房。梁初音挑挑拣拣了半天,选中了三楼朝南的偏房。   三面落地窗,打开就能看到外面的丛林,环境非常不错。头顶还有一个阁楼,爬□□就能上去。   梁初音心血来潮,打算上去瞅瞅。   “小心点,别摔了。”南靳宇在下面扶她。   “走开啊,我自己能上去。又不是断手断脚,这么点距离。”嘴里这话还没说完,她一脚踩空。   南靳宇低笑:“都说让你小心了。”   事实摆在眼前,梁初音不跟他回嘴了,小心翼翼爬了上去。   阁楼不大,小尖顶、圆木搭建,朝北的地方一整面都是书架,靠窗的地方摆着沙发和榻榻米。   梁初音滚到榻榻米上,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喜欢这儿?”南靳宇在她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嗯,空间小,又温馨,很有安全感。”   “那两个人呢?”他伏低了身子。   空间突如其来变得狭小,梁初音抬头,他不知何时又贴她这么近了。她一颗心不争气地跳起来:“你不会又要……”   他曲起的手指飞快弹在她额头上。   “干嘛又弹我额头?”   他不答,任她在那边不服气。   梁初音这时终于又想起了周昊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开口:“周昊的事情,跟你真的没有关系吗?不是指是不是你做的,你事先知情吗?”   他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回头淡淡望着她:“我说过一遍的话,不会再重复。”   梁初音被他冷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极了,到底是不敢跟他长久对视。她别开目光,深吸了口气。   耳边听得他说:“而且,你凭什么以为——你这么说我,我不会生气呢?”   梁初音一愣,不确定地抬头。   两根冰凉的手指轻松捏住了她的下颌,抬起头,她被迫仰头和他对视。他面孔如罩寒霜:“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度。”   梁初音无法反驳,无法开口,只能看着他发呆。   南靳宇轻轻松松就把她捞到了怀里,低头,望着她有些怯生生的小脸,指尖点她鼻尖:“没有下一次。”   ……   时隔两天,周昊没有收到梁初音的短信,却接到了南靳宇助理的电话:“周先生,南总约你见面。”   周昊莫名局促:“……为什么要约我见面啊?”   魏恒笑了笑,话说得滴水不漏:“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帮忙传话。”   周昊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应下。   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之后几天,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开始着手办理离职手续。这日中午,梁橙带了外卖过来:“你在啊?”   周昊没心思搭理她,弓着身坐沙发里查资料,眼神专注,笔记本电脑敲得飞快。   梁橙把装了外卖的袋子搁到茶几上,走到他面前,踢踢他:“没看到我啊?”见他不理人,她又俯身,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这么大美女瞧不到?!”   “别烦我,工作呢!”周昊推开她,猛地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抖着手,点燃了。   烟雾弥漫,氤氲了他清俊的眉眼。   他不怎么抽,咳嗽了两声,眼底都是血丝。但是,眼神却出乎意料的清明,还透着那么几分癫狂和狠厉。   梁橙有点被吓到。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周昊。   半晌,她撇了撇嘴在他身边坐下,嘀咕:“至于吗?一个女人而已,人家都不喜欢你,都另攀高枝了……”   “你他妈就不能闭嘴吗?!”周昊一挥手。   烟灰缸被扫到,“哐当”一声打翻在地。   室内寂静异常。   梁橙先是被吓住,过了会儿,眼眶都红了:“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为了别人凶我……周昊,你混蛋!”   周昊垂着眉眼,压根没有理她,似是在思考对策。   梁橙咬牙,知道再闹他也不care,眼泪都憋了回去,冷冷道:“离开天翊,业内有人敢收你吗?谢庭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跟了他这些时间,大抵也知道了这人的作风。   不过,他没有退路了。   早在他决定和兰江创投接洽开始,就没办法回头了。谢庭也不是省油的灯,反而将计就计,让李恪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他甚至怀疑李恪和威华的背后就是他,不过,他没有证据。就算是真的,他也没办法,自己也不干净,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在他早有警觉,没有投入太多。   那点钱,损失就损失了,不是什么大事。   让他心里难过的是梁初音的态度。   她不再把他当□□人了,而是,纯粹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这几天,他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她这种态度的变化,她情感天平的倾斜。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喝点水吧。”梁橙把倒好茶的茶塞到他手上。   周昊看一眼,猛地把杯子掼到墙上。“哐当”一声,玻璃炸碎,四分五裂。梁橙的尖叫在耳边响起,他豁然站起,转身就往外走——他绝不会认输,绝不!   翌日不上班,梁初音睡了个懒觉。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难以动弹,脖子都酸痛了。   她皱起眉毛,伸手推拒了一下。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安静洒照在他的侧脸上,被子外的身体强健修长,雕刻一般俊美。她呼吸不由一滞。   玩心儿上来,梁初音捏住他的脖子,捏一下、放开,再捏一下……手忽然被扣住,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她面前睁开。   “做什么?”他唇角有着玩味。   梁初音心虚地缩回手:“没什么。”注意到他毫不掩饰投来的视线,她脸一红,往上拉了拉被子。   “遮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他笑,扣住她的腰,修长手指撩起睡衣底摆。   “啊啊啊——”梁初音羞恼地去拍他的手。   耳边传来南靳宇愉悦的笑声。   佣人早就准备好了早饭。洗漱完毕后,梁初音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坐下。   佣人过来,帮她布筷、端盘子。   “不用了啦,小黎,我自己来好了。”梁初音对新来的女佣笑道。   “应该的。”女佣红着脸离开。   “女孩子也撩啊?”南靳宇在她对面道。梁初音望去,他架着长腿端坐在餐桌上,似乎是在等她。   梁初音努努嘴,拿起刀叉切香肠吃,含糊道:“笑一下就叫撩啊?我这不是礼貌吗?”   南靳宇:“食不言寝不语,吃东西了就别说话了。”   梁初音有点气:“这不是你问我嘛?还要说我,还说我……”她低头吃自己的东西,不理他了。   南靳宇收了报纸:“生气了?”   她还是不理他。   一个深蓝色绒缎面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梁初音马上被吸引了目光,揣过盒子,好奇地在手心里翻了翻:“是什么啊?”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初音打开了盒子,眼睛睁大。   里面是一枚戒指,中间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看着起码有十克拉那么大,整钻切割,周围还围绕了一圈碎钻,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华美异常。   梁初音别闪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喜欢吗?”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长臂微伸,撑在在身后的椅背上。   梁初音爱不释手,摸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眼神复杂:“……这么快啊?我还要考虑考虑……”   他眼睛里的笑意加深了。   梁初音一怔,不明就里,额头就被他拍了一下:“想什么呢?只是一个礼物。”   “……礼物?”   “嗯。”他取下戒指,接过了她的手。   银白色的戒指缓缓套入,圈住了她纤细的中指——尺寸大小刚刚好,一看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梁初音顾不得他的取笑,摸了又摸。   这戒指真的漂亮,简约大方,当然,最重要的是——是整钻。虽然她不懂钻石,看这纯净度和切割工艺,也知道不是什么便宜货。   这种克拉的整钻,她以前也收到过,最便宜都要50万往上,还是小牌子、切割有明显瑕疵的。   “真漂亮……”梁初音由衷道。   “别偷偷拿去卖钱啊,小财迷。”他半开玩笑道。   梁初音抬头瞪了他一眼:“我是这种人吗?”   南靳宇笑而不语。   梁初音:“……”   南靳宇:“好了,别瞪我了,走吧。”   梁初音:“去哪儿?”   南靳宇:“难道你打算一整天都待家里?人都生锈了。”   她的表情挂下来,又不开心了。不过,他没给她作的机会,拍一下她的小脑袋:“醒醒吧小公主,走了。”   上了他的车,她又问他:“到底去哪儿?”   “爬山。”南靳宇道。   “什么?!”她一副要原地爆炸的样子,他侧头瞧她一眼,失笑,“逗你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去坐摩天轮吗?”   “大白天的坐什么摩天轮?”她嘀咕。   嘴里这么说,眼睛里还是透出向往。   南靳宇说:“先去公司,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下午吃个饭我们再出发。”   “……哦。”搞半天,还得先陪他去工作啊?   “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了,没让你替我工作,你自己玩也行,打游戏也行。”   她冲他龇牙,指尖刮一下他的手臂,从掌心慢慢向脖子处滑动,痴痴地笑,不怀好意。   南靳宇看她一眼,唇边有笑意,眼神危险。   梁初音有点被唬住,讪讪地缩回了手,不搞怪了。   ……   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进去时,还是惊叹了一下。   大厅空旷整洁,前台靓丽光鲜,偶尔过道里碰到的白领也都精神奕奕的样子,节奏很快,跟东阳那种小公司不大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等电梯的时候,那两个很漂亮的前台一直偷偷打量他们这边。梁初音下意识摸了下脸,往他身边挤了挤。   南靳宇正翻文件,聆听魏恒的报告,倏忽被撞了一下,回头:“怎么了?”   魏恒停下汇报,也看向她。   梁初音发窘,偷偷凑过去:“你有没有发现好多人都在看我啊?”   南靳宇莞尔,朝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两个前台连忙撤回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梁初音像是握住了尚方宝剑,急吼吼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她们在偷偷地看我吧!”   南靳宇手里的文件竖起来,轻轻拍一下她脑袋:“别东想瞎想了。你是国宝吗,人人抢着看?”   梁初音揉着脑袋,小声道:“又打我……早晚被你打傻……”   南靳宇没忍住,闷笑道:“再说了,人家要看你就让他们看呗,又不会少块肉。等你以后升职,坐上COO,或者更高一级,做报告时、谈项目时,会有更多的人来看你,一个个全盯着你看。这点儿定力都没有,怎么在这一行混?”   梁初音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还真琢磨了一下。   电梯到了,他托一下她后背:“别磨蹭了,上去吧。一会儿你先去我办公室,乖一点,我开完会去找你。”   “好。”她拎着手里两个装满零食的袋子,模样乖巧。   南靳宇瞥一眼,状似无意:“都装了什么好吃的啊?”   “啊?”她下意识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小零食,充饥用的。”   南靳宇低低一笑,没好气:“是解馋用的吧。”   梁初音捶打他:“不是——”   闹了会儿才想起来,虽然是总裁办专属点头,可魏恒还在呢。梁初音忙收了手,小心回头。   魏恒目不斜视,压根没有朝他们看一眼,只低头整理着资料。   梁初音感慨,果然是训练有素的专业秘书啊。   电梯停在了第36层,南靳宇叮嘱了她两句就出去了。到了顶楼,另有一个穿着通勤西装的女秘书过来帮她领路,态度客气,恰到好处,不会给人过分殷切。   梁初音乖乖跟着她往总裁办走去。   女秘书还给她介绍了一下茶水间、零食区和健身区的位置,又给了她一张卡,生怕她迷路似的。   梁初音看了看手里的卡,问:“去的话,要刷卡?”   女秘书不厌其烦地解释:“对。如果是总裁的话,只要刷脸或者指纹认证就行了。”   “……哦。”梁初音点头。   把她领到总裁办后,女秘书还给她煮了咖啡,端来了瓜果点心才躬身退下。梁初音不由感慨服务之周到,心安理得地靠在内置的休息区玩起了游戏。   零食吃吃,空调吹吹,游戏玩玩,不要太惬意。   反正总裁办没人敢乱闯,她把鞋子都踢掉了,干脆趴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玩游戏,一连打了很多盘。   景睿居然在线,邀请了她。   梁初音想起他那坑死人不偿命的渣技术,当没看见,想等着他跟别人进队了再偷偷上线。   谁知,他孜孜不倦地发来邀请。   梁初音这边也没人,只好点了“同意”。   进队后,没想到陈欣悦和李慧娴也在。梁初音忙打招呼:“师姐,你们也在啊?”   李慧娴笑道:“天气太热了,实验室的仪器坏了,正维修呢。闲着没事儿干,在空调房打打游戏。”   “仪器坏了?没事吧?你们有没有伤到?”   “没事儿。”李慧娴道,“倒是你,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听说你升职了呢。”景睿插嘴道。   梁初音说:“听人瞎说,就是升了个小经理。”   陈欣悦笑道:“那也很不错啊,不像我们,还累死累活地在实验室搬砖。”   景睿杠她:“实验室不好啊?咱们这是为伟大的科学技术作出贡献,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啊。”   如果不是在开黑,陈欣悦绝对会给这二愣子一个白眼:“是是是,是伟大的事业。不过,也得吃饭不是?”   梁初音和李慧娴不约而同笑起来。   几人进了游戏。   陈欣悦平时嘴巴贱,人也小心眼,毛病一堆,不过游戏技术倒是不错,一人扛鼎顶住了火力,带他们吃鸡了。景睿啧啧称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陈欣悦:“你以为我是你?”   景睿当即炸了,跟她吵起来。不知怎么,还从实验室目前的境况吵到了中达退市的事情,然后扯来扯去还扯到了信恒集团。   陈欣悦还帮南靳宇说话,彻底惹恼了景睿:“你花痴啊!他害得我们还不够啊!那天我跟师姐去云溪小筑,你猜他什么态度?见人家长得好看就给人说话!”   陈欣悦也火了,羞恼道:“我这是就事论事!我怎么就给他说话了!”   梁初音唇角微勾,没多掺和。   陈欣悦向来仰慕南靳宇。   两人又持续吵了会儿,景睿大声道:“你就是慕强!”   陈欣悦:“你就是小学鸡,幼稚!”   景睿:“你……”   吵来吵去的实在没意思,梁初音找了个借口下了,继续趴沙发里刷视频。   又玩了会儿,她切回去看时间,都中午12点了,某人还没回来。她按了按干瘪的肚子,打算点个外卖。   可是,一切进点单界面,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她给南靳宇发了信息:   【猫性小仙女:想点外卖了。】   【猫性小仙女:你还在开会吗?我帮你一起点吧?】   【猫性小仙女:你想吃什么?】   【猫性小仙女:链接】   【南靳宇:很快就好了。】   【南靳宇:你先点,我都可以。】   【猫性小仙女:别跟我说随便!!!】   【猫性小仙女:你决定!】   【南靳宇:乖,自己点,我很快就回来。】   可能是还在开会,他没有再回复他。梁初音也不敢再叨扰他了,纠结了几分钟后,点了两份套餐。   南靳宇快1点的时候才回来,把文件递给秘书,交代了两句关上了门。   梁初音从沙发里爬起来,冲他:“墨迹!”虽然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有点不爽——她脸上的表情这么写着,作得明明白白。   “不好意思。”他噙着笑,走过来把她打横抱起。   梁初音猝不及防,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南靳宇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怎么,怕我把你给摔了?”   梁初音知道自己不瘦,不过,他抱自己一点也不吃力,还是让她很意外的。之前看过一个科普贴,说电视里的公主抱都是假的,正常来说公主抱根本坚持不了很长时间。她打量着他,猜测他是不是经常锻炼臂力。   他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低头蹭一下她的鼻尖,把她抱到了办公椅里。   梁初音紧张地四下看看,怕被人瞧见。   他转过椅背,微微俯身,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这个点儿,没人会过来汇报工作的。”   梁初音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他,乌黑的眼眸很纯粹。他眸色微暗,挑起她的下巴,即将吻下去时,梁初音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连忙推开他接通:“……好的,师傅,我过来拿……请帮忙放在前台。”   南靳宇拉住要出去的她,好笑道:“你下去干嘛?我让人帮忙送上来。”   梁初音恍然:“……哦,好的。”资本家就是不一样,习惯了发号施令,指使人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像她,压根没想到那方面。   很快外卖就送上来了,还是之前给她引路的那个秘书姐姐。   虽然她表情尽量装得如常,但是,偶尔瞥来的好奇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似乎是在说,总裁也吃外卖啊?   梁初音跟她道谢,等她离开,才火急火燎地去沙发上吃起来。   “小心。”南靳宇在茶几上铺了层桌布,接过盒子放上去,一一打开。   他衬衫的袖子挽到了肘弯里,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梁初音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心里油然而生的幸福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照顾人呢?   以前她只注意他怼她了。   好吧,其实她就是公主病,哪怕他对她再好,只要他怼她一句,她就自动忽略了那些好,恨得牙痒痒。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点不应该。   “有点油,下次还是不要吃了。”南靳宇手里的筷子挑了会儿,接起一块红烧排骨,递到她嘴边。   梁初音张口叼住,咀嚼了会儿,酥脆软嫩,唇齿留香,别提多好吃了。   她表情陶醉,含糊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小馋猫。”他用筷尾撇一下她的鼻子。   梁初音只顾吃东西了,都没反抗。   啃了会儿,发现他碗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她诧异地抬头:“你怎么不吃啊?”   “看你吃,比自己吃有意思。”他笑了笑,这才接了点芦笋。   梁初音脸颊微红,心里却藏不住的窃喜,吃得更香了,还往他碗里多夹了好几块排骨:“你也吃啊。”   “我也吃。”他吃了块。   不过,相比于胃口大开的她,吃的还是不多。梁初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的胃不好,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连忙又把他碗里的排骨扒拉到自己碗里,把蔬菜都留给他,“你吃这些,这些不油腻。”   “谢谢。”   梁初音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也会烧排骨呀?小时候,我记得我吃过你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你还记得?”   “当然!”梁初音表情幸福,“我对好吃的东西,都记得很清楚。”   看着她希冀的眼神,好似会发光似的,直勾勾盯着他,他有点招架不住,笑道:“谢谢赏脸,谢谢。”   “晚上做给我吃好不好?”她扒拉住他的手臂。   “好。”   “还想吃布蕾!”见他挑了下眉,她忙补充,“你做,糖少放点不就行了?我已经基本戒糖了。”   “真的?你没有骗我?”他抬手刮一下她的鼻子。   梁初音抬头看了眼他温雅英俊的面孔,一颗心怦怦乱跳,避开了他灼灼的注视,嘟哝:“当然了。”   “那是应该奖励。”   “奖励什么?”她又来了兴致,转回目光。   “你想要什么?”他微微笑,望着她。梁初音感觉自己都快溺毙在他眼底了,连忙避开,不敢多看。   真是的,他不知道他长得特别帅吗?一天到晚朝她放电!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当然。”他伸出小拇指,递给她,“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从来不诓人。”   梁初音傲娇地昂起小脑袋,跟他拉了下钩钩:“姑且相信你。”   南靳宇:“那说说,你想要什么。”   梁初音想了想,有点为难:“……暂时真的想不到啊,能不能回去考虑一下啊……”   南靳宇:“等你考虑好,都是十年八年后了。”   梁初音柳眉倒竖,瞪他。   他直接忽略,收了吃完的餐盒,去外面扔了。后来,他把她带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馆。站外面时,梁初音还不大乐意进去,感觉进这种地方的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人了。进去后,她就真香了。   装潢典雅,店内人也不多,大多谈吐不俗,看得出来,是个风雅的地方。   南靳宇带她去了包间里坐下,点了一壶玫瑰花茶和水果茶。   “喝过这种花茶果茶吗?”他给她倒上。   “没有。”   梁初音捧起杯子,放鼻子下嗅了嗅,清香扑鼻。她眼睛一亮,“咕咚”一下灌下去。结果喝太急了,根本没品出什么味道。   她转了转手里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杯子,不满道:“哪有这么小的茶具啊?这怎么喝吗?”   南靳宇笑出声来。真是牛嚼牡丹,几千块一克的好茶,被她这么糟蹋。   梁初音又喝了几口,点头:“还算清爽。”   南靳宇也不点破,慢条斯理给她续杯:“那就多喝点。”   她还真不客气,两壶茶,一半都是她喝完的。   “那一会儿还去摩天轮吗?”梁初音问他。   “去啊。你不想去了吗?”   “我都可以。”她拿出手机,“啪啪”拍了两张照。   这是习惯,吃东西喝茶她就喜欢拍两张留念,心情好还会发到朋友圈。   南靳宇笑话她:“都吃得精光了你才拍?”   梁初音有点不好意思,收起了手机,小声嘀咕:“多拍几张嘛,存着,隔几天选两张发一下装装逼。”   这么好的装潢。   南靳宇淡笑,说:“只有无聊的人,才整天想着发朋友圈。”   梁初音:“……”干嘛一天到晚内涵她啊!   离开时时间还早,南靳宇带她去了就近的一家高定服装店。为什么是高定呢?梁初音站店门外就感觉到店内的装潢不一般了,充满了高端大气的金钱味道。   果然,进去后她随便翻了翻两件衣服的标签,她就倒吸了口凉气。   中环物价不低,很多女装成衣店的价格都在大几万十几万以上,不过,梁初音还是第一次进这种随便拉一件就是20万以上的,曼城市中心几乎都看不到这种店。   看店内寥寥无几的客人和奢华的装修也能看出来,这店不做一般客人的生意的,大抵是开张吃一年那种。   梁初音咋舌地缩回了手,回头扯他衣角,小声道:“走吧,太贵了。”   南靳宇觉得好笑,也伏低了跟她说悄悄话:“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花钱。”   梁初音:“你花钱我也舍不得呀,割我肉的感觉。”   南靳宇微一挑眉:“你这是把我的财产都视作你私有了吗?”   梁初音做鬼脸。   后来他帮她挑了一件复古绿的波点裙和一件雾霾蓝套装,她嘴里说着肉疼,接袋子的动作比谁都快。   因为晚上还要去坐摩天轮,南靳宇带她去了就近的一幢花园别墅,是他在中环的众多住处之一。   梁初音想着自己连间厕所都买不起,这人的房子却多得跟集邮一样,心里就不平衡:“我想升职——”   南靳宇:“你是想涨薪水吧?”   又被戳穿了,她幽怨地看他一眼。佣人准备好了晚餐,是西餐,随便吃了点,两人又出了门。   附近的游乐场人不多,不用排队,南靳宇带她去坐了缆车,两人取道过山车的平台,直接上了摩天轮。   夜色下,霓虹闪烁,光怪陆离,整座城市如梦似幻,像擎在渺茫宇宙中的星云。   她趴在玻璃上好奇地看着,他从后面贴近她,十指相扣,慢慢陷入,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透明的玻璃上,像连在一起一样。梁初音心里一颤,回头看他。   唇在此刻被压住,成熟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密不透风,占据她的鼻端,令人晕头转向。   东南西北都快——找不到啦!!!   ……   约定了见面后,周昊的心境一直很不平稳。   等到了见面这天,他已经办好了天翊的离职手续,并成功入职兰江创投,职位并不比之前低。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种恹恹的不得劲。   虽然早拟好了退路,现在的情况不算坏,可离他预想中的却相去甚远。他不想去见南靳宇,不止是觉得没意义,还有一种必须面对自己的失败的屈辱感。   可要是不去,不是显得他怕了?   车子停在望山路东侧的停车场,周昊下了车还整了下衣领。他难得穿正装,还带了公文包。   进门,直奔角落的位置。   南靳宇来得比他早,拄着头坐在靠窗位置,似是在出神。他穿得很简单,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很随性自然,和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截然不同。   周昊在原地停了会儿,抓紧手里的包。这一刻,他深深地觉得自己矮了半头……底气和气度这种东西,不是靠衣服就能硬生生拔高的。   在没有梁初音的事情之前,周昊对南靳宇是存着一丝敬慕之心的。这和出身无关,而是能力、气度和修养。都是搞金融的,明白这行要做到极致的难处。   但是,这世上偏偏还有一个梁初音。   这就像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的花瓶,再如何填补,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他对此人的印象也是。   周昊没有办法惺惺相惜。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拉开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喝点什么?”南靳宇翻开菜单。   周昊冷眼看他,目光盯着他冷白优雅的手,并不作答。   南靳宇抬头,看到了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尖刻,只是微笑:“年轻人,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把太明显的情绪表露在脸上?”   周昊眉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靳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周昊:“……”   南靳宇:“事到如今,你不应该愿赌服输吗?已经失去的东西,是捡不回来的。再搞一些小动作,有什么意思?给自己留点尊严,也给大家留□□面,不好吗?”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这样云淡风轻地谈论他和初音的感情——周昊忍无可忍:“你不要得寸进尺!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初音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按着你的头逼你脚踏两条船了?”   周昊语滞。   南靳宇冷笑,目光毫不动摇:“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周昊默了会儿,握紧了手。半晌,他看向对面人:“你也不用站在道德制高点这样指责我。难道你就光彩吗?你明明知道初音是我女朋友,你之前还一直跟她献殷勤。她报告不会,你教她,她生活上遇到困难,你也眼巴巴过来送温暖!她没有男朋友吗?用得着你越俎代庖?堂堂信恒集团总裁,做这些事情,你不觉得掉价吗?”   “我追求我喜欢的人,不觉得有什么掉价的。初音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就算只是朋友,我也会帮忙。”   “是吗?那您还真是热心呢。”周昊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热心的吗?不见得吧。”   “那是我的事情。”南靳宇道。   周昊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靳宇:“你放过风筝吗?”   周昊:“……”   南靳宇:“不管飞多远,只要线在手里,它就永远在你身边。”他站起来,瞥他一眼说,“钱我已经付过了,你自己掂量吧。个人建议是,不要再自取其辱。”   周昊牙关紧咬,不甘示弱。   南靳宇没有兴趣再跟他掰扯,最后扔了句,“也许你不服气,觉得我是在仗势欺人,也许你是个好苗子,若干年以后,也能走到像我、谢庭一样的地步……不过,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还是规矩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了,这里是存稿箱自动更新~(*  ̄3)(ε ̄ *)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5 22:57:37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5 22:21:09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5 22:20:54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5 22:20:28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5 15:39:14 第36章 同居   时间匆匆, 很快就到了下半年。随着ISC项目的大获成功,梁初音成了东阳的头号功臣。   7月底,区域总裁到这边视察, 还在会议上夸奖了她, 说她聪明能干, 后生可畏,让大家都学着点儿。   一时间众人艳羡不已。   与此同时,闲言碎语却少了很多。   人就是这么复杂。你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 他们难免会产生不平衡心理, 觉得你只是走运, 这种好处为什么轮不到他们头上?   可是,随着你步步高升,站到他们只能仰望的高度, 他们只会向往、羡慕,而不会再嫉妒、诋毁。   因为, 此刻已经不在一个层次。   就像南靳宇从来不会跟一些不知所谓的小喽啰计较一样。压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除非对方蹦跶地太过厉害, 那随手灭掉就灭掉。大多时候,他都会一笑而过。   相处久了, 梁初音也发现, 他也很少有情绪化的时候, 就像一台计算精密的仪器。外面骂他的人那么多, 他从来不会过问,只有触及他和集团的利益,才会干涉。   “因为资本家是没有感情的。”说起这个话题时,夏莳这样说。   “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儿说。”梁初音悠悠道。   夏莳秒怂。   这日忙完一下午的工作后,魏恒来接她, 把她送到了老地方——云溪小筑。   这次不是闲聊,是吃饭。   小型聚会,人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三五人。梁初音挎着包进去,先盈盈笑着问候了一圈,坐在了南靳宇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蒙佳懿和谢庭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平时挺健谈的两个人,餐桌上一句都没说。   南靳宇给她夹菜,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尝尝这个鱼,江浙特产呢,听说味道不错。”   “……什么鱼啊,怎么臭臭的。”   “臭鳜鱼。”   梁初音尝了口,差点吐出来,捏着鼻子咽了下去。   她操起茶杯狂灌了几口水:“天哪,这还特产?臭死了!难吃死了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满堂哄笑,总算驱散了几分怪异的气氛。   离开的路上,梁初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们怎么了啊?”   “谁?”南靳宇在专注开车,没回头。   “别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南靳宇这才回了下头,道:“和你没关系,最好别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上司兼朋友,怎么能说没关系?谢庭可是你兄弟啊,你这么事不关己的?”梁初音发泄道,“冷血!”   他也不生气,只是道:“你也说了,只是朋友。钱财和感情的事情,亲兄弟都别轻易掺和,否则,一不小心连朋友都做不成。初音,记住了吗?”   梁初音:“……你又给我上课啊?”   南靳宇失笑:“只是提醒你,别总是这么热心。世道险恶,你也别太相信蒙佳懿了。她、谢庭,都是同一种人,远比你想象中强大,你这小瓷器,还是别去碰他们这些瓦片了,别把自己给磕伤了。”   虽然他说的句句在理,梁初音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爽。   “……道理是道理。可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不会不管吧?”   “你指什么?”   “比如,谢庭……”   “他又不喜欢蒙佳懿,能怎么样?这世上能让他受伤的女人,还没出现呢,你大可放心。”   至于蒙佳懿,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南靳宇凉薄一笑。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和梁初音说。有些事情,她知道的多不一定是好事。   见她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他笑了笑说:“别想太多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事情自己会解决。”   “……也对哦。”   “晚上去我那儿?”   梁初音一怔,思绪回笼,看向他。他笑望着她,眸光深远,唇边蕴着笑。梁初音后知后觉的,脸有些红:“……好好的,你怎么又不正经啊!”   “有吗?”他话锋一转,“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梁初音:“……”   南靳宇低笑,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意思是,去我那儿坐一坐,吃点水果,打个游戏。你想哪儿去了?”   梁初音:“……”我信你个鬼!   车停在半山别墅前。梁初音下来,早有佣人帮忙开了门,又给她提包,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地上车库落了折叠帘,南靳宇过来,接过了佣人手里的包:“我来吧,李嫂,你去准备一点草莓和香槟。”   “好的,先生。”   这栋别墅建在半山腰上,独占一个山包,周围圈了很大一片花园,还有自带的游泳池。二楼的走廊外开出去就是露台,摆了野炊桌和秋千,规划真的一流。   “喜欢吗?”南靳宇从厨房过来,看到她站落地窗前发呆便道。   “嗯!”她重重点头。   “那搬过来一起住?”他的语气似认真又像是开玩笑。   梁初音一怔,回头看他。   南靳宇洗过澡了,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手里还拿着刚刚开好的香槟,朝她举一下:“喝点?”   梁初音踯躅:“……我不会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香槟喝一点不会醉的。”他笑着走到酒柜前,取出两个高脚杯,满上,“而且,这又不是外面,喝醉了也没事。你总得练一练吧,不然,以后那些饭局怎么办?”   梁初音:“你不也从不参加饭局?”   ——竟然拿他类比起来了——南靳宇哂了声,有些刮目相看地看着她:“你也是总裁吗?”   梁初音:“……”膝盖中了一箭!   资本家和贫民,果然没有同理心可言。   南靳宇走过来,把手里的酒杯分一个给她:“尝尝。”   梁初音接过来,小心抿了口。   竟然还可以。   她又抿了口,点点头:“不算难喝。我最讨厌喝的是啤酒……那味道,真是毕生难忘。”   南靳宇难得点点头,赞同她的话:“我也不喜欢啤酒。”   梁初音不忘打趣他一句:“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当然只喝高端的酒了。”   南靳宇没在意,从果盘里捻了颗草莓,送到她嘴边。梁初音眼疾手快,一口叼住,眯起眼睛:“好吃!”   她的酒量确实不好,喝了点香槟脸都有些红。   “我这儿不好吗?”他从后面圈住她,把她的脸颊按在颈窝里,低头吻她的耳垂。   梁初音受不了他这样的撩拨,绷紧了,仰起脸。   “搬过来,我天天给你做红烧小排骨。好不好?嗯?”男人低沉的嗓音声声入耳,仿佛要钻入她心里。   梁初音一阵阵战栗,像过电似的。   理智告诉她,不该那么快答应,至少要拿一下乔,摆摆架子。不过,情感上实在是——拒绝不了啊。   而且,她此刻晕晕乎乎的,被他吻得忘乎所以,忘记了反驳。   南靳宇的手插入她的裤袋,精准地勾出了钥匙:“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我让人去帮你搬东西。”   “……好。”   ……   香槟虽然不会醉,喝多了头还是有点晕。梁初音去露台上吹了点风,后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从手边摸两颗草莓。南靳宇洗完澡出来,瞧她一眼。   她在看新番——日漫新番。   “好看吗?”他在她身边驻足,定睛盯着电视机。   点播频道,节目倒是比传统节目多很多。不过,他平时不看电视,没有弄过这个,初看还有些陌生。   她倒是轻车熟路,连会员都充好了。   南靳宇勾了下唇角。   “你拿我的会员充的钱?”他问她。   “怎么会?!我用我自己的!”她把含了半颗的草莓急急拿出来,跟他反驳。   南靳宇接过草莓,笑着又给她塞了回去:“好好吃,吃完再说。”去洗了手,又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   梁初音知道他有洁癖,挤眉:“比我一个大姑娘还爱干净。”   南靳宇:“一般大姑娘可比不上你。你忘了?小时候要是没人管你,你能把家都给掀了。”   梁初音乖乖闭上嘴巴,决定不再自取其辱。   南靳宇看一眼她正看着的动漫,还别说,仔细看看,好像还挺有趣的。   过了会儿,见他没去书房,梁初音抬起头:“你不去工作吗?我不用你陪。”   南靳宇:“没事,工作处理完了,我陪你看看。”   梁初音:“……是你自己想看吧?”   她盯着他安静专注的侧脸。   他没有回头,只是笑:“呀——被你看穿了啊。”   笑声清朗,好像夏日夜间的徐徐暖风,一丝一绺,钻入她的心房。梁初音看他,他此刻才回头看她。   眼睛里带着笑。   梁初音:“……”老是取笑她!老是取笑她!   她气愤地捞了颗草莓,三两口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结果因为吃太急了,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德行。”南靳宇把她按臂弯里,手拍着给她顺气。   梁初音才给咽下去。   他递水杯给她,好笑道:“下次还这么狼吞虎咽吗?”   梁初音接过杯子,没吭声。   她都承认她错了,他还要“鞭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6 22:26:07 第37章 家长   梁初音最终还是决定听南靳宇的话, 不掺和蒙佳懿和谢庭的事情,专注工作,倒是卓有成效。反倒是蒙佳懿, 最近频频出错, 前几天还被叫去问责了。   “我听说总部大换血, 蒙总上头的领导失势了。”打水的时候,李芸芸跟她说悄悄话,“你说, 蒙总会不会被调走啊?”   “……她来这一年, 东阳发展得很好啊。”梁初音不想说领导闲话, 含糊道。   李芸芸却是个八卦的:“发展得好有什么用?上面就是这样,做的好是你应该的,一旦出纰漏, 分分钟让你滚蛋。除非你自己开公司当大老板,哎, 蒙总也真是惨啊, 她能力还是挺可以的, 就是运气差……”   梁初音余光里瞥见一双熟悉的黑色细高跟鞋,忙扯李芸芸。   李芸芸戛然而止, 下意识抬头, 就对上了蒙佳懿阴沉的脸色。   她不笑的时候, 面孔板正, 严肃又艳丽,有种逼人的气场,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李芸芸脸都白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看我笑话呢。”她幽幽道, 垂眼拍了下手里的文件稿。   原来,她是拿印错的文件去打印室的,路过这儿。   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种事情。   梁初音知道她性格要强,却又不是南靳宇那种豁达雍容的性子,知道要糟,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急转,又恨陆芸芸口没遮拦:“蒙总……”   蒙佳懿却转身走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梁初音一颗心更是往下跌,回头瞪了李芸芸一眼:“口没遮拦的,不怕捅娄子啊?”   李芸芸已经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初音,那怎么办啊……蒙总会不会让人事开除我?”   “……应该不会吧。”   要往以前,倒也不至于。可是,蒙佳懿最近的心情看上去很糟糕,以往那种从容自信都不明显了。   整个人,给人一种很焦躁的感觉。   果然,没到第二天人事就来了通知,让李芸芸收拾东西离开。   “太过分了,都不让我干完这个月……”李芸芸在茶水间跟她哭诉,“她怎么这样啊?公报私仇!她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我是嘴碎了点,可是没有得罪她呀!她自己混得那么差赖我头上!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怪我新人没人权咯……”   梁初音安慰了她两句,晚上下班时给蒙佳懿发了短信:【在家吗?我过去看看你,朋友送了我几箱水蜜桃,一个人吃不完[乖巧.Jpg]】   【蒙佳懿:在。】   【蒙佳懿:你过来吧。】   信息里看不出什么,但是,梁初音眼皮却莫名地跳了一下。   初秋时节,天气已经开始降温。梁初音穿得不多,一到外面就被迎面吹了个透心凉。这时想起来南靳宇早上给她准备的围巾了,连忙从包里掏出来、裹上。   早上他说要降温,让她带上,还被她吐槽了会儿,又是嫌弃围巾款式不好看,又是嫌麻烦。   他只好说:“晚上陪你去买新的。”   她开心了,闭上眼睛,侧过脸去:“奖励你,亲吧。”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贫。”   路上堵车,耽搁了会儿,到了地方已经是晚上6点了。蒙佳懿住的地方是中环东边一处高档小区,每平米价格不低于二三环的别墅,安保非常不错,每楼都要验证。好在上次来过,刷了下指纹保安就让她进楼了。   到了11楼,她按了下门铃。   响两声,蒙佳懿过来开门。   一进去,梁初音就愣住了。客厅里乱糟糟的,靠垫、衣服扔了一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她手上还夹着一根呢,看到她看她,狠狠抽了口。火星子冒红,甚是扎眼。   梁初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去先帮她把靠垫拾起来。   蒙佳懿抓了把头发,在还算干净的单人沙发里坐了:“算了,别整了,就这样吧,马上就换地儿住了。”   “你要搬走?”   “上头要给我调职。”她又抽了口烟,冷漠道。   梁初音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冷静,哪怕面上是关切的,心里最先想到的却是她自己——蒙佳懿走了,那东阳以后不就是赵全的天下?   赵全之前拉拢过她,她拒绝了。如果蒙佳懿离开,她就成了没有大树靠的靶子,他不定怎么对付她呢?   梁初音心里焦急不已,却安慰道:“确定了吗?其实去别的地方也好,不过,这边你刚刚扎稳根基,没多久又换地方,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倒是便宜了别人。”   蒙佳懿夹烟的手一顿,她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任谁累死累活经营一年,却忽然被摘走胜利果实——心情都不会好。何况还是便宜了赵全这个死对头?   她眉头紧皱,又狠狠吸一口,颓然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除非我离开东阳,自己干。但是……”   梁初音的心凉了半截。   仔细一想也对,虽然她位高权重,说到底还是打工仔,和她是处于同一个阶层的。只有到了南靳宇那个层次,才算是站在金字塔顶端,可以不用任人拿捏。   梁初音见她如此失落,心里也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旁敲侧击的,她又提了两句李芸芸的事情。   蒙佳懿眉头一皱,看向她。梁初音被她锐利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忙打退堂鼓,不愿触霉头:“其实我也不大想管这事,她总是口没遮拦的,应该得些教训。不过,她家里家境不好,这两天有些疯,万一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对你也不好。”   蒙佳懿面色一缓,稍稍沉思,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给人事的张某某打了个电话。   梁初音听着她的交代,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李芸芸家里条件确实不好,这份工作是她努力很久才找到的,梁初音确实是有点同情她。   如果是举手之劳,她还是愿意帮她一把的,毕竟同事这么久了。   “那我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了。”梁初音告辞。   蒙佳懿点头:“路上小心。”   梁初音跟她灿烂一笑,摆摆手,推门出去。   蒙佳懿看着她的笑脸,忽然一顿,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才掏出手机,一直翻,一直翻,直到翻到最下面的那个电话。   “谢庭”两个人,沉默地躺在最下面——   “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他如是道。   蒙佳懿操起手机,猛地砸到墙上。早知道他薄情冷性,没想到如此冷血。他想抽身便抽身,她却弥足深陷。这一刻她明白了,她是多么得可笑。   不过,他确实没有说过喜欢她,她一开始,也是为了利益才接近他,现在自食其果,也怪不了别人。   她只是不甘心。   除了事业上的,还有情感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把她压成了一根快要折断的树杈,在风雨里岌岌可危。   ……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南靳宇晚上回来,看到梁初音坐在餐桌上发呆,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梁初音回神,拍着胸脯:“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惊一乍?”   “烦着呢。你还要跟我抬杠?”她扬起脸,一副“你无理取闹你过分”的样子,倒打一耙溜得很。   南靳宇失笑:“阿姨给我发了信息,回去看看吧。她说,给你煲了老鸭汤。”   梁初音正喝茶呢,差点喷出来:“……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了?”   “不然呢?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觉有点别扭。”这种事情,不该由她告诉她妈吗?   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道:“等你告诉她,恐怕已经是三五年后了。”   梁初音:“……”不要内涵得这么明显好吗?   她真有那么墨迹?   “走吧,别瞪我了。”   她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不用带什么东西吗?”   南靳宇只是拿钥匙,弯腰穿鞋:“我让魏恒准备过了。”   “……哦。”她后知后觉的,应了声,心里感慨这人做事周到,滴水不漏。不过,越是如此,越显得她像一个小废物。   南靳宇起身时,见她垂头丧气的,笑:“怎么了啊?”   梁初音昂起脑袋:“我在想啊,你这么优秀,要是哪天被人拐走了怎么办?我要拿根绳子给你拴起来,就绑在我身上,还要给你扎个蝴蝶结,让你天天跟在我后头。”   这么幼稚、不讲理的话,他听得却笑起来:“真的假的?不会又是看上那只限量包,哄我的吧。”   “天哪,我是这种人?不理你了!”她作出要生气的样子。   脚下却不停,跟着他飞快出了门。   魏恒在台阶下等着,见了南靳宇,把准备好的几个礼盒递给他,自己去了后头开车。   “你司机呢?怎么老拿魏秘书当司机啊?人家纽约高管,到了你这儿就被这么使唤?”   “你这么给他不平,你派工资给他啊。”他淡淡道。   梁初音没打趣成他,又败下阵来,恹恹的。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跟他做鬼脸,心里画个圈圈编排他。   不料他回头,又抓了个现行。   她面上窘迫,站在原地等待宣判。还以为,他又要似笑非笑地来一句“初音,你几岁了”?   谁知,他只是牵了她,一句没说。   她不理解,路上问:“你不说我了啊?忽然这么好?”   南靳宇:“我想明白了,以后要再多惯着你点。”   梁初音:“?”   南靳宇:“你这人,退路太多,一天到晚撩男人。我现在惯着你,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以后要是咱们分手了,换了别人你肯定不适应。那时候,就想起我的好了。”   梁初音:“……”还能这样。   见她不以为然,南靳宇道:“这世上,只有失去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总是忍不住在比较。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   他看她,“你信不信?”   梁初音望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还有眼底淡而从容的微笑,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甜~ 第38章 温馨   距离上一次回去已经大半年了。路上, 梁初音一直想着措辞,怎么跟简筠解释她和南靳宇的事情。   谁知,到了地方反倒被劝了一通。   对于她和南靳宇在一起的事情, 简女士一点都不意外, 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趁着南靳宇去厨房洗菜的功夫, 简筠偷偷跟她说:“以前你有男朋友,我也不好多说。现在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以前那个男朋友, 各方面条件也不差, 但是, 跟靳宇这样的比起来就差远了,货比货得丢。”   梁初音:“……”您老人家还真是“在商言商”呢。   她往嘴里塞了把南瓜子,嚼碎了, 感慨道:“终于明白了,当初梁浦清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了。”   “靠!别提那个王八蛋!”简筠横眉怒目, “什么臭脾气!我忍他十几年, 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梁初音点头如捣蒜, 却在心里腹诽。   这俩火爆脾气,当初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又是怎么互相忍耐了十几年才离婚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 两人虽然离婚了, 见面也会吵两句, 总体关系还算和谐, 梁浦清也会定期给简筠打钱,给了不少资产。不过,简筠这人,永远都不会满足。   用她的话来说,哪里傻子嫌钱少的, 你爸那个冤大头愿意给就让他给,这是他欠我的!   理直气壮如斯——就跟她与人吵架一样,未尝一败。   堪称嘴炮中的战斗机。   梁浦清脾气也差,不过他是读书人出身,嘴巴上的功夫不行,两人在一起时,从来没吵赢过她。   梁初音仔细想一想,觉得他爸也蛮可怜的。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简筠嗑了会儿瓜子,忽然道。   梁初音差点噎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简女士一瞪眼:“你看我干什么?虽然我喜欢靳宇,但你可是我嫡亲女儿呀,我还能害你?早点领证,没有坏处,多一重保障嘛。听妈的没错,话糙理不糙。”   梁初音不服气,嘟哝:“那一纸要是有用,你跟我爸怎么还是离婚了?有个P用……啊——”   她捂着脑袋跑开。   简筠气急败坏追过去:“你个兔崽子,敢跟我顶嘴了——”   梁初音躲到厨房,南靳宇把她捞到身后,打了两句圆场。简筠就不好抽她了,没好气地往回走:“就你惯着她,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梁初音哼一声。   南靳宇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闹了。”   梁初音这才安分,回头看他做的东西:“你煮什么呀?要不要我帮忙?”她撸起袖子,结果打翻了锅子。南靳宇眼疾手快,连忙把她拉开,关了火。   “祖宗,你还是去坐着吧,算我求你了。”他笑,“我洗完这个就好了,伯母说要自己动手。”   梁初音灰溜溜走了出去。   简筠的厨艺其实是不敢恭维的,她又懒,能烧一个菜却不烧两个,这次却破天荒地烧了好几个。   餐桌上,她一直劝南靳宇多吃。   南靳宇的食量其实也不多,但是,她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包括他平时几乎不怎么碰的茄子。   “你都不怎么吃啊,是不是我烧的菜不好吃?”简筠笑道,“也是,你平时肯定吃惯了山珍海味嘛。”   “怎么会?很好吃,味道很好。”南靳宇道,“鸡肉很嫩,鱼也很鲜,家常菜挺好的。”   梁初音将信将疑地咬了口碗里的鸡肉,差点没吐出来。   她连忙端起茶杯灌了口。   靠!咸死了!简女士是放了几斤盐啊!   还以为是她味觉失灵了呢,她就在想,简女士的厨艺难道在这短短半年内突飞猛进了?啧——   再看对面人面不改色夸赞的样子,她在心里由衷为他竖起大拇指。   鸡肉吃不成了,梁初音就去戳鱼,结果,筷子好巧不巧地沾到了一片鱼鳞。她提起筷子,缓缓放到面前。   简筠此时也看到了,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哎!这个该死的老张,让他给我处理干净一点的!没事的,你吃进去呗,这都是蛋白质啊……”   梁初音:“……”我信你个鬼!你个老太婆坏得很!   后来简筠自己也尝了尝,然后就不再劝南靳宇多吃了。梁初音看她一眼——还好她心里还有点逼数。   她严重怀疑,当年她爸跟她离婚,也有这一层原因在。   饭后,南靳宇帮忙洗了碗,又陪简筠在客厅里聊了两个多小时才过来敲她的门。   “请进,门没关——”梁初音趴在床上翘脚丫。   南靳宇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关上。   梁初音没抬头,仍是趴在那边打游戏,手里速度飞快,表情认真。   南靳宇坐到了床边,看着她玩。   她很轻松就击毙了两个敌人,然后又灭了一个队,拿到了冠军。梁初音扔下手机,一跃而起,在床上蹦蹦跳跳了会儿,低头见他望着她笑,面上不由一红。   她佯装淑女地拍了下弄皱的睡裙,又趴下来,把赢了的手机界面拿给他看:“厉害吧?”   小脸希冀,满脸都是“快快夸奖我”的表情。   南靳宇微一挑眉,正色道:“是低端局吧?”   她一听就炸了,盘膝坐起:“什么低端局啊?!是皇冠局!皇冠局!哪里低端了?!!!”   他抑制不住眼底的微笑:“好好好,不是低端局,很厉害。”身子后仰,手撑在身后的床板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眼刀子,大发慈悲道:“原谅你了。”   南靳宇拱手:“谢主隆恩。”   “你又取笑我!”梁初音伸手去捶他,嘴里喊着不依,把脸埋他怀里闹了好一会儿。   南靳宇截住她的小拳头,另一只手一捞,轻轻松松就把她抱到了大腿上。他低头吻她的嘴唇,利落封住。   梁初音装腔作势地推拒了两下,瘫软在他怀里。她扶着他坚实的肩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她很乱,呼吸都不顺畅了。不过,心情也有小小的雀跃。   有种被爱、被在乎的感觉。   吻完后,他仍是圈着她的腰,黑色的眸子近距离望着她,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梁初音紧张极了:“……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他的目光安静地在她脸上流连,像是一寸一寸抚摸她的皮肤似的,梁初音觉得有点刺激,又有些害怕。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他竖起的食指点一下她的鼻子,手里收紧,她整个人都被推到了他身上,差点掌握不住重心。   她连忙抱住他,趴在她肩上:“干嘛啊?”   他没有回答她,把她打横抱起。   梁初音惊呼一声,只觉得面前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放到了床上。他单手撑在她颊畔:“整个人都是我的,看一下还不行了?”   梁初音被他看得脸红心跳,瞪他:“肉不肉麻啊你!”   “肉麻吗?”他笑。   梁初音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那么点儿戏谑,气定神闲的,一点都不以为然。倒显得她小题大做了。   “快放开我,我妈还在外面呢!”   他看着她,微微笑,没有动作。   梁初音一阵紧张,瞪圆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生怕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似的。   半晌,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松开了她。   梁初音后知后觉地爬起来,看着他闲适地起身去翻她的书柜,心道,又被他给涮了。这个人真是——   什么时候,她也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你不是说要给你买围巾吗?!我要爱马仕的!要范思哲的!”她嚷嚷。   “明天带你去,随便你挑。”他侧对着她,信手翻开一本书,念道,“云丝罢梳还对镜,抱掀宫娥扫玉床……什么东西?”他又返回书页看了看。   梁初音看到那红色的带着年代感的书,脑中轰隆一响,红着脸扑上去抢了过来,反手就藏在屁股底下。   他一怔,望过来。她先发制人,喝道:“干嘛乱翻我的书?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南靳宇一点也没被唬住,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初音,原来你不止喜欢看带颜色的小片片,还喜欢看……”   她扑上去捂住他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别嚷嚷,一会儿我妈听见了,多尴尬啊。”   他眼睛里的笑意都快兜不住了。   梁初音横他一眼:“不许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看这个这么了?而且,这是艺术,艺术你懂吗!”   南靳宇轻笑:“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   梁初音哼哼唧唧:“我就不信你从小到大都这么正经,没看过小黄书也没看过小黄片?”   “看过。”他坦白,脸上却没有赧色。好像只是在说“我看过金融类的书”一样,太自然了。   自然得无懈可击。   梁初音纳罕,瞅着他,似乎是要窥探出一点异样。   他曲起的手指敲一下她额头。   “又打我?”她哼哼,“原来你也看小黄书,也看小黄片,那你还笑话我!你还笑话我!”   “我没有笑话你啊。”南靳宇失笑,道,“我是看过,不过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都是成年人了。这有什么的?”   梁初音有点不相信,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很久。   然后,挫败地承认——淫者见淫。   人家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_(:з」∠)_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到十月中旬这段时间有点忙,存稿会提前一天扔进存稿箱的   12点定点更新~红包都是次日统一发~   大家的留言都看到啦,么么哒,爱你们~ 第39章 同学   后来, 两人在房间里玩了会儿游戏。打完一把,南靳宇说:“初音,你真的进步了很多。”   梁初音切出了游戏界面:“不玩了, 太累了。”   她葛优躺到床上, 翻了个身。   南靳宇弓身过来拍拍她:“这么早就睡了?我本来还想跟你出去散散步的。晚上运动一下再睡比较好。”   “我不要, 我累。”梁初音抓着被子,开始了耍无赖。   “那你总得洗澡吧?”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梁初音抬起眼帘,幽怨地瞟他一眼:“我累, 你先让我休息一下嘛, 一会儿我就去洗。”   她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摇摇头,脸莫名地红了一下。心虚地想,她是不是真的懒了点呀?   工作时她当然是热情满满的, 一是想升职加薪,二是为了个人形象——她特别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在家里的话, 别人又看不到, 自然本性暴露了。   刚重逢那会儿, 她在他面前还掩饰一下呢。现在好像越来越得意忘形了……他会不会嫌弃她呀?   梁初音爬起来,拿了衣服就去了洗手间:“那我去洗一下吧。”   南靳宇望着她别扭的模样, 笑而不语。   礼拜一还要上班, 翌日起来, 梁初音和南靳宇吃了早饭就打算回去。简筠一直送他们到巷子口, 叮嘱南靳宇:“以后别那么破费,都是一家人,买那么多东西。”   南靳宇笑笑:“应该的,都是一些小东西,没花什么钱。”   简筠又笑着跟他说了老大一通话。梁初音在旁边看着, 嗤之以鼻——心里喜欢得要死,还让他不要带?   真够矫情的。   过两天有同学会,梁初音起早就过去了。   地方在湘西饭庄,二楼东南角落的一个八角亭里。进去时,一干老同学都在,不少熟面孔。   也有一些同届、或者不同届的同学,她不认识。   班长一看到她就惊喜地过来拉人,夸了一通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梁初音大方笑笑,说谢谢。   吃过饭,他们去了旁边的偏厅休憩,顺便叙叙旧,后来有人提议搓麻将。梁初音就苦着脸了:“我不大会这个啊。”她就半吊子,这帮人玩的点儿可大了。   她有点担心她的小荷包。   “你不是挺厉害的,还有不会的啊?”有个女同学笑道,声音有点刺。   梁初音回头,是张熟面孔,吊梢眉、微笑唇,手里正给围在一起的另外三个同学派牌——是上中学时坐她前面的田莉。   梁初音记得,那会儿她追求过南靳宇,一开始还讨好过她,央求她给南靳宇递情书。   田莉成绩不好,名声也不好,那会儿总是在班级里拉帮结派的,不少女生跟她是一个小团体。   有时候,她们还一起欺负人。   梁初音向来看不起这种人,压根没理睬她,她就故意往她铅笔盒里扔蚯蚓,放毛毛虫。梁初音没跟她吵,直接告诉了老师,查了监控后,记了她一次大过,还把她调去了别的班。   经年没见,没想到她混的还不错,珠光宝气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卡地亚手镯,十足的土霸主味儿。   梁初音懒得搭理她,跟班长继续搭话。   田莉脸色一青。   “对了,你见过南会长吗?”班长偶然问起。   梁初音手里剥瓜子的动作顿住,她发现旁边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有意无意地看向她。   上中学时,南靳宇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虽然比他们高几届,学校里,几乎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   梁初音跳了一级,正好赶上他毕业前的那一年。   德高是大型的私立中学,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其实等级划分很明显,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能进S班的,不止要成绩出众,家里背景大多不差。南靳宇能三年连任德高的学生会会长,总览大权,他的家世、能力可见一斑。   梁初音成绩不错,但那时候刚跳级,基础不稳,又跟梁浦清赌气,不好好学习,一直在吊车尾的班级里混。刚入学时,大家都以为她家境不怎么样,还有人欺负她,比如某个把她堵墙角告白逼她跟他交往的男生,第二天就被教导处带走了,经学生会裁定,直接全校通报批评,还给退学了。   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梁初音来头不小,还疑似跟学生会那位神秘的南会长有不一般的关系。   虽然梁初音本人从来没有承认过。   后来,南靳宇出了国,关于他的传说才渐渐淡了。也就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某些人知道他的背景和来历。   恰好,班长正是其中之一。   “听说他在国外混得很厉害啊,信恒集团啊……”班长的眼睛里透出向往。   “他是挺厉害的。”梁初音附和两句,有点兴致缺缺。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班长力邀她过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叙旧是假,在座这么多人,想以她为跳板认识刚刚回国的南靳宇才是真。要真能搭上这条线,那确实是值了。一顿饭算得了什么?   梁初音有点唏嘘。   昔日还算融洽的同学关系,也不过如此。长大以后,人难免变得圆滑世故,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也逐渐变化。她不能说什么,也不好说他们对错,就是心里膈应。   这种明摆着被算计、利用的感觉,不好受,尤其这种利用还来源于曾经真诚相待的朋友。   这天她也没兴趣聊下去了,起身告辞。   “不再坐一坐?”班长挽留。   “不了。”梁初音笑。   田莉笑嘻嘻挑出一张牌,头都没抬,扔了出去:“人家现在发达了,瞧不上咱们这帮老同学了。班长,你啊,就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其余人搁下了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往这边看了眼,表情尴尬。   梁初音倒是神色如常,看向她:“田莉,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抬起头来跟我说,别在这里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怎么,当初记你一个大过,还没长记性?”   “你!”田莉气得七窍生烟,摔了手里的牌,瞪向她。   梁初音看着她,目光毫不动摇。   仍是那副淡然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她就是脚下的泥,她连正眼看一眼都懒得。   这种骄矜刁蛮的样儿,平时倒是不轻易显露。   田莉气得心肝都疼,理智顿失:“梁初音,你得意什么啊?在校的时候,不就靠南靳宇给你撑腰吗?一边勾搭季礼,一边又跟南靳宇纠缠不清,你可真有脸!可惜,季礼压根就不看你一眼,人家和周繁素双宿双栖出国了,哈哈——”   其余人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梁初音痴恋学生会的干事季礼,这在当时的学校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是大新闻。   因为她追得高调,加上是学校播音员,有一次还在广播里夹带私货,结果被老师叫去了。   大家都以为她要倒霉了,谁知,只简单地训了一下就放了回来,只是让她写了几百字检讨。   别的,屁事没有。   有知情人说,是南靳宇力保她。南靳宇不止是学生会的会长,本人在院方也很有决策权和影响力,加上他的家庭背景,让人不敢小觑。校方领导有所顾忌,所以梁初音才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不过,从那以后,她收敛多了。   关于她和季礼的那些传闻,也淡了不少。   本来,以她的成绩可以不用待在Z班的,不过,因为学校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有个礼拜六特殊扶助活动,她为了跟季礼组合,就死皮赖脸赖在吊车尾般,还暗箱操作,赖着季礼帮她补习。   “怎么,没话说了啊?”田莉得意地看着她难看的脸色。   四周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这时,半开的门板被人叩响,“啪、啪”两声,打破了僵持的沉静。   几人齐刷刷回头。南靳宇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室内,最后定格在田莉脸上。   有那么会儿,田莉感觉,他的眼神像是一柄锋利的薄刃。明明他没有看到她为难梁初音,可是,他一个眼神,就给她一种——她所有小九九都被他洞悉的感觉。   她所有阴暗的想法,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无法掩藏。   田莉下意识避开了,脸色羞得通红。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想在这儿过夜吗?”南靳宇瞥了梁初音一眼,转身,径直离开。   梁初音回神,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连忙跟上他。   ……   夜晚的林荫道,梁初音静静跟在他背后。   目光,忍不住追随着前面的人。   却只瞧见了一张表情冰冷的脸。本能的,她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啊?”   他没回答,反而问:“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跟那个田莉撕逼吵架?最后闹到局子里去?”   梁初音气势顿减,垂下头——陈年旧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她现在哪有那么冲动?   她嘴里不服气地挑着他的刺:“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田莉’哪。”   “你吃醋啊?”他淡笑。   梁初音抬了下头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了,连忙别开:“什么嘛?我就是感慨,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南靳宇看着她,陈述:“我记得她,是因为——她跟你吵过架,仅此而已。”   梁初音怔忡抬头,看到了他板正严肃的脸。   她顿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玩笑,好像是触到了他的底线了。他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   梁初音的声音弱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目光在她惴惴不安的小脸上扫过,平淡收回,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   “嗯嗯。”她忙道,小心翼翼地去看他,手勾一下他的掌心,嬉笑道,“我错啦——”   他表情如常,像戴着一张面具,好似不买账。   梁初音心里嘀咕——真生气了?   不会那么小气吧?   肩膀却忽然被大手罩住,她抬头,南靳宇的手正按在她的肩上,上移,揉了揉她的脑袋。   梁初音怔住,他已经施施然收回了手。转身的那一刻,低不可闻地笑说了句“傻瓜蛋儿”。   梁初音:“……”又涮她!   她踢了踢腿,跟上去:“你老是欺负我!”   “是吗?”他语气很淡,一点歉意都没有。   梁初音抬头,正好捕捉到他唇边抿出的一丝极淡弧度,心里一堵——什么嘛,拿她当乐子呢。   她拍了他手一下。   他回头,她朝他瞪眼,又伸手拍一下。不过,也怕惹恼了他,只敢用很轻的力道,一副想要找回场子又不敢太造次的样子,把委屈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南靳宇忍着笑:“好了,别闹了,快回去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梁初音的眼睛亮了:“什么礼物啊?”   他笑一笑,没有回答。   梁初音跟上去,搡他胳膊,哼哼:“还卖关子?”   南靳宇只是笑。   开车回去的路上,她还在哼哼唧唧。南靳宇不在意,叮嘱:“以后这种无聊的聚会,别来了。”   梁初音:“知道了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   南靳宇唇角微牵,把车倒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7 17:46:46   读者“多多”,灌溉营养液+12020-09-27 14:14:45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7 13:17:25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7 13:17:05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7 13:16:54   留言都送红包~ 第40章 礼物   “礼物呢?”一下车她就问, 俏生生地瞅着他,双手摊开,一副他欠了她几千万的样子。   南靳宇拍开她的手, 迈步上台阶:“德行。”   梁初音跟上来, 凑到他脸颊边:“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他侧头和她对视, 眼中明摆着的嫌弃。   像是在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梁初音小小得郁闷了一下。可这郁闷只持续了两秒,再打开他给她的礼盒后——烟消云散。   一条锁骨项链,水滴形排列, 中间是一颗足有十几克拉的祖母绿钻石, 那绿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青翠欲滴,令人垂涎不已。四周的每一颗碎钻也有四五克拉大小。   太美了,梁初音爱不释手。   “我给你戴上。”南靳宇抬手撩起项链。   梁初音急了:“你小心点!”   他笑了:“还没戴上呢, 已经视为你的私人财产了?”   她理直气壮的,毫无愧色:“都送给我了, 不是我的是谁的?”   绿色衬肤色, 梁初音又白, 戴这条项链格外靓丽,好似整个人都在从里到外透着光。唯一有一点——   “是不是太隆重了呀。我戴这个出门, 会被人行注目礼的吧……”嘴里这么说, 她手都舍不得放下。   “你可以参加宴会时戴, 反正你应酬多, 喜欢扎堆跑。”   梁初音的注意力还在项链上,没注意他话里的调侃,点一下头,点完才意识过来又被他取笑了。   “什么叫我‘应酬多,喜欢扎堆跑’啊?”她摘下项链, 放到盒子里好好收藏。   第二天去公司,办公室的气氛比往常还要压抑。李芸芸被批了一顿后,最近安分很多,自顾自做着事。   “怎么回事啊?”梁初音悄悄问她。   李芸芸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跟她道:“早上蒙总和赵总吵了一架,两人大打出手,闹得啊,警察都来了。看到墙边的碎花盆没?”   梁初音望去,果然发现了墙角还有几片没扫完的碎瓷。   墙皮都脱了几块,像是被撞掉的。   可见战况激烈。   中午打印完资料,梁初音拿去蒙佳懿办公室。刚一推,玻璃门就“哐当”一声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从里面砸到。   梁初音吓了一跳,就见一个烟灰缸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她连忙弯腰捡起,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蒙佳懿没有注意到她,半撑着伏在办公桌上打电话,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你凭什么?谢庭,你想结束就结束,你当我是什么了……对,当初是说好好聚好散的,但现在,我还没想散呢!喂……谢庭……”   她猛地砸了电话,抱着肩膀趴到办公桌上。   从肩膀耸动的幅度来看,似乎是在哭。   梁初音抱着资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会儿,蒙佳懿抽了纸巾抹一下脸,垂着头跟她伸手,像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东西给我。”   梁初音连忙躬身呈上,脚底开溜。   快下班的时候,南靳宇给她发短信:[几点下?我过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猫性小仙女:好。]   [猫性小仙女:五点半,你开北门吧,你的车太扎眼。]   [南靳宇:OK。]   “男朋友啊?”李芸芸凑过来笑。   “去去去,还八卦?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啊?”梁初音拍开她。   李芸芸瞬间萎了,心有余悸地坐回去。   下班后,梁初音蹑手蹑脚到了北门,正四处张望,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停到了她面前。南靳宇下来撑伞,吩咐司机:“老梁,这边不好停,你开前面去吧。”   “好的南总。”司机恭敬应声,把车开远了。   回头见她瞅着他,南靳宇把伞往她那边侧了侧,挡住还有些刺眼的日头:“怎么了?”   她的表情有点别扭:“换司机了?”   他点一下头:“老李回老家省亲,这是新司机。”   梁初音:“……你选什么司机不好,非要选个姓‘梁’的?”   他都转身要走了,闻言回头。   梁初音的表情还是没有释然,紧紧绷着。他被她逗乐:“都是下面人安排的,我选司机还得问一下人家姓什么?那我还要不要工作了?”见她还盯着他,南靳宇恍然,“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她小脸认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还真有可能……啊——干嘛拍我?!”   “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牵住她往前面走。   梁初音往他身边凑了凑,整个人都快挂他身上了:“伞给我撑一点,晒黑了怎么办?你又晒不黑——”   “你事儿真多。”他叹了口气。   ……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档日料馆,不过是国人开的,习惯人情还是遵循国内,进门就有领班过来招呼。   穿过走廊,尽头就是包厢。   和风的推门被打开,领班一叠声引:“请——”   梁初音跟在南靳宇身后进去。   桌对面已经跪坐了两人,其中一人是陆域,穿的常服,正给另一人看脸:“瞧瞧,瞧瞧啊,这红一块绿一块的,你至于吗?跟个酒鬼打架?还闹到局子,真不嫌丢人。”   谢庭把他手推开,烦躁道:“别碰我!”   梁初音看一眼才认出来,这个满脸挂彩的人是谢庭,不由瞠目。向来光鲜亮丽的谢公子也有这种狼狈时候?她想笑两声,但看他那脸色,非常识趣地没有作声。   南靳宇拉着她坐下,给她摆好餐具,又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问她:“吃什么?”   外人在,梁初音特别乖巧,笑眯眯道:“你点吧,我都可以,都听你的。”   陆域啧了一声,特别夸张地摸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好笑?”南靳宇端详他。   陆域忙收了笑容,讪讪低头去喝茶。南靳宇的性子随他爸,模样也像,陆域天不怕地不怕,就怵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小就怕。   小时候他还悲愤地跟人吐槽过,说,爷这一身的腱子肉,还怕他?你看看他,小白脸一个,我干嘛怕他?见了鬼的,我怎么这么怕他呀?凭什么呀?!   是的,他不怕谢庭,但打心底里怕南靳宇。   虽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子弟,能力也各有千秋,但性子是不一样的。谢庭虽然脾气不好,但人直爽,很鲜活,情绪轨迹能捕捉到。   不像南靳宇,那是难以企及的高山白雪,曲高和寡,格调太大。他这种俗人,欣赏不了。   “你这脸是怎么了?”菜都上来了,南靳宇才状似无意地问起。   陆域正侃侃而谈呢,见他出声,话头就刹住了。   抬头望去,南靳宇在抬手斟酒。   日式清酒,酒色清冽,随着他倾倒的动作均匀落入杯中。三杯,每一杯里的液体分毫不差。   他分了两杯给他们。   陆域看一眼谢庭,谢庭别开头,抬手擦了下破皮的嘴角。   “知道埋汰你还跟人打架?”南靳宇道。   谢庭垂着头,没作声。但是南靳宇知道,他这是不服气呢:“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陆域忙打圆场:“这也不能怪老三啊。那家伙太油腻了,酒桌上耍流氓,欺负小姑娘,他这不是仗义出手吗……”   南靳宇笑了下,打断他的胡扯,看谢庭:“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域噤声。   知道他不好糊弄,没想到这么难缠。   他看向谢庭,挤眉弄眼。谢庭烦了,推开他,看向南靳宇:“别问了,腌臜事一桩。不说是觉得没意思,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一五一十道来。   有八卦听,梁初音连忙竖起耳朵,佯装低头喝酒。   注意力却全放在对面,聚精会神。   其实是很老套的一段戏码。谢庭那天跟闻泽去参加一个商务酒会,宴席上,众鑫的一干领导过来敬酒,他也不好太拂对方面子,就干脆拼桌了。   中途有个女翻译进来,帮他们翻译。那翻译长得不错,身材更是一绝,最主要的是那股气质。   方进喝多了,就揩了一下对方的油。   这种事情,在酒桌上很常见,何况当时在座的都是男人。众鑫那边的领导没说什么,方进就更放肆了,一直劝那翻译喝酒,还不住说几个荤段子。   众鑫老总觉得丢人,本来想说他两句,谁知道,一直沉默的谢庭直接掀了桌子。方进喝多了,也被他打得窝火,两人就缠斗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陆域一摊手。   南靳宇敛着眉,神色淡淡,不作评价。   谢庭觉得丢人,一只手盖在脸上,头转向窗边。   半晌,南靳宇终于开口,声音里竟是带着一丝笑的:“你来真的?”   谢庭没吭声。   梁初音听得一头雾水,离开时问他:“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云里雾里的。”   南靳宇说:“我不是告诫过你,闲事少管吗?”   她不服气:“这怎么能叫闲事?我是关心朋友。”   他回头,清亮洞悉的目光让她脸一红,梁初音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讷:“八卦一下也不行啊?”   南靳宇:“你听不出来吗?他这是恋爱了。”他语气淡漠,修长双臂自然优雅地垂在身侧,步履平稳。   梁初音心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真的假的啊?!那蒙佳懿……”   南靳宇声音平缓,却很残酷:“他不喜欢这款的。”   梁初音的声音卡住了,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南靳宇侧头,再次告诫她:“早让你不要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你偏不听,别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我也没管啊。”她嗫嚅,到底是跟他说了实话,“她要是走了,我就是赵全第一个要铲除的小卒子。没了她在前面挡着,我还有好日子吗?”   南靳宇低低一笑,尾音扬起:“呀——终于说实话了。早知道你不老实了,整天就想着投机取巧。”   她拍他:“什么叫‘投机取巧’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懂不懂?我这是韬光养晦深谋远虑……”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都送红包~ 第41章 心境   梁初音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原因如前, 蒙佳懿是挡在她面前的一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 吸引了大多赵全的火力。   一旦她离开, 她以后的日子势必也不好过。她要先下手为强,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可是,要怎么办呢?   晚上她坐床边快想了快半个小时了,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根本想不到切实可行的应对办法。   “在想什么?”南靳宇从后面抱住她, 唇贴在她耳边, 明明是有些微微的凉的, 她身上却热起来。   梁初音呼吸不平,推他:“你干嘛啊?我在想事情。”   她这点儿力道,他忽略不计, 笑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梁初音:“还有什么?蒙佳懿调走的事情啊。她走了, 我怎么办?赵全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南靳宇不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梁初音侧头瞪他:“你当然不怕了!”她这种小虾米, 哪里经得住稍微厉害点的风吹雨打呀?   来一场大风大浪的就给她这小帆船吹翻了。   她愁云惨淡的小模样实在可爱,他轻轻刮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别担心了, 难道我会让人欺负你吗?”   “你又不是神仙。再说了, 你那么忙。”她也不好意思什么事情都麻烦他呀。   不过, 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杞人忧天也没用。   走一步算一步吧。   ……   蒙佳懿原本是打算9月初再走的,八月底发生了一件事,她不得不提早离开,消失在谢庭的视野里。   那日,梁初音、南靳宇、谢庭还有陆域在云溪小筑吃饭。饭吃到一半, 谢庭接到个电话,没听两句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晓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包厢里太安静了,那头,那姑娘焦急的声音清晰可闻:“你还问我?!都是你,那个女人来翻译所找虞惜的麻烦,地方差点都给掀了,虞惜都受伤了……”   谢庭听见“虞惜受伤”时就慌了,招呼都没打,撇下一桌人就奔了出去。   陆域起身要追,被南靳宇拦了:“让他去!”   陆域只好坐回来。   梁初音看看他,又看看陆域,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原本很美味的饭菜,忽然就不香了。南靳宇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给她夹了一筷子豆腐:“别想那么多。”   “……哦。”   梁初音心里很乱,走出酒店时,人还有些恍惚。迎面刮来的一阵冷风吹了她一个透心凉,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忘了这是山上了,夜里温度很低。   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蒙佳懿双眼血红的模样,面色苍白、手发抖,一直抽烟,不说话的样子……然后又是电话里那个女孩子焦急的话,说她去找了谢庭那个新欢的麻烦……她这样圆滑精明的人,竟然有这样失去理智的一面……真是太可怕了。   推己及人,梁初音不免产生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南靳宇总是离她很遥远,不管是他冷酷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是微笑的时候,她都不是很懂他。   仔细想来,这一路,她都是处于被动的位置。   而他,看似弱势,实则一直掌控主动权。   一开始,她不觉得自己会陷得太深……   肩上微微一沉,她诧异回头。是南靳宇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他宽大的手掌还压在她的肩上。   沉稳的力量,给人安心的感觉。   她吸了下鼻子,抬头望着他。他笑了,把她揽进怀里:“怎么这样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她心里难受,摇摇头,趴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不说话。   难得很乖巧的样子。   南靳宇用外套裹住她,把她打横抱起。司机把车开过来,躬身为他们开门。   上了车,梁初音才觉得四肢回温,心里仍是闷窒得发慌,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南靳宇拍着她的后背,慢慢的,像是小时候哄她一样:“别想那么多,你是你,蒙佳懿是蒙佳懿,我也不是谢庭。”   她一怔,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揪紧。   抬头,他坚毅的面孔在黑暗里半明半昧,是冷淡的,却也透着温暖。梁初音心里踏实了点,趴到他肩上。   南靳宇的手搭在她后脑勺上,在她耳边笑:“平时无法无天的,怎么也这样多愁善感啊?”   她没吭声。   南靳宇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胡思乱想?”   她摇摇头:“你不一样。”   他怔忡:“?”   像是回忆,梁初音静静说:“我从小就不了解你,你那么优秀,又招蜂引蝶的,难保不让人忧心。”   他是真的诧异:“真难以置信,这话是从我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初音小公主’嘴里说出来的。”   梁初音这边正伤春悲秋呢,乍然一听见他这话,胸口一堵,气得瞪他。   南靳宇唇边笑意加深,冁然。   梁初音哼了一声:“蒙佳懿也挺可怜的,谢庭真不是东西!”   南靳宇并不认同她这话:“你又不是蒙佳懿,也不是谢庭,这说法也太偏颇了。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谈不上谁骗谁,你就别在这里替他们担心了。”   “我管他们?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种事?”她叹了口气,心情更加不好。   “与其在这担心,你不如跟我做事。”   “我才不要!我现在干得挺好的,到你手底下,那不是任由你拿捏了?”   “你还挺有想法的?”他在笑,但是,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调侃。   梁初音不管,这方面,她坚持自己。   原因她没有说——通过蒙佳懿这件事……她发现,她在害怕,害怕南靳宇有一天也会像谢庭一样变心。   也许情况不一样,也许谢庭从来没有喜欢过蒙佳懿……但是,蒙佳懿癫狂又狼狈的模样,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讨厌那样的人!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一个疯婆子。   哪怕失去感情,她也绝不会让自己丧失最后一点尊严。   所以,她不会去信恒工作,不会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他。   这个人,深不可测。虽然从小就认识,梁初音觉得,自己并不能完完全全地了解他,更谈何掌控。   ……   蒙佳懿走那天,只有梁初音和李芸芸等少数几人去送她了。梁初音不知道她和谢庭之间后续是怎么发展的,不过,再见她时,她已经平和了不少。   只是,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愁绪。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她,蒙佳懿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要是说些肉麻兮兮的话,我就跟上头申请,把你也带过去,让你一直给我打下手。”   梁初音虎躯一震,连忙闭紧嘴巴。   蒙佳懿又看向李芸芸,有些感慨:“那会儿我差点把你撵走,想不到,现在竟然是你们两个来送我。”   李芸芸诚恳道:“是我不对,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您教训的对。工作上,确实没人会迁就你。”   蒙佳懿宽厚笑笑:“倒是懂事了很多。”   又说了几句,列车来了,她冲她们挥手,转身就跨了上去,语气潇洒:“别送了,回去吧。”   梁初音和李芸芸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蒙佳懿早早就回了头,没有再往这边看。梁初音不知道她后来去哪儿了,不过,这个人确实教会她很多——在她初入职场的时候。   夏去秋来,金风送爽,街边的林荫道树叶飘黄,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   “听说了没,新总裁要过来了。”李芸芸泡完水回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   “这话你传了快一个月了。你嘴里要是有句真话,母猪都能上树了。”梁初音没好气。   李芸芸不服了:“这次是真的!”她警惕地四处看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早上去楼上,经过会议厅,我听到赵全跟刘总在说这件事,听说,新来的这位总裁大有来头呢,好像是皇亲国戚,好好伺候吧。”   她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梁初音的肩膀。   梁初音苦笑,摇摇头。   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雾霾,颇有种前路未卜的感觉。   赵全最近有事没事就找她的茬,这新总裁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是什么态度……她只觉得头要炸开。   下班后,梁初音去附近超市买了点日用品,还囤了不少蔬菜、大米和水果,打了个电话给魏恒:“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人过来啊。我这边东西买的有点多,一个人拿不动……”   魏恒态度非常好,说马上派人过来。   梁初音守着推车在原地等着。很快,魏恒派来的人就到了,帮着她把东西搬上了车。   到家后,南靳宇还没回来,梁初音把东西都放进了冰箱,又刷了会儿电视,实在无聊,干脆出了门。   信恒今天加班,36层以上灯火通明。   梁初音去前台登记,穿制服的前台小妹打量她:“去哪一层?”   梁初音迟疑一下:“顶楼。”   新来的小妹握笔的手,一顿,皱眉:“去顶楼干什么,你……”领班的过来,夺过她手里的笔,直接给批了,对梁初音赔笑道:“快进去吧,新人,不懂事。”   梁初音接过来,道谢,进了总裁办专属电梯。   小妹瞠目结舌:“这谁啊……”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记,她吃痛捂住。   抬头就见领班的没好气道:“什么人都拦?下次她来你就让她进去,这是大老板的女朋友。不想干了?”   前台嘀咕:“……我哪儿知道啊,她又没说。不过,长得还真是漂亮呢,这腿,又长又白……”   领班的“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然怎么能叫南总瞧上?你们啊,都别妄想了,也不照照镜子。”   其余看笑话的人顿时垮下脸。   作者有话要说:  办公室play(bushi!   留言都送红包~ 第42章 三合一   梁初音不是第一次来南靳宇这边了, 乘电梯直达顶楼,轻车熟路,到了走廊尽头, 她敲响那扇实木门。   秘书办在总裁办的斜对面, 这个点儿, 人人都在认真工作。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自然引人注目。   隔着玻璃墙,几个在打印资料的通勤装女孩齐齐望向她。   梁初音还是有点不自在, 移开了目光。   “进来。”南靳宇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门传出来。   梁初音如蒙大赦, 连忙推进去。   曼妙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那扇办公门后, 走廊里重归安静,恢复了一贯的庄严、肃穆。   可是,这种反差, 不免引人浮想联翩。   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恨不得推进那扇木门后瞧瞧, 到底是何等风光?   几个秘书对视一眼, 心有戚戚焉。   她们都是正儿八经的高校毕业, 且在其他企业干过几年才被录用,个个训练有素, 当然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外行人总觉得秘书跟总裁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暧昧, 实际上, 这行最忌讳办公室恋情, 之前有个女秘书对这位Boss投怀送抱,没到第二天就被开了,可见一斑。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年轻女孩单独进入总裁办呢,也不是工作方面的关系。   “还以为总裁不喜欢女人呢。”一人压低了声音嬉笑道。   “别乱嚼舌根,不想干了?”年长的另一人斥道。   “随便说说嘛, 干活干活。”   ……   “怎么想到要到我这儿来?”南靳宇从茶水间出来,把泡好的水果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梁初音捧起来,看一眼,愣住,惊喜道:“……这是上次去那个茶馆喝过的?”   他没回答,拍了一下西裤的裤腿:“你不是说喜欢吗?”慢条斯理坐下,换了个叠腿的姿势。   梁初音盯着他,眼睛亮亮的:“对我这么好啊?”知道她喜欢,还专门去买……   南靳宇没忍住,笑出来,手同时飞快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人家送我的,自作多情。”   梁初音小脸微皱,哼了一声。   人却被他拉进了怀里。瞬间失重,梁初音连忙搭住他肩膀,挣扎起来:“你干嘛啊,大白天的……”   “不是快下班了?”他觉得,手指摩挲她的唇瓣。眼神饶有兴致的,好像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梁初音气闷,推拒道:“外面还有人呢——”   南靳宇挨到她耳边,闭上眼睛,感觉着她纤润美好的气息,心情放松:“没有指示,他们不敢进来的。”   “那……也……啊,你干嘛啊,别乱摸……”   他手指很凉,拨开扣子时也碰到了她的肌肤,梁初音微微颤抖了一下,瘫在他臂弯里,脸颊绯红。   他抬起的眸子正含笑望着她,眼波流转,却是深不见底的黑。   像诱人堕落的深渊。   他是冰川上圣洁的雪,是庙堂中凛然不可侵犯的佛,他是撒旦,是摩柯迦叶派来的妖魔……   他要她的命,要她的骨血!   梁初音心如擂鼓,隐隐有些刺激,又惊慌地掐紧他的胳膊。南靳宇轻轻伏低身子,盯着她:“你勾引我。”   梁初音:“……”是谁勾引谁啊?!   身体被压进沙发里,翻折成一张弓,像在浪潮里翻腾,梁初音被迫抱着他,牙齿咬紧,额头有汗滚下来。   他也不好受,下颌绷紧,颠簸中,低头亲吻她的唇。   她的指甲掐住他撑在一旁的手臂,一阵战栗,一瞬间的收缩让他一颤,伏在她身上冲刺了会儿,闷闷地哼了一声。   茶水间旁边有更衣室,梁初音用湿巾擦了会儿,出来时,身上穿着他的衬衣。   他的衣服很大,下摆足以遮住她的大腿,底下露出的两条长腿又细又直,风光无限。   南靳宇走过来,帮她将衣领上的两颗扣子慢慢系上,语气散漫:“怎么,又想勾引我啊?要被你掏空了。”   他说得她脸颊飞红,瞪了他一下。   明明是他折腾她好嘛!还倒打一耙!   “晚上怎么办?”她问他。   “你呢,想怎么安排?”系完,他收了手,打了个电话给下面人,让送套女士衣服过来。   之前她穿的那件被他弄脏了,眼看是不能穿了。   梁初音想了想说:“有没有什么我没有吃过的美食啊?”   南靳宇思索:“……要不去吃西餐?”   梁初音不开心了:“又吃西餐!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西餐啊!别忘了你还是一个中国人。”   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的南靳宇苦笑:“吃西餐只是为了方便,我对味道这种东西,其实没有过多追求。”   梁初音哼哼:“可见你的日常生活之无趣!人要有点追求!”   南靳宇定睛望着她,微微笑:“我们的追求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你呢,天天想着吃什么好吃,礼拜天去哪里玩,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有趣。我的脑子里想的是达成什么项目,怎么盘下这块地之类的。”   梁初音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得捶他:“你又内涵我!”   他们去了附近的美食街,因为梁初音查了地图,发现今天在办美食节。果然,车开到外面就开不进去了,街旁的停车场都满满当当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去对面的商场,那边有地方停。”   “嗯。”梁初音下了车,见他开远,飞快跑到一旁的奶茶店点了一杯,拼命地喝,想在他来之前喝光。   谁知,才喝了两三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揶揄的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吃太甜的东西吗?”   梁初音耸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奶茶已经被一只大手夺走。   她回头,他已经把奶茶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梁初音气急败坏:“太过分了!好歹让我喝完呀,我已经大半年没喝了!”   南靳宇:“大半年?前几天你不是还发甜品照到朋友圈?”   被点破的梁初音:“……”糟了,忘记屏蔽他了!   她试图挽尊:“我是说奶茶,大半年没喝奶茶了!不是指甜品!”   南靳宇懒得再说她,牵住了她躲闪的小手,往里走。   梁初音郁闷地扯了两下,没抽出来,只好放弃。   “想吃什么?”走了会儿,南靳宇温声问她。   她还别扭呢,哼一声,不作答,把态度摆得很明白。他说:“晚点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来了兴致,懵懂抬头:“什么地方啊?”   南靳宇笑了笑,跟她莞尔眨眼:“你猜猜看。”   梁初音噘嘴:“……又卖关子!”   他竖起的食指戳在她的嘴边,往下挂:“不准再噘嘴吧,几岁的人了,也不嫌埋汰。”   梁初音非要跟他唱反调:“就噘,就噘……”手里一紧,她被一股力道拉得侧转过身来。转身的那一刻,他按住了她的脑袋,低头,封住她的唇。   她睁大了眼睛,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迷人的异性荷尔蒙,笼罩得她密不透风,整个人好像在蒸腾。   半晌,他放开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还不乖吗?”   梁初音讷讷,没回答。   直到人被他拉着往里带时,意识才回笼——啊啊啊啊这是大街上啊!这人真是不管不顾我行我素!   她的清白,她的一世英名!   “过分!你过分!”路上她还哼哼唧唧呢,泄愤似的拿手指刮他的掌心,企图挠他痒痒。   南靳宇那眼角斜了她一眼,眼神凌厉。   梁初音安分了,不挠了,悻悻地乖乖捏着他的掌心。心里想的却是——他居然不怕痒?!!!   这人到底有什么弱点?!   重金求取!   南靳宇忽然说:“从明天开始,我督促你练字。”   “啊?”梁初音愣住,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望向他。   好像猜到她的想法,他跟她一笑:“怎么,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不是……不是……我不是懒得练,我是觉得吧……怎么这么突然?你突然就要教我练字……”   “之前不是说过?你的字太难看了。ISC这个季度的项目书,我刚刚复核过,手写那部分,没眼看。”他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过段时间要进行下一轮融资,到时候,你要在所有人面前演讲,别给我丢人。”   梁初音头皮发麻:“……手写的那些……要在幻灯片上演示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闲得慌?”   梁初音顿时觉得头顶暗无天日。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练字!她那狗爬字哦,用她爸的话来讲,撑死了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呢。   “别唉声叹气了,吃点东西吧。练字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南靳宇回来,把一个塑料盘子递给她。   梁初音接过来:“……这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烤鸽子肉。”   梁初音叉了一块来吃,眼睛逐渐发光。卖相不怎么样,吃起来倒是不错。她叉一块塞他嘴边:“你也吃。”   然后才想起他有洁癖,平时也不到这种地方来,她连忙收回叉子:“算了,我自己吃吧,你肯定嫌脏。”   “谁说我嫌脏?你喂我,我就不嫌。”他前倾。   梁初音望着面前的俊美男人,试探着,把肉递到他唇边。他张口叼住,咀嚼了一下:“还可以。”   梁初音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瞅着他不放。   南靳宇挑眉:“这么看着我干嘛?”   梁初音作了个捧心的表情,夸张道:“我在看神仙哥哥。”   南靳宇怔然失笑,转身离开。梁初音亦步亦趋跟上去,扒拉着他的胳膊:“夸你还不高兴?”   “太浮夸了,不真实。”南靳宇说。   “哪里不真实?!”   “表情管理方面。”南靳宇又道,提醒,“还有,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移开,66万的西装,弄脏了我要你赔。”   “啊啊啊啊,你黑心——”她逃也似的跳开。   抬头,却见他看着她发笑。   梁初音明白又被他摆了一道,气呼呼的。腰里一紧,人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怕什么?赔不起就肉偿,左右我不会把你卖到中东去挖煤还债。”   “你真的——要看着我练字吗?”回去后,梁初音在他的办公桌前站了很久了,回头,无辜地望着他。   清纯的脸蛋上,一派天真安详。   他不吃这套,表情冷峻,抬了一下眼镜:“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梁初音回头,乖乖开始练字。   “腰挺直了,你这握笔姿势也不对啊。”不知何时,他站到了她身上,矫正了一下她的握笔。   “……这样我好不习惯啊。”梁初音又把大拇指压在前面。   他给她掰了回去:“就用这个姿势练。”   梁初音:“……”这个独断专行的暴君!   “练好了,明天带你去动物园玩。”   梁初音来了兴致:“真的啊?”   南靳宇搁下笔,抬了下头:“我还会骗你不成?”他长臂一揽就把她捞到了腿上,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她作势要咬他,他笑,镜片后的脖子波光潋滟。   但也隐隐藏着危险。   梁初音嘟哝:“要练多久啊?手都酸了。”   她装腔作势地抬起手腕,悬到他面前,摇一摇,又晃一晃。   “好了。”南靳宇按下她的手,“再练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她讨价还价,“半个小时!”   “不行,就一个小时。”南靳宇道,双腿微微敞开,扣住她纤细的腰,就这么坐着,也气场十足。   梁初音低头看着他,双手按到了他肩上,飞快啄了一下他的唇:“信不信我咬你?”   “我还会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好整以暇地抬头。   四目相对,梁初音败下阵来。   他拍拍她的小屁股:“乖一点,去练字。”   梁初音只好跳下来,三两步回到了办公桌前,又扁着嘴巴开始练字。室内光线昏暗,橘色的壁灯映照在她漂亮小巧的脸蛋上,有种格外温柔乖巧的气息。   南靳宇不自觉弯了下唇角,低头继续翻阅文件。   嘴里却道:“好好练,一会儿我要检查的。”   梁初音气急了,手在草稿纸上疯狂划——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一个小时后——   梁初音黑着脸把练好的字帖呈到他面前:“可以了吧?”   他随意翻了翻,拿钢笔给她批改了一下。然后,梁初音眼睁睁看着一大半地方都被他圈划了出来。   南靳宇神色如常,手按在字帖上,推回去:“这些,不及格,拿回去重新写。”   梁初音:“……”真是人间毒蝎子啊!   美若天仙,毒如蛇蝎那种,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止太漂亮的女人会骗人,太漂亮的男人也是!   又过了半个小时,梁初音才过关了。   洗完澡后,她脱了睡衣就跳上床,背对着他侧躺在那边。他从后面欺身而上,手揽住她的纤腰。   梁初音挣扎着,抓着他的手拨下去。   他又握住,这一次使了力气,直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跪在她□□,低头,盯着这不安分的猎物。   那一刻,梁初音有种被他按在砧板上的感觉。   她缩了缩脖子,不闹腾了:“……干嘛啊?!要睡觉了!”   南靳宇慢条斯理拨开她凌乱的发丝,用指尖,温柔地给她绕到耳后:“我还不困。”   “……我困了。”   “困了吗?你真的困了?”他故作讶异地捏起她的下巴,伏低了,搁面前端详,仔仔细细看她的脸。   梁初音被他看得脸颊烧红,很快就变得滚烫烫的。   她挣扎,推拒他:“放开!真的困了!”   南靳宇低低一笑,没有说什么,目光却能把她看穿似的。那一刻,梁初音心里的龌龊念头无所遁形。   啊啊啊啊她真的没有意志不坚定!   坚决抵御美色侵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你嘀嘀咕咕念什么经呢?”他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把她的小脸翻过去。梁初音一阵战栗,因为他在她耳廓里打了个转,她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好像陷入了沼泽。   湿泞难受,浑身闷热,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渴望着,呼之欲出。   她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欺负我啦……”   南靳宇低头,发现她眼眶都有些红,不逗弄她了,把她捞进怀里,从侧面压过去。   梁初音哼了会儿,又是一身的汗。   第二天起早去动物园,她设了不到七点的闹钟。但因为晚上太累了,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快8点的时候,南靳宇过来敲门喊她:“日上三竿了。”   梁初音挣扎了好久,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他站在门口,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件深蓝色的丝绸睡衣也挂了起来,正垂在一旁的实木衣架上。   梁初音盯着那睡衣看了会儿,脑子里不自觉浮现他昨晚穿着这件睡衣的模样,心里不自禁一阵荡漾。   回头,发现他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忙收了满脑子的旖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腰酸背痛啊。这是我的问题吗?这能怪我吗?”   南靳宇笑,问她:“是你在运动吗?你只是趴在那边而已。”   梁初音:“……”   她气愤地去了更衣室,洗漱出来时,南靳宇已经在餐桌上看报纸了,头发还有些湿,软软地垂下。   这样看,要比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更亲切、更随和。   她忍不住想抱抱他,或者,坐在他腿上腻歪一下。心里这么想,也这么坐了,过去就勾住他的脖子。   南靳宇放下报纸,轻易圈住她的腰身:“别闹,大早上的。”   “就闹!”她腻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欠身从桌上捞了根黄瓜,小嘴整个前端包住,含了会儿,眼神戏谑地望着他。一双水汪汪的雾眸,迷离、妩媚,天生的勾魂眼。   南靳宇感觉自己有抬头的趋势,拍了下她的屁股:“别闹了,下去。”   梁初音往下一摸,在他抽她前,飞快跑开。   吃完早饭出门,已经晚了。好在司机对这边的路况熟悉,绕了近道,不到两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梁初音下车,对南靳宇说:“该给老梁加薪了。”   老梁笑这转方向盘,在半开的车窗里受宠若惊道:“梁小姐抬举了。”   车子开远了,南靳宇才摸一下她的脑袋,说:“你是在暗示我该给你零花钱了吗?”   “呸!我用得着你养吗?!我升职后薪水可高多了!”   “多少啊?”他弯腰,一副有兴趣的样子。   梁初音脸红,目光别开:“不告诉你!”   那点儿小钱,哪够他看的?只是跟她自己过去相比,高了不少。她觉得这一年多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走吧。”南靳宇牵住她,过去检票。   票是他一早就买好的,梁初音就在后面等着,一切都由他安排。进了园区,他又去买了水和小背包。   ——因为自己的东西除了手机都不能带进来。   而园区里面,一个背包要300大洋。   “黑!”梁初音愤愤不平道,“真是太黑了!变着法子薅羊毛呢!”   “这是一种经商手段,没有什么黑不黑的。你见哪个园区不这么干的?机场内的食物,肯定比外面贵。”   “你是资本家,当然站在资本家的角度来说了!”   “我是就事论事。”   她横他一眼,他忽略,当没看见。   梁初音是第一次来动物园,没有经验,出门时穿的还是高跟鞋。这动物园又是环山而建的,从山脚往上盘,途径一个个不同区域,才能看到不同动物。   梁初音走了没几分钟脚就疼得不行了。   南靳宇把她扶到一边,蹲下来帮她脱下鞋子,查看。   梁初音看到脚背上起了一颗水泡,嚷嚷起来:“都起水泡了!好疼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出门穿运动鞋的吗?”南靳宇憋着笑。   “我脚都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她不干了,“走开,不用你扶!”   南靳宇起身,把她扶到一边的座椅里:“你别动,我给你挤破,一会儿叫辆车吧。”   “这边有车?”   “这么大的动物园,不可能没有。”在她的嚎叫中,南靳宇帮她挤破了水泡,然后抱去了山脚下的医务室。   “还疼吗?”包扎好,他问她。   梁初音点头如捣蒜,娇滴滴道:“可疼了——”   旁边有两个舔着棒冰的女生,原本正陪着朋友等着买胃药,听到这话,不由投来鄙视的目光。   眼神一落到南靳宇身上,顿时都直了。   眼珠子都不能转了。   两人对视一眼,推搡着跑过来,跟他要微信。南靳宇神色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搭讪,有礼貌地拒绝。两人遗憾地离开,临走前还往这边不住看。   梁初音道:“桃花真不少。”   他拍了一下她脑袋:“不是脚疼吗?还贫嘴。”   “现在不疼了!”   他笑,撑着凳子蹲下来,蹲在她面前,两人平视。他说:“那一会儿还去逛吗?”   “逛啊,怎么不逛?那不是浪费门票吗?”   “行。”他打算起身。   “不过,为了不恶化伤势,不给你增加额外的麻烦,我觉得你背我会比较好。”她小声逼逼。   在坐车和被南靳宇背之间,梁初音毅然选择了被南靳宇背。她的理由也很简单:“那种车那么小,坐在上面的很多都是小孩子,还开那么慢,我才不要坐呢!”   “你就是想让我背你吧?”   “那你愿不愿意背?”   他笑而不语,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宽阔的背脊看上去坚实又可靠。梁初音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张开双臂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别摔了我啊,小心一点。”   “矫情。”他笑。   梁初音踢蹬了一下双腿,以示抗议。   南靳宇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别乱动,不然把你丢下去。”   梁初音哼一声,却安分多了,乖乖趴在他背上。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在山里迷了路,手机快没电了,第一时间打给了他。当时她都快哭出来了,是他安抚她的情绪,又按她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她。   因为她脚扭了,他就背她下山。   当时山上还有蛇,她都吓哭了,是他把衣服缠在枯木上,点燃火把驱走了蛇,又把她背了回去。   梁初音第一次没有跟他拌嘴。   回去,他攥着她的手腕问她,你还敢不敢一个人去山上了?目光如炬,手里力道极大。   她都快被他吓哭了,嗫嚅着说,再也不敢了。   他放开她。   梁初音低头就看到他衣服破了,衬衫上沾了血,好像是被枯枝划伤的。可是,他路上一声都没吭。   她在看看自己的手,一点点磨伤,只渗出一丢丢血,她嚷嚷得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忽然,她有点羞愧。   “想什么?”南靳宇察觉到她的安静,问道。   梁初音回神,却也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呀?”   南靳宇说:“你只有想事情和睡觉的时候,是安静的。”   梁初音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又走了会儿,她良心发现,问他:“你累不累啊?累的话,要不放下我休息一下?”   “还好,不是很累。”   梁初音伸手摆过他半张脸,认真地瞅。太阳底下近距离地看,这个男人是真的英俊,俊得无懈可击。   不说话的时候,有种清冷温润,玉一样的气质,可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你时,气场又很强大,直压得人难以喘息。她看着看着,忽然亲了他一口,发出“吧唧”一声,糊了他满脸口水。   她耀武扬威地说:“盖章了!以后不许看别的姑娘,知道吗?”   南靳宇敛着笑,笑意清浅。   梁初音觉得他不够严肃:“我是说认真的!”   他唇边的笑意却有加深的趋势。   梁初音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南靳宇先生,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讲,其实我学过苗疆蛊术,你要是敢背叛我,以后我就在你身上下蛊,让你肠穿肚烂!”   南靳宇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哪。初音,我对你那么好,你忍心吗?”   他回头笑望她。   这个人笑起来时,是真的要命,有种春天忽然到来,第一缕阳光穿透清晨窗户的明媚感。   梁初音捧住怦怦乱跳的小心脏,面上扳正:“谁跟你开玩笑!”   到了大象观赏区域,南靳宇扶着她在休息区坐下:“饿不饿?我去帮你买点东西?”   梁初音往旁边看了眼,店铺旁边还有小摊贩,摆在一颗槐树下,周围围满了人。她再看看他——这人一看就不是喜欢挤着去排队的人,也不像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她摇摇头:“算了吧,我不饿。”   下一秒,肚子“咕咕咕咕”叫起来。   梁初音下意识按住肚子:“……”   南靳宇笑着站起身:“等我一下。”   梁初音眼睁睁看着他穿过人群,去了卖东西的地方排队。那边有好几个在排队的姑娘看他,自动让开了一点位置,又挨近一些,像是不敢靠近又非常想靠近的样子。   梁初音撇撇嘴。   这个男人,这皮相,到哪儿都这么招桃花。   南靳宇很快就回来了,买了点豆腐,装在那种塑料小盒子里。梁初音拿叉子叉一块来吃:“好吃!”   “我发现了,你特别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他笑道。   “什么嘛!”梁初音瞪他,“你呢,你不饿吗?”   “我还好。”他微敞着长腿,坐在她身边的空位置上。过了会儿,手机上收到短信,他拿出来看了看。   眉头微锁。   梁初音自己叉豆腐块吃,小心翼翼:“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啊?公司有事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去的,或者我自己呆在这儿也行……”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呢?”他飞快把屏幕往下拉,道,“没什么,ISC实验中心的车间出了点问题,挖掘机不小心砸到房子了。”   梁初音吓了一跳:“有没有人受伤?”   “那倒没有。”他看完,把手机关了站起来,“我得赶回去一趟,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ISC的项目我也在跟。”情急中,她站起来,都忘了自己脚上有水泡的事情。   踩到了伤处,瞬间龇牙咧嘴。   南靳宇笑出来。   梁初音:“……”还有没有同理心了?!   ……   事情不大,没人受伤,两人去了趟就回去了。其实事情,不用他亲力亲为,不过,他心里不大放心。   而且,梁初音脚受伤,这动物园也是逛不下去了。   回去后,他又给她上了一遍药。见她恹恹的,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他宽慰她:“动物园也没什么好玩的,又脏又臭,想看网上搜搜视频也能看。下次,我带你去巴黎,看香水盏、车展、时装周,有很多名模的。”   “真的吗?XX、LL也会去吗?我可以和他们合影吗?”她满脸希冀。   “当然,你想让他们陪你吃饭喝酒都可以。”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因为腿受伤,晚饭他们是在家里吃的。   新来的厨师厨艺不错,以前是专门做法国餐的。梁初音也是第一次吃这种风味的菜式,还有蜗牛。   下嘴前,她犹豫了很久,见对面人吃得一脸平静,也尝试着吃了两口。结果,眼睛就亮了。   好像……还挺不错的啊。   “尝尝这个。”南靳宇往她嘴里舀了一勺蘑菇汤,“好吃吗?”   梁初音重重点头,吃完又有些惆怅地看着满桌东西:“这么一桌菜,很贵很贵吧。这吃的哪里是典型呀,吃的是人民币呀,红彤彤的人民币!”   南靳宇笑:“快吃吧,吃完出去走一走。”   “我腿受伤了!”她理直气壮。   南靳宇:“刚刚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脚起水泡的话,按常理说,半天就好了。”   梁初音不服气:“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南靳宇笑了笑:“嗯,你是娇花,是名贵品种,花中之霸,格外娇贵,不一样,不一样。”   梁初音:“……”   吃完饭后,他们还是没有出去,只是在露台上吹了会儿风。南靳宇撑在围栏上往远处眺望,梁初音在他身后荡秋千,不时踢蹬一下双腿,心情惬意。   “小时候就觉得你想的事情多,比一般人要深沉。你们这种大佬,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赚钱啊?”梁初音忽然道。   南靳宇不由好笑,侧转过身来:“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古板。”   梁初音眸子晶亮,望着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听谢庭说,你以前会骑机车,还参加过塞车,拿过第一名,是吗?”   “谢庭还跟你讲这些?”   “嗯。”她盯着他,非要得个答案,“是不是?”   他并不否认,点一下头,不该谦逊时也并不谦逊,大方承认:“还可以。”   “可以带我吗?我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你不怕?”他挑眉,居高临下看她。   梁初音觉得他有点看扁自己了,昂起胸膛:“怎么会怕?我坐山车都不怕,还会怕这个?”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南靳宇道。   “就说你带不带嘛?”她有撒泼的架势。   “带带带。”他笑了笑,复又望向远处。晚间的山风徐徐吹过,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哪怕在夜色下也是光彩熠熠。   梁初音眼也不眨——舍不得眨,有点着迷了。少女怀春的感觉,想必就是这样吧?   她觉得他好迷人,想一直一直这样望着他。   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从小到大看到现在的人哪——可是,虽然如此,这个人露给她的,始终只有冰山一角。他像一个谜,想迷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然后,情不自禁地陷入那双隽永沉静的黑眼睛里。甘愿沉沦,被擒拿,被俘获。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踮起脚尖,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南靳宇无奈:“梁初音。”   她嗤之以鼻:“怎么说话的?!什么梁初音?梁初音是谁啊?再问你一遍,魔镜魔镜,我到底是谁?”   南靳宇压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是举世无双、倾国倾城、富可敌国的‘曼城公主’梁初音。”   “宾果,答对!”她放开他,趴在他肩头贼兮兮望过去,“想要什么奖励?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感谢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8 22:33:30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8 22:32:27   读者“井井”,灌溉营养液+12020-09-28 22:32:10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09-28 19:23:58 第43章 奖励   “宾果, 答对!”她放开他,趴在他肩头贼兮兮望过去,“想要什么奖励?嗯?”   南靳宇笑, 挑起她的下巴:“你能给我什么奖励?”   “想要什么, 就有什么。”   “大言不惭。”他嗤笑, 推开她。她又从背后黏上来,手搭在他肩上:“你嫌我啊?”   他站那边,没有回头, 我自岿然不动。   梁初音作了会儿, 不作了, 坐回秋千里:“你会游泳吗?”   “你觉得呢?”   梁初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会的……啊,我想起来了,那会儿你还拿过校游泳队冠军。”   “记性还可以。”他语气淡。   梁初音:“我想学。”   南靳宇回身, 慢慢走到她面前,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上学那会儿, 你不是学过?我记得还报了暑假班。”   梁初音觉得丢人:“……只学会了蛙泳。”   南靳宇恍然, 点一下头:“我想起来了, 花了几千块钱,跟一帮七八岁的小孩子挤一起上课, 然后一期上完, 只学会了姿势……”   “啊啊啊啊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她去捂他的嘴巴。   两人身高差明显, 加上他刻意往后仰, 她努力了好久都没够到。梁初音生气道:“你欺负我!”   南靳宇不闹她了,弯下腰,把她的手举起来,放在自己唇上。   梁初音只觉得手心一阵灼热,被他的唇熨帖出来的, 他乌黑的眸子正定定望着她,眼中笑意宛然。   梁初音只觉得心脏被触了一下,恍如过电,逃也似的把手抽了回来,后退了一步。   两只大眼睛,却还是落在他脸上。   她有些惊惶失措的样子逗乐了他,南靳宇笑道:“算了,不欺负你了。想学自由泳?改天我教你。”   她纠结地垂下头,手指打着圈圈:“其实……我蛙泳也只学了个姿势。”   南靳宇哼笑:“还挺会讨价还价的。”   梁初音斜他一个眼刀子:“教不教?”大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南靳宇:“教教教——”   “这才差不多。”她小声道,心里美滋滋。   ……   入秋后,天气逐渐降温。走到大街上已经能看到身穿羽绒服的行人,还有围着围巾、戴着手套的。   梁初音起初嗤之以鼻,还是秉承着她宁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原则,直到某日出门被冻了个透心凉。   她一边打喷嚏一边在楼下打电话给南靳宇,抖得跟筛糠似的:“什么鬼日子啊?冷死我了——”   他在整理会议文件,预计还要十分钟才出门,甫一接到她电话就带着衣服过来了。   她伸出手,递到他面前:“给我穿上。”   “懒的出虫了。”他没好气,眼睛里却是带着笑的,耐心地帮她把手套戴上,又帮她拢上了帽子。   戴手套时她挺配合,帽子一戴上,她就不干了,一把把帽子扯下来:“我不要戴!好丑啊——”   “你不是怕冷吗?”   “有手套和围巾应该就够了吧……”话虽如此,她语气里还是透出几分不确定。   南靳宇把帽子重新给她套上:“听话。”   梁初音扁扁嘴,但也不敢忤逆他,任由他套上。   戴完后,她哭丧着脸拿出小镜子照,嘴里感慨:“我的一世英名啊……哎——”   南靳宇顺了她脑袋一下:“还装逼?几点了,你上班不是8点吗?”   梁初音恍然惊醒,连忙跳进车子里,招呼都没跟他打,留了一地尾气就绝尘而去。后视镜里,南靳宇抄着手目送她远去,无话可说的模样。   抵达公司,堪堪8点整。   梁初音松了口气。   一进办公区,却发现今天的气氛跟往常有点不同。坐下后,她推推旁边的李芸芸:“怎么回事啊?”   “新总裁来了。”李芸芸神秘兮兮道。   梁初音心里一惊:“什么时候啊?”不会已经召开过什么全体员工会议了吧?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让大家混个脸熟是需要的,树立威信例行讲座也是常事。   所有人到场,唯独她缺席的话……   梁初音眼前一黑。   好在李芸芸说:“那倒没有,只是早上海伦姐过来通知了一下,说是新总裁已经到了。不过,人还没看见。”   梁初音大大地松了口气。   天不亡她!   “也不知道这位新任总裁是什么模样。”另一个女职员捧脸花痴道,“希望是个帅哥,看着也养眼。”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哪来那么多帅哥总裁?不是脑满肠肥五六十就不错了。”梁初音漫不经心道。   一抬头,却发现李芸芸和刚刚说话那个女员工都呆立原地,一副石化的样子。   目光所及,正是她背后。   梁初音背脊僵硬,手里的文件都好像有了千斤巨力。她连忙起身,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脸怒气的黄斌:“大早上的,在这嚼什么舌根呢?”   梁初音尴尬极了:“我……”   “没关系,反正也没到工作时间。”一道清朗的男声笑着打断了他。   梁初音怔住,抬头,这才发现,黄斌身后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瘦高个、双眼皮,穿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有种清隽峻拔的气质,是难得俊朗的男子。   她懵懂怔然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眉眼弯了一下,很是生动,态度也非常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黄斌却对他非常客气,连忙躬身赔笑:“您说的是。这边是企划部,员工差不多都在这了,您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算了,时间也不早了。通知一下各部门,早上10点召开会议。”男人看了下表,交代道。   黄斌连忙称是。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耳边传来李芸芸压抑的惊呼声:“这是新来的同事吗?好帅啊啊啊啊——”   梁初音白她一眼:“你没听他刚才说什么吗?召开会议。”   “啊?”李芸芸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梁初音真觉得她这反应速度没救了:“这是新来的总裁。”   “什么?!”李芸芸瞪大了眼睛。   果然,很快各部门的负责人就过来通知了,让他们早上10点去顶楼会议厅开会,务必到场。   梁初音和李芸芸收拾了一下就结伴上去了。   李芸芸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总裁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要是像蒙总那样工作狂,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周晓晓抱着资料笑道:“我看不会,他长得好帅啊,脾气也好,人看起来挺温和的,也礼貌。”   “对对对,有种世家子弟的感觉,好有修养。”   “最重要的还是长得帅。”   梁初音:“……”得咧,一帮花痴,没有原则的颜狗。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印象里,东阳总部的大老板好像就姓许。这位许总,应该就是“皇亲国戚”无疑。   也许是她们的表现太碍眼了,一个男同事不服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靠着家里的关系空降到公司,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本事?”   “霍洲,你是嫉妒吧?也是,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学历也比高,一来就压你头上。”周晓晓道。   霍洲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刺得俊脸微红,恼羞道:“花痴!”   抱着资料加快脚步走了。   周晓晓不以为然:“自以为是!老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才子模样,也不照照镜子。人家许总可比他礼貌多了,哪像他啊?一个二流研究生,真当他所向无敌了?”   霍洲院校不错,不过,他那专业其实不大行。   就是打着学校名头唬人的。   不过,他才华还是有的,平时也有点清高,加上模样不错,上学时就被女生追捧,脾气自然有些。   可惜家里条件不好,有时候为人有些偏激。   到了会议厅,时间刚刚好。因为人有点多,旁边正好有两个男同事赶着进去,梁初音被挤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朝旁边的台阶下倒去。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心道,这要是摔下去,非得脑袋开花不可——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稳稳截住了她。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   梁初音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很清透,只在她身上稍作打量就收了回来,放开了她:“小心一点。”   梁初音连忙道谢。   许文远撇下她,径直进了会议厅。   隔着玻璃门,梁初音看到他弯腰调试了一下话筒,手微微撑在桌上,边翻文件边飞快打开幻灯片。   她回神,连忙猫着腰钻了进去。   许文远看上去是个蛮随和的人,第一天的会议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问工作上的事情,只是跟大家聊了聊公司的近况,混了个脸熟,像只是为了认人。   下面人看他年轻,也不以为然。虽然面上没有明显的慢待,那种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他也没有说什么,目光静静在一张张脸上扫过,像是在辨认每一张面孔并记下,淡笑了一下:“散会。”   梁初音和李芸芸一块儿下去,回到办公区。   “我就说他随和吧,蒙总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劈头盖脸把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骂了一顿。”李芸芸道。   梁初音见她一脸兴奋,只是摇头,也没点破。   这丫哪儿是帅哥,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啊。   刚才那些汇报,尤其是霍洲那份,就差没把“糊弄人”刻在脸上了,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了。可他偏偏忍住了,还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笑着让人坐回去。   就这份定力,梁初音都觉得自己望尘莫及。   她有预感,东阳的天要变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新一轮的洗牌。   这位新总裁,一看就是那种要么什么都不做,要做事情,先摸清了底再一击必中那种。因为,某些层面上来说,南靳宇也是这种性格。   这种人,心思缜密,诡谲莫测,很难打交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了,这几天在外地_(:з」∠)_   网好差,只能手机更新,不方便动电脑,就两更啦~但是勤劳的我已经写了好多了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感谢读者“原来YJY”,灌溉营养液 +1 2020-09-29 19:07:28   读者“是小可爱啊”,灌溉营养液 +4 2020-09-29 13:10:33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09-29 12:44:02 第44章 逗弄   许文远刚来的第一周, 几乎没什么人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工作都比以前懒怠了些。尤其是以霍洲为首的几人,年轻气盛, 更是不服他。   李芸芸和周晓晓私底下替他不平:“太过分了, 瞧瞧今天会议上他那态度, 什么人啊?这么牛逼怎么不自己开一家公司去?许总怎么说也是领导吧。”   “就是就是,许总也太难了。”已经倒戈的周晓晓附和。   这位新来的总裁,待人谦和, 亲切有礼, 平常在公司里见到还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一点子弟脾气都没有,又长得那么帅,简直是极品啊。   两人已经完全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梁初音笑而不语。   美则美矣, 谦逊有礼却不一定。   这日下班后,车开到一半, 梁初音发现自己忘记拿ISC项目的演讲稿了, 连忙折返回公司。   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出电梯后,梁初音沿着走廊飞快跑到办公区。结果发现, 她忘了带识别卡。   办公区晚上要刷卡才能进, 这个点儿, 前台都下班了。   因为晚上大门口不能停车, 她把车停在对面商场。这会儿回去拿,又得十几分钟。   梁初音只觉得眼前一黑。   “还没下班?”身后传来悦耳的男声,隐约带着笑。   梁初音回头,却是许文远。   她尴尬地指了指紧闭的玻璃门:“我资料忘里面了,本来想来拿, 上来后发现没带门卡。”   许文远笑道:“我办公室有,不介意的话,你跟我上去拿一下?”   梁初音忙跟他道谢,跟着他上了顶楼。   许文远的办公室比较简洁,只有靠墙边的地方放了两盆绿植。不过,出乎梁初音意料的是——他还养了两只小乌龟,就放在窗边的玻璃缸里。   她弯腰看了看,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去逗弄。   手伸到一半却忽然想起,这是别人的——她忙收回,起身却发现许文远单手插兜,站在后面望着她。   被她发现,他也没有一丝窘迫,而是笑了笑:“你也喜欢小动物吗?”   梁初音迟疑点头:“……嗯,我养了一只猫。”   “这么巧?”他笑道,“我也养了一只猫,是金渐层。”   梁初音怔了怔,没想到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许文远说:“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不过,它有点水土不服,最近总是吃不下东西。”   “猫是很敏感的动物,到了新环境肯定会有点不适应的。”梁初音道。   “你好像挺有心得的?”他望着她笑,神情专注。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端正凝视一个人时,让人不自觉浮想联翩。   梁初音别开了视线,感觉不自在。   他也不在意,目光在她淡漠的侧脸上多停驻了会儿,失笑:“走吧。”迈开步子去了前面带路。   识别后,顺利开门,梁初音跑进去找资料。   室内昏暗,她打开了手机电筒照明。   “啪”一声,室内灯光亮起来。   梁初音回头,许文远是手正施施然按在开关上。看向她时,眼底瀁着笑意。梁初音一愣:“……谢谢。”   “不客气。”他吐字清晰。   ……   那天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8点了。梁初音还没吃饭,随便从冰箱里掏了只哈密瓜出来,打算切了吃。   李嫂连忙过来:“梁小姐,这是我打算吃的。”   梁初音一怔,忙放下刀:“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李嫂摇头,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随便吃。只是,这瓜不新鲜了,我打算留着自己吃的。我从地下室给你拿个新鲜的吧,这个就别吃了,已经放很久了。”   梁初音刚要拒绝,她已经下楼去了。   她只好作罢。   这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以为是南靳宇发来的,连忙打开。谁知,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加的她,备注是:许文远。   他加她干嘛?   梁初音心里警惕起来。   不过,她不可能当做没看见,毕竟他是她领导。梁初音犹豫一下,点了通过。   许文远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只蓝眼睛的猫,非常美丽,可惜病恹恹的,被它的主人爱怜地抱在怀里。照片只截到半身,看身形,应该是许文远本人,穿着居家的深蓝色毛衣。   很宽松、很温柔的样子。   看背景,他住的似乎是一间单身公寓,装修挺有格调。   【猫性小仙女:?】   【猫性小仙女:许总,您有什么事情吗?】   【许文远:给你看看我的猫。】   【许文远:[调皮][调皮]】   梁初音:“……”???   这人竟然是自来熟,之后就拖着她说了各种猫咪的问题,还问她猫的这种问题要怎么办?   梁初音:“……”她不是兽医好吗?   而且,他们好像也没有这么熟吧?   梁初音虽然比较爽朗大方,但也不是什么人上来跟她套近乎她都会接的。   她随便敷衍了两句,建议他带着猫去看兽医。然后,那边没有回应了。梁初音猜想他也明白她的意思了,毕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低情商的人。   发完,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委婉点的。   要是得罪了新领导怎么办?   也不知道赵全会不会找她的茬?就又给自己树了个劲敌。   梁初音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回来就看到你唉声叹气的。”南靳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刚要回头,他已经从后面挨近,单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梁初音的身高只到他肩膀,两人这样站在一起,差距更加明显了。而且,他还扣着她的腰。   她莫名有些拘谨:“干嘛啊?”   “看看你在干什么。”南靳宇说,把摘下的领带随意放在一边,微微伏低,空出的另一只手去刷她摊在桌上的手机。这个姿势,她被困在了他和桌台之间。   感受着身后无孔不入的灼热气息,梁初音大脑短路。   过了会儿,她的脑子恢复了运转:“你怎么看我微信?!!!”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看完了,撤了手说:“你正好摊开着,我就看一看。”   梁初音不可思议极了:“……我没有隐私吗?你随随便便就翻我手机,偷看我微信?!!!”   “那我还有你微信号和密码呢。”南靳宇道,“当着你的面儿看,还是偷看?”   梁初音语塞,随即气急:“我都没看过你的!”   “随便看。”他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梁初音泄愤似的打开,疯狂刷动,企图找出点“蛛丝马迹”。结果,除了两天前和谢庭的聊天,其余基本都是工作内容。她不信邪,又往下刷了很长。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她把手机拍回他手上,跺着脚回了房间。   过了半个小时,他过来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门又没锁!”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南靳宇推门进来。   这是顶楼的房间,靠北的地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借着玻璃的反光,梁初音看清了身后男人的模样。   南靳宇应该洗过澡了,换了身白衬衣,领口微敞,露出精壮的胸膛。有别于工作时的一丝不苟,发梢略有些松垮,还往下滴着水。   梁初音屏住呼吸,感觉心里的气被美色冲淡了些。她咬牙,哼了一声。   她从玻璃里看到他走近了她,手从后面搭在她肩上,轻柔而舒缓的力道。梁初音心跳一快,闭上眼睛。   “还在生气?”他俯身,轻易掰过她的脸颊。   指尖微凉,修长白皙。   每次他露出这种笑容,梁初音就有些受不了,心里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一千只小虫子在抓挠。   他的呼吸像羽毛般缓缓扑打在她的脖颈处,梁初音的手下意识放在了胸前,是一个自我防卫的姿势。   “怕我啊?”他笑,松开了她。   梁初音如蒙大赦,连忙坐远了点:“你别一天到晚勾引我好不好,明天我要去买肾宝……啊——”   她捂着又被他拍了一下的额头,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说过多少次了,别拍我脑袋?”   “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许喝奶茶,不许吃糖,不许吃甜食?”他反问她。   梁初音顿时哑口无言,心虚地垂下头。   她还嘟哝着:“老拍,都拍傻了。”   “拍不傻。”   她抬头看他,他笑:“本来就傻。多拍拍啊,没准还能以毒攻毒恢复点智商呢。”   梁初音:“……”   见她小脸一皱要发火的样子,南靳宇见好就收,捞了一下她的腰肢,她就被带到他怀里了。   “新领导对你挺关心的啊。”他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这话题转的巧妙,梁初音一下子就被带跑了:“你偷看我微信内容!”   “你刚刚不也看了我的?”   梁初音一怔,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好像是啊。等她渐渐回过味儿来被他糊弄时,他已经乘胜追击,又抛出了下一个话题:“知道许文远的来头吗?”   梁初音怔住:“什么啊?”   南靳宇的目光在她茫然的小脸上掠过,不动声色地抽回,斜斜往后一靠:“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国庆快乐鸭! 第45章 爱慕   梁初音知道南靳宇就是逗她, 不想那么轻易让他得逞:“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要是你诓我呢?”   他也不生气,狎笑:“诓你有什么好处?”   眼帘挑起的那一刻,笑意不明。   梁初音感觉有被撩到, 心跳得像是小鹿乱撞一样, 板着脸义正言辞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   梁初音:“……”好像也没有哪里不正经吧。但是, 她总感觉有种被他拿捏的感觉,不得劲极了。   南靳宇不逗她了,正色道:“许文远是许从省的独子, 以前在慕尼黑做过方城科技的区域代表, 后面又去了英国搞风投。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离他远点。”   梁初音一怔,本能地跟他唱起了反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你说他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啊?”   “你觉得我在诋毁他?”   梁初音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危险, 忙别开视线:“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同人看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同性相斥嘛。而且, 他现在是我上司, 我怎么离他远点?”   南靳宇点点头,似是而非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同性相斥’?嗯, 好词儿。”   梁初音眉毛一跳, 知道他是动怒了, 忙搂住他的胳膊:“开玩笑的呀, 别生气,别生气嘛。”   南靳宇瞥她一眼,表情不动。   梁初音有点被吓住,讪讪地松开了手。   被他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她感觉有种即将接受审判的不适感。张了张嘴巴, 喉咙都干涩了。   他伸手就把她揽入了怀里,看着她有些忐忑的模样,表情有所松动:“离他远点。知道吗?”   食指摩挲她的唇瓣。   梁初音怔怔点头,难得乖巧。   他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乖。”   他放开她去了书房,等门关上,梁初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干嘛要这么听话啊?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   这人气场太强大,思维敏捷,她总是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过,嘴里跟他唱着反调,她对许文远确实是决定敬而远之的。原因无他,梁初音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很细,这人给她的第一感觉有点危险。   之后发生的事情,果然也跟她的预料相差无几。   在许文远不断的放任下,霍洲几人得寸进尺,终于在这个礼拜犯下了一次大错。许文远一反常态,在会议上罗列了他们的错漏,直接把这几人都给开了,连抚恤金都没给,还把霍洲以公司名义告上了法庭。   经过这件事,他瞬间在公司里树立起了微信。   这日吃饭,几个同事还津津乐道呢。   “还以为他是软柿子,手段这么厉害啊。”李芸芸满脸崇拜,捧脸,“真是帅死了。就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尤其是霍洲,天天人五人六的,看着就气!”   “人家以前做过区域代表,主持大总裁级别的会议,怎么可能是软柿子?”周晓晓道,“这叫打蛇打七寸。”   说完觉得这个比喻不大对,挠挠头,挖空心思地想。   梁初音无奈,替她说了:“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听过吗?”   周晓晓恍然:“没错!就该让那些家伙知道,什么叫上下级,什么叫尊卑有序。”   梁初音看她一眼,没说话。   也许她忘了,故事的主人公面对不安分的弟弟不加以制止,反而放纵、诱导,这又是什么光彩行为?   各为利益,不择手段罢了。   区别在于,这个看似和蔼的上司其实是个不简单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谈不上谁比谁更光明。   梁初音不想听她们在这儿花痴,匆匆吃完就出来了。   “初音。”身后有人喊她。   梁初音回头,是许文远。   似乎是刚刚开完会议,他手里还携着文件,一身正装,更衬得他玉树临风,卓尔不群,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也是,隐忍那么多天,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一起吃饭?”他朝旁边摊摊手。   “不好意思许总,我吃过了。”梁初音递给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挑眉,也没纠缠,迈步进了餐厅。   一进去就有女同事过去献殷勤,又是帮忙倒汤又是搭话的,他一落座,身边就坐了三个女同事。   他一一对她们微笑,态度亲切。   梁初音:“……”   中央空调啊,这是——得,还以为他对她有什么呢……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愧是大佬啊,段位高。   不过,梁初音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要真对她有什么想法还追她,她还困扰呢。原来就是逢人就撩两下那种,那她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下班时,梁初音给南靳宇发了信息:“我想去溜冰。”   【南靳宇:去哪儿溜冰?】   【猫性小仙女:你们公司后面不是有内部溜冰场吗[龇牙][龇牙]】   【南靳宇:不怕被公司的人围观了?】   【猫性小仙女:谁怕谁?】   【猫性小仙女:还是你怕,怕没有那么多漂亮姐姐爱慕你了?】   【南靳宇:自己开车来?还是我让司机来接你?】   【猫性小仙女:懒得开车。】   【猫性小仙女:来接我!】   【南靳宇:OK】   梁初音整理好包就去了北门的停车场入口等,不时四处张望。身后有车过来,冲她亮了亮大灯。   梁初音回头,一辆白色的卡宴停到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许文远在里面望着她,笑靥迷人:“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梁初音礼貌拒绝,笑容无懈可击:“不了,有人来接我。”   四目相对,许文远定定地望着她。   眼神漆黑,像是探究,也像是在衡量着什么。   梁初音心里有点发毛。   看他对付霍洲这些人的手段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俊美公子哥,这就是一条毒蛇,可不能太得罪。   君子不怕得罪,小人才难缠。   霍洲、林聪这种小角色,压根不值一提,如果没有赵全在背后撑腰,压根不敢这么挤兑他。   他这么毫不留情地拿霍洲开刀,无非是杀鸡儆猴,顺便杀杀赵全的锐气。   这种上层斗争,梁初音实在不想掺和。   一开始,她还有点自恋,觉得他对她有意思,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对每个异性好像都是这样,温文尔雅,却又不跟任何人走得过近……梁初音就往别的地方想了。   他不会是想利用她对付赵全吧?   那她就更应该跟他保持距离了。   可是,她能独善其身吗?   明明是傍晚了,没什么日头,她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细汗。   “你很讨厌我吗,梁经理?”许文远在车里对她微笑。   不过,这个笑容没有什么温度。   梁初音觉得有点毛骨悚然。那和面对南靳宇时那种拘谨不一样,这个人,让她心里发毛。   许文远说:“你忘了,咱们还是校友呢。”他微微侧头,露出一口白牙,“还是,追求者太多,已经忘了我这号人了?”   梁初音晃神,再看他那张脸,印象忽然深刻起来。   这他妈的就是她大学里的第一个追求者!那个老给她发土味情话的哥们儿。那会儿,他还有点微胖,梁初音嫌他烦,又是只颜狗,加上追求者很多,压根就不睬他,还把他给拉黑了。   梁初音有点尴尬,又觉得心里发毛。   许文远好似能猜到她的想法,道:“怎么,怕我找你的茬啊?”   被点中心事,梁初音面上讪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时候司机到了,径直把车横到两人间。   “梁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话是对梁初音说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许文远,警告意味很明显。   梁初音姿容艳丽,气质不俗,走大街上被搭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梁这是把他当成狂蜂浪蝶了。   许文远挑眉,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梁初音松了口气。   到了信恒,已经是晚上7点了。梁初音还没吃饭,有点饿,坐在南靳宇的总裁办公室里等吃的。   很快,秘书办的美女秘书就给她送来了外卖,还很体贴地帮她掰开筷子:“南总在开会,一会儿就过来。”   梁初音跟她道谢,捧起饭盒吃了起来。   虽然是外卖,挺清淡的,油味没那么明显。   她吃了两口,点点头。   快8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梁初音抬头,正看到南靳宇把门关上,松了松领带。   “开完会了?”她问他。   南靳宇点头,笑了下,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你吃了吗?”梁初音举了举手里的饭盒,问他。   “还没。”   “那一起吧。”梁初音不由分说,从饭盒里舀出一勺子浇了汤汁的饭,递到他嘴边。   南靳宇一怔。   “啊,不好意思,忘记你有洁癖了!”她懊恼地咬抽回手。   谁知,他张口吃了下去。   这下,愣怔的换成了梁初音。   “我没你想的那么挑剔。”南靳宇接过她手里的碗,舀一勺子给她,“我只是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   “……这样啊。”她拿眼角的余光瞥他,心里美滋滋的。   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看她,哼笑:“你笑什么啊?老是一个人偷笑。”   “没什么呀。”梁初音说,“那一会儿还去溜冰吗?”   “你还想去吗?”   “嗯!”她重重点头。   他笑了笑,吃了口饭:“那就去吧。”   “怎么一副勉强的样子?”她凑过来,脸颊快要贴上他。   他把她的脸拨开:“好好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原来YJY”,灌溉营养液 +1 2020-09-30 16:20:25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09-30 13:47:18   在外面,这几天都是手机更新,有时候信号不好,可能会延迟,但是都会更新的,大家担待一点QAQ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46章 溜冰   梁初音高中时就学过溜冰, 而且水平非常不错,曾经拿过全国比赛冠军。后来忙于考试,就搁了。   信恒后面的溜冰场是公司内部承包的, 员工可以刷卡进入。   南靳宇例外, 刷脸就行。   工作人员看见他, 态度非常殷切,没走近就帮忙开了升降玻璃。梁初音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进去。   到了里面离开松开他, 去一旁挑起了溜冰鞋。   选来选去, 她选中了一双柠檬黄的。   等她拿着鞋子心满意足地转回身, 才想起来被她撂下的南靳宇,她顿时有些尴尬。   南靳宇就站在她不远处,抱着肩膀望着她。梁初音被他看得讪极了, 手里还捏着两只鞋子,重若千金。她干笑两声, 灵机一动:“你要什么鞋子啊?我帮你挑!”   南靳宇没有理会她的献殷勤, 越过她走到角落的封闭柜子前, 按上手。就听“滴”一声,柜子开了。   梁初音目瞪口呆, 又不忿道:“你竟然还有私人订制柜!”   她眼睁睁看着他取出了一双白色的溜冰鞋, 干净得很, 一尘不染, 像是全新的似的。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顿时拿不出手了,再一想到可能被别人穿过,瞬间连穿上的欲望都没有了。   南靳宇过来,把鞋子递给她:“你穿这双。”   梁初音怔然, 愣了下才讷讷接过。   她傻呆呆的模样取悦了他:“这是给你准备的。”   梁初音抽回视线,复又看向他:“那你呢?”   就见他打开了另外的柜子,取出了一双蓝白相间的。仔细看,跟她这双似乎是一对的。他弯腰穿鞋,动作利落,很快就穿好了,进了溜冰场。   “等等我啊——”她连忙手忙脚乱地穿上,跟了上去。   梁初音好久没溜冰了,加上动作急,差点摔了一跤。   “别急,平衡住。”南靳宇都滑出老远了,又折返回她身边。他双手扶住她,慢慢带着她进了场。   渐渐的,梁初音也有了一点感觉:“放开吧!我可以了!”   “确定?”   “当然!”   南靳宇嗤笑,骤然松手,往后一退就滑出老远。梁初音差点一个劈叉摔个狗啃尼,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她扶着胸口松了口气,抬头望去,朝他瞪一眼。   “就想看我出糗是吧?!”   他没回答,转身一个人溜起来。   梁初音在原地练习了一下,等确定熟练了些,飞快追了上去,试图与他并驾齐驱。   可是,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跟不上。   梁初音有点郁闷,忽然想起高中时,他永远都是全校第一,她呢,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中上流一点。   两个人之间,隔了天堑。   其实,她的成绩也不算差,可是,货比货得丢,跟他比起来就显得好差好差。   “你不能等等我吗?”梁初音撒娇。   南靳宇蓦然回头,唇边噙着笑,脚底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空旷的溜冰场响起他的声音:“初音,永远别指望别人能停下来等你。在这个世界上,人都是在不断地奔跑,不断地追赶,比不上别人的,只有淘汰。”   梁初音咬牙:“我知道我知道!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工作有多努力!我就是希望,小事情上你让着我点呀,混蛋——停下来!”   南靳宇这才慢下来,缓缓回到她身边。   他背着手在身后,瞅着她。   梁初音觉得,他是在取笑她:“又笑话我!”   南靳宇:“没有。我知道你挺努力的,就是爱作,偶尔有点懒。不过,我希望你能更加勤奋点。”   梁初音:“还要怎么勤奋?”   南靳宇:“比如,不要那么机械化地去做事情,不要为了工作而工作。”   梁初音一怔,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南靳宇望向远处,神情放空,甚至有些冷漠:“你就没想过把赵全拉下来吗?许文远的出现,也许是个契机。干我们这行的,要懂得利用条件,为自己造势。”   梁初音被吓了一跳,定定望着他。   他还真是……她不是没想过,不过,这要是搞得不好,可是会翻车的。要是谁都没有拉下来,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呢?赵全就能弄死她,别说许文远了。   一想起许文远她就头痛。   南靳宇瞥了她一眼,眼中多有嘲色:“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所以我说你空有小聪明,做不成大事。”   梁初音一滞,本能得想要发火,但是,目光一触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又生生憋了下去。   要是她生气了,岂不是正中他下怀,坐实了她“无能狂怒”的事实。   她偏不!   她忍!   梁初音说:“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厉害的。不允许我稍微咸鱼一点,犹豫一点啊?你不喜欢,干嘛跟我在一起?追的时候人家是小月亮,小甜心,追到手后就开始嫌东嫌西,你也太……”   话音未落,头上就被他敲了一下。   不知何时,他已经滑到了近前,拉起她的手就朝远处滑去。梁初音嘴里惊呼,连忙扶住他肩膀。   他这速度还是让她胆战心惊,梁初音吓得死死掐住他胳膊,整个人都快挂他身上了,像是抓住最好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还皮不?”他在头顶问她。   梁初音努努嘴:“你故意的?!”   南靳宇:“你老是这么不乖,我得给你长长记性。”   要不是还在滑冰,她怕摔了,她非得狠狠推他一下不可。   后来离开场地,梁初音都不怎么理他,一个人坐在那边解鞋带。结果,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越急越是解不开,她额头汗都下来了。   梁初音忽然就非常委屈。   工作上要防备赵全的刁难和阴招,也得提防许文远,这边,他还给她气受。她眼圈有点红,抹了一下。   南靳宇看到了,蹲身帮她解,语气温和:“怎么了?”   梁初音拉起鞋子和脚,换到另一个方向:“走开!不用你管!”   看到她眼底积蓄的眼泪,他怔了一下,忙取出帕子帮她擦拭:“你怎么哭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拍开他的手:“走开!”   南靳宇把她抱到怀里,压住她的手,替她擦拭。梁初音不闹了,任由他擦,只是,情绪上来后,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你看看你,开个玩笑,你还来劲了。我说话没有很难听吧?”他不厌其烦地帮她擦掉眼泪。   她似乎也觉得幼稚,不哭了,努力憋住。   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心里还为刚才的事情怄气呢。   有时候,女孩子的情绪上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那阵劲儿过去后,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梁初音此刻,就是这种状态。   南靳宇看着她别扭的小脸,低低笑:“哭完了?”   梁初音脸颊微红,不吭声。   他也不再取笑她,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把她往怀里深处带了带,道:“这么容易哭,以后我可不敢再说工作方面的事情了。”   “有什么不敢的?!”   “我呢,喜欢就事论事。可是,如果太较真,恐怕你就会生气了,像这次一样。”他笑了笑道。   手里力道微紧,控住她的腰肢。   梁初音低头,他正望着她,眼神促狭。   她忽然就觉得丢人,想起自己刚才的幼稚行为,恼羞道:“还说不笑话我?你现在就是在笑话我!”   他竖起三根手指,举天发誓:“绝对没有。否则的话,就让我……”   她忙捂住他的嘴巴:“什么年代了还发毒誓?还说我幼稚,自己就是个老幼稚鬼!”其实,心里是不想他说这种话,哪怕知道没什么效用,还是不喜欢。   南靳宇只是笑,把她的手拨下来,合拢在掌心里。   梁初音说了半天,见他一点反应没有,也有些泄气,不说了。这厮定力好得很,一般的挤兑,还真刺激不到他。   “许文远以前追过我。”梁初音脑中一转,话就脱口而出了。果然,南靳宇看向她。   虽然还是古井无波那张脸,神色明显认真起来。   本来就是想开开他玩笑,见他这样郑重其事,梁初音又怂了,弱弱道:“不过我没答应,我不喜欢他。”   南靳宇很轻地嗤了一声,不知是瞧不上她这色厉内荏的做派,还是压根看不上许文远。   也许,两者都有。   梁初音郁闷地想。   “走吧,时间不早了。”他站起来,把鞋子锁回了柜子里。   梁初音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抬头望去,他修长的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她心里有些痒,把小手悄咪咪放了上去——像是套圈圈似的。   他顺势接住,没回头。   掌心却传来暖意。   梁初音也用力握紧他,想了想说:“南靳宇,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他回头,眼睛里涤荡出笑意,没回答这个问题。   梁初音被他笑得有点紧张,生怕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你笑什么啊?”她想了想,“就随便问问嘛。”   南靳宇没有说什么。   看他这态度,梁初音也知道撬不开他的嘴巴了,只能放弃。这个人,藏得深,有时候真不好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比较深沉,情绪不外露,所以,很多时候女主也不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不然之前就不会一直犹豫啦,磨合和信任是个过程=3=   后面有点小波折,总体是越来越甜~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47章 宠溺   回家前, 两人去了趟猫舍,把嘟嘟嘟给接回来。   听看店的小妹说,骆一禾有好久没过来了, 好像最近忙着什么项目。梁初音心道, 不愧是女强人。   猫舍什么的, 对人家而言也就是个业余爱好。   “麻麻带你回家。”她轻轻撸着猫脑袋。   软软的毛发,摸着有种幸福感。   猫也闭上了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不过, 睁开眼睛看到南靳宇后, 它就拼命往他身上扑。   梁初音脸都黑了。   南靳宇忍着笑把猫接过来, 搁怀里掂了掂,道:“吃的不错,胖了不少。”   猫不断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很亲昵的样子。在她怀里的时候,可不曾这样。梁初音咬牙, 恨得牙痒痒——它的猫粮都是谁掏钱的啊?没良心!   “晚上吃猫火锅!”梁初音咬牙切齿。   南靳宇笑道:“跟一只猫较劲?你可真有意思。”   梁初音迁怒于他:“要你管?”   南靳宇不跟她一般见识, 一只手抱着猫, 一只手牵着她离开了这儿。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安顿好猫后, 他从露台过来, 一眼就看到她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坐相极差, 四仰八叉。   南靳宇走过去,拍拍她搁在茶几上的腿。   梁初音脸一红,连忙收起。   坐正后,她仰头问他:“你不喂猫去了吗?”   他在她身边坐下,长腿微伸:“已经喂好了。”他顺手拿起一旁的遥控转了台, 调到财经频道。   梁初音不依:“我不要看这个!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他失笑,换了台,又调回刚才的电影频道。   虽然是电影频道,播放的却是动画片。梁初音抱着靠垫坐在沙发里观看,看得津津有味。   南靳宇去厨房帮她倒了杯水,回来时,搁她桌上。她太专注了,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在一旁看了她会儿,把她的脑袋掰回来,让她看着他:“动画片这么好看?”   梁初音愣住,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南靳宇说:“你每次看电视或者玩游戏的时候,是不是都习惯性地把旁人忽略?”   他的语气还算平和,只是,眸光沉沉,让梁初音心里不自禁发虚起来,有种欠了他的感觉:“……对不起。”   他放开她:“不用道歉,只是问一下。”   梁初音回头去看他,他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她心里却不大舒服,拿脚尖踢踢他。   南靳宇望过来,轻笑:“干嘛?”   看到他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梁初音才松了口气,道:“还不是怕你生气。算了,不看了。”   “你看吧,我去书房。”他起身要去处理文件。   梁初音不由分说拉住他。   南靳宇回头,苦笑:“又怎么了?”   梁初音:“陪我坐一下嘛。工作不是早就处理完了?不要整天这么操劳。”   “不操劳啊,习惯了。”不过,他还是坐回来。   梁初音定睛看他的神色,真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犯嘀咕。要换了她,天天这么累死累活的,给她多少都不乐意。   虽然她也想上进,不过,他俩的出发点不一样。她上进是为了升职、证明自己,靠自己双手赚更多钱。他呢?梁初音觉得他纯粹是喜欢工作,热衷于开疆拓土。   本质就不一样。   有时候,她是真的佩服他,永远这么克己严谨,精神饱满,好像不知疲惫一样。   陪她看完一集动画片后,南靳宇起身:“我真的要去工作了,你乖一点,自己看。”   梁初音抓着他的手,摇头。   “嘟嘟嘟”不知何时溜了过来,在他小腿边蹭来蹭去,一人一猫,摇头晃脑的姿势都差不多,南靳宇不禁莞尔。他弯腰把猫轻轻抱起,顺了一下头。   梁初音松开他,背过身去:“我还没一只猫重要!”   南靳宇把猫放到她膝盖上,拍拍她:“你还跟一只猫置气?”   她不理他。   南靳宇说:“你是家里的小公主,猫哪能跟你比。行了吧?”   梁初音:“敷衍!”   南靳宇把她拥入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大横抱起来,径直朝书房走去。后来,他坐书桌后办公,她靠在书房的按摩椅里玩耍,她才不闹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又怕打扰到他,游戏也不敢玩,动作也不敢闹太大,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   南靳宇挑起眼帘睨她一眼,失笑:“我没关系的,你想玩就玩吧。”   梁初音期期艾艾的:“我怕打扰到你嘛。”   南靳宇:“不会,不会打扰我。”   梁初音眨了下眼睛,定睛望着他,思忖着他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的。他就笑了,侧头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细金边眼镜。防滑链垂在颈边,擦过皙白秀长的手指。   梁初音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触电似的,忙红着脸移开。干嘛又撩她?!   南靳宇坐正了,不逗她了:“你随意就好,再吵的环境,我都能很快静下心来,一般影响不到我。”   她是真的纳罕,凑过来:“你还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呢?”   南靳宇低头批着文件,飞快翻页:“算是吧。”   得到肯定答案,梁初音震惊了。   这能力,真叫她汗颜。   她是个很容易被外物影响的人,环境稍微吵闹一点,她都做不好事情了。   他这本事,她要是能学到一两成就好了。   这时,她有电话打进来。梁初音没注意,径直接通:“谁啊?”心情放松愉悦时,声音娇媚。   不止电话那头的人一愣,南靳宇手里的钢笔也停了一下,抬头看她。   梁初音半倚在他的办公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上敲打着,很是惬意。   另一边,许文远的声音响起:“什么事情啊,心情这么好?”   梁初音没想到是他,下意识站直了,皱紧了眉头:“……这么晚了,你怎么打电话给我啊?”   她不觉低头去看南靳宇。   结果,他也在看她,好整以暇拄着头,一副安静聆听的模样。见她看他,他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他的表情如此平静,梁初音心里却警铃大作。   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许文远的声音又响起来:“没事我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梁初音:“……”???   她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偏偏南靳宇跟没事人一样,坐那边静静听着。   许文远又道:“找个时间,我把东西还给你。”   梁初音:“什么东西?”   许文远:“你忘了,上学那会儿,你借给过我一卷双面胶,我都忘记还给你了。”   梁初音:“……不用了。”什么鬼?   明摆着就是意图不轨。   双面胶这种东西,谁会记到现在?   许文远却不依不饶:“那不行!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要给你。说好了,礼拜天下午,到时候见。”挂了后,他把地址和发给了她。   梁初音捏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感觉像是握着个烫手山芋似的。   她回头去看南靳宇,企图解释:“……我都不认识他这号人了,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南靳宇点一下头,低头继续办公。   梁初音:“……”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确定了他没生气,长舒一口气。转念一想,他心胸没那么狭隘,那会儿她天天追在季礼后面,闯了祸都是他给她擦屁股,他也没生气。   顶多是有些瞧不上她这种埋汰行为。   不过,只要她一撒娇,他嘴上不说什么,还是会帮她的。   很小的时候,梁初音就知道,爱笑的姑娘有糖吃,所以,她逢人就笑,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爱笑、拍马屁——这是她行走江湖的两大法宝。   百试不爽。   翌日去上班,赵全就把她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因为和东城建设合作的事情。梁初音说:“东城那边的地还没盘下来呢,我们这么上赶着,要是到时候吹了?或者竞标没中,不是打了水漂?”   赵全冷笑:“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梁初音忍着怒气:“没有!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您要是一意孤行,还是跟董事会商量一下吧。”   “拿董事会压我?”赵全啧了两声,倏忽一笑:“我倒是忘了,许总最近可是很器重你啊。”   他的笑容里含着说不出的暧昧,意有所指。   梁初音一怔,脸颊不受控制地涨红了一片,气得胸腔里的火都在烧。她不管了,管他是谁呢,反正他就是找他的茬,两人怎么都不可能会和解的——   “是啊,您是领导,您说什么都对。”没等他应声,她操着改了六遍的资料踩着高跟鞋踱了出去。   “反了反了——”赵全拍桌子的声音,混着声嘶力竭的叱骂,在她身后不断响起。   不过,梁初音已经不care了。   工作以来,头一次她感觉这么力不从心。   不管多努力,不管如何伏低做小,永远都不可能让某些人满意。不止是赵全的针对,还有怎么都摆脱不了的许文远,也让她厌烦,烦不胜烦。   人的情绪上来时,整个人就好像闷在火炉里炙烤的玻璃壶,只等温度达到临界点,就轰然一声爆炸。   “初音。”许文远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到了近前,他问她:“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梁初音深呼吸,木然道:“没什么。”   许文远也看出了她不想跟他交谈,不过,他目光仍是盯着她,不肯放弃:“难道朋友都做不成吗?当年,我也没做什么吧?就因为我胖,你理都不理我?”   梁初音实在不想跟他吵架,心力交瘁,叹了口气道:“私事下班后再说好吗?我要去工作了许总。”   她转身要走,手却被他从后面扣住。   他一用力就把她拽了回去。   梁初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他怀里。许文远从后面扶住她,双手还按在她的肩膀上。梁初音挣扎起来,连忙起来,但还是被一行从茶水间出来的同事看见了。   李芸芸、周晓晓两人也在人群里,同行的还有樊丽丽、蒋鑫等几个其他部门的人。   原本的欢声笑语顿时刹住。   一双双探究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   梁初音一把甩开许文远,顾不得他们看了,飞快离开,整个人烦得快要炸开了。   回到家,她就收到了许文远发来的信息,一连很多条,都是在跟她道歉。不过,看似迂回的态度,实则什么歉意都没表露。他丝毫不觉得,已经影响她的的工作了。   梁初音看着那一条条信息,脑海里又浮现赵全咄咄逼人、吹毛求疵的嘴脸——一个两个,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王八蛋!剥削阶级!想怎么拿捏她就怎么拿捏她!拿她当牛做马的!   真他妈受够了!   她直接把许文远拉进了黑名单,倒头就睡了下去。   万事大吉!爱咋咋滴吧!大不了换个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 +1 2020-10-01 14:29:18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10-01 12:38:08   在外面,今天就一更,明天双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么么哒,节日快乐! 第48章 离职   从那以后, 梁初音明显感觉到公司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连周晓晓几人都在刻意回避她。有一次去茶水间,她还听到他们在说她的悄悄话。   令她心寒的是, 李芸芸在众人面前都不怎么跟她说话了。虽然当初帮她只是举手之劳, 梁初音还是感觉心里一阵阵酸胀难忍, 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个耳光似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靳宇永远那么冷静理智、波澜不惊了。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看多了, 也会慢慢习惯, 心肠变得像坚冰一样。   但是,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十月底,她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 在家里想了很久。南靳宇这日回来,进门就看到她躺在沙发里看电视, 眼神却很空的样子——不像是在看电视, 倒像是隔着电视屏幕在看什么、思考着什么事情。   他放下文件, 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怎么了?不开心的样子。”   梁初音迟钝抬头,定定看了他好久, 忽然一头扑进他怀里, 放声哭起来:“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想干啦——”   南靳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把她抱到腿上安慰:“不想干了就不干了, 又不是缺那几个钱。工作只是历练,你不开心的话,没必要逼着自己做。”   憋屈了好几天,梁初音的心情终于好多了,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终于碰到个说人话的人。”   南靳宇哭笑不得, 垂眸时,神色微动了一下,不动声色道:“你还问别人了?”   梁初音情绪起伏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他的异样,道:“几个朋友,都说让我再忍忍,好不容易升到这位置不容易,呸!”   南靳宇说:“那你想换什么工作呢?”   梁初音安分下来,踢蹬了一下双腿道:“……我想自己干。你觉得呢?”   南靳宇都笑了:“可以啊。”   梁初音:“……你在笑我不自量力吗?”   南靳宇柔声道:“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不过,丑话要说前头,创业可是很累的。”   梁初音哼了一声,昂起脑袋:“累怎么了?我不止要干,我还就要干这行,要跟赵全那个老王八对着干,我要气死他!找茬,找茬!天天找我茬!从小到大,我爸都没这么说过我,他算哪根葱啊?!”   说着说着,她火气又上来,气得脸颊鼓鼓的。   南靳宇觉得可爱,伸手捏一下。   梁初音推他一把,把他整个人按到沙发里,屁股一撅就跨了上去。两只手,还按在他肩上。   他就这样躺在了她身下。   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那颗深蓝色的小痣在领口若隐若现。   她趴在他身上,眨巴着两只大眼睛,非常无辜地望着他。好像只要这样看着他,就能忽略自己的不轨行为。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南靳宇眼底浮起一丝笑,手臂舒张,单手抬起枕在了脑袋后。   梁初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这么镇定,明明他才是被压的那一个!她觉得自己应该扳回一点场面,问道:“你笑什么啊?嗯?”她屈身揪住他半松的领带。   南靳宇觉得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特别可爱,握住她揪着领带他手,往下拂:“不要闹了。”   “谁跟你闹?”她用力把领带抽出来,给他蒙眼睛上。   “不许动!”她慢慢给他系上。   系得严严实实。   系完后再看他,她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不住地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清俊美好的男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不到他的眼睛了,还是这么俊美。   深灰色的领带覆住了眼睛,往下是高而直的鼻梁,微微抿着的薄唇。梁初音努力压住脸上的红,嬉笑地挨近,挑起他的下巴:“我是谁啊?”   他捉住她的手:“不要闹。”   伸手要去抓缚眼的领带。   她又按住他的手:“不准弄下来!”   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她才不畏缩,心里才没有那种发憷的感觉。他要是盯着她,她就不敢造次了。   难得有这种机会。   “你想干嘛?”南靳宇沉声问她。   梁初音不怕他,伏在他身上,亲一下他的脸颊,像是蜻蜓点水似的。亲完后,心里偷着乐。   有种采花大盗得逞后的餍足感。   “你飘了啊,初音。”南靳宇叹了口气。   梁初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她翻了个个——压在身上。她纤细的腕子,被他捉住,牢牢扣在沙发里。   梁初音眼睁睁看着他拨下领带,丢到一边,低头看着她。   梁初音:“……”   她有种砧板上的肉的感觉,怎么办?忽然后悔了!刚刚不应该那么飘的!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   感觉有股暖流,从唇上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里也有什么在唤醒。她伸了一下腿,双手抱住他的腰。   ……   十一月初,梁初音交接好了工作,递上了辞呈。   原本明里暗里看笑话的同事,齐齐静默下来。尤其是周晓晓关于众城的那个Case,后续工作还是梁初音帮忙料理的,这几日碰见,她脸上又是窘迫又是惭愧。   这日在走廊里遇到,她像是鼓起了勇气对她道:“初音,谢谢你,之前是我不对。你真的要走吗?”   梁初音笑了一下,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她看向她,周晓晓下意识站直了。   梁初音信手拨了一下垂到颈边的发丝,淡笑看她,心平气和道:“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我这个人,不喜欢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周晓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头一直往下垂,不敢抬了。   一番话,高下立判。   梁初音见她这副模样,忽然也没了找茬的兴趣,转身走了。周晓晓望着她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嘴巴却像是被缝住了似的,咬紧了唇。   这边结束,那边她就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不决定改行,到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赵全,主要还是这行熟悉。她也不是一头热的那种人,换个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她可不敢。她想了想,还联系了蒙佳懿。   蒙佳懿已经在申城另谋高就了。   “您是前辈,我希望能跟您取取经。”梁初音一顿夸下来,还没说完呢,蒙佳懿就大呼受不了。   “别拍我马屁了,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有话就说吧。”   梁初音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跟她说了。   蒙佳懿想了会儿道:“你打算做哪个行业?”   梁初音一怔:“老本行啊。”   蒙佳懿:“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更细化一点的。你不会真以为一开始就能方方面面都抓住吧?做得大,不如做得精。而且,这行,还是技术比较重要。”   技术?   梁初音脑海里闪过了什么,顿了一下。   蒙佳懿笑了:“你自己也想到了。你不想把R3的项目做下去吗?这东西还没成形,就扼杀在摇篮里,不觉得可惜?这是你老师一生的心血。而且,也是最快的捷径。不过——”她顿了下,轻笑,后面的话没说。   就看在她心里,是爱情比较重要,还是这方面更加重要了。   梁初音是犹豫的。   结束这通电话后,她一个人想了很久。她打心底里是不想掺和进杨院士和南靳宇的事情里的。   一方面是恩师,一方面是爱人。   谁知,杨院士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她要开公司的事情,那个礼拜六把她叫去了实验室,长谈了很久。   说只要她愿意,他就把这个项目的研究成果全权代理给她。他说,现阶段,这东西作用于推动器上的效果最佳,其他方面还在研究。   梁初音很是纠结,又不好当着他的面儿拒绝,只能说要好好考虑。   杨志远拉着她的手说:“其实,我也是存了几分私心的。你那些师兄师姐,除了慧娴,没一个靠得住的,一个个的,心里面只想着自己。慧娴又太优柔,我实在不放心把这个项目交给她。另一方面,我也不甘心,我是真的希望这个项目的实验成果能够发扬光大。”   “一定会的。”梁初音宽慰他。   目光落在他满是岁月丘壑的脸上,千言万语,都压了下去。   那天回去,她在家了坐了会儿,叹了口气。南靳宇这几天在邻省竞标某座矿山的开采权,忙得脚不沾地。一方面数额巨大,要集资拿下,另一方面,还要和各方斗智斗勇,疏通人脉。   她几次拿起手机,还是放了下来,不好打扰他。   想了想,买了南下的车票。   历经两个多小时,终于抵达X市。在酒店洗漱了会儿后,梁初音直接去了矿山后他下榻的那处酒店。   这是环山而建的度假酒店,香港某大师级建筑师亲自操刀设计,绿化和建筑面积分布得极有规划,走在山路上,有种置身于大自然山林中的野趣。   梁初音烦躁了几天的心情好了不少。   为了给南靳宇一个惊喜,她没有提前通知他,直接乘坐升降电梯到了地下广场。远处是玻璃天幕下的休息区,几个衣着不凡的精英人士凑在一起谈话。   玻璃茶几上搁了一壶茶,还有三两只杯子,袅袅升着热气。梁初音的脚步却在几米外生生刹住,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和他谈笑风生的中年胖子——不是赵全是谁?   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像是宇宙中忽然打碎的光轮,不断迸射出刺目的金光,在她脑中翻江倒海。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南靳宇朝这边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悬住。   隔得太远了,梁初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会儿,时光回溯,回到八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也是这样,努力地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终究是惘然。   半晌,梁初音身体里的血液才好似回流,恢复了知觉,她转身就走。   南靳宇站起来。   原本激烈讨论的赵全几人都看向他,有些惶恐的样子。   “你们继续,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失陪一下。”南靳宇摆手道。撇下面面相觑的几人,他快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12020-10-02 12:21:20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10-02 12:19:53   女主要真正成长起来啦~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49章 冷战   夜幕下, 梁初音静静走在山道上,边走边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长长的影子,被月色和灯光拉得很长。   看着看着, 眼前甚至会有一种微微晕眩的感觉。   南靳宇沉默地走在她身边, 不乏安静, 亦没有开口。   半晌,梁初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南靳宇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瞬间激怒了梁初音, 她驻足回头, 脸因为愤怒而憋得通红:“赵全是你的人?!原来如此!一直以来, 你都把我当傻子耍!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看着我被赵全刁难欺负,被同事嘲笑, 然后离职……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   一通话,连珠炮似的放完, 她仍是盯着他, 胸腔剧烈起伏, 不能自控。   结果,他只是皱了下眉:“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赵全只是一枚棋子, 你何必这么在意?”   梁初音闻言, 只觉得更加愤怒:“棋子?!对, 他是你埋在东阳的棋子, 整个东阳迟早都是你的囊中物!那我呢?我也是一颗棋子吗?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南靳宇,你就是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不习惯跟人吵架,更不喜欢跟她这样歇斯底里地争辩,拉住她的胳膊:“初音, 回去再说吧。”   梁初音一把甩开他:“我不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了?你养的阿猫阿狗吗?!”   南靳宇:“你不是想知道赵全的事情吗?回去我跟你说。”   梁初音冷笑:“都被我撞破了,你才来跟我说?!我要是没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南靳宇扶额,叹了口气,微抬双手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维持平和:“我在收拢东阳和海林的股份,这件事,很久以前你也知道了啊。”   梁初音咬着牙,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抱负!为了达到目的,你逼得中达退市,对付我师兄,气得我老师住院……我都没有插手!可是你呢?当我以为我了解你的时候,你总是给我一耳光。现在是,当年季礼的事情也是!”   南靳宇的脸色变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的冰寒让梁初音不自觉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她又挺起胸膛:“我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事实!”   南靳宇老半晌的沉默,忽而一笑,认命地点着头:“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季礼?”   梁初音一怔,随即脸色涨红,好比被人当面抽了一耳光:“你不要岔开话题!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   南靳宇:“你不想着他,我自然不会提他。到底是我想提他,还是你无时无刻都在记挂着他?!”   梁初音脸涨得通红,手都在发抖:“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人彬彬有礼如贵公子般的外表下,是严酷决绝的冷血。一旦撕开那层斯文的面具,就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当他不再宠着她,惯着她的时候,他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暴君!   梁初音只觉得心脏的地方一抽一抽得疼,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被他全面压制的不甘,还有对他如此不留情面的决绝的痛苦……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哪怕外表再怎么完美,本质还是那个他!高高在上、我行我素,什么都要掌握在手里。她、季礼、致远实验室……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棋盘上可供操纵的棋子。   是她一直都没有看清而已。不,是本能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梁初音抹了把眼泪,朝山脚下飞奔。因为跑的急,她差点崴了一下,鞋跟陷入一旁的泥土里。   她拔了两下,没拔下来,气得脱下鞋子就甩开,另一只没甩掉的提在手里。就这样,光着脚下山。   南靳宇从后面拉住她,气急败坏:“你疯了?山上到山下,起码有两公里的路程,你脚不要了?!”   他俯身要抱她。   梁初音狠狠推了他一把,通红着眼睛冲他道:“滚开!我不要你抱!我就是脚废了,也不要你抱!”   她烦死了,把手里剩余的一只鞋子也抛了出去,往山下快步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就扑到在地,捂着脚,眼泪汪汪。   “怎么了?受伤了吗?”南靳宇跑过来,单膝跪地,帮她查看脚。   梁初音实在疼得厉害,没有力气甩脱他了,只好坐在那边任由他查看。   不知道是谁扔下的易拉罐拉钩,是竖着的,有一半都嵌入了她脚底。南靳宇抬手就给她拔下,惹来梁初音一阵哀嚎。他掏出帕子帮她简单包扎一下,抱起她下山,一面给魏恒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叫医生。   回到家里,家庭医生帮她上药、包扎,来来往往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南靳宇送走医生,折返回房,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缓步走到床边。   梁初音翘着缠满白绷带的脚,不说话,也没看他,一脸漠然。   南靳宇在床边坐下,沉吟一下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赵全确实是我的人,很久以前就是了。”   梁初音佩服自己此刻的冷静:“什么时候的事情?蒙佳懿离职前吗?”   他没答。   她看他:“……杨宁离职的时候?”   南靳宇摇摇头:“在你入职东阳科技之前。”   梁初音:“……”所以,很久以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咯?啧,真是厉害,真是牛逼啊!   梁初音为他鼓掌:“那后来呢?说都说了,那就一次性说吧,南大公子,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南靳宇面色冷凝,既没有不虞,也没有喜色:“后来中达退市,蒙佳懿就跟我们投诚了。”   梁初音哂笑:“所以,那时候,你没有马上动手收购东阳?”   他没答,算是默认。   梁初音道:“这缓冲时机拿捏的刚刚好啊。只是,你没想到蒙佳懿会爱上谢庭,还会离开!许文远的空降,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才让赵全赶走我!”   南靳宇略一拢眉,打断她:“我只是不希望你掺和进这件事情里。初音,我不希望你被波及,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明白吗?”   梁初音咬着牙,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你只是习惯了掌控。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就是小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对不对?”   他沉默。   梁初音笑起来,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话自己,眼睛里却有泪:“小时候也是。你会保护我,会为我做很多事情,但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你永远是这么得高傲、自负、优秀、独立独行!而我,是长不大的象牙塔小公主!”   南靳宇抬起双手,微微往下压:“初音,今天就这样吧,你太激动了。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今天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你先冷静一下。”   他站起来要出门,梁初音受了刺激,操起手边的枕头就朝他掷去:“没有了!没有以后了!我要跟你分手!王八蛋,南靳宇,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脚步停住,无声地站在那边半晌,低头扫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枕头,又回头看向她。   她泪流满面,边抱着膝盖嚎哭边抹眼泪,很快就把自己的眼睛哭得肿成了两颗桃子。   他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她甩头挣脱他:“走开,不要碰我——”   他不理她,改而去抱她。她的反应更大,伸手就去挠他,在他白皙的脸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南靳宇按着脸,眼中燃起怒火:“闹够没有?!”   梁初音被吓了一跳,安分了,怔然地望着他。   印象里,南靳宇很少生气,哪怕暴怒也会极力克制。不像此刻,目光如炬,灼得她压根不敢看他。   南靳宇松了松袖口,冷冷道:“你想分手就分手?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梁初音,我告诉你,没有我点头,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女人!你脸上、身上,刻着的都是‘南、靳、宇’这三个字!分手?你想都别想!”   梁初音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望到他脸上时,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此傲慢,如此专断,完全就是本性的释放。   梁初音气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南靳宇,你混蛋——”   “你爱骂就骂吧,骂够了就给我安分点。”他转身离开。   门在她面前“砰”一声甩上。   梁初音抱着膝盖坐在那边,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忍都忍不住。她的心煎熬着,像是架在火上炙烤。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混蛋!   南靳宇是大混蛋!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一边扯被子一边扔枕头,最后,趴到床里嚎啕大哭。   委屈得——恨不能全天下都能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一起放出来,剧情连贯一点~(*  ̄3)(ε ̄ *)   有些矛盾还是要解决的,比如女主事业上的,男主性格上的~   吵完更甜蜜~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50章 搬走   第二天, 天气降温。李嫂叫来了地暖公司的人,把锅炉内的积煤铲掉,屋子里才开始持续供暖。   佣人过来敲门, 小心翼翼地问, 要不要把早饭端过来。   梁初音没有理会, 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她穿着粉色的公主睡衣,失意伤心的时候也是娇美的。   佣人只好掖上房门,出去。   过了会儿, 南靳宇开完会从公司回来, 亲自端了饭过来推门。梁初音抬一下头, 看到他,又垂下去。   ——无声的抗议。   南靳宇到她身边坐下,舀了一勺子粥递到她唇边。   南靳宇也没勉强, 慢条斯理搅拌着碗里熬得浓浓的粥,道:“怎么, 打算绝食?”   梁初音不理他。   南靳宇低笑, 语气轻蔑:“你这么爱吃, 熬得了几天?”   梁初音气到爆炸,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他手里的勺子已经趁着此时塞进了她嘴里。   一推一送, 她把粥咽了下去。   南靳宇笑望着她:“鸡丝火腿粥, 味道怎么样?”   梁初音:“……”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好像你憋了一肚子气, 准备去跟人吵架, 结果,噼里啪啦一顿骂完,人家还是和颜悦色的,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极了。   但她还是恨, 有气儿没地撒那种恨。   所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南靳宇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你一定要这样吗?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做挺好,不想再看人脸色?东阳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吧?这么值得留恋?”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这么拿捏!”   “没有人拿捏你。我说过了,赵全那种人,你根本不需要在意。”见她还瞪他,他缓和了态度,道,“等我处理完东阳的事情,我就把他调离海城。以后,你再也不用看到他了。这样可以吗?”   “我不要!”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气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让他去死吗?!”他眼神也冷了下来,再好的耐心都消耗完了。   梁初音咬牙切齿,手指门口:“你给我出去!南靳宇,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他没有离开,只是看着她,眼神冷漠。   又是这样表情冰冷的脸。   是生气呢,还是不屑于她的执拗。   她不知道,反正他有一张又一张的面具。可是,为什么每次他都能藏得这么好,而她遍体鳞伤?   梁初音心里忽然升起难以名状的愤懑,她冷笑道:“极端的自尊来源于极度的自卑。而极端的掌控,往往来自于内心的不安和空虚。你在害怕吗?南靳宇,你害怕吗?”她贴近了仔细端详他,“你孤独吗?”   他倏忽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嘶了一声,额头都有汗下来了。   可她不愿意服输。   看到他比刚才更加难看的脸色,她竟然有一丝得逞的快意。   看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也是有弱点的。   ……   第二天,南靳宇动身去了邻市。之后几天,他都在忙着竞标矿权的事情,似乎是想冷处理这件事。   不过,他小瞧了梁初音的倔强。   “梁小姐,你不能走啊……要是先生回来,我怎么交代啊?”李嫂搓着手杵在门口,想拦又不敢拦。   梁初音头都没抬,只是木着脸把自己的东西装包装箱。因为东西太多,装了两个行李箱都没装完。   她也无所谓,很有耐心地又去找了几个大袋子,把所有值钱的都席卷一空,包括她用过的化妆品,穿过的睡衣……这都是他欠她的!不给他留一针一线!   他可能也不在乎这些。   不过,她也不傻,离开了这儿,现在还没工作,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有些卖卖还是值一点的。   快10点时候,夏莳开车到了,边摘墨镜边站外面观望,嘴里“哇哦”:“这房子可真大真漂亮啊。”   梁初音拖着两大袋行李费力地出来,就听到了这句,怒道:“你喜欢你住啊!”   夏莳被呛了一下,愣住,再看她脸色,表情也端着起来,忙过去帮她拿行李:“怎么了啊?吵架了啊?”   “分手了!”梁初音道,“快帮我搬东西!”   夏莳仔细看了她会儿,梁初音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她没再多问,撸起袖子帮她搬:“走了好!他要是欺负你,还留在这儿干嘛?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   梁初音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直接去了夏莳那儿。   夏莳的网红咖啡馆经营得不错,她这方面挺有头脑,人爽朗,也豁得出脸,在本地算小有名气了。   赚够钱后,她现在换了东环国际的一幢高档洋房,100平的平层,两室一厅,还带阳台,环境很不错。   给她铺好了房间,夏莳累得满头大汗,出来却看到梁初音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脚架着,手边的水果一下一下摸着,搁在一旁的行李却连动都没动。   夏莳:“……姑奶奶,你好歹把行李整理一下吧,我这边可没有佣人可供你使唤。”   梁初音昂起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让我再休息一下嘛,累死了,从中环赶到这边,还搬了这么多行李,我手脚都快断了。”   “出息。”夏莳过去帮她整。   今年降温特别快,到了十一月,简直一天掉两度。   入了深秋,街边的行道树纷纷枯黄,早起时总能看到清洁工人在弯腰清扫。   第二天起来,梁初音趴在窗台上打了个哈欠,伸手推窗。结果就是迎面一阵透心冷风,她生生打了个哆嗦,忙把窗合上,搓着手跺着脚:“你家里怎么不装地暖啊?冷死了,啊啊啊——”   今天是礼拜天,夏莳还在床上,翻了个身含糊道:“大小姐,你知道像这样的房子,地暖打一个月要多少钱吗?你以为这是北方呢?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有些工薪阶层,赚一个月的钱才堪堪这个支出,真是‘何不食肉糜’。”   因为到了新环境睡不着,晚上夏莳是陪着她睡的。她自己睡好了,夏莳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   这会儿,还困着呢。   梁初音听了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一段话,自己也怔了怔。她是真不知道地暖的支出这么大,以前在家里,到了冬天都是默认开地暖的,南靳宇家里也是。   唯一住出租屋那段时间,因为屋子小,都是打空调了事。   “早餐吃什么啊?”梁初音问她。   夏莳又打了个哈欠:“冰箱里有水饺、鸡蛋和拉面,还有泡面,你自己下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乖。”   梁初音只好自己去下面。   拉面是那种袋装的,水饺一看也是超市买的。夏莳虽然家境可以,毕业后就没怎么跟家里要钱了。   而且,她过得糙,老在外面野,几乎全国各地都去过,时常风餐露宿的,对吃啊穿的不是很在意。   这可苦了梁初音了。   这速冻水饺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看就没胃口。梁初音想了想还是点了份外卖,给夏莳也点了份。   夏莳闻到香味,这才咕噜噜爬起来,顶着一个鸟窝头就来吃了。   “刷牙洗脸了没?”梁初音嫌弃。   “当然洗了!我是那种人吗?”夏莳不忿。   热乎乎的东西下肚,脑子终于没那么混沌了。梁初音靠在座椅里长舒一口气,葛优躺。   夏莳还在慢慢挑面条吃,状似无意问起:“决定了吗?”   “?”   “是去找工作,还是自己干?”夏莳放下筷子,看向她,“初音,说句实话,我还是希望你去找工作。倒不是能力什么的,你的能力,我信得过。不过,你这个性格……”   她说得委婉,但意思和明确了,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哪里吃得了这个哭啊。别到时候没干两天就哭哭啼啼回来说不干了,那边钱也砸进去了,没法儿收场。   梁初音也没生气:“工作是没那么累。不过,我不想再那样干了。赵全和许文远的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我不想再那么浑浑噩噩的了。就算失败了,我也不后悔。”   有一点她没说,闹成这样,她哪里还有退路?她绝对不能被南靳宇那个王八蛋看扁!绝不!   就算只剩一口气,撑她也得给撑起来。   夏莳端详她的神色,见她目光坚定,点了下头,不劝了:“你想明白就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废话了。反正,只要是深思熟虑过的,我都支持你。”   “好姐妹!”梁初音一脸感动。   夏莳下一秒就给她泼了盆凉水:“资金呢?你想过没有?公司具体做什么,人脉、预备资金之类的?”   梁初音看向她。   夏莳的手一抖,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不是吧?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天哪,你不会以为我开个小店赚了点小钱就是富婆了吧?你们这行,买器械、选工厂、还要买断各种技术的……我那点儿小钱哪够看啊?”   梁初音撇撇嘴,没好气:“你这么怕干嘛?我又没打你主意。”   夏莳:“……那你……”   梁初音目光一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眸子都亮了起来。夏莳每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她有鬼主意了,也不替她担心了,低头吃自己的面条。   反正,别把主意打她头上就行。   房子啊吃喝这种都是小事,要让她给她投资,还是前途未卜的这种新公司,十有八九是打水漂,她又不是大款,哪经得起小公主这么折腾磋磨?   ……   梁初音想到的初始资金来源非常简单——当铺。   下午4点,她站在了中环天源大道的标志性建筑物门口——天源典当。   在会客室里坐了会儿,她又跟那个老板磨了半天价,最终以547万当掉了那条南靳宇送她的祖母绿钻石项链,还是死当。   掌柜的还附赠了一点小礼品,欢天喜地地把她送走,还特地给了名片,让她有空常来。   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很明显,把她当成那种被富豪抛弃的二奶or情人了。   当铺最喜欢这种顾客了,以前过惯了好日子,收到的值钱礼物不少,现在入不敷出,只能低价贱卖。   当铺能大大地赚一笔。   梁初音当掉这条项链,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资金。   这家当铺,幕后的老板就是南靳宇。她敢保证,她走出这店不到十分钟,这条项链就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她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狗逼,气不死你?!!   凭什么她这么难受,他还在别墅里吃香的喝辣的?!她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要死一起死!说她幼稚也好,刁蛮也罢。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10-03 12:39:56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没虐女主啊,哪里虐女主了?这不是作起来了嘛~   受一点委屈,拆一下房间,受两点委屈,男主的屋子被拆了。。。 第51章 作对   信恒集团。   偌大的总裁办, 阒寂无声。   一个深蓝色的绒缎面盒子半开着搁在桌上,南靳宇正低头打量,指尖缓缓摩挲着那颗祖母绿宝石。   魏恒站在一边等着指示, 头都不敢抬一下。   “我早说过了, 这丫头是个硬茬子啊。”谢庭打完电话, 从内置的休息室出来,笑意忍都忍不住。   他瞥一眼南靳宇,道, “苏富比上3000多万拍下的项链, 转手500万就贱卖了, 也是个人物。”   要说这小丫头不是故意打南靳宇的脸,他还不信呢。如果不是故意的,干嘛偏偏挑天源典当行?   心眼儿真多。   “你这是遇到对手了啊。”谢庭道。虎口拔牙, 一帮人可不敢这么干。   南靳宇撇下项链,盒子盖上推回给魏恒:“知道了, 拿回去吧。”   魏恒接过, 躬身退下。   南靳宇戴上眼镜, 继续办公。   这份定力,谢庭是真的服了:“不生气?”   梁初音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对我而言, 什么都不是。   南靳宇嗤笑, 摘下眼镜用镜布擦拭:“我要是跟她较真, 我早被她气死了,雕虫小技。”幼稚。   “不见得啊。”谢庭说,“这样,既拿到了天使轮融资,又狠狠打了你的脸。她什么损失都没有, 你不管气不气,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她。你开心吗?”   谢庭斜起手里的文件轻轻拍在他肩上,笑,“我猜你心里乐着呢。她要你记得他,说明她心里也记着你。”说完,不等南靳宇反应,他笑着大步离开。   南靳宇只是笑了一下,抬头去望窗外。   几百米的高空,脚下车水马龙,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忙碌。   ……   梁初音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把彼此的关系置于更加糟糕的境地。不过,她不愿意服输。   更不想让他看扁她。   当天晚上,她就打了电话给杨院士,说了自己新公司成立的事情,然后又聊了聊合作,把R3项目应用于实验中心的问题。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投入生产。   不过,后期的产品、推行等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策划。   实验室现在也是多事之秋。   她一颗心跳得极快,整晚都没睡。和南靳宇对着干,在过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先期融资也是大问题。找厂、招人、买机械、实验……哪一块不需要钱?   那五百万能顶什么啊?   跟夏莳几个朋友聊起,他们都用一种“真的猛士”的目光望着她。   梁初音第一次这么不顾别人的目光,跟杨院士进一步敲定了试验中心的事情,又找了过去的老朋友帮忙选厂址。   “这还要交钱哪?”梁初音咋舌。   “不然呢?”对方没好气,“你这办厂,选的地方不需要复核吗?干什么事情,有没有污染之类的,这得好好考察吧?我都没收您跑腿费呢。”   梁初音连忙调转口风,一阵千恩万谢,又答应请他吃饭,这位师兄才松口。   这日下午,梁初音又跟景睿一块儿去实验室商量R3投入生产的事情。   看到她,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安静下来,气氛有点诡异。   就在昨天,杨院士把他们师兄弟几个都叫了过去,宣布实验室暂时让李慧娴接管,让梁初音帮忙监管,并负责R3芯片项目研究进程,还说了合作的事情。   几人虽然各有想法,但都没有说什么。   梁初音也知道他们的想法,知道自己公司刚刚起步,杨院士这样信任她,又委以重任,他们肯定会不服气。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也没有资格提出异议。毕竟,说一万句保证话不如做出成绩。   “初音!”离开时,景睿从后面喊住她。   梁初音回头,就看到他飞快从医院楼梯上三两步跳了下来,忙道:“你慢点儿!怎么跟猴子似的。”   景睿落地,快步跑到她面前,笑嘻嘻把张名片递给她:“老师让我给你的,说让你去找这个人。”   “什么人啊?”梁初音好奇地翻名片。   “不清楚,说是一个这方面的专家,刚从国外回来,很厉害呢,还成立自己的研究所。他和老师有些交情,正好也是研究这方面的,你去求求他,就算不能合作,交流一下,肯定也对实验进展有帮助的。这技术正式运用到产品上,肯定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前辈,可以取取经。”   梁初音点点头:“那倒也是。”   只是,目光扫到名片最后的署名是,人愣住了——   季礼。   两个偌大的烫金手写楷书,印刻在洁白名片上,非常醒目。   和周遭一溜的打印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梁初音打给季礼的时候,是在犹豫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之后。拨通时,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她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努力找着话题跟他搭话,他却目不斜视地推着手里的自行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淡淡说:“有豪车不坐,偏偏要跟着我走路。你这是什么道理?”   她的眼睛亮亮的,眼巴巴瞅着他:“我就是喜欢走路!”   季礼皱眉,回头瞥她一眼:“那你能不能走你自己的路!不要跟着我?”   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负手在背后,学着电视里的大人仰起脸:“这路你家的啊?就许你走这条路,不许我走啊?我偏偏就喜欢走这条路。你能拿我怎么样?”   “无聊!”季礼收回目光,加快了步子。   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梁初音笑嘻嘻跟上去,亦步亦趋:“等等我啊,季礼——我脚疼,你走慢一点嘛——混蛋季礼,赶集啊?!靠!我命令你慢一点……”   大约响了一分多钟,那边被人接起,一个温润平和的嗓音,只是略有些冷淡:“喂——”   梁初音心里一跳,干笑道:“……你好啊季礼,好久不见呀。”   那边停顿了一下。   梁初音更加忐忑了,跟他打了个哈哈:“那个,其实我是有事情要找你啦……”   话音未落,她听到了话筒里另一个熟悉的女声:“季礼,是谁啊?”周繁素俏生生的声音。   梁初音愣住。   季礼的声音稍稍远了点,似乎是话筒离手,回头跟周繁素说话:“一个老同学。”语气淡漠,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一样。   老同学……   哪怕他说的是“老朋友”,她心里也不会这样——像是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梁初音深吸一口气,语气也淡下来:“您好,我是杨志远院士的学生,也是朗尼科技公司的总经理梁初音,电话是他给我的。听说您最近也在研究关于R3芯片相关的项目,我这边,想跟您接洽讨论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季教授取取经?”   说到最后,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完全合作的口吻。   听不出——一丝一毫过去的味道。   季礼默了会儿,语气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好,你跟我的助理约个时间吧。”挂断电话,他仍是弓着腰身站在那边,看着手里的手机。好一会儿,没动。   周繁素在一旁望着他冷漠的侧脸,有点不知所措:“……季礼,你怎么了?”   季礼回神,把手边的资料递给她:“没事,麻烦你一会儿下去的时候,帮我交给小李,谢谢了。”   “……好。”   ……   翌日去赴季礼的约,梁初音起了个大早。   出发前,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不是当初的季礼,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喜欢追在他屁股后头惹他心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了。   都过去了。   当务之急,还有什么比实验室的事情更加重要?   这么一想,她一颗心就定了下来。   两人约在H大后街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出门时下了场雨,梁初音忘记带伞,在路边买了把。   抵达咖啡馆门口,她走得急,伞面不慎刮在路边的树枝上,“撕拉”一声,裂了道口子。   梁初音目瞪口呆,举了举手里的伞,看了好一会儿。   咖啡馆东侧是整面的落地玻璃,季礼坐在角落里,抬眼扫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手里的杯子顿了一下。   这时,梁初音也看到了季礼。   梁初音:“……”   四目相对,她有种自己是在表演杂技的感觉。   说好的云淡风轻呢?   她的表情有些皲裂。   季礼唇角微扬,低头呷了口咖啡。动作太快了,转瞬即逝,梁初音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竟然笑了?   记忆里,他大多是不耐烦、冷淡的模样,从来不愿意搭理她。   这人心思很重。   可是,他这种沉默寡言又和南靳宇不一样。   季礼是季家长子,但从小父母不和,他的母亲出自农村,文化水平低,季韫信发达后嫌弃他母亲,两人就离婚了。季礼虽然出身可以,但自小不受重视。   而且,他爸在外面还有二奶、三奶、四奶,这在圈里是公开的。他爸最宠的是“二奶”,这个女人自己开了糖果公司,给他爸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生活都比季礼好。甚至,上流圈那些巴结季家的人,对这个“二夫人”都比对他母亲要尊敬。他跟他妈,就是边缘化的人,一直生活在谨小慎微里。   从小,梁初音就觉得他对情感一直都很淡薄、瞧不上,有种远超同龄人的世故,甚至是厌世。   他的一颗心,都在学业和工作上。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温暖他。   可惜,事与愿违。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冷的,怎么捂也捂不暖。   “出门忘记带伞了,路上随便买了把,谁知道质量这么差。”梁初音推门进来,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挽尊,眼睛不在意地四处看了看。   像是在看四周的摆设似的。   季礼没有戳穿她,把侍者端上的特调咖啡推到她面前:“尝尝,这家的海盐咖啡还可以。”   梁初音瞥一眼,轻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你还会请我喝咖啡。”   季礼也笑了笑。   上学那会儿,她老是来S班找他,有一段时间还硬要天天给他打水,弄得全班都在看他的好戏。   季礼是副班长,虽然长得清秀,平日都是板着一张脸的,做事也很认真严苛。   她这么一搞,他算是威严扫地了。而且,她说也说不走,骂也骂不走,让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那会儿很烦她。   现在想想,也算是年少时一段特别的经历了。毕竟,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女孩会像她这样一腔热情地去追逐别人。   这样顾勇无畏,他扪心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她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听说你这几年,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啊。”梁初音笑了笑,夹了一块奶油饼干要递给他。   “谢谢,我不吃甜食。”他抬手制止。   梁初音收回了小叉子,把饼干塞入自己嘴里,脱口而出:“怎么跟他一个样儿。甜食多棒!”   季礼微怔,笑了下:“你跟靳宇见过了?”   梁初音怔了下,若无其事地点头:“嗯,他比你早回来。”   季礼:“其实,我也早有回来的打算。不过,事情多,很多都要交接处理。”   梁初音纳罕:“国外不好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回来?”   季礼想了想,说:“生活上,倒是没什么差别,甚至,环境更好。不过,在外面总感觉少了点东西,像无根浮萍似的,心里不踏实。”   梁初音是真的意外了,上下打量他:“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会觉得在国外更加自在呢。”   他这人性子冷淡,交际圈也不广,喜欢做自己的事,待在研究所里倒是不错。   言归正传,梁初音把手里的叉子搁到盘子里,轻微的“啪”一声:“关于项目合作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说起正事,季礼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坐在那边,眉眼疏淡:“这对我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吧?”   ——丫的!   虽然知道这人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梁初音还是被他这么直白的话给堵了一下。   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可是老同学,这么多年交情——而且,瞧瞧我现在的境况,你忍心吗?我老师都进医院了呢!我老师,杨院士,你也认识啊!”   季礼轻嗽两声,避开了她嗔怪的目光,到底是不大好意思和她对视。   梁初音无疑是个大美人,除了容貌身材,更胜在骨子里那股千娇百媚的劲儿,让人色授魂与。   任是定力再好的人,看久了估计也难以把持。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她这样,他真吃不消。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语气淡,但是正:“初音,谈利益的时候扯交情,就没意思了。你也是聪明人,应该也明白,这世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见打苦情牌没用,梁初音收起了故作的表情,暗暗瞪他一眼——心里气。   臭男人!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是,长得越俊俏的男人,心眼儿也越多呢?   要换了景睿那种智商负数的愣头青,她哄两句就分分钟搞定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呵,男人!   有那么会儿,梁初音还是觉得——景睿这样的二傻子可爱多了。   “行,那咱们就谈谈利益。”梁初音正色道,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推到他面前,“你看看。”   “条件?”季礼略一挑眉,信手接过。   “算是吧。”梁初音说,“你回头可以慢慢看,好好考虑。”她切齿,似是还不忿他刚才的漠然。   季礼在心里摇头失笑:“成,我会认真斟酌的。”    第52章 季礼   办好一系列证件后, 梁初音就开始购进机械,打算进行先期试验。季礼那边,暂时没有回音。   梁初音给他发了两次微信, 还发了很多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结果都如石沉大海。   这人看着好说话, 都是车轱辘话来回搪塞她,气得她脾气上来差点拉黑他,但是忍住了。   “你见过季礼了啊?”这日在洋房里吃早饭, 夏莳问她。   “见过了。”梁初音拿叉子使劲戳盘子里的腊肠。   “还跟以前一样帅吗?”夏莳的眼睛亮起来。   “帅, 帅得不要不要的。”梁初音手里狠狠一戳, 香肠应声而断——裂成了两截。   夏莳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咽了咽口水道:“怎么了啊?跟季礼见面闹得不愉快啊?”   “没。就是觉得,他这人比以前难缠多了。”   以前他话也不多, 但心眼儿没那么多。她缠着他,给他倒热水、送礼物, 他再讨厌, 只会涨红着脸让她不要再跟着她, 有时候被逼得很了,也不过呵斥她两句。   现在呢, 就一滑不留手的泥鳅。   是人都会成长, 还是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改变呢?   梁初音拄着头, 叹了口气, 心里恹恹的。   十一月底,东阳科技被信恒集团并购,正式更名为东阳信恒,并整合了原本包括ISC在内的芯片科技项目,成为信恒重点扶持的科技公司, 由赵全担任新任管理人。   赵全在最新的一次采访中表示,东阳信恒已经掌握了该领域的尖端技术,将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加工方式,新型的AI芯片可以广泛运用于数码、船舶等领域,公司要引领技术,而不是走在国际的背后。   梁初音看着他慷慨激昂的陈词,像是有根刺,狠狠扎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对赵全的厌恶,不仅仅在于他在东阳时对她的刁难,她讨厌这个人,打心底里讨厌这种口蜜腹剑、见风使舵的小人。   要是人成熟的标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还是一辈子做个幼稚鬼算了。   这个人,但凡顾忌她一点,但凡顾忌一点她的感受,他怎么会继续任用赵全?还委以重任。   他这是在打她的脸呢,还是在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早晚要对他俯首称臣。   用不用赵全,在于他的决策权衡,而不是在于她的心理感受。公私分的真是开,他的心肠到底有多冷?是坚冰吗?是铁吗?   梁初音心里像是有什么在烧,直接翻到微信界面。   她和南靳宇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   那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在很下面很下面,如果她不动手往下滑,根本就看不到。梁初音盯着那界面很久,忽然伸手点进他的头像——删除。   红色的框框弹出来后,她只犹豫了两秒,就直接点了下去。   ……   年前,季礼终于给了她回音,答应合作,但是要拿走朗尼12%的股份,且要在新的实验中心占有主导的话语权。   梁初音心情本来就不好,他这么狮子大开口,她气得把他臭骂了一顿。   回头,杨院士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以及R3还在试验中期,后期运用于实际可能会存在的一些问题,季礼的帮助不可或缺,梁初音才松口。   就这样,季礼成了她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梁初音在这方面的算盘特别精,简直是六亲不认。经过这么一茬,她看此人特别得不顺眼,第一天来开会,季礼就被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倒是同行的周繁素,气得就差没冲上来跟她撕逼了。   梁初音懒得理她,骂完就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两人上学时关系就很恶劣,别说现在了。她只是懒得跟这小婊砸一般见识,真撕起来,她们没完!   这日主持完会议,梁初音放下资料去了茶水间。装完水正准备往宿舍区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引起季礼的主意吗?”   梁初音回头,是周繁素。   米灰色相间格子大衣、水蓝色披肩,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下,垂在脑后。脸上画淡妆,挺知性。   她手里还抱着文件,像是从季礼那儿过来的,眼神挑衅。   梁初音的眼神却很冷淡:“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现在是你们大老板,你就是这种态度跟老板说话?几岁了,难道还在上学吗?基本的人情世故懂不懂?”   周繁素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刺得脸一阵红,强词道:“我跟季礼只是股东,又不是公司的员工,你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的?!梁初音,你以为你这样做,季礼就会注意到你吗?他以前不喜欢你,现在也不会喜欢你!”   梁初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你又不是季礼,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周繁素一怔,表情有点滑稽。   梁初音就是不想看到她得意,就是要膈应膈应她,随口扯道:“其实,他喜欢我很久了,只是碍着以前没钱,家境不好,所以才一直躲着。至于你——”   梁初音端起水杯,临走前扫了她一眼,“你都不照照镜子的吗?”她踩着细高跟扬长而去,独留下脸色惨白的周繁素。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被灼烧的不得劲。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梁初音家境不一般。季礼父母没有离婚前,也是豪门少爷。梁初音是他的青梅竹马,至少也是个小资产阶级家庭出身。   上中学那会儿,她穿得就很惹眼,很明显跟他们周边的这帮平民学生不一样,出手也大方。加上她长相甜美,性格好,一帮人围着她,争着跟她做朋友。   可是,哪又怎么样?   季礼还不是烦她。不然,当初也不会躲她躲到国外去。   想到这里,周繁素坚定了心里所想,提起唇角,心里不免生出快意。   新公司总是很忙的,加上最近忙着集资和试验中心的事情,梁初音四处求人,就差没把脸皮给揭了。   这种时候,什么是酒肉朋友,什么是靠得住的真朋友,一目了然。   个中心酸,只有她自己品尝。   短短半个月,却像是过了好几年。   这日傍晚,结束工作后,季礼正好检测完试验中心的新材料。园区到公司的宿舍区,相隔不过几百米,两人在公司楼下狭路相逢。   “下班了?”季礼笑问她,一双眸子清亮干净,像山涧中的清泉,让人耳目一新。   大冷的天,他也穿得这样单薄,象牙白收腰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衬衣,长裤笔直,站在那边如松柏一般,神色淡然。   梁初音有片刻的愣怔,恍惚中,脑海里不由浮现另一个人的影子。   季礼摸了下脸:“我脸上有花吗?”   梁初音忙回神,尴尬地跟他笑笑:“没什么,想到试验的事情了,不好意思。”   其实,他跟南靳宇在外貌上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唯一相似的,可能就是那种安静的气质吧。   不过,细看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淡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淡漠、俯视芸芸众生的傲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季礼是山间的清风,南靳宇就是高高在上的寒星,可望而不可即,他的锋芒和骄傲会灼伤很多人,难以靠近,大多数人也没有那个机会接近他。   从年少时开始,他就是人群的焦点。   可站在高处的人,注定是孤独的。梁初音可以和季礼撒泼,被他烦也舔着脸往上赶,对南靳宇,她到底是敬畏的,不敢过于造次。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鸿沟——说不清、道不明的,介于朋友、导师、知己……之间的,一道模糊的线。   “吃过饭了吗?”季礼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梁初音回神,笑道:“还没。”她半开玩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你要请我一起吗?”   “你赏脸吗,梁总?”   “别侃我了,走吧,我知道后街有一家中餐厅很不错。”   他们在后街的中餐厅里坐下,侍者马上递上了菜单。梁初音点了三个菜,觉得好像有点不够,被他制止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梁初音便作罢,将菜单勾好了递回去,不经意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有时候吃的比我们女人还少。”   季礼端水的手一顿,看向她,唇边牵了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这像是在拿我跟谁比较。”   自觉说错话的梁初音低下头,捧起水杯抿了口。   季礼把目光投向窗外,指尖摸索着杯沿:“高中的时候,你老是缠着我,我觉得你好烦啊。”   梁初音看向他。   他此刻也回过头来看她,却是笑着的,眼中里都带着笑,那样深切望着她。梁初音愣住。   季礼一瞬不瞬看着她,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烦。我那时候烦的,是我的身世,是家里的情况,是我妈妈的病情,还有学费……这些这些,我不是烦你。你知道的吧?人在那种绝境中,脑子里,没有多余的空地来思索情情爱爱。”   梁初音:“……”   他对她歉意一笑:“我应该跟你道歉的。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甚至觉得你有时候挺可爱的。”   梁初音的嘴唇有点干涩,抿了下,避开了他直直的目光。   感觉到她的逃避,季礼默了会儿,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他是聪明人,知情识趣,心里已经明白了。   有些话,说了又怎么样,不过徒然丢丑,自取其辱罢了。   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等你。   过去选择了离开,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想要重来,把什么好处都占了,哪有这种便宜事?   梁初音看了眼对面人温润的面孔,心里反而生出怯意。   两个人,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气氛非常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12020-10-04 16:12:54   读者“我是一只大熊啦啦啦”,灌溉营养液+12020-10-04 13:07:43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52020-10-04 12:23:11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么么哒~ 第53章 再见   梁初音一点也没有要跟季礼“再续前缘”的打算。已经变了质的东西, 加热一下还能吃吗?   同理。世事变幻,人也在不断成长,现在回想起来, 那只是她年少轻狂时一段不经意的往事。哭过、笑过、执着过……现在回想起来, 也是美好的一段回忆, 见证了她的成长,不是耻辱,但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事情。   回忆一下, 她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又笨又傻, 却也不会因此去怨怼他,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再纠缠没有意义。   她没有那种“过去你对我爱理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的打脸快感,仔细想了想,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梁初音举起杯子, 和他干杯:“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往事烟消云散, 一笔勾销。现在我们是朋友, 合作伙伴, 希望能把R3做好,我以茶代酒, 敬你。”   季礼望着她豁达明朗的面孔, 只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星辰闪烁, 耀眼、濯亮, 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眼睛可以如此明亮。   他也没有想到,梁初音对过去的事情毫不避讳,甚至能一笑置之。不知是说她豁达好, 还是……谈不上失落,但隐隐的,他心里有一丝怅惘。   心里思绪很乱,面上他却笑了笑,和她碰了一下杯。   梁初音不喝酒,季礼也不喝酒,这一点倒是挺契合的,不用担心礼数是否周到的问题。不然,别热敬你酒,你却喝水,不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这事儿说开后,两人也算如释重负。   之后一段时间,梁初音都在忙于试验中心的事情,终于在12月初做出了成品。她马不停蹄,把成品送往首钢检测,得出的结果出乎意料,各方面的性能都超出了预期。   因为之前没想过会那么顺利,机械购置倒是到位了,各方面的材料、人手还没到位,后期工期跟不上,愁坏梁初音了。   这日跟季礼谈起,他沉吟一下道:“自己造实在太慢了,我建议是找家机械公司合作,直接植入。虽然利润减少了,风险也随之减少,效率大大提高。”   梁初音一听,颇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算了一下,眼睛越来越亮,觉得可行,没等第二天就让助理钱浅去寻了。   谁知,钱浅找了一个礼拜都没什么头绪,把梁初音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生天。问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她真是恨铁不成钢:“谁让你逼逼那么多的,你怎么不搬出公司的优势,不说这是杨院士实验室出品的呢?”   搬出杨志远的名头,别说找合作商了,就算是做个渣渣出来也有人投啊。   这小助理畏首畏尾的。   梁初音只好自己联系,终于在三天后和一家专门生产水刀机的科技公司联系上了。   虽然有杨院士的名头,但是,这东西还没投入生产,成品效果不明、市场不明,后续还有不少隐患,对方给的价格很低,很明显是留了后路。   梁初音好说歹说,双方约好在礼拜六下午见面。她准备了一下资料,随便吃了个便当就出了门。   这家名为永昌的水刀科技公司在郊区有一个大型加工厂,没有正经的办公点,只在东环的一幢写字楼里办公,员工不多,更多人力花在工厂里。   这也是这行的大多运营形式,可以更好地利用人力物力。   从外观看,这栋写字楼有些陈旧了。进了大堂,环境倒是还可以。她看了眼数字还停在“36楼”的电梯,没那耐心,走到一旁的观光电梯前,按了两下。   电梯缓缓下降,从“11楼”往下。   约莫过了十几秒,梁初音听见“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梁初音抱着资料进去,被旁边的西装男挤了一下,她手里的资料掉了一地。对方连忙道歉并帮她捡。   电梯往上升了两层,此刻又开了。   梁初音也捡完了手里的资料,只剩一页纸——她抓了一下没抓稳,飘到了门口。一双黑皮鞋跨进来,堪堪停在纸张前。梁初音连忙弯腰去捡。   一只手却快了一步,拾起了那张纸。   梁初音抬头,人楞在那里,背脊僵硬。   有段时间没见了,南靳宇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连低眉看那张纸时,淡漠的神情都和以往如出一撤。   梁初音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是实际上,她只是伸出手,冷淡又不失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南靳宇把纸还给了她。   此后,两人一个望着玻璃外,一个静静看着不断往上升的电梯楼层。   电梯里的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的魏恒。气氛,诡异得可怕。   “最近过得好吗?”低沉的声音响起。   梁初音一怔,看向他,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搭话。   他抬眸望来,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她猛地扭开头,绷着脸没表情。南靳宇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冰冷的讽刺。梁初音咬牙,到底没忍住:“好得很!”   南靳宇没看她,只漠然望着电梯外忙碌的人群:“去求永昌这种小公司,就不是看人脸色了?”   “你偷看我的资料?!”梁初音皱眉。   南靳宇看她,她猛地别开了头。   此后一言不发。   电梯到了,她操起资料,赶在他之前率先走出去。擦肩而过时,还撞到了他。南靳宇只是失笑。   洽谈不够顺利。那位永昌的李总似乎知道她的急迫,可这劲儿压价,且先期只肯投入生产50台机器。   梁初音没忍住,刺了他两句,双方就此不欢而散。   “老乌龟!”这日在公司宿舍休息,梁初音狠狠把叉子插进切好的哈密瓜里,死命叉。   门铃响了。   梁初音丢下叉子去开门。   门外站着季礼,似乎是刚刚从试验中心过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显得他更加高瘦修长。   眼尖的梁初音看到了他手里的袋子,忙给他让开位置,探头探脑:“你带了饭啊?”   合作的这段时间,季礼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处过后,梁初音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冷淡,还是挺随和温文的,也好说话。关键是,厨艺不错。   有一次她夸他,无意间说起这事儿。   季礼说,他妈妈过世前那段时间,吃不惯医院的堂食,他天天给她妈妈做饭,油和盐都放得很少。后来他妈妈过世了,他就习惯了自己给自己做饭。   两个菜,黄瓜炒西葫芦、腊肠炒百合芹菜,都是梁初音爱吃的。吃了会儿,她感觉有点饱,把碗搁下,跟他说起永昌的事情。   没说还好,一说起来她就有气,火蹭蹭蹭往上冒,怎么挡都挡不住。   季礼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心平气和跟她聊了会儿,梁初音心情倒是好多了。之后又聊了聊关于R3运用于机器上的事情,梁初音就接到了李明利的电话。   季礼递给她一个眼神。   梁初音迟疑两秒接通了,搞不懂这厮的意思。   出乎她的意料,李明利一反常态,态度非常客气,说愿意把先期机器的生产量增加到200台。   梁初音虽然惊喜,更多的还是狐疑。   挂了电话后,她和季礼稍微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   第二天起来,梁初音换了身通勤装。地方约在本地一处高档茶馆,就之前的问题再谈了一次。   李明利的态度比之前好说话多了,不但主动让利,还提出有意和朗尼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梁初音是真的纳罕:“朗尼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   “哎,过分的谦逊就是骄傲了。”李明利笑道,“我对R3这方面的技术非常看好,之前没想到,您是杨院士的得意门生啊。”   梁初音算是明白了。   这家伙以为她就是个中间商,给他和实验室牵线的,没想到她是杨志远的学生,是实验室的监管。   这样说就好说话多了。   双方一敲定,事情就这样定了,第一批的试水机器生产数量往上翻了一倍。由于性能良好,动能高于市场的普通机器,虽然卖得价格很高,第一批很快就售罄。   李明利进一步和她商谈,希望可以建立长期合作。   梁初音同意,不过,把价格提高了整整三层。李明利就差没在电话里骂她了:“梁总,这么坐地起价不大好吧。”   梁初音笑了笑,清晰在电话里非常清晰:“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咱们做生意的,只要不偷不抢,那都是合理的,只看市场在哪儿。”   意思明明白白,现在是你求我。当初我上门去求你的时候,姿态可比你现在求我放得低多了。   一番话下来,半分不让。   李明利没办法,让利两成,达成了二期合作。另一方面,梁初音用这批初始资金扩建了工厂,开始自己生产机器,成品就放在水刀机这一块,且专攻这一块。   像这些机器,国内的市场紧缺,价格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全看效率和质量。而效率和质量,就来源于高压泵的动能。经过试验中心一次次改进,R3成品效果显著。   赚得盆满钵满时,夏莳又找到她:“我也想入股。”   梁初音:“……”女人,你没有心:)    第54章 过年   随着第一批产品的大销, 主动上门的客户络绎不绝,朗尼也算在科技市场打开了门,梁初音心情大好。年节的时候, 她去看了简筠, 又回了一趟曼城老家。   进门时, 摇杆都是挺直的。   在曼城待了两天后,梁初音就准备启程返航了。路过邻省的时候,简筠给她发了信息, 让她过去拿些年货, 梁初音只好去了。   到了地方, 她给了她一堆东西,又让她去一趟北京,把这些捎给一些亲戚。   梁初音跟她拌了两句, 没拗过她,约了夏莳一块儿乘了北上的列车。   “放心, 帮你打听过了, 南靳宇没回来。”车上, 夏莳跟她透底。   梁初音松了口气:“谢了。”   夏莳:“口头的感谢有什么意思?让点股份给我呗。”   梁初音:“塑料姐妹!”   翌日傍晚才从列车上下来。夏莳买的软铺,结果上面却不能躺, 累得梁初音浑身的骨头都快断了。   夏莳自知理亏, 主动叫车把她接到附近的旅舍。一是累了, 二是这会儿赶到三四环都不一定有地方住。   梁初音是个挑剔的人, 这晚上,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起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不顺路,夏莳早上7点没到就出门了,还给她留了纸条在桌上:[认识路不?不认识微信问我, 让顺仪给你发定位,他这两天就在中航。]   梁初音在心里吐槽她,回了个“不用”就提上行李出了门。   梁初音以前来过几次北京,自以为自己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直到窗外掠过眼花缭乱的景象,还有错综复杂的环状路,她才意识到时间过去很久了。   好在司机认路。这地方土生土长的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本事,不像她,天生就没有方向感。   一早上,梁初音的时间都花在访亲上了,等把礼物都送出,已经是日中12点。最后这位据说是母亲年轻时同学的大姨拉住她,好说歹说,非要留她饭。   梁初音只好应承。   准备饭菜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走到外面街上。   这边的风土人情和海城、曼城都不一样,隐藏在胡同深处的,还有像这样大大小小的机关大院,外面看上去不起眼,进去就像一个个小社会,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每个大院也有不同的文化,梁初音听着他们略带卷舌儿的口音,有时也会会心一笑。   不自觉想起南靳宇。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吗?   可他跟那些来来往往脸上洋溢着微笑的人不一样,跟那些勾肩搭背的半大孩子不一样,跟在篮球场里挥洒汗水的卫兵更不一样……   梁初音靠在街边的白杨树上很久,直到后边有人喊她。喊了两声,她才迟疑回头——她在这边应该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是谢庭。   她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怔了一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清瘦的女孩,长得很秀丽。   到了近前,他长臂一揽,勾一下那姑娘的肩,跟梁初音笑道:“这我女朋友,虞惜,这是梁初音。”   “……你好。”那姑娘有些怯,看了她一眼就垂下头去。   出于礼貌,梁初音跟她笑了笑。   谢庭说:“对了,你怎么来北京了啊?”   梁初音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看到这人,就不免想起那个人,含糊道:“我妈让我来省亲送礼,这就要走了。”   谢庭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想法,道:“放心,靳宇一早就往石景山去了,看老爷子,不会来这边的。”   梁初音脸一红,心里暗恼此人恶劣。   没等她杠她,谢庭就牵着虞惜走了。远远望去,他正低头跟那女孩说话,眉眼温柔,很有耐心的样子。   梁初音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暴脾气的混世魔王,终于也有要细心呵护的人了?   知道南靳宇不在这一带,梁初音到底是松了口气。吃过饭后,她跟夏莳约在东单见面,去了附近商圈。   半小时下来,两人双手都拎满了袋子,看到面前有家咖啡店就进去了。   坐下后,夏莳迫不及待地抽了张纸巾来擦拭。忽然,她目光望着对面街道顿住了:“靠!初音你快看——”   “看什么?”梁初音累得不行,压根不想搭理她,打了个哈欠。   “南靳宇!”夏莳怒其不争。   梁初音本能地回过头。   对面是一家甜品店,也供应咖啡,看店内装潢和客人的稀疏程度,可以看出价格不菲。   南靳宇和那个年轻女孩就坐在朝南的角落,面对面,各自手边搁了杯咖啡,还有一些点心。点心没怎么动,以梁初音的经验,应该是相谈甚欢。   目光落在那张带着浅笑的俊美面孔上,她心里堵了一下。   这才多久呢,就找了新欢了?   啧!去死吧!   ……   “靳宇哥哥,你有好久都没回北京了吧?”杨大小姐面上都是笑意,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两人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实在算不上熟悉。   南靳宇有点吃不消,垂眼呷了口咖啡:“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变化挺大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景山公园玩?”她兴冲冲道。   没等他作答,她又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地标都变了,你这么久没回来,路还认识吗?有时间我可以带你逛逛。”   她的话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倒都倒不完。   南靳宇无心恋战,看了眼手机——时间到了。他站起来:“不好意思杨小姐,我还有事情,失陪了。咖啡钱已经付过了,你慢慢喝。”没等她回应,他起身离开。   杨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到了外面,魏恒垂眸跟上来,南靳宇扬手把音乐函拍到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帮我姑姑做事了?”   他语气淡,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魏恒额头却有汗下来,忙解释:“这事真跟我没关系。”   “司机不是你找的?”   “我回去就换了他。”   ……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草长莺飞的季节。三月初,梁初音就敲定了两个大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收益自然就有跑腿的动力,这段时间她都忙着跑东跑西。   礼拜六联系了一家业内还算大的机械公司,电话里聊过,谈得还算融洽,便约好次日在城东一家云南饭庄吃个便饭,深入探讨一下。   梁初音特地换了身较为稳重的女士西装,耸肩款,袖子只到小臂,脖颈处坠了条银白色的链子。   服务员领她穿过长廊,进了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五人,都是信利科技公司的高层。梁初音忙过去跟他们问好,寒暄一番后落座。   饭桌上重新提了几个关键问题,就此敲定。   这位方总格外的豪爽,当即拍板,饭桌上双方就签订了合约,要订1000台新型水刀机。   梁初音欣喜之余,又让利些许。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方总和她握了手。   梁初音带着钱浅离开。   这是中式庭院风格的饭庄,包厢设在回环曲折的长廊上,中心是一个湖心亭。不远处的廊道尽头走来一行人,廊道狭窄,梁初音只能停住脚步,往旁边退了退。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看对方一眼。   南靳宇却没有过去,在她面前停下,冷不防的开口:“翅膀硬了,不打算回去了是吗?”   梁初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钝一下才抬起头,跟他对视。   南靳宇的眸子幽黑深邃,平静无波,却像是有一个漩涡,要把她尽数吸入、吞没。而且,梁初音觉得他有点反常:“……你在生气吗?”   他一怔,神色怔松,不过两秒已经敛尽了表情。   “你要冷静,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现在,我想听一听你的答案。”他说。   梁初音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丝丝涟漪,但是,脑海里滑过赵全丑陋的嘴脸,以及一个月前在北京看到他的场景,她就升起反感,硬邦邦道:“我不回去。”   南靳宇看她一眼:“因为赵全?”   梁初音:“不全是。”   南靳宇微微一哂,眼神讽刺:“愿闻其详。”   梁初音恨极了他这样云淡风轻、高高睥睨的语气,冷冷抬头:“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我过!我想做我想做的,不需要事事都去问你,我想证明自己,这个理由可以吗?”   她语气这样激动,一副就等着他怼她然后好铆足马力跟他撕逼的架势。   南靳宇定定看了她会儿,却轻笑道:“可以,很好的理由,那我拭目以待。”他带着魏恒抬步离开。   没有再回头。   梁初音望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皱眉,实在摸不准他的想法,干脆不去想了。   谁知合作敲定后,翌日她去永信,就在公司的会议厅里看到了他。他就坐方总下首的位置,方总起身给她介绍:“这位是……”   梁初音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地道:“信恒集团的南总,我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我怎么会不认识?”   方总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四周其余人也都噤声了。   唯有南靳宇安然端坐在座位上,英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他还笑了一下:“那真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10-05 13:57:40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要回去了,这两天应该在车上,不方便动电脑,就一更吧~么么哒 第55章 骑马   其余人都走后, 会议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梁初音哗啦啦翻了几下文件,用手肘压住,瞥向他。   南靳宇没有躲闪。他穿正装的时候, 人总是冷峻多过温情, 眉眼间像是罩着寒霜, 令人望而生畏。   没有一点发憷是假的。但是,梁初音自问不是当初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小女孩了,而且, 是他主动出击, 是他找到永信的方总……感情里, 谁主动,谁就站在下风。   思及此处,她挺起了胸膛。   不过, 南靳宇似乎并不受这个规则束缚,微笑着跟她对视:“恭喜你, 事业蒸蒸日上, R3大获成功。”   梁初音怔了一下, 狐疑地望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出点冷嘲热讽的味道。但是, 她失望了。   他表情淡然, 真心实意。   梁初音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家笑脸迎人, 她就不好意思上去怼了。   她的表情平缓了些,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恭喜我收下了。那你现在是想干嘛?”   “科技行业,是信恒这两年着重要抓的领域,我投资这一块,有什么不对吗?”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梁初音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两人对视一眼, 他对她笑了笑,眼睛像冬夜里的湖水一样清冽澄澈:“你现在是小富婆了,握着我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技术,我该求你了。”   梁初音被他看得有点难为情,别开,板起脸道:“没有事情的话,我要走了。”   她站起来,他也随之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   他看她一眼:“不用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吧?以后还要合作。”   梁初音:“你希望我心里一点都不介意吗?”   如果她不介意,说明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梁初音咬牙,不愿意把话说得太过明白。   那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回到公司宿舍,又是一个不眠夜。   三月中旬,海城到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每天起来,空气里都是闷闷潮潮的,让人像是憋着口气。   梁初音实在讨厌这种天气,却又不得不出门。   这几日去工厂的次数很勤,因为要赶永信的单,其余时间,大多泡在试验中心。这日得空,去实验室看望杨院士。   早上八点,小雨淅沥,路边花坛里的草叶被飘打得绿意盎然。   梁初音撑着伞走在园区里,路上还会遇到三三两两的研究人员,跟她抬手问好。梁初音也礼貌回礼,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橙黄色的建筑楼。   梁初音走到廊下抖了抖伞,看到陈欣悦和封扬灰头土脸地从楼下下来:“早啊。”   陈欣悦看她一眼,兴致不高:“早。”   “怎么了?”梁初音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自己,她拿到R3的控制权后,更是对她颇有非议。   不过,她不在乎。   作为利益共同体,明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的。   陈欣悦说:“信恒集团来人了,老师的心情不大好。”   梁初音一怔,看这模样,两人已经是挨了杨院士的训。寒暄两句,梁初音进了楼。   中午去教工宿舍蹭饭,杨院士的脸色果然不好,师母劝了两句,说都过去了,他跟晚辈置什么气。   杨志远把筷子一拍,师母当即就噤声了。   梁初音心里往下一沉。   晚上,杨院士又进了医院,梁初音和师母、景睿几人陪护到晚上才回来。一路上,几人都焉哒哒的,连工作的事情都没怎么谈。到了院门口,老远就看到了季礼。   “我听说杨院士身体不大好,过来看看。”季礼忧心道。   “已经送去医院了。”梁初音说,“改天再去看吧,今天都这么晚了。”   “好。”季礼应是。   陈欣悦看看梁初音,又看看季礼,无来由说道:“初音你还真是好福气啊,以为有周师兄那么喜欢你,现在又有季教授这么护着,我们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其余人一滞,气氛忽然就古怪起来了。   梁初音回头去看陈欣悦。   被她清凌凌的眼神一盯,陈欣悦心里就发憷了,眼神闪了闪,躲开了。气势,当即也弱下来。   可是,她到底是不服气:“老师这么器重你,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我听说你最近跟信恒集团走得挺近的……”   梁初音胸腔里怒气一聚,就要上前,手臂被身边人按住。   梁初音不解回头,季礼递了个宽慰的眼神给她。   梁初音的火气不觉一顿,散了些。就见季礼望向陈欣悦,笑了笑说:“信恒集团是科技市场的先驱,控股着国内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要真跟他们完全扯清关系,那这项目估计也坐不下去了。为了R3,初音跟讨厌的人虚与委蛇,而有些人,躲在后面坐享其成,却还想方设法搬弄是非。”   他向来温和,没想到此刻说话如此犀利。   陈欣悦被刺得脸都阵青阵白了,刚要发怒,可一看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撇下几人灰溜溜离开。   其余人也很有默契地告辞了,只剩下梁初音和季礼。   梁初音望着陈欣悦愤然离去的背影,苦笑:“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更是把我给恨上了。”   季礼:“随她去吧。这种小人,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梁初音叹气:“你也说她是小人了,君子不怕得罪,小人最是难缠。”不过,她也不怕。   季礼笑:“那现在得罪都得罪了,能怎么办?我只能跟你道歉了。”   梁初音忙摆手:“开什么玩笑?她爱记着就记着呗,我还怕了她了?”   两人相视笑笑,准备去附近的咖啡馆喝咖啡,顺便聊聊最近的产品研究和开发方向问题。   迎面碰到了周繁素和另一位说不上名儿来的女员工。   她手里还抱着一摞文件,望着他们,手紧紧扣着页面。梁初音觉得,她的眼神像是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梁初音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大想理她,直接越了过去。季礼跟她礼貌性地点了下头,和梁初音一道出门了。   周繁素望让着他们,咬紧了牙关。   心里跟烧一样。   女同事劝道:“别看了,她怎么说也是老板哪。”   周繁素道:“那我还是股东呢!她算什么?就会假公济私缠着季礼!”   女同事看了她一眼,迟疑道:“……季教授也不一定对她无意啊。要是真没意思,用得着在会议上这么维护她?”   周繁素沉默,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掌心里。   女同事:“而且,她确实蛮有本事的,朗尼成立才多久啊。出身好就是好,人脉广,朋友多,眼界也广,要换了我啊,给我几千万我都不敢砸啊,这就是底气。”   周繁素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不断回荡着“出身好就是好,眼界也广”。   是的,出身不仅仅是出身,出身不同的女孩子,眼界和性格也截然不同。她哪怕穿着几万块的名牌,到了那些高档会所也不敢抬头挺胸。   出身,这是起跑线,她已经输了,遑论后天也没有追赶上去。季礼对梁初音有好感,也在情理中。   哪怕她不愿意相信。   现实狠狠给了她几记耳光。   ……   梁初音和季礼在咖啡厅坐了会儿,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午。两人起身,准备离开,谢庭和闻泽几人从中庭过来,进了前厅:“巧啊,初音,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梁初音一怔:“……这是你的店?”   谢庭笑:“对啊,季礼没跟你说吗?”他朝季礼扬扬眉,目光定在他身上没动,皮笑肉不笑,“这家店刚刚被我买下。”   “你不说的话,我也才刚刚知道。”季礼道,对他点了下头,目光平淡。   谢庭笑意斐然。   梁初音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这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和睦。   上学那会儿,他们关系是挺一般的。但是,好像没到水深火热的地步吧?   闻泽出来打圆场:“既然见了,那一次去打马球吧,别这么多人杵在这边,把客人都给吓跑了。”   谢庭这才收回目光,笑笑:“那走吧。”他去了前面领路,仍是风风火火的架势。   这么多熟人都在,梁初音不好拒绝。   他们坐车去城东马场,到了那边,已经是下午4点了。日头西斜,太阳没那么烈,梁初音都下场骑了会儿。   她选的是一匹枣红马,在马栏内格外显眼。旁边闻泽选的是匹小矮马,怎么蹦跶都没有她骑的快,梁初音不时回头,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闻泽气炸。   看台上的几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谢庭身子前倾,懒懒靠在栏杆上,道:“天气不错啊。”   季礼说:“这几天确实挺好的,万里无云。”   谢庭施施然一笑:“最好下场大雨,来几道雷,把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给劈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季礼一顿,没吭声。   谢庭回头,看着他的侧脸,手搭在手背上敲了一下:“你觉得呢?”   季礼回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一个克制,一个咄咄逼人的挑衅,□□味十足。   南靳宇从射箭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低头拍了下有些酸麻的手,缓步走来:“在干嘛?”   三人间静了片刻。   谢庭收回目光,淡淡哂了一声:“没什么啊,聊聊人生,聊聊以前的事情,看看有些人是不是忘光了。”   南靳宇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谢庭斜他一眼,脾气上来:“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提!”他一指季礼,目光却看的是南靳宇,问他,“别人都明目张胆地来撬你墙角了,你P都不放一个?!”   南靳宇没回头,眼神冷漠。   谢庭见此,更加来气,踱到季礼面前,目光灼灼:“当初是谁出钱给你妈看病,是谁出钱让你去国外读书,又是谁供你那几年的生活费的?良心和脸皮都让狗吃了!”   季礼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   他和南靳宇——一样沉默。   两人各自背对着,谁都没有看谁。   谢庭面上却罩着一层血气:“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厉害了,季教授,人人都要巴结的季教授,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靳宇……”   “啪——”   清脆的一声,四周安静了。   不远处正说笑的几人也被这动静吓到,望过来。   南靳宇收回了手,看着谢庭。谢庭也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打他。哪怕之前他刚创立天翊创投,因为一时意气坑害伙伴,南靳宇也只是说了他两句“揍性”。   谢庭认命地点着头,大步离开:“算我多管闲事!”   ……   到了休息室,虞惜拿了冰块过来帮他敷脸。他一把扯过来,自己按上,表情不耐,不过不是对她的。   虞惜蹲下来,握着他的手:“你干嘛要去触霉头?这不是把他们两个人的脸都撕下来往地上踩?”   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很温柔。   像是一片羽毛,缓缓拂过人的心间。谢庭每次听她说话,再大的火气,也会马上熄灭。这次也是,他自嘲一笑:“我哪里愿意管他们的闲事?我这不是看不惯嘛?”   也不想南靳宇和梁初音这么僵持着。   季礼也算是发小,不过,那跟他与南靳宇的交情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在他和南靳宇的友情面前,什么都要往旁边靠。   当初那个协定,除了他们三人就没有旁人知道了。谢庭比谁都清楚,随便表面上达成一致,看似波澜不惊,但这是把彼此的尊严都扔在了脚底下的协议。   南靳宇如此高傲的人,这算是他二十多年生涯里唯一一次妥协,等于变相承认他在感情上比不过季礼——他不敢,不敢放任自己出国却让季礼和梁初音待在国内。   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许若干年以后,等他回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他,成了局外人。   季礼也是。虽然他对梁初音有好感,但是,当初的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他选择和南靳宇出国,等于承认了他当时的贫穷、无能、弱小……这对他们而言,都是深埋在心底难以拔除的那根刺。动一下,便汩汩流血。   哪怕现在,两人都功成名就了。 第56章 联谊   四月初, 梁初音又拿下了一个大单子,心情别样雀跃。   原因有二,一是这次是外企。在以往, 这方面的主要核心机械都是靠进口, 这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朗尼的技术独立。二是, 这个单子是从赵全的嘴里抢下来的。   梁初音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你也别太得瑟了,赵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心他找你的茬。”季礼劝道。   “我还怕他?!”梁初音一想起前几天洽谈时, 赵全灰溜溜从顶楼下来的模样就解气。   如果她有尾巴, 这会儿都能摇上天了。   这日开开心心去实验室,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陈欣悦的大嗓门:“说她跟信恒有关系,你们还不信?那天我看到了,她还跟天翊CEO去骑马, 看着熟得很呢。天翊和信恒是什么关系,你们都是知道的吧……要我说, 她就是最大的奸细……”   梁初音猛地推开门。   陈欣悦被她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看见是她, 表情僵住了。   梁初音再也忍不下去了:“说啊。怎么不说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欣悦也豁出去了, 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啊?你跟信恒集团是什么关系, 你心里清楚。你做成的那些单子, 合作的公司, 那个背后没有信恒的控股?信恒拿不到R3的技术,就从这里开始渗透,难保不是你们事先说好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表情却多有深思的意思。好像是把陈欣悦的话放在心里咀嚼了几遍。   梁初音气得七窍生烟,却是百口莫辩。   回头她让钱浅过来, 去查永昌和永信这些公司的底细,手都在发抖。心里害怕,又想知道个明白。   调查结果让她松了口气。   这些公司和信恒有合作关系,信恒也多少占有一些股份,不过,都不是干股,还达不到控股的效果。   陈欣悦那么说,明显是夸大事实,故意针对她。   也怪她,一扯到南靳宇心里就乱了。   可是,当时她和陈欣悦吵架时实验室、试验中心和公司的一些股东都在,这事儿就这么传了出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背后推波助澜,梁初音这几天去实验室,感觉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有异样。   她心里憋屈,偏偏又无法反驳。   杨院士的身体每况愈下,都进重症监护室了,还把她叫了过去,就这件事质问她。   梁初音想了想,把自己和南靳宇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他,包括其中的曲折。   杨院士听了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他拉着她的手说,其实那件事,他也放下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承认。以后,她怎么做就全凭她的心意,只有一点,要把R3发扬光大,让实验室继续下去。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梁初音好久都没有开口,后来,重重点头。   她离开医院后,杨院士当晚就去世了。   梁初音陪着师母一起去火花,师母身体不好,她帮着料理了一切后事,又着手安排实验室的职务分配问题。   杨院士重人情,不少管理人员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力,且有些职位是多余的。   梁初音和季礼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刀斧阔地裁员,把那些没用的人全都裁掉。季礼对此并不赞同:“你刚刚掌权就这么做,未免引人非议,我建议循序渐进,不要这么激进。”   还有一点他没说,她不是谢庭,不一定镇得住这种场子。   果然,梁初音在一次会议后踢掉了两个挂名的所谓初级研究员后,两人大肆抗议,还在朋友圈辱骂她。   梁初音无所谓,干脆把这两人屏蔽了。   后来,两人也不闹了,在她的雷霆镇压下,反对的声音逐渐减少。   梁初音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后,微博上有人匿名爆料,说自己的师妹为了和外人勾结,为了谋夺实验室的成果,卸磨杀驴,把他和另外几个师兄一起踢出实验室,云云云云。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所以没有明言,矛头直指她和朗尼。   这条顶置微博下有人扒出,这实验室指的就是致远实验室,这“师妹”就是朗尼董事长梁初音。   这“外人”,自然也不言而喻。   一一对号入座。   不过,柿子捡软的捏,没人敢直接说信恒集团,只是在下面阴阳怪气地骂她和朗尼。   这件事发酵后,梁初音这几天的微博私信里总能收到各种恶意的抨击,比如“忘恩负义的贱女人”、“亏你也是搞科研出身”、“不要脸,你司马”……   梁初音气得发抖。   不过,她没有跟着两人对线,而是直接找了律师,收集了证据,直接告了微博所属公司,对方松口,给出了资料,两边一核实,抹黑发这微博的果然是那两个被辞的人之一——孟阳。   收集完证据,梁初音直接起诉孟阳,且在朗尼的官博和自己私人微博下都挂了法院传票,并简明扼要说了一下。   关于孟阳恶意诋毁她本人和朗尼声誉的事情,决定提交法院公理。又说了两件事,一,孟阳毕业于他们学校的三流挂名专业,从资历上来讲,只是挂名在他们实验室,也不是她老师的学生,所以,师妹两个字当不得。二,他在实验室这几年,并无实质贡献(附录表格),裁掉他只是因为他废物。   这么硬刚,下面评论瞬间两极分化,撕了起来。   有支持的,也有反对质疑的。   梁初音一律跳过,反而找了几个营销号,一番炒作宣传,朗尼顿时名声大燥。趁此机会,梁初音推出了试验中心的新产品,并发了产品发布会,地点在会展中心。   由于技术过硬,加上宣传到位,发布会大获成功,以最少的支出获得了最大的回报。   网上甚至开始出现阴谋论,说她是早有预谋,这是朗尼的一次炒作,还有人给她取了个“黑寡妇”之类的称号。   梁初音只是一笑置之。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情,已经可以看得很淡。她发现,只要不去钻牛角尖,那些流言蜚语就一丁点也伤害不了她。   现在陈欣悦看到她,都是绕路走的,也就只敢在背后叨逼两句,还得防着被她发现。   礼拜天晚上,公司有联谊。梁初音苦笑,跟人事的张姐说:“我也要去?”   “当然,老板怎么能不去?”   梁初音只好跟夏莳去做了头发。历时五个小时,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还算满意。   剪到及肩的中短发,发发梢烫了卷的,微微内蜷,看上去知性成熟不少。夏莳勾一下她的下巴:“亲爱的,晚上约吗?一起吃个火锅。”   “滚!大夏天的吃火锅!亏你想得出来。”   “不吃火锅也行啊,只要美女愿意作陪,我舍命陪君子。”   “晚上公司有联谊。”   “靠!大型相亲现场啊。”夏莳作出鄙夷的表情。   梁初音笑了,跟她勾肩搭背:“你要来吗?咱公司新来了几个实习生,都是小鲜肉,盘靓条顺的,随你挑。看上哪个,只管上。”   “真的假的啊,你能做主?”   “夏小姐这魅力,还需要我拉皮条?”   夏莳哈哈笑,很受用。   晚上是和另外几家公司联谊,名单梁初音没看,跟公司员工一早就过去了。   大厅里在唱歌、表演,也在忙着认识人。梁初音却没有这个兴趣去凑这热闹,一个人端着酒坐在露天泳池边,抿一口红酒,吹吹风。   “介意我坐下吗,小姐?”头顶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声,不知道又是哪个来搭讪的。   梁初音喝高了,有心逗逗他,没好气地抬头:“小姐小姐,小什么姐?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祖……”   话音戛然而止。   南靳宇在她头顶望着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冷白的面孔,乌黑的眼睛,镇定而狎昵的笑容。   是她喝多了吗?   脸颊感觉在升温。   梁初音甩甩脑袋,摇摇晃晃站起来,呷了口酒:“你怎么在这儿?”   “你忘了,我是永信的股东?”   “哦——”梁初音想起来。然后,脑海里莫名就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对他们二人指桑骂槐的评价——“黑风双煞”,说他们里应外合,勾搭成奸什么的。   梁初音想着想着就笑出来。   “你笑什么?”他好整以暇地质问她。   梁初音被他问得一顿,回头看他,表情有些迟钝。   过了会儿她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回答他的话?他以为还是以前吗?任由他拿捏。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她挺起胸膛说:“南总,这是我的事情,我没有必要跟您汇报。”   他都笑了,眼睛里都是笑意:“果然是长大了。”   梁初音觉得,他这话有点调侃意味,心里不高兴。   南靳宇却又看她一眼,跟她碰杯,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梁初音的脸不受控制红了一下。她觉得她应该拿起作为大老板的威严,板着脸淡淡道:“谢谢。”   这联谊实在无聊。   在历经了N次被搭讪,其中一个才22岁出头时,梁初音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打算开溜。   这是在山上,外面有点冷,她打了个喷嚏。   有人把外套披到她肩上,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梁初音愣怔回头,看到了南靳宇在夜色下的面孔。   他不笑,不像刚才在宴会上一样笑,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梁初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心莫名地安静下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但随即的,也在看到他之后不住地跳动起来。满腔热血,不曾冷却。   山风在两人间寂静穿过。   四野寂静,只有树影婆娑、落花拂地的声音。   半晌,他自然地拎过了她挂在手里的包:“走吧,我车停在下面,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送我?”她还跟他唱反调,走路歪歪扭扭的。   南靳宇扶住她:“你喝多了。”   梁初音歪着脑袋枕在他肩上,拿眼尾的余光挑衅他:“你怎么知道我喝多了?我清醒着呢!”   南靳宇只牵了下嘴角,神色不动。   山风吹过他心间,吹不散燥意。   狐狸啊狐狸,你这是挑衅吗?是挑逗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我回来了QAQ   甜回来了~ 第57章 喝高   梁初音喝多了, 上车就开始说胡话,还不安分,在座椅里扭来扭去, 踢掉凉鞋把脚驾到导航台上。   南靳宇也没说她一句。   车开出去, 他问她:“你现在住哪?”   梁初音笑嘻嘻的, 侧过头来挑衅他:“我住哪儿,你不知道啊?装?还跟我装!你不向来在我身上装了监控的嘛?别说我住的地方了,我工作、我同事你一清二楚嘛。还跟我装呢?”   他也不生气, 挂倒挡, 直接把车朝东边的小道开去——直奔她们公司的宿舍区。   梁初音咬牙。   呵, 果然对她的住址一清二楚。   是的,这世上哪有他不清楚的事情啊。尤其是她的事,恐怕他比她自己还清楚。   公司宿舍就在公司科技园后面, 南靳宇进门时还被保安拦了一下。不过,看他开着这样的好车, 车窗降下时, 保安询问得非常客气。   南靳宇报出门牌号, 道:“送朋友。”   保安目光下意识往旁边看,甫一瞥见梁初音, 表情楞了一下。   “可以了吗?”南靳宇皱眉, 不喜欢被人在这围观。   门口来来往往的, 后面还有其他排队的车。   保安连忙挥手, 升降杆抬起。   他驱车进了小区。   下车时,梁初音还不情不愿的,推了他一下,南靳宇直接架住她,往楼上走。   楼道昏暗, 梁初音回头瞧他,还是那张端正禁欲的脸,五官硬朗,眉眼风流,难得的好模样。   梁初音在心里比较了一下,他在自己认识的帅哥中,绝对能排进前三。剩下的,气质不同,各有千秋吧。比如谢庭,两人不是一个风格的。   不过,梁初音还是更喜欢他这挂的,让人有征服欲。然而,她翻了车。   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这就是了。   她玩不过他,注定是玩不过。   这么拼死拼活的,除了要证明自己,也无非是想让他承认她没有那么废物而已。   她嘴里硬,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还是在意他。   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烙印。那些久远的记忆,那些原本不被她在意的年少回忆,如今却一点一滴地清晰起来。   是该说她记性好呢,还是这人魅力大?不,那不是意外,一切都是他的预谋。这一场局,他布了这么多年,如今收网,她已经弥足深陷。   恐怕他心里非常志得意满吧?他成功了,他赢了——她真的,忘不掉他了。   哪怕是周昊,当初分手不过一时的痛苦,哭过就好了。没有像这次这样刻骨铭心。   因为周昊没有他这样的手段,他就是个王八蛋!   心里这么想,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南靳宇正好看到,一怔:“怎么了?”   还有脸问她怎么了?   梁初切齿道:“想打你。”   南靳宇:“……”   开门进去后,他把她扶到客厅,又去厨房给她倒了水。梁初音打了个哈欠,窝在沙发里装死。   轻轻一声响,梁初音睁开眼睛,是他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喝点吧。”   她也不客气,捧起杯子,抿了口。   温水,不热不冷正正好。   梁初音慢条斯理抿着,头还是有些晕。她放下水杯,抱着靠垫缩进沙发里,不搭理他。   肩上微微一沉。   她睁开眼睛,南靳宇把脱下的西装盖到了她身上,往下拉了拉。她有心跟他作对:“大夏天的,你还要给我盖衣服,想热死我啊?良心大大的坏!”   南靳宇笑而不语,坐回去。   见他这么淡然,梁初音也觉得甚是无趣,扁扁嘴,不舒服地踢了下腿。   南靳宇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滚烫的。   “我去给你拧块冷毛巾吧。”他站起来。   “不要!”   “听话。”   她抬头瞪他:“走开!”   他直接去了洗手间,回来时,在她怒目而视中把一块毛巾敷到了她的额头。梁初音把头扭过去,他宽大的手就钳制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她:“你是觉得,我很好说话是吗?给你三分颜色,这就蹬鼻子上脸了?”   梁初音一顿,心里凛然。   南靳宇微微伏低身子,修长手臂径直撑在她的颊畔。柔软的沙发,往下陷了一下,连带着她的脑袋。   梁初音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她不愿意露怯,冷笑:“你要威逼我吗?”   南靳宇也冷笑:“我威逼过你吗?”   他冰冷的眸子像是一柄刀刃,直直切入她的心脏,梁初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心里愤恨:“你没有吗?你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套路,那么多那么多的谋划,我就是你手掌心的玩物,跟嘟嘟嘟一样!你就是玩儿玩儿我……”   “我玩儿玩儿你?!”他暴喝打断她,双眼血红。   梁初音被吓了一跳,呼吸都屏住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猛地吻了上去。梁初音睁大双眼,无法动弹,不知是被他气势压制,还是别的,只能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辗转,微微的热。   心里像是烧起来,有什么被唤醒了。   半晌,他放开了她,在她睁大的眼睛里笑了笑,笑容没有温度。   “看到了吗?这才叫‘玩儿玩儿你’。”他冷冷道,直起身。   梁初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她不想的,可是眼眶就是发酸,又是愤恨又是发酸,吸一下鼻子爬起来。   她抱着靠垫,脑袋埋在那儿,眼泪一颗一颗搭砸在布上。她死死掐着靠垫,下巴抵在上面,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南靳宇神色微变,但很快收了回去。   不过,语气到底是放缓了:“好了,不要哭了。多大的人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她不理他,继续哭。   南靳宇只觉得荒诞。他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在这里看着她哭?   要换了旁人,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偏偏是她,他不能走,也走不了,脚步像是生了根似的。   明明知道她就是无理取闹,就是使小性子,可他还是本能地迁就、哄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知道是她欺负梁钰,梁钰才拿拖鞋打了她的的。可是,他看到她扑在地上哭,就顾不得别的了。   明明,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她先挑的事。   可是,人总是做不到绝对的客观公正的。至少,在她这儿,他做不到。   “好了,不要再哭了。”他把她抱到腿上,拿纸巾给她擦拭。梁初音扬手就打掉了纸巾,继续撒酒疯。   “你就是个王八蛋!你骗我,你骗我……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她嚎道。   南靳宇不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她骂任她骂。等她骂累了,哭累了,他把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卧室。   梁初音还真的累了,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南靳宇把空调调高了些,弯腰给她盖上被子。她睡觉也不老实,一脚给踹到地上。   他把被子拾起,重新给她盖上,这次把被角掖到了她的手臂下面。这样,就踢不掉了。   没一会儿,梁初音均匀的呼吸声就传来了。他低头看她一眼,她果然睡着了,睡梦里还努努嘴巴。   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那边。   这种睡姿很不雅,且对身体发育不好,可是,她喜欢。南靳宇之前给她纠正过几次,无果,随她去了。   他睡不着,拄着头望向窗外。   公司宿舍区很安静,楼下连巡逻的保安都没有。这边总共也就四栋楼,其中三栋都是空着的,只有寥寥几户人家。   深夜中,很远的地方偶尔会传来几声鸣笛。   南靳宇在那边静静坐了会儿,直到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信手划开。   备注有点陌生,叫什么“溪水的溪”。南靳宇想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哪号人,头有点疼。   杨溪是他姑姑同学的侄女,也算小时候就认识的交情,他不好太给人没脸,毕竟逢年过节还要见面。   不过,这姑娘就像是没有步入过社会一样,毫无眼力见,让他烦不胜烦。   他还没回复,那边已经孜孜不倦地发过来——   【溪水的溪:靳宇哥哥,你睡了吗?】   【溪水的溪:在忙吗?】   【溪水的溪:听说你们公司很忙啊。你要早点休息哦,不要太劳累 =3=】   【溪水的溪:礼拜天有空吗?我有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南靳宇回了个“抱歉,我没有时间”,把她拉入了“消息免打扰”里。   梁初音已经进入了更深的梦乡,四肢搭在被子上——不知何时,她把怀里的被子压到了身下。   他看她一眼,失笑。这睡相也是没谁了。   她睡梦里也不安分,嘟哝着:“南靳宇……”   南靳宇心里想,估摸着是“王八蛋”、“大混蛋”之类的,笑了笑,起身凑近。   待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后,他表情怔松。   又看她一眼。   她小脸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眼角还挂着残留的眼泪。他心里跟着揪了一下。   忽然,就觉得自己过了。   理智告诉他,他没有错,这次一早就埋下的计划,按部就班,他也没有故意欺骗她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得为全公司的利益集团考量,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告诉她……可是凡此种种,凡此种种……在看到她不安的表情和眼角的泪时,心里无法平静。   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梨涡”,灌溉营养液 +1 2020-10-09 00:04:49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10-08 13:05:51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5 2020-10-07 12:18:00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搬家,忙,这两天更新可能不稳定~不过每天都会更新的,时间稍微有点浮动酱紫 第58章 缓和   翌日起来, 梁初音的头像是要炸开一样。她揉着脑袋坐起来,在床上呆坐了好久,像是断片似的。   过了会儿, 她跳下床, 趿拉着拖鞋去了外面。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的碗筷。   梁初音揉头的动作顿住, 望去。   南靳宇正端着一碗放凉的白粥从厨房出来,眉都没抬,信手放到桌面上:“起来了?”   梁初音的脑子有片刻的混沌, 尤其是看到他一如往常平静的面孔时——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能这样从容地在她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   她们不是在吵架吗?   是她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吧?梁初音对自己的节操不报希望。她喝醉的时候, 啥事都干得出来。   犹记得小时候她第一次喝醉,用刀把隔壁邻居大爷的门给劈了,然后被他爸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顿。   屁股火辣辣的感觉, 现在还记忆深刻。   所以,她不怎么喝酒, 也不敢喝多。   “吃吧。”南靳宇抽了筷子递给她。   梁初音下意识接过来, 迟疑一下, 在他对面坐下,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粥碗。   吃的时候, 她小心去看对面人。   南靳宇也在喝粥, 表情没有什么异样。他不说话的时候, 就是一个安静斯文的贵公子, 让人心生好感。   梁初音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南靳宇有所觉察,抬了一下眼帘。她做贼似的抽回目光,佯装无意地捧起粥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他唇角牵了牵,淡淡一笑, 也没点破。   这粥煮的很稠,软糯,水分又多,很下口。梁初音本来就睡得迟了,饿着,不由多喝了两碗。   “菜也吃点,早上不能只喝粥,没有营养。”他说,给她夹了两筷子炒鸡蛋和芦笋。   “谢谢。”梁初音吃了吃。   芦笋也很嫩,而且不油,咸淡刚刚好。   她没夸,但不住往嘴里舀的架势就说明了——很好吃。   南靳宇笑了笑:“今天还去上班吗?”   梁初音摇头:“今天休息。不过,下午要去X市那边参加研讨会。”   南靳宇:“你现在可是劳模了,望尘莫及。”   梁初音脸微红,看他:“你说这种话,不是在讽刺我吗?”要说到对待工作的严谨认真,谁比得上他?   凡事都能统筹得滴水不漏的。   这份心思,别用来对付她就好了。可惜,她也被他算计在内。   现在想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她早该知道了,这人就是这种性格。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吃完早饭,他把碗端去厨房洗,梁初音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剧看,她调来调去调到了财经频道。   主持人一板一眼地说着最近的时事。梁初音对这种东西兴致不大,也就现在自己出来干了,以前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不过,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聚焦。   “……随着市场的发展,东阳信背靠信恒集团,逐渐壮大,隐有独立的趋势。日前,东阳信总裁赵全表示,将启动新的投资计划……”   身边传来脚步声。梁初音抬头,南靳宇不知何时端着水杯走到了她身边。目光,也盯着电视屏幕。   不过,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   甚至,还有那么点兴致,跟看戏似的。   梁初音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心里,竟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把他放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养蛊被反噬的滋味怎么样,南大公子?”   南靳宇只是笑了笑,在沙发边坐下,喝了口水。   梁初音摸不准他的心思。转念一想,这人向来留有后手,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也不是吹的。   就让他和赵全狗咬狗去,她操心个什么啊?   只是,之后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替他提起一颗心。   没过几天,东阳信宣布已和信恒打成股份转让协议,现今日起脱离母公司,正式更名为“三阳科技”。   与此同时,三阳抛出即将和某著名研究所合作,投资数控机床产业,且将量化生产,三阳的股价持续三天涨停,在业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媒体纷纷报道,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   有说信恒集团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也有人说三阳前途不可限量,更有媒体爆料,说三阳和信恒远不像发布会上说的那么融洽。   据说双方根本没有达成协议,就股份转让、分配和债权债务的问题还在撕,三阳是单方面宣布脱离信恒,信恒可能会走法律程序控告三阳。   也有说南靳宇纵横金融圈数十年,这次却败在一个小人物手里,堪称人生中的滑铁卢。   这行向来是迎高踩低,梁初音看得大皱眉头,把电视机换了台。季礼在旁边看她一眼,道:“你不用担心,靳宇没有那么脆弱。”   “谁担心他了?他这是活该,狗咬狗,一嘴毛!”梁初音嘴里硬。   季礼笑,也没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她也强迫自己不去看财经报道,但之后几天,工作都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这日去车间检测,差点还让电路给电到了。   夏莳干脆把她拉出去,说要带她去散散心。梁初音说不必,但拗不过她。谁让她现在也是公司的股东呢?   逛了一下午,梁初音手里的袋子都拎满了,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夏莳伸手在她面前招了一下:“回神了。”   梁初音从恍惚中回神,看向她:“怎么了?”   夏莳无语:“你还问我怎么了?我不叫你,你是不是就要这么走过去了?”   梁初音往她手指的地方一看——乖乖,脚底下是挖了一般的沟渠。这边在修路,到处都是标牌。   唯有这一块地方被风吹开了。   梁初音嘴里还不承认,给自己挽尊:“这是哪个部门在修啊?挖这么大坑,连个提示都没有?像这种大坑,就应该把牌子钉在地上嘛!”   夏莳只是笑,不戳穿她。把她送到后,就自己开车回去了。   梁初音走到窗口往外张望,见她离开了,回到客厅翻开了袋子,从底下拿出一个深蓝色小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一条领带,哑光蓝斜格暗纹。梁初音那边坐了会儿,把领带扔进了沙发里,仰头闭上了眼睛。   下午有会议,梁初音去了永信的办公楼。   电梯开,她和助理进去,迎面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梁初音顿了一下,自然地往侧边站了站。   电梯门关上,往上缓缓升起。   钱浅不安地看向梁初音。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外界传闻梁初音和南靳宇关系匪浅,不过,她跟着梁初音和这位南总见了几次,两人都是很正常的打交道。   电梯到了,梁初音招呼钱浅出去。   会议只是延续之前研讨的问题,进行地非常顺利。谈完后,方总提议去顶楼餐厅用餐,又看向南靳宇。   他点了下头。   梁初音自然没有推脱的借口。   这顿饭吃得梁初音如坐针毡,心里思绪万千,偏偏饭桌上不好说什么。后来方总有事先走了,其余人也陆续离开。梁初音看了表,都快下午2点了。   她没注意,一顿饭居然吃了这么长时间。   “这个鱼,浇上柠檬汁会更好吃。”南靳宇道,替她缓缓浇上。   “谢谢。”梁初音吃了口,果然味道不错。   南靳宇接到个电话,似乎是魏恒打来的,交代两句后,他又给挂了。   梁初音低头切牛扒:“你忙的话,可以先走。”   南靳宇:“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手机翻到了最新新闻,她看他一眼,诧异于他的镇定。三阳形势越好,代表着他的脸被打得越肿。   一开始,她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颇有种他“恶有恶报”的感觉。但是,看他这样被人奚落、诋毁,心里的情绪就坠了下去。而且,她看不得赵全得意。   两人现在,也算是又绑在了同一战船上。   “怎么了?”良久,他抬了一下头,问她,语气轻快。   梁初音呵呵:“你还笑得出来?”   南靳宇轻笑,挑眉:“不笑,我还要哭吗?”   梁初音:“……”   这无所谓的态度——得咧,是她瞎操心了。   见她吃瘪,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虽然表面上不大看不出来,但是,梁初音觉得——他的心情非常好。   要是哪天破产了,不知道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就让他和赵全斗去,她担心个鬼?!她自己的小破公司才是她应该担心的!他的死活关她屁事?!   她狠狠戳盘子里的鱼。   南靳宇瞥她一眼,笑而不语。垂眸时,睫毛覆住了眼底的神色,在眼窝处留下了一片浅淡的幽暗。   梁初音没注意,飞快扒完了盘子里的东西,拎起自己的包就走。   “我送你。”他随之起身。   “我自己开了车来。”梁初音道,撇下他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到了楼下,她直接钻进了车里,一脚油门把车倒转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她这人脾气上来就容易表现在行为上,这不,油门加太快了,方向没掌握好,就听得“砰”一声——   她忙踩住刹车,在座椅上呆了两秒才飞快熄了火,下去。   车头磕到了一旁的红色保时捷。   艹!   梁初音气得跺脚,鞋跟又好巧不巧踩进了一旁的石子缝里。她气得干脆踢掉了鞋子,烦躁地打110。   抬眼就看到南靳宇从台阶上下来,一直走到她面前。他随意扫了眼她撞到的车头,语气淡:“我送你?”   梁初音:“……”丫故意的吧?!   ……   后来保时捷的车主来了,梁初音脾气不好,差点跟她吵起来,还是南靳宇帮忙斡旋,把人给劝走,又去事故处理中心帮她把手续给办了。   梁初音站在门口生闷气,旁边就传来一道女声:“什么臭脾气。能找到这种男朋友?谁受得了啊?”   梁初音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尖刻的眼睛,挑衅地瞅着她。不就是那个保时捷的车主吗?   之前在会展中心见过,那会儿还是个几百块一个小时的车模呢。   梁初音吹了吹指甲,笑道:“我脾气是不好,但是长得漂亮,能赚钱啊。不像有些人,一路靠着露大腿上位。怎么着,李总满足不了你,又找了方总?”   对方被她说得脸阵青阵白,瞪着她。   梁初音冷笑:“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下来!”   对方被她气势所摄,不觉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似乎是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凶悍。   南靳宇办好手续出来,手搭在她肩上,梁初音回头,白了他一眼,把他手抖开,踩着高跟鞋走了。   他笑着摇摇头。   回到公司宿舍,梁初音直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忙了一天,最后还来这种腌臜事,她觉得烦,整个人恨不得原地爆炸。南靳宇给她倒了杯水,洗好的水果装了果盘,搁到茶几上。   梁初音瞥一眼:“你不用做这些。”就像他用不着给她处理事故一样,他不帮忙,她还不干了吗?   “我乐意。”他坐到沙发里,信手拿过遥控,开了电视机。   梁初音回头,他表情平静,望着电视屏幕。   她顿了会儿,说:“你这个人,就是太自负,好像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中……”   “我确实是啊。”他回头跟她笑,笑过后撤回了目光,眼神冷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要使人慑服必要有慑人之能。”   “背负的太多,人会不堪重负。”   “你是在心疼我吗?”他莞尔,好整以暇又望向她。   梁初音一滞,抿唇,负气地扭过头。   懒得理他!   他却笑了笑:“谢谢你关心我。不用否认,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梁初音都去剥瓜子了,手指一顿,没有继续剥下去。等她继续开始剥,他又说:“你老是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其实,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吧?”   梁初音丢下瓜子,瞪他。   他眼睛里却还是在笑:“生气了?”   梁初音把火气憋回去,愤愤回头,不想让他看笑话。   她是嘴巴硬,她承认,她在为他担心,她……她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睛有点湿润:“南靳宇,你是个混蛋!”她斩钉截铁地说。   南靳宇说:“你用不着这样。你无非是觉得,喜欢上我了,身不由己了,小公主不再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用去管的小公主了,吃亏了……”   又被他说中心事,愤怒中,她把手边的靠垫丢到他身上。   他笑着接住,放到了自己手边,语气却淡下来:“可你怎么不想想,我用了十几年,才让你喜欢上我。”   而在这十几年里,我是那样那样深爱你。   如果要计较,怎么计较得过来呢?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付出多少就有多少回报。   他握住了她的手。   梁初音心里震动,没回头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 +3 2020-10-09 20:48:20   读者“豆豆猫”,灌溉营养液 +6 2020-10-09 13:12:34   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 +1 2020-10-09 12:36:51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靳宇哥哥难得诉之于口的告白 第59章 转折   那天之后, 她和南靳宇的关系又有了微妙的变化。不似无隔阂前那么亲密,却也不那么针锋相对了。   偶尔,也会联系一二, 或在朋友圈点赞彼此, 像是重新认识对方, 也像是新的磨合。   彼此工作都忙,也没有天天联系的尴尬,渐渐的, 像是进入了和缓期。   又是一年秋季, 丰收的季节, 街道上的落叶开始飘黄。朗尼门口这一带种植的是法国梧桐,总是掉叶子。早上起来,穿制服的清洁工人比别的街道要多不少。   久而久之, 梁初音都和他们混熟了。   “看新闻了没?”夏莳开完会过来,把一份报告拍给她, 抬头打量了一下她的办公室, “总裁办啊, 宽敞又明亮,什么时候我也能坐一下。”   梁初音起身, 手按椅背往她面前一推:“来, 您请。”她煞有介事道, “不过, 您可要想清楚,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一旦坐上这个位置,责任可就大了。可不能每天这么清闲,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在家里睡觉。”   夏莳连忙后退:“可别, 我还是做我的闲散股东吧。是拿拿分红不香吗?”   两人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笑出来。   笑过后言归正传,说起正经事。夏莳眉飞色舞:“三阳完了,赵全也完了。”   梁初音原本低头去整理文件了,闻言一怔,抬眸:“怎么说?”   夏莳把一份报纸甩到她手上:“自己看。”   梁初音粗略扫一眼,心里就有了大概。   夏莳:“才刚脱离信恒就想着在市场独大,也不想想数控机床是那么好做的?一下就想吃个胖子,撒那么多网,这不,钱砸出去收不回来了。”   梁初音把报纸展开,手抚平卷起的边,道:“意料之中,却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早。”   夏莳看向她,笑:“对你老公那么有信心?”   梁初音吃不消她,纠正:“是前男友。”   夏莳哈哈笑:“可人家对你一腔热情,满脸都写着想要复合呢。你们私下不也互动得起劲吗?”   梁初音:“分手了又不代表一定要吹胡子瞪眼?”   夏莳:“如果真的相爱,真的分手,不天天诅咒对方去死就不错了。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一起吃饭聊天?要么是不够爱,要么就是——藕断丝连。”   梁初音被呛了一下,望着她,碰了下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莳却不等她辩解了,笑着踱着高跟鞋走了。   9月初,业内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三阳科技上。   没有人想到,之前势头猛烈到敢叫板信恒集团的三阳,从崛起到坠落,不过短短两月而已。   媒体各执一词,有说是赵全急功近利,投资太过分散,也有人说他看不清形势,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只知道一昧投入却没有考虑短期效益,这才导致资金链断裂。   树倒猢狲散,连续多日股价跌停后,三阳宣布退市。   梁初音点击网页“三阳退市的背后”——无法找到服务器。   但是,标题只言片语,矛头直指信恒集团。梁初音细想,其中难保没有南靳宇的功劳。   她早知道他绝非泛泛,之前是她多操心了。关掉界面后,梁初音约了陈欣悦几人去吃晚饭。   陈欣悦在群里提议吃火锅,还@了季礼、封扬几人。   几人没有意见。   傍晚4点,寒风瑟瑟。梁初音一下楼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她拢紧风衣,掏出手机打算打车。   晚高峰,街面上车流如织,偏偏这地方不好停,她等了好久都没打到。   身后有车冲她亮了亮大灯。   梁初音回头,是南靳宇那辆劳斯莱斯。   她只迟疑一下就过去,径直拉开副驾座上去。   他顺势打转方向盘,并问她:“去哪儿?”   梁初音搓着手报了地址,又摆弄了一下导航台上的香水瓶,道:“记得你之前不用这款啊?换新了?”   “司机换的,说是秋冬用暖香更好。”   “哦。”还以为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   自己都没注意,心里松了口气。   路上有点堵,梁初音忍不住回头。南靳宇开车,宽大的手搭着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牢牢掌控,指骨修长而硬朗,是极好看的。她深深地望着他。   约莫是她盯着他太久了,他回了下头又收回视线:“怎么这样看着我?”   梁初音:“在想,你是怎么用两个月时间就坑死了赵全。”   南靳宇:“你想听吗?”   梁初音:“南老师愿意教我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我一定好好学习,向您看齐。”   他勾了下嘴角,笑容冷淡:“东阳信刚成立那会儿,他做的就很明显了,私底下买通股东,转让股份,以为我不知道?”   梁初音啧啧了两声,嘘声道:“可你还不是听之任之不断放纵。他有今天的结局,与其说是他的贪念,不如说是你在诱导他的贪念。”   而且,三阳虽然资金链断裂,不足以支撑数控机床的研究,但和研究所那份研究还是极有价值的,退市前,就把这份产权质押融资了。想必现在,就在他手里吧?   梁初音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他。   南靳宇皱眉:“别看了,是在我手里。”   梁初音有点羡慕嫉妒恨,却也真的有兴趣,凑过来:“开始了吗?建立了几条流水线?”   他抬起的手抵住她,把她推回去:“别靠我这么久,有话好好说。”   梁初音努努嘴,哼了声:“小气鬼,吃独食!”   他笑,笑而不语。   到了地方,两人一块儿进去时,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封扬的眼睛渐渐睁大,死死盯着南靳宇,像是要喷出火来。   陈欣悦却是隐隐带着兴奋的,南靳宇望过来时,她又红着脸转开目光。   李慧娴倒是自在地招呼他们。   “谢谢。”南靳宇接过她递来的清酒。   他这样客气,倒让李慧娴有点无所适从,干笑两声坐了回去。   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陈欣悦期间抬了两次后,都是看向南靳宇的,到底是按捺不住见到偶像的心情:“一会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景睿正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去,差点喷陈欣悦脸上。   陈欣悦楞了会儿,又是要哭又是气得要暴走的模样,李慧娴连忙起身,把她拉去了洗手间。   这是日料馆,环境清幽,东西也是一人一份,自然不像中餐厅、火锅馆那么热闹。   东西上来后,几人自己吃自己的,只有梁初音偶尔说两句活络一下气氛。   陈欣悦回来后,还瞪了景睿一眼。   景睿撇撇嘴,当没看见。   陈欣悦咬牙,看向南靳宇,殷切道:“以前在报道上就觉得你长得好看。”   南靳宇抬手压了压笑,道:“谢谢。”   封扬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副模样,阴阳怪气地刺了句:“皮囊是百里挑一,可惜心肠歹毒,让人不齿。”   李慧娴在底下踢他。   封扬移开腿,不理她的提醒,猛地灌了口清酒。   陈欣悦小心地看了南靳宇一眼。谁知,他脸上一点愠色都没有,信手给自己斟了杯酒,甚至,连跟他吵架的兴趣都没有。   两相对比,他就像是粉墨登场的小丑,一个人唱独角戏似的。而中达的失败,他的不甘,则更像是无能狂怒只能逞口舌之快似的。封扬脸涨红,悻悻闭上了嘴。   景睿看看南靳宇,又看看梁初音,不快也表现在脸上。   他问梁初音:“你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梁初音一口茶噎在喉咙里。   南靳宇伸手过来,把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   梁初音连忙接过来,掩饰般擦了擦嘴角。   景睿见了他们这番默契互动,心里更加不忿,还要刺两句,陈欣悦却忍不了了:“你这不是废话。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景睿:“……”   这顿饭,实在是吃得不伦不类如坐针毡。梁初音早早就找了借口出来,反观某人却一脸平静,竟是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夜里霓虹闪烁,居民楼里也星星点点亮着灯。   梁初音走了几步驻足回头,看他:“你倒是老神在在的。”   南靳宇:“不然呢?你想看到我怎么样?”   梁初音:“你一点也不紧张?”   南靳宇哂笑,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是在好奇她竟然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紧张什么?”   梁初音冷笑:“我要是封扬,刚才就一杯茶泼你脸上。把人家公司搞破产了,还能当没事人一样跟人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服,我是真服气。”   南靳宇低头整理了一下袖扣:“他骂我也不是一两回了,怎么,你还希望他打我啊?”   梁初音呵呵:“你倒是镇定。不怕他真打你?”   “就他?”南靳宇轻蔑道,“有理不在声高。要是真有胆子,连跟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是个孱头,有什么可惧怕的?给他一把刀,他敢捅我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第60章 惊魂   梁初音觉得南靳宇说得有道理, 但是,她不想承认。两个人,在街口站了很久。   南靳宇看了下表:“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吹风吗?”   梁初音恨极了他无论何时都这样冷静的模样, 磨牙:“你今天就是过来耀武扬威的吗?”   他摇摇头:“我来见证你的成功。”   她表情一怔, 咬牙切齿的表情顿时松了, 懵懂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效果可以,不过,还有刺头儿。”   梁初音反应过来, 知道他说的是她监管实验室的事情。   她皱眉, 但想起老师临终前的嘱托, 到嘴的刺耳话又咽了下去。   梁初音转身走,他没有追上来。   她心里又不舒服极了,回头, 他正好把车开到她身边停下。她也不客气,拉了车门就跨了上去。   今天实在有点累, 梁初音回到宿舍就去了房间。   他在门口敲门。   梁初音没理他, 他直接走进来。   她在看书, 盘着腿坐在床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眼镜。南靳宇坐在她身边, 支着下巴看着她。   梁初音“啪”一声把文件合上:“没看到我在工作啊?你就不想让我好好的是吗?”   南靳宇笑了笑, 回过了头。   梁初音却不乐意了, 每次都这样——招惹了她, 自己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丢下文件,把他的连掰过来,两只手就这么捧着他的脸:“问你话呢?!”   他捉住她的两只手,拉下来:“你要好好跟我说话吗?”   他目光清明。   梁初音泄了气,垮下脸。   “我不是来找茬。”半晌, 他说,“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看。”   梁初音抬头看他。   他没看她,像是静静复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镇住了你的这帮师兄弟,是不是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梁初音:“……”   他支着下颌转回目光,眼神放松:“初音,你真的长大了,不是自己嘴里嚷嚷着的长大了。”   他用这种欣赏的目光瞅着她,看得梁初音别扭极了。她摸了摸胳膊:“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好吓人啊。吃错药了啊?”她还是习惯他板着脸的模样。   他屈指掸一下她脑袋。   梁初音才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心里亲切,但还是回捶了他一下。你来我往,是她的宗旨。   不知不觉,气氛融洽,聊起了彼此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两人对于数控这一块也挺有兴趣,南靳宇说,他想建立几条新型的流水线,不过,目前还在试验。   梁初音说,他这么忙,何必管这种小事,交给下面人就行了。如果他信得过的话,可以让她试一试,到时候他吃肉,她喝点汤就好,她不介意的。   南靳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就心虚了:“干嘛啊?”   南靳宇笑着说:“把占便宜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初音,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梁初音横他一眼。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把她的脑袋按下来,额头相触,梁初音怔了下,没有动。他抬头吻了吻她。   一夜安眠。   早上起来吃了点粥,梁初音准备提了车再去公司。南靳宇上午还要开会,把她送到4S店就走了。   昨天送来得晚,距离车子保养好还有半个小时,梁初音拿着手机去了后面的停车处闲逛。   这里本是机械厂,现在废弃了,一大半场地才移平了用作停车区。停车场和后面的废工厂不过相隔一道栅栏,不少地方栏杆都坏了,足有一两米那么宽。   梁初音这时接到电话,她拿起来一看,是季礼打来的。   她给接通:“喂——”   季礼在那头说:“你最近小心一点,赵全很可能还没离开海城。”   梁初音一顿,按住手机:“他不是卷款私逃了吗?”   季礼道:“是亏空了10亿,不过,这些都是不动产,在转移的时候被扣下来了。他现在就是条疯狗……”   那边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继而是手机触底的“啪嗒”声。   季礼心里一揪:“初音,你怎么样了?你在哪……”没有回应,安安静静,只有远处汽车的引擎声。   ……   开完研讨会,南靳宇坐上回程的飞机。   一个早上,大洋两岸来回,铁打的人也有些累。他按了按太阳穴,空姐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咖啡。   他说谢谢,不用,抬手扣下了半块遮光板。   看了会儿杂志又搁了,他抬眼看了看外面升降起伏的云层,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了?”谢庭从前面舱室过来,递给他酒杯。   南靳宇摆手,手指交叠,抵住了眉心:“不知道,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谢庭:“你是太累了吧?”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   下了飞机,南靳宇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是境外电话,所以被拦截住了。   他没在意。司机把车开过来,他开门跨上去,直接去了公司。   车上,魏恒汇报了一下数控项目的进程,以及生产线的进度、新工厂的选址问题,都无人回应。   魏恒迟疑回头,竟然发现南靳宇在走神。   他怔了下,很识趣地合上了文件。   到了公司,司机去停车,魏恒跟着南靳宇进了总裁办电梯。路上遇到几个高层,跟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   南靳宇心不在焉,没有心思寒暄。   回到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本想给梁初音发个信息,又有电话打进来,还是境外的号码。   他捏着手机,没有去接。   会议结束,有个高管带着两个助理进来例行汇报。敲了两声没人应,魏恒看他一眼,自己过去开门。   关上门回头——   他已经接通了,走到落地窗边,把手机按到耳边。   气氛莫名的诡异,原本要汇报的几人都杵在原地,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   室内很安静,南靳宇的表情也很平静,只是攥着手机伫在那边听着……半晌,他对那头道:“好。”   魏恒把人遣散,走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南靳宇已经回头,声音很沉:“初音出事了,是赵全。”   魏恒心里一紧,掏出手机就要报警。南靳宇抬手制止他,冷声吩咐:“你直接联系特警队。”   魏恒一怔,连忙照做。   回身时南靳宇已经出门,大衣都没穿,被撞开的办公门在他面前缓缓转动。   ……   梁初音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暗,鼻息间充释着难闻的味道,像是猪骚味,也混杂着尿骚味。   胸腔里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动了动,发现手脚被绑着。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现,她这是在一辆货车上。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车厢内的情景。   四周堆满杂物,和前面的猪群用车壁隔开了。   梁初音胃里翻江倒海,忍着没有吐出来。她额头一直冒汗,手发抖,第一时间想解开手上的绳索。   可是,打的是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   她又惊又怕,从来没有这样惶惑无助过。不知道这是哪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儿。南靳宇知道她被人绑架了吗?他在哪里?   眼泪从眼角掉下来,砸在铁皮车厢上,别贴着胶布的嘴巴发不出声音,只剩几声呜咽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在一处空地停下。   挺稳后,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股大力揪住她的衣领子,直接把她提了出去,扔在外面。   梁初音的脸蹭到泥地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轻点,别给摔坏了,这妞可值10个亿呢!”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借着月光,梁初音辨认出来,这是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赵全之前召开发布会时站在他身边那个股东吗?那个矮个子?!   那这帮人……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穿入她耳朵:“摔坏就摔坏了!只要命还在,姓南的就得给钱!”   矮个子叹气:“早知道他这么大方,就该多要点!”   另一个年长些的喝道:“差不多得了,那么多钱,你拿得走吗?别坏了事!”   “是是是,钟爷你说的是。”   “前面有个据点,过去歇歇。”   一人过来,提起梁初音就往前面走去。沿边都是密林,还有灌木丛,偶尔有尖利的叶片擦过,她身上有了不少的伤口。梁初音不敢动,牢牢闭着眼睛。   脑子里飞快理清关系。   这是帮亡命之徒,不过,他们不是赵全的人。那个矮个子的,以前是三阳的股东,如今三阳倒了,他也不惧赵全。而赵全,似乎很听这个“钟爷”的话。   所谓据点,就是几栋废弃的乡下破屋子。   梁初音直接被扔到了木板床上,几人坐在外面的桌子上闲聊,并不避讳她。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可偏偏意识清醒,心里像是吊着根绳。   天光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声。不知是谁惊惶地喊了一声,打翻了桌椅,随即是破空的枪声。   梁初音震了一下,耳廓发麻,半晌,她忽然回神,勉力朝地上滚去。   不知是谁撞开的门,半扇已经耷拉在地。梁初音匍匐在地上勉力望去,就见一队身着迷彩的人和这边对峙着。磨开绳索后,她连滚带爬翻到了屋后。   脑袋这时却被人狠狠砸了一下,她又跌进地上。   “你往哪儿逃?死丫头!我要南靳宇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赵全拽住她的头发,拖到后面草丛里。梁初音手脚并用地咬他挠他,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她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耳鸣嗡嗡作响,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32020-10-11 00:16:50   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12020-10-10 18:38:55   读者“胖嘟嘟”,灌溉营养液+32020-10-10 12:29:22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进入收尾阶段了,还有十来章正文就完结啦~   今天还是一更,要梳理一下情节~ 第61章 落定   梁初音醒过来时, 天色已经大亮了。只是,遮天蔽日的树木挡住了头顶的光亮,日光有些稀薄。   她动了动手脚, 一柄冰冷的匕首就抵住了她的咽喉。梁初音僵住, 回头, 赵全对她冷笑:“安分点!”   梁初音不敢再动。   那种冰冷坚硬的触感太过真实,没有被人抵过喉咙的人,肯定感觉不到。那一刻, 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不敢过于大幅度。   赵全见她安分, 稍稍松了手里力道,看一眼表。   他像是在等人。   梁初音一颗心又提起来,眼皮不受控制地乱跳。好似看出她的想法, 赵全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还真是疼你啊,开口要10亿, 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初音知道他这会儿就是条疯狗, 闭上嘴巴, 不跟他吵架,不刺激他。   可是, 她这副模样还是激到了他, 手里一晃, 刀刃又往她脖颈上抵了抵:“他的女人就是女人, 我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了!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我经营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现在全毁了!”   脖子破皮了,有什么往下流。   梁初音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丝毫不敢动弹。   赵全仰头大笑:“圈套!一开始就是圈套!他让那个姓骆的女人把股份转给我, 引诱我一步步陷下去!那个项目也是!他都算计好了!我一落难,那些家伙就急着抛售,一个个地都来踩我一脚!”   梁初音心道,要不是他贪心,怎么会上当?南靳宇还能逼着他投资不成?一下子砸那么多下去,完全没考虑资金回流的问题,没问题才有鬼了。   如果他没有二心,那么急功近利地想要脱离信恒,南靳宇也不会用这种雷霆手段。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南靳宇!他就是个没感情的机器!我在东阳为他鞍前马后那么多年,他这么对我?!说我自私自利?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姓南,一路走来能这么顺利!他自己还不是排除异己,垄断兼并,容不得半点反对声音……他要把我逼上绝路,就别怪我!”赵全猛地提起她的衣领子。   梁初音尖叫,本能地抱住树干。   忽然,他停住了。   握住她领子的那道力道稍稍松了些,梁初音愣怔中,回过头——南靳宇站在几米开外的空地上。   逆光里,梁初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那道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坚毅,她心里忽然定了定,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赵全死死盯着他,左手一扯,把她勒到胸前,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抵住她的喉咙:“你竟然敢来?!”   南靳宇的声音很静,在万籁俱寂的树丛里却非常清晰:“放了她,钱我已经拿来了。”   他竖起手,指尖是一枚银色的钥匙。   “钱在游艇上。”   赵全警惕地看着他,又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他身后有没有其他潜伏的人:“游艇呢?”   “对面。”南靳宇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河。   赵全喝道:“拿上钥匙,过去!”   南靳宇:“钥匙给你,你放了她。”   赵全冷笑:“别耍花招!”跟着他做了这么久的事,虽然这人藏而不露,有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南靳宇身手不错,他不能不防。   南靳宇没动。   赵全匕首往梁初音脖子上抵了低。   南靳宇神色微变,忙举起手,往后慢慢倒退。   赵全挟持着梁初音到了岸边,始终跟他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到了游艇边,赵全道:“把钥匙插上!”   南靳宇照做,举起双手,往旁边退了退:“可以放人了吗?”   赵全又让他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钱,确保无误后,又有些犹豫。这船的承重……转念一想,只要驰出这片区域就能上陆,到时候还有接应。   马达发动,船桨开始搅动,赵全挟持梁初音上去,眸子微闪,跨上去那一刻,手里刀朝梁初音捅去。南靳宇比他更快,一块石头正中他的脚背,赵全趔趄了一下,后仰着扑到船上。   梁初音仰面甩出去老远。   南靳宇连忙扶起她,往岸边退出很远。   赵全不甘地瞪着他们。   梁初音缩在身后人怀里,指尖都在发抖。劫后余生,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回头去看,南靳宇表情冷肃,没什么情绪。她怔了下,耳边忽然传来惊呼声。   梁初音迅疾回头。   原本已经驰出十几米的铁船忽然在湖中心打起转来,四周围聚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晕,像是一个漩涡,把那船只像磁铁之余钉子般牢牢吸附住。   赵全惊恐地瘫坐在船中间,无法动弹,眼睛瞪得如铜铃那么大。   梁初音也说不出话来,牙关发抖,心里升起无可名状的恐惧与惊骇。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耳边传来南靳宇的声音,低沉有力:“是涡眼,没救了,走吧。”   梁初音回头。   南靳宇没看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濒死的赵全,看着他卷入湖底,脸上毫无动容。那一刻,梁初音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寒噤,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   后来她才明白,赵全但凡往水里扔下一刀钱,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   在丛林里等待救援的时候,梁初音闭眼靠在树干上,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抱紧了胳膊,浑身发冷。   身上微微一沉,她勉力睁开眼睛,是南靳宇把脱下的外套给她披上了。他的手,还按在她的肩上。   “再忍忍,我已经发了定位,很快特警就能找到我们。”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梁初音垂下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吃点东西。”他把烤好的鱼递给她。   梁初音摇摇头,继续闭眼。丛林里的气温很冷,她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身上也是一阵一阵发着冷。   迷蒙中,她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梁初音听到他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不知道是在叹什么:“累就睡会儿吧。”   她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看这装修就知道是Vip加护病房。梁初音还是感觉很累,碰了碰眼皮。   嘴唇有点干涩。   南靳宇支着头靠在床榻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似是守了她很久。梁初音撑起身子,伸手去拿水壶。   南靳宇睁开了眼睛,连忙起身扶她:“醒了?”   他按了铃,马上就有医生和护士进来帮她复查。各方面指标都正常,医生说,她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南靳宇跟他道谢,让魏恒去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所有人都出去后,他从果盘里拿了刀,就着垃圾桶低头帮她削苹果。   削了会儿,他抬头,发现她盯着他瞧,顿了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梁初音迟疑一下,摇摇头,垂下了眸子。   两人间诡异地安静了会儿。   半晌,南靳宇漠然开口:“不要去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赵全亏空公款,非法放贷,又涉嫌走私和商业诈骗,桩桩件件加起来,够他判几辈子无期了。”   梁初音抿着唇,没吭声。   他抬头笑了下,柔声道:“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国散散心吧,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梁初音点了下头,心里闷闷的。   她知道不该指责他什么,不过,人对于生命,总是存着敬畏。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都会由衷地感到害怕。不管这人生前是奸是恶。   南靳宇切好苹果,细心切片,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对你康复有好处。”   梁初音接过来,捻了一片来吃。   南靳宇起身去了内置的浴室,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新衣服。   回来后,他跟她说:“初音,别住公司的宿舍了,安保不大好,你还是搬回来吧。”   梁初音默默吃苹果,表情是不大乐意的。   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么好说话,转身望向窗外,良久道:“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梁初音的手悬住。   他低头看她一眼,语气认真:“我会疯的。”   她仰头望着他。   南靳宇从桌台上抽了湿巾,沉默地帮她擦拭。他眉眼间都是强撑的倦怠,还有眼底隐忍的酷寒。   梁初音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夜深了,南靳宇把台灯关掉,替她拉好了被子。他躺在她身边陪她,握了握她的手,手搭在她的脑袋上:“睡吧。”   梁初音往他怀里缩了缩,趴在他胸膛上。   黑暗中,只有窗外洒进的月色,照亮昏暗室内,清凌凌的,均匀铺洒在地板上。   梁初音心里忽然很安心,很沉静。   过了会儿,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来,憋了很长时间的眼泪,终于得以放肆流下。她颤抖着揪住他的衣角,声音压抑着哭腔:“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他微微一震,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梁初音望着他,这个男人眼神坚定,跟她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他会把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么么哒 第62章 活宝   梁初音在医院休养了两天, 身体已经大好。这日早上,魏恒就来接她了,还带了几个随员帮忙搬东西。   梁初音站在公司宿舍楼下, 往上面望:“今天就要搬?”   魏恒笑容不改:“早搬晚搬, 不也得搬?”   梁初音被噎了一下, 回头看他。这人笑容和蔼,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和某人有些像,让人无从下手。   郁闷之余, 她乖乖闭上了嘴巴。   车开到半山别墅, 魏恒下来替她提包, 另外两个随员帮她提行李——梁初音有种做少奶奶的感觉。   南靳宇还没回来,梁初音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搬进了次卧。   李嫂过来告诉她, 先生说让她搬去主卧。   梁初音:“我喜欢一个人睡。”这倒不是假话,她睡相不好, 睡着了还喜欢翻来覆去折腾。   中午随便吃了点排骨粥, 南靳宇回来了, 把外套递给佣人,走过来, 站后面看着她喝粥。   梁初音本来还想装作若无其事,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 她不自在了:“你看着我吃东西干嘛?”   他这才在旁边坐下, 笑了笑说:“看你吃,特别香。”   梁初音:“你吃过了吗?”   他摇头道:“还没。”   梁初音喊人给他拿来碗筷。话音未落,李嫂就过来了,盛好饭的碗放桌上,筷子并好了搁在上面。   南靳宇跟她点点头, 说了句谢谢,却没动那筷子。   梁初音:“……你不吃?”   他揉了揉酸乏的脖颈,道:“开了一上午的会,没什么胃口。”   梁初音走到他身上,给他捏肩膀。南靳宇诧异地抬头,梁初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干嘛这么看着我?”   南靳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帮我捏肩?”   梁初音:“瞧你说的,好像我从来不干活一样,我还住在出租屋的时候,可是天天自己洗碗的。”   “你可得了吧。”他垂眸,不在意道,“不是周昊帮你洗的吗?”   梁初音手里动作一顿,迟疑看向他。   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像是随口一说,梁初音有点吃不准。不过,他应该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南靳宇抬头,把她惊疑不定的表情尽收眼底,笑道:“我逗你的,快吃吧。”   梁初音:“那你也吃。”   南靳宇:“你吃吧,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梁初音抿唇,心道,怪不得那么瘦。   吃完饭,两人去露台上吹了会儿风。山间林荫蔽日,花木葳蕤,日头再盛也不至于太晒,只从树叶罅隙间筛落点点细碎光斑,有种朦胧诗意的美。   梁初音张开双臂,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腰间忽然一紧,腰肢被人从后面掐住了。   她有点痒:“干嘛?”   南靳宇轻笑,进而抱住了她,从后面把她拥入怀里。半晌,他平静地说:“初音我们结婚吧。”   像是在说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梁初音还在神游,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啊???!”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梁初音蹙眉,“……我是觉得,好突然啊……你怎么想到要结婚了啊?”   “过了这个年我都三十了。你说呢?”   “……你都快三十了啊?”梁初音挣开他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端看,“不像。你这张脸看起来——”她一本正经地评价,“还像二十。”   南靳宇朗声笑起来:“谢谢啊。”   隔日去试验中心巡查新的流水线,一位姓王的女工程师从车间过来跟他们解释,如何操纵,优势是什么……梁初音一边点头一边跟她交流,眼睛亮闪闪的。   两人从新型机床讨论到A、B组先期的技术难关,等等等等,像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样子。   南靳宇一直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她跟打了鸡血似的的笑脸上,那种满满的活力,让他想起自己在美国创业初期时热血上头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午饭在车间的食堂吃的,人不少,看到他们都会过来打招呼,两人都一一回应。   离开时,负责人还专门过来送他们。   “下午去哪儿?”上车后,梁初音问他。   “你想去哪儿?”他翻膝盖上的文件。   梁初音想了想,软着身子贴过去,啄一下他脸:“听你的吧。”   南靳宇低头,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一派天真。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别跟我我玩儿这一套,我不吃。天天撒娇,你几岁了?”   梁初音把他手打开,气急败坏:“八十岁我也这样!不行?!不行你换个女朋友!”   南靳宇笑,把她拉回来:“你这臭脾气,跟谢庭倒是挺像。”   “谁跟他像?谁像他了?”她不依。   说起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刚到临江会馆,谢庭的短信就到了。南靳宇看一眼,回了个“好”,牵起梁初音走了进去。   一路上,不时有受邀的宾客跟他们打招呼,个个衣着不俗,谈吐文雅,一派成功人士的派头。   南靳宇和梁初音在其中更加惹眼,穿过外廊时就引起了频频的注视。   梁初音泰然自若,依偎在他身边,作小鸟依人状,悄悄的却问他:“这是什么宴会啊?来的人不少嘛。”   “凯泽60周年周年庆。二楼还有一个拍卖,内部竞拍,好东西应该不好。感兴趣吗?”   “你买给我?”梁初音眼睛亮亮的。   “你自己不也赚了不少嘛?”他打趣她。   “那怎么一样?!”她揪一下他衣角。   南靳宇失笑,不逗她了:“买买买。”   “我爱你。”她捧过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口。   南靳宇把她的手捉下来,叹了口气:“你的爱可真廉价。”   她眼珠子一转,嘿嘿笑,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你一会儿多砸点钱进去,就不廉价了。”   南靳宇眼底的笑容兜都兜不住。   他看她一眼,心道,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活宝?   那天回头,梁初音满载而归,把这些珠宝都用盒子装了起来,放进了保险柜。   晚上,她又掏出来,一件件摆到床上,拿放大镜上上下下照来照去欣赏了一个多小时,才心满意足地放回去。南靳宇洗完澡出来,她正一脸幸福地躺在床上回味。   他过去拍一下她:“起来了,去洗澡。以后不洗澡不许上床,也不嫌脏。”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滚,满不在乎:“我身上这么香,怎么会脏?嫌我脏啊,你出去睡!”   南靳宇把她捞起来,抱到怀里:“你就是想把我的规矩都给破坏光是吧?”   梁初音仰头瞅着他:“什么规矩?你那些破规矩,趁早扔了得好。”   他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直接抱起来。梁初音惊呼已经,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浴缸里,蓬蓬头对着她打开。梁初音在水里扑腾,掬水往他身上泼:“你混蛋——”   南靳宇置若罔闻,冲了几分钟后,把花洒扔到了放满水的浴缸里:“好了,洗吧。”   梁初音气呼呼地瞪着他,结果发现他身上也湿了。   两个人,都跟落汤鸡一样。   她又朝镜子里看了眼,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   南靳宇也笑了。   后来,他陪她一块儿洗,又洗了一遍。她躺在他怀里咯咯笑,手捏着他的手臂:“好结实哦——”   “安分点。”他把她手拿下来,佯似不豫。   她又咯咯笑,抬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梁初音看他,他眼神危险,她悻悻地把手抽回来,下一秒被他揽进怀里。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处,呼吸灼热。   手往下探,她倏忽一僵,掐住他的手臂。   指甲微微陷入肌肉里,迷乱地摇头,往后仰。   她往前逃,水一圈圈漾开,又被他捞了回来,两人紧紧贴合,梁初音咬牙。   “你还闹吗?”他掰过她的脸,唇贴近。   两个人坦诚相见,他的脸距离她只有一厘米。梁初音的目光落在他白玉一样的脸上,心跳个不停。   不管过去多久,每次这样近距离望着这张脸,还是有种心脏震颤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嘟起嘴巴,脸颊红红的:“来吧,你来吧——”   热息贴近,扑面而来,两个人的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梁初音紧张地抓住浴缸壁。   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想象中的温存,她睁开眼睛,南靳宇已经穿好了浴袍,站在浴缸外看着她。   梁初音愣了好久:“……”??!   他系好带子,弯腰把干净的拖鞋并了放在她面前:“好了,你还要在里面泡多久?起来了。”   梁初音:“……”??!玩她呢?!过分!   夜深了,她趴在床上玩游戏,玩两下,盯着他的背影猛瞧。这人背脊修挺,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的。   认识这么久了,梁初音大抵也知道他的性子,她工作时也认真,但一脱离工作就很放得开,喜欢热闹。他不一样,梁初音一直都觉得他内心很孤独,而且,也习惯了这种孤独,不喜欢别人擅自闯入他的世界。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她也不指望能改变她。不过——   “南总,不要把工作带到家里来好嘛?”   南靳宇搁下笔记本回头,她双肘撑在床上望着他,两只小脚丫翘啊翘的,眼神不满。   他把笔记本关了,起身过来,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亲她:“有点事情要处理,以后不了。”   “什么事情啊?”梁初音微怔。   他最近好像不是很忙啊。   南靳宇没有回答,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   梁初音很快沦陷在这个缠绵的吻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墨卿酒”,灌溉营养液+22020-10-12 21:21:07   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22020-10-12 15:57:44   甜起来~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3)(ε ̄ *) 第63章 信任   次日起来, 梁初音去公司主持工作。第五条生产线建立后,各方面还算顺利,不过也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难关。好在还有季礼帮忙, 他还引荐了几个工程师。   上午开完会, 梁初音又赶往外地, 参加一个规划调研,回来时都下午2点了,饭还没吃。   公司门口的马路在修缮, 闭到只剩一条, 车从前面会展中心堵到这边路口。   梁初音的保时捷也挤在其中。   甭管是上百万的豪车, 还是几万块的长安,这种时候都是一视同仁。她脾气上来,真恨不得扔车就走。好不容易畅通, 她拐进了公司前的广场。   正要停下,前面有个女人过来, 敲了敲她的窗户。   梁初音隔着车玻璃打量她。   三十来岁, 挽着一个发髻, 长得挺清丽的。不过,她记忆里没有这号人。梁初音迟疑一下摇下了窗。   “请问, 你是梁初音梁小姐吗?”女人在外面弓着腰问她, 表情谦卑。   梁初音没有马上应, 警惕地望着她:“你是……”   女人咬了咬唇, 道:“……我叫钟眉,是赵全的妻子。”   ……   会客室。   梁初音换了身衣服,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处理了一下事情,久等了。”   “不敢。”钟眉挺拘谨的, 人是坐在沙发上,屁股只着前面一点点,双手放在膝盖上。   梁初音把手里的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喝茶。”   “谢谢。”钟眉捧住茶,却没喝。   梁初音说:“你有话就直说吧。”   钟眉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了哭腔,像是控制不住似的:“梁小姐,你让南总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梁初音微怔,表情却只变幻了一下。她低头喝了口茶,没有急着发问。   好半晌没见她搭话,钟眉耐不住,抬头看向她:“赵全已经死了,现在,三阳那一屁股债都落到我头上,还有欠信恒集团的那么多,我真的拿不出来,求求你,不要让法院拍卖掉我的房子,我就那一栋房子了……”   梁初音皱眉,站起来:“不好意思,你还是去找南靳宇吧。这事儿,我不清楚。”   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冷漠。   见她无动于衷,钟眉脸涨红,秀丽的面孔变得狰狞:“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梁初音:“保全——”   早就等在外面的保安冲进来,架住钟眉就往外面拖。她一路骂骂咧咧个不停,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原本办公区的人都被吸引出来了,围在入口处观望。   梁初音踩着高跟鞋慢条斯理走过去,声音提高:“都看什么?不用工作吗?”几人呈鸟兽状。   闻讯过来的夏莳竖起大拇指:“越来越有总裁威严了,看来,南靳宇这位老师教导的非常到位。”   四周没人了,梁初音推她一把,没好气:“少打趣我。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夏莳把保险拍到她手上:“你忘了?之前落我那了。”   梁初音:“哦哦哦……”   下班前,南靳宇给她发了信息,说晚上来接她。梁初音回复:[好的。]还附赠一个甜甜的表情包。   南靳宇来接她时,梁初音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今天司机回去了,南靳宇自己开车,没回头,只是问:“你答应她了?”   “当然不了!”梁初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赵全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还以德报怨?我怕不是有病吧!”   他都笑了。   梁初音从后视镜里打量他,还是那张英俊的面孔,笑起来也是很矜持的,斯文内敛,气质卓然。   梁初音吃不准他的意思:“……怎么了,我做的不对吗?”   南靳宇摇头,毫不吝啬地嘉许道:“我只是感慨,你终于长大了,没有那么容易轻信别人了。”   梁初音昂起小脑袋,得意洋洋。这副忘形的模样,让南靳宇笑出来。笑过后他板起面孔,收回视线:“那个钟眉,是我派去的。”   梁初音表情凝固了,看向他。   南靳宇没回头,也能感受到她投注在他脸上的逼人目光:“我跟你道歉。不过,也不全是假的。”   梁初音表情怔松:“……什么意思?”   “她说的是真的。她之前是赵全的情妇,圈里都知道,是公认的‘二奶’。赵全和原配离婚后,不少财产都转到了她这儿,三阳的事情,她也牵涉其中。”   梁初音在心里暗骂,这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长得娇娇柔柔的,还跟她哭得那么凄凉,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原来和赵全是一丘之貉。   还好她没上当,让他看笑话。   南靳宇笑道:“你做的不错,没有让我失望。做我们这行的,最忌妇人之仁,也不要相信一面之词和弱者的眼泪。”他点一点太阳穴,“头脑要清晰,做事之前调查。”   梁初音哼一声,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心里还是愤恨,忍不住道:“那现在你的考验通过了,南公子,你待如何?”   他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唇边浮出淡淡的笑意,道,“这样,我也能放心把信恒科技交给你了。”   梁初音愣住了,过了会儿才扭过头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南靳宇确认般点一下头,说:“当初大力扶持成立这一块分支,就没打算自己管。要是事事亲力亲为,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梁初音:“……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是我?”   南靳宇语气淡,但是郑重:“我只相信你。”   ——哪怕是相交多年的谢庭,也不足以完全信任。   这话他没有说。   他的重心还是在金融这一块,至于科技这一分支,市场潜力大,未来可期,又是她的兴趣所在,他很放心交给她。而且,现在的她也不像之前那么不稳重了。   车内好半晌的沉默。   梁初音磕磕绊绊的声音响起:“……你说真的?”   南靳宇:“我什么时候在工作上开过玩笑?”   梁初音咽了咽口水:“要是被我搞破产了怎么办?”   他一副开玩笑的口吻:“有赢有亏是常态,破产就破产了,当给你玩的。”   梁初音还是亚历山大:“我要好好考虑。”   南靳宇:“当然。”   那天回去,梁初音想了整整一晚上。她在大事情上还是真慎重的,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定论。   翌日把夏莳约出来,说起这件事。夏莳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给你你还不要?那些男人啊,再大方,再宠,会把自己努力创立起来的公司交给女人?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初音嘴里跟她杠:“只是其中一个分支。”   夏莳:“前期投入那么多,还‘只是’?”   梁初音噤声。   夏莳说:“他对你是真爱呀,也不怕你给他亏空几十亿。公司越大,风险越高。”   梁初音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这种没轻没重的人?”   被这么一激,她热血上来,干就干!   回头就给了南靳宇答复。   他那边刚刚开完会,几个部门主管还在汇报。电话响起,汇报声就听了,赵主管迟疑地望着他。   南靳宇没看他,只摆了下手,示意他继续。   他一边听,一边跟她讲,侧头正了正蓝牙耳机,手里飞快记录:“决定了?”   梁初音重重点头。   南靳宇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电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梁初音正色道:“不要勾引我!听你的报告!在工作你还开小差?”   南靳宇:“我跟你讲话,这边报告也不会漏听啊。”   梁初音第一天认识他似的,语调扬起:“你还有这本事呢?”   他的笑声转了下,像是在她耳廓里转了一下似的:“你要学吗?”   梁初音耳朵微红:“算了算了,这本事,我可学不来。对了,晚上吃饺子吗?我打算自己裹。”   南靳宇:“那我早点回来。”   梁初音俏生生道:“嗯,那你工作吧,别忘了!”   挂了电话,她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饺子皮。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第一次来菜市场。还没进门呢,就被着扑鼻而来的腥膻味刺激得鼻子一抽。   梁初音忙伸手捂住,满脸嫌恶。   李嫂笑劝她:“梁小姐,还是我去买吧,你在外面站一下好了。这菜市场的味道可不好闻,你受不了的。”   梁初音做了好几次心里建树,还是放弃了,捂着鼻子站在门口等。   看来,有些事情可以克服,有些事情啊,再怎么样都克服不了。   回到家里后,梁初音还戴上了自己新买的围裙,跟着李嫂一起裹饺子。她手边放了碗清水,饺子皮也一张张叠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样,要这样……包好后,沾点水……”   南靳宇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听课的梁初音。她小脸认真,手上、身上、两边脸颊还沾满了面粉,分别捏着皮子一边,学着李嫂的样子裹起来。   但是,裹好的饺子不伦不类的。   每一个,形状还不大一样。   她看看李嫂的,又看看自己裹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南靳宇轻嗽一声,斜倚到一边。梁初音抬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下意识把自己裹好的饺子藏在了背后。她期期艾艾:“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没裹好呢。”   他噙着笑,一步步走到近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饺子已经被他夺了过来,展示在他摊开的掌心。他把这饺子举起,举到面前仔细看,端详的模样。   梁初音脸都红透了,捶他:“快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墨卿酒”,灌溉营养液+22020-10-13 21:17:19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再甜几章完结,然后更番外_(:з」∠)_ 第64章 上任   五月中旬, 业内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最近风头正盛的朗尼科技公司被信恒并购,连带与季礼研究中心的成果也一并为信恒科技所有。   外界因此就有了不少不好的传闻,说信恒集团此举是为了填补其在IC设计方面的技术空缺, 不惜倚强凌弱。   初音在手机上还看到了此类热门新闻, 有不少为她鸣不平痛骂南靳宇的, 笑着靠倒到沙发里滚来滚去,乐得不行。   “看到外面人这么骂我,很好玩?”南靳宇在对面的单人沙发里问她。   “你还在乎别人骂你啊?”初音故作纳罕地抬起头, 捧脸问他。他要真在乎, 发布个记者会澄清一下不就行了?   偏偏他什么都不干, 懒得。   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骂了,这章事情对这个人而言, 只是挠痒痒那么简单,根本激不起他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朗尼名义上被信恒收购, 实际上, 保留了百分之九十的独立性。而且, 她将担任信恒科技的CEO一职,不日上任。   偏偏这人连个面都不愿意露, 也不怪外面人瞎想。与其说是他低调, 不喜欢出现在聚光灯底下, 不如说是傲, 目空一切。这人,压根不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眼里。   初音还在偷笑。   他卷起报纸走过来,抬手就要往她头上打。   初音连忙抱住脑袋:“好汉饶命!”   南靳宇:“叫我什么?”   初音:“靳宇哥哥!我错了!”   南靳宇:“叫我什么啊?”   初音再一次改口:“老公——”脸都涨红了。   他终于展颜,弓身拍了下她脑袋:“乖,好好干, 我把信恒科技交给你了。”   虽然已经确定,她还是有点紧张,仰头看他:“你真的决定了?”   南靳宇:“我什么时候朝令夕改过?”   初音嬉笑,抱住他的腰,极其谄媚地扬起脸:“多谢大王对小人的厚爱,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大王的嘱托,将公司发扬光大。”   南靳宇笑骂:“滚!”   梁初音不日就去了信恒科技。   魏恒亲自为她驾车。   路上,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补了一下口红,提了提西装领子,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才把镜子放回去。   魏恒在前面笑道:“梁小姐紧张吗?”   梁初音淡淡道:“紧张什么?一大半都是我自己的老员工,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魏恒压着笑,转而道:“南总不陪您去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   要是第一天上任都要南靳宇陪着,以后她怎么服众?只会给人一种她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错觉。   那些原本就不服她的人,将会更加猖獗。   南靳宇在时可能会收敛一点,那他不在时呢?不说使绊子,嘴上答应私底下阳奉阴违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南靳宇那么忙,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   打定主意,初音一颗心也静了下来,静待下面的战场。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这日的上任意外的成功。几个高管一早就在会议厅等着了,都很友好地跟她打招呼。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梁初音也不管他们是虚情还是假意,手敲在桌面上,把自己要说的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别的我可以不计较,唯有工作,希望大家尽心竭力,大小事情上不要隐瞒。否则,我一定不会姑息。”   几个主管和高层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她侃侃而谈,一一点头称是,没有什么异议。   乖顺得跟是小绵羊似的。   梁初音觉得奇怪,但刚上任,不明形势,也不好贸然出手,只能按下不表。又是一阵寒暄客套,结束了会议。   等她一走,几人才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不屑。   几个明显是熟识的高管结伴从另一边小通道离开,一人冷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呢,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骆总也太小心了,还让我们别闹事。”   “上面怎么会派一个小丫头来管公司?”   “谁知道。”   “那,骆总的意思是……”   “敷衍着呗。应该是有些来头的,不然能直接接管这么大一公司?”   “能有什么来头?难道还是那位的女人?”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南靳宇何其明睿冷静的人,怎么可能昏了头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到下面公司来?还是直接当一把手?   就是这样,他们才断定这个丫头不可能跟那位主儿有什么关系,充其量是哪个股东的关系户。   所以他们才选择站骆一禾。   ……   总裁办很大,比她以前的办公室大了整整三四倍,初音还真有点不习惯。   第一天主要是熟悉环境。   从早到中午,初音把资料翻了个遍,结果眉头越皱越深。   此时,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来。”初音头都没抬,门推开了,她还在埋头翻资料。只听得这人在门口站定,笑了一声:“做了CEO就是不一样了,日理万机,有模有样的。”   初音一怔,手里的资料放下。   抬头就看到了抄着手站在门口的南靳宇。   初音连忙站起来,讪讪地合上了资料本:“你怎么来了啊?”   他走过来,信手翻了翻她看到一半的资料:“来看看你。新职位,还适应吗?”   “还行吧。”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嗯……”初音努努嘴,私心里不想第一天上任就跟他求助,“我们去吃饭吧,快中午了。”   南靳宇好似察觉她岔开话题的用意,点一下头,牵住她:“走吧。”   “我们这样没什么问题吗?”   “你介意被人看到吗?”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总是麻烦。”   “那好吧,我们去外面吃。”   南靳宇开车带她去了就近的一家东南亚餐厅店。一楼人太多,他带她去了二楼雅座。   进门时却发现谢庭也在,身边还拉了个漂亮妹妹。鹅蛋脸、细长眉,模样温柔,穿杏色大衣,正低头剥栗子吃。一颗又一颗,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碟子里。   那栗子啊,每一颗都剥得非常完整,表皮一点也不脱落,叫人咋舌。   她辛辛苦苦剥好了,谢庭一抓一大把,直接塞嘴里。   “你怎么这样啊?!”她嘟哝,愤愤不平又不敢真的怼他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初音真是看不过去,丢下包坐了上去:“欺负小姑娘你真有脸啊。”   谢庭跟她笑:“我欺负自己媳妇儿,你管得着吗?”   “你媳妇?”初音定睛去看那姑娘。   模样还不错,肤白纤瘦,也是个清秀佳人。但是,跟艳丽迷人的蒙佳懿一比,就不怎么样了。   初音觉得谢庭的眼睛有点瞎。   不过,这姑娘人瞧着倒也不讨厌。   似乎是被她看得不自在,虞惜面上稍红,倒也没有怯场,主动跟她打招呼:“我是虞惜,你好。”   初音有点意外,大大方方笑了笑:“你好啊,我是梁初音,谢庭的朋友。”   谢庭补充:“我哥们儿的老婆。”   初音在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庭哈哈笑:“那不是迟早的事儿。而且,还‘黄花大闺女’?我就不信靳宇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处这么久了,还没把你给办了啊?!”   南靳宇喝完茶不轻不重把茶盏搁桌上,看他一眼。   谢庭顿时焉了。   虞惜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吃瘪,偷着乐。   服务员过来,谢庭问:“谁来点菜?”   “我我我!”梁初音举手,“这种累死累活的活儿,当然是交给我来干了!”她兴奋地夺走了菜单。   然后,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她爱吃的,其次才开始问他们想吃什么。   “我随便。”虞惜说。   看得出她有点拘谨,初音笑了笑:“那我帮你点怎么样?我报一个菜名,你要觉得可以呢,就点头,要是不可以呢,我就给划掉,怎么样?够义气吧?”   虞惜尴尬笑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初音:“蛋黄炒黄瓜怎么样?喜欢吧?美容养颜的。”   虞惜点头。   初音:“银鱼丝汤?怎么样?这个瘦身的。”   虞惜不好拒绝,又点头。   初音又开始报菜名。   谢庭在一边跟南靳宇说:“这死丫头,满嘴跑火车,没句正经话。”   南靳宇不咸不淡:“你就比她正经了?”   谢庭看他,手里的杯子都放下了:“我怎么不正经了?”   南靳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跟她,其实半斤八两,没有谁比谁更好一点的区别。”   谢庭:“……”   初音在旁边正好听到了这句,心里偷着乐,悄悄看一眼南靳宇从容的侧脸,心里有一丝丝的甜。   她回头跟虞惜咬耳朵:“想不想知道谢庭的糗事儿?我跟你说……”   谢庭听到了,踢她。   初音抬头,横他一眼,一点不怕。   谢庭冷笑:“别以为我没你把柄。”   初音耸肩:“我那点儿破事儿啊,我家靳宇哥哥心里清楚得很呢,随便你抖。”输人还不输阵呢。谢庭越是以为捏住了她的把柄,她越是要表现地无所谓。   谢庭:“……”   南靳宇的唇角终于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还有六七章完结(*  ̄3)(ε ̄ *) 第65章 甜甜   晚上回到家, 已经10点多了。初音喝了点果酒,一进门就趴到了沙发里。   南靳宇拧了热毛巾过来帮她擦脸,被她一下子打开手:“我不要——”   “满身酒气的, 不擦一下?”他把她揽到怀里, 不由分说制住了她的手, 细致地帮她擦起来。   初音仰面瞅着他,手里还不安分。   不过,他给按着, 她就动不了, 只能憋屈地哼哼唧唧。她喝醉了就是不安分, 不看着还能上房揭瓦。   这一点,南靳宇心里非常清楚,一刻都不能松懈。   “我让张嫂给你煮点醒酒汤吧。”他起身准备去喊人。   初音又翻了个身, 趴到了沙发里。   南靳宇回来时,她四仰八叉, 毫无形象。   他又把她抱起来, 笑问:“第一天工作, 还顺利吗?”   “还行吧。”喝多了,她也不跟他隐瞒, 大着舌头把白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南靳宇却听得沉默, 眉头深锁。   “怎么了?”公z号:半#夏%甜*酥   “……没什么。”他笑了笑, 到底没说什么, 揉了揉她的脑袋,“累就睡吧。”   “我还没洗澡呢。”   “我帮你洗?”   “才不要!”   “要不要?”他扣住她的腰,手从她的衣领子里进去,她打了个激灵,弓起身子, 冷得瑟缩了一下。   “你混蛋!”   “要不要?”他笑,抓了一下。   初音的脚尖绷紧了,咬牙抬头,他在她头顶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这一刻,她觉得这人真是坏透了。   “还瞪我?”他挠她的咯吱窝,“还敢瞪我?”   初音当即跟上岸的鱼一样跳起来,拼命扑腾着,还瞪着他,却被他捉了手,俯身压住。吻细细碎碎的落下来,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开始升温。   后来身体都软了,她轻易被他抱起来。   第二天起来,天光大亮,初音打了个滚,搡着手打了个哈欠,不忘推推身边人,理直气壮:“懒虫,起床了!”   他早就醒了,半躺着支着下颌看她,笑道:“干嘛?”   她眼睛亮闪闪的,很实诚:“早上吃什么?”   “饿了?”   初音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脸颊微红。   好在他没有继续笑她:“想吃什么?”   初音:“小米粥。”   南靳宇:“还有呢?”   初音俏生生问:“想吃什么都给做吗?”   他笑而不语,已经起了身。   初音收起了故作的表情,哼一声,拿着衣服利索穿上,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他已经洗漱完毕,在敞开式的厨房里忙活起来。从后面望去,这人还是这么迷人。   初音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贴上去:“抱抱,要抱抱——”   南靳宇推一下她脑袋,她头别开,然后,又跟不倒翁一样贴了上来。见他看她,她嘻嘻笑,吐舌头。   跟个三岁半一样。   他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初音玩了会儿也累了,松开他,看到他动作娴熟地切着三文鱼,想了想,掏出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   吃完早饭后,南靳宇让司机送她。   初音好奇:“你不跟我一起走?”   南靳宇:“我要去一趟澳洲。”   她搁下刀叉看向他:“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笑笑:“小事。海关的问题,那边也能处理,正好要去见一个老朋友,我就顺便过去看看。”   初音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别墅门口分道扬镳。   临走前,初音还搂着他的脖子依依不舍,像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旁边几个随员和秘书都把头别开,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玩手机的玩手机。   南靳宇虽然无所谓,也不喜欢这么被自己的下属围观。   “好了,还要不要去上班了?”他拍拍她的小屁股。   初音从他身上跳下来,不情不愿地上了自己的Fiat。   南靳宇看着迷你的小车子远去,忍不住牵了下唇角。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老总了,还喜欢开这种车?   ……   这日去公司,梁初音终于见到了从海外市场巡查回来的骆一禾。   两人也不算第一次见面,初音跟她笑了笑,主动伸手去握:“骆总,好久不见。”   骆一禾的目光在她伸来的手掌上停驻了会儿,没有伸手。   就在初音以为她不会伸手时,她却伸手跟她握了一下:“好久不见。”   然后又随便聊了两句,骆一禾抄着资料离开了。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初音才把目光收回来。   她的五感向来敏锐。   她能感觉得出来,骆一禾不喜欢她。   不,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敌意满满——虽然她克制得很好。   仔细一想也很能理解。她爱慕南靳宇多年,南靳宇却和自己在一起了,这是其一。其二,八年前那会儿她就在美国跟着南靳宇干了,算是信恒的老功臣,结果,现在南靳宇却把信恒科技交给了自己来管理。名义上,她还被自己压了一头。   这对于骄傲的骆一禾来说,简直是□□的打脸。   将心比心,要换了她,肯定甩手就走人。   他也真做得出来啊。   梁初音想着想着,反而笑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窃喜。   说她任性也好,自私也罢,她就是这样!她就是不允许他对别的女人好,有一丁点在乎也不行!   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哪怕他对别人再冷,只要他对她好就行了。   下午没什么事,初音把之前几个高层呈上来的资料又翻了一遍,心里的疑惑更甚。   她想了想,叫上助理去了趟下面工厂,也视察了一下车间,让人记录下各种数据。第二天的会议上,直接投放到屏幕上。   “……高经理,这跟你呈递给我数据可不大一样啊。你能解释一下嘛?”梁初音叩了叩桌面。   高斌面如土色,下意识看向骆一禾。   骆一禾神色平淡,只慢慢翻着手里的资料,好似没看到他的求助。   梁初音当即拍板,把几个刺头儿都给停职了。下面一帮人敢怒不敢言,一是确实被她抓住了把柄,二是——骆一禾也没有出言制止。   直到她接连裁了三个她的心腹,她的眉头才明显挑了一下,抬起眼来:“梁总,你确定要这么做?”   梁初音丝毫不让:“不然呢?我叫大家过来干嘛?闲聊吗?”   骆一禾皮笑肉不笑道:“水至清则无鱼,一点点小错漏,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   梁初音也笑,直视她:“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这样的人不处理,公司的风气就被带坏了。而且,谎报数据,私下接洽,这么多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还是小事?”   骆一禾不擅长吵架,自然说不过她,冷笑,带着自己的资料走了,脸色阴沉如锅底。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梁初音无所谓,又敲打了几句就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6点了。   她饭还没吃,揉着肚子去了厨房。   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砂锅里煲着一只老鸭。   初音也不管熟没熟了,直接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汤到海碗里,仰头灌下去——鲜,可真鲜!   “哎呀,梁小姐,这老鸭还没煮熟呢,你怎么就吃上了?”阿姨看到,急急忙忙过来夺过她的勺子。   初音委屈:“李嫂!我饿了!”   阿姨笑笑:“我给你蒸饺子好不好?这个老鸭还要再煲会儿。”   “好吧。”初音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南靳宇倚靠在餐厅里望着她,手里端一杯咖啡,衬衣马甲,戴一副细金边眼镜,仪态很是风流。   梁初音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更加郁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直起身,信步过来:“在你摸着肚子嚷嚷着饿,然后又溜进厨房偷吃老鸭煲的时候。”   梁初音:“……”你真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真的:)   李嫂把煮好的虾饺端了上来,看到南靳宇,忙道:“先生,要不,我也给您煮一碗?”   “好的,谢谢。”   “10个?”   “8个就行了。”   “10!”梁初音理直气壮道,“我不够!多出来的给我!”   “吃货。”他大手罩住她的小脑袋,揉了揉。   初音摇晃脑袋给他甩开:“别碰我的头!”   李嫂笑着去了厨房,给南靳宇下。   等他那份煮好,梁初音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连汤汁都不放过。她捧着空碗,眼巴巴瞅着他。   南靳宇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当没看见,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碗里的。   梁初音:“……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南靳宇:“吃不下也没什么,倒掉好了。”   梁初音:“那多浪费!”   他看她。   她笑嘻嘻地把碗推过去:“吃不下我帮你吃!千万别浪费啊!”   说完,没等他应承就自顾自拿勺子从他碗里捞了好几只,一口一只就吞了下去。   南靳宇拿了纸巾帮她擦拭唇角:“慢点,没人跟你抢,吃个饺子都能吃得满嘴流油。”   她抬头跟他做了个鬼脸。   结果被他捏住了鼻子,以示惩戒。   “啊啊啊,快放开啊你——”   “混蛋,放开——”   “我错了,哥哥!”   “哥哥?叫爸爸。”   “你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梦想成真”,灌溉营养液+22020-10-16 10:36:03   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12020-10-15 12:39:12   读者“我是人间小美味”,灌溉营养液+12020-10-15 12:36:06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过两天抽个奖吧~(*  ̄3)(ε ̄ *) 第66章 一禾   随着时间推移, 初音逐渐在信恒科技站稳脚跟。与此同时,骆一禾对她的态度渐趋于明显化。   从一开始的放任、试探,逐渐转向针对。   梁初音也不寄希望两人能和平共处了。这日结束会议, 她从会议室出来时骆一禾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梁初音止住步子, 回头:“骆总还有事情?”   骆一禾说:“中午有事吗?我请你吃饭。”   这看似从容实则居高临下的口吻, 简直跟某人如出一撤。不知怎么,初音心里堵了一下。   面上却不显。   她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当然。”   他们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港式茶餐厅坐下,各自点了份套餐。   东西上来后, 初音简直想骂娘。   饭装在只有手掌心大小的一个小碗里, 且深度只有碗的一半。初音把碗端起来看了看, 底下还有不小的内凹——这点饭量,她三口就能吃完。   她问那服务员:“可以续吗?”   服务员一愣:“啊?您的意思是……”   初音已经明白了,笑着摆了摆手, 说“没事”了。   服务员离开,骆一禾笑了下:“梁小姐还真是有趣。”   “不叫梁总了?”梁初音也对她笑了笑。   四目相对,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短刃交接, 谁也不让谁。都是骄傲的人, 目光里多少带着几分审度和打量。以及——比较。   比如此刻的骆一禾,就用一种比较的目光看着对方。   心里, 不免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 梁初音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虽然感觉出来南靳宇对她的特别,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试问, 大象怎么会把蝼蚁放在眼里呢?   那时她觉得,她跟南靳宇才是脾性相投、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而梁初音,只是他的抚贫对象,兴致来了哄一哄的那种无知的小姑娘。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的认知似乎有点错误。   尤其是这几日在公司里的交锋, 她半点儿便宜都没讨到。这让她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她跟自己不一样,豁得出脸,不讲情面,行事更为乖戾难辨。   那些高层,有些直接在会议上就被她指出问题。   在她以为她还要斟酌缓冲一下时,她就直接把人给裁了。看似冲动,实则一鼓作气,当机立断,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她自问做不到这么决绝果决。   “你好像在判断我。”半晌,梁初音说。   骆一禾神色如常:“怎么说?”   梁初音:“我的感官向来很敏锐,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敏感吧。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在判断我。”   骆一禾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梁初音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你不回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   骆一禾:“小姑娘,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然,小心哪天吃个大亏。”   梁初音跟她一笑:“也许吧。不过,我觉得我的行事方法没有什么问题,我还蛮喜欢的。”   她笑得灿烂,年轻饱满的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青春和活力,眉眼间更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骆一禾几乎压制不住要站起来。不过,她的骄傲不允许。   她不想弄的太难看。   不过,这顿饭也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她已经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双方都没有和解的打算。   而且,此番试探,她也不再轻视。   哪怕不愿意,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足以让她全身心对付的对手。   那天离开后,骆一禾就回了住处,着手后续的事情。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了。   尤其是去了趟澳洲处理事情回来后,她发现自己原有的人手都被拔除得差不多了,公司的重要岗位上,都是一些她不认识的生面孔,包括一些主要的生产线管理。   她心里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慌乱。   终于,她拨通了南靳宇的手机。   那边响了三声被人接起来:“喂——”   这个声音,恍如隔世。   骆一禾走到落地窗边,看向窗外:“有时间吗?约个饭吧。”   南靳宇看了下表:“好。”   半个小时后,城西某家花园法式餐厅。   这是建在高架上的建筑,四面玻璃墙,只是围着枝蔓和花束以作遮挡。骆一禾透过枝叶罅隙看着脚下的城市夜景,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   红色酒液,在杯中晃荡,被她纤细的手腕掌控。   “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半晌,她看向对面人。   南靳宇低头切牛排,动作慢条斯理,一如既往的优雅。这份平静让骆一禾更恨,忍了很久,才将到嘴的尖刻话咽了下去,转而笑了下:“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这么做,不怕手底下的人寒心?”   南靳宇也笑:“你也说了,你跟着我那么多年,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让她心头一跳,骆一禾勉力撑住:“我做了什么?无非是我碍了你宝贝的眼,你就这么对我……”   “啪”一声,一沓资料扔到她面前。   骆一禾愣住,眼神微闪。   “怎么不看看?”南靳宇摊开手掌。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南靳宇:“我本来也不想说得这么难听,你要是识趣,赵全那件事后,我会把你调到欧洲区去。”   骆一禾看向他,轻笑,笑容里却满是怨毒和苦涩:“你早就知道了?”   南靳宇冷笑:“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赵全敢背叛我?我让你监视他,你在背后倒打我一耙,真当我不知道吗?我早就说过了,谁敢背叛我,我就剥了他的皮。”   骆一禾咬紧牙关,又恨又难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可是你呢,这些年,你一直都防着我,现在,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来接管新恒科技?这是我多年的心血!她竟然直接空降到我头上!南靳宇,你有心?!”   “在我这里,向来是能者居之。至于你,早在你和赵全沆瀣一气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价值?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骆一禾轻笑,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打火机没油了,点了三下都没点着,她直接扔了出去。   服务员正好过来,吓了一跳,在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步子。   南靳宇冲她招招手,把卡递给她去结账:“没事,你下去吧,我们不需要什么服务。”   服务员连忙点头接过,逃也似的离开。   “你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倒是挺好。”骆一禾嗤笑,斜眼看他。   南靳宇好似没看到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道:“这么多年的商场,你都白混了?见人就怼,不觉得太难看了?风度呢?”   骆一禾连连冷笑:“风度?我还要什么风度?我现在就是个疯婆子!你管得着吗?”   南靳宇反而笑了笑,起身:“那随你吧。话我已经带到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等等。”骆一禾喊住他。   南靳宇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她仰头看着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她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她?”   其实她想问的是——我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   他竟然真的想了想,徐徐一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可能,她身上有我想要的、却生来就缺失的、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美好吧。”   骆一禾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临走前,南靳宇说:“新恒科技的股份,我还是给你保留,另外给你一部分红利当做补偿。澳洲和欧洲,你选一个地方吧。”   骆一禾:“你这是要赶我走?给你的小女友磨完刀,我连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是吗?”   南靳宇:“裴述会跟你一起去,好自为之吧。”   骆一禾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攥紧了手里的烟。直到烟头都烫到指尖了,才醒神过来。   ……   骆一禾的离开没有在公司掀起多大的波澜。只因她离开前,她差不多已经被架空,手底下的人基本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   此后,梁初音在信恒科技的威信直线上升。   这日回来,她心情倍儿好,还把自己开会时的英姿欣赏了一遍,一边看,一遍捂着嘴笑。   又上网到处找自己的新闻,看到夸她的就咯咯笑,看到有说她不好的就板起脸,在心里腹诽。   南靳宇此刻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穿着奶白色和鹅黄色相间的连帽睡衣,胸口还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大口袋——这是他们一块儿去买时她自己挑的,说方便手伸进去。   但是事实上,是为了方便装零食。   南靳宇猫着腰走过去,趁她不备,把手探入了她的大口袋里,抽出来时,手里抓了一把巧克力糖果。   “还给我——你不是不吃糖吗!”她跳起来,拍他。   他不给,还背过身去,佯装要吃。   初音跳起来,伸手去前面抢。可是,他动作敏捷,人又高她一大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抢不回来。   梁初音生气了:“你怎么可以抢我的糖果!”   他终于不逗她了,转回身来,把那糖在手心抛了抛:“想要?”   她的眼睛像是黏在上面,点头:“嗯嗯。”   南靳宇:“叫老公。”   她脸红了,愤愤不平:“哪有这样的?从来没见过!”   南靳宇:“那你今天不是见到了?”   梁初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被锁了,正在努力解锁中,加更一章吧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哭唧唧QAQ 第67章 干戈   信恒科技的事情稳定后, 梁初音也提拔了几个心腹大将,日子终于没有那么忙碌了。   最近几天,她迷上了做甜品, 一下班就回家鼓捣刚买的小烤箱。   南靳宇这日回来看到, 沉默了会儿。   梁初音:“你这什么表情啊?”   南靳宇走到厨房里, 伸手拉开了一个抽屉:“你不知道,烤箱当初是和蒸箱一块儿买的吗?三合一。”   梁初音还真不知道他这屋子的烤箱是放在抽屉里的,面上红了一道。   当然, 她嘴里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我当然知道这是烤箱了!我这不是买个新烤箱试试嘛。你这东西这么大, 用着又不舒服。”   他笑而不语。   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你理由可真多”。   梁初音背过身去, 继续捏她的饼干团。   可惜水平实在有限。分明是照着软件上的步骤来的,可是,她怎么捏都觉得不对劲。   “我来吧。”南靳宇笑了笑, 拿走了她手里的团子。   她瞧他一眼,还不服气呢:“我怎么了啊?我这不是刚刚开始在练习吗?”   他举起沾了面粉的掌心, 作势要往她脸上糊。她连忙抱头鼠窜, 一溜烟跑出几米远。   南靳宇轻笑:“逗你的, 快回来。”   梁初音双手扒拉着门板,望着他, 绘声绘色:“你这语气, 怎么那么像——‘啊, 旺财, 快回来啊’——”   南靳宇笑了出来:“你真是……”   ……   南靳宇烘的饼干酥脆可口,还在烤箱里时就散发出了阵阵香味。梁初音闻到味道,腆着脸又回来了。   她手里还捧着一袋子薯片,眼巴巴瞅着他。   他打开烤箱,连带着烤盘一块儿拿了出来, 搁到中岛台上。   梁初音踮起脚尖看了眼,纳罕:“怎么你不用我买的烤盘呀?”   “什么烤盘?”   “我新买的烤盘呀。”   “淘宝九块五包邮那个?”   初音脸一红,狡辩:“不是便宜就是垃圾,而且,我这是买着玩儿的。”   南靳宇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相对的,便宜也没好货,这是至理名言。初音,别老想着投机倒把,要一步一个脚印。这个道理,搁哪儿都适合。”   她不开心了:“难得在家休息一次,你还要教育我?!”   南靳宇不说她了:“过来吃饼干。”   话题就这么被成功转移了。   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梁初音不纠结了,兴高采烈地吃起了他烘的饼干——金鱼记忆,只有三分钟。   南靳宇牵了下唇角,把她吃了一半的薯片悄悄扔进了垃圾桶。   他已经让魏恒把家里她私藏的垃圾食品都扔了,可她总是孜孜不倦地往家里塞。   现在学乖了,会藏衣柜了,不像以前一样傻傻地藏在抽屉里,一翻就能看见。   中午阿姨回去了,南靳宇煮的饭。   她往她饭碗里夹菜,夹最多的是鸡胸肉。   “干嘛给我夹这个啊?”   “缺哪儿补哪。”他淡淡道。   梁初音一怔,随即不服气地低头看了看:“哪里小了?D罩杯好不好!太大了,我买的大胸显小文胸!真不识货!”她还挺了挺胸膛。   南靳宇忍俊不禁,往她碗里夹蔬菜:“那多吃蔬菜。”   她哼哼唧唧,以示不满。   餐桌上又聊起实验室的事情。梁初音说:“说起来,景睿和封扬倒是不怎么骂你了,可喜可贺。”   她跟他挤眉弄眼,“这可少不了我替你美言呀。不感谢感谢我?”   南靳宇嗤之以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初音,你这喜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不改改?”   梁初音不干了:“不是我给你美言,你每次去都被他们骂死!”   南靳宇无所谓:“爱骂骂呗,又不会少块肉。”   梁初音是真的服气:“反正我受不了别人骂我。”他不一样,他根本无所谓。这人,自我意识太强,主见太强,只有他怎么看、决定怎么去做,旁人对他的评价,完全影响不到他分毫。   他算是梁初音这么多年见到过的心性最为冷酷坚毅的人了,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过,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行了。   梁初音心里甜丝丝的,偷偷乐。想到这里,饭都多吃了两碗。   不过,实验室那些师兄姐弟,最近倒是不怎么找他的茬了,背地里骂他的都少了。一是梁初音现在已经掌握实验室的经济命脉,是他们实验项目的资金来源,几人不敢得罪。二是,杨院士逝世前的交代。   随着时间推移,潜移默化,他们也接受了事实。   人,就是这么容易接受现实。   初音不免唏嘘。   好似能看出她心底想法,南靳宇道:“只要不是一条心,瓦解分化就很简单。因为陈家的关系,陈欣悦永远不会对我恶语相向,甚至会站在我这边。景睿讨厌我,则是因为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也早就接受现实了。其他人,也不像封扬那样恨我,只会作壁上观。”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这样算起来,真正对我恨之入骨的,也就封扬。不过,就他一人,能成什么气候?”   梁初音也真佩服他:“我要是他,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南靳宇:“可他不是你,他不敢。我早说过了,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梁初音沉默。   虽然话难听,但是,不得不说,这人一席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礼拜六下雨,梁初音难得去趟实验室。没想到,南靳宇也来了,她还没进门,就听到陈欣悦拍他马屁的声音,什么“蓬荜生辉”之类的,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梁初音撇撇嘴,把伞收起,在走廊下抖了抖。   借着玻璃窗,她猫腰往里窥探一眼。   季礼竟然也在,默默坐在角落里,偶尔才笑一下。   他跟杨院士是老朋友、忘年交,过来一趟不奇怪。只是,梁初音没想到他会和南靳宇一起过来。   说起来,她一直都不大搞得清两人间的关系。   外表看,好像是朋友,但是,似乎又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毕竟,南靳宇当年对他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不大光彩。   梁初音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师妹已经看到了她,抬手要喊人,初音连忙搁下伞自己走进去:“巧啊。”   南靳宇和季礼的目光一齐落到她身上。   南靳宇笑而不语。   季礼对她温润点头。   不知为何,梁初音有点尴尬。这两人同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氛围。   像是一簇要燃不燃的幽蓝色火苗,在空气里“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四周却是漆黑一片,令人心惊。   梁初音避开了南靳宇满含深意的目光,跟其他师兄姐弟说话。   耳边,陈欣悦继续拍南靳宇的马屁,说着他在美国创业时的丰功伟绩,听得梁初音都尴尬极了。   偏偏她无所觉。   有道男声笑着从外面传进:“照你这么说,外面靳宇哥哥真的是绝无仅有啊。”   几人一起抬头,却是谢庭。   这人一出现,室内的空气莫名静了一下。   梁初音更是被他似笑非笑的笑容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家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也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他看向她时,目光更加让她发毛。   梁初音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起身要尿遁。谢庭却先一步开口:“初音,你说呢?”   “啊?”梁初音无辜地看向他,秉承装傻原则。   谢庭无声冷笑,目光看过一脸平静的南靳宇,又缓缓落到同样镇定的季礼身上——定格住。   他看的是季礼,问的却是她:“你觉得,我们靳宇哥哥跟季礼比起来,怎么样?”   梁初音脑子里“轰隆”一下炸了。   四周也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关于南靳宇和季礼的渊源,几人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也知道一点大概。梁初音以前追求季礼时是何等大张旗鼓啊?   现在,她却和南靳宇在一起了。   这其中,到底是梁初音单相思,季礼不喜欢她呢。还有别有内情?   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毕竟,南靳宇此人的狠毒作风,他们也是清楚的。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大简单啊。   感受着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梁初音如芒在刺,想要开溜:“我还有事情……”   “别岔开话题。”谢庭没打算放过她,眸光微眯,“怎么,回答不出来啊?”   他这样咄咄逼人地找茬,梁初音也有点烦了,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靳宇和季礼一样优秀,这有什么好比的?!各自工作的领域都不一样。”   谢庭:“呢不说别的,容貌呢?”   梁初音面红耳赤,是窘的。   谢庭呵呵笑,还要刁难,就听得南靳宇道:“你够了。”   谢庭这才作罢,眼中仍有冷笑和不忿。   梁初音避开了他的目光。   原本的愤怒也消散了大半。   她当然知道谢庭是为南靳宇鸣不平,才变着法子找茬。他向来义气,又只有南靳宇这一个至交好友。   在他看来,南靳宇这样骄傲的人,却为了她一直忍气吞声。   他自然看不过去。   这样想,初音的不平也消退了。   回去的路上,梁初音还在想着这件事。南靳宇静静走在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快到车前时,他忽然停住了步子:“你觉得我跟季礼,谁更好看?”   “啊?”梁初音一个趔趄,差点跌出去。   南靳宇伸手,稳稳扶住她。   初音就这么跌入了他的怀里,模样狼狈。   反观他,哪怕是问着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表情仍是镇定。梁初音不自在极了,期期艾艾:“什么啊?”   “我跟季礼谁长得更好看。”他又重复了一遍,好整以暇望着他。   梁初音:“……”   她本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是,他这次似乎是认真的。没办法,她眼珠子一转,忙道:“那当然是你好看了!靳宇哥哥灿若骄阳,哪里是别人可以比的。”   “可你以前不是经常夸季礼好看吗?”   梁初音:“……”陈年旧事了还提!   以前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这种旧账还跟她翻!   梁初音终于知道他一直以来为什么都这么冷静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不是不发难,是时候未到。   这不时候到了,他就等着跟她算总账呢!   梁初音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见他面色不显,波澜不惊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较真的。   她谄媚地说:“你是太阳,光芒万丈,他只是月亮,萤火之光,怎么能跟你相比呢?”   南靳宇笑而不语,朝旁边抬抬下巴。   梁初音一怔,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季礼就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笑看着她。   只是,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里,有那么一丝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前再虐一下男二,谁让他年少时瞎眼。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下午还有两更,修修一起放,正文就完结啦=3= 第68章 婚期   回去的路上, 梁初音大气不敢出,更不敢主动跟南靳宇搭话。   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表情很平静。   但是, 梁初音知道, 就是这样才可怕, 说明他是动真格的,是真生气了。   她在一旁小心偷看他的神色,斟酌道:“……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不是吧, 我……我跟季礼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陈年旧事了还拿出来翻……”可越是说到后面,她就越是没有底气。   被他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望着,有底气也成了没底气。   “是吗?”他轻笑,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这一刻, 梁初音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忙不迭撇清自己:“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拜托!”   南靳宇笑而不语, 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初音见他没有再发难,才算是松了口气。但是, 心里到底是打着鼓, 存着那么一点儿疑云, 做什么都小心了些, 还真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回到家里,她还特地给他做了自己烘的小饼干,想借此讨好他。   当然,她嘴里是不会承认的。   “将功补过?”南靳宇捻起一块焦了大半的饼干放手心看了看,唇角微翘, 说不出的意味。   梁初音嘿嘿笑:“尝尝嘛,尝尝嘛,求你了。”   他没吃,把饼干丢回桌上,冷笑道:“我怀疑你要谋杀亲夫。”   初音双眼都瞪圆了,一脸委屈:“没有的事情!你怎么这么说啊!”   她都这么努力地讨好他了好不好!   好似看出她的想法,他也不逗她了,在一众焦糊的饼干里挑捡了会儿,终于选出了一块看起来还算能入口的。   她满脸希冀,眼巴巴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南靳宇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只是吃完后,径直捻了一块递到她面前:“来,你自己尝尝。”   轮到自己了,梁初音反而有些后怕了,眼神躲闪:“还是不了,你吃好了,这是我专门做了孝敬您老人家的,嘿嘿,自己也跟着吃像什么样子?您尝就好,不用管我。”   南靳宇回了她一个无语凝噎的表情。   那些饼干,后来进了垃圾桶。   趁他不备,梁初音自己偷偷尝了一口,脸色登时就精彩了——好吧,确实难吃,所以,对于它们进了垃圾桶,她并没有什么怨言——这才是它们该去归宿。   她在心里暗暗懊恼道。   由于公司渐趋于稳定,加上R3的实验成果二期大功告成,梁初音和好几个公司签订了合约。   信恒科技的股票持续涨停。   连带着信恒的股价也往上涨了不少。   这几日,她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南靳宇的电话就是在这样一个惬意的下午打来的。彼时,她坐在自己的总裁办里吃西瓜。   那种很大的西瓜,对半切,一人捧一大个儿,用勺子挖着吃。   这是她小时候就喜欢的吃法。   这样才满足,一块一块地吃总感觉缺点儿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喂——”他的声音在那一边响起。   梁初音含糊应:“喂——”   他笑了笑:“在干什么?”   “……吃东西。”她有点脸红。虽然他看不见她这会儿的模样,她还是有点窘迫,把西瓜往怀里抱了抱。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到底在吃什么,动静这么大。要不,我们视频一下?”   “不不不,那还是算了!”初音忙道,“对了,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找个时间,回一趟北京吧。”   “啊?”   “见一见我家里人,然后,把婚期定了。”   “这么快啊?”   “快什么?”南靳宇笑出来,“我都奔三的人了。还快?”   这种时候,她还不忘讨个便宜:“我还年轻呢。”   “你也就小我四岁,能年轻到哪儿去?”   “你混蛋啊!”   两人又拌了两句嘴,南靳宇交代了她几句,把电话挂了。梁初音回头继续吃自己的西瓜,心里却思绪纷乱。不知不觉的,她竟然也要结婚了。   快5点的时候,南靳宇由秘书领着上来总裁办。   “走吧。”他在门口道。   梁初音起身就扑了过去,双手张开,投入他怀里。他顺势把她捞起来,轻轻松松就抱到了怀里。   梁初音搂住他脖子,整个人挂上去,额头在他脖颈处蹭啊蹭,蹭啊蹭,看得旁边的小秘书都不好意思了。   小秘书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去哪儿?”她俏生生问他,“要买票吗?哎,南总不是有很多私人飞机吗?直接开一辆回去算了,还用得着挤高铁?”   “票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想坐飞机回去!你的飞机,想坐你的私人飞机!”   “别闹。”南靳宇无奈,“那都是商务飞机,为了节约时间往返世界各地开的,回家开什么飞机?又不赶时间。”   初音恹恹地垂下脑袋,趴在了他身上:“好吧。”   他看她一眼,语气又软下来:“等这事情办好了,带你去度蜜月,想坐多久坐多久。”   “好!”   她满脸洋溢着喜悦的微笑。   南靳宇也忍不住笑了笑——心理上还是个孩子呢,要哄。   他们赶在7月底前回了趟北京。   直奔大院老宅。   那天一家人都在,包括南父和他继母,以及继母带来的继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梁初音还是非常紧张,平时恁活跃的人,这会儿像是如坐针毡似的。   “决定结婚了?”南父问,手里筷子捡豆芽吃。   “嗯,已经找人看过了,明年1月是好日子。”南靳宇道。   “摆两场?”   “对,1月摆北京这边,曼城那边10月份摆吧,也省得两边亲朋好友赶来赶去的。”   南父点头:“也行。”   梁初音小心翼翼窥探他一眼。虽然已经上了年纪,鬓发略微斑白,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他不笑的时候,跟南靳宇挺像的——尤其是神态、架势。   好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跟她笑了一下。笑起来,人显得非常和蔼。   梁初音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然后,他又拉着她说了些小时候的家常,初音一一乖巧回答。话匣子打开后,她活跃的本性又来了,逗得南父直笑。   后来,她又跟南靳宇去了趟石景山的干休所看老爷子。   老人家更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直往她手里塞东西。   南靳宇在一旁提醒:“别什么别人送您的糖果啊、饼干啊都塞给她,回头吃撑了。”   “你还不让她吃啊?小姑娘这么瘦,吃一点东西怎么了?”   这话说到了梁初音的心坎里:“就是就是!”   南靳宇只是微笑。   这顺杆儿往上爬的本事,梁初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婚期定下后,南靳宇和梁初音就打算回去了。临走的前一天,初音还问他:“不多留两日?”   南靳宇坐在床边给她叠衣服,眉梢都没抬:“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在这儿,总是不自在。”   “你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   他都笑了,看她一眼:“倒不是不自在,你可以理解为,不想自讨没趣。”   梁初音语塞。   这人向来如此,傲得很,不喜欢去迎合别人。   但是,哪有他想的那样啊?   “是你想多了吧,我觉得南伯伯、褚阿姨对你挺好的啊,雪妹妹更是,看你的眼睛里都是崇拜。哪有人不欢迎你?”   他顿了一下,目光看着某一处。   似乎是在思忖。   半晌才回头看她,解释:“不是不欢迎。我的意思是,我跟他们待在一起,总是不自觉想起我妈。”   初音沉默。   南靳宇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深吸口气,“他们没错,不过,我真的不喜欢长时间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感觉。”总感觉格格不入。   当然,也可能是习惯一个人的缘故。   梁初音想了想,点头,表示理解。   手却更紧地握住他。   南靳宇回头。   她冲他歪脑袋笑,扮鬼脸:“那别搬着一张脸啊,开心一点嘛。这一趟过来,我们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啊,其他的,随它去吧。”   他终于笑了笑。   梁初音比了拍照手势,把他的脸框入手心里:“别动!对,别动,我给你照一张相!”   他转过脸去,表情非常不屑。   就差在脸上写上“幼稚”两字了。   初音不服气,双手扒拉住他的俊脸,又给他掰回来:“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来,笑一个——”   他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非常无奈。   但是,眼底满满的都是宠溺。   梁初音感觉小心脏被箭射中了,忍不住抱住了他,“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老公,爱你——”   他震了下,看向她。   初音脸颊微红,被他这么看着,恁厚的脸皮也有点受不住。   南靳宇却笑了,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她还不乐意起来:“脸要捏大了!”   南靳宇:“本来就不小。”   梁初音:“你再说一遍?!!!”   南靳宇:“小小小。”   梁初音:“没诚意!”   他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也送红包~   感谢支持和留言的小伙伴~(*  ̄3)(ε ̄ *) 第69章 婚礼   梁初音和南靳宇的婚礼已经确定了, 就定在明年1月,不过,10月份会在曼城先摆一次酒宴。   这样两边摆, 也免了彼此的亲朋好友来回奔波。   时间将近, 梁初音最近的伙食无可避免地变得非常凄惨。   这日南靳宇来看她, 就见她幽怨地抱着一个饭盆,里面除了水煮青菜就是橘子之类的水果,半点儿荤腥不见。   不过, 菜叶子上面有一圈白白的奶油状东西。   “沙拉啊?”他弯腰看了眼, 轻笑。   梁初音点了一下头, 郁闷地抱紧了饭盆,仰天道:“饿死我了,连着啃了三天的菜叶子了, 我现在肯定满脸菜色。”   “沙拉吃多了,容易胖。”他信誓旦旦。   “我这不是沙拉, 是酸奶!”她狡辩。   南靳宇沾了点来试——出乎意料, 还真的是酸奶。   她竟然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有点纳罕,还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梁初音看他的表情就不爽了:“你这什么眼神啊?我是那种嘴里说着要减肥却偷偷偷吃东西的人吗?我是吗?!!!”   南靳宇笑了。   梁初音更加不依不饶, 两人又闹了会儿。   过两天先去拍婚纱照, 选的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婚纱摄影品牌, 还是指定的摄影师和化妆师, 一对一服务。到了地方,初音在接待处等了等,就有人过来领着她去试纱了。   南靳宇坐在沙发里等待。   来往的人看到他,多少会驻足看一会儿。这人品貌不俗,搁哪儿都是极亮眼的。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兀自低头刷着手机。   梁初音有选择困难症,看着一排排大同小异的衣服就头疼了,问那领路的姑娘:“要选几件啊?”   对方微笑,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看到喜欢的都可以试试啊。”   梁初音一个头两个大,愁眉苦脸:“那最终要挑几件啊?”   “今天天气不好,先拍内景吧。等过几天天气好了,再约内景。”姑娘笑道。   想到还要再来一次,梁初音就头疼,但是也没有办法。   挑来选去的,她最后挑了一件白色的婚纱和一件红色绣花的金色秀禾服。穿好了出来,她在南靳宇面前晃了一圈,笑嘻嘻道:“好看吗?”   搔首弄姿的,一副“快夸奖我”的样子。   南靳宇抬头,目光停顿了一下。   梁初音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艳,美滋滋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就这两件了哦。”她得意洋洋地说。   南靳宇失笑,点点头,语气宠溺:“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难得这么不加掩饰地嘉许她,梁初音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钻回了试衣间。   出来后,她去了化妆的地方。   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不忘夸赞两句:“您的皮肤真好。”   梁初音忙谦逊道。   南靳宇在一旁刷手机,化妆师吩咐助理给他也画一下,被南靳宇抬手拒了。   梁初音知道他有洁癖,还要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那更是触到他的底线了。她偷笑:“他就不用了。”   化妆师忙调转口风:“先生确实不需要,这么英俊,皮肤也这么好。”   因为今天下雨,各个摄影棚都是拍内景的。原本一小时就能拍完的照片,他俩足足拍了两个多小时。   梁初音把高跟鞋都踩断了,气得坐在一边拿手扇风。   南靳宇跟摄影师又要了双新鞋,蹲身帮她穿上。   梁初音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上去。   旁边几人都看过来。   梁初音无所谓。   南靳宇不动声色的,只是,靠近的时候说:“大庭广众的,初音小姐,你注意一点。”   梁初音:“他们尴尬他们的,我又不尴尬,怕什么。”   南靳宇笑。   这日的拍摄真算不上顺利,好在两人上照,拍完后,原片看着都不错。两人开开心心地打道回府。   晚上,梁初音的心情都不错,在浴室里边洗澡边唱歌。   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吓得连忙挡住重点部位,对他怒目而视:“我还在洗呢!你怎么就进来了?耍流氓啊你!”   他长臂一揽就把她捞入了怀里,白衬衣,就这么被沾湿了,黏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梁初音面红耳赤,推了他一下:“老不正经!”   “我老?”南靳宇冷笑,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梁初音被吻得只能喘气,踢蹬着双腿挂到了他身上,不服极了。   南靳宇放开她,问:“还不服气?”   梁初音哼哼唧唧。   他低头又要开始,她吓了一跳,连忙告饶。   他这才作罢。   ……   按照曼城这样的习俗,婚礼前,亲朋要先聚一聚,长辈要请女方吃饭,顺便派个红包。   初音去了,难得没有跟梁浦清吵起来。   他给她发了很大一个红包,看着她的眼神颇为不舍,好像即将失去最珍贵的宝贝。   梁初音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还是喜欢老头子怼她训她的样子。不过,此刻心里也有些酸涩。   梁浦清再骂她,说她,心里还是在意着她。   就像小时候,她每每跟他吵架一个人跑出去时,他都会来哄。就算拉不下那个脸,也肯定会让熟悉的人过来转圜一二。反倒是她,蹬鼻子上脸。   这样想来,她确实挺不懂事的。   梁初音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爸——”   梁浦清的眼眶却湿润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个字。   他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梁初音和南靳宇去拍外景,顺便把证件照也给拍了。因为要露耳朵,梁初音还特地把头发扎了个揪揪,换上了白衬衣。   “咔嚓”一下,两人依偎的样子在照片上定格。   就这样,仿佛永远。   梁初音拿到照片后,仔细盯着看了很久,拉拉南靳宇的衣袖。   “怎么了?”   “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特别大啊。”   “照片拍出来,肯定会比本人显胖一点的。”   “是吗?”   “你以前不是也拍过写真吗?而且,这是原片,没有修过。”   “早知道让他们给我修一下了。”   “算了吧,又不胖。你盯着一个地方看,肯定越看越奇怪,照片还是要看整体,别钻牛角尖了。”   “……好吧。”她垂下头。   南靳宇微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牵起她往前走。   梁初音欲言又止。   南靳宇:“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