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辈子人设都不可能崩 作者:乌合之宴   文案:   清高孤傲,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沈过在江燃面前上演了一出大型掉马事故!!!   江燃意外看见美少年沈过凶残的踹翻了小混混的摩托车,捏着人家下巴恐吓,眼角眉梢都沾着戾气。   说好的清高呢?这是谪仙掉地上了?   沈过一回头就瞧见他万年老二的小同桌扒着墙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刚擦着的打火机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心里就一个念头:   敲!掉马了!   #沈过:我以为我的人设这辈子都不可能崩.....#   文案二:   江燃妈妈每天三遍告诉江燃:“你要向对面的乖崽沈过好好学习!”   江燃:“向他学什么?”   江燃妈妈:“什么都学! !!”   江燃乖乖听话,跟沈过学会了早恋(一V一 )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凶残小狼狗X真温柔佛系养生少   【小说不完全符合现实,请大家不要ky~】   【微博@晋江弓鱼】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主角:江燃、沈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所有人都觉得,沈过是高山冰雪 ====================== 第1章   常偃市一中放假晚开学早,六月下旬才放的暑假,七月中旬又忙不迭开学了。   烈日炎炎,柳树里蝉鸣声欲要震破天际,保卫处带着人在外头粘蝉,高二第一个学期正式来临。   班长童乐乐抿着嘴从办公室出来,白色的校服衬衫被汗水洇湿前胸后背。   他撕了两块胶布,打起精神将昨天上午考试的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   常偃一中向来追求快准狠,老师上课之余,连夜把卷子批出来又登入成绩。   一时间班内安静如焚,连手上摇着的纸扇子都停了动作,屏声敛气的看着童乐乐。半刻后,同学呼啦啦的冲上前围过去。   此时也不嫌人挤人热得慌了。   李凯博仗着人高马大抢在最前头,安舒冬跳着脚不满的扒拉他:“你跟山似的挡前头,我都看不见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马上!”李凯博嘴上胡乱应着,眼睛飞快的从倒数第一名开始往前扫,停留在倒数第十一名。   222分!   心满意足的拍着胸脯给安舒冬腾地方:“还好还好,没掉进后十名!”   安舒冬猛地回头,冲着班级一处喊道:“燃燃,你还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   后面没看到成绩的人赶忙把她挤出去:“什么时候江燃没考上班级第一才是四班的新闻!”   安舒冬蹦蹦跳跳的跑去靠窗的位置。   窗边少女纤细漂亮,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燃燃,燃燃,你660,比咱班第二童乐乐高了一百分!”安舒冬自觉的落座。   江燃不出意外的点头,又喝了口水,她嫌现在人多又挤又热,打算等人少了再去看成绩单,晚看一会儿又掉不了肉。   安舒冬声音大,班级另一角的童乐乐听见她的话眼神暗了暗,原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你喝水吗?”江燃看着安舒冬额上的细汗,把自己水杯举过去。   安舒冬看着那在炎炎夏日还冒着热气的枸杞水,惊恐的摇头,“不了不了,你自己喝。”   江燃叹口气,果然多喝热水的快乐只有自己知道。   “哎,燃燃你一人拉高了全班平均分七分!”安舒冬无不赞叹。   江燃心里一个咯噔,她一人能拉高这么多,那平均分应该相当惨不忍睹,她抓着保温杯的细白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蜷缩。   “你看见别的班平均分了吗?咱班多少啊?”   安舒冬脸色也不快起来,“一班430,二班429,三班449,五班425,咱们班……387……”   高二文四班,对于常偃一中这样的省重点中学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柱。   就像白米粥的里的老鼠屎,改嫁娘的拖油瓶,是拉低平均分的罪魁祸首。   不但成绩低,而且刺头多,让学校头疼不已。   年部主任沈老师的高跟鞋声敲在地砖上,回荡在走廊里,渐行渐近,童乐乐脸色一变,连忙维持纪律:“都别说话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听,依旧的嬉笑打闹。就连方才悬殊的平均分都不曾对他们大部分人造成什么影响。   只有一小部分人低头去翻书做题。   江燃也觉得有些不像话,尤其班长无助的快要崩溃了。   她纤细的骨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发出清脆响声,意思十分明显。   你们影响到我学习了……   江燃成绩断层居高,于班级同学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十六七的少年都不坏,江燃有望冲击京北,他们再没心没肺也不好意思影响她。况且江燃生的漂亮,是四班的门面,全班男孩子没几个没暗恋过她的,她说话多多少少还要给些面子。   班级陡然安静许多。   童乐乐狼狈的向江燃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燃冲他一笑。   门被怒气冲冲的推开,沈老师抱着一沓答题卡,高跟鞋哒哒的踩上讲台,看着并不安静的场面,怒气一瞬间爆发,将答题卡递给课代表。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闹哄哄的!你们不看看这次的平均分,跟别的班都差成什么样了?好意思说是我教的地理?再给你们三个沈过加三个江燃都拉不回平均分!”沈老师的话噼里啪啦像是连珠弹。   提起沈过,江燃微微敛眸,可能世界上真有玄学,沈过每次只比她高四分。   这东西她也没法强求,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低头看卷子,亚洲与欧洲的分界线,是乌拉尔山,乌拉尔河,里海,大高加索山,黑海还有土耳其海峡,她忘记黑海了……   沈老师发怒过后,班级安静了三秒……   “老师,咱们班成绩不一直这样,您还没习惯呢?”最后一排的李东漫不经心的托着头道。   沈老师努力平复怒气,保持端庄优雅,指着门对李东斥道:“你!给我出去!”   李东不敢真正惹沈老师发火,怕她请家长,这才收敛许多,安安静静的低头翻阅发下来的答题卡,上面红彤彤的24格外刺眼。   安静下来后,沈老师开始讲课:“我们看十三题,建设阿斯旺水坝的利与弊……”   沈老师讲的慷慨激昂,听的认真的倒没几个,大多被高温催的昏昏欲睡。   课间十分钟,安舒冬拉着江燃去卫生间,顺道拐去学校里的小卖铺。   江燃想了半天,才绕着货架一圈拿了一袋红枣,打算泡水喝,安舒冬突然摇晃她,小声又激动道:“燃燃,你看!”   江燃一抬头,就见收银台前站着身材颀长瘦削的少年,宽肩窄腰,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好看不少,黑发柔顺,在阳光下发光。   是沈过,他拿了两袋麻辣香锅味的薯片。   江燃对薯片和沈过都不感兴趣,开始翻看手里红枣的保质期。   不少女生借着机会偷看他,不知是天热还是害羞,脸蛋红红的。但沈过清高孤傲的名声响彻整个常偃一中,这朵高岭之花注定可望不可即,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讪。   “江燃同学。”   江燃被点到名字,愣了一下,把目光从红枣的包装袋上拔开,就看见文二班的李俊辰。   他将手里的可乐送到江燃面前。   “天热,请你喝可乐。”李俊辰有些腼腆,清秀的脸庞发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江燃沉默半刻,真诚道:“不好意思,我不喝可乐……”   空气灼热又尴尬。   “好,好吧……”李俊辰当她是委婉的拒绝自己,有些丢脸的拉着兄弟匆匆走出去。   沈过将找零的三块钱揣进口袋,正巧听见江燃的名字,嘴角勾起一轻嘲的笑来,弧度微微,并不易察觉。   呵,一年四季只喝热水牛奶果汁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可乐的快乐。   他又把兜里的三块钱放在收银台上,“阿姨,拿瓶冰镇可乐……”   待沈过走了,安舒冬长叹口气,颇为不舍。   江燃把她脑袋掰过来:“人都走远了,你看你眼睛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一样!”   安舒冬状似擦了把口水:“生活枯燥,总得有点儿调剂。而且你看那个沈过,长得就清爽,这大热天的,看一眼我都凉快许多!”   江燃神色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下去了。   凉快,人不仅长得凉快,性格也凉快。   安舒冬亲亲热热的又挽住她的手:“哎呀,虽然我垂涎沈过的美色,但是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燃燃又甜又软,比沈过好看多了!”   “我和他无冤无仇不对立。”江燃疑惑,挂了一脑门的问号。   安舒冬来了精神,朝她肩上一拍,开始慷慨激昂的八卦,拿出了对待地理一万分的精神,“燃燃你这么乖,肯定不逛学校论坛。   《江燃和沈过到底谁才是高二文科的门面》这个帖子自打开学就飘红,居高不下,三班的人大多都偏向沈过,咱们班的当然是支持你。我也绝对站你这方!燃燃加油!”   江燃在三伏天打了个寒战。   她好心提醒安舒冬,让她收敛,别耽误了学习:“你别跟着掺和。”   安舒冬嗯嗯啊啊的点头,明显是没把江燃的话往心里放,整天刷题刷的她头都大了,她总得找点调剂。   燃燃和沈过这件事在学校论坛上撕逼撕的厉害,让她找到了久违追星的快乐!   而且这是四班和三班的荣誉之战!   童乐乐下课时候想找江燃,可她去了卫生间,他只能挨到下一节下课。   安舒冬以为他是来问问题的,赶忙让座。   童乐乐捏着试卷,神色复杂。   江燃看他的神色,觉得不大对劲,从兜里拿出一颗枣:“班长吃点甜的。”   童乐乐接过枣子,小声凑近问道:“江燃,如果,如果要重新分班的话,你怎么办?”   江燃一怔:“不是已经分过了吗?”   童乐乐摇头:“不是,高一分的是文理,学校好像有意分让高二文科分快慢班……”   主要还是因为学校对高二文四班不满。   不出意外的话,主任会把江燃和他调走,他不想走,他想问问江燃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敲锣打鼓,阿鱼又开新啦!   本文又叫《我粉的爱豆和对家成了cp》   欢迎大家入坑,入股不亏!   (一切为感情线服务,可能没什么严密逻辑,作者文笔辣鸡幼稚,么得喷我) 第2章   常偃一中从来没搞过快慢班,因为历届校长信奉平等博爱,是一群妥妥的人权主义拥护者,这还是第一次说要把学习有成绩差异的同学分开。   如果是把成绩高的学生集中到一个班级,其余学生每个班级平均分配的话,她觉得无可厚非,别的学校也是这么做的。   但如果只是因为针对四班,专门把四班成绩较高的调走,她觉得不太公平,这会让剩下的同学感觉到被放弃。   而且四班家长一定都不会同意。   江燃下意识把圆珠笔按的咔咔作响,虽然老师和别的班同学都觉得四班无药可救,但是……   “江燃,需要水吗?我帮你去打。”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江燃的思绪唤回来。   “不用不用,我水杯里还有一些!”江燃温柔的摆手,冲着身后的李婉婉道。   李婉婉这才眼睛弯弯的笑了:“那江燃需要喝水告诉我,我去帮你打,谢谢你帮我梳理知识点。”   “来来来,谁吃雪糕!我刚买的!”李凯博叫嚷着捧了半箱雪糕撞开门,走到江燃桌前的时候,特意停下来:“江燃你吃不吃?”   不等江燃摇头,李凯博就一拍脑袋:“忘了,咱们江燃是养生系少女,来来来,别的兄弟姐妹一人一根啊!”他从箱子里掏出一根芒果味的递给李婉婉。   但是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江燃想着,善良热情的人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学校不一定会这么做,她这么想有点杞人忧天了。   她看向童乐乐:“如果合理分班的话,我随意。”她咬了咬下唇,“如果不合理的话,我会留下。”   江燃自制力极强,环境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童乐乐长舒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班主任李老师是个二十出头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姑娘,教语文,她眼眶红红的进来,看起来像是哭过。   大家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李凯博叼着雪糕棍,有些讷讷的建议:“老师,要不你吃根雪糕!”   李老师摆摆手:“把卷子拿出来,咱们讲模考的卷子……”   这节课所有人都异常乖巧。   江燃觉得,李老师这幅模样兴许和分班有关。   高二上学期没有晚自习,上完最后一节政治课,江燃整理好做了一半的试卷,又放了一套五三在书包里。   她拎起来掂量了掂量,默默又将书掏出摞在桌角。   太沉了……   安舒冬还在做值日,抬着红彤彤的大垃圾桶下楼去焚烧炉。   “需要帮忙吗?”江燃看她一个人,于是放下书包开口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安舒冬连忙摆手,燃燃看着娇娇弱弱的,还不如她呢。   李凯博热心肠,就算今天不是他值日,还是撸起了袖子:“来来来,我帮你,这又脏又累的,哪用得着你们小姑娘!”   李凯博人高马大,扛十个这么大的垃圾桶都不成问题,江燃这才和班级剩下的同学笑着打了招呼离开。   太阳还高高的垂在西边偏正中天,依旧的热浪滚滚,没有半分凉意,江燃不着急,又怕出走快了出汗,于是慢吞吞的,时不时从兜兜里掏出颗红枣咬一口。   走到小区门口时候,天边已经染上红色。   小区还是老旧小区,江燃自打出生就住在这儿,虽然基础设施差一些,但邻里和睦,离学校和爸妈上班的地方都不远,也就懒得搬家挪动了。   温女士手里拎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鱼虾青菜,与回家的江燃撞了个正着。   她四十余岁依旧皮肤白皙,风韵犹存,脖子上挂着一串匀净的珍珠项链,米白色高跟鞋与同色包臀裙显得更加知性温柔。   “燃燃呀,妈妈今晚鲫鱼给你炖汤,好好补补。”温女士笑眯眯的抬手,把江燃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去。   江燃笑着挽上温女士的手臂,一派母慈女孝。   温女士人如其姓,温柔可亲,江燃活了十六年从没听过温女士对人说过重话。   江燃的好脾气大多也耳濡目染自温女士。   温女士看见什么,眼睛骤然一亮,朝者江燃身后招招手:“小过,晚上来阿姨家吃饭,阿姨给你和燃燃炖鲫鱼汤!”   沈过右肩挎着书包,左拎着喝了一半的可乐瓶子,校服外套搭在臂弯上,傍晚的风一吹,宽大的校服勾勒出他高瘦挺拔的身姿,背后有翻滚的火云映衬,精致的不像话。   江燃自己也瘦,但她感觉沈过看起来好像更清瘦一些,风一吹,就能羽化飞仙了。   “温阿姨。”沈过微微点头打招呼,矜贵又疏离,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但亲近却是亲近不起来的。   “就不打扰您家了,我自己可以做饭。”   温女士意料之内,又来回推让了几句,最后只能作罢:“你瞧你瘦的,正是长身体又用脑的时候,就算自己住也要吃点好的多补充营养。要是没事就来阿姨家吃饭,你和燃燃一起,人多了吃饭香。”   温女士又看向江燃:“燃燃,怎么不和小过哥哥问好?没礼貌哦!”   江燃尴尬极了,她都十六了,和沈过还是同级,小时候叫哥哥毫无心理负担,现在她真有点叫不出口……   但是看着温女士期待的目光,她硬着头皮,目光躲闪,僵硬的小声说:“小,小过哥哥……”   江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过却像没事人一样点头:“燃燃妹妹也好……”   江燃又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温女士多唠叨了几句,从衣食住行到学习,江燃看沈过素来冷淡的脸上也逐渐绷不住,赶紧插话,摇晃着温女士的手臂。   “妈~我饿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温女士这才停下唠叨。   江燃松了口气,她妈简直比沈过妈还像他亲妈。   沈过他妈一年对沈过说的话都不知道有没有她妈妈一天对沈过说得多。   江燃与沈过擦肩分别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客气又虚伪的冲着对方友好地点了点头,算是真正打了招呼。   温女士让江燃去厨房尝了口鲫鱼汤。   “怎么样?”温女士期待的看向江燃。   “不错。”江燃发自内心的夸赞,温女士做饭的手艺和她的人一样,美好!鱼汤浓白鲜美,没有一点腥味。   “做法很简单,煮汤之前先把鲫鱼两面煎一下,然后用开水大火煮,放葱姜去腥……”温女士一边跟江燃说做法,一边找了个盛汤的盅,盛了汤进去,又捞了一半的鱼。   “送去给你小过哥哥,记得礼貌一点哦!”温女士温柔的摸摸江燃的头发,江燃登时觉得手里这盅汤有些烫手。   她小时候和沈过玩的倒是挺好,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喊着,像个小跟屁虫,沈过也天天来她家蹭饭,温女士那几年习惯性准备四副碗筷。   沈过那时候是几栋楼里的孩子王,长得高性格又凶,一人能撂倒三四个同龄男孩。   后来沈过父母离婚了,两方都不想要这个拖油瓶,迅速各自组成家庭又生了孩子,只每个月打给沈过生活费。   自那以后,沈过的性格就一天比一天冷,也再没来过她家蹭饭。时间一久,两个人也就陌生了。   现在已经达到如果不是温女士在,两个人简直形同陌路的状态。   江燃小心翼翼的端着汤敲了敲对面的门,她估摸着,这一次应该还是会被沈过拒绝。   门开了……   皑如山间雪的少年在江燃对面站着,足足比她高了一头多。   沈过湿着头发,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水,顺着突出的锁骨滑进半袖里,半长的头发贴在额上,看起来顺毛亲近不少,应该是刚洗过澡。   江燃呼吸一滞,沈过这副样子如果让那些倾慕他的女生看见,恐怕会疯掉。   “我妈让我送汤给你。”江燃扬了扬手里的汤盅。   “谢谢温阿姨,我不需要。”沈过面色更冷几分,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他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这种建立在怜悯上的薄弱关心,不会比他父母给的更为牢固。他的父母尚且能毫不犹豫的将他丢掉,别人给的更加不堪一击。   江燃碰了一鼻子灰,她尴尬的摸摸耳垂,倒是没对沈过产生怨怼。   她挺理解沈过的,换作她被依赖的父母推来推去,最后双双抛弃,恐怕也会变成沈过这样难以亲近的性格,或许只会更糟。   温女士听说沈过又拒绝了自己的好意,无不惆怅的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沈过的父母不是东西,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孩子他们也狠得下心不管!   那孩子小时候多开朗活泼,这么多年他们来看过几次?硬生生把好孩子逼成这样,她一个外人看了都心疼。   沈过关了门后,转身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挂面,待水开后一股脑将面下进去,几分钟后,把煮的黏在一起,半生不熟的挂面捞在盆里,拌上酱油。   房子不小,只有他一人,摆设也极为简单,装修更是没多少温暖的色调,配上滴答滴答的钟表响声,显得冷清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过:我就是饿死,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吃你江燃家一口饭!   燃燃人真的挺好的! 第3章   江燃的作息规律而且健康,贯彻落实了父亲的教导。   第二天早上五点,江燃比平常还早起了一个小时,温女士十分有精神的在厨房烤面包。   她看见江燃反倒奇怪:“燃燃不再多睡一会儿了?”   江燃摇头,“不了,早点去,正好可以背单词。”   她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再过半个小时送牛奶的叔叔就会敲门。   “还记得妈妈昨天嘱咐你的话吗?”温女士又煎了个鸡蛋饼。   江燃扶额,无不头痛的点头:“记得。”   温女士昨天见了沈过,大概是被触动了母爱那根神经,让她每多带一份牛奶给沈过。   江燃没法拒绝执拗起来的温女士,而且沈过看起来是比较需要补充营养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关系没有小时候那么好,但好歹邻居多年,她看见沈过弱不禁风的样子内心还是挺复杂的……   江燃不想跑去沈过的班级给他送牛奶,她脸皮薄,怕被人议论。   而且沈过多半会拒绝她,众目睽睽之下,有点丢人。   她匆忙的将面包和鸡蛋吃掉,牛奶已经被温女士放在餐桌上。江燃的父亲江先生换好了练功服,带着装满枸杞水的保温杯,打算去公园和那些爷爷奶奶进行太极交流切磋。   江燃抱着两瓶牛奶,背上书包下了楼,等在二楼的楼道口。   温女士九点上班,现在应该在补回笼觉。   她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堵沈过!七点到校,沈过再早也不会六点之前就出门!   沈过拒绝归他拒绝,她送还是要送的。   江燃把牛奶放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单词速记小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楼道。   十分钟后,沈过从昏暗的楼道拐出来,瘦瘦高高的身影,书包随意的搭在肩后。   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平常亲近多了。   沈过皮肤白,虽然瘦,两颊却有些小小的婴儿肥。   不同于主流审美的双眼皮大眼睛,他是微微上扬的内双丹凤眼,略带古典,平常看着凌厉又妩媚,天生带着冷傲,现在半耷拉着眼皮,倒有种说不出的奶气。   江燃看见他,小小的高兴了一下,把单词速记小本正背的那一页折了个小角,放在宽大的校服口袋里。   “沈过。”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怕影响到邻居。   沈过一撩眼皮,就看见江燃笑的像个小傻子一样,楼道小窗上透过的晨光洒在她脸上,皮肤透亮晶莹,能看见细小的绒毛,有点可爱。   他仅存的一丁点迷蒙迅速消散。   “做什么?”他语气冷冰冰的,不怎么好亲近,微挑的眼角和深黑的瞳,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吃早饭了吗?妈妈让我给你带了牛奶。”江燃举起牛奶看向他。   “吃过了,不需要。”楼道比较狭窄,沈过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撞到了江燃的肩膀。   看着瘦弱,力气还不小,身上又硬,撞的江燃一个踉跄,手里的牛奶险些抓不住。   有点疼……   江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把牛奶放进了书包,不打算给沈过了。   她也不是圣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脾气的,被沈过这样没轻没重撞一下,还不道歉,没当场发火就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沈过听到她的抽气声,下楼的脚步不自觉一顿,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咕噜……”   安静的空间里不合时宜的响起肚子叫了的咕噜声,江燃确定不是她的。   沈过有些尴尬,但还是面色如常,装作没事一般下楼,只耳尖一点点的粉色出卖的了他。   他皮肤白,害羞起来就十分明显。   江燃低头,看着下楼的沈过,他身姿极为单薄,好像只靠宽阔的骨架将这身校服撑起来,乌黑的发衬的本就白的皮肤有些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心一软,把牛奶又拿出来,追着他下去。   “给你!”江燃语气故作恶狠狠的把牛奶塞进沈过怀里,又刻意报复的撞了他一下,才跑掉。   可惜女孩子声音甜丝丝的,凶起来一点也不吓人,身体也是软的,撞在沈过身上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报复。   沈过腿长,没过多久便赶上了江燃,江燃看见他手里没了牛奶瓶子,不知道是喝掉了还是扔了。   她皱了皱眉,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两个人保持着一前一后两米间隔的默契。   才六点半,学校还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学校偏北种了四棵大柳树,四人环抱那么粗,算是常偃一中的吉祥物。   去往高二教学楼,正好需要路过那四棵吉祥物。   江燃走在前头,听见隐隐约约的争吵和哭声,是大柳树后发出的,她心里一毛。   不会是柳树成精了?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清晰起来,好像是班主任和沈主任,一时间江燃有些进退两难。   听别人说话不好,但现在跟老师们撞上也不太好……   她打算离这儿远一点,稍稍后退了几步,撞得身后的沈过闷哼一声,她赶紧捂住脸沈过的嘴。   两个老师实在是不避讳,声音依旧清清楚楚的灌进江燃耳朵。   “校里都知道,四班的成绩不怪你,你也别太自责了。”   班主任啜泣着:“是我能力不够,带不好他们……”   静默了一会儿,又听见班主任李老师道:“主任,我想等分完班后,去外地支教一段时间。四班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希望能有好的老师教他们,也希望他们能考上好的大学。”   ……   “对不起对不起。”沈老师他们一走,江燃赶紧松开手,认真的给沈过道歉。   沈过用手背十分嫌弃的抹了一把被江燃碰过的下半张脸,就与江燃擦身而过,留下神色复杂的江燃在原地。   沈过刚才是不是跟她说“分班对你也好”来着…… 第一节 课是何老师的历史课。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又听见了分班那番话的冲击,她有些心不在焉。   李老师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只是太年轻,没法力挽狂澜……   她想着想着,加上何老师讲课时语调绵长,不自觉眼前模糊,神志也涣散,头一点一点的垂在卷面上……   江燃算是四班顶天的好苗苗,所有任课老师都恨不得捧手心里看着,生怕她走歪了,前途毁于一旦。   何老师秃顶的脑袋反着光,大腹便便,讲到兴起处扫了一眼同学们,发现大半都睡着了,他见怪不怪。   待扫到江燃,他心里一个咯噔,赶忙敲了桌子:“江燃,你起来回答问题!”   全班都被惊醒了,何老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在课上点人,语调也正正好好适合睡觉,所以大家都睡得有恃无恐,乍一被他高亢的声音惊醒,还有些懵。   安舒冬也被吓了一跳,迷迷蒙蒙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江燃从来没在课上睡过觉,这一被点名,登时脸红心跳的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何老师。   “宗法制的核心是什么?”   江燃白净的小脸红的快要滴血,因为心虚羞愧,所以有些磕磕巴巴:“嫡……嫡长子继承制。”   何老师摆摆手,含蓄的提点:“坐下吧,好好听课。”   江燃赶紧点头坐下,心头一松。   “你怎么了?刚才何老师竟然点你起来回答问题!”安舒冬用袖子掩住嘴,悄悄问江燃,生怕被何老师看见她课堂上说话。   她脸皮厚,被看见就被看见了,燃燃可是好学生,不能连累她,所以要悄悄的,悄悄的!   “我刚才睡着了……”   “哦吼!”安舒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江燃竟然也有上课睡着的时候!   江燃努了努嘴,把手里的圆珠笔按动的咔咔作响,她再也不早起给沈过送牛奶了!   沈过爱吃早饭不吃早饭,又不关她的事!   中午放学之前,李老师来宣布了分班的消息。   班级沉默片刻后,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抗议。   李东梗着脖子站起来,脸憋得通红:“凭什么?我们不想分班!”   不少人跟着应和,场面乱糟糟的一团。。   李老师因为最近分班的事情疲惫不已,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高二文科所有班都会重新分班,这是校方经过慎重思考后的结果。现在放学!”   一个下午,高二五个文科班气氛都极为低沉,甚至有感性的学生下课趴在桌子上偷偷的哭。   李东脸红脖子粗,眼眶也是湿润的,要跑去找校长理论个究竟,被李凯博拦下了。   “你他妈的拦我干什么?我就去问问他有没有心!”他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抬手匆忙抹了一把:“都相处的好好的,非分什么班?军训一起训的,感情那么深……”   李东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少人眼眶都湿了。   学校动作非常快,刚通知的分班,晚上分班名单就已经做出来,张贴在各个班的公示板上。   还是五个班,一个快班,四个平行班。   江燃年部第二的成绩十分扎眼,不出意外的被分到了一班。   “沈过”和“江燃”这两个名字挨的紧紧的,加粗打在分班名单上。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沈过好娇弱啊!   过儿:我,娇弱? ? ?   我单手抗你两个都没问题!   以后尽量固定时间更新,感谢大家支持啦!   V后日六大概(当然前提是我如果能VQAQ) 第4章   学校论坛里议论高二文科分班的帖子盖过了江燃和沈过的帖子。   【怎么突然要分班?还就分了高二文科!这简直不太正常啊。】   【额……心照不宣就行了。你看四班那个分跟其他班差出一个马里亚纳海沟了,不平均一下不太行叭……】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江燃和沈过会不会分到一起吗?】   【+1,前一阵三四班为江燃和沈过谁更优秀打的头破血流,现在俩人要是分到一个班去……】   【啧……】   【啧啧……】   其余人紧跟队形。   安舒冬伤心之余,抽出空来回了个帖子【内部消息,江燃和沈过的确分到一班去了……】   【艹,真的!老子想看他俩打架!打不起来谈个恋爱也行,想想就带劲!】   不知道是谁说的虎狼之词,下面一群人炸锅,甚至有不少人附议。   安舒冬更伤心了,燃燃瘦胳膊瘦腿的,打架肯定打不过沈过那么大个,沈过看起来瘦,骨头多,打人肯定疼!   谈恋爱更不行,哪有仙女谈恋爱的?   四班能分到一班的人特别少,五个指头都能掰扯出来,万一被沈过那个小瘪三欺负了,谁能保护燃燃呀?   她舔沈过的颜归舔 ,但墙头和本命掰头还是站本命,她可是燃燃的妈粉!一百年不变!   安舒冬抹了把眼泪,慷慨激昂的回帖,试图和校友大战三百回合【你们都不许说了!我们崽要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不许谈!】。   段星泽看着满屏的沈过,眼睛刺痛。   啪的一声把手机扔进桌堂里,对着沈过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身体向椅子后方仰去,左手将笔转的花里胡哨。   他同桌钱明鑫被吓的一个哆嗦,正在解的题也忘了步骤,小心翼翼的陪笑:“段爷,哪个小的又惹您不高兴了?”   段星泽摸了把钱明鑫扎手的头发,颇有些不甘心的问:“你说爷长得风流倜傥,成绩也名列前茅,怎么每次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四班那个江燃还有……嗯,那个人身上?”他扬了扬下巴,目光指向前座的沈过。   钱明鑫狗腿的笑了两声,心里腹诽:‘您老人家当真没什么AC数,他虽然也看不惯沈过那个假清高的臭脸,但不能不承认,人家就是臭着一张脸,都比他们笑着好看。’   段星泽透过钱明鑫的笑容读懂了他的内心,狠狠伸腿要踹沈过的凳子。   偏巧沈过往前挪了挪,段星泽一脚落空,还把腿抻着了。   上午第四节 体育课,体育老师因为身体原因集体“请假”,沈主任安排同学收拾好东西,开始换班。   四班班主任李老师红着眼眶,倚在门口看一部分人噼里啪啦的收拾书本,没有一个人说话。   四班有一半的同学都留了下来,剩下的分去其他班级。   李婉婉是被留下的那一部分,她咬着嘴角掉眼泪,看着前座收拾东西的江燃。   “江燃,我以后能不能去一班找你问问题?”李婉婉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江燃的后背。   江燃转过去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又不忍心再多看李婉婉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生怕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她在这个班级留了这么久,现在要和大家分开,心里也酸酸的。   江燃环顾四周,大家都情绪格外低迷,不少人低头擦着眼泪,留下的那一部分同学游走在班级各处,帮将要离开的同学收拾书本。   常偃发的教辅资料书本以及试卷浩如烟海,加上江燃自己买的各种试卷,原先一部分码在桌堂里,一部分摞在桌角,剩下的装在塑料箱子中放在桌椅下,看不出多少。   现在一收拾,足足装了三大箱子。   安舒冬和李婉婉帮着江燃都整理了出来。   李凯博见状,赶紧从安舒冬脚下扛过箱子,童乐乐也跟着过去扛了一个。   “这箱子都挺沉的,婉婉你和舒冬两人抬一个就行,小燃你收拾收拾零碎的东西,我们送你过去。”关键时候还是童乐乐安排。   他又喊李东:“李东!”   “干嘛!”李东正趴在桌上伤心难过呢,冷不丁听班长叫他,于是沙哑着嗓子回应。   “你带班里没事干的男生帮咱班姑娘们搬搬书,送送她们,那么沉呢!你就看着不管?”   童乐乐话一出,不知是谁先哭的,班级里啜泣成成一片,李老师背过头去红了眼眶。   江燃被感染的也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路过李老师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跟她告别,抹了把眼泪,腔调软软的   “老师再见,我走了。”   她知道李老师马上要出去支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常偃能见着的次数没多少了。   李老师友善的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好好学习,争取超过沈过。”   江燃扬起嘴角笑了笑,上前两步抱住李老师。   历史老师大腹便便的,手里端了个搪瓷缸子,瓮声瓮气道:“行了,都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都在一个楼层呢,想见就能见着。”   李东噘着嘴:“老何你别说风凉话了,我就不信你就是来门口看热闹的!”   李老师嫌他没规矩,嗔了他一句。   江燃也笑着同何老师告别。   她清清楚楚,以何老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等闲能舍得把他那金贵的屁股挪开办公室?恐怕也是舍不得要走的同学,所以过来看看。   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站了不少别的班转来的学生,李老师开始忙着给他们调座位。   江燃最后看了一眼待了一年的教室,教室后墙上挂着光荣榜,还有四班的照片墙,阴阴郁郁的一截树枝从后窗口探头。   江燃沿着走廊路过卫生间办公室和五班二班,拐个弯没等到一班,就听见喧哗吵闹声,还有童乐乐在劝架。   三个人赶紧跑过去,李婉婉明显有些害怕这样的场面。   李凯博脚下放着江燃的装书箱子,跟抱着书的沈过大眼瞪小眼。   “别以为你学习好就能不讲理,小爷告诉你,这门,小爷就得先进!”   沈过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像看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童乐乐满脸为难,与人为善的劝架:“算了算了,都是同学,这个门谁先过还不一样?凯博你让沈过先过去吧。”   李凯博把童乐乐甩开,撸起袖子,眼睛瞪得老圆:“小爷就不!今儿小爷就不让你沈过先走了!”   段星泽咬着口香糖吊儿郎当的从沈过后面冒出来,对上李凯博:“怎么的!沈过他再不好也是老子班的,老子罩着!你敢动他一指头试试!”   段星泽小心眼第一名,护短也第一名。   周围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还有吹口哨的,典型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凯博替江燃往一班搬书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上了沈过。   他本来看沈过天天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儿就觉得来气,现在又分班,弄得他心情愈发暴躁,跟个炮仗似的,当场就扔下书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挑衅。   形式越来越剑拔弩张,江燃赶紧拨开人群挤进去。   沈过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   李凯博也把撸起的袖子放下,狠狠地瞪了沈过一眼,才转头看向江燃,声音放轻了许多,像是看见女儿的老父亲,“江燃你等着,我这就把书给你搬进去。”   “谢谢,我自己可以搬进去,辛苦了!”江燃递了瓶橙汁给他和童乐乐表示感谢。   也怕他真跟沈过打起来,想都不用想,沈主任肯定偏心沈过和段星泽,对李凯博的处罚不会太轻,虽然有李凯博先挑衅的成分。   “东西是你的?”半天没说一句话的沈过突然出了声。   江燃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话就被卡在嗓子眼下不去也上不来。   只见沈过微微弯腰,把李凯博放在脚下的一箱子书拎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是提溜一个小鸡崽子一样轻松。   李凯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那书怎么也有六十斤,他人高马大都搬得气喘吁吁,沈过瘦的跟只猴似的,怎么,怎么……   沈过微微侧身,将挡住的门露出,眼睛扫过江燃,声音淡淡:“不进来吗?”   人群发出一阵起哄声,还有问沈过是不是喜欢江燃的。   安舒冬一句“卧槽”当场没憋住。   江燃神色复杂的看了沈过一眼,她从幼儿园就跟沈过上一个学校,这么绅士风度的一面真是……难得……   “谢谢。”江燃冲着沈过点点头,轻声道了声谢,然后径直进了一班。   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拒绝了,沈过那么高傲又好面子的一个人,肯定心里不舒服。   沈过转过头,漆黑的瞳盯了李凯博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一笑,语气里说不出是轻蔑还是嘲讽:“是要打架吗?”顺便风轻云淡的扬了扬江燃的书箱。   六十斤的书,说单手拎起来就单手拎起来了,李凯博就算不用他那个生锈的大脑想就知道,沈过一拳就能撂倒他。   但是要就这么走了,他四班小霸王的脸往哪儿搁?   “你等着!”李凯博气壮山河的冲着沈过喊了一句,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自我感觉扳回了一点颜面,众人却透过他那健硕的身躯看出了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概都会在早上六点发章了,这样大家一醒来就能看到文,心情会很好! 第5章   沈过顺便又把江燃剩下的两箱书摞在一起,不费什么力气的搬起来,转头看向段星泽,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裸的嘲笑:“用你罩着了?”   说完转身进了新班级。   段星泽恨的一脚踹在墙上,罩他奶奶个腿!沈过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狗东西!   “看什么看,好看吗?都给爷滚滚滚!”他冲着周围人没好气的喊了一通。   气死了气死了!妈的!一次能抗二百斤的人,用他罩着了!   如果不是沈过,段星泽这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长得阳光俊朗,学习拔尖,又得老师喜欢,人仗义,就算天天泡网吧跟人打架老师也喜欢他。   世上不少事情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既生瑜,何生亮。”   沈过将三箱书摞在江燃旁边,沉默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抱歉。”   ???   “什么抱歉?”江燃不理解。   “早上不小心撞了你,抱歉……”沈过声音微不可闻,耳尖红红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扣住书本。   靠窗的位置阳光明媚,绵长灿烂的光被割裂成一道道,好像它们格外偏爱好看的少年,于是将他完全笼罩起来。   此时的沈过,就连头发都泛着金色。   江燃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有些尴尬,于是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圆珠笔按得咔咔作响。   “没事,没事……”   沈过死要面子十几年,少有给人道歉的时候,这一句抱歉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大的挣扎,她还有些……嗯……不好意思……   这么多年他性格由热转冷,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掉,江燃突然感觉他亲切不少。   老师及时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同学们!”这道声音青春洋溢,充满活力和朝气,丝毫听不出是个奔四的中年女教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讲台。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姚,姚纤纤,教政治,刚带完高三,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姚老师笑意盈盈,语气干脆利落,让人极为喜欢,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老师。   所有人拼命的鼓掌,又有点疑惑,不知道原来的一班老师去哪儿了。   江燃长舒了口气,带着点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有些惆怅。   原本高二文科五个班主任正正好好,现在新调来一个姚老师,可能是因为李老师支教离开。   “咱们现在分座位,马上放学了,咱们就先按着上次模考的成绩坐行吧?回头不合适有特殊情况再调。”姚老师拜拜手,示意大家开始收拾东西。   江燃碰了碰沈过的胳膊肘,小声问:“需要我跟老师说让你单独一座位嘛?”   他初中高中都是申请自己独座,从来不要同桌。江燃觉得沈过应该还是想自己坐,所以想主动帮他提出来。   沈过没说话,避开江燃的触碰,觉得她和她妈妈似的,喜欢多管闲事。   他什么样子,关她什么事?   江燃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沈过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刚才道歉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又这么凶……   “我帮你搬书,又道歉了,现在两不相欠。”沈过目光淡淡的,和昨晚上拒绝她鱼汤的表情一模一样。   江燃零星剩下的亲切感和交谈欲望都被沈过掐灭的一干二净,她暗骂自己记吃不记打,这么多年沈过冷言冷语的还没记住吗?   她生自己的气,扭头过去叮叮当当的整理书本。   姚老师指着沈过,笑得没法让人拒绝:“沈过是吧,沈主任说你就乐意单坐,这可不行,得多跟同学接触接触,你老老实实先坐着,要是回头实在不适应再自己坐,听话啊!”   沈过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默默把自己的书放进江燃旁边的桌洞里,算是默认姚老师的话,打算先将就几天。   学校没钱,连体的紫红色大木桌子都破的不成样子,左一个窟窿又一个洞,江燃和沈过的桌洞本该是有片木板隔开的。现在这块木板就剩下一半刺刺拉拉的立在中间,断开的地方布满木刺。   江燃放书放的格外小心。   沈过余光能看见她气鼓鼓的脸,像是金鱼,气到连自己的笔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他弯腰将笔捡起来,放在江燃桌上。江燃忙着收拾书本,没看见沈过的动作。   段星泽拦住他的新同桌,笑嘻嘻的赶人,反正老师也没点名不让他拉单桌:“实在不好意思哈,我这人臭毛病多,除了钱明鑫,谁坐我旁边我都不痛快,所以麻烦同学你……”   那个同学不敢招惹这个小霸王,只能瘪瘪嘴拎着书包走了。   段星泽贱兮兮的开始冲沈过喊:“嗨,沈过,爷又坐你身后了,开不开心?”   沈过留给他一个冷傲清瘦的背影。   段星泽开始哼着小曲收拾书,刚把书放进桌洞里,就听见哗啦一声,书一股脑的全掉在地上——桌膛破了个大窟窿。   “草TM,谁家学校桌子能破成这样!我 & # @ ≯ ?¥ /……”   全班哄堂大笑,刚被段星泽赶走的同学笑得尤其厉害。   江燃憋着笑,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   沈过也难得勾起唇角。   ……   温女士早就从家长群里知道分班的事情,晚饭时候顺口问了句:“燃燃现在和谁同桌啊?”   江燃一提这个就不高兴:“沈过……”   “哎呀!这也太好了!”温女士端着米饭惊喜出声。   江燃觉得更委屈了:“好什么好!沈过人一点都不好!”   温女士摸摸她的头发:“妈妈知道小过脾气是差了点,但是燃燃你想想啊,爸爸妈妈对你好不好?你在家里幸不幸福?”   江燃点头,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但是你再想想小过哥哥呢。”   江燃咬了咬下唇,虽然沈过很可怜,但也磨灭不了他人一点都不好的事实。   温女士又揉揉她的头发:“小时候胖虎揪你小辫子,还是你小过哥哥帮你揍的他呢,你忘了?”   江燃想了想,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十厘米的距离:“那我暂时就不生气了,但是妈妈,我绝对不可能再跟他说话!他真的太让人生气了!你也不要想着让我再给他送牛奶!”   江先生摆摆手:“那就不说话!燃燃又不该他又不欠他的!”   沈过没回家,找了家烟雾缭绕的面馆进去,绕过那些袒胸露背五大三粗的汉子往里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今天吃点什么。”老板热情的招呼。   沈过并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衬得那烟都昂贵起来。   他半眯着眼抽了两口,原本就带着冷媚的凤眼在烟雾缭绕间更加惑人,烟熏后的嗓音带着沙哑:“随便。”   “喝酒吗?”老板娘上下打量他一眼。   沈过摇摇头。   不久,面馆里又钻进来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为首的人四十多岁,一身腱子肉,皮衣,寸头,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大金链子,一道深疤从额头斜着纵横到下巴。   他腋下挟了个大箱子。   面馆里不少人纷纷冲他打招呼。   “龙哥!”   “龙哥好!”   “龙哥来吃饭啊!”   …   龙哥扫视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少年,鱼龙混杂烟雾缭绕,少年还是清贵依旧。   这个面馆不是什么好地方,三教九流多在此处聚集,乱的很,流血开瓢都是常有的事,算是个应该被严打的地方。   他径直奔过去,把箱子放在沈过面前,粗声粗气的开口:“打开看看!”   又捞了把凳子坐下,随着他来的两个人站在他身后。   沈过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皮撂下。   右手食指和中指挟着烟,闪烁着一点一点的红光,左手随意的拨弄开箱子,往里探去,触手摸到的是冰凉的金属。   沈过朝里看了一眼,金属闪烁着冷幽的光,他把箱子往龙哥面前一推:“你什么时候倒腾起这种买卖了?”   龙哥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问老板要了罐啤酒灌下去,大手一拍桌子:“老子特意为你这小崽子弄的!老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生意?”   沈过撩起眼皮看他,不怎么赞同:“我不需要这东西。”   龙哥急了,把油腻的桌子拍的叮当响,上面的调料罐子都震起来了。   “怎么能不要呢!怎么能不要呢?老子告诉你,你必须用!”说着他激动的从箱子里拿出那个昂贵的点读机。   “老子听说别人家小孩都用这玩意!好用!对学习有帮助!不然你以为老子改行倒腾点读机卖了?这特意给你买的最贵的,9999!你不用这个,万一下次考不了第一怎么办!”   沈过随手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把龙哥对面的电视打开,正正好好CATV21套购物节目,粉色西装的主持人捧着点读机:“不要99999,也不要88888,只要9999,点读机带回家!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都能帮助您的孩子实现成绩飞跃!”   主持人还在继续:“短短一分钟竟然已经卖出三万台!,还剩最后一百台!最后一百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了您的孩子……”   沈过头疼的把电视机又关上,直直的看着龙哥。   龙哥被他看的发毛心虚:“我前天看的时候那主持人也这么说的!怎么天天就剩一百台?”   沈过叹口气:“这种电视购物你也信?”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的手指受伤了,在键盘上飞舞的速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十……   小过同学有点外冷内热,人也超级好的。 第6章   沈过最后还是把那台点读机带走了,箱子里除了点读机,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笔记本练习册,各个牌子的中性笔。   和龙哥又土又豪的气质相得益彰,挑的都是最贵的,好不好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过和龙哥的认识过程,多少有那么一些玄幻离奇的成分。   初中的时候,沈过放学遇见了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拉着他进了小胡同要保护费。   龙哥叼着烟带着小弟刚好经过,正义感爆棚的打算把这个好看的小孩救出来。   但他没等着上前,就眼睁睁的看着纤细瘦弱的漂亮小男孩一人轻松的撂倒了对面七八个同龄人。   惊得他烟都烫了手也没感觉。   “卧槽!”龙哥身后的小弟纷纷惊呼,开始冲着沈过放向吹口哨:“弟弟牛批!”   “厉害!前途无量啊!”   刚打完架的沈过拎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冷眼扫了龙哥他们一眼。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虽然大多数时候是龙哥跟沈过说话,沈过不怎么搭理他。   但是龙哥一点都不介意,孩子嘛!现在小孩子都有脾气,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关键是他喜欢这小孩,他要有个孩子,应该就是沈过这样的。   沈过打开玄关处的开关,砰的一声,白炽灯亮得刺眼,他不太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沈过。   “沈过!你去哪儿鬼混了!浑身的烟味!我难得回来看看你!你考了几分就敢鬼混?”女人明艳凌厉嘶声力竭的指着沈过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相似的丹凤眼瞪得老圆。   沈过用手机把她的手拍开,连碰她一下叫她一声妈都觉得恶心,低头换了鞋进门。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陈女士?”沈过语气无比恶劣,好像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有钥匙?你这又是什么态度,连一声妈妈都不叫?”陈女士被沈过这样冷落,面子上挂不住,指着沈过厉声疾言。   沈过脱下自己的校服,甩在沙发上,凌厉的破风声昭示着他内心的烦躁。   陈女士被他吓得一个哆嗦,猛然间才发现当年只到她腰间的孩子已经比她高了一头还要多。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女士话不成句,有点心虚。按着沈过的左性,万一他一会儿打自己怎么办?   沈过嘲讽的看着她,笑了一声:“这间房子,爷爷去世前已经过户到我名下,我想和你没什么关系。”   “那,那我生了你,现在还打给你生活费,你有什么资格把我拒之门外!”陈女士哆嗦着嘴唇道。   “生活费?”沈过这句话问的阴阳怪气。   陈女士这才想起,她已经一年多没给沈过打过生活费了:“你,你弟弟要上学,妈妈没那么多的钱,你大了,还有你爸,他也会……”   “够了!”沈过暴怒的把她赶出去:“你和他不愧曾经是夫妻,做什么都不约而同。”   陈女士扶着门框,不让他把门关上,不敢置信,眼眶红红的捂着嘴哭道:“沈过,你说什么?你爸也没给你生活费?那你平常是怎么生活的?”   “不关你的事,现在,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沈过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冰冷的没有一丝动容,任由他的母亲在外哭得凄凄惨惨。   江燃被吵得睡不着,睡眼朦胧的要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   江燃父亲让她回房间去,他自己穿着睡衣打开了防盗门,一看是老邻居,原本就不好看脸更加阴云密布。   “陈淑芳你大晚上鬼哭狼嚎什么?当初你把人家孩子自己扔下,现在还有脸哭!别打扰我闺女睡觉!”   说完就把门狠狠摔上。   陈女士跌跌撞撞下了楼。   沈过拎起他那个便宜母亲送来的水果,顺着窗户扔到了楼下,正巧砸在陈淑芳脚下,葡萄苹果炸开,烂了一地,陈淑芳吓得尖叫出声,刺耳的女声划破夜幕。   沈过烦躁的踢了一脚沙发,又点了支烟,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地上龙哥送给他的箱子,里面装着骗人的点读机和零零碎碎的学习用品。   他轻嘲了声,原来萍水相逢的人,有时候比所谓的亲人都靠得住。   早饭桌上,摆着的还是两瓶牛奶,刚刚热过,冒着热气。   温女士装模作样的惊叹:“哎呀,我忘记了,燃燃今天不给小过带牛奶。”又悄悄打量了江燃。   她昨晚当然也听见了陈淑芳闹得那一通,所以特意又多温了一瓶牛奶,她不信燃燃这么善良的孩子会拒绝。   “昨晚是陈阿姨回来了?”   “是,被那孩子赶出去了。”江父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的回应,提起陈淑芳他脾气就不好。   他虽然觉得沈过那小崽子左性,但他自己也有孩子,见不得这样不负责任的家长。   江燃心里默默念了声,干的漂亮!   虽然这样想长辈好像不太好,但陈阿姨明显不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小学时候,她和沈过一起回家,在小区附近看见陈阿姨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沈过呆了片刻,就拉着她走开,告诉她别看,会脏眼睛。   江燃小时候不懂,后来再回想起来,觉得心里难受。   她临走时候还是把两瓶牛奶都带上了。   温女士笑眯眯的把她送出门,摆摆手:“燃燃要和小过哥哥好好好处哦,牛奶趁热给他。”   江燃脸腾地一下红了:“我才没有要给他带牛奶呢!”   赶忙跑开了。   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要给沈过带牛奶,今天就食言,感觉好丢人啊!   但是陈阿姨昨晚回来了,沈过他心情一定很不好。   江燃一出门就跟沈过撞了个对着,他脸色煞白,像是书里被妖精吸干血的纸片人,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沈过,你昨晚上没睡好吗?”江燃跟他打招呼。   沈过不想说话,迈开长腿径直下了楼梯。   江燃追了出去,把牛奶递给他:“妈妈让我给你的。”   沈过这才正视面前的人,小姑娘长得漂亮,像是粉嫩的水蜜桃,青春又充满朝气,和他这样被抛弃的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意味不明,良久才嗤笑,声音又轻又慢,却带着凉薄,锋利的像是从刀尖上游走过:“江燃,你是在可怜我吗?”   江燃嘴角的笑一度一度的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的小天使呢?又单机了QAQ 第7章   江燃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握着牛奶瓶子的手微微攥紧,觉得委屈,声音都带了点鼻音:“沈过!你不要以为谁都欠了你的!我以后再对你好,我就是小狗!”   说完把牛奶往地上一放,就咬着唇憋着眼泪跑掉了。   沈过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才将地上凉透的牛奶拾起来,用手心的温度去焐热。   他嘲笑了一声,看着这个牛奶瓶,好像在看自己。   被人温热了,放在掌心里,然后放下,别人再捡起捂着,好不容易温度升高一点……   他将牛奶扔进垃圾桶里,你看,这不是又被扔掉了吗?   反正早晚都是被扔掉的,不如一开始就别捡起来。   他拍拍手,若无其事的继续去上学。朝阳红红的,灿烂又明亮,照得少年身子挺拔。   沈过心里却像裂了道伤口,疼痛一丝一缕的蔓延着。这疼痛并不强烈,却又让他不能忽略,无时无刻都刺的他难受。   江燃把眼泪憋回去又抹干净,彻底想通了,她做什么要哭?   她才不应该哭,是沈过狗咬吕洞宾,错的又不是她!她应该做的是以后远离沈过,别再这么烂好心了!   就算沈过小时候总保护她,那他也吃了自己家好几年饭。   人家都说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会特别好,她这个青梅竹马还不如没有!   早自习的时候,读书声嗡嗡响成一片。   姚老师带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进来。   江燃惊喜的睁大眼睛,是安舒冬!   安舒冬小幅度朝她挥手,笑的像朵花。   “老师我可以坐那个位置吗?”安舒冬指着江燃身后空着的座位,也就是段星泽的同桌。   姚老师笑了笑:“去吧。”   段星泽困得眼皮快沾一块儿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几乎丧失意识。   安舒冬轻轻扣了扣段星泽的桌面:“同学,可以让我进去坐吗?”   段星泽一个激灵惊醒,挺直了腰板:“不行,小爷我习惯自己……”   安舒冬不等他话说完,就先斩后奏把自己书包扔到座位上:“谢谢同学!以后就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段星泽说到一半的话骤然卡在嗓子眼 拍桌而起:“爷跟你说了……”   “段星泽!”姚老师骤然拔高了声音,“让同学进去!”   段星泽翻了个白眼,这才不甘不愿的让安舒冬进去,摔摔打打的没个好脸子。   下课时候,沈过不在班级,安舒冬赶紧凑过去亲热的抱着江燃的胳膊:“燃燃我可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没人欺负你吧?”   段星泽冷眼看着前桌俩人腻歪,白眼翻得快把眼珠子翻出来了。   “当然没有,不过你怎么来一班的?”江燃小声问她。   安舒冬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特意压低了声音:“咳……我爸给学校捐了个食堂……”   安舒冬她爸是个富有的煤老板,一座食堂不过九牛一毛,比起让女儿受更好的教育,这点钱不算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桌子咣当震了一声,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沈过冷着脸,手里的可乐狠狠放在桌上:“起开!”   安舒冬被沈过的冷脸吓的不轻,战战兢兢的起身:“对……对不起……”   段星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燃的目光则在可乐上绕了一圈,才把眼光放在沈过脸上。   好的很,你送牛奶人家不稀罕,人家自己去买可乐。   沈过也察觉到江燃的视线在他手里的可乐上停留的过长,身子一瞬间僵硬,莫名想起早上的牛奶。   还有江燃要哭不哭的小脸。   “你回去吧……”他的语气没有方才那么严肃了,只让安舒冬回自己座位上。   安舒冬迈着小碎步心虚的回了座位。   唔,她以后再也不贪恋沈过的美色了,这人脾气比传闻里的还要坏。   江燃把上节课用过的语文书码进桌洞里。   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泪水在眼眶打转,右手按着左手手臂把左手从桌堂里抽出来。   周围人都把目光转向江燃。   江燃的小臂上被碎木刮出了一排排可怖的血痕,丝丝的冒着血,看起来疼极了。   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发现桌洞里的隔板碎了一半,参差不齐的冒着木茬,没想江燃点背,今天就被划着了。   “草,我就说学习这破玩意不能用了吧!校长什么时候给换批新的桌椅!”段星泽当场骂了句,浓黑的眉头皱起。   沈过腾地一下站起来,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沈过你有病啊!一惊一乍的!”段星泽骂他。   江燃吸着冷气,疼的脸色发白,对安舒冬道:“舒冬,你陪我去趟校医室吧?”   安舒冬瞪圆了眼睛,木愣愣的点头:“好好好!”临了安舒冬不忘叮嘱自己的新同桌段星泽:“一忽儿老师要是问我们两个去哪儿了,你就告诉她去校医室了啊!”   沈过拳头攥的紧紧的,唇抿着,站在原地看着安舒冬扶着江燃走远,才大步流星的出去班级。   校医室的女老师戴着眼镜,把江燃手腕上的细小木刺用镊子都夹了出来,才悉心的包扎伤口。   “小姑娘怎么毛毛躁躁的,下次千万小心的,别碰水,也别吃酱油什么的,回头留了疤要哭鼻子的。”女老师殷殷叮嘱。   安舒冬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好像伤口割在她手上,一边抱怨“还不是学校桌椅太老旧了,也不知道换一换,等将来我一定给学校捐一批锃新瓦亮的桌椅。”   江燃忽然笑了出来,捏了捏安舒冬的脸颊:“小富婆,以后指望你了哦!”   江燃回班级之前,先去了一趟办公桌,何老师那儿有工具箱,她想把桌子修修。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问我借手锯和锉刀,成香饽饽了?”何老师把工具箱给她:“要什么自己找。”   江燃没多想,常偃的桌椅破成这样,来借工具修理的同学应该不少。   “你会不会用啊?不会用找班里同学帮你,我看沈过用的还挺好……”何老师临了又看着江燃的背影招呼道。   “知道了,谢谢老师!”江燃笑着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都生怕燃燃和小过早恋不成功! 第8章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江燃敲了敲门,姚老师示意她们两个进来坐。   “手怎么样了?”姚老师关心问道。   江燃笑的甜丝丝的:“没事。”   “没事就好,快回来上课吧。”姚老师招招手又开始讲课。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要是从国家,社会,个人三个方面来……”   江燃的座位在里侧,贴墙,沈过站起来给她让位置,目光在她手腕的纱布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默默转开视线。   江燃把工具箱贴着墙角放好,发现自己的政治书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她福至灵心的朝桌洞里看了一眼,原本刺刺拉拉的那块隔板不见了!现在她和沈过的桌洞联通了。   ?!谁干的!   江燃以后倒是再也不怕会被割到手了。   但是……   这样没了中间的隔板,她和沈过的书一多,会不会混掉?   沈过那个臭脸又得拉下来了!   江燃人缘不坏,一下课就有不少人过来嘘寒问暖。   原来二班的李俊辰,尤其殷切:“江燃你没事吧?你受伤的时候我刚好不在,没能帮上什么忙,我明天陪你去医务室换药吧?”   江燃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尴尬的笑笑:“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有舒冬陪我就行了。”   “那江燃你需不需要换桌,我很乐意跟你换位置的,我是男生,不怕这一点小伤的。”这已经是李俊辰的极限。   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大胆开朗的人,现在脸红的跟番茄一样。   江燃当然察觉到李俊辰的心意,她不打算给他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拒绝的干脆利落。   沈过合了合眼眸,不知道心头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听见李俊辰说话就觉得烦躁,干脆伏在桌子上睡觉。   李俊辰有点不好意思,怕打扰沈过课间休息,回了自己桌位。   江燃转过身去,怕吵着沈过睡觉,小声问段星泽:“段星泽同学,你知道谁给我修的桌子吗?”   段星泽抱着肩冷哼一声,十分极其,心不甘情不愿的扬了扬下巴指向伏在桌上的沈过。   “还能是谁?某人速度够快的,上课之前就拆好了。”   沈过没睡着,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搭在桌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耳尖也冒出一点红,又将脸往臂弯里埋了埋。   江燃心里奇怪,沈过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谢谢你啊!”放学时候江燃才逮着机会跟沈过道声谢。   她生气归生气,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我是怕哪天自己也被划伤。”沈过不冷不热的回应,拎起书包就走了,丝毫没有同学之间的友爱和睦。   沈过走的快,赶上了五点半之前小区门口垃圾车来收走垃圾。   拾荒的老大妈从垃圾桶里翻出瓶牛奶,哗啦哗啦把牛奶倒掉,准备装进编织袋里。   沈过放低声音,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却带了点尴尬:“奶奶,能把这个瓶子给我吗?”   奶奶乜了他一眼:“怎么?你也卖瓶子赚钱啊?不给!”   沈过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奶奶,我用十块钱跟你换!”   奶奶顿了顿,上下打量他一番,伸出五个手指头,理直气壮:“五十!”   “成交!”沈过想也不想,和奶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拾荒老奶奶则心满意足的去了下个小区的垃圾桶。   “小过啊!你刚才跟奶奶说什么呢?”沈过刚把牛奶瓶装进书包,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反应极快,面不改色的打招呼:“温阿姨好。”   有礼貌极了,就是不怎么亲热。   “老奶奶说儿女都不在身边觉得孤独,所以我跟她说说话。”沈过就连说起谎话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格外让人信服。   温女士脸色明朗起来,赞许的看着沈过:“小过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沈过谦虚的低头,不卑不亢:“温阿姨过奖了。”   温女士晚饭的时候,不出意外又把沈过拎出来了。   “燃燃,你多和小过那个孩子学着点儿。”   江父立马不赞同:“学什么?我看沈过那小子心思深沉的很,燃燃不要跟他学。”   江燃赞同的点头:“沈过脾气也不好,出口伤人,我感觉也不太好……”   “今天我还看见他陪伴年迈孤独的老奶奶,你看心地多善良,就是不善于表达。燃燃多跟他学学这点善良,也跟着他学学是怎么考第一的。”温女士絮絮叨叨。又给江燃夹了块儿猪蹄:“吃什么补什么,今天我们燃燃受伤了,吃猪蹄补一补。”   江燃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和手,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粉色,怎么就猪蹄了?   “妈妈你要真喜欢沈过,干脆让他来当你儿子吧!”江燃嘟着嘴建议。   每次妈妈都要提沈过,她感觉自己失宠了。   江父拍板:“我觉得也行,你天天张口闭口的小过,干脆认他当干儿子吧,省的天天念叨。”   温女士无不惆怅的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人家还不一定能答应呢。”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算了,快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找胖虎妈妈搓麻将,老江你一会儿把碗刷了。”   沈过把五十块钱买来的牛奶玻璃瓶擦洗干净,摆在自己房间的书架上。   并排摆着的还有一个,是上次江燃给他的。   玻璃瓶晶莹剔透,倒影着沈过模糊的身影。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摩挲,转身去厨房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他的烟瘾越来越厉害了。   段星泽去网吧,碰见了自己的表哥段星游。   段星游在隔壁职高上高三,别看平常段星泽打架斗殴,跟段星游比起来就是小儿科了。   常偃的职高鱼龙混杂,里面的孩子一个个年轻气盛,打起架来都是拼了命的不死不休,段星游进了不少次警察局,上次是因为把人家耳朵咬掉了……   段星游长得高高瘦瘦,头发染成雾蒙蒙的蓝色,耳朵上一边挂了两三个耳饰,目光狠厉,看起来就不好惹。   段星泽对这个表哥喜欢不起来,他自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孩子,但也觉得段星游这个人太狠了,做事没有分寸,所以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作者有话要说:  呵,狗男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很成熟嘛!巴巴给人修了桌子!还把牛奶瓶捡回来了! 第9章   段星泽看见段星游便要躲开他出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段星游朝他放向吹了个口哨:“小泽,见着哥哥怎么不打招呼?”   他身后的小弟也跟着喊小泽弟弟。   段星游和段星泽两兄弟还是有相似地方的,例如这贱兮兮的神态。   段星泽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他今儿网也不想上了……   他刚走出网吧,就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人的尖叫声。   段星泽回头,只见人争先恐后的向外跑去,透过玻璃门,他看见段星游带人砸了网吧,拎起凳子朝着电脑砸去。   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的开始拨打110。   报了个地址后,对面明显兴致缺缺,多了几分不在意。   这个地段本来就不安稳,打架斗殴一天能发生十来次,他们要是次次都掺和,还不得累死。   “艹!”段星泽低声骂了句,为网吧老板深深捏了一把汗,冲进去打算阻止,却看见另一伙人丛网吧后院钻出来,手里拎着棍棒。   为首的正是平常爽朗大方的老板龙哥。   双方的□□一触即发。   他摸了摸自己脑袋,神色复杂,原来参与在此事中的所有人里,只有他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   “泽哥!”秦明鑫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飞奔而来。   “不是说要打游戏吗?泽哥你怎么不进去?”   段星泽撇撇嘴,示意他里面打起来了。   ……   周六早上六点,江燃准时起床,换好了衣服吃过早饭带着自己的保温杯和江父一起出门。   又黑又亮的头发高高绑成马尾,随着动作一甩一甩落在肩上,又青春又俏丽。   一推门,跟嘴里叼着螺丝刀换锁的沈过对上视线,沈过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一点的客气寒暄的意味都没有。   江燃也不想跟他打招呼,不过看沈过熟练的动作,诚如何老师说的,他好像使用这些东西蛮得心应手的。   “江叔叔早上好。”沈过拿下嘴里的螺丝刀,和江父问了句好。   江父点点头:“锁换了挺好,清净。”   三个人心知肚明,江父说的清净是换了锁,沈过母亲进不来沈过家,清净。   江燃跟在江父身后下楼,沈过却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看着少女纤细灵巧的背影一点一点没下楼梯,隔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若无其事的换上新锁。   江父和一群老头老太太大太极,江燃有模有样的跟在江父身后比划。   江家这个锻炼精神是遗传的。   江燃她爷爷奶奶没事就爱早上来公园打打太极,到了江父这辈也是,江燃则是年幼时候耳濡目染,逐渐形成了习惯。   高中课业逐渐,忙碌,她也只有周六周日早上才回跟着江父一起出来。   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对江燃倒是熟悉的不得了,小家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燃燃学习真好,长得也好看,再看我家胖虎,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可不是怎么的,燃燃从小就乖,我要有这么个孙女,做梦都得笑醒了。”   “……”   伴随着轻缓的音乐,江燃心平气和接受了各路的夸奖。   沈过换完锁后把工具箱收拾好,又倒回床上去睡觉。他倒不是起个大早就为了换锁,而是站在窗口抽烟一直抽到天亮。   只是他一闭眼,脑袋里全是江燃的影子,从小豆丁大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纵然他不去注意,她的影子也充满着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沈过越想越觉得烦躁,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从床上起来,做了二百多个俯卧撑,将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清空,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一直到太阳落下山,城市里所有的建筑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沈过才收拾东西去了龙哥的网吧。   一进去就是满地的玻璃渣子,十四五岁辍学打工的小网管正在打扫,见着他怯生生的喊了声:“过哥……”   网吧里还是烟雾缭绕。   他皱了皱眉,避开那些玻璃渣子进去。龙哥左手夹了只烟,右手给自己满上杯啤酒,看见沈过进来赶紧热情招呼。   “小过,快来!坐!”   “有人来闹事?”沈过淡淡的问,接了有人递过来的罐装啤酒,顺手打开,猛灌了一大口,辛辣刺激着他一天不曾进食的胃。   “什么小虾米也敢在老子面前蹦跶了,老子不在几天,就当这条街是他的了!”龙哥冷哼一声。   龙哥年轻时候是这座市区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就整个省来说,都大名鼎鼎。   他为人仗义,光明磊落重义气,当年颇受一圈人爱戴。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这套江湖义气就被嫌弃了,加上圈子里的老人都洗手不干,龙哥也就落寞下去了。   现在就连段星游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都敢来砸他场子。   龙哥干笑,眼角深深的褶皱挤出几条缝,暗地里带着些不为人知的心酸。   沈过将一整罐啤酒喝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里面有一万五,是上次点读机和学习用品的钱……”   “你拿回去!老子就是再落魄也不要你个小孩牙子的钱!老子开了这么多店,这点儿钱还是有的!”龙哥觉得沈过拿他当外人,捶着胸口有些生气的吼道。   沈过不为所动,将卡又向龙哥方向推了推,问服务生又要了一罐啤酒,一边打开拉环一边垂眸道:“你如果不收,以后就别见面了。”   龙哥一个月挣得是不少,但除却经常有人来砸场子的维修费,还有他每个月按时捐给福利院的大笔资金,他剩不下多少钱。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拉环,“噗嗤……”啤酒泄气声让龙哥的心头也跟着一松。   他吃沈过这套威胁,只能把卡放进印着青龙白虎丝绸衬衫的胸前口袋,拍着口袋道:“老子钱给你攒着,回头供你上大学娶媳妇!”   沈过笑笑:“随你。”   “吃饭没,走走走,带你吃饭去!”龙哥一拍大腿起身。   临走前抽出钱包,给打扫卫生的小网管两张红票子:“打扫完了去吃饭。”   段星泽放心不下,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还是打算去看看网吧怎么样了。   一打眼就看着门口和龙哥站在一起的人眼熟,段星泽有一百多度的近视,他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   那个人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九分的直筒裤,手臂上搭着薄风衣,又瘦又高,肩膀倒是挺宽,白皮肤,丹凤眼,高鼻梁,薄唇……   奶奶的!那不是沈过吗!   段星泽世界观有点崩塌,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沈过不是好学生吗?还是又冷又清高那挂的!现在怎么跟,跟这社会上的土老大言谈甚欢?   段星泽捂着脑袋蹲在墙角,开始怀疑人生,那到底是不是沈过?沈过为什么会和网吧老板在一起?这看起来都不是一路人啊?   龙哥执意要带沈过去最豪华的大酒店,最后还是被沈过拐去了烧烤店。   沈过真执拗起来,恐怕没人能拗得过他。   酒喝多了,龙哥满脸通红,对着沈过的杯子碰了碰:“小过,你可千万好好学习啊,考个好大学,就那京华京北,让他们争着要你,给老子脸上争光。”   他要拍沈过的肩,沈过避过去了,他也不在意:“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年纪第一,不过那是初中时候了,可惜家里穷,就羡慕你这样的小孩,你可不能走了歪路……”   沈过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跟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见醉意,反倒是脸越喝越白。   最后龙哥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沈过依旧坐的笔直,脸煞白的,目光清亮,只是有点呆滞。   他有条不紊的打了个电话叫人来把龙哥带走。   江燃穿着睡衣下楼扔垃圾,纯棉的短袖短裤,印着简单的米色条纹,露出纤细笔直的大腿和胳膊,大片雪白的皮肤在月光下莹润光泽,她看见沈过脸色沉重的回来。   隔着老远她就闻见那股浓重的酒味和烟火味。   沈过喝酒了?他怎么喝酒?是因为陈阿姨上次回来,所以心情不好?   沈过直愣愣的看着江燃,江燃被他眼神看得发毛。   最后,沈过迈开长腿,三步两边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把江燃裹进去,这才略带满意和赞许的轻微点头,步伐规整的上楼去了。   江燃被他吓得不轻,半天没敢动作。   沈过的风衣他自己穿着到腿弯处,江燃穿着能到小腿肚,尤其这胡乱的一裹,腰带都耷拉到地上了。   沈过这是喝多了?江燃把身上还带着少年体温的衣服脱下来,裹巴裹巴裹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担心小过将来结婚没钱,龙哥给他攒钱娶媳妇呢……   酒醒后的沈过:“我衣服呢?衣服呢?”   燃燃:“没事别总在我面前脱衣服耍流氓!” 第10章   江燃一睁开眼,就看见椅子上搭着的风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床洗漱。   昨晚她拿着衣服去敲沈过家的门,但是一直没有人回应,她想着沈过大部分应该是睡了,就把衣服带回来自己家。   沈过昨晚是喝多了,但记忆还是清醒的,丝毫没有断片。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把自己衣服脱下来裹住了江燃。   沈过正在洗脸,脑袋里冷不丁闪现昨晚他发神经的行为,宿醉又使他头痛欲裂,干脆把脸整个埋进水里。   冰凉的水让他发热的大脑暂时冷静下来。   “笃笃笃……”传来敲门声。   他随便拿毛巾抹了把脸去开门,发烧滴滴答答的淌着水,面色苍白,下巴上长出淡青的胡茬,看着有几分颓废的帅气。   “你的衣服。”江燃没多说,只把衣服还给他。   “我昨晚喝多了……”他看着江燃转身的背影,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一句。   “看出来了。”江燃没再理他,回了自己家。   温女士正在厨房煎鸡蛋,江燃过去帮她煮粥。   “燃燃刚才做什么去了?”   江燃淘米的手忽然一顿,下意识的不想告诉妈妈实情,想了想才无事道:“沈过昨晚上喝多了,衣服掉在楼下,我昨晚扔垃圾时候捡到,刚才去还给他。”   温女士一听,心中的母爱又开始泛滥,长长叹了口气,“沈过这孩子真招人心疼。”   江燃心里的问号快要化作实质冒出来:“他喝多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去喝酒,肯定是因为他妈妈前几天过来。喝多了又没人照顾,多可怜。”温女士长叹口气。   江燃觉得她妈妈对沈过的心偏到没边儿了,当初胖虎背着胖虎妈妈和同学去偷偷喝酒被拎回来揍了一顿,妈妈还说胖虎自作自受。   现在沈过喝酒就是事出有因?喝多了没人照顾还好可怜?好过分!   不过她还觉得挺惊讶的,沈过竟然会喝酒?   虽然她不和别人一样觉得沈过不食人间烟火,但从小大也没见过他做什么出格事情。   不要说去夜店打架,就连普通男孩子会做打游戏泡网吧他从来都没做过。   周一国旗下讲话,刚刚走马上任的陆校长正在讲话。   他四十出头,温文尔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比起上一任大腹便便的李校长,他显得有吸引力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所有同学面前,主席台下一片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个俊秀的校长。   陆校长讲完话,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他笑了笑,换作教导主任讲话。   常偃一中的教导主任操着不口不达标的普通话,开始严肃郑重的讲话。   “首先,我先讲第一大点的第一小点,第一小点又分为三个内容……”   下面学生一片哀嚎,十分不给他面子。   本来以为来了个说话痛快的新校长,没想到吴主任还是老样子,每周国旗下讲话都恨不得出本书,尤其他本身说话拉着长腔,慢的像蜗牛一样。   “嚎叫什么嚎叫!都闭嘴!”吴主任气急败坏。   “最近这个早恋问题层出不穷,我有必要跟大家好好唠唠。   大庭广众之下,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拉拉扯扯,没羞没臊,没皮没脸!你们拉手给谁看?你们耍猴的吗?要大家一人给你们扔一毛钱吗?”   “现在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学习!学习啊同学们!现在听听高三杨树林同学和陈白敏同学的检讨,大家都引以为戒!凡是早恋,一律记大过!”   他说完,下面走上来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脸色都不好看,女生眼泪汪汪的。   两个人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大声念完了各自三千字的检讨书,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早恋了!   像江燃这样一向乖巧的同学心里都打鼓,浑身一激灵,记大过这个处罚真的太重了。   这次国旗下讲话后,想必谁都不敢顶风犯案。   一直到升旗仪式结束,所有人都还心有戚戚。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江燃和沈过,窃窃私语。   “上次沈过不是差点和四班李凯博打起来吗?结果一听那书是江燃的,他赶紧给人搬进去了……”   “我我我!目睹了全过程,沈过当时帅极了,单手扛起六十多斤的书,还特轻松,李凯博和段星泽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是不是在追江燃?万一被吴主任抓到了,你说吴主任会不会罚他?”   “不知道,毕竟他学习好……”   沈过与那三个人擦肩而过,留下清冷干净的皂角香,还有一个淡漠的冷眼。   三个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立,立马噤若寒蝉。   待看不见沈过的影子才松了口气,沈过也太邪性了。   明明就是同龄人,偏偏往哪儿一站都忽略不了,还自带安静冷场buff。   学校论坛里红贴高飘,主题是《818被国旗下讲话“拆散”的小情侣》,博主自称掌握常偃一中所有第一手八卦   安舒冬抱着吃瓜的心态从上往下看了一遍,错愕的从里面看见了江燃和沈过的名字,加粗放大并排挨着。   段星泽自然也看到了,和安舒冬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的自己。   安舒冬把帖子悄悄指给江燃看。   江燃明显也愣了一下,往后扒拉扒拉,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沈过以前都是自己一个座,现在愿意和江燃坐在一起,说明了什么!兄弟姐妹们动脑想想!而且我还发现江燃和沈过放学都一起走!   江燃上次手受伤了,沈过紧张的不行!   说得信誓旦旦,江燃这个当事人差点都信了。   她意味不明的看向坐得笔直的沈过,他正在算一道地理时差题。   江燃想问问沈过什么时候申请自己坐,她清白的名声都被他毁了。   但是江燃并不想主动跟沈过说话,所以只是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开。   沈过那么敏感,当然也察觉到江燃灼热的视线,还有她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顿了顿笔,心乱了一拍,没法继续算下去,待江燃把视线挪开,才又将心思勉强放在题上。   他看了眼演算纸,步骤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上面还有刚才无意识画上的圈圈。   沈过把演算纸揉搓成一个团,扔到垃圾袋去。   江燃明显感觉沈过烦躁,好像是一座火山,下一秒就能爆炸的那种。   难道是解题不顺利?   江燃默默坐的离他更远一点,怕波及到自己。   姚老师带了个黑长直的女生进来。   用酷来形容女孩子好像不怎么合适,但江燃见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字眼。   那个女孩子,一看就很酷,高高仰着下巴,目空一切。   与沈过这种目中无人的清高和目下无尘不一样,她是看起来真的骄傲,谁都不需要理会那种。   “我叫冷清越,华阳市转校来的。”也没说什么让大家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江燃想着,这个名字和她真的很配,听起来就冷冷的。   姚老师让班里男生去给冷清越从校仓库抬一套桌椅来。   姚老师的手原本指向最近的沈过,但突然一转,点了后面的段星泽。   “段星泽你去给新同学搬一套桌椅来。”   沈过看起来太瘦了,不知道能不能搬动,别给孩子压坏了。   姚老师不看学校论坛,换班那天来得又晚,所以不知道沈过一口气能抬三个六十斤的箱子的事迹。   下节课是自习,姚老师打算把这个新组成的班级再重新整理一番。   问原来的班长还在不在,后排有个敦厚的男生举手,让他组织一下班会,主题是新学期新同学。   说白了就是自我介绍,让大家加深印象,尤其姚老师初来乍到高二,除了办公室其他老师常常念叨的几个学生,别的一个不认识。   无论按照座位顺序还是成绩顺序,沈过都是第一个。   只见他施施然往讲台上一站,在黑板写下铁画银钩的“沈过”两个字,极具风骨和气魄。   旁的什么都没说。   姚老师抬手示意:“沈过同学,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沈过沉吟半刻,抬眼看向班级同学,声音清朗:“是有谁不认识我吗?”   底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虽然沈过说的是实话,但他众目睽睽说出来委实有点狂傲。   江燃不忍直视,她算是更深一步知道沈过人缘为什么差道极点了。   姚老师脸忍不住抽搐,沈同学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和办公室那些老师口中说的一样。   “那或者讲一讲自己名字的由来也行。”姚老师退而求其次。   沈过看着她的眼睛,真诚摇头:“随便起的,没什么典故。”   作者有话要说:  有打耳洞的小天使一定要注意啊,不要压到耳朵~   阿鱼打了一个多月了,以为没有事,结果睡觉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化脓了QAQ   (又到了发红包的时候了,留评的都有小红包哦!) 第11章   姚老师最后还是放弃了。   沈过说他的名字是随便起的,江燃头一个不信。   沈过的名字是他祖父起的,包含着对沈过美好祝愿。希望他一切都能顺利度过,也是一切磨难终究会过去的意思,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现在说起来还有点讽刺,沈过好像事事不顺。   当然还有另一层涵义,沈过出生时候正赶上沈过爷爷的散文集出版审核,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过审,沈过的名字倒过来又念过审……   当初小区一圈儿的孩子知道后,每天追在沈过屁股后面叫他过审,又问他爷爷那本散文集到底过审没有?   沈过沉默着把他们一个个撂倒,最后就没有人敢提他名字的事儿了。   下一个自我介绍的是江燃,她往讲台上一站,班里不少男生眼睛都直了,要不是碍于班主任还在,恨不得吹口哨。   常偃的校服并不怎么好看,和别的中学一样,宽大肥硕,但江燃穿着,反倒有格外清纯的美感。   姚老师对江燃印象不错,觉得她学习好性格也好,见人总是三分笑脸,说话还甜丝丝的。   江燃做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打算下台,下面有人起哄:“江燃你名字怎么来的?”   江燃一愣,笑着向班级后面看去,含蓄道:“字面上的意思。”   这句话的语气诡异的和沈过刚才说话语气有丝丝重合。   沈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小丫头骗鬼呢,江燃她爷爷晚年痴迷于传统文化,掐指一算,说她五行缺火,才起了这个名。   段星泽今天兴致缺缺,少了以往的活泛劲儿,连笑也不想笑,反倒是没事就顶着沈过打量,恨不得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放学以后,段星泽跟着沈过出了校门,连钱明鑫那个小跟班都甩下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一条阴暗的小胡同。   段星泽光顾着追人,等回过神才发现这是条死胡同,光线昏暗,阴暗潮湿,墙角的青苔野蛮生长。   沈过正冷冷地看着他。   “跟着我?”沈过今天一早就发现段星泽有些奇怪,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间有些过分的多。   没想到放学还继续跟着他,沈过便将他引进来。   段星泽被发现了,也觉得隐瞒没什么意思,他一向坦诚。这样偷偷摸摸尾随一个人还是头一次,业务不熟路被发现了也正常。   “是,我的确是在跟着你,我想知道,周六我在网吧门口看见的人是不是你?”段星泽干脆直接问他。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去网吧?谁规定的?”沈过把问题反抛回去,问他。   段星泽一噎,召沈过这么说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但:“那你就是承认了?我经常去那家,这么从来没看见过你?而且你看起来好像和老板很熟?”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是在骗人!沈过,没想到你平常装的人模狗样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谁也看不上的样子,背地里跟社会上的人勾勾搭搭。我呸,你就是假正经!”段星泽被沈过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口不择言。   沈过迈开步子,靠近段星泽。   段星泽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向后退几步,他还记得沈过力气大的像个怪胎。   “我接触谁不接触谁,有必要宣之于众吗?段星泽,你脑子是什么做的?”沈过语气带了笑意,但这笑意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段星泽从中听到了嘲讽。   段星泽当即炸毛,感觉自己受到侮辱,自尊心受挫。   虽然沈过说得没错,他自己从未说过不屑于和社会上的黑老大有来往,这不算骗人。   但段星泽就是觉得,沈过能和那样的人搭上关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和沈过平常的言行反差太大,好像人设崩塌,所以才有了被欺骗的感觉,放学后才会跟着沈过,想看他会不会还去那间网吧。   段星泽还想说点什么,突然看着沈过背后瞳孔紧缩。   “沈过!”他大喊一声。   沈过没回头,敛眸看着地上的倒影,巷子口堵了一排人,逐渐向他们接近。   “不错,今天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小弟弟还是年轻。”   “话不多说,兜里钱交出来吧!”   对面有将近二十个人,像是杀马特家族,能遮眼睛的头发燃的五彩斑斓,紧身裤豆豆鞋。   段星泽生怕他们突然来一段社会摇。   他看人多势众,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开始从兜里掏钱。   沈过手插在口袋里,缓缓转身,面色如旧。   那群小混混看着沈过那张禁欲美丽的脸,啧啧声不断。   看着像是个头头的人抱着胳膊走过来。   至于为什么说他看起来像是老大,因为他头发足足有七种颜色,看起来就很“威武”。   他意图挑起沈过的下巴,被沈过微微侧头避过去了。   他长睫微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显得愈发神秘。   沈过虽然瘦,但长得高,那个小混混想要挑他下巴还要微微垫着脚。   “呦,弟弟有骨气啊!长得这么好看,有没有兴趣陪哥哥们玩玩儿,玩好了就放过你。”   背后一片哄笑。   “老大,你看另一个弟弟姿色也还将就。”   正在翻找钱的段星泽一愣,什么叫他的姿色也能将就?   不过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他站出来,“别碰他,我们把钱都给你。”   “你以为光给钱就行了?”七彩头的混混头子笑的邪气,简直让人作呕。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敢碰我们一下,你完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段星泽外强中干的喊着。   “管你是谁?我就不信,你会有脸让自己被一群男人玩弄的事情传出去。   你给了钱可以走,他得留下,不过也得等我们玩完才行,万一你去报警怎么办?”   那群人里有人开始拿手机打算录像:“如果不想录像被传出去,就乖乖配合。”   几个人垂涎欲滴的围上来,看着沈过的脸蠢蠢欲动,有的大着胆子要扯他衣服。   这些人明显只是惦记沈过一个人的美色,他交了钱就能安全离开。   他一直看不惯沈过,看他倒霉他乐见其成。   但……   段星泽把手里的钱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来呀!小爷不怕你们!来打架啊!”   那群人一片哄笑,觉得他傻得可爱,什么能耐能一挑二十?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过终于抬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五彩斑斓的混混头子,语气淡漠,好像在看一群蝼蚁。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听没听见,他要让我后悔?哈哈哈哈!一会儿老子要干到他后悔!”说着就要脱裤子。   几个人上前来,要按住沈过。   段星泽挡在沈过身前,喊道:“你们别过来!”   沈过嗤笑一声,扔下肩上挎着的书包,不慌不忙脱下校服外套扔在地上。   “沈过你笑什么?”段星泽都快哭了好吗?老子放弃逃生的机会就是为了你,你还在这儿笑!   沈过单手把身前的段星泽拨开。   段星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几个人倒地哀嚎。   沈过出手格外重,有一个被打的呕血。   正在脱裤子的七彩老大手忙脚乱又把裤子穿上,指挥身后小弟一齐上。   段星泽见情况都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发现沈过的确很会打人,身体灵活,位置又找得准,基本上一拳能撂倒一个,不去□□拳都可惜了。   他们仗着人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偷袭,可惜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烟酒熬夜掏空了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显得虚浮。   十几分钟后,有力气逃的都逃了,没力气的倒在地上蜷缩着哀嚎。   沈过嫌恶的拿出湿巾来擦手。   段星泽还没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浑身发软,抱着头有点懵,脑袋里回来回去就一句话:沈过真能打啊!   沈过踢了踢他:“起来。”   段星泽腿软,起不来,伸手让沈过拉他一把,沈过弯腰,捡起来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没再管段星泽。   段星泽跌坐在地上,心里一点都不恨沈过,太他妈的厉害了!以后谁说沈过坏话,他就揍人!   他看见未来的前途了,他制霸常偃一中的前途,都寄托在沈过身上了。   沈过前天空腹喝酒伤了胃,他做饭只能算作黑暗料理,加上刚刚打架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现在胃一抽一抽的疼,额上冷汗津津。   沈过放学走的太急,刚出班级前一秒,后一秒何老师就进来了,发了张卷子,明早第一节 课讲。   江燃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把沈过那张一起带着了。   他不仁自己不能不义,又不是杀父之仇,好说歹说是邻居。   江燃安慰自己,想着一定要冷漠的把卷子递给沈过!   作者有话要说:  (对,小过起名的时候我就这么想的,希望以后他干点晋江不让干的事情的时候也能顺利过审!)   燃燃:“我一会儿一定要冷漠!”(握拳)   感谢在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黑白色的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白色的熊 2个;趴趴鳄 1个,谢君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菲14瓶、黑白色的熊 14瓶,冷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温女士和江父外地出差,家里没人,江燃在附近买了碗清汤面打包上楼。   家里就一个人,她不想开火,简单对付一下就行。   她在先给沈过试卷和先进门放书包之间选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拎着清汤面敲了沈过家门。   迟迟没听到动静,江燃又敲了几下,低头盯着沈过新换的锁,铮亮的能倒影出人影。   又等了半分钟还是没有回应,正当她放弃转身回家的时候,楼下防盗门响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燃扒着楼梯扶手向下看了眼,没多一会儿,沈过出现在视线里。   他脚步有些沉重。   因为胃疼,脸色煞白,额上冒着汗珠,下巴处有一点淤青,看起来十分狼狈。   “沈过,你的卷子。”看着沈过一级一级台阶的走上来,从书包里掏出折叠整齐的试卷递给他。   沈过喘着粗气,有些艰难的伸手,去接过来,眼底晦暗不明,强忍着疼痛。   江燃觉得沈过不对劲,“沈过,你……”   她刚开口,就见沈过眼睛一闭,身子向后倒去,江燃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他的手。   两个人往楼梯下滚的时候,江燃心空了一拍,连尖叫和呼吸都忘了。   沈过刚才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坠去,他没想着江燃能跟着她一起摔下来。   他左手下意识反手护住江燃的脑袋,右手拦着她的腰,落地瞬间,闷哼了一声。   装热汤面的包装盒撒开了,滚烫的面汤洒了两个人一身。   真是麻烦!沈过暗哂。   一个人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事,现在身上加上一个大活人摔下来,委实有点疼了。   江燃吓得腿脚发软,手忙脚乱的从沈过身上爬起来,手都在发抖,轻轻碰了碰地上被当做肉垫的沈过,声线发飘:“沈过,沈过,你没事吧?”   地上的沈过还是闭着眼睛,没给她回应。   江燃害怕极了,伸手去探沈过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她摸索沈过全身上下的口袋,开始翻找手机,打算打120,温女士怕影响江燃学习,所以并没有给她买手机。   沈过,沈过你可千万别有事!   沈过闭着眼睛,明显感觉江燃手指冰凉,发抖的在他胸口游走,他一把抓住江燃的手腕,睁开了眼睛。   江燃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沈过,我以为你出事了……”   “你要不拉着我,我可能还会更好一些。”沈过拍拍身上的尘土,撑着地板冷淡起身,手肘关节处擦破了皮,校服上沾着面汤,还挂着葱花。   他嫌弃的无以复加。   “我还是打120 吧,万一留下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江燃问他要手机。   沈过摇摇头:“没事,死了也不要你赔,你别多管……”   他的话看着江燃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时候戛然而止,冷冰冰的语气再也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随后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这时候江燃也顾不上沈过态度恶劣,语气不善,人没事就行。   “你家钥匙呢,我开门把你扶进去。”江燃擦擦眼泪,看着他。   沈过摸了摸口袋,空的……   多半是打架时候掉在胡同里了。   “掉了……”他淡淡道,看向江燃的眼睛,很无所谓的样子。   江燃瞪圆眼睛:“掉了?好好的钥匙怎么掉了?有备用的吗?”   沈过摇头,他晚上又要换锁了。   江燃急的团团转,最后拿出自己家钥匙:“那你先来我家。”   沈过胃疼的厉害,腿和手肘都擦破了皮,没力气再折腾,只能跟着江燃进了门。   江燃从江父一堆太极练功服和西装里找出一套他年轻时候的中山装。   灰黑色的,剪裁得体,熨烫妥帖,自打江父中年发福以后就再也没穿过。   沈过肩宽腰细,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穿上江父年轻时候的中山装,像是书里走出来的民国美少年,温文尔雅,书卷气浓厚。   江燃也换了新的短袖短裤,先出去把楼梯里撒的清汤面收拾了。   又拿了家里的小药箱要给沈过上药。   少女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长发扫过他的手背,勾得他喉头一紧,转身避开她:“我自己来就行。”   江燃一愣,随后点头,进了厨房。   她的面洒了,晚饭没的吃,当然要重新做,沈过看样子也没吃饭,刚好做两人份的。   沈过不喜欢吃香菜,自小就不喜欢。江燃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会记得沈过的生活习惯。   汤面里没出现香菜,江燃叫沈过来吃饭。   西红柿鸡蛋面,汤汁浓稠鲜香,比沈过半熟不熟的酱油拌面不知道强到哪儿去。   沈过当然也闻到了。   “沈过,来吃饭。”江燃叫他。   “我不吃。”沈过偏过头去,虚弱又执拗,有点让人心疼。   爱吃不吃!别扭死了!江燃没打算哄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那你饿着吧。”   沈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成拳,莫名的涌起一阵失落。   江燃家变化很大,这些年装修过几次,家具全换过了,但有些东西还在。   例如橱柜上的相框,还是江燃五岁的生日照。   照片的上的小姑娘白白嫩嫩,脸上抹了一道奶油,哭得嘶声力竭。   “咳咳……”江燃正在喝汤,冷不丁被沈过嘴角噙着的笑意呛住了。   她过去把相框扣上,凶巴巴的:“别看!”   沈过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燃去厨房刷碗,就听见客厅里扑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心里一揪,赶紧扔下碗过去查看,发现沈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刚才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还垫着一个她,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刚才就应该强硬的送他去医院。   江燃手有些发软,拨电话时险些拿不稳。   “喂!常偃市医院吗……”   她临走还不忘带上自己存压岁钱的银行卡。   医院走廊冷冷清清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江燃手膝上放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沈过的手机,还有自己家门钥匙。   沈过的手机没电了,她租了一个充电宝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给他手机充电,顺便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妈妈,沈过晕倒了,我和他现在在医院……”   “怎么晕倒了?是平常学习太累了吗?”温女士语气有些着急。   “不知道,现在人还在急诊室,不知道怎么样。”江燃心里很慌。   温女士虽然也担心,但还是细声安慰:“燃燃不要紧张,大夫现在还没说什么,别自己吓自己,万一没什么大事呢。   小过家人都不在,燃燃你好好照顾他一下。”   江燃眼眶里氤氲出雾气,想了许许多多不好的结果。   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确诊为癌症晚期,或者白血病?   江燃越想越觉得难受,挂了电话后开始擦眼泪。沈过还那么年轻,大学还没上呢。   急诊科医生问谁是沈过的家属。   江燃连忙举手。   她不知道沈过父母的联系方式,只能暂代为家属了。   医生打量她问:“你是患者的妹妹?”兄妹两个长得都挺好看的。   江燃摇头,医生又了然的点头,那不是兄妹就是情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找到了心目中的过审同学,照片发在微博了!太好看了叭!土拨鼠尖叫,你们都去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晋江弓鱼 第13章   江燃看懂医生的目光中的了然,却不知道他了然什么。   “医生,他怎么样呀?”   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凡能好好活下去的病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遂平静的嘱咐道:“急性胃出血,饮食作息不规律,酗酒引起的。还要住院观察,作为家属要多关系照顾病人。   别年纪轻轻就坏了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江燃心头猛地一松,还好不是什么治不好的大病,她认真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沈过正在输液,还昏睡着,江燃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病房里只有沈过一个病人,空气安静的可怕。尤其医院白炽灯刺目,冰冷清净的有些渗人,江燃搬着凳子,朝着沈过的放向又坐了坐,好像挨着他近一点,就不会害怕。   窗外风声大作,树枝挟杂着风抽打的玻璃乒乓作响,豆大的雨重重敲击在玻璃窗上,噼噼啪啪,没过多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转成雨瀑,天地的颜色都跟着模糊了。   “叮叮叮……”突兀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病房,把江燃吓了一跳,是沈过的手机铃声,还是系统初始自带的那种。   江燃看了一眼,上面没有备注,大概是推销的之类,她将手机挂断。   龙哥抽了口烟,疑惑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看看时间,二十一点,沈过不能在上课啊!于是不信邪的又拨了过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过来,应该不是传销,是有什么急事,江燃替沈过接通,小心翼翼的背过头去接电话:“喂,你好。”   龙哥寻思自己也没打错电话啊!怎么对面就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声音又甜又软的,听起来年纪不大,他也对人家发不了狠,于是清清嗓子问道:“这是沈过的电话吗?”   话筒中传出男人凶狠粗哑的声音,江燃心尖一跳,沈过不会欠了高利贷被追债了吧?   “是,请问您是哪位,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不方便?”龙哥老脸一红,是哪种不方便,是他想的哪种不方便吗?好小子,交女朋友了,还敢带女朋友过夜了!   “沈过,体温正常吗?”护士进门问道。   江燃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中间,从沈过的腋下掏体温计,两个人挨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沈过体温的滚烫散发在空气里。   冷不丁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手一抖,松松夹着的手机吧嗒一下掉在沈过胸口上。   “喂!喂喂!”龙哥在电话里徒劳的喊着,什么体温正不正常,沈过怎么了?   沈过捡起掉在胸口的手机,哑着嗓子道:“我没死……”   江燃看了眼温度计,三十八度五。   护士记在本子上,说道:“小伙子身体不错,胃出血发烧,这度数不算高。”   这就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意思了,江燃一笑,眉眼弯弯,像是三月枝头带露的梨花,甜美可人。   护士看见她,也忍不住喜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巧克力,揉揉江燃的头发:“送给漂亮小姑娘一块巧克力,千万别告诉陈医生,他会骂我的。”   说完眨眨眼睛,转身出门去查下一间房。   “你别过来了。”沈过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床头的江燃,继续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说:“我有人照顾……”   沈过将电话挂断,阻止了龙哥继续唠叨询问。   “你现在吃药吗?”江燃问他,有点奇怪沈过这么会和那么凶神恶煞的人认识,但她没问。   沈过摇摇头,“我要在这儿住几天?”   “大夫没说确切几天,但让你先住院观察。”江燃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杯水,把药抠出来几颗递在他嘴边,“吃药!”   刚才问他也就是出于形式,他不想吃也得吃!大夫叮嘱,醒来之后一定要让他先吃药。   沈过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乖乖接了药来吃。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她多此一举问什么?   “大夫说你胃出血,以后要注意。按时吃饭,作息规律,还有忌烟酒……”江燃细数注意事项。   江燃在耳边讲注意事项,沈过觉得外面的雨声都没那么讨人厌了。   雨一直下到十点多才有了渐渐消停的意味,江燃作息规律,早就有点受不住,开始不断的打哈欠,东倒西歪的差点摔倒。   “你回去吧。”沈过在她眼皮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出声。   “那你怎么办?我在这儿待着就行。”江燃睡眼惺忪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沈过蜷缩手指,忍住了想要摸她头的欲望。   “明天不上课了?作业写完了?”沈过冷淡的反问,回头要是因为作业没完成被老师训斥了,她恐怕得哭鼻子。   “没有,我明天早上去补回来。”江燃摇头,她哪有空写作业?一个晚上都搭在医院了,沈过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也比作业要重要,万一她不在,沈过出了点儿什么事,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提起沈过的一双父母。沈过早就当他们死了,江燃见沈过不提,她也不好主动戳人伤口。   沈过坚硬如冰的心上,原本就被她软化的蛛网密闭,现在更是直接被凿开了一个大窟窿,暖风飕飕往里灌。   病房是双人床位,除却沈过那一张,还有另一张空着,十点半的时候,沈过烧退到三十八度,江燃才把被子铺上,自己睡在上面。   “沈过,你要是有不舒服就叫我。”江燃意识逐渐涣散,在彻底睡着之前还不忘冲着沈过嘟囔一句。   沈过没接她的话,只是等到她呼吸彻底平稳绵长下来后,翻了个身,对着她的脸,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光去端详。   外面下雨,天有些冷,江燃半张小脸都埋在被褥里。月亮休工,房间里光线并不好,沈过看不清她的脸,但也可以猜测到,她的睫毛一定又翘又长,脸蛋粉粉的,像是鲜甜多汁的水蜜桃。   他就这么看着她,和着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   江燃第一次打破自己的生物钟,破天荒比平常还要晚起十分钟,说好了早起去写作业的……   “沈过,快起床,你把药吃了。”江燃用医院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洗漱过后,看着还在床上沉睡的沈过,推了推他。   沈过皱眉,把脸又朝着被子里埋了埋,十分不耐烦,语气极差:“知道了。”   江燃怕他回头又睡过去忘了,连拖带拽把人拽起来灌药:“一会儿护士姐姐过来查房,你要是不吃药被她发现了是要挨骂的。”   沈过烦躁的坐起身来,脸冷的能结冰,他起床气严重,现在被人叫起来,简直就想杀人。   “沈过,你怎么样了?”两个人说话之间,门猛然被推开了。   龙哥粗声粗气的进来,身后带着两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保健品,紧张兮兮看着病床上的沈过。   沈过被龙哥带来的冷风一激,脑子清醒了不少,看向龙哥手里的保健品忍不住扶额,这傻子恐怕又是被人骗了,常偃市人傻钱多十大杰出人物之首非他莫属。   龙哥念及这是医院,一个严肃而且神圣的地方,尤其沈过旁边还有个小妹妹,他把自己那身绣着龙腾虎跃充满社会气息的衬衫换下来了,换成一件纯黑的。   江燃一怔,明显被龙哥唬住了,目光看向沈过,用眼神询问她该叫龙哥什么。   “叫叔叔。”   “叫哥!”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龙哥摸着自己反光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阿过都是叫我哥,你也跟着叫我哥就行!”   他已经尽量把自己的表情放的和蔼可亲一些,怕吓着这个好看的小姑娘,但配上他脸上那道深且长的刀疤,实在让人品不出什么友好,反倒有些诡异的恐怖。   江燃狠狠瞪了沈过一眼,你管人家叫哥哥,却要让我叫他叔叔,这是明摆着占她便宜呢!她好心好意送沈过来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结果又被这坏心眼的混蛋戏弄了!   沈过冷冷地打发她:“迟到了。”   “那我走了!”江燃一惊,和龙哥打个招呼后便推开病房门出去。   龙哥刚坐下,想和沈过说说话,门又被推开了,江燃站在门口,“我忘记告诉注意事项了……”   江燃从储物柜里拿出沈过的一堆药,跟龙哥讲沈过该注意些什么,不能吃些什么,这些又是什么时候吃的,龙哥云里雾里,勉勉强强记住大半。   “沈过,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药,老师那里我会帮你请假的。”   “阿泽,你开车送送小姑娘。”医院这段路不好打车,龙哥好心让手下开车送她。   江燃也不矫情,道谢后就跟着阿泽出门了。   因为沈过认识龙哥,所以将人潜意识里根本没想过龙哥的手下是坏人。   沈过没说话,只是盯着江燃的离开的背影,直到门被关上,眼睛还不曾挪开。   “嘿! 眼睛都直了!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龙哥大手拍床,把床拍的咚咚响,将沈过的魂唤回来一些。   沈过嫌他烦,又躺下,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补觉。   江燃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有些试探的阿泽:“你们老板是做什么的?”   阿泽年纪不大,跟着龙哥的时间也不算长,他不敢瞎说,就说些自己知道的,颇有些骄傲道:“我们老板是做慈善的,每年都要捐给市里孤儿院好多钱呢!”   江燃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就说沈过不会和不好的人做朋友。   江燃的潜意识里不希望沈过和一些不好的人接触,这个叫龙哥的人每年做慈善,应该是个大好人,也许只是相貌凶神恶煞了一些。   江燃先回家取的书包,昨天那套校服脏了,她顺手扔进了洗衣机里,设置自动清洗烘干,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片面包个一罐牛奶出门。   赶在早自习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   江燃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给沈过请假,姚老师看见她招招手:“江燃是来给沈过请假的?”   江燃的脸一下子红了,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莫名觉得尴尬和羞窘,她点点头:“是的老师,沈过同学昨天因为身体原因住院了。”   “嗯,你妈妈今早上已经给我打完电话了,江燃同学辛苦了。”沈过的家庭背景特殊,平常请假都是他自己打电话,就连高一时候开家长会父母都没出席。年部里的老师也尽量不提起这件事,怕让他受伤。   江燃点点头,有点呆愣愣,大概是昨晚上没睡好,从办公室出来后匆匆回座位上去补作业。   安舒冬戳戳江燃的后背:“燃燃,快快快,作业借我抄抄!”   “舒冬,我没写完……”江燃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应。   文科做题很大一部分都是靠感觉,尤其是选择题。刷题时间久了,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能够迅速从题目中提取有效关键词,就算题目根本没有看全,也能把选择题做对。   安舒冬错愕的张大了嘴,“燃燃你怎么可能没写完作业,我的天额!”   “昨晚上有点事耽搁了。”   “那我抄谁的啊!”安舒冬哀嚎一声,充满了痛苦。   她是插班进来的,这人生地不熟,就认识江燃一个。   段星泽捏着自己的试卷照着安舒冬面前摇了摇:“小爷的给你抄你要不要啊?叫声爸爸!”   “我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爹,你说是不是?”安舒冬义正言辞铿锵有力,迅速从段星泽手里抢过卷子。   有奶就是娘,比起写不完作业被骂一顿,她放弃一点点小小的尊严又算的了什么?   段星泽心满意足,拍拍她的头:“乖儿子。”   “ABACD,CBACD,BC……”安舒冬念叨着,把十二道选择题一个不差的抄在卷子上,又飞快抄了大题的主要知识点。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多年老手,最后把卷子往段星泽面前一扔。   “爹抄完了。”安舒冬长舒一口气。   “翻脸不认人你!”段星泽气的吹胡子瞪眼。   安舒冬伸出手指,在他颧骨处的淤青上一按,疼得他吱哇乱叫:“爹抄你作业是你的荣幸,昨天你去打架了?这是打输了?失败者的勋章?”   段星泽拍开她作乱的手:“小爷我打赢了,这是胜利者的勋章!昨天小爷一打二十,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下了即将惨遭□□的少年。”   江燃本来以为沈过要好几天都住在医院,还打算去问问他需不需要什么从家里往医院带,结果当天下午沈过就来上课了。   沈过住院的事情,全班只有江燃知道。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好像也在二人之间成为了独有的小秘密,形成一种神秘的默契。   “医生这么早就让你出院了?”江燃下课的时候小声问。   沈过点头:“可以了。”他跟匹小狼崽子一样,身体素质好的惊人。   江燃听他说话觉得没意思,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这样很扫兴啊,让人一点交谈的想法都没有。   她把下意识按动着手里的圆珠笔,一点儿也不想再关心沈过。   沈过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再说话了,她不是话很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鸡道你们喜不喜欢,好几个预收,挨个给你们康康,有喜欢的就点一点叭~   《掌门人压住棺材板》   蓝戚年纪轻轻,赶鸭子上架被迫接任破落门派的掌门人,她拎着包袱到了门口才发现,她被骗了……   狗屁的香火鼎盛,鬼气森森还差不多!   因为山下拆迁,挖坏了风水,门派里封印的恶鬼纷纷逃窜,后山镇压的粽子也开始蠢蠢欲动,年纪大的四五千岁,年纪小的新鲜热乎,都露出了森森獠牙。   徒弟们抱着她的的大腿,强烈挽留。蓝戚看着饿的面黄肌瘦的徒弟们,实在于心不忍,勉强走马上任。   恶鬼肆无忌惮的飘在山下为祸乡里:还有谁能管我!还有谁能管我!哈哈哈哈哈哈! ! !   蓝戚磨了磨铜钱剑,把它刺了个对穿,露出一口白牙:“给老娘安静点!”   后山的粽子扑腾着要从棺材里出来:我要吃肉!吃肉! !   蓝戚一脚踩在棺材板上,叼着根镇邪钉把它钉回去“观里断粮半个月了,你在想屁吃!”感谢在2020-04-23 18:00:00~2020-04-25 06: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晚上晚放学了一个小时,班级同学留下来集体打扫教室。   江燃和新来的冷清越同学身体轻盈,站到窗台上去擦窗子。   昨天刚下过雨,窗外茂盛生长的树叶枝干被雨水打的清亮净透,泛着喜人的绿意,一看就生机勃勃,让人心情都跟着转好。   李俊辰捏着扫把,目光有些痴迷的看着站在高处擦玻璃的江燃,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温柔,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重话,学习还好,简直就是人间理想。   “李俊辰你不打扫卫生发什么呆?”段星泽没好气的在发愣的李俊辰脑后拍了一巴掌。   顺着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定格在高处站着的江燃。   段星泽心中警铃大作,揪着他威胁“我可告诉你,你别打江燃主意,不然回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看李俊辰迷迷瞪瞪的明显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狠狠地又照着李俊辰脑袋拍了一下,凶狠威胁:“你他妈的听见了没有!别打她主意。”   沈过又是帮人家搬书,又是给人家修桌子的,明摆着喜欢江燃,他能叫外人翘他墙角吗?虽然他觉得沈过这种人间大杀器就应该独自美丽,但喜欢就喜欢吧,大不了爷撸起袖子帮他追!   李俊辰以为段星泽也喜欢江燃,他比较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发现简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能悻悻,点头,落寞的垂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童话里的小公主注定要和王子在一起,他是争不过段星泽的。   段星泽警告完李俊辰便美滋滋的去找沈过,亲热地搂上沈过的肩,被沈过侧身避开,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沈过,我帮你解决了一个情敌,你怎么谢我?”段星泽也不介意,依旧笑嘻嘻的邀功。   沈过耳尖骤红,淡淡吐出一个“滚!”。   冷清越笨拙的擦着窗子,看起来平常应该没怎么做过家务,就连洗抹布都显得笨拙。   江燃看她努力想要做好,却始终差强人意,小脸尴尬的泛红,却竭力维持着高傲冷漠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我帮你洗抹布吧。”江燃言笑晏晏,主动打招呼。   冷清越恐高,站在窗台这样的高度就已经觉得两腿战战,但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说出她不行这种的话。   “不需要,谢谢。”她仰着下巴,高傲的像是只小孔雀。   冷清越鼓着脸,试探着从窗台上跳下去。   “冷清越,你是不是恐高?”江燃试探着开口,吓了冷清越一跳。   “我不是!”冷清越矢口否认,随后又别扭的把抹布递给江燃:“如果你非要帮我洗的话……谢谢……”   “不客气呀。”江燃笑着看向她,冷清越脸骤然一红。   真是个别扭的人啊。   安舒冬跟江燃嘀咕:“你管她做什么,这样的大小姐都不好伺候,班上谁都没主动搭理过她。”   “你自己不也是个大小姐,还看不惯别人?”江燃戏谑她。   安舒冬一向厚的脸皮一红,娇俏的跺脚:“哎呀,那不一样啦!”好吧她就是害怕燃燃有了新的朋友会冷落她。   诚如燃燃所说的,她是个十足的大小姐脾气,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的娇气和矫情,也就燃燃,会好脾气的跟她做朋友,在她炸毛冲动的时候安抚她。   江燃轻快的将洗好的抹布递给冷清越。   冷清越有些别扭:“谢谢……”   李东背着书包路过一班窗前,发现江燃正在认真擦玻璃,想要吓唬吓唬她。   一张鬼脸陡然出现在窗外,江燃吓得尖叫一声,腿一软,就往后倒去。   李东没想到江燃这么不经吓,看她摔下去她也吓坏了。   冷清越一个哆嗦,抹布直接扔到了李东脸上。   幸好沈过出现的及时,他刚洗了拖布回来,路过江燃所在的窗口,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江燃的腰,单手将人接住。   江燃下意识圈住沈过的脖子,身体小幅度颤抖。   沈过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放下。   一时间,全班都静止了,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原本就养眼的少年少年身上被镀上了一层灿烂金光,衬着墨绿的青叶,宛如梦境。   安舒冬率先反应过来,拎着扫帚怒气冲冲的就出去了,照着李东一顿拳打脚踢:“李东你是不是要死?”   段星泽反应过来,率先带头朝着江燃吹了个口哨起哄。   江燃脸一红,手忙脚乱的把沈过推远,手揪着校服衣角:“谢谢。”   李东自觉做错了事,也不敢挣扎,任由安舒冬用扫帚打在他身上:“江燃江燃!我错了,我不应该犯贱的撩闲!”   沈过没说什么,只目光淡淡从李东身上划过。   段星泽觉得李东完了,饶有兴致的打算看好戏。   “叮当……”手机响了一下,有新消息弹出。   段星泽拿起来一看,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段星游:你妈叫我去你家吃饭,顺便接你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捏了捏手机,最后才满脸复杂的敲手机回复【你先去吧,班级集体打扫卫生,大概要很晚,别等我一起了。】   段星游大概是在玩手机,回复很快【没事,等你。】   段星泽神色复杂的将手机收进校服口袋没再回复消息,依照段星游急躁的性子,大概不会等他多久,不耐烦就会先走了。   他并不太想和这个表哥有太多的接触。   彻底检查过卫生后已经不早,天边的火烧云都快要沉下去,班级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江燃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才往外走。   段星泽还坐在座位上,少见勤快的刷题,实则是逃避等在校门口的段星游。   他虽然说是在刷题,但心半点都没放在卷子上,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明显带着焦虑,期待段星游已经走了的消息,但迟迟没等到。   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不好再拖下去,怕家里打电话催,于是也站起来收拾书包。   门外钱明鑫带着几个人笑吟吟的看着段星泽,给他递雪糕拿外套:“老大,咱们走吧。”   “老大,你们班也太不人道了,这都几点了才放你们走?”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吵得段星泽头疼,他烦躁的往墙上踹了一脚,一时间都安静下来,噤若寒蝉的看着他。   “你们先走吧,老子和沈过一起走。”   “老大,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对啊,老大……”   “滚啊!我让你们滚!”段星泽烦躁的大吼。   钱明鑫几个人不敢再说话,溜溜的走了,临走前不忘回望一眼段星泽,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沈过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像是看一出闹剧,显得段星泽尤为狼狈。   “沈过,一起走啊。”段星泽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他发现,他的所有行为,在沈过眼里,好像都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一样。   沈过越是平静,他就越显得狼狈和孩子气。   沈过拎起书包,与他擦身而过,显然是拒绝。   校门口站了个人,牛仔破洞裤,白色半袖,半长的头发不羁的随意抓成一个发型,染成蓝色,大有离经叛道的意味,耳朵上挂着叮叮当当的耳饰,加上人又高又瘦还带着一股狠厉的痞气,格外吸引眼球,尤其是小姑娘的注意力。   虽然不少女孩子偷偷打量,对着他脸红,但却没一个敢上前搭讪,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好惹,许多人都认得他是谁,隔壁职高的段星游,是个狠角色,打人不见血不收场,妥妥一个疯子。   段星游盯着手里,眉头锁的老深,像是在等人,几分钟后干脆开了把游戏,走位灵活,一局下来不过十几分钟,评分15.6,拿到本局MVP,队友一直在喊666,还有小姑娘打开语音掐着嗓子问他处不处cp的。   他嫌没意思,顺手把那个要处cp的点了举报,烦躁的又将手机揣起来,此时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昏昏沉沉的天地间,一个纤细的人影慢吞吞的接近。   少女的颜色像是晦暗天地里的一道光,将四周都照得透亮。   段星游见过比她艳丽的,比她清纯的,却没有一个如她这样,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卡在他心尖,好像是老天知道他的喜好,特意为他打造的模样。   段星游那头蓝毛实在打眼,江燃第一眼也主意到了,但她也没在意。学校门口时常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只要不招惹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是以她还像平常一样,慢吞吞走着。   这次却被人一把抓住书包,拖了回来,抓着她书包的人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就能阻止她前进,就连反抗都是无用功。   她干脆放弃徒劳的挣扎,也不喊叫,只从校服口袋里掏啊掏。   段星游疑惑的微微低头看着她,嘴角挂上玩味的笑意,也不出声,小丫头像个小仓鼠一样,他倒想看看她能掏出些什么来。   “呐!就这些了。”江燃把浑身上下的钱都掏出来了,往段星游面前一递,仰头看着他。   他们这些人不都是要钱的吗?这些钱够了吧,钱给够了就放她走。   “呵。”段星游心里软的要化了一样,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语气也柔和许多:“我不要钱……”他低头,呵气在江燃耳边。   浓烈的男性气息席卷着她,配上段星游阴恻恻的口音,江燃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极为不适,恨不得马上逃跑。   “我要人,小丫头,你有没有……”   “砰!”段星泽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的撞在墙上,段星游感觉自己心肺都移位了,一擦嘴角,手背上全是血。   沈过把江燃拉在身后,用身体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的身体崩的紧紧的,脖子上青筋崩出,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半长的刘海垂下一片阴影,遮住眼眶,却能感到他强烈的怒意,恨不得将段星游撕裂,江燃没由来觉得心安。   “别碰她!”   沈过的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少年人的沙哑,也带着男人的成熟。   段星游轻嘲了声,朝地上呸了一口,吐出带着血沫的口水,勾唇一笑,邪佞至极:“你是谁?多管闲事!”   江燃揪着沈过的校服后背衣料,伸出个小脑袋,有点毛茸茸的可爱,沈过把她脑袋又按回去。   “你是她男朋友?”段星游又上下打量了沈过,上前逼近几步,有些了然的开口:“怨不得这么宝贝。”   沈过没说话,段星游当他是默认了。   “小子,你女朋友现在是我的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不管沈过同没同意,段星游单方面宣誓主权。   沈过动作迅猛,一道残影掠过,又照着段星游脸上重重挥了一拳。   他丝毫没有将段星游的威胁放在心上,反倒有些不屑,觉得他幼稚的有些可笑。   这次段星游有所准备,稍微抵挡了一下,但架不住沈过力气重,还是被打的后退了半步,两个人僵持不下。   江燃也意识到情况不好,沈过是个好学生,论起打架来肯定打不赢这个人。   她扯了扯沈过的衣袖,拦在两个人中间:“沈过,咱们别跟他打架了,咱们回家吧。”   她怕再打下去沈过吃亏,他才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   “沈过!沈过!”段星泽大老远看见这边的状况,赶紧跑过来。   沈过的力气和身手他知道,一拳下去恨不得撂倒一头牛,段星游也不是善茬。   两个人形大杀器厮打起来,谁伤了都落不着好。   虽然他不待见段星游,但要是在他地盘上出了事儿,他也没法跟大伯交代。   而且段星游这个人一向记仇,沈过这次打了他,指不定下次他就带着一帮子人来寻仇。   沈过再厉害也挡不住一群人,段星游手下的人可不是上次那些软蛋。   “怎么,小泽,这个人你认识?”段星游的目光戏谑的在三个人之间扫视。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母亲)   第二个预收《月光奔你而来》,就很甜!   池越躲在暗巷苟活十余年,周围浓稠的黑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一天夜里,月光冷清,他在门口捡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哭得惨兮兮,抱着膝缩成小小的一团,软的像是一团小棉花,伸手扯住池越的衣角,“爸爸!”   池越捏住她的脸,凶狠道:“老子才比你大几岁,你就喊老子爸爸?”   后来池越心甘情愿为她操心劳肺,事无巨细恨不得亲力亲为。   #池越从未肖想过月光,却没想到有月光奔他而来#   失忆少女vs神秘少年感谢在2020-04-25 06:01:00~2020-04-27 0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褶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对面的少年,面容清俊到极致,像是造物主偏爱的产物,眉眼描摹的及其细致完美,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但他气质清冷孤傲,便为这份精致增添了几分凌厉,丝毫不显得温吞娘气,反倒叫人觉得有距离感,像是高山冰雪。   饶是段星游平日最瞧不起这样精致长相的男孩子,觉得他们娘们唧唧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与那些阴柔的不一样。   下手稳准又狠,内里绝对是与他清冷外表截然相反的滚烫炽热。   段星游扶住沈过的肩,看着段星游,“表哥,这是我朋友,沈过。”   又向沈过介绍:“这是我表哥,段星游。”   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但还是明摆着告诉段星游,他是护着沈过的,希望他不要太过分,就是不知道段星游能不能卖他这个面子。   段星游看着他们三个,片刻后,忽然点头笑了笑,点了支烟,却不抽,只夹在手指间,看起来又痞又帅,又看向江燃:“不介意吧?”   江燃没说话,因为沈过正按着她的胳膊,按得死死地,使了极大力气,她的手腕快要被他攥断了。   沈过身体依旧绷紧,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江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过,恐怖又惊骇,站在那个名字叫段星游的男人面前也丝毫不输气势。   气氛因段星泽的到来而不再那样剑拔弩张,但平静之下依旧藏着惊涛骇浪。   就在江燃以为气氛要继续焦灼下去的时候,段星游指尖那只烟烧尽了,他将烟头用脚尖碾灭,朝沈过伸出手来:“你好,段星游,重新认识一下。”   “呵……”沈过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江燃看着他的手贴近段星游的,又狠狠将段星游的手拍开,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段星游又点了支烟,这次却是实打实将烟叼进嘴里,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看得懂那个叫沈过的小子最后的眼神,明摆着是挑衅和不屑。   啧,这可麻烦了。   段星泽握着书包带的手收紧:“沈过他一直这样,一副臭脸,谁都不爱理,表哥你别跟他计较。”   “关系很好?”段星游替他接过肩上的书包,率先走在前面。   段星泽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愣,又听段星游继续道:“小泽,你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和我说话……”   平常连跟他打个招呼都显得勉强,他也不是傻子,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现在却能为那个小子冲他低声下气,看来交情匪浅。   沈过腿长步伐快,掐着江燃手腕,江燃被他拉着走的跌跌撞撞,有点跟不上。   她第一次看见沈过这样,气压低到吓人,她有些打怵,根本不敢提醒。   最后还是沈过自己冷静下来,发现江燃跟在他后面狼狈极了,他像触电一样,赶忙松开拉着江燃的手。   表情从刚才的阴冷变得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是依照他的别扭性格,想让他说声抱歉恐怕要等到明天晚上。   江燃揉了揉手腕,发现一圈青紫,她当日知道沈过从小力气大的就吓人,但是这股力气用在她身上的时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   沈过当然也发现了,他轻轻拉起江燃的手腕,抿着唇看了看,低头吹了吹,又抬眸看向她:“疼吗?”他眼眸浩瀚深沉,让人踏实心安。   像小时候江燃摔倒之后一样,沈过会在她伤口轻轻吹气,问她疼不疼。   江燃被他这么一弄,原本攒着忍着的泪水就决堤了,吧嗒吧嗒像是小珍珠一样掉下来一串,委屈巴巴的:“沈过,我害怕。”   她刚才被那个段星游拉着贴近的时候,是真的害怕,像他们那种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围又没有人,她跑也跑不掉,把钱都掏出来了也不管用。   江燃一边哭,一边把手腕从沈过手里抽出来,抱着膝蹲下,哭得惨兮兮,像个无助的小动物。   沈过觉得他应该冷嘲热讽,说点什么诛心的话来,这样才符合他的人设,但心里却是密密匝匝的疼。   他叹了口气,认命蹲下,尽力与江燃平视,看着她眼尾哭得嫣红,眼睛水润。   “别哭了。”他用手背给她擦眼泪,不知道她眼泪为什么那么多,冰冰凉的沾的他手背上都是。   明明该觉得有点恶心。   江燃经不起哄,越有人哄哭得越厉害,就是所谓的拿娇。   沈过烦躁的陪她蹲着,下意识掏口袋,摸到烟的时候又放下了。   路边的灯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把街道照的暖融融黄澄澄的。   江燃抽抽噎噎才算是哭够了。   沈过如蒙大赦的起身,活动活动了腿。   过了一会儿,看见江燃还没有起的意思。   “不起来了?天都黑了,江燃。”   “我腿麻了。”江燃扬起一张哭得粉白的小脸看向他,看起来凄惨极了。   沈过架着她的肩把她架起来。   江燃情绪缓过来了,也觉得刚才丢人了。   她不仅对着沈过哭得惨兮兮的,好像还对着她撒娇。   反应过来之后,她本来就因为长时间蹲着又忽然起来而充血大脑,现在更觉得晕眩了。   两个人前后走着,路灯暖融融的光洒下来,江燃跟在沈过后面,踩着他的影子,手里不自在的捏着钥匙。   “沈过,谢谢你。”她冲着沈过背影轻轻说了声,嗓音又轻又软,像是五月的酥雨,又让人想起水青湛蓝的的江南。   沈过背影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着,像江燃不是在对他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回了一个:“哦。”冷漠的让江燃怀疑刚才给她擦眼泪的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江燃清醒了,沈过也清醒了。   过这个字,大多组词是:过客,过眼云烟之类的……   到底什么都留不住,他清醒一点,谁都好过。   他性格不好,心思不好,对人也不好,总之没什么好的。   江燃发现沈过家的门换了。   沈过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锁换掉,但工具箱都在房子里,他打量了一番这扇老旧的门,撸起袖子干脆将门拆了,换成新的,锁也换成了最新式的指纹锁,防止哪天再丢了钥匙。   江燃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事。   温女士和江父出差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橱柜上的相框是她昨天扣上的,江燃又把它立起来,照片上的小女孩虽然哭得凄惨,但也可爱漂亮。   洗衣机里放的衣服已经被洗干净又烘干,散发着清新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她昨天脱下来的脏校服当时就扔进洗衣机了,但是忘记按洗衣机的启动按键,那她早上顺手扔进去的是谁的?   江燃把洗衣机里的衣服取出来,果然是两套,一套大一套小……   常偃一中每一季的校服都是一人两套,江燃身上穿着一套,洗衣机里一套,那另一套只能是沈过的……   江燃单手捂住脸,蹲在地上责备了一番自己的记性。   门铃被按响,她收起衣服去开门。   沈过站在门口,“医药费多少钱,还给你。”   “六千六。”江燃抿了抿唇,知道沈过爸妈一年多没给他生活费了:“我没有手机,不能转账,过一阵再说吧,我也不着急。”   “你等一等。”江燃说完便噔噔蹬的跑去卫生间,将洗好烘干的衣服抱出来:“这是你的校服,洗干净了,你带走吧。”   沈过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江燃关了出去,只抱着清新薰衣草香味的衣服站在走廊口。   他低头嗅了嗅,并不难闻,和江燃身上的味道一样。   “阿过,人来了。”龙哥拨通电话给沈过,在烟灰缸里按灭一支烟头,想着现在的小年轻就是热血,年轻气盛。   沈过眼神一冷,不咸不淡应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高二传开了,四班的李东昨天晚上从网吧一出来,就不知道被谁用麻袋套了头,按到小胡同里照着脸打了一顿。听说下手还不轻,李东的脸现在肿的像是猪头,连学都不敢上。   钱明鑫从窗子外把头探进一班,冲着窗子里的段星泽传递最新消息。   段星泽搂住八卦来源钱明鑫的脖子,险些把他卡死在窗台上,问道:“哪个网吧你知道吗?”   “风行啊!段哥,咱常去的那个。”钱明鑫干咳几声。   段星泽松开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前座正在补觉的沈过。   风行?那家的老板不就是和沈过很熟的老大龙哥吗?   他突然回想起昨日江燃倒下来的时候,沈过看李东的眼神,明显是在说:你完了。   沈过昨日无法宣泄的情绪,无法控制的理性,全部都送给了从网吧出来的李东。   说要讲卷子的何老师昨天请假了,卷子只能留到今天讲。   江燃把昨天匆忙补完的卷子从文件夹里找出来,才看见沈过只是将书打开,丝毫没有找卷子的欲望。   “你卷子呢?”江燃小声问他。   “如果你家前天晚上的垃圾还没扔,或者你认为我会用一张沾满油渍的试卷,你可以回家从垃圾桶里找找。”沈过淡淡道。   江燃才想起来,前天她跟着沈过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手机握着卷子和热汤面,汤面洒了,不仅洒了两个人一身,也将卷子弄脏了。   她去收拾狼藉的走廊时候,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江燃大方的把自己的卷子往沈过方向一推:“咱俩可以看一份。”   其实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补作业的时候太过匆忙了,不知道正确率怎么样,如果错的多的话,被沈过看见她还有点不自在。   沈过并不客气,把江燃的卷子来回看了一遍,发现自己选的答案和江燃的一模一样。   抢劫不成反被打之后,七彩头发的老大在医院躺了两天,他痛定思痛,决定报仇。   好歹也是道上有名有号的,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打了一顿,他里子面子都挂不住,在小弟面前也没什么威信。   “老大,可是咱们打不过他啊!”染着红毛的小弟一边给他削着苹果,一边愁眉苦脸道。   他脸上还绷着创可贴,眼角带着青紫,模样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上次被打之后,他也没钱住院,还得忙前忙后伺候老大,现在浑身一动还疼呢,不要说报仇,他就连碰都不想再碰到那个少年了。   老大瞪眼,“你是不是傻?咱们虽然打不过他,但他怎么说也是□□凡胎,还能抗得过机器钢铁?”   他恨铁不成钢的朝着小弟脑袋上打了一拳,却抻着了断掉了手臂,又是一阵哀嚎。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小弟赶紧扶着他。   “没事,没事,过几天我出院了,你去租几辆摩托车来。”七彩头发的老大咬牙切齿。   “几……几辆啊?老大。”   “笨蛋!一辆!多了租得起吗?”现在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他住一次院都已经捉襟见肘,还问租多少辆?   看校服应该是一中的学生,等放学时候拦下他,撞死他丫的!   安舒冬是学校里小超市的常客,一到下课就往超市里面钻,偶尔还要带上江燃。   江燃去了也没什么可买的,有时候买支笔,或者买一卷果丹皮,再或者买一袋红枣。   沈过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可乐汽水,薯片虾条,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在他捧着一袋垃圾食品落座之后,安舒冬凑近江燃,小声嘀咕:“怪不得沈过那么瘦,总吃这种垃圾食品能有营养吗?”   江燃状似同意的点头:“所以你以后也少吃点。”   没过多一会儿,班长挪着胖墩墩的身体从班级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两包辣条,两包薯片还有若干瓜子糖块。   安舒冬又冲着江燃道:“你看怨不得班长这么肉嘟嘟的,总吃这些垃圾食品能不能胖吗?”   江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舒冬,你听过矛盾的故事吗?”   安舒冬干干巴巴答道:“听……听过……”   所以她现在不就是自相矛盾了吗?   学习为了丰富学生的学习生活,除了理科班会搞物理化学竞赛,文科班也会举行历史地理知识竞赛。   一般竞赛举行的时间都是期中,学习了一段时间,感觉到疲惫,需要燃起激情的时候。   但新校长上任,将竞赛时间改换了,新增了语文知识竞赛,竞赛时间就定在下周,语文竞赛不分文理,一个班级出一个小队参赛,三人为一小队。   奖品是夺得冠军的班级周五放假一天,学校出钱组织踏青,所以竞争更加激烈刺激了。   一时间整个年部都陷入莫名的焦虑紧张中。   初赛自愿报名,班内进行筛选组队,语文课代表常珊珊挟着报名册扫视整个班级的同学,恨不得把他们的名字都填在上头,然后挑出拔尖儿的三个。   额外放假一天啊!一天!   段星泽就算了,他可是能在期末考试时候抓耳挠腮最后在卷子的古诗词填空上写下“滟滟随波千万里,晚来能饮一杯无”的人。   课文里的东西都背不下来,还能指望他有多少的课外积累?   饶是段星泽自告奋勇把手举得老高,语文课代表愣是把自己当做眼瞎看不见他。   反倒是将目光锁定沈过,脸蛋有点发红。   几乎全班的人都报名了,沈过和江燃没有……   沈过真的优秀,她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他这样优秀的人,沈过上次语文考试141分,如果这次他能报名,能夺得第一的几率很大。   常珊珊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带着些许羞涩走过去,敲了敲沈过的桌面:“沈过同学,你要不要报名?”   作者有话要说:  阿鱼每天屁话都好多……   没有一个作话是空着的(话痨的寂寞,点烟JPG) 第16章   还没等沈过说话,安舒冬就率先不乐意了,她仰着脸跟常珊珊呛声:“常珊珊同学,你怎么就光看见沈过了?我们江燃语文上次也是年纪第一好嘛?也是141。”   常珊珊脸猛地窜上一阵红,有些尴尬,显然是没想到安舒冬会跟她找茬,安舒冬的就差大咧咧的说她喜欢沈过了。   少女的心思往往纤细又敏感,常珊珊脸上挂不住,小心翼翼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安舒冬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挨个问不行吗?”常珊珊呛声回去,她就是不想问江燃。   转念又想,喜欢优秀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年级里喜欢沈过的女生能从学校门口排到班级门口,就算她承认自己喜欢沈过,别人只会觉得正常。   安舒冬呲了呲牙没说话。   没等常珊珊再开口说话,沈过就冷漠的表示了不感兴趣,常珊珊亮晶晶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下去。   “常珊珊……”沈过忽然喊了她的名字,让常珊珊又燃起希望。   “你退后两步,压到我的卷子了。”沈过右手食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面无表情,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常珊珊被沈过冷漠无情的话刺激的脸蛋通红,磕磕巴巴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上课之前,语文老师拿着一沓卷子进来,让常珊珊分发给班里所有同学,要求每个人在十五分钟之内填完交上来。   安舒冬一看卷子,一个头两个大:“老师,这上面的内容咱们也没学过啊。”   段星泽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死死盯着卷子,恨不得从缝隙里找出答案来。   语文老师理了理漂亮的卷发,气质温柔:“就是因为没学过才让大家填写的。学习下周举办语文常识比赛,出的题当然是你们没学过的,这时候就考验参赛者的文学素养水平了。   听说咱们班人选还没推出,我干脆就出了份卷子,前三名组成小队参赛,第四名第五名作为替补。”   班里看着卷子哀嚎声一片,他们刚才踊跃报名,还以为比赛题目会从课本里出呢,没想到这么剑走偏锋,只有小部分是熟悉的,大部分内容延伸的天马行空。   “蔡琰,字xx,是建安时期的女诗人。她的五言《悲愤诗》表现汉末政治动乱所造成的人民的疾苦。”段星泽挠破了头,这人字到底是啥?   安舒冬也苦大仇深的看着这道题,姓蔡的女性她就认得蔡文姬,王者荣耀里那个滴溜溜转的奶瓶,这个蔡琰又是谁?   她下巴垫在桌子上,打算一会儿看江燃的。   十分钟后,看着江燃停笔,安舒冬戳了戳江燃的后背,江燃会意,侧身让安舒冬看自己卷子。   安舒冬神色复杂的看着江燃的答案“蔡琰,字文姬……”   她没敢多抄,一共十五道题,就抄了五道。常珊珊把卷子都收上去,语文老师开始讲课。   沈过祖父是个第二职业是作家,家里的书浩如烟海,沈过长期受其熏陶,文学素养可见一斑。   江燃拖沈过的福,小时候没少去他家蹭书看,加上江父从事的工作与文化传媒有关,她也不差。   满分十五分,江燃和沈过都是满分。   但是参赛这种事情,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沈过明摆着态度强硬不想参赛。   常珊珊把苗头别向江燃,“江燃,你有兴趣参加吗?”   虽然常珊珊心里冒酸泡泡,但是她还得硬着头皮承认,江燃真的很优秀。   如果江燃和沈过能一起参加,一班一定会夺冠,当然江燃自己一个人夺冠的几率也很大。   江燃对这次比赛兴致缺缺,当然比起沈过近乎强横的拒绝,她显得更加委婉:“常珊珊同学,我觉得班里人才辈出,不需要我画蛇添足了吧。”   常珊珊脸上闪现些为难,心里有埋怨江燃不识趣,安舒冬也噘着嘴劝江燃:“燃燃,燃燃,好燃燃,你报名参加吧,能不能放假都指着你了。”   “江燃同学,这次比赛班里同学都很期待,都希望能赢得比赛,你不会舍得让大家失望吧?”常珊珊甚至以全班同学的名义试图逼江燃妥协。   江燃觉得常珊珊的语气令她不舒服,但看着安舒冬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眼睛,实在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她真的不擅长参赛,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手心紧张得冒汗。这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江燃认认真真将报名表填了,字体娟秀清俊。   沈过朝常珊珊伸出手。   “?”常珊珊不解其意。   “报名表。”沈过抬眸,淡淡道。   这是也同意报名的意思了?常珊珊手忙脚乱又兴奋地将报名表铺在沈过面前,生怕慢了沈过反悔。   沈过认真在江燃名字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学号班级,少见的一笔一划。   段星泽没能如愿以偿参赛,有些酸溜溜的从后面探出脑袋:“沈过你签名怎么那么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登记呢,这么郑重。”   沈过手一抖,回头瞪他一眼,段星泽悻悻的不说话了。   沈过认识江燃这么多年,即便中间有几年是断了联系的,但他也知道江燃有些什么小毛病。   例如怯场,并不严重,但一紧张就会思考困难,呼吸急促。   段星泽成绩不错,不然也不能紧咬着江燃做年级第三,但是他这个语文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是说他态度不认真,相反的是,他极为热爱语文这门学科,甚至超过了热爱其他任何学科。   但语言类学科可能真的是靠灵性,段星泽明显缺少学习母语的灵性。   不管怎么背,怎么刷题,语文就是在一百左右晃荡。   在别人看来这个成绩虽然低了点,但足够用了。   对段星泽来说,这就是无法弥补的短板。   他的数学英语间或能高达一百五满分,但语文一百出头,甚至还不到一百,委实有些难看了。。   年纪老师单独叫他去办公室谈话许多次,甚至单独给他开小灶,但一切努力都宛如泥牛入海。   常珊珊不负语文课代表的名号,以第三的成绩跻身小队。另外两个替补,一个是新来的冷清越,另一个则是李俊辰。   五个人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   语文老师是个极为温柔的人,只是鼓励几句,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将几个人放回去上课。   常珊珊在其余四个人身上打转,想着跟谁搞好关系,首先把江燃排除掉。   她嫉妒江燃,她心里没法否认。   只叫住沈过的话……搭讪会不会太明显?常珊珊脸蛋飞红。   “沈过,冷清越,李俊辰,咱们几个一起走吧,正好探讨一下刚才老师说的问题。”常珊珊走向三人,李俊辰好说话,一定不会拒绝,冷清越虽然看着冷傲,但到底是女孩子,她主动示好应该不会拒绝,是以她的目光一大半都期待的看向沈过。   常珊珊一说话,前面走着的四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转身去看她。   常珊珊什么心思大家看得七七八八,平常就小心眼,喜欢在班级里拉帮结派,没想到就是个趣味比赛,她也要搞搞分裂,孤立江燃的意思很明显。   冷清越勾唇一笑,带了几分冷艳的意味,过去勾住江燃的肩膀:“不好意思,我还是更想和江燃一起走。”   显然是一种拒绝,意思也很明显,你不是想拉帮结派吗?那我就拉帮结派给你看,就不带你!   常珊珊面皮更红了,只能转向沈过,沈过同学虽然不太平易近人,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拒绝,让她下不来台吧?   江燃抬了抬眼眸,也没说什么。   她觉得常珊珊这种做法真的没有必要,只会平白让大家讨厌。   常珊珊羞答答看向沈过,故作轻松道:“既然江燃和冷清越同学一起了,那我就和沈过,李俊辰一起走吧,刚好我也有问题要问。”   沈过对她这种自作主张感到无比的厌烦,也不适应她的自来熟,尤其他才知道她的名字没几天。   “不熟,不方便。”沈过对她多说一个字都嫌厌烦。   常珊珊当众接二连三的被人拒绝,尤其沈过语气和态度都不怎么友好,她的眼泪登时就在眼眶里打转。   江燃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过去,安慰她:“别哭,沈过一直这样说话。”虽然常珊珊说话做事不厚道,但沈过把人弄哭了,传出去大家又要议论他了。   明明是好心劝慰,常珊珊却歪曲的从江燃的话里听出炫耀的意思,她心尖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拍开江燃的手:“不就是跟沈过多做了几天同桌吗?搞得像很了解他一样。”   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江燃叹口气,她的确就是很了解沈过,和他很熟啊!   原本按照小说里的剧情,常珊珊应该是嘤嘤嘤的跑开,留下一众愧疚茫然的人。   但现实是,她迈着小碎步,还没走出一米,就被沈过揪着衣服扯了回来,沈过扯的小心翼翼,好像在扯一个什么脏东西。   “道歉。”他眉眼冷淡。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发现江燃的手背红了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递纸:你别哭了,擦擦眼泪……   常珊珊泪眼朦胧又感动   燃燃:我不是关心你,我就担心沈过风评被害。   (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心机白莲花,不要委屈自己!)   最近天气好冷哇,我昨晚穿着棉裤睡的觉,半夜还是被冻醒了,于是挣扎了一番,起身又在外面套了层珊瑚绒睡裤,穿了双厚袜子,虽然还是很冷,但能睡着了。   我看到朋友圈的微商小姐姐穿着小裙子出去玩,实话实话,我羡慕极了! 第17章   江燃揉了揉手背,刚才常珊珊那一下打的有点重,她身娇皮嫩的,红的十分明显。   常珊珊咬着下嘴唇,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倔强的不肯说一个字,如果忽略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看起来真的有些可怜。   “道歉!”沈过松开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铁了心要听常珊珊对江燃说一句对不起,冷漠又无情。   常珊珊觉得自己以前是瞎了眼,喜欢沈过。将来谁被沈过喜欢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俊辰那颗圣母心在常珊珊的眼泪下蠢蠢欲动,他皱着眉头开口阻拦:“沈过,算了吧,别太过分……”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过清冷如霜的眼神把话噎了回去,讷讷的不敢出声了。   江燃唇角弯出笑意,巴掌不打在自己脸上永远不知道痛。   刚才常珊珊试图孤立的是她而不是李俊辰,所以李俊辰才能若无其事说出“别太过分”四个字。   但她对李俊辰没什么期待,他能说出这种话,江燃也不觉得失望。   冷清越高仰着下巴,揪着李俊辰的衬衫领口,“你瞎吗?江燃手让她打的通红,现在就让她说句对不起还委屈上了?又当又立第一人啊!带着你那白莲花圣母心有多远滚多远!”   听说冷清越是单亲家庭,母亲是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冷清越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江燃没想到她还有骂人这么凶的时候。   李俊辰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试图挣脱,却发现挣脱不掉。   “对……对不起。”常珊珊咬着牙,才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江燃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纸巾又递过去,声音又轻又柔:“擦擦眼泪吧,希望常珊珊同学以后能学和大家都做好朋友,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前因后果,不要像我们在欺负你一样哦。”   沈过唇角微微勾起,他还以为江燃要大发慈悲为常珊珊求情呢,结果还挺会阴阳怪气。   常珊珊脸一红,又要哭,“没,没人欺负我……”   江燃把纸巾塞到她手里。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做好朋友是做不了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常珊珊眼睛红红的进了班级,一看就是哭过了,大家只当做她是挨了老师批评,没有多问。   毕竟沈过和冷清越看起来冷冷清清不爱搭理人,恐怕连话都不肯多和常珊珊说。   江燃又是出了名的温柔好脾气,李俊辰是个软柿子。   这几人看着都不像会欺负人的样子。   加上常珊珊平常多嘴多舌,拉帮结派搞分裂,人缘实在不太好,就更无人问津了。   江燃沈过他们几个进行习题训练的时候倒是没有忘记带上常珊珊,毕竟班级荣誉重要,只是气氛有点尴尬,只有李俊辰和常珊珊说话比较多。   课间时候,老师不在,一班的靠着走廊的窗子忽然被从外打开了。   李东肿着一张猪头脸,将一箱子雪糕放在窗台上,安舒冬见他这副鬼样,下意识又要拎着书揍他。   “江燃,我买了一箱雪糕。”李东有点羞涩的对江燃道。   江燃点头,你买就买,告诉她干什么?   李东把箱子递给安舒冬:“给一班的同学都分分。”   “一班的同学们,我们江燃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关照,这是一点小心意。”李东拍了拍手掌,吸引了一班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舒冬翻了翻箱子:“呵,好家伙,都是梦龙!”虽然李东是个败家子富二代,但这次的的确确大出血了。   段星泽也凑过去:“呦,有钱人呢。”   江燃知道这雪糕贵,尤其常偃市物价高,一支就要九块五。   但安舒冬已经开始分发了,她又不能拦下来,只能扯扯李东:“你花这么多钱做什么,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她万万没想到李东是为了给她做人情。   李东有些歉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前天是我不好,本来就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直接害你掉下去了,万一摔出个好歹,可不是雪糕能弥补的。我左思右想,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希望江燃你原谅我。”   江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不生你的气。”她知道李东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缺心眼。   那天安舒冬不是还替她打了李东一顿吗?   江燃从钱包里拿出四百块钱塞进李东手里。   李东不敢收:“你要是不接受,我这良心一直都不安,江燃你快别给我钱了。”说完就跑掉了。   沈过冷眼看着江燃和李东说话,眼神冷的快要下刀子了,书也在桌面上摐的咚咚作响。   安舒冬啃着雪糕,发出满足欣慰的声音:“李东这小子果然上道。”   一共四十只,沈过和江燃也不吃,又多出来两只,现在都归安舒冬了。   松露、香草、抹茶她好幸福。   段星泽从她手里抢出来一只抹茶的:“你吃多了闹肚子,小爷替你分担一只。”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吃过雪糕后,江燃明显融入这个班级更快了。虽然常珊珊吃了雪糕还时不时幽怨的看着江燃。   给钱李东又不要,江燃只能把自己的笔记送给他,希望能帮他提高点儿成绩,24分的地理实在惨不忍睹。   半夜李东还在打游戏,微信突然弹出一条好友请求,头像空白,名字是“G”,他以为是哪个同学,顺手点了同意。   那个“G”过了一会儿才有动静,转账给他四百元。   李东以为是江燃,刚想发消息,“G”又发来消息。   “如果不想再被打一顿,就把钱收下,不要外传,把江燃的笔记放在风行。”   李东手一哆嗦,手机吧嗒砸在他脸上,刚消肿的猪头脸遭受二次创伤。   妈的,好吓人!这个“G”到底是谁!   李东浑浑噩噩的连夜就把江燃的笔记放在风行网吧。   收到的那四百块钱转账他始终不敢动。   这个“G”既然认识江燃,还替江燃给了他四百块钱,肯定也是跟江燃关系匪浅的。   李东恍若大悟,怪不得那天他刚吓唬完江燃从网吧出来就被人套了头,原来是替江燃报仇的!   他一拍脑袋,难不成是李俊辰?全年部都知道李俊辰爱慕江燃。   虽然李俊辰是为了江燃打他,但他李东也不是能让人白白打一顿的!他俊美的容颜都差点毁了!   第二天晚上,李俊辰放学的时候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劈头盖脸揍了一顿,还专门照着脸上揍。   李俊辰那张斯文秀气的脸看不出人样,金丝眼镜框也歪了。   他抱着头,待施暴的一群人走了,才哆哆嗦嗦的拿起地上掉落的眼镜。   常偃一中最近接连有学生遭到社会人员的殴打,这也引起了校方的注意,特意强调了学生的安全问题,尽量结伴同行,又加派校警卫人员在附近巡逻。   安舒冬绘声绘色的坐在桌子上给江燃讲故事:“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李俊辰走在昏暗的小巷……”   段星泽嗤笑一声,抬手弹她脑瓜崩:“李俊辰是放学的时候被打的,哪里夜黑风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安舒冬捂着脑门喊:“疼!段星泽你要死啊,用那么大力气。”   段星泽肉眼可见有些慌乱,干脆把自己头伸过去:“那我的脑袋也给你弹一下。”   安舒冬一点儿也不客气,抡起拳头照着段星泽脑瓜顶捶了一下。   眼看着两个人又闹腾起来,江燃的故事也听不了了,只能转头回去学习,略微有点失望没能听到完整故事。   却发现她前几天借给李东的笔记本出现在桌子上。   课间时候正好碰见李东,江燃顺口问了句:“李东,我的笔记你都看完了?”   李东一愣,忽然快速点头:“看完了看完了!”   表情和语气都有点儿慌乱,昨天他打完李俊辰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人了,李俊辰那个馕货,力气都没个小姑娘大,明显跟那晚打他时候下狠手的人天壤之别。   所以那个“G”到底是谁?   沈过用指纹解锁手机,将微信对话框删除。   从上次江燃在校门口碰见了段星游,她这几天放学都放的战战兢兢,不再等着大部分都散去才出校门,反倒是随着人流。   她身高不算打眼,段星游就是想在一模一样的校服里找出她也不容易。   安舒冬与她不顺路,二人出了校门后便分道扬镳。   江燃因为段星游和一中学子被殴打事件,放学也不敢慢吞吞的走了,步伐至少加快一倍。   穿过车水马龙的一中十字街,周围都是学区房,人烟也逐渐冷僻下来,江燃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顿了顿,站定,手揪着书包带,小心翼翼的回头。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旁青绿的柳树随风轻柔摆动躯干,鸟雀底飞,发出叽叽喳喳的聒噪鸣叫。   她以为自己是太过敏感,便又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她又感觉有人跟在身后,这种感觉清清楚楚,让她不寒而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手心一片黏腻的冷汗。   江燃不敢跑,怕跟踪她的人意识到,步伐僵硬的维持着原本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大家都在期待翻车和追妻火葬场啊~   我才不会说我已经写完了~   (晋江好像很少有人写文科,大多都是理科呀。) 第18章   江燃第一次想要跟温女士谈谈,能不能给她买一部手机,能接能打的老人机就行,保证不影响学习,这种时候,她就可以报警了……   沈过出校门比较晚,但仗着腿长步子大,还是很快看到前面的江燃,以及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快步跟上江燃,修长的手指轻轻贴在江燃的脑后,让她别回头,眉目冷冽,朝着不远处的柳树后乜了一眼,低声道:“走吧。”   江燃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   “刚才我身后的人一直是你吗?”江燃问道,下意识就想回头看他。   沈过按住她的头,不让她转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别回头就是。”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江燃却领会到他的意思,刚才跟在她身后的并不是沈过。   她握着书包背带的手收紧,加快了步伐。   沈过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都不见了。   “最近不太平,以后走路小心点。”临分别的时候,沈过忍不住,还是特意叮嘱一番。   江燃点头,看起来非常认真,圆润的眼眶里氤氲出些水雾。   她最近肯定是流年不利,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被人盯上?   小区建在老城区,左临一中,右靠政府,但地段实在偏远荒凉,远离繁华,单单是为教育和政府工作人员服务,尤其这几年常偃市的经济中心转移到了东区,西区经济衰退,小区这儿人就更少了。   原本整个常偃市都归在龙哥的管辖区,断断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惜这两年他连西区的掌控权都渐渐失去,牛鬼蛇神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沈过回家后换了身衣裳,黑衣黑鞋黑裤子,衬的一张脸愈发皎白如玉,浓墨重彩,就连这满身的黑色都变得亮堂起来。   电话叮叮当当的响,他一只手接起来,咬着皮质手套戴在另一只手上。   “小过。”电话那头人的语气有些疲惫。   “叔叔……”沈过轻轻唤了声。   “你什么时候回华阳市?”   “高考的吧。”沈过漫不经心答道。   那头沉默半刻,才沉闷的应下:“你一向有主意,自己决定就好。”   沈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沉默许久,叔侄两个挂断了电话。   他的籍贯在华阳市,如果高考肯定是要回去考。   他背上包下楼,街道已经染上金黄灿烂的光,尘埃与池塘的水汽弥漫飘散,空气清新甘醇。   沈过沿着回来时候的路往回走,果真见柳树那处鬼鬼祟祟的人还在徘徊,似乎在寻找下手的人选。   那人干瘪瘦弱,驼背哈腰,眼球浑浊,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沈过在他身后一拍,那人被惊了一跳,瞪着眼睛怒骂:“你小子要死啊!”   只是气势不足,略显外强中干。   “谁手下的?”沈过问他,声线冷的像是高山冰雪,巍巍皑皑。   那人虽年长,却被沈过气场压得死死的,一时间心虚又惊慌,但又不清楚他的来意。   心想他问自己是谁手下的,想必也是道上混的。   瘦小干瘪的男人挺了挺胸膛,语气不善:“三爷的人,你也是道上混的,不可能不知道三爷吧!识趣的就走开,别碍事。”   沈过抿了抿干裂的唇,轻笑一声,笑得男人浑身一颤。   “三爷?常偃二爷三爷四爷多了去了,你家又是哪个三爷?”   男人好像受了极大的侮辱,跳脚反驳:“三爷你都不认识?”转眼又道:“那龙哥,龙哥你总认识吧?道上就没人是不认识龙哥的!我们三爷是龙哥的手下。”   沈过眸子瞬时冷下来,龙哥手下那仨猫俩狗的,他都见过,可没有什么叫三爷的。   他话也没说,迅速出手,将男人的手向后一折,疼的他惨叫一声,伸手从腰上拔出水果刀。   沈过又将他另一只手折过去,两只手用绳子绑在一起,只听又是惨叫一声。   “老实点,不然直接送你去警察局。”沈过威胁他。   男人哼哼唧唧忍着疼老实下来,他一点儿也不想去警察局,不去警察局!   他刚因为盗窃从警察局没出来多久,这一进去指不定又要拘留好几天,还要罚款,他没钱!   沈过抄小道,避开人群,将他带去了网吧。   沈过风轻云淡扯着人进来的时候,段星泽正开了台机子,打算通宵。   一打眼就见着沈过一身黑衣,捆着人进来,面色冷然,却让混沌的网吧整个格调都提升了,前台的小网管腼腆喊了声“过哥”。   沈过只是淡淡点头应下。   段星泽突然意识到,沈过好像比他意识到的玩的还大。   他伸出手打招呼,沈过自然也看见他了,点点头带着人去了后院。   段星泽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有点儿傻,沈过明明还是那个沈过,但他总觉得沈过与他之间升起了一层屏障。   一个无法跨越的墙壁,好像两个人处在两个世界。   男人看到龙哥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不好,他欲哭无泪。   本来就看见那小姑娘好几天都是一个人走,虽然穿的是常偃校服,但鞋子书包都是好东西,看起来家里应该不缺钱,想吓唬吓唬她抢个劫什么的。   那个小区虽然又破又旧,但却是学区房,常偃物价又高,一套没几百万下不来,抢一笔够估计够他开销一周了。   没想到踢到铁板了。   沈过打过招呼就将包放下,从里面拿出一套试卷开始做。   没等龙哥审讯,男人自己就招了。   原来男人嘴里那个三爷原本的确是龙哥的手下,后来背叛出去,自立门户,现在还打着他的旗号胡作非为。   龙哥神色复杂,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看着奋笔疾书的沈过说不出话来。   “阿过放心,惹到你头上了,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明天就带人去揭了他老巢!”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现在的常偃市不是十几年前的常偃市,他能一手遮天。这些偷鸡摸狗,他也有心无力。   “咔”沈过将笔盖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撩起眸子,看向龙哥:“明天我去。”   明天周六,刚好有时间。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不容置疑。有些事情,武力往往比法律更管用。   龙哥看着他狭长深邃的眼眸,一时间说不出话。沈过虽然和他走得近,但摆明了是不混的。   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舒冬约了江燃周一放学去喝奶茶,学校附近的小巷那里新开了一家主题奶茶店。新店开业,抽奖能得到一人高的大熊。   江燃不喝奶茶,最多去喝杯牛奶,架不住安舒冬撒娇,只能舍命陪君子。   主题是恋爱主题,安舒冬一个人去实在不好意思,只能痴缠撒娇拖上江燃。   人有点多,密密麻麻围的里三圈外三圈,江燃和安舒冬看着都有点打怵。   但安舒冬一点儿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安舒冬拉着江燃走了二十几米,总算找到个公共座椅。   远远能看见奶茶店围着的人圈,喧嚣声却不大了,不远处还能看见一中派出来巡逻的保安叔叔。   自打一中学子频频挨打,一中便派出保卫处叔叔在附近巡逻,一向混乱的小巷的确是治安好了很多。   安舒冬用手作扇,不断扇着风,最后终于忍受不住,腾地一下弹起身,   “燃燃你找个阴凉的地方躲一躲,我去买支雪糕,你要不要喝矿泉水?”。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她现在浑身都是汗,她一摸兜,发现忘带钱了。   江燃额头上也出了细汗,慢吞吞的点头,把自己的钱包递给她,“先用我的”。   安舒冬走后,她在附近小胡同口找了处纳凉的地方,太阳光线多少没那么毒。   摩托车嗡鸣声响在耳畔,好像是胡同里面传来的,不多一回儿,几个手持铁棒染着五彩缤纷头发的社会小青年钻进了小胡同。   几个人朝着江燃吹了口哨,调戏挑逗的意味很明显。   “妹妹一会儿去玩玩儿啊!”   江燃身体一僵,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沈过周六的时候带着龙哥的几个人掀了“三哥”的老巢,今天一放学就被人盯上了。   还是上次他和段星泽碰到的那群杀马特。   为首的七彩头发老大刚从医院出来,骑着的摩托是租来的,匆匆忙忙就找来沈过寻仇了。   他开着摩托将人堵在小巷子里,发动机突突的声音太大,浓烟滚滚,沈过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突突。   七彩老大颇为骄傲,自以为帅气的将车停下,单脚点地,可惜腿短,有些吃力,点了支烟:“小子,现在跪下来磕头道歉还来得及,你恐怕不知道,前儿这片的老大三哥被人搞了,我现在就是这儿的老大。”   沈过想开口冷笑,但实在受不了这浓重令人目眩的劣质机油味。   那群杀马特小弟拎着棍棒跟进来,将沈过包围成一个圈,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动手。   江燃隐约听到胡同里传出声音。   “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老大,他是不是哑巴了?”   一众人开始流里流气的哄笑。   似乎是有人在被欺凌,江燃看着不远处的保卫处大叔,心下稍安,探头往胡同里看,打算视情况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你们最期待的翻车了!   小说归小说,现实情况要遵纪守法啊啊啊啊!相信法律!爱国敬业诚信友善!遇到跟踪这种报警呀!   跟编编商量过了,三号v,当天万字掉落,订阅评论发小红包!   每天六千字,勤奋又努力的阿鱼,你们看看我,来养成我呀!   康康接档文,包养勤奋难以入v作者,入股不亏!   《掌门人压住棺材板》   蓝戚年纪轻轻,赶鸭子上架被迫接任破落门派的掌门人,她拎着包袱到了门口才发现,她被骗了……   狗屁的香火鼎盛,鬼气森森还差不多!   因为山下拆迁,挖坏了风水,门派里封印的恶鬼纷纷逃窜,后山镇压的粽子也开始蠢蠢欲动,年纪大的四五千岁,年纪小的新鲜热乎,都露出了森森獠牙。   徒弟们抱着她的的大腿,强烈挽留。蓝戚看着饿的面黄肌瘦的徒弟们,实在于心不忍,勉强走马上任。   恶鬼肆无忌惮的飘在山下为祸乡里:还有谁能管我!还有谁能管我!哈哈哈哈哈哈! ! !   蓝戚磨了磨铜钱剑,把它刺了个对穿,露出一口白牙:“给老娘安静点!”   后山的粽子扑腾着要从棺材里出来:我要吃肉!吃肉! !   蓝戚一脚踩在棺材板上,叼着根镇邪钉把它钉回去“观里断粮半个月了,你在想屁吃!” 第19章   浓烟滚滚, 劣质机油味直冲鼻腔, 金黄澄明的阳光沸腾翻涌, 将黯淡的浓烟割裂。   少年身姿颀长消瘦,笔直的站在巷尾, 神色淡漠。   迎着他们的哄笑,将书包扔下,细致优雅的挽起袖子。   分明此种境地该是狼狈不堪,却平白让他演绎出几分贵公子的气度。   挽袖子这个动作,杀马特们熟悉不过,上次这小子袖子一挽,就撂倒了他们所有人,一时间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沈过看他们噤若寒蝉, 勾唇笑了笑,眉头却皱起,率先看向那突突突的摩托车。   这味道真令人恶心。   江燃惊讶的捂住嘴, 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沈过……   这是沈过, 好像又不是, 现在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轻慢又高傲,颓靡又艳丽。   像是在腐烂之中开出的罂粟,危险迷人。   惯日里清高冷傲的一个人, 怎么会有这种气质?   但不管沈过是什么样的沈过,江燃也没法放着她处在弱势被人欺负,尤其这些小混混还带着棍棒, 一棒子下去都得伤筋动骨。   江燃脚步刚一动,就被沈过的动作惊的钉在原地。   沈过面带不耐烦,迅速抬手揪着为首人的头发,将车钥匙从摩托上拔下来,把档位归到空档。   突突冒黑烟的摩托车陡然安静下来。   他像拎着个小鸡崽子一样把人送摩托车上扯下来摔到地上,嘎嘣两声,刚接好的骨头又断了,那杀马特老大哀嚎不断,沈过眉眼间透着厌恶,抬脚踩在他嘴上,狠狠碾了碾。   老大闷哼一声,疼的半晕过去。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闭嘴。”沈过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感情。   下脚之重,手段之残忍,一时间让其他人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两股战战。   “一起来吧。”沈过抬眸扫向他们。   没有人敢上前,其中有个人鼓动道:“他就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呢,群殴也能将他制服,不要怕,大家一起上。”   一群乌合之众费不了沈过多少时间,还不如前天“三哥”手下的人抗打,充其量只能活动活动筋骨。   期间倒是有人的铁棍挨上了沈过的肩胛,但对他好像没什么影响,挠痒痒一样,扫腿将人踢倒在地。   江燃捂着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过看着满地哀嚎的人,好像又历史重演了。   他照着半晕不晕的老大头上一踢,不屑骂道:“一群废物。”   沈过呼吸起伏剧烈,荷尔蒙暴动,这场打斗可以称作是单方面的凌虐,彻底勾起了他内心的暴虐因子。   他烦躁的从口袋里掏出只烟,点着了深吸一口,淡白色的薄烟卷携着清冷薄荷香,将他精致冷峻的脸模糊,凤眼半阖,里面尽是冷漠,又痞又欲,像个妖精,明知危险却还是想去咬他喉结。   薄荷的冷香充盈在心肺,让沈过冷静许多,至少不再想着施暴,但心中的恶念依旧不散。   都是一群不耐打的废物,他又照着一旁的摩托车车镜踢了一脚,原本就脆弱的车镜碎成几片。   “爹,饶了我吧,爹!”老大半昏迷间看见自己耗巨资租的摩托车被这么对待,一时间心若滴血。   坏了他是要赔钱的,他没钱了啊!   沈过嗤笑一声,倒是没再继续糟蹋东西,戏弄一样蹲下身,拍他的脸,轻声开口,宛如地狱出来的魔鬼:“知道三哥谁端的吗?我干的。”   他说完后,福至灵心的抬头,与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对上。   少女惊讶的捂住脸,看起来要哭不哭,但更多的是惊讶。   沈过脸色的笑意一僵,手指上夹着的烟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燃……”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原本冷冽的脸忽然柔和无措起来,连睁圆的凤眼都生动起来。   江燃这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害怕像段星游那样的人,却发现他和段星游是一样的人,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两个人对视许久,谁都没开口说话。   “沈过。”最后还是江燃出声,声音浅浅淡淡又温柔,和以前一样,让人忍不住联想起五月江南烟雨蒙蒙。   “嗯……”沈过应她,嗓音沙沙哑哑的十分性感。他嗓子有点痒,想骂人。   他很少骂人,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冲动。   刚才他或许应该蹲在那儿,让这群馕货打他一顿……   他看着手上沾着的泥尘和干涸的血迹,有些无措,将目光微微垂下,半长的发遮住一半眼,剩下一半拢在阴影里。   “你站起来。”   沈过鬼使神差,缓缓的站了起来,等她说些绝情的话。   “医生说不让你抽烟。”   沈过心神一动,骤然抬头,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她怎么这么乖?只想说这个吗?   沈过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用鞋尖将烟头碾灭,顺手扔进垃圾桶,连带着口袋里的打火机和剩下的香烟。   他上学晚一年,今年十八,抽烟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   江燃站在巷口不动许久了,阳光下漂亮的女孩格外吸引眼球,也让巡逻的校保安大叔注意到了,他穿着一中保卫处服装,粗哑着嗓子喊:“小同学,怎么了?没事吧?”   “啊!谢谢老师,没事,有只小猫,它好像很害怕。”江燃偏过头,眉眼弯弯的冲着大叔笑道,眼睛里像含着水波,荡开澄澈的亮,让人生不起一点不好的心思。   大叔笑笑:“你们女娃娃就是善心!放学了早点回家。”   “好的!老师再见!”江燃脆生生的冲他招手。   眼看着保卫处的大叔走远,江燃才朝着巷子里伸出手,“沈过,走吧。”   沈过还穿着一中的校服,被保卫老师看见了不好。   她的手白嫩纤细,在阳光下,指尖泛着细嫩的粉色,指甲修剪的整齐又可爱。   巷子里隐天蔽日,沈过站在不算明亮处,江燃看不清他的神色。   巷头与巷尾,光被屋檐整齐的从江燃面前隔断,把她留在光明,又将沈过纳入黑暗。   沈过捡起地上扔下的东西,绕过哀嚎的小混混,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光明。   “走啊!”江燃晃了晃摊开的手掌,意思很明显。   沈过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白皙娇嫩掌心的一刻,骤然又收起,收到腰后去。   江燃奇怪的看他一眼。   “脏。”沈过扯扯嘴角,干涩的吐出一个字,略显艰难。   沾着泥土和血渍,实在不漂亮。   江燃不再勉强,便扯着他的衣角往阳光里站了站,温暖的笑道:“我们去找舒冬,她去买矿泉水和冰淇淋了。”   安舒冬的确是去买冰淇淋了,虽然江燃不吃,她还是买了两个。   冰糕店的老板娘因为对面新开的主题奶茶店感到了竞争压力,打出买二送一的活动,安舒冬一个暴发户闺女眼馋那个送的冰淇淋,一口气买了两个。   奶茶店老板脑袋大概是进了水,要一次性消费满二百才能抽奖,奶茶店开在一中附近,注定主顾是学生,没多一会儿人就散干净了,剩下的要么买杯奶茶,要么进去坐会儿,没有刚才放炮挂彩时候的热闹。   安舒冬也有幸一窥奖品大熊的真容。   漂亮是真漂亮,一米八高,粉色的,圆滚滚的塞着棉花,憨态可掬,眼珠子亮晶晶的,一看就和玩具店里那些劣质的玩偶不一样,要是花二百块一次能抽到就赚大发了,要是抽不到对学生来说二百大洋花的有点亏……   美艳的冰糕店老板娘一见,赶紧把冰淇淋买二送一的牌子撤下去,摇着扇子等对面奶茶店关门大吉。   老娘才是这条街上最受欢迎的!   安舒冬的冰淇淋还没等着吃,就被人横刀夺爱了,段星泽仗着身高优势夺走了一支抹茶味儿的,他去网吧路过这儿,看着这傻子手里捧了三个冰淇淋,都快要化了,“你一口气吃三个不怕闹肚子?”   安舒冬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你管!”懒得理他,掉头就走,反正三个她也吃不完,就是眼馋赠送的那一个。   打眼就看着江燃和沈过拉拉扯扯的从小巷里出来,安舒冬眼睛都直了。   她一把掐住段星泽的胳膊:“我没看错吧!江燃!沈过!”   “卧槽!安舒冬,你冰淇淋抹我身上了!恶不恶心!”段星泽嫌弃死了,却没躲开。   他吞掉最后一口脆筒,拉着安舒冬离开,人家两个人手牵手估计是来奶茶店的,他赶紧把安舒冬这个电灯泡拖走。   安舒冬没等着叫住江燃,就被段星泽捂着嘴带走了,段星泽那一身腱子肉,她这娇弱的小身板根本反抗不了。   明明是她叫燃燃来喝奶茶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江燃没等到安舒冬,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仰起脸看着沈过:“舒冬说想喝去那家奶茶店喝奶茶,现在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她也许已经过去了,咱们去店里等她吧!”   江燃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圆溜溜又水灵灵的,像是可爱的小动物,沈过根本没法拒绝她,于是点了点头。   太阳快要下山了,热浪还是一阵高过一阵,在空气中划出翻滚的波动,江燃怕出汗,走的极慢。   难为沈过腿长步阔,却慢吞吞跟在她身后。   门口那只大熊实在惹眼精致,江燃路过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沈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叫住她,嗓子是烟熏火燎后的沙哑:“江燃,你要不要?”   他指指那只粉色的大熊,浅粉色的,虽然精致,但好像很容易脏。   江燃摇摇头:“要花二百块才有一次抽奖的机会呢,不要了。”   沈过却看得出她喜欢,但是这一点点喜欢却不值得用极小的概率来换,他摸了摸校服口袋,浑身上下只掏出了二百零三块,手机刚才摔在地上,已经黑屏不能用了。   江燃拉住他:“你别花钱。”他爸妈本来就不给他生活费,他哪来的钱?   沈过长而窄的眼尾一弯,原本附加在这双眼睛上的不好相处都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他低头,跟江燃打着商量,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就试一次。”   一张会员卡195,所有奶茶饮料都打八折,沈过又替江燃点了一杯牛奶,不多不少正好二百零三。   两个人去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人并不多,也没有熟人。   奶茶店是情侣主题,满目都是浪漫的浅粉天蓝,还有温柔的白色鹅毛装点成的白云,看起来十分考究,就连吊椅都是心形的。这样的环境之下,对面坐着沈过,江燃再神经大条都觉得有点儿坐立难安。   好像两个人是来约会的?   老板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衣着考究,看起来开奶茶店只是他的消遣,他笑眯眯的捧着抽奖箱放在江燃和沈过所在的桌上,温和道:“抽吧。”   里面粉蓝色的抽奖球梦幻漂亮的堆满了整个透明塑料箱子,却只有一个能抽到大熊。   沈过把箱子向着江燃放向推了推,他从来都是个倒霉的人,被人推开推去,肯定是抽不到。   江燃捏了捏手指,她最近好像也不太幸运。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老板好脾气的也没说什么。   “抽吧,就一次。”沈过点了点桌子,轻轻说。   江燃深吸两口气,才闭眼郑重的在里面摸索一番,掏出一只蓝色的小球,她第一次玩这种烧钱的游戏,败家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还有些刺激……   老板将小球掰开,里面有张纸条,横平竖直的写着“三等奖”。   “还有三等奖?”江燃和沈过都看向他。   老板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不动声色的打量二人一番,笑眯眯的点头,像个只狐狸:“有的哦!三等奖是本店周边创可贴一盒,看起来你们刚好能用得上。”   沈过校服上沾着尘土和零星血渍,手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两道小小的血痕,一看就是刚刚打完架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火气旺盛。   老板转身去取创可贴,江燃叫住他,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老板,能再给我拿个杯子吗?”   老板点点头,“好的啊。”   创可贴是江燃巴掌大的一盒,还是和奶茶店主题相配的粉蓝色,上面烫金字体印着奶茶店的名字,里面粉色和蓝色的创可贴各一半,老板给江燃拿了个空杯子的同时还好心送了她一盒医用酒精消毒棉。   “这是本店第一个会员的福利哦!”老板眨眨眼睛,瘦高的身体飘然离去。   江燃拿出粉色蓝色各一枚创可贴,抬起手腕展示给沈过看,软软的问道:“你喜欢哪个颜色?”   这两个颜色在她看来都蛮少女的,清新靓丽。   虽然认真的江燃快要可爱炸了,但沈过脊背还是僵直了,他哪个颜色都不喜欢!!这不是他该用的颜色。   但是他心里莫名的心慌,因为刚才那一场架,他面对江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恐慌,生怕他说一个“不”字,江燃转头就扔下他走了,所以根本没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这大概就像年幼的孩子做了坏事,害怕被人抛弃掉是一样的。   他最后点点头,颓然的松开放在膝上的手,有些无力:“你决定就好。”   江燃圆圆的眼睛更加亮了,像是剔透的琉璃,她从盒子里捡出粉色的创可贴:“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或者两个颜色配在一起都可以!”   沈过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尴尬都散去了,只心头涌上些释然,她……高兴就好……   江燃用小镊子取出酒精棉,小心翼翼的在他伤口上擦拭,温柔地吹了吹,又敛眸问他:“疼不疼?”   沈过摇头。   “疼你就告诉我啊。”江燃叮嘱他。   沈过没说话,又沉默的点点头,少女甜暖的香气萦绕在他鼻翼,将方才浓烈的机油味留下的阴影驱散,还有轻轻柔柔的吹气,他又不自觉抿了抿唇,指甲掐在手心上。   两个人贴的好近,沈过打眼能看见江燃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还有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卷翘着根根分明。   江燃的心思全在沈过的伤口上,他这么好看,要是留下疤,多可惜啊!   楼上上来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她们笑嘻嘻的挽着手,其中一个长发的忽然小声惊呼,拉着另一个短发女生找了偏僻但视野开阔的角落。   “你看,那是不是一班的江燃和沈过?”长发女生小声冲着同伴咬耳朵。   “好像是的诶,他俩两家的拥簇者前一阵为谁是文科门面掐的你死我活,现在转眼就一个班了,还是同桌。”   “嗷!他俩干什么呢?”长发女生瞪大眼睛,激动地摇晃着同伴,却不敢太大声,生怕人听见。   “妈耶!亲……亲上了……”短发女生掐着自己的人中,简直不敢置信。   沈过下巴上有划了道伤,江燃小心的挑起他的下巴,沈过乖顺的凑过去,方便江燃处理,半眯着眼睛,像是享受,又欲又撩。   从别人角度看来,就是江燃挑着沈过的下巴,沈过主动去吻她。两个人生的养眼,像是画一样。   “拍下来拍下来,我要做屏保!这不用修图都好好看!”   “发我一份,我要在学校论坛发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同学就是那种:我兜里有203块,就不可能委屈媳妇只给她花195的那种!   我就算什么都不要,也要给媳妇最好的!   【评论区留言发小红包鸭!冲鸭!】 第20章   口口声声喊着要去找江燃的安舒冬被段星泽拉进了网吧。   段星泽怕她当五千瓦电灯泡发光, 干脆也给她开了台机子, 又从小网管那儿买了一堆零食, 让她看剧。   为了让沈过顺利谈个恋爱,他大出血了。   “沈过和江燃在一起呢, 出不了事儿,来都来了,就玩吧,没来过这儿吧?”段星泽戴上耳机,开启快乐。   安舒冬气鼓鼓的坐在座位上,开了袋樱花味儿的乐事薯片,泄愤一样往嘴里塞了一口,当即皱起了脸:“这什么怪味儿?”   段星泽带着耳机忙着打游戏, 眼睛盯着屏幕,敷衍的嗯嗯啊啊:“怪吗?不怪吧。”   “死!给爷死!上啊!”   安舒冬往他嘴里塞了一片,问:“好吃吗?”   段星泽敷衍的点头, 现在他打游戏入迷呢, 就是往他嘴里塞一坨屎, 他都尝不出滋味来。   安舒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一片接着一片往他嘴里塞薯片,不能浪费不是?   一边塞还一边指挥:“哎!你这么走位不对!这样,这样这……”   【GAME OVER】   大大的字母在屏幕上忽闪忽闪的, 安舒冬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缩回自己的座椅上。   段星泽看她可怜的要死,有气也生不出, 又把耳机套在头上凶狠的警告:“别再乱动了听见没有!”   安舒冬举双手保证:“我再也不乱动了!”说着打开了网页,搜索出一部小甜剧,从第一集 开始看。   时不时目光瞟向段星泽的屏幕,指手画脚:“诶诶,你这么走不对,敌方埋伏在那儿……”   【GAME OVER】   ……   【GAME OVER】   ……   【GAME OVER】   段星泽连跪了三把,恨不得把安舒冬皮都扒下来。   “嘤嘤嘤,人家不是故意的,你前几天还抢了人家梦龙,刚才还抢了人家冰淇淋。”安舒冬嘤嘤嘤的哭泣,实际上一点儿都不走心,活该你!让你拘着我不让我去跟燃燃一起玩儿。   段星泽额上青筋突突的跳,我是吃你雪糕冰淇淋了,你桌上那一堆零食不比雪糕贵?有没有良心你?但就算安舒冬是假哭,他也没辙,干脆把耳机扔下,没好气的问她:“你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安舒冬把电脑屏掰过去:“《喜欢你》!超好看!”   段星泽耳朵根红了红,从她桌上拿起一包瓜子跟她一起看。   嘿!别说,还挺上头!   江燃洗过澡,门被敲响了,沈过拎着足有他高的大熊站在门外,粉嫩嫩的熊,还有他脸上少女心十足的粉蓝色创可贴,让他整个人都温柔了,像是漫画里走下来的美少年。   江燃擦着滴答水的头发,没等说话就被一只熊扔了满怀,沈过话也没说的转头就走。   仔细看看,那只熊正是奶茶店的奖品,不知道沈过是去买下了,还是又跑去花钱抽奖了。江燃有点替他担心,这只熊不便宜,沈过还有钱吃饭交学费吗?   从下午在横七竖八的人堆里见着沈过的第一眼,他就处在一种小心翼翼里,对她近乎讨好,江燃能猜得出是为什么。   他这个人脸冷嘴硬,心里其实敏感脆弱,他大概是怕自己见过这样的他以后不再理他了。   江燃歪头想了想。   她认识沈过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很厉害,是打架很厉害,小的时候胖虎比他高大一倍,沈过都能轻而易举撂倒胖虎,谁都打不过他。   那时候的他有点骄纵和轻狂,江燃幼年无数次设想过长大后的沈过会是什么样子,却料想不到,他会是现在人人口中孤傲清高的好学生模样。   今天他弯下腰揪着小混混头发的时候,猛然就与她曾经的设想重合了,她竟然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所以她又怎么会觉得他不是好孩子,然后疏远他呢?而且沈过他只会打欺负人的坏人!那些小混混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沈过重重捶了一下自己房间的门,隔着一堵墙正在吹头发的江燃被扑通声吓了一跳。   沈过捂着自己的眼,窥探不见神色,滑落跌坐在地上,半敞的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上面带着棍棒敲击的淤青。   沈过,你他妈真贱啊!彻彻底底的舔狗!她不就是多看了一眼这玩意,你至于吗?   她不理你拉倒,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自甘下贱的想留住她?   …………   沈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折回了奶茶店,老板正在收拾店铺,看起来要关门了,店里的灯灭掉大半。   只剩下作为奖品的大熊还摆在外面,用玻璃橱柜放着。   “你……”老板看见他,明显是有印象。   沈过掏出手机,在二维码上扫了一下。   【x付宝到账,2000元】   老板神色有点复杂,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冲到会员卡里,我再抽十次。”沈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疯狂,但心里最深处的隐秘驱使着他做这样疯狂的事情。   “小伙子,大可不必……”老板好心劝慰,后面的话却宛如诛心,“你看起来就不像能抽中的样子,两千恐怕不够。”   沈过顺势坐在台阶上,月色凉如水,在他发上镀上一层银光,神色坚决。   老板叹了口气,将抽奖的透明箱子取出来给他,又温了杯牛奶:“送给你的。”   沈过从里面抽出十个球,抿了口牛奶,问道:“你是不是没放糖?”不然怎么没有下午江燃分给他的甜?   江燃下午时候向老板要了空杯子,把他给她买的牛奶分了一半。   老板沉默的陪他坐在台阶上,看着箱子里的双色小球不断减少。   【x付宝到账,2000元】   【x付宝到账,2000元】   ……   他点了根烟,觉得有点寂寞,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沈过从一开始的烦躁逐渐转为冷漠,麻木的去打开小球。   老板按住他的手:“别抽了,我送你,就当是你买的。”   “不要。”沈过摇摇头,偏的执拗。   老板又深吸了口烟,问他抽不抽。   沈过下意识想点头,冷不丁的耳畔响起江燃的声音,他摇头:“不抽。”   沈过最后抱走大熊的时候,老板悄悄在里面塞了点儿东西,沈过没看见……   看着满地狼藉的纸条,老板点点头,好家伙,刚收拾完的,又得重新扫地了。   周二文学常识竞赛初赛,一大早整个楼层的空气都开始躁动,上课的时候,班里老师险些压不住课堂,再三警告才多少让同学们安分下来。   他们的眼里闪着光,带着蠢蠢欲动,还有紧张和期待。   参赛的选手不少偷偷在课上刷文学常识的题,周围人都帮着他们打掩护。   他们代表的可是整个班级的荣耀!   直白了说,就是整个班级能不能多放一天假全靠他们了!   安舒冬和段星泽迟到了……   两个人趴在网吧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还是一早打扫卫生的小网管把他们两个叫起来的。   “几点了?”安舒冬迷迷瞪瞪擦了一把嘴角,抬头问道。   小网管羞赧的笑笑:“八点了。”   两个人也顾不得什么,拎起书包急急忙忙就往学习跑,带着一身网吧熏出来的烟味儿。   段星泽一边跑一边骂:“操!安舒冬都怪你!老子昨晚跟个傻子似的陪你看电视剧看到半夜!”他哪次通宵打完游戏不是神清气爽的去学校?结果昨晚上跟个傻逼一样跟她看电视看到凌晨。   “你,你自己有猫饼,你还,你还怨我!”安舒冬气喘吁吁的去掐他。   段星泽一把抓住她的的领子,拖着她跑:“跑快点儿!”   一中的大铁门已经紧闭,看门的老大爷捧着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在门口搬着小马扎。   段星泽暗叫一声不好,被老大爷逮着了,没有假条肯定要扭送道教务处。   安舒冬掐着腰,喘着粗气,“你说现在怎么办?”   段星泽忽然放松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去吃早饭。”   安舒冬:“……”   他傻了? 第二节 下课的时间是九点四十,正好赶上跑操,段星泽趁着操场上混乱,翻墙带着安舒冬进去,两个人混在跑操的队伍中,成功暗渡陈仓。   没等高兴一两分钟,班长扶扶眼镜,笑得憨厚:“班主任叫你们两个去办公室一趟。”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最终惩罚是一人两千字的检讨,两人从办公室垂头丧气的出来,安舒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颇为不高兴,却没忘了把钱包交给江燃。   “燃燃,昨日买冰淇淋花了五块,我明日补给你。”   江燃一点都不在乎那五块钱,她担心地问安舒冬:“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身上这么大烟味?”   没等安舒冬说话呢,常珊珊就阴阳怪气的接话:“还能去哪儿了?出去泡吧了呗。成绩也不好,花钱进来还不好好学习,不如把位置留给别人。”   江燃听常珊珊这么说自己的朋友,有点不高兴,虽然安舒冬平常是活泛一点,但从来没通宵在网吧逗留过。   “常珊珊,你不要瞎说,好像你真的看见了一样!”江燃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开口怼了她,段星泽那暴脾气就更不能忍了。   本来他就因为没睡好有些暴躁:“我拉着她去的,你有意见?说人家学习不好,你又好哪儿去了,你是考过我了还是考过江燃沈过了?”   常珊珊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撒,段星泽强势,她哥又是隔壁职高有名的疯子。   她欺软怕硬,不敢跟段星泽对着干,只能讷讷的走开。   温女士和江父出差一个多星期还没回来,江燃中午回家吃饭不方便,只能在外面将就。   她随着中午拥挤的人流踏出校门。   倚在校门口的段星游眼睛一亮,上前要跟她搭讪。   江燃肩头忽然搭上一只手,将她揽到身后去。   是沈过。   江燃心有戚戚的看着段星游,上次被他拦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也不怨江燃没认出他来,段星游将他那头张扬的蓝毛染成了黑色,耳朵上的耳饰都取下来了,看起来干净斯文不少。   段星游不在乎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冲着江燃挤眉弄眼:“看,我为你染回来的,你这样的乖女孩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江燃没觉得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段星游眼里游动的疯狂张扬,让她害怕。   以前她不关注这些,自从被段星游拦过之后,她从同学那儿留意到关于他的事迹,才知道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能干出把人耳朵咬掉的疯事。   江燃咬了咬唇,挽住沈过的手臂,沈过身子小幅度抖了下,耳根染上一点红色。   “请你走开。”沈过左手在空中迟疑半刻,忽然握住江燃的手,对段星游道,微微扬起了下巴。   斯文沉静的外表下,眼睛里闪着火光,好斗凶猛。   “唔……”段星游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对她真是寸步不离啊,男朋友当的蛮称职的。”   两个人谁都没否认,本来段星游以为江燃有男朋友都这么肆无忌惮,要是知道她没有还了得?   段星游本来想堵人来着,没想到沈过对江燃看得这么紧,一点儿都不给他机会。   他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江燃撒开沈过的胳膊,白皙的面上飞红,“谢谢啊。”   沈过没接她的话,手揣在裤兜里:“吃什么?他应该在附近,我跟着你,他不敢接近。”   沈过很高,江燃只到他肩膀,他站在面前,把刺目的烈日替她挡的严严实实。   江燃的眼睛干涩了一阵,抬手揉了揉:“去吃面吧?你想吃吗?”   “嗯。”沈过好养活,吃什么都随意。   江燃很少在外面吃东西,学习周围的摊铺一概不熟,来回走了一圈,找了家最干净的面馆进去,里面坐着不少一中的学生。   老板笑容可掬的招呼了他们,江燃要了一碗小碗的清汤面,他家量还挺足的。   沈过打了招呼,要了大碗的。   老板娘亲自过来给他们端上面,一旁桌子的男声吸溜着面条嚷嚷:“老板娘,你怎么给他们的肉丝和面那么多?”   老板娘看着与他是很熟,不轻不重用算盘拍了他的头:“你要是长得也这么好看的呀,我白送你吃都要得哦!”   江燃脸一红,却看对面沈过面不改色,拿起两双筷子,递给她一双。   江燃道谢后接过来,她吃饭慢而秀气,小口小口的,沈过也不快,细嚼慢咽,两个人不存在谁等谁。   本来这家就挺实在,量不少,老板娘一偏心,江燃碗里的面和肉丝都要溢出来了,快赶上一份中碗的多了。   江燃吃了几口,就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鼓起勇气,长叹口气,又挑起筷子闷头开始吃。   面好像越吃越多,分量还没下去一半,江燃就已经八分饱了,她刚把筷子放下,就听见老板娘噼里啪啦的开始训斥人。   老板娘打着算盘,正对一个学生指点:“哦呦,你这个小同学好浪费的哦,还有好几口面你不知道吃掉的呀,农民伯伯种粮食就是这么让你浪费的……”   江燃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又把筷子拾起来,埋头又嗦了两口。   沈过把目光从碗转移到江燃身上,唇角勾起。   慌慌张张的还怪可爱的。   面还是没见下去多少,江燃饱了,彻底吃不下一口。   老板娘掐着腰,柳眉倒立,看着那个学生苦着脸把面吃完才算。   江燃也快哭了,她没想到这个老板娘这凶,她不想挨骂。   江燃的慌张险些从她水润的眼睛里溢出来,她有些无措的看向沈过。   沈过将他那碗全吃了,还将汤喝尽了,正用纸巾擦着嘴,冷不丁对上江燃圆溜溜泛着水光的眼睛。   沈过一怔,默不作声的将江燃面前的那碗拖到自己面前。   江燃一路从脖子根红到耳朵尖,恨不得要冒烟了,握着筷子的手死死攥住,将头低下,披肩的黑发半笼住她的脸。   小废物,吃饭都吃不多。   沈过又擦了遍唇,粗糙的纸巾将他浅色的唇蹭的粉红。   江燃一路低着头,跟在沈过后面结账。   老板娘去他们那桌收拾碗筷,江燃踏出店门前一秒还听见老板娘夸赞:“这俩娃娃胃口真好。”   江燃听得步伐一踉跄,逃一样跑出去了。   初赛是小打小闹,并不怎么正规,一中一共三十个班级,十个晋级决赛。   江燃太紧张了,小时候的毛病一点都没变,怯场,在大庭广众之下,思路全然被堵塞了。   一共五十个问题,她只抢答上了三个,不可谓不糟糕。   虽然一班以第一名的成绩遥遥领先,但江燃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语文老师坐在台下看着她,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初赛并没有多少人观看,江燃就这么紧张,等到决赛时候,恐怕发挥会更差劲。   但沈过的表现不可谓不惊艳。   语文老师单独叫沈过去办公室,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你觉得队友之间配合怎么样?如果有问题的话,老师看李俊辰和冷清越同学都不错。”   沈过听得出话外之音,她想换掉江燃。他没有犹豫,看着语文老师道:“老师,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参赛,一班也会是第一。换人,没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同学有钱的一批,他名下不仅有套学区房,还有咳,以后才能说……   (我们学校有家旋转小火锅,老板奶奶就是像面馆老板娘一样,吃不完她要叨叨的,我每次含泪吃下二十串)   评论区小红包鸭~ 第21章   或许是沈过态度太过强硬, 也或许是他一个人能带起全队的能力实在毋庸置疑, 语文老师最后还是决定让江燃上场。   还有点儿私人原因, 她的确也是喜欢江燃的,而且江燃文学素养的确不差, 如果不紧张,基本稳操胜券。   常珊珊初赛当天就看出语文老师对江燃的不满了,沈过被叫去办公室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坐等着江燃被换下来的消息,但却一切如常,让她心有不甘,对沈过的怨怼越来越浓烈。   决赛在周三晚上五点半,学校礼堂,足足能容纳两千人, 深红色幕布将前面的舞台和大屏幕遮盖的严严实实。   参赛小队率先入场,坐在第三四排,第一排是校领导, 第二排是摄影老师。   常珊珊翻着白眼, 飞快的小声嘟囔训练题, 谁也不理。   江燃本来就紧张, 被她这么一弄,手心里沁出了汗,用纸擦了擦, 还是慌得不行。   上次她的表现的确差破天际。   等人进来了,乌泱泱的坐满一片,江燃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会场开着空调, 不仅不热,还有些冷飕飕的。   沈过扫江燃一眼,看见她额上的细汗,摸了摸兜,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让外面坐着的李俊辰起来,他要出去一趟。   “沈过,要开始了,你去哪儿?”江燃紧张的掐着手心,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沈过冲她点点头,没说话。   常珊珊见状,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江燃心里乱,也不想和她呛声,比赛在即,小队里出了龃龉,让别的班看了笑话还不够丢人的。   “江燃!”身后有人喊她。   江燃一回头,看见童乐乐笑眯眯的在和她打招呼。   “班长!”江燃因为紧张,笑容带了点儿僵硬。   童乐乐心态极好,笑着调侃,“江燃,虽然你现在去一班了,好歹都是老同学,一会儿要是对上了,千万手下留情,别让我输的太难看。”   “班长也很厉害,不知道是谁手下留情呢。”江燃和他说了几句话,心情放松不少。   童乐乐是在变着法的安慰她,毕竟上次她的表现让整个年部都大跌眼镜。   但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江燃藏拙了这一种说辞。   常珊珊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江燃,你可别忘了自己到底是那边儿的就行,咱们班希望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明摆着是在反讽江燃上次的差劲表现。   常珊珊这话说得有点尖酸刻薄,童乐乐一个外人都听出来不对味儿了,冷下脸子。   他们班去到一班的人就这么被欺负?   江燃再三被挑衅,息事宁人的念头散的一干二净,她笑意盈盈,满面和善的反驳回去,语气柔柔弱弱的:“全靠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常珊珊同学你是是来凑数的呢。”   江燃的语气实在温柔,一点儿听不出刻薄,却跟软刀子似的割常珊珊的肉。   就说她没本事呗!常珊珊快要气炸了。   没等她反驳,几个校领导和主任依次进场,她不敢闹腾起来,怕挨骂。   校领导互相寒暄着,陆校长温文尔雅,在一群大腹便便的校董里格外耀眼。   冷清越直起身,多看了他几眼,目光中包含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情绪。   江燃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分钟,沈过去哪儿了?   常珊珊几个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沈过还没回来。自打上次沈过凶过她,常珊珊对沈过那丁点儿少女怀春的旖旎心思就散了。   现在开始冷嘲热讽:“咱们班是一班,第一个上场的呢,沈过再不回来,李俊辰你顶上吧。”   李俊辰这次倒是没顺水推舟应下,只是有些为难道,“再等等吧,就算沈过不回来,上次小测冷清越比我分高,应该她上。”   常珊珊一而再再而三的丢脸,快要气成个河豚,转过头继续背文学常识,谁都不理了。   因为沈过还没回来,就连常珊珊吃瘪都没法让江燃开心起来,她也越来越紧张,手开始发抖。   会场的灯砰的一下暗下里,只留了一束打在前面的台子上,江燃嘴唇刷一下惨白。   前六组参赛选手去舞台后面的候场区做准备。   在那里,能纵览全场,江燃在四处搜寻沈过的身影。   但是,没有。   主持人致开场词,沈过没回来……   校长发言,沈过还没回来……   轮到沈主任发言,沈过依旧没有回来……   江燃闭了闭眼睛,第一次希望他们的发言冗长一些。   一班的同学也开始议论纷纷,着急的盼着沈过回来。   沈过不在,江燃和常珊珊根本就……   “沈过怎么还不回来?已经开始了!”   “上次江燃和常珊珊表现的实在是……”   “咱班这次是不是要输了?我看十六班也很厉害,顾垚参赛了……”   主持人笑意盈盈宣布:“本次文学常识竞赛,现在开始,有请……”   她的话未说完,场上后门陡然被射进来一束光,是外面路灯的光,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片议论喧哗。   教导主任有点恼火,想要起身叨叨几句,被陆校长拉回来,陆校长温柔又严肃的叮嘱:“同学下次不许迟到了。”   沈过逆着光,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给众人留下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将门关上,会场重新陷入黑暗,留下台上一束光明亮。   江燃心跳漏了一拍,心却一点点放下了。   主持人接上刚才的发言:“下面首先有请一班代表队和二班代表队上场。”   沈过已经走到江燃身侧,江燃听到他有些气喘吁吁,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回来。   接着是塑料纸刺啦刺啦的声音,她的口中被塞进一块儿东西。   动作粗鲁又笨拙,物体与牙齿产生碰撞,微微酸麻,但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见蔓延。   很熟悉的问道,像是小时候吃的“西班牙糖”。   江燃一直攥着的手一下子松开,沈过扶住他的肩,凑过去低声道:“害怕了就交给我。”   少年嗓音低沉沙哑,呼吸比平日粗重。   江燃的心却一下子放松许多,好像沈过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队伍便进场了。   一班阵容实在有看头,不说沈过和江燃这年级前两名的噱头,就是俩人这脸蛋往台上一搁,都足够赏心悦目。   好像学校竞赛变成了电视上的明星综艺节目,同队的常珊珊和对手反倒被衬的清汤寡水。   台下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来了精神,纷纷往台上看。   陆校长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们两个,冲身旁的教导主任耳语一番,教导主任不断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哎呀!我这记性!”座位上一个短发女生忽然一拍脑门,眼睛亮的像是镭射。   “不是吧,上次那照片都多少天了,你还没往学校论坛里发?我就说这么多天了,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连点儿水花都没激起来?”一旁长发女生吸了口奶茶,嫌弃的看着她。   两个人正是那天奶茶店碰到江燃和沈过的两个。   短发女生赶紧摸出手机,登录学校论坛。   手指在屏幕上飞舞一番,将手机锁屏,长舒一口气。   主持人为了缓解紧张气氛,先幽默风趣的暖了场。   江燃舌尖抵在甜蜜的糖块上,温柔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不多一会儿,糖逐渐变软。   大家说吃甜的会放松紧张情绪,好像是真的。   暖场过后,比赛正式开始,第一环节是古诗词填空,每空二分,每人面前放着一枚抢答器。   大屏幕上,展示着第一题:——,光泽何蔚蔚。   场下引起骚动,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百度。   倒计时滴滴的声音和场下的喧哗让江燃神经紧绷,思维也开始混乱。   她分明是有印象的。   对面二班参赛选手肉眼可见显出几分焦急,原本慌乱的常珊珊看着对手也手足无措,悬着的心放下了。   “四”   “三”   ……   “滴~”   沈过神色淡然的按响了面前的红色按钮,气定神闲:“醴泉之水,光泽何蔚蔚。出自《汉乐府·上陵》。”   段星泽左手拿着薯片,右手看着百度百科,眉头皱的跟谁欠了他钱一样:“这题也太难了,超纲了,你说《诗经》《楚辞》还算大众化,汉乐府,这……”   安舒冬没心没肺的从段星泽手上掏薯片:“我相信他们,你别紧张了。”又顺便点评了一下薯片:“这次是青柠味儿的,还行。”   在她心里,她家燃燃是无所不能的,就算上次江燃发挥失常,但实力不容小觑。   主持人宣布正确答案,与沈过的如出一辙,场上同学对沈过的敬佩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没想到他不仅学习好,课外阅读量也丰富。   在一班的计分板上累计上第一个二分后,江燃紧绷着的身体肉眼可见柔软下来,沈过说有他在,她可以放心。   说什么来什么,段星泽刚说完《诗经》,第二题就给出来了:不敢暴虎,——。   常珊珊傻眼了,心态有点崩,她第二题也没听说过。   沈过这次没打算抢先,反倒是看了江燃一眼,这道题她会。   江燃对上沈过的眼睛,伸出冰凉的手,鼓起勇气,指尖刚挨上抢答器,就听见对面“滴~”的一声。   二班率先抢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小时候吧,家里那边的小卖铺会买那种“西班牙”糖,粉粉的小方块,透明小包装袋,印着斗牛,有点酸酸甜甜的,现在应该没有卖的了吧!   感谢在2020-05-01 00:00:41~2020-05-02 20: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白色的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不敢暴虎, 不敢冯河。暴虎冯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只听见对面选手略带炫耀的回答道。   江燃心下无不遗憾, 她慢了一点点。   二班累计二分。   双方分数持平, 场上的气氛一时间被调动起来。听说沈过初赛的时候20:0吊打对手,怎么还能让给对面分?   常珊珊看着沈过, 神色焦急,带了点儿抱怨:“沈过,你刚才怎么不抢答?丢了二分!”   沈过悄悄又在桌下给江燃递了一块糖,冲她小声耳语:“抢下来,不会的我替你答。”   前面的动作观众席上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只当做是队友之间普通的交流。   刚上传完照片的短发女生一见,激动的拍座椅:“妈的,好甜!夫妻档直播秀恩爱!都秀到教导主任面前了!沈过往江燃手里塞什么呢?”   江燃捏住糖, 塞进口袋里。   沈过的确可靠,但她不能总指着别人,一直走不出恐惧和阴影, 她也应该试着勇敢面对, 既然来比赛就不能拖沈过的后腿。   江燃深吸一口气, 抢下来第一题。   “宣父犹能畏后生, 丈夫未可轻年少。”江燃指尖放在桌面上,微微发抖,好像又回到了她最后一次登台, “出自李白的《上李邕》。”   她说完后,闭了闭眸,努力将恐惧和不快乐的记忆剔除, 但却还是在脑海回荡。   初一,中小学奥数比赛上,另一个选手指控她抄袭作弊,评审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就剥夺了她的参赛资格,众目睽睽之下,她成为了那次比赛最大的笑话,所有的观众眼里都含着嘲讽和讥笑。   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但江燃从此抗拒任何登台的机会,包括比赛。   第一步跨开了,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沈过坐在江燃左侧,感受到她逐渐镇定下来,素来冷淡的眉宇间染上几分不可见的舒缓,他调整了坐姿,微微有些放松,不再时刻准备抢答了。   “一班代表队再积二分!”主持人笑意盈盈宣布。   江燃接连将后面两道诗词填空都回答上了。   这次出的题都有些偏门,不仅没有书本上的知识,就连平常耳熟能详的诗词都很少。   第二环节是“讲故事”,大屏幕展示出一段话或一个词语,选手抢答进行补充扩展,详细讲解,一题五分。   一共五道,沈过和江燃各瓜分两道,对面二班插空抢到一题。   常珊珊两场下来一分都没为小队争到。   她一道都不会,看着江燃不用丝毫,张口就来,她心里泛上酸水。   虽然自己不会,但别人都答上了,她还不是滋味,这么一对比,显得她好像一无是处。   场上激烈的角逐着,场下却炸开了锅。   虽然场上比赛激烈抓人眼球,但总有人对手机的兴趣多过了对比赛的兴趣,抽空登了学校论坛。   江燃和沈过那张状似接吻的照片,没几分钟,就被顶到【HOT】,帖子散发着小火苗,标题是《学校这对高甜CP你们真的不看看吗?》   虽然都在疯传江燃和沈过谈恋爱,但谁都没有锤,不敢胡说八道,贴主这一张照片锤的死死的,俩人那眼神,啧啧啧。   简直比画报还要迷离深情好嘛?尤其沈过那双丹凤眼本来就撩人,照片上半阖着,色气简直能破屏幕而出,眼神开车不外如是。   【我磕的CP成真了!呜呜呜,只要活得久系列……】   【以前只敢暗搓搓的嗑,现在蒸煮亲自下场撒糖了!】   反正江燃和沈过他们一个也不能得到,不如看两个人搞对象!   安舒冬盯着手机,快要把屏幕烧出来个窟窿,这都是哪儿来的邪教?嗑CP?我呸!   在江燃和沈过的微粉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了一群邪教,从两家针尖对麦芒的掐架中嗑暗糖。   她气的手都在发抖,快速打下几个字【只要他们没有承认,这料就是假的!】   但没过多久就被攻陷了,有人拍着自己用了十几年的大脑袋保证,这张照片是真的,没有丝毫PS的痕迹!   安舒冬伸出手,掐了把段星泽:“我当沈过人模狗样,原来就是衣冠禽兽……”   段星泽暗搓搓低头看了眼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乐了。   嗨!沈过不错啊!兵贵神速!   他幸灾乐祸的对着安舒冬道:“哎呀,人家谈恋爱跟你被劈腿了一样,你就不能怀着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去祝福吗?”   “我呸!”安舒冬恨不得啐他一脸。   自打上高中以来,江燃就跟她最好,她看江燃就跟看自己家崽一样,一直看着的小白菜被人拱了,她能不生气吗?   她举起手机,怼着段星泽的脸:“江燃多大啊!她就谈恋爱?她上学早,今年才十六!沈过都十八了,他倒是不算早恋,现在江燃早恋了!”   她气的语无伦次,段星泽试图从她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完整的信息,但是失败了。   原先四班的群炸锅了,消息一条跟着一条。   李凯博的第一个爆炸,他前一阵差点就跟沈过那瘪三儿打起来了,今天告诉他江燃跟那瘪三谈恋爱了?   李婉婉对着手机眼泪汪汪打字:【让我们江燃独自美丽,沈过你别cue她!】   李东愣了三秒,心情极为复杂,原来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群人又开始集体艾特安舒冬,问她怎么看着的?眼皮子底下就让沈过的手了?   安舒冬抓了抓头发,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沈过的手机也开始嗡嗡作响,不知道是哪个群的消息爆炸了。   一开始他没在意,逐渐的,响声越来越频繁,他忍不住皱眉,将手伸进兜里,把手机关机。   原先一班的群也炸开了。   他们对沈过倒不是像四班看江燃一样,恨不得把她当闺女,看她早恋痛心疾首。   他们就是单纯的震惊,不敢相信,以及阴谋论……   他们不相信沈过拽到天上的一个人会同意让人捏着下巴,也不相信沈过会主动凑过去亲别人。   曾经有人猜测将来沈过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他冷酷无情的站在道口,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面无表情,冷冷地对女朋友说:“过来,自己亲。”   和网传的:“上来,自己动。”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过于不敢相信,阴谋论就来了,一班同学做出了两种分析。   第一种是江燃主动勾搭沈过,目的就是为了让沈过沉迷爱情,学习成绩下降,这样她就是文科第一了!   第二种则倾向于沈过内心阴暗,眼看着和江燃总分只差四分,打算先下手为强,让江燃吃吃爱情的苦,令她成绩下降。   双方各执一词,但他们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毕竟沈过看起来清高的要命,不像能干出这种龌龊事儿的,但江燃也纯的要命,更不能做这种心机绿茶婊的事情。   下面一直吵吵嚷嚷的,极为影响观赛体验。   教导主任顶着锃明瓦亮的脑瓜顶站起来,训斥道:“你们都怎么回事?能不能看比赛了,不能看就给我出去!”   效果虽然有,但不明显。   平常人家谈恋爱虽然也会有人暗搓搓的议论,但没这么声势浩大。   江燃和沈过有点特殊,两个人是次次登上学校光荣榜的好学生,稳居第一第二从来没挪动过,这两个人谈了,可不就是有点劲爆?不知道教导主任会不会拿他俩当做反面教材来讲。   几轮抢答过后,江燃逐渐放开了,中场休息,有同学上台来表演节目。   她才发现下面闹哄哄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少人眼睛放光的看着她。   她后背有点,起了一层白毛汗。   “很好。”沈过又摸出一块儿糖给她,江燃笑着凑近他,小声问:“你刚刚是去买糖了吗?”   沈过表情一变:“顺路。”   江燃点点头,从他掌心把糖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沈过这个人真是嘴硬心软呐,就算他说特意为自己去买糖,也不会很丢人啊!   “那你下次不要去了,刚才教导主任要生气了,再有下次他会骂你的。”众目睽睽之下,沈过迟到了,好像这让他更丢脸一点。   她就算不吃糖,也会努力调整好情绪的。   沈过点点头。   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话,一旁的常珊珊绷直了身体,额头上滴下汗来。   几场下来她一道题都没能抢上,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会的根本没几道,就算有会的反应也跟不上。加上沈过和江燃表现的太过突出,她像是小队里混子一样。   尤其全校的老师学生都看着,她压力十分大,也十分的丢脸。   “妈耶!你看,两个人又在说悄悄话,好甜啊!”短发女生摇醒了身旁昏昏欲睡的长发女生,压抑不住的快要尖叫出来。   长发女生下意识吸了口奶茶,迷迷糊糊道:“你都亲眼见着两个人接吻了,说悄悄话你还这么惊讶,有没有出息?”   安舒冬当然也看见台上两个人在说话,沈过面色难得还柔和起来,她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把两个人撕开,指着手机上论坛里的照片骂道:“沈过你个鳖孙!”   “安舒冬同学看什么呢?这么生气。”姚老师语气幽幽的出现在她身后,眼睛正对着亮着的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姚老师:震惊.jpg 第23章   安舒冬藏也来不及, 姚老师已经看到照片。   姚老师惊得闭不上嘴, 伸出手:“你把手机给我, 我看看。”   老师们都不逛论坛,甚至不知道论坛的存在, 当然更不知道学生为什么哄乱起来。   姚老师看看手机屏幕上的两个人,再看看台上比赛的两个人,一阵胸闷气短,这两个孩子要是在她手底下,因为谈恋爱没考上京北,她得自责一辈子。   上次沈过请假还是江燃妈妈打电话来的,难不成双方家长都还默许了?这可不行!比赛过后她一定要找两个人好好谈谈。   喜欢江燃的男孩子不少,喜欢沈过的女孩子也不少。   虽然他常年跟朵高岭之花一样难以攀折, 但现在小姑娘都吃这一套,反倒觉得他很酷。   总之现在少男少女的芳心都碎了一地,只能把目光又投向赛场。   一共是百分制, 一班以98:2的成绩没给二班留丝毫的活路。   二班队员下场的时候脸都是白的, 一半因为丢人, 一半因为怀疑人生。对面那俩怎么就能配合的那么好?   四班也顺利晋级到下一局, 江燃庆幸的是自己没和四班的同学对上,不然又是一番为难,但童乐乐他们也没能晋级到最后, 因为他们和十六班对上了,顾垚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不像一班一样给对手个痛快,而是将分差拉大又缩小, 在对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时候给予最后一击,可见坏得很。   主持人兴冲冲的宣布,一班和十六班的巅峰对决即将开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论坛上拉到比赛之中了。   赢家可是有多放一天假的机会呢!不知道是十六班厉害还是一班厉害。   常珊珊当然也看了顾垚对战四班的过程,手都在发抖,你让她跟二班对上她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要说顾垚了,虽然江燃和沈过看起来也很厉害。   但这代表着,本次比赛,她一分都没能为一班赢得。   她猛然想起江燃在比赛之前的话,她的的确确成了一个凑数的。   顾垚张扬,冲着观众席上的同学和老师们挥挥手,企图赢得大家的掌声和喝彩声。   本来该是万无一失的,这次却只有十六班的同学捧场,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尴尬。   段星泽咧嘴一笑,扬起手臂,带头喊了句:“沈过,江燃加油!一班必胜!”   二班到五班是文科,虽然被淘汰了,但一班和十六班比起来,他们还是更倾向于一班获胜,给文科长长脸面。   有段星泽带头,一时间相应之声如潮。   顾垚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姚老师心情复杂的看向台上,原本在她眼里团结有爱的两个人现在越看越觉得暧昧,分明决赛她作为班主任该激动、热忱,甚至面红脖子粗的给三个孩子打气加油,但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她的精神世界刚刚受到暴击,至今还没恢复。   江燃被大家热情的加油呐喊声激励,内心也忍不住涌起了热切,脸蛋发烫,好像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游走她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这次并不容易,顾垚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有他在,十六班其他参赛成员都被衬托的黯淡无光。   尤其他的手速极快,主持人话音刚落,他便能精准的按响抢答器,根本不给别人思考的时间。   比赛规则存在漏洞,即便抢答了并没有答上,也不会扣分,这就导致顾垚凭借着手速为所欲为。   就算他不会,还是抢在前面,最多懒懒的道一句,“抱歉,这道题我忘记答案了。”   沈过身体坐直,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眉间皱起,江燃放在膝上的手也微微蜷缩,常珊珊则是心态在崩溃的边缘打转。   下面坐着的领导显然也意识到这次比赛存在点儿弊端,他们万万没想过还有这样厚脸皮的同学。   比赛中场休息,按照顾垚习惯性的套路,两班分差并不大22:24。   轻快的歌声和优美的舞蹈并没有办法抚平江燃和沈过眉心拧成的结。   一班同学同样忧心忡忡,连带着二三四五班气氛也分外焦灼。   安舒冬薯片也不想吃了,学校论坛也不想逛了,一心想要骂死顾垚这个阴损的家伙,现在在她心里,顾垚是仅次于沈过的小瘪三儿。   但凡他手段光明磊落一点,也不至于让她这么讨厌。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段星泽也在一旁膛目结舌,顾垚长得人模狗样,做起事来真是衣冠禽兽。   李婉婉捂着脸泫然欲泣,好像她受了委屈一样,李凯博不停给她递纸。   常珊珊摇晃着江燃的胳膊:“现在怎么办?顾垚太损了,咱们根本就赢不了他。”   六神无主的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原本是多不喜欢江燃。   江燃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出,常珊珊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还真不小,“尽力而为就行了。”   沈过忽然冲着江燃道,“把手伸出来。”   江燃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乖乖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沈过作势要伸手去打她的手背。   江燃反应慢半拍,没避过去,沈过倒是没狠下心来真打她,就轻轻拍了下,“反应有点慢。”   江燃把手缩回去:“所以呢?”   “所以一会儿我负责抢题,你负责答。”沈过直直的看向江燃,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   好像他根本不相信江燃会答错或者失误一样,对她全然信任。   一个负责抢题,一个负责思考和回答,这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规定也没有说选手不能替队友抢题。   只是这么做,沈过的风光就要被江燃分走了,但比起江燃慢吞吞的手速,沈过明显更靠谱。   江燃迎着他的目光,那句“万一答错了”的话咽了回去。   “江燃,你还怕不怕?”许久,在缠绵轻快的歌声中,她好像听见沈过这么问她。   “我要是说怕怎么办?”   “那要是输了,你就是一班的罪人,你看着办吧。”沈过语气和歌声一样,带着点儿轻快和不在意。   “哦……”   两个人气氛和睦而且温馨,常珊珊突然插话进来:“那我做什么?”   沈过乜她一眼,“你盯着计分板。”   “可是我……”   “那你去答题?”沈过不等她说完话,便将她截断,反问道。   常珊珊没了动静,默认自己去看计分板。她虽然是个柠檬精,但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让她答题一班裤衩子都得输没了。   十六班那边气氛轻快活跃的很,虽然其余两个队友都相当于陪衬挂件,但他们躺赢也觉得挺舒坦的,什么都不用干,看顾垚独秀就行了。   “垚哥,你就是咱们十六班的英雄。”其中一人冲着顾垚竖起大拇指。   顾垚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笑着接受了,显然是对冠军志在必得。   另一人则是看着江燃的放向,像是想打招呼,却又不敢。   前半场比赛下来,顾垚已经逐渐懈怠,不将一班这个对手放在,沈过江燃,不过尔尔,他勾唇一笑,放松的倚在座椅上。   中场休息结束,比赛继续。   江燃捏着兜里沈过给她的两块糖,脑袋里那根弦崩的死死的,抿着唇看着大屏幕。   “滴~”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一声抢答竟然是一班按响的。   顾垚抬眼,看着沈过修长的手指按着明红色的按钮,衬的手指愈白,按钮愈红,好看的像是艺术品。   沈过不甚在意的撩起眼眸,侧头看向江燃。   江燃起身,手在桌下握成拳:“泰山四大异景色是:朝阳东升,晚霞反照,黄河金带,云海玉盘。”   一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顾垚眉峰蹙起,直起了腰,原本的轻敌草率减轻不少。   “滴~”顾垚的手又落空了,他眉间的郁色深重,但却没说什么。   直到沈过再次抢答成功,江燃答出:“三瘦词人指李清照,三个名句分别是: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新来瘦,非千病酒,不是悲秋。”   26:24   一班反超,十六班参赛选手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照这样下去,他们输定了。他们钻了规则的空子,先抢答,后思考。对面也钻空子,一个人抢,一个人答。   其中一个人建议道:“垚哥,要不我替你抢吧,你来答。”   “滚开。”顾垚暴躁的骂道,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眼睛发红。   他都抢不过沈过,能指得上这个蠢货手速够用?   江燃不敢有一刻放松,沈过也是。   场上的众人盯着计分板,更生怕错过了精彩环节。   陆校长点点头,与一旁的沈主任耳语:“这次比赛很精彩,但是下次注意规则完善。”   沈主任连连点头称是。   比赛直到最后,顾垚眼睛猩红,面目狰狞,喘着粗气,险些要掀桌子。   一班维持惯有风格,一路打压,不给对面喘息的机会,后半场顾垚的确一道题都没抢上。   72:24   江燃不负众望,最后尘埃落定之时,腿发软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愣了一会儿,才看向沈过,冲他笑了笑。   沈过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回到班级,没等庆功,班长憨憨厚厚的过来:“江燃,沈过,班主任叫你们两个去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万能的桃宝上找到了西班牙糖,让我下单尝尝味道是不是小时候那样,然后告诉你们! 第24章   乱哄哄的班级一时间安静下来, 有人问:“姚老师夸你们干什么要背着我们啊?”   只有安舒冬知道, 姚老师大概是兴师问罪的, 她虽然对江燃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叮嘱她自求多福。   江燃摸不着头脑, 她做什么了要自求多福?她看向沈过,沈过背地里做过的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儿多了去了,他也不知道是哪件。   两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前。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老师们看完比赛都直接回家了,办公室里点着灯,只有姚老师一个人。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姚老师上下扫过两个人,停顿了一会儿, 气氛变得凝固,她才问道。   江燃不知道姚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懵懂的看着她。   姚老师捂了捂脸, 江燃你别用这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老师如果有问题的话, 不妨直说。”沈过直截了当问道, 与其玩你猜猜我猜猜的游戏, 他还是更倾向于开门见山,直入病灶。   姚老师啧了一声,拿起手机, 登录上新注册的学校论坛,找到帖子,点进去, 又将手机递给两个人:“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江燃越看脸越红,论坛上的同学仗着是在网络虚拟世界,肆无忌惮的说虎狼之词。   沈过的反应与江燃对比强烈,他神色淡漠,气定神闲,仿佛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有什么想说的吗?”姚老师又重复了一遍。   江燃拽着沈过的袖子,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沈过没反抗,任由她拽着。   “老师,周一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了小混混,他们问我要钱,还好沈过同学经过,见义勇为,打跑了小混混,但是也受伤了。我就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奶茶店包扎。”江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起谎话,揪着沈过又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他的脸给姚老师看:“老师你看,他脸上现在还有被划伤的印子呢。”   姚老师凑近细看了看,的确看到两道几乎看不见的印子,半信半疑道:“真是这样吗?他们就光劫财?”   江燃暗暗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又开始回想被段星游拦住的那一天,眼泪决堤:“老师,老师是真的,当时我怕极了,还好有沈过同学路过,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张照片应该是我给沈过同学贴创可贴的时候被人拍下来的,虽然看起来暧昧了一点,但真的清清白白,可能是角度的问题。”   她又扯了扯沈过,沈过愣了愣,才跟着点头:“老师,对,是这样。”   “奶茶店的老板可以替我们作证。”江燃又举手补充道。   姚老师看两个人目光毫不躲闪,条理又清晰,而且两个人的确都是好同学,没有什么前科,不免也相信了。   一中最近的确是总有些不法分子出没。   她上前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是老师误会你们了,实在是这张照片拍的引人遐想。明天老师会将沈过同学见义勇为的事情上报给学校,一定要给你发一面锦旗,正好也让学校同学们知道,这张照片的前因后果,还你们两个清白。”   江燃泪眼汪汪的点点头:“谢谢老师,那我们先出去了,老师早点下班注意安全。”   姚老师心软,看见江燃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因为那天的事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哭得惨兮兮的,又安慰了她一番,才放两个人出去。   江燃对自己下手真狠,实打实的掐了一把,她感觉大腿肉都青紫了。   天已经不早,班级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安舒冬和段星泽正吃着比赛时候剩下的薯片,等着两个人回来。   “你作业写完了没啊?借我看看。”安舒冬伸手问段星泽要作业。   “当然写完了,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写了,不然回头考试我也帮不了你。”段星泽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给她,难得认真起来的说教起来。   安舒冬有些头疼:“我也不是不想学习,就是……我好像学不会……”   段星泽把练习册翻开,哗啦哗啦作响:“你哪个不会,我教你!”   安舒冬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江燃都没教会我,你行吗?”   只听见段星泽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江燃不骂人,你要不听话看我打不打你!”   今晚的月色格外好,好的像是好多年前江燃被污蔑的那个晚上,月亮也是这样又大又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家走,不小心被绊倒在地,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沈过从口袋里拿糖给她。   江燃抬头看了看,忍不住有点伤春悲秋,“是不是秋天快要来了?”晚上好像有点冷了。   “大概是。”沈过接话,低头将手机开机,原本三班的消息瞬间将手机挤满。   都是些无聊的话,他大概看了一眼,就将消息栏清空。   两个人踩着路灯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江燃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非要站在我那边啊?”   中小学奥数比赛,她和沈过一起参加的,因为沈过执意为她出头,监考老师以扰乱考场秩序为理由,也取消了他的比赛资格。   彼时沈过的父母还没离婚,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小霸王。   沈过沉吟一会儿,才看向她:“那你会作弊吗?”   江燃下意识摇头:“当然不会!”她怎么可能作弊。   “我也不相信你会作弊。江燃不是那样的人。”沈过回答。   “可是你被取消比赛资格了诶,不觉得不值得吗?”沈过很厉害,也很聪明,如果那次比赛顺利的话,应该会是第一名。   “你今晚问题怎么这么多?”沈过没回答她,反倒是凶巴巴的呛她。   又来了又来了,他跟人说话好声好气绝对不会超过五句,多一句都不耐烦,江燃努了努嘴想道。   但是看在大熊,还有糖的份上,她就当做没听见好了。   沈过耳根漫上一点点红色,要不是当初江燃死活缠着他要他一起报名,谁会去去参加那种幼稚又无聊的比赛。   结果这个小废物刚进场就被人家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不出头就要被人家欺负死了,现在又来问东问西。   被一群女生围堵,这原本只该发生在电视剧或者小说中的情节,江燃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她也遭遇了。   但是情况好像还有些微妙的不同。   为首的女生没有电视剧里的凶神恶煞,或者染着花里胡哨的头发,反倒看起来很乖巧。   就算做着拦路的事儿也像个小兔子,眼眶红红的,不敢直视江燃,显然业务并不熟练。   她跟江燃僵持了一会儿,江燃抬腕看了眼手表,柔声道:“同学,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   女生明显被吓了一跳,抬起眼睛,虚张声势,“才没有!”   她的同伴也跟着附和:“对!不是!我们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江燃抿唇笑笑,也没揭穿她们,只是温柔的点点头:“那既然这样,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马上要上自习了。”   为首的女生眼眶更红了,泫然欲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呜呜呜,她好好看,说话也好温柔,怪不得沈过会喜欢她。   但所谓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她还是开口了:“你是不是和沈过在一起了?”   声音打着颤,说她是第N次违法乱纪,江燃一点儿都不相信。   但是怎么所有人都说她和沈过在一起了?她有必要解释一番:“没有,真的没有,同学……”   江燃把昨晚对着姚老师说过的那些鬼话又对面前的同学说了一遍。   只见她眼睛骤然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   江燃肯定以及笃定的点头:“真的!”   “那……那学姐……”女生羞答答的揪着衣角,有点害羞,脸红了红。   江燃这才知道,这原来是高一的学妹。   “学姐,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沈过学长吗?我……我真的很喜欢他,现在知道学姐没有和沈过学习在一起,我真的太高兴了!”女生眼睛亮晶晶的,娇羞着把粉红色的信封双手交递给江燃。   江燃笑容僵硬的接过来,原来是沈过的爱慕者啊!小姑娘大概是被沈过那张皮囊迷惑了,不知道这家伙实际上脾气特别差。   但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江燃心里替她念着自求多福,将粉红色的信封接了过来,眉眼弯弯:“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交给他。”   学妹眼睛更亮了,激动地说话都说不清楚,赶紧鞠躬:“谢谢学姐!学姐真好!昨天的比赛我也去看了,学姐真的好厉害,我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像学姐这样的女孩子。”   “会的。”江燃被夸得还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鼓励她。   等学妹带着人一走,她低头打量了手里的信封,娇嫩的粉红色,打着蝴蝶结,凑近了还有一股甜甜的香水味儿,上面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写着:沈过收。看起来真的蛮用心的。   唔,希望小姑娘未来不要哭,她拎着信封往班级里走。 第25章   江燃拎着粉红色信封进教室, 果然已经不早了, 沈过坐在座位上刷题。   她把书包放下, 赶忙把信封交给他:“沈过,给你的。”说罢低头开始在书包里掏作业。   甜蜜的配色, 还有浅浅的香水味儿,一看就是情书,沈过初中高中收过无数,但还是第一次收到江燃给他的。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把信拿过来,又拆开。   直到看到落款,他的脸色才一变, 变得乌青,活像是被人喂了一坨屎,揉吧揉吧将情书扔进了垃圾袋。   “写的不好吗?唔, 是高一的学妹, 人怪可爱的。”江燃回想了一番, 如是道。   沈过铁青的脸上结了一层冰, 开始叫她的名字:“江燃。”   “诶,怎么了?”江燃还在书包里找昨晚上做完的那套卷子,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看也没看他,下意识应着。   “你有空多搞搞学习,别天天弄这些没用的, 怪不得成绩上不去。以后谁再给你这种东西,直接扔掉,扔她脸上。”   江燃懂这种被不喜欢人递情书的感觉,并不怎么快乐,尤其一掏书桌就是信的时候,别提多上火了。   但是沈过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她还没法反驳,毕竟他有说自己成绩差劲的资格……   “我擅自给你处理信件不太好,到时候再有通过我给你传信的,不如直接让她们交给你好了。”江燃想了想,低头从桌洞里拿出英语书,不小心扯出两封粉红色的信。   两个人都静默了。   江燃把信捡起来,抖开,问沈过:“你看见谁塞进来的吗?”   “你别管谁送来的。”沈过趁她看见内容之前把信接过来,同样揉进了垃圾桶,“好好学习。”   一整天,沈过的脸都没见晴。就算姚老师把昨天比赛的奖状从教务处拿回来,又特意开班会表扬了他们,沈过那张脸还是冷的跟北冰洋上飘着的浮冰一样。   一班赢得了比赛,不仅周五就可以多放假一天,校长还特意拨了一千块经费给添置图书角,将财大气粗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班同学高兴的快要炸开锅,就算各科老师铆足了劲儿给他们留作业,他们都没怨言。   安舒冬去水房打水,碰见一个人就恨不得告诉说,他们班明天不上课。   爬山定在周五上午十点,龙台山山脚集合。   八月初的天虽然逐渐开始转凉,但抽风一样,秋老虎间歇性一阵赛一阵的厉害,赶上艳阳高照的天,能将人晒秃噜皮。   江燃一早起来做了蛋炒饭装在饭盒里,在保温杯里又装了葡萄糖水,把它们都放在书包里,临走前添上一瓶防晒喷雾,遮阳伞。   她将头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戴上遮阳帽,走起路来头发在背后一甩一甩的,十分青春活力。   段星泽九点才起床,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东西。   段星游又逃课了,倚在段星泽家的沙发上看电视,染成黑色的头发被剔成了板寸,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小泽你去哪儿?”他问了句。   “爬山。”   段星游点点头,他昨天听段星泽的爸爸,也就是他的叔叔说,小泽班里赢了什么比赛,有一次能出去爬山游玩的机会。   段星泽背着书包,嘴里叼着吐司在门口换鞋,听见原本已经沉默的段星游问他:“你班那个小姑娘也会去吧?”   他狼吞虎咽的把吐司塞进胃里,点点头:“但是你别总想着打她主意,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撬不动的墙角。”段星游懒懒散散道的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我们班团建,你去几个意思啊?”段星泽下意识想要抗拒。   “龙台山今天又不是就你们班包了,作为普通市民,我去爬个山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摔死你!   两个人双双出门,段星游拎了拎段星泽的书包:“你就带这么点儿东西去啊?别山没爬上去,回头饿晕在路上。”   段星泽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跟他继续讨论下去,将话题岔开:“你半个多月没回家了,大伯不管你?”   “切。”段星游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有他的宝贝小儿子,还有他后娶的老婆,我这个前妻生的不中用的儿子有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家,我看伯母对你还挺好的。”   提起这个,段星游更加不屑,快要将嘲讽挂在脸上了:“不错?那个女人心狠的要命,听说好几年都没去看过跟前夫生的孩子。对亲生骨肉都凉薄,能对我多好?也就做做样子骗骗你们和我爸,哄着我爸把家产都留给她儿子。”   从话语中可见段星游对这个后妈有多不待见,他斗不过那个白莲花,还不兴他不回家眼不见心为静了吗?   姚老师前天晚上遭受的暴击已经被江燃的一番鬼话治愈了,现在的她,还是那个活力积极又向上的姚老师。   她头戴遮阳帽,手举着小红旗,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同学们站队:“都涂防晒霜了吗?一会儿被晒黑了可别抱怨。”   段星泽从书包里又揪出一片吐司塞进嘴里,防晒霜?猛男不需要这种东西。   沈过没做什么防护措施,太阳毒,他白皙的皮肤有些泛红。   江燃从书包里取出防晒喷雾给他:“喏。”   “我不用。”沈过后退了半步,他才不用这种东西,而且他还在生气。   “没有味道的。”江燃极力推销,主要是担心沈过那张仙姿佚貌的脸,被太阳晒红了就不好看了。   江燃的眼睛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像是一对琉璃珠,满怀期待的看着沈过,真诚又坦然。   沈过抗拒了一会儿,实在招架不住江燃的执拗,上前了两步,闭上眼睛,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屏住呼吸哦!”江燃提醒他过后,就像个没有感情的灭火机器,照着沈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顿喷射,洋洋洒洒的白雾落在皮肤上形成了一层透明保护膜。   江燃多带了一瓶牛奶,分给沈过一罐,沈过背过手去不接。   “小同学,我也没有涂防晒霜,能不能借我用用?”段星游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江燃下意识靠近了沈过,伸手把防晒喷雾递过去:“喏,给你用。”   段星游的手刚触到防晒的瓶子,江燃嗖的一下就将手缩回来了,生怕她图谋不轨,谨慎的小模样看得段星游发笑。   他又开口问:“那同学还有牛奶吗?我早上还没吃饭,正好沈过不要,他的就给我吧。”   沈过飞快从江燃手里拿过那瓶牛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谁说我不要?”   江燃笑着指指不远处的早餐店:“没有多的了,你可以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饭,现在应该还有热包子。”江燃指指不远处的店铺。   段星游状似伤心的摇摇头:“小同学也太绝情了吧。”   这话江燃没法接,她跟段星游也不熟。   沈过含蓄又克制的阖了阖眸,又捏捏自己的眉心,不愧是兄弟俩,屁话一样的多。   他夺过段星游手里属于江燃的防晒,把江燃的书包拉链拉开,将防晒装进去,语气凉薄:“别随便把东西借给些奇奇怪怪的人。”   江燃配合的点头。   姚老师手持电子扩音器:“同学们,大家自由组队,现在开始向山顶进发,一定要结伴爬山,相互有个照应,千万不要走丢了。”   “我跟你一起。”沈过拍拍江燃的书包,开口。他再生气也不能把江燃扔给段星游。   江燃看着对面的段星游,心有余悸的点头,沈过在,她安全一点。   安舒冬蹦蹦跶跶的跑过来过来找江燃:“燃燃,咱们一起走吧!”   段星泽在她身后拎着无比沉重的书包抱怨:“安舒冬,你他妈的里面装的都是石头吧?这么沉!”   安舒冬折回去拍拍他的肩:“诶,小同学你这就不懂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会儿咱们到山顶就可以野炊了,到时候多给你吃点东西补补。”   对手是安舒冬,段星泽只能认命。   段星游热情的过来主动帮忙,拎起了抗在段星泽肩上属于安舒冬的包。   段星泽十分抗拒,记忆又飘回了几年前。   他当时认识一妹子特别正点,打算下手去追,段星游热情主动地充当僚机来帮忙,结果没过两天妹子喜欢上了段星游……   虽然但是,他就觉得挺丢脸的。   一行四人,外带一个累赘的段星游,开始向山顶进发。   倒是不他们想带着,实在是段星游这人脸皮厚,死皮赖脸跟上。   路是公家的,沈过就是再暴躁也不能一脚把人踢下去,回头有个三长两短,他大好的青春就得在号子里蹲过。   他暴躁了一会儿,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愿意跟就跟着吧。   不是喜欢粘着江燃吗?不是喜欢她吗?笑着来让你哭着走。   “燃燃,你热不热?”沈过忽然开口,僵硬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关切,关切中又有几分缱绻,复杂的像是五味豆。   江燃浑身一个激灵,脚一滑,险些摔倒,瞪大了眼睛,僵硬的扭头看向沈过,眼中的意思清晰可见。   你疯啦?突然发什么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每当我想生气,情敌总会跳出来捣乱,我就忘记我还在生气……西八……   实不相瞒,我家这边不是在降温就是在降温的路上,刚二十多度没几天,又要跌到十度左右了…… 第26章   安舒冬正在喝水呢, 呛得直咳嗦。   沈过, 我杀了你!   沈过的目光斜向段星游, 江燃会意,努力磕磕绊绊的撒娇:“有……有点呢。”   她和沈过尽力扮作甜蜜小情侣, 看起来第三者插不进一只脚的那种,最好能让段星游知难而退自己滚蛋。   如果不能,就不能吧……   安舒冬直接狗扑式左脚拌右脚摔在地上。   沈过发骚就算了,江燃你怎么还跟着配合呢?   段星泽就算身上挂着大包小包,还是拽着安舒冬领子把她薅起来了。   沈过笑了笑,抬手作扇给她扇风:“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你热不热啊?额头上都出汗了。”江燃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细汗, 又问:“要不要喝水?”   江燃的演技渐入佳境。   安舒冬看得恨不得上前把两个人撕开,被段星泽拉回来,他一时半会儿没法给她讲述三个人的爱恨情仇, 只能撕开一包薯片安抚在狂躁边缘蹦跶的安舒冬。   “别生气别生气, 吃点儿薯片, 你要相信江燃是不是?等她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安舒冬这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但小刀眼还是忍不住飞向沈过,翻了好几个白眼之后,她拉着段星泽往别的方向走:“我管不了还不能不看了?咱俩换条路走, 离这两个腻腻歪歪的人远一点!”   一开始还能看到班级其他人的影子,越往高处走,能碰见的同学就越来越少, 最后四目扫去,只剩下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   江燃和沈过一回头,就连跟屁虫段星游也不见了,大概也是受不了,换了方向或者下山去了。   既然段星游不在,两个人就没必要黏在一起,大热天的挨近了还热。   眼见着日上中天,江燃抬起腕表一看,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   但是沈过除却被太阳晒得有些红之外,愣是一滴汗也没流,一口粗气都没喘,江燃虽然气喘吁吁又汗流浃背,见这样也不好意思喊休息,只能咬着牙跟在他身后。   沈过的体力好的有些过分了,怨不得一次能打倒那么多人呢,江燃郁郁的想着,擦了把汗。   她每周都会去公园打太极,闲下来还会跑步,体力并不差,但跟沈过比起来,一下子被秒成了渣渣。   沈过拨开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枝,涉过僻静幽深的小路,前面有条小河,景色豁然开朗在眼前。河水并不湍急,却很清澈,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   他听见江燃的喘气声,再一次觉得她是个小废物。   “歇一会儿吧。”他擦了擦河岸边的大石头,让江燃落座。   石头有点烫,江燃坐的小心翼翼。   一抬眼,周围的树木茂密,隐隐约约泛着秋意的黄,最高处的山顶隐约可见淡青色的佛塔,还有层层叠叠密集的台阶。   河水看起来很干净,她沾湿了纸巾,擦了擦有些脏污的手心,还有被汗水打湿的鬓发,从书包里拿出午饭。   温女士买东西一向追求质量,从来不看价格,即便这个饭盒长得并不花里胡哨,但保温效果一流,早上炒出来的饭现在还是热的。   蛋炒饭里加了胡萝卜丁,火腿丁,还有青椒丁,上面撒了层白芝麻和海苔,金黄的蛋液包裹着晶莹香糯的大米,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江燃装了满满一饭盒,沉甸甸的,还带了两套餐具。   她本来是打算分一半给舒冬的。   沈过也拿出自己的饭盒,里面装着……   两颗煮鸡蛋……   他又睡过头了,鸡蛋还是昨天晚上煮的,今早放水里又煮了煮。   能量是守恒的,沈过比旁人体力更好同时消耗的能量也就更大,说白了就是能吃能睡。   不管晚上几点睡的,若是不用上学,他能一觉睡到中午,挂面一顿能吃一捆。   江燃见识过沈过成年后的饭量,在上次的小面馆里,他吃掉自己超大碗的面之余,还能替她解决掉半碗面,这么比较起来,这两个鸡蛋犹如隔靴搔痒。   江燃叹了口气,将沈过饭盒里的鸡蛋拿出来放在他手里,把自己饭盒里的炒饭扒拉了一大半到他的饭盒里,又塞了双筷子:“分你一半,我一个人吃不完!”   沈过看了眼她的饭盒,留下的不多,但足够她吃了。   他拆开包里的湿巾,擦了擦手。   江燃低头吃自己的炒饭,面前突然被投下一片阴影,炒饭里多了颗煮鸡蛋。   “吃吧。”沈过淡淡的又给自己剥了一颗。   鸡蛋还热着,江燃咬了口,溏心的。   沈过咬了口自己的,不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煮了两次,还是一锅的鸡蛋,差别怎么会那么大。   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幸运为E。   下午三点,在山脚集合,清点人数,现在时间还早,江燃吃完饭后看了看表,休息一会儿,应该能爬上山顶。   她将饭盒收拾起来,垃圾随手装进垃圾袋。   上次爬龙台山还是初中时候,她和爸爸妈妈一起,龙台山半山腰有座道观,里面供奉着三清祖师,还有留着长发的道长们。   山顶除却一座塔,最高处生者一株几人合抱的梧桐树,树枝上挂着密密匝匝的红丝带,都是用来祈愿的,由山腰的道长们管理。   灵不灵不知道,但凡是爬上山顶人,大多都会买一条写上愿望,挂在树上。   说起来也很奇怪,佛塔和道观并生存在一座山上,怎么看都不够正规。   江燃坐在石头上喝水,沈过坐在她对面,太阳一晒,懒洋洋的,眼睛半阖着,像是只偷懒的猫咪,要睡不睡的。   江燃戳戳他的膝盖:“怎么办,要是段星游一直不放弃的话,要一直这么假装下去吗?”   沈过睡意没了一半,半撩起眸子,哼了一声:“那你有别的办法?他是个疯子。”   也是这么回事,江燃有点烦躁,甩不掉的牛皮糖,还是个随时会发疯咬掉人耳朵的牛皮糖,她得罪不起。   她没想过早恋,段星游也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沈过换了个姿势,又懒懒的开口:“左右不过两年,就这么对付过去吧,等你上了大学,他总不会跟着你。或许不用两年,他就转移目标了。”   江燃抱着水杯,鼓了鼓脸蛋:“那我一会儿写个愿望,就写希望段星游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也别喜欢我。”   “说出来的愿望就不准了。”沈过轻嘲一声,睁开眼睛看着她:“不想被他喜欢,那你想被谁喜欢?”   江燃看着他潋滟的眼波,一时间语塞,心跳像是快了一拍,死死的抓住杯子,迟钝一会儿,才木然的摇摇头:“没,没谁。”   沈过又将眼睛闭上小憩,心中暗哂自己是疯了,什么不着调的话都说得出口了,心跳却快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儿了,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他皱着眉烦躁了许久,最后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向上走吧。”   江燃没什么意见,她也休息好了。   “等等。”江燃从包里拿出防晒,“再来一次。”   沈过表情不怎么友善,一副你很烦的样子,却把眼睛闭上,手伸了出来。   冰凉的水雾喷在脸上,他的睫毛下意识颤了颤,像是翩飞的鸦羽。   安舒冬是个从来不会为难自己的人,既然爬不上去,就别爬了,上头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找了块儿风水宝地盘膝坐下,“就这儿吧。”   段星泽气喘吁吁的把她的包往地上一扔:“你不往上爬了?”   安舒冬啧了一声,嫌弃的看着他,“你平常挺机灵的,怎么到这个时候就一根筋了?”她掰着手指给他数算:“你看今天咱们放一天假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好好休息,放松一天吗,开心快乐不就行了?非得爬到山顶才叫快乐?”   段星泽气喘如牛,盘腿坐在她对面:“那你说怎么得到快乐?”   安舒冬眼睛一亮,从大包裹里拿出小烤架,肉块调料和煤炭,略微有点惋惜:“可惜了,燃燃不在。”   “我就说这么沉跟装了石头一样,没想到你还真往里面装石头了?”段星泽从她手里夺过一瓶脉动,顿顿顿喝了半瓶,抱怨说。   “你打火机呢?”   “有病吧,谁爬山带打火机?你不会没带吧?”   ……   走到半山腰,路过道观,道长正在道观前的空地种菜松土   道观门大开,烟熏袅袅,正对着三清祖师的塑像,看起来庄严隆重,就连门前师傅挽着裤腿种菜都衬的禅意许多。   江燃扯扯沈过的衣角:“你要进去看看吗?”   沈过扯扯嘴角:“江燃你马克思都学哪儿去了?搞起封建迷信了?”   “路过就看看吧,虽然不信,但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神学这种东西神神叨叨,信则有不信则无,大多数是求个心理安慰,江燃纯粹就是好奇。   大多数人对这种神秘的地方都存有好奇敬畏,江燃也不例外。   沈过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门前种菜的道长见着他们,从菜地里出来,行了个揖礼,“小友要来进香吗?”   江燃点点头,“需要供奉香火钱吗?”   道长和蔼的笑笑,又一礼道:“心意到了即可,祖师在上有灵,自不会计较黄白俗物。”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我下本真的想写美艳凶残女道长,但要是预收不高,我就滚回老家继续写古言……   (再次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明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感谢在2020-05-03 21:37:29~2020-05-06 23:2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趴趴鳄、贰、柒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正殿的黄蒲团看起来十几年都没换的样子, 旧的泛白。   道长送了她三炷细香, 江燃把向点上插进香炉, 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   沈过倚在大殿的柱子上, 一点参与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真的有神仙,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江燃又补充念叨:“特别是沈过,你们对他好一点,他实在太难了。   被亲人抛弃的人孩子,非常不幸。   江燃又从道长那里买了红布条,用笔写上愿望。   道观与时俱进,柱子上贴了X付宝和微信收款二维码,沈过在江燃插香的时候扫了一下, 想了想,打了几个零。华阳市那边的有钱人都迷信,一次进香千万起步, 他不信这东西, 但到人地界不能两手空空。   他烟戒了, 唯一花钱的途径被遏断, 出手大方许多。   道观门口犁地的道长忽然听到语音提示:“X付宝到账300000元。”他一个哆嗦把锄头扔了,观主,咱们不用种地了!   周一开学, 疯玩了三天的一班同学活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   一进门就听说学校要给换桌椅。   最高兴的当属高二,毕竟学校最破旧的桌椅都给高二教学楼了。   段星泽拍了拍自己连书都兜不住的桌子,恨不得马上跟它说永别。   但是又听说新桌椅要下周才能到, 他也只能暂时将就着。 第二节 下课,照例的周一国旗下讲话。   教导主任大腹便便拖着长腔开始讲话,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沈过候场在主席台。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大家都应该像沈过同学学习,昂,见义勇为,帮助同学。”   众人不明就里的鼓掌,开始期待下文。   教导主任的声音过于洪亮,隔壁职高都听得一清二楚。   段星游懒懒散散站在班级最后,眯着眼睛看飘在半空中,红艳艳的国旗,周围有男生围着他谄媚说好话。   冷不丁听见沈过的名字,拍了身旁聒噪的人一巴掌:“闭嘴!”   他要听听怎么回事。   “一班的江燃同学,在放学路上遇见了小混混,沈过同学挺身而出,但是这样有爱、正直又充满正能量的行为,竟然被有些同学歪曲,还拍下了照片,污蔑两个同学早恋!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这是一种万万不能忍受的行为!”   主席台下爆发出一阵呼声,真的假的?所以江燃和沈过没在一起。两个人是清白的?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学校决定,对沈过同学乐于助人的行为授予表彰,经过校委员会研究决定,赠与沈过同学锦旗,现在请沈过同学上台来领奖,然后发表感言。”   江燃在下面鼓掌,这事儿还没法解释。   安舒冬以及四班的同学鼓掌鼓的最为起劲儿,只要沈过没把他们江燃拐走,什么都行。   沈过左手捏着一篇薄薄的稿子,右手拿着红彤彤的锦旗,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教导主任扫了一眼沈过的演讲稿,眉头犯愁的皱起,哎呀,怎么就这么点儿,三百字都不够。   “首先,感谢学校,其次见义勇为和助人为乐从来没出现在我的人生词典里。再次,这件事情纯粹是个意外,没有英雄救美,没有见义勇为。最后,大家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我说完了。”沈过语气平淡,眉眼间甚至带了点儿不耐烦,丝毫没有获奖感言的激昂,活活将授奖现场变成了殡葬现场。   江燃鼓掌的手僵住了,沈过怎么在全校师生面前都不按套路出牌?   全场静默了一会儿,一时间呼声热烈,压都压不住。果然还是沈过这样的好学生会搞事情!过哥牛批!他们的偶像以后就是沈过了!   教导主任面子上挂不住,让沈过下台去。   隔壁的段星游听完,咬着草茎笑了。   “哇哦,老大,隔壁一中不都是乖学生吗?”   “这小子狂啊!老大。”   段星游的小弟七嘴八舌的讨论。   原来两个人没什么,很好,合起伙来骗他。   不就他妈的看不上他吗?老子非得抓着人说清楚了!   虽然沈过的演讲并不符合规章制度,但却挑起了所有同学的激情热血,枯燥压抑之中,有个人带头打破陈规,有种禁忌的刺激感,尤其带头的还是沈过这样的好学生。   沈主任头疼的把沈过叫去办公室,“沈过,你这次发言的影响非常不好,给同学们起了一个坏的示范作用。”她从来没想过,所有老师心中的好学生,能做出这样的讲话。   沈过将手里的锦旗卷起来,神色与语气都淡淡的,唇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冷漠抗拒的意思很明显:“老师,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沈老师也劝不动,只能摆摆手让他回去上课。   沈过一转身出门,何老师就拨弄着手里的茶叶,笑的浑不在意:“你们还敢让沈过上台讲话?”   “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好学生,平常也不挑事不闹事,但摆弄不了,他才不会乖乖听你们的话,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也不放在眼里。”   沈主任瞪他一眼:“你还在这儿火上浇油。”果然就江燃是品学兼优又听话的好孩子,段星泽和沈过,一个赛一个的反骨,浑身都是刺儿。   沈过是不听话,傲的能上天,段星泽就皮实,恨不得掀翻房盖。   沈过把锦旗往江燃桌子上一扔,拖出椅子坐下:“给你了。”   江燃把锦旗打开,红底黄字印着:见义勇为,智勇双全。   “这是你的,给我做什么?”   “烦。”沈过将头埋进臂弯里补觉,一大早突然通知他国旗下讲话,还是因为这件随口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燃笑笑,把锦旗装进书包里:“那你要的话,问我要好了。”   沈过没理她。   段星泽在她身后扒拉着江燃的座椅:“快快快,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锦旗,你给我看看啥样。”   沈过回头,踹了一脚段星泽的桌子:“闭嘴!有什么好看的!”   段星泽闭了嘴,他这桌子本来就不结实,沈过一脚下去开始摇摇欲坠了。   段星泽在一中的拥簇者无数,远远比沈过更受欢迎。   沈过脾气太臭,除了身后跟着一群敢爱不敢言的爱慕者,可以说一中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他,尤其同性。   但大家最近发现段星泽和沈过走得实在太近了,就算沈过脸色不怎么样,段星泽还是上赶着跟他搭话。   今天沈过主席台上一番发言,莫名赢得了一部分好感,还有教导主任说沈过和江燃一点儿暧昧都没有,虽然不少CP粉心碎了一地,但不少对江燃蠢蠢欲动的男生却开心极了,沈过一时间风评好转。   江燃背起书包往外走,沈过余光扫过她,也不紧不慢的跟着收拾东西。   “学姐!”江燃路过大柳树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她听声音有些耳熟,一转身,原来是前几天让她转交情书的学妹。   “学姐,我是苗宁馨,上次着急,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有帮我把……把东西交给沈过学长吗?”学妹有些羞答答的。   “啊!给他了,你放心。”江燃笑笑,虽然沈过的态度恶劣,但她使命必达。   苗宁馨揪着校服角,低着头,脸蛋通红,学姐真的好温柔,笑起来好好看:“那……那沈过学长是什么反应。”   江燃沉吟了一会儿,沈过态度非常非常恶劣,让她以后别送这些无聊的东西给他。   “沈过同学说,他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也希望学妹能够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江燃有些心虚,但是为了学妹的健康快乐成长,她还是选择善意的谎言。   “真……真的吗?”苗宁馨骤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地语无伦次。   江燃外头,点点头,笑容甜美。   沈过还说,字写的真丑,是谁给她的勇气把这封信送到他面前的?梁静茹吗?   “学姐,我我我……我会好好努力的!”苗宁馨语无伦次的冲着江燃鞠了一躬。   “小同学,在这儿啊!”段星游早早叼着烟在校门口蹲她,看见她在和别的女同学说话,眼睛一亮,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江燃身上的汗毛快要竖起来了。   段星游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匪气,看起来就不好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苗宁馨也警惕起来。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铁锈的气息,像是谁受了伤,江燃的目光锁定在段星游腰腹上。   一片血渍将黑灰色的衬衫凝结成了硬块,但还有不断渗出的血液,将衬衫打湿,亮晶晶的反着光,段星游除却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表示,像是不知道疼痛。   “你受伤了,要赶快去医院,不要缠着我。”   江燃抿了抿唇,没法做到坐视不管。   段星游忽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用鞋尖碾灭:“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三句话,我都记着呢。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受伤我都习惯了,不要紧。”   江燃没法理解他的已经习惯了,她手上割了道口子都疼的不行。   段星游一把攥住江燃的手腕,把她推搡上自己的哈雷,摁着她的头给她戴上头盔。   “段星游你做什么?”江燃没等反应过来,车就启动了。   “带你去海淀,没去过吧,可好玩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过审你媳妇被人带走了! 第28章   段星游笑的像个变态, 猝不及防, 车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   周围景物飞快向后倒退, 江燃吓得腿都在发软,跳车更不可能, 她只能抓着段星游的衣服。   段星游真是个疯子,车开得这么快,他连头盔都不戴。   苗宁馨只觉得事情好像发生在一瞬间,她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江燃学姐就被人带走了。   是不是要报警?   沈过是跟着江燃出班级门的。   面前人影一晃,一个高高壮壮的人就拦在他前头,江燃消失在拐角。   沈过眉眼间的不耐几乎要将他质壁分离,他撩起眼眸扫向面前的人, 是前几天文学常识竞赛十六班的选手之一。   “沈过,你还记不记得我?”高壮的男生带了点儿拘谨的问道。   “有话就说。”沈过就看他眼熟,别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也腻烦这种说话磨磨唧唧的。   “你应该是不记得了, 咱们一个初中的!你、我还有江燃, 我是苏大壮。”被人漠视了, 男生也没觉得生气,沈过一直都是这样目中无人,他记不住自己也正常, 要是能记得自己才有些奇怪呢。   沈过点点头:“所以同学你有什么事情?”   “就,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我经常给江燃送情书, 但是当时你看江燃跟看闺女似的,全都给我拦下来了。我就以为你也喜欢她,结果这么多年了,你俩还没成。后来我才知道你们两个是邻居,她妈妈让你多照看她一点儿。   所以沈过,你是不是不喜欢江燃啊?”   沈过眼睫敛下,顿了顿:“是。”他才不可能喜欢江燃,那个小废物……不喜欢……   “那江燃这么大了,谈恋爱也是自由的,你应该不会做出撕人情书的幼稚事情了吧。”苏大壮继续问。   沈过依旧不假思索点头,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现在很烦,急着回家。   苏大壮浓重的眉眼一喜,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粉红色的信:“看在咱俩初中同学的份上,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江燃吗?江燃跟我谈总好过跟别人是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沈过下意识掏了掏口袋,想点烟,才想起来他已经戒烟了。   最近都他妈什么事儿!一个两个都来给他找不痛快!   他将信件夹在指尖,翻转着看了看,压抑中心中的暴躁,舌尖抵了抵上颚,点点头:“喜欢江燃?”   “是,老早就喜欢了。”苏大壮将手握拳放在心口上,一副起誓的模样,郑重且严肃,一点儿不掺假。   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熊样,沈过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只点点头 “行。”   他怒极反笑,看着苏大壮。   苏大壮敏锐的感觉到沈过这个笑意不大对劲儿,看起来并不真诚友爱,但他还是决定相信沈过,于是郑重的给他道谢,“我就拜托你了!我实在是不敢自己去把信交给江燃。”   江燃在他心里就是小仙女,凡人怎么好跟仙女说话?   看着苏大壮雄壮的身影转身离去,沈过抬起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捏着信件,一点一点撕成碎片,像是在撕这封信的主人,最后泄愤扔进垃圾桶。   我可去他妈的不能乱动别人信件,我就动!   苗宁馨想打110,她握着手机实在不敢拨出这个号码。   柳树后绕出一道颀长的人影,她的目光一亮,赶紧跑过去,结结巴巴的开口:“沈,沈过学长。”   沈过皱皱眉,不认识,打算绕过她。   “沈过学长,我是给你谢过信的苗宁馨,刚才,刚才江燃学姐被人带走了。”她也顾不得脸红了,带着哭腔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那人长什么样子?”沈过目光一凛,看得苗宁馨害怕。   “很高很瘦,头发很短,看起来特别凶,腰上还渗着血。”   “带人去哪儿了?”   “海淀……海淀……”   “艹”沈过重重骂了声,这是他第一次骂人出声。   苗宁馨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问,“海淀是哪儿,咱们,咱们这儿也不临海啊……”   沈过没和她废话,咬着唇,一言不发的飞快走出校门,顺手拨了个电话:“我车呢?”   “剩下的都送去护养了,还剩一辆停在网吧下面的车库里,就你平常碰都不碰的那个,叫啥铃木GS几几的,蓝的。今儿周一,你别乱来啊,回头伤了碰了没法上课。”龙哥警告他。   以为这小子心情不顺畅,要车去那片废弃的路上玩儿,但他好几个月都没去过了。   “江燃被段星游带去海淀了。”沈过没多废话,龙哥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赶紧开车库给他取车去了。   这个点儿正赶上晚高峰,海淀在东区,现在不管打车还是地铁,等到了那儿天都得黑,黄花菜就凉了,沈过养的那堆小宝贝才是最好的选择,又快又飒。   海淀不是什么靠海的地方,而是常偃市东区的著名销金窟,一夜砸上千万稀松平常。   纸醉金迷之处,必然滋生阴暗。   江燃被带去那种地方,沈过没法往好的地方想。   果然他一天不跟着就要出事。   江燃第一次坐这种车,下车的时候腿脚都在发抖,脸煞白,干呕了好一会儿。   她认出这是东区,常偃市最繁华的地带。   “喝水啊,小同学。”段星游拿了矿泉水给她,笑的痞痞的。   江燃蹲在地上,抱着膝没说话。   她看了眼面前的建筑,黑色的,透着金钱的味道,来往者衣香鬓影,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你不是瞧不上我吗?我就来带你看看我的世界,怎么样,够华丽吧!”段星游摸了支烟,夹在指尖,带了几分炫耀的意味,拉着人进去。。   他看起来是常客,不但包下了顶层,而且接待对他异常客气。   “我今儿为你是大出血了。”段星游贴在江燃耳边,细细的呼气,带着血腥味,江燃一阵战栗,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劝你拿这些钱去医院,流血是会死人的。”   虽然海淀是个销金窟,但本质上审美还和普通的夜总会没什么太大差异,华丽,耀眼,能够刺激人的神经,鼓动人消费。   段星游轻门熟路的找到顶层包房的电源开关,将迷乱的灯光换的正常些。   江燃才看清整个包房,十分安静,四面都是玻璃,居高临下,能将整个常偃市的夜景尽揽眼底,视野不可谓不开阔,隔音也近乎完美,包间里的娱乐设施齐全,快顶上一个娱乐城了,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吃东西吗?小同学应该还没吃晚饭。”   “我怎么才能走。”江燃对糖衣炮弹丝毫不感兴趣,定定的看着他,眼睛又圆又亮。   可爱死了!段星游想摸她的头发,又怕她生气真走了。   “咱俩说会儿话,行不?”段星游本质上也做不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听说现在小姑娘对金钱攻势特别招架不住,他就想让江燃知道自己多有钱,对她能多好。   江燃叹口气,委实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掏出三套卷子:“那你说你的。”   她拔开笔盖,开始写作业。   “不是,你来这种地方写作业?这一个小时多少钱,小同学你就干写作业?你奢不奢侈啊?”段星游蹲下身,有些拿她没辙。   “那你别浪费了,自己玩去。”江燃要是有手机早就报警了。   段星游流血有些多,现在安静下来,伤口撕裂的疼痛,他捂着腹部,额头冒着冷汗,语气虚弱:“小同学,你就这么狠心啊,我对你真挺认真。”   “我让你去医院你不去,现在疼还怪我狠心?”江燃见他这样,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我陪你去医院吧,伤口感染了是要发炎的。”   “别啊,这地方可好玩了,段星泽我都没带他来过,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买,你就别不理我行不行?哪怕假装对我笑笑也行。”段星游眼神里满是期待,像个渴望人爱抚的大狗。   “段星游,你贱不贱啊!”声音又凉又冷,包房的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沈过站在包房门口,黑白相间的一中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将他勾勒的宽肩窄腰,笔直挺拔,左手拎了头盔。   半长的头发大概是被头盔压的有些炸毛,颓然的垂在眼前,凤眼狭长冷漠,气质与海淀黑暗的配色相得益彰。   不止是江燃,段星游也惊了一下,他复又起身,笑了笑:“你怎么进来的?”   沈过还穿着一中校服,门口的保安怎么能放他进来?   江燃开始收拾书包,松了口气,沈过来了,她多半就能走了。   沈过搓了搓手指,扬起尖削的下巴:“江燃,走吧。”   江燃拎起书包起身,段星游想要抓住她 ,却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脑袋先着地。   江燃被吓了一跳,弯腰试了试他的鼻息,滚烫的,好像发烧了。   段星游捂着腹部的手沾着鲜血。   “沈过,咱们打120吧,我怕他真出事。”江燃抬起眼睛看他,虽然段星游熊是熊了点儿,但一条人命不能放着不管。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她记得牢牢地。   沈过啧了一声,拨通120。   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他的手机往常偃市医院拨打急救电话了。   三个人一齐上了救护车,沈过的车被龙哥叫人拖了回去。   沈过还以为今晚他有场硬仗要打,结果对手不争气提前晕了。   服务生看着沈过格格不入的一中校服,凑过去跟经理抱怨:“保安现在越来越不顶用了。”   “滚,人家进自己家,你还管人家穿什么衣服?”经理瞪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我……挺有钱的,能自己娶媳妇那种…… 第29章   急诊科医生戴着口罩, 路过江燃和沈过身边的时候, 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然后恍然大悟:“哦~小同学,这个月我好像见你俩第二次了。”   江燃笑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天天往医院跑?但还是和医生打了招呼。   她和沈过挨着,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搅着校服,有点替段星游担心,看他流血流的那么多。   沈过打了个电话给段星泽,让他带钱来医院。他是有钱,但不是散财童子,随便就把钱撒出去了。   “走吧, 回家写作业。”沈过拉着江燃起来。   “那段星游怎么办?”江燃有点担心的问。   他人挺烦的,但总不能真扔这儿不管了,何况他还是段星泽的哥哥。   沈过不自觉磨了磨牙, 谁管他?没好气的回道:“让他死这儿吧。”   江燃瞪圆了眼睛, 有点不敢置信, 头发毛毛躁躁的, 看起来傻得可爱,沈过用能把她头发撸秃的力气摸了摸她的头顶,皮笑肉不笑:“骗你的, 我叫段星泽来了。”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多一分钱都不会给段星游花。   “江燃你是不是傻子?他都把你带海淀了,你现在不害怕了?你还想着救他?”沈过恨铁不成钢, 换作有人敢这么对待他,他恨不得放干那人的血。   段星泽气喘吁吁的从医院外面跑进来,一个急刹车停在沈过面前:“我哥呢?他,他怎么样?”   江燃指指急救室:“还在急诊室,他爸妈怎么没来?”   看起来很奇怪,只有段星泽一个人堂弟来了。   段星泽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有点为难和纠结,最后含糊道:“伯母去世好久了,伯父另外组建了家庭……就不太和睦,他这几年都是自己住的……”   虽然段星泽说的模棱两可,但江燃额沈过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上一个身世这么凄惨的,也就沈过了。   “你俩走吧,我哥我看着就行了,他性格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段星泽挠挠头发,真诚的鞠了一躬:“我替他给你们道歉,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就不讨喜,喜欢人也不会做什么正常的表达,做事太张狂了。”   沈过干脆又坐回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扬扬下巴:“我等会儿吧,没看他凄凄惨惨的出来,我心里不安生。”   沈过嘴硬心软,明明对段星游起了同情怜悯的心思,却嘴硬不肯承认,江燃和段星泽陪他一起坐着,闲着无聊,江燃又把刚才没做完的卷子掏出来了。   “别啊,这地方可好玩了,段星泽我都没带他来过,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能给你买,你就别不理我行不行?哪怕假装对我笑笑也行。”她皱了皱眉头,脑海中陡然冒出段星游对她说过的话,将思路打断,题也做不下去了。   本来这句话平平常常,就算段星游语气卑微些,她没多想,只当做是他这种坏孩子惯常骗人的手段。   现在联系段星游的身世回想起来,竟然有些凄惨认真的意味。   她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说没说什么伤人心的话,段星游本来就挺可怜了,她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至于在人心头上插刀。   江燃干坐着有些烦躁,忽的一下起身,“我去买点儿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段星泽没胃口,摆了摆手,沈过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江燃点点头。   “要不要给段星游买点儿水果?”正路过住院部门口的水果店,江燃揪了揪沈过的衣角问他。   沈过迈向水果店的脚步陡然一转,回头看着江燃,目光直直的,带着些不大好懂的情绪:“江燃……”   “嗯?”   “你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段星游了。”   沈过这句话问的轻飘飘的,汽车鸣笛声一响,江燃只听见他说了段星游的名字。   “啊?你刚才说什么?”江燃又问他,“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   沈过阖了阖眼眸:“没事。”   江燃心软,对谁都好,也包括他。就算他这个人再坏,说话再刺,只要他有一点点的可怜和柔软,江燃还是会对他不计前嫌。   但是段星游的出现让他有些不确定,江燃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像段星游那样热烈的人,江燃开始可怜他,说不定下一次就会接受他……   沈过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   段星游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现在已经将伤口包扎上,人也醒了。   段星泽守在他病床旁边,见他醒来,嘴角不由得上扬:“你醒了啊。”   段星游仰躺在床上,目光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我给你削个苹果吃,江燃和沈过刚买的,看起来挺甜的。”   段星游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人走了吗?”   段星泽知道他说的是谁,怕他又扯裂了伤口,赶紧上前把人按下去:“走了有一会儿了。”   段星游压抑不住,面色露出几分喜色,朝段星泽招招手:“苹果给我。”   他就知道小同学心里还是有他的。   沈过睡眠质量一向好,鲜少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的时候,入秋的天气渐凉,他却觉得躁得慌。   开始不断对比江燃对他的态度,和对旁人的态度。   好像没什么不同,无非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多一点关心。   沈过得出这个结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过了许久,才翻个身,将手遮在眼睛上。   沈过,你就是犯贱,一边想要人家,一边又把人往外推。   别人托她给你送情书,你生气,有人追她,你也生气。但你又不说喜欢人家,人家也不喜欢你,你有什么资格闹脾气?   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凌晨两点,沈过听到门锁哗啦哗啦的响,却不像是他家的,像是江燃的家的。   他一骨碌披衣起身,将房门打开,顺带抄上茶几上的水果刀。   “小过,吵到你睡觉了?”温女士正在开门,满脸疲惫,她刚下飞机就往家赶,没想到沈过睡觉这么浅,把他吵醒了,有些愧疚。   沈过将水果刀收在腰后,摇了摇头:“温阿姨好,我以为您家进小偷了,所以出门看看。”   温女士和蔼的笑笑:“小过真是个好孩子,我们燃燃心大,这些天麻烦你照看了。”能半夜睡觉还注意着邻居家的状况,真的太有心了。   “阿姨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沈过点点头,看着温女士关门后才回了自己家,将水果刀扔在茶几上,回屋睡觉。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窗被风鼓开了,冷风一激,沈过发热的头脑也变得冷静下来,不甘心的话,就试试吧。   即便是幸运为E,遭人抛弃的命运,也要赌一赌。性格不好就变得好一些,不会说话就学,要不少说也成……   一壁之隔的房间传来嘟嘟囔囔的说话声,女孩子带着睡意,刻意压低的软软糯糯,让人心都化了。   “妈妈,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去接你。”江燃拿出毛巾给温女士擦衣服上沾着的雨水,又哒哒哒的跑去接热水给她喝。   “天太晚了宝贝。”温女士虽然疲惫,但还是面带笑意看着女儿,揉揉她的头发:“不早了,你快去睡觉。”   沈过一晚上没睡觉,早上六点,超市的老板正在货架上摆放新到货的酸奶,包装粉嫩,草莓味的。   沈过犹豫了一会儿,拿了两瓶。   班级里还没有人,昨夜刚下过雨,不知道哪个值日生粗心大意忘记关窗,雨水打湿了地面,空气倒是清新,扑面而来带着凉意。   沈过从江燃桌洞搜出两封信,连带着自己桌洞找出来的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自打校会上教导主任说他和江燃在一起是个乌龙,各种书信变本加厉,纷至沓来。   沈过眉头拧成了结,心有不快。   “沈过你昨晚上去做贼了?你看你眼底下那黑眼圈。”万万没想到,第二个进班级的是段星泽。   沈过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也不差。”   段星泽眼下青黑,精神颓靡不振,看起来还不如沈过,他昨晚上给段星游陪床了一个晚上。   他难得没再和沈过犟嘴,反倒是将书包扔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叫了沈过的名字,“沈过……”   “我哥他是认真的,你要是真有心,就主动点儿。说真的,我哥挺有人格魅力的一个人,你就不行了,人嫌狗憎。趁着江燃对你还上心,像个男人一样行不行?你看我哥他家关系那么乱,他都敢拍着胸脯说,他能给江燃一个未来。你怕什么?   回头我要是叫江燃嫂子也行,但咱俩是兄弟,你虽然平常装的像模像样,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人家,我还是怕你回头哭得死去活来。”   沈过这次没踢他桌子,只是敛下眸,淡淡道:“我知道了。”   段星泽一夜没睡,脑袋有点儿转不过来弯,他知道什么了?他知道了又打算怎么做?   略微卡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过这次没让他滚,那就是说明他这次说的对,说进沈过心坎儿里了。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凝重?”江燃抱着热牛奶进来,放在沈过桌上一罐:“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隐约觉得,有小仙女不鸡道我双更~   早六点晚六点! 第30章   沈过的手机还在亮着, 他眉头深锁, 像是在看什么旷世难题。   百度上搜索记录有一长串   【如何追求女生】   【怎么让一个女孩子喜欢自己】   【喜欢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   沈过耳尖红红的, 开始输入下一个问题。   百度上的答案千千万,真假掺半。   沈过对于感情上的事情还是个新手, 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的游走着,写下来几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回答。   一、擒贼先擒王,话糙理不糙。首先要攻略下女孩子的家人从内部入手。   二、一定要对她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三、……   沈过郑重分析,觉得这几条说得都对。   “你手怎么样啊?”安舒冬戳了戳段星泽。   “呵,托你的福,还能用……”段星泽没好气的回答。   安舒冬啧了一声,“您老人家还生气呢, 那天大半的肉不全都你吃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安舒冬你脑子是面团捏的吗?出去烧烤不带火,硬生生逼着我钻木取火。”一提起这个段星泽就来气,他用安舒冬的小镜子折射太阳光, 钻木头钻了一个多小时, 妈的!   沈过嫌他俩吵, 影响自己的思路, 回头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   段星泽闭上了嘴,安舒冬也噤声了,两个人以为自己影响到了大佬刷题。   江燃打了热水回来, 沈过飞快的将桌上的草纸团成一团。   顺着自己的桌洞,将买好的酸奶推进江燃的桌洞里。   这种时候,他免不得庆幸学校桌子破有破的好处。   江燃自然也摸到了桌堂里多出来的酸奶, 笑眯眯的看向沈过:“你给我的呀?”   沈过点点头,语气比平常柔和许多,“礼尚往来。”   “沈过你最近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都会礼尚往来了呢。   沈过按了按圆珠笔,想起上次他住院还欠了江燃六千块。   ……   有理由加温阿姨微信了。   他塑造一个正面阳光积极又向上的形象,争取在温阿姨心目中的形象更上一层楼。   学校的大柳树是个神奇的地方,无论谁等人都会在大柳树下,例如苏大壮。   他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扭扭捏捏的站着,看见沈过赶紧冲他招手,呼哧呼哧跑过去:“沈过,昨天那个信,你帮我交给江燃了吗?”   阳光不算刺眼,沈过却眯了眯眼眸,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当然给了。”   苏大壮期待的搓手:“那……那江燃说什么了?”   “她说,让你滚,她根本不喜欢你,甚至忘了你是谁,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她写信纠缠她。”沈过点点头,笑容依旧,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字字诛心。   苏大壮的羞涩和忐忑都静止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石化了,“真……真的吗?我不相信,不相信……”江燃可是温柔的小仙女,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你信不信这都是原话。”沈过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开始为自己扫清障碍。   虽然损了点儿,但效果显著。   苏大壮跌跌撞撞的离去,临了失落的对沈过道:“你帮我转告她,我不会再打扰她了,希望她能开心。”五大三粗的男人,险些掉下泪来。   沈过眯起眼睛,满意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   连递情书都不敢当面递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可能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找他帮忙递信,脑子里怕全都是水泥。   温女士下班在五点左右,但她回家之前要去一趟菜市场,一中也是五点放学,沈过掐着时间,在小区门口撞上了拎着菜回家的温女士。   “温阿姨。”沈过笑容僵硬的打了个招呼,他还是不太习惯逢人三分笑脸。   温女士受宠若惊,小过这孩子最近转性儿了?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小过啊。”   “阿姨我帮您拎东西吧,刚好遇见您了,能不能加您微信,把上次住院的钱转给您。”   温女士这才想起来沈过在她出差那阵儿胃出血住院了,还钱倒是其次,“你身体好了没啊?自己一个人在家千万照顾好自己,你这孩子就是腼腆,没事来阿姨家吃饭多好啊。钱这事儿不着急,你先留着……”   “温阿姨,我身体已经好了,还要谢谢江燃发现的及时,另外您不用担心,我有钱。”沈过打断她的话,两个人一起上楼,“爷爷临去世之前给我留下一点遗产,这些年委托人做了投资……”   沈过在回答问题的同时不忘暗搓搓的表示自己不是一穷二白,还比较可靠,主要将来能养活您女儿。   温女士闭了嘴,她就见过沈过爷爷几面,记忆里老爷子出行阵仗大的吓人,就知道副业是个作家,不知道主业是做什么的,但看起来非富即贵,不像是沈过口中只留下一点点的遗产的样子。   两个人加了微信,沈过痛快的将钱转过去。   温女士发现沈过最新的朋友圈是一个小时之前更新的,照片上摞着一沓做完的卷子。   看起来非常的勤奋,温女士啧啧赞叹,怨不得沈过学习成绩那么好呢,你看看这认真劲儿,一会儿吃饭一定要跟燃燃好好说说,让她向小过学习。   说起来小过这孩子是真的不错,勤奋上进,长得好,有礼貌,外冷内热,就是性格腼腆一些,没有小时候活泛。   沈过对着窗台上刚买回来的花拍了张照片,发表朋友圈,设置了仅【温阿姨】可见。   他头疼的看着那盆花,是他买回来伪造热爱生活假象的,他估摸着这可怜的小东西撑不住几天。   有陌生的号码不断打进电话来,沈过一一拉黑,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父亲,试图从他手里抠出祖父的遗产。   沈过嗤笑一声,将手机关机,随手扔在床上。   他的父亲好像比母亲更为难缠。   ————   虽然才是初秋,窗口的男人却已经换上了毛衣,似是极为惧寒,身体看起来不大康健的样子。   他迎着风口咳了几声,将窗关上,平和俊秀的眉目上染上病态的潮红。   “小过昨天去了海淀?他向来对那些地方不感兴趣,怎么……”男人险些将肺咳出来,良久才慢吞吞的问道。   “听说是为了个小姑娘。”房间角落里,西装革履的青年微微低头回道。   男人扯了扯毛衣衣领,眉眼间染上几分笑意,连皱纹都柔和许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这么冲动,很好。”   “沈先生,我总觉得这样不合适,您作为他的叔叔……”青年略带些忧愁。   “家里就剩下他这一个孩子,即便他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随他高兴就好。”这话说得像个纵容家里孩子为祸乡里的混蛋家长。   青年觉得沈家要完。   当年沈家大爷为爱和家里决裂,带着妻子跑到常偃市,结果两人双双出轨,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老爷子扬声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但他虽然放弃了大儿子,但还是要孙子的,临死前将遗产劈成两半,一半给了沈过,一半给了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沈家二爷,大儿子连带着后面生的孙子一个子儿都没捞着。   现在沈家二爷身体强弩之末,又后继无人,眼见着全家就剩下沈过一棵独苗苗,说是金疙瘩太子爷也不为过。放眼整个华阳,这些高门大户里就没见一个跟沈家这么人丁单薄的。   最不济外头私生子也得成捆。   但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总是格外清奇,独苗苗不放在眼前教养着,反倒扔在大老远的常偃市,还散养的,没几个人见过金疙瘩的真容。听说那位金疙瘩除却脾气大点儿,旁的地方没什么可挑拣的,他们这些底下讨饭吃的人紧张之余松了口气。   现在沈二爷半死不活的吊着最后一口气,偌大的家业马上就要落到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不少旁支看着眼热,恨不得先下手一刀捅死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独苗苗,但他们连人都没见过,就是买凶也不知道往哪儿买。   指针指向八点,沈二爷决定给自己传闻中情窦初开的侄子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沈过顺手将电话接起来:“喂。”   “小过,晚上好。”沈二爷作为叔叔温情款款。   “叔叔……”沈过对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叔叔没什么感情,问候也不咸不淡,不知道他最近频繁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什么。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沈二爷打算循序渐进,但是沈过显然不是多有耐心的人。   “我跟她走得很近已经有十几年了,叔叔想说什么?”   沈二爷早就知道这孩子说话噎人,也不甚在意,只是干笑几声:“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和叔叔讲。”   沈二爷听见电话那头沈过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对他道:“如果你别总找人看着我,或者想要知道我的一举一动的话,我会更感谢你。”   “哦,是吗?那就听你的。”沈二爷真是个非常好说话的长辈,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那小过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例如说金融,或者管理……”   “法律,尤其偷税漏税方面,叔叔觉得怎么样?”   ……   沈二爷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年的过往,良久才道:“非常好,叔叔是个干干净净的生意人,叔叔支持你。”   干干净净?但凡生意做大到这种地步的,哪个敢说自己干干净净?   沈过将电话挂断,挑了挑眉,他这便宜叔叔可千万长命百岁,他一点儿都不想接着烂摊子。   哪天他小叔一咽气,他肯定转头就把产业全拍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叔叔之前有提过啦~ 第31章   段星泽总觉得自己挺讨厌段星游的, 但放了学第一件事还是打车去医院。   一进门, 他那表哥坐在病床上, 面前搭着一面小桌子,手中握了杆笔, 埋头苦写,时不时咬着笔杆皱眉苦思。   雪白的床单被套,窗外的风扬起素白的纱窗,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娇嫩的雏菊,这一瞬,段星游看起来像个好学生。   段星泽一看就乐了,他这哥哥自打初中毕业就没提过笔了,学校里也没有人敢管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泽,你过来给我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段星游一见他进来, 赶忙招呼他。   他走过去一瞧就后悔了, 狗爬一样的字就映入眼帘, 他半蒙半猜, 觉得大概是首情诗。   “你看我写的怎么样?”段星游兴致勃勃,丝毫没有羞耻感。   “就……还得继续努力。”段星泽点点头,悄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看这糟心东西他不得长针眼?太丑了!   “那我今晚上写完,你帮我带去给小同学。”这张纸真是集结了自己的毕生文采,段星游用手指在纸上弹了弹, 眯起眼睛一笑。   段星泽下意识就想拒绝这门差事,就不说他表哥内容写得怎么样,单就是这手字,跟那没进化完全的小爬虫一样。他送倒是能腆着脸送,就怕回头让人知道这是大佬段星游的墨宝。   大佬人长得又帅又痞,这字写的妖魔鬼怪,不得招人笑话?   两个人打了会儿嘴炮,病房门被推开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一看就是父子俩,生的相似,只是男孩一双凤眼潋滟,多了点儿机灵,手里拎着果篮。   他在父亲身后探出头,怯怯的冲着段星游脆生生的喊:“哥哥。”   小朋友脸蛋白嫩,泛着可爱的红色,眼珠像是黑葡萄,栗色的头发乖顺铺在额前,看起来特别喜人。   段星游翻了个白眼,将被子蒙在脑袋上,丝毫没有动容的意思。   “大伯。”段星泽起身,冲着男人道了声好,略微有点局促。   男人点点头,语气多多少少有些敷衍:“麻烦小泽了,你先回家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   “不了,我父母正好出差,回去也没意思,干脆在这儿待着帮帮忙。”段星泽下意识拒绝,倒不是他不想走,实在是段星游和大伯父子两个人一见面就打,他怕再出事。   父子两个吵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段星游。   段星游的信到底是没让段星泽带走,他人又气病了,在床上多躺了几天。   原本这周应该是一中一年一度的家长会,但高二的推迟到了下个周周三。   学校领导觉得高二的桌椅板凳实在拿不出手,打算等新的课桌换上之后再开,便将体测提前。   高一高三开家长会,高二学生一个个在操场气喘吁吁的跑步,想出这个主意的校领导真是个鬼才!   一个个喘的跟狗已经就够丢人了,现在还遭其他两个年部的同学家长围观,要面子不要?   一中的大柳树种在操场正中间,在当空烈日下垂下唯一一片阴凉,成队的学生们累的哼哼唧唧,恨不得滚到终点去。   家长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已经有家长陆陆续续从校门进来,有的撑着小阳伞遮挡太阳。   呼啦啦跑步的学生实在太过打眼,让人不想注意都难,家长们不免多看了几眼,甚至有的停下来驻足观看。   正在跑圈的同学被围观的浑身激灵,努力跑的不那么狼狈让人看笑话,心里又把教导主任拎出来过油锅一百遍。   整个学校这么会节约时间的,除了教导主任那个鬼才,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   没多一会儿,家长进教学楼开会。噩梦并没有结束,那些不用上课的高一高三学子蹲在场地上,看着他们跑得呼哧带喘,面红耳赤。还有人跑去超市买棒冰和冰镇可乐。   场地不够,容纳不下所有人一起进行体测,因此只能一个班一个班的来。   一班和二班正在测第一项肺活量。   人实在太多,挨在一起,又受着大太阳,滋味不怎么好受。江燃将手臂搭在额头上,多多少少遮挡些阳光。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白嫩的脸颊上,看起来可爱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江燃好看的打眼,学校里大部分男生都知道她的名字,现在看着她安安静静等着体测,不少人蠢蠢欲动,却没人有胆子上前搭讪。   教导主任狗的一批,指不定就在哪个窗户口盯着操场,万一被逮着了还得写检讨。   安舒冬将校服外套脱下来绑在腰上,走来走去咒骂这个鬼天气。   名次都是按成绩来排的,江燃前面站着的是沈过。   他好像不知道热一样,往那儿一站,如寒松翠柏一般,只是皮肤被晒得微微有些发红。   江燃朝着沈过的方向靠了靠,他个子高,站在她面前能将太阳挡的严严实实。   “衣服给你挡挡太阳。”江燃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他,不少同学将自己的校服展开披在头上充当遮阳伞,沈过只穿了一件半袖出来。   沈过接过来衣服,却没学着别人那样披在头上,只将衣服搭在手臂上。   “你怎么不用?”   沈过环视了四周:“丑……”衣服撑在头顶,尤其校服是黑白的,像只小蝙蝠。   丑是真丑,但管用也是真管用。   江燃手掌贴着额头,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法理解沈过这臭毛病,宁愿晒死也不愿意有损形象。   江燃转过头去,不打算再劝他,手臂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喏,喝一点,八百米还要好久,现在喝不会岔气。”沈过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草莓酸奶,粉色的镭射包装在阳光下折射的更加花里胡哨。   大概是太阳晒得,江燃的脸更红了,她伸出手接过来,插上吸管。   沈过将臂弯上搭着的校服展开,正正好好遮在江燃头顶。   周围有试探的目光不断向两个人瞟来,江燃戳戳沈过的腰,咬了咬吸管,眼睫敛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小声对他说:“你不用给我遮的,收回去吧。”   这么多人看着,不,不太好……   沈过腰上算是个敏感点,被江燃一戳有点痒,皮肉痒,心上也痒的那种感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将人按下去,低低道:“听话。”   江燃出门一个下午补了七次防晒,她有多怕晒他算是见识过了,回头晒黑了恐怕得郁闷好几天。   江燃咬着吸管,低着头,慢慢蹲下身子,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软软的缩在沈过撑开的阴影下,虽然凉快许多,脸却烫的快要熟透了。   沈过怎么突然这么好?好的她有点儿不适应。   安舒冬看得眼热,蹦蹦跳跳过去找段星泽。   段星泽自己热的也不行,恨不得吐出舌头来散热,想喝冰水,又怕一会儿跑步岔气,男生一千米比女生开始的要早。   眼看着安舒冬凑过来,他赶紧把人推开:“滚滚滚!大热天的你还凑过来,不嫌热吗?”   “段星泽,我好热哦!”   段星泽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去买冰糕吃吧,你们跑八百还早着呢。”   安舒冬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学学沈过,中国好同桌。”   前天在她的严刑逼问之下,段星泽才告诉她。爬山那次沈过之所以和燃燃腻腻歪歪的,就是为了让段星游知难而退,沈过和燃燃是纯洁且赤诚的革命友谊。   你说沈过和江燃能有这么赤诚的革命友谊,她和段星泽又差什么?她也想要这种革命友谊!   段星泽的目光在江燃和沈过身上打转了一圈儿,又绕到安舒冬身上,面带笑意的问她:“你真想要啊?”   安舒冬狠狠点头,有人乘凉,这样的待遇正是她这种不劳而获的小废物想要的!   “行,你校服外套给我。”段星泽伸出手,十分痛快,笑容里带了些不怀好意。   他鬓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深色的痕迹马上被蒸发掉,来去的悄无声息。   安舒冬热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一点儿也看不出段星泽存了坏心眼儿,赶忙解开腰上系着的校服给他。   黑白相间的厚实布料被抖开,段星泽将它扬在安舒冬头顶。   得了半刻清凉,还没等着高兴的安舒冬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漆黑。   段星泽那个孙子直接把校服兜在她头上了,甚至还用两只袖子在她脖子上打了个结,活生生是想憋死她!   “段星泽!老娘打断你奶奶个腿儿!”安舒冬手忙脚乱将打着的结扯开,拽着衣服开始追杀段星泽。   “安舒冬你不能总想着不劳而获!”段星泽灵活的避开。   江燃抬了抬头,沈过好像不知疲倦,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她又戳了戳沈过的腰:“你收起来吧,不热吗?”   “江燃,你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戳吗?”沈过没接她的话,倒是反问她。   江燃愣了愣,有一瞬懵,为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耳边炸开惊雷一样的喊声,还带着电音。   教学楼的一个窗口,教导主任探出半个身子,手持扩音器,指指点点:“楼下那对男生女生干什么呢!给我分开!”   江燃和沈过齐齐抬头,主任锃明瓦亮的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指朝着两个人的方向一指。   “对,说的就是你们两个!给我分开一米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是早点睡觉,我去医院,大夫说我太虚,阳气不足。   汤药好难喝,呜呜呜~ 第32章   所有人都意识到教导主任说的是江燃和沈过两个。   江燃刚冷静下来的脸蹭的一下又红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要起身, 沈过按住她的纤弱的肩膀。   抬头看向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的教导主任:“一中校训是平等博爱, 求仁爱人,老师, 我照顾同学,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沈过的声音冷冷清清,极有辨识度。此外放眼一中,也鲜少有敢这么和教导主任顶嘴的。   教导主任卡在窗户口一时间进退两难,“虽然是这样,但是……但是……但是你们也得给我分开!”   他但是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外强中干。   一中自建校以来的校训就是教导学生们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看教导主任吃瘪, 原本跑的吭哧瘪肚的学生都跟着乐起来,面条一样的脚步也变得有力起来。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主任感叹了一番,终于将自己油光瓦亮的脑瓜缩了回去, 算他没理行不行?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伶牙俐齿?   教导主任虽然将脑袋缩回去了, 但他依旧背着手, 站在窗台处扫视着操场上的男男女女, 一旦看见有不轨的苗头就立马压下去。   江燃不敢再顶风犯案,而且沈过一直给她撑着,她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等了两三分钟, 二班最后一个人终于测完肺活量。   体委将名册递给体测老师。   “沈过……”老师低着头,念出第一个名字。   沈过上前,从酒精瓶里拿出一块儿酒精棉, 照着吹口细细的擦了一遍又一遍,吹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颜色不怎么鲜亮干净。   他抿着唇,面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嫌弃之色,但行动溢于言表。   “小同学,你擦完了没有?”老师用圆珠笔敲了敲桌面,催促他:“就剩你们一个班了,快点啊!”虽然是催促,但语气并不严厉,想必是看在沈过这张脸的份上。   沈过艰难的闭了闭眼睛,如同赴死一般将吹口堵在自己脸上,浓烈刺鼻的酒精味并不让人太舒服。   指针停在3800。   “再来一次?”老师看着沈过明显没呼出全部的气,好心提醒。   沈过摇摇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精,对这个仪器万分的嫌弃。   “下一个。”他执意这样,老师只能将数据记录上,把体检单子还给他,招呼下一个人。   沈过从酒精瓶里又拿出一片酒精棉,将吹口细心的擦了擦,交给身后的江燃。   下一项是身高体重。   江燃有点紧张,虽然她昨晚上刚在家称过重,但中午好像吃的有些多,会不会变沉……   她拿着体检单子走向体重秤的时候,沈过刚好从称上下来,弯腰蹲在地上系鞋带,负责记录身高体重的是名老校医,他托着老花镜碎碎念。   “同学照你这个身高,体重也不行啊。这也太轻了,是家里不给你吃饭吗?186厘米,125斤,全身上下就剩骨头了,我给你记160,回去多吃点儿饭。”   沈过将鞋带勒上,点头。   江燃下意识将目光移向沈过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又比较了身后的段星泽。   肌肉紧紧贴在骨头上,显得有些嶙峋了。   他肩宽,平日里脊背又挺的直,倒是真没给人营养不良的萎靡之感,乍一看就是觉得他瘦罢了。   沈过爬山时候饭盒里孤零零的两颗煮蛋就装进江燃脑海里了,这人这么多年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妈妈送吃的给他他又不收,怨不得轻飘飘的。   “不是吧?沈过你这小身板晃一晃就能碎啊!”段星泽也听见了,忍不住嘟囔一句。   他不敢太大声,怕沈过再瞪他。   江燃柔韧性实在不算优秀,体前屈压腿只过及格线。   小时候温女士为了培养她吃苦耐劳的精神特意送她去学舞蹈,但是她协调性实在糟糕,坚持了半年实在没什么成效,只能放弃。   二班的八百和一千都测完了,学生们累的直接瘫倒在地。   一场体测下来足足大半天,太阳都下山了,教学楼的下课铃叮铃铃的作响,有家长一个接一个,稀稀拉拉的出来。   他们赶紧撑着地又起身,咬着牙回班级休息去了,再次将教导主任拎出来在心里过油锅。   轮到一班,男生领了号码牌去跑一千。   文科班男生不多,一班四十个人,也就十三个男生,一遭就能跑完,女生则是要分两拨。   安舒冬摇晃着江燃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会儿得累吐血在地上。”   学校的跑道是四百米的,八百米正好两圈,她站在这头向对面看,人都成一个小点儿了,你让她在这么长的一条路上跑两圈,还要控制在及格线以内,快杀了她吧!   安舒冬平常走路都嫌累,能坐着就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跑步?不可能的!   江燃在外头站半天了,本来就有些疲惫,被安舒冬这么一摇晃,看着这八百也觉得有点儿为难。   她从手腕上褪下来皮套,将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呼出气,还是开始安慰安舒冬,“你别紧张,放轻松,调整呼吸,很快就会跑下来的,深呼吸……”   江燃教安舒冬她打太极时候的法子,呼吸绵长均匀,有助于长跑。   操场中央,四棵大柳树的影子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向东方拉长。   安舒冬还在练习怎么才能呼吸平稳,江燃抬起头,去看操场上那群跑步的少年。   沈过游刃有余的跑在最前面,面色平静。   她视线追着沈过的身影,直到他被柳树隐没,这才将目光收回。   唔,虽然看起来营养不良,但他还是很厉害。   一班是最后一个进行体能测试的,等到江燃领取号码牌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暮色四合,将低低的天幕染成灰紫,远处飞燕成双。   记录数据的老师看了眼天色,招呼同学们:“大家动作快点儿,天不早了,早跑完早回家吃饭。”   安舒冬噘着嘴能挂个小油瓶:“这跑快跑慢也不是我发挥主观能动性就能解决的。”   她想找江燃吐槽,却发现她正在压腿做准备活动,看起来非常淡然,只能把话咽回嘴里。   江燃跑完两圈,也只是呼吸略微急促,脸胀的微红,弯腰撑着膝盖平复呼吸。   身后的同学继而连三到达,计时器滴滴作响。   安舒冬激动的跑过来抱住她:“燃燃,你快让我沾沾你的能量!保佑我能跑下来。”   江燃唇角弯弯,直起身子来回抱住她,顺便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好了!现在……我把我的能量传递给你,你肯定,肯定能跑下来的!加油!”   安舒冬一步三回头踏上跑道,江燃去一边蹲着压腿,顺便注意着她的跑步状况。   据她对安舒冬的了解,她估摸着跑不下来一圈儿就需要人打起。   冷清越绷着一张冰雕雪铸的脸,跟安舒冬并排跑在最后。   两个人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走来得更贴切,慢腾腾的挪着步子。   安舒冬现在还不觉得累,又难得见着一个和她跑的一样慢的,忍不住寒暄:“你,你也落在最后了……”   冷清越没理她,咬着唇闷头跑步。   “你,你倒是说句话啊?”安舒冬不死心,又开始说话,她的嘴一刻不说话都觉得寂寞。   “舒冬,别说话,调整呼吸,保存体力。”江燃看安舒冬那傻孩子嘴上一刻都不消停,开口提醒,一边说话一边跑步容易岔气。   “哦哦!”安舒冬反应过来,赶紧点头。   不出江燃所料,安舒冬这次只跑了二百米就恨不得赖在跑道上不动弹,大概跟一开始说话消耗了体力有关系。   领头的几个同学已经超了她们大半圈。   江燃从安舒冬一开跑的时候就看着手表,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分三十秒,及格线是四分三十八秒。   计分的老师兴致缺缺,搬了个凳子坐在终点。   照着安舒冬这个速度,她连及格都困难。   江燃咬了咬唇,又将散开的头发绑上,抬腿跑到安舒冬身侧,听她气喘如牛。   “舒冬,舒冬,你调整呼吸,慢一点,不要太急促。”江燃看她脚步踉跄,快要哭出来了,于是一边跟着陪跑,一边提醒她。   去年安舒冬还能堪堪碰到及格线,今年跑二百米都困难,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活越倒退。   安舒冬咬着牙,鼓足了劲儿,只跑到第一圈尽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撒泼一样扑在地上,一边抽噎一边呼吸急促,好像下一刻就能晕过去。   “我,我不,不行了……”她感觉自己嗓子破了,唇齿间都是血的味道。   江燃替她着急,喘着气蹲下来拉她起来:“今天不及格还要补考,舒冬,你再努努力。”   已经两分钟了,她再这么撒泼下去真没法及格。   提起补考,安舒冬抹了把眼泪,颤颤巍巍扶着江燃的手站起来,迈开自己的腿,内心无比的绝望。   她根本就跑不下来啊!   江燃看了一眼状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监跑老师,抿了抿嘴,悄悄牵住安舒冬的手。 第33章   “趁着老师没看见, 我拉着你跑, 你把重心放在我身上。”江燃第一次帮别人舞弊, 长长的睫毛都在发颤,咬了咬下唇。   安舒冬哭着牵上她的手, 呜呜呜,燃燃真好。   有江燃带,安舒冬跑起来的确轻松了许多。   监跑老师当然也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但他选择把头扭过去,当做没看见。   有的学生就是体育差劲,那能这么办?回头补考不过既折磨他也折磨补考的学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过了吧。   有个厉害的朋友能带着过,也算是一种本事。   安舒冬已经是整个高二最后一批测试的学生了, 体测完的同学早就已经收拾书包回家,现在学校空空荡荡,她们的狼狈倒是不怕再被人围观。   沈过拎着书包从楼上下来, 打眼看见江燃健步如飞的拽着安舒冬冲刺过终点线。   监跑老师按下计时器:“四分三十七, 及格。”   安舒冬又疲惫又紧张, 陡然一松懈下来, 腿脚发软,倚着江燃跌下去,江燃也不轻松, 她一个下午加起来跑了一千二,最后那四百米还带这一个不轻的拖油瓶。   安舒冬往她身上一倒,她腿也发软, 两个人一起摔在操场上。   段星泽肩上挂着自己的书包,左手拎着安舒冬的,见俩人一起跌倒,赶紧上前把安舒冬拽起来。   “你有没有出息?”他一边嫌弃还是一边拿出纸巾胡乱抹着安舒冬头上的汗。   “呜呜呜。”安舒冬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低着头就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我及格了,我不用补考了!”   沈过顺手拍了拍江燃校服背后沾着的尘土,将她扶到跑道旁边的塑胶座椅上。   江燃低着头缓解急促的呼吸,她现在大脑缺氧,浑身无力。   太阳刚刚落山,夜风乍起,鼓动的人脊背生凉,发热的额头和身体不多半刻便被冷下来。   沈过将她的校服抖开披在她肩上,静静坐在一旁陪着她平复呼吸,两个人的书包放在一旁。   安舒冬实在累得半死不活,恨不得翻白眼,最后还是段星泽架着她走的,不是她不想对江燃说声谢谢,而是她实在有心无力。   沈过看着江燃累得快要吐血,他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但江燃自己选做的选择,他没资格质疑。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即便喜欢江燃,是为她好,也没资格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质问她为什么要陪跑?   高三一会儿吃完晚饭还要回来上晚自习,所以一中不存在即将锁门这一说,他们两个在这里坐多久都没问题。   江燃平复呼吸之余,将校服上沾着的枯草摘掉,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砂砾。   “沈过。”江燃的声音带了点儿粗哑,凝滞不复以往清脆,却不难听“你想吃鱼吗?”   “嗯?”沈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妈妈今晚炖鱼,鳕鱼,没有太多的刺,也不腥,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来吃?”江燃揪着地上顽强冒出头来的小草,敛睫敛下,十分真诚的道。   沈过抿了抿干涩的唇,一时间语塞。   江燃怕他不答应,抬起头直视他,刚跑完步,生理性刺激出的泪水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水润,清澈的像是一望能到底的清澈小潭。   “妈妈很希望你能过去吃饭。”   虽然现在不是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但沈过耳根还是悄悄的红了,轻咳一声,提醒她:“江燃,你说话现在都不带主语吗?这样说话有歧义,是你妈妈,你这么说,听起来像咱们两个的妈妈……”   江燃手下一用力,那株顽强坚韧的小草不小心被她扯断了,她的脸逐渐漫上红色,像是天边的红霞,一层又一层的叠摞,红色越来越浓烈。   她脸红之余又有点生气,她叫他去自己家吃饭,他竟然跟她咬文嚼字?她平常说话就这样!   江燃把衣服穿好,从沈过手里抢过书包,“那你别吃了。”   沈过起身,挡在她面前:“你生气了?”她为什么生气,他说的不对吗?   江燃小小的用鼻音哼了一声,有点娇气又有点可爱,“你不是总说我在怜悯你吗?不愿意接受人家的好意就算了。”她就是今天听说他体测的数据,像是有点营养不良,这才问问他。   当年他在自己家一天三顿饭蹭的时候,可比现在油光水滑多了,她妈妈是养猪一流选手。   沈过经她提醒,自然也想起自己的混蛋言论,他带了点儿无措的扯了扯江燃的袖口,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一巴掌乎在当时的自己脸上。   怎么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现在旧账一翻,他心里慌的要命。   江燃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心里扯出来,预备不再理他:“你让开!我不可怜你了行罢!”   她生气也像是撒娇一样没什么威慑力。   沈过顿了顿,又扯上她的袖口,僵硬的小幅度摇晃了一下,微微弯下腰,放下身段,看向江燃的脸:“燃燃妹妹再可怜我一次行不行?原谅我当时口不择言。”   百度上说,要是女孩子生气了,一定要放下身段,真诚的道歉,最好能带点儿撒娇……   冷风一吹,江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沈过今天……   好娇啊?   比她还要娇。   “你,你别这么叫我,我原谅你了还不成?”江燃搓搓自己的胳膊,鸡皮都要起来了。   江燃拖着娇里娇气的沈过踏上回家的道路。   沈过跟在她身后,唇角扯出些笑意,像是初春尚且冷冽的水被暖风吹皱了,即将生出温暖。   “妈妈,我回来了!”江燃一开门,能看见温女士忙碌的身影在厨房穿梭。   “回来的正好,饭刚刚做好。”温女士捧着一盅冬瓜虾仁排骨汤出来,看见沈过,眼睛一亮。   “小过来了!正好尝尝阿姨今天做的汤。”她将汤放在玻璃餐桌上,热情的招呼。   沈过弯腰向她鞠躬:“阿姨好。”   “妈妈!”江燃跑过去抱住温女士的胳膊,冲她腆着脸笑:“沈过是我叫来吃饭的。”   温女士一时间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像是生怕沈过反悔,把他的书包殷切接过来,又从鞋柜里找出拖鞋:“快快快,快进来,多少年都没吃饭了,阿姨可盼着你来了呢。”   又转身吩咐江燃:“去给你小过哥哥拿双碗筷!”   沈过动作一顿,算是知道江燃说话不加主语的毛病是跟谁学的的,温阿姨恨不得主谓宾都省略掉,乍一听像是他辟谷了好多年……   江燃一听小过哥哥这四个字,冷不丁又想起今天操场上沈过喊她燃燃,让她不寒而栗,赶紧转身去了厨房,脚步哒哒的,像是逃命。   即便江父不在家,温女士做饭依旧十分丰盛,四菜一汤。   红烧鳕鱼块,可乐鸡翅,蒜香油麦菜,虾仁滑蛋,冬瓜虾仁排骨汤。   沈过这几年一直自己生活,厨艺却没什么大的长进,能将一锅粥煮好都是厨艺巅峰,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外面吃堂食,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吃家里的饭是在什么时候。   温女士将沈过那碗饭压得满满的:“小过你多吃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子又能吃,你看看你瘦的。”   说完又把盘子里最大的一块儿红烧鳕鱼夹进他碗里。   “谢谢阿姨。”沈过对温女士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摆出官方的笑容。   自己的亲妈对沈过比对自己还好,江燃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咬着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沈过自然也注意到江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碗里的鱼,转手便将那块鳕鱼夹进江燃碗里:“江燃年纪小,这块给她。”   百度说的没错,要时时刻刻对她好。   温女士看着这如此和乐友穆的一幕,笑的异常慈祥,忍不住摸摸江燃的脑袋:“燃燃你看你小过哥哥对你多好!”   江燃一时间又回到了被“燃燃妹妹”“小过哥哥”支配的恐惧,她以后真的真的不想叫沈过来家里吃饭了。   说起来她还觉得奇怪,以往妈妈经常让她送吃的给沈过,沈过跟个刺猬一样,死活都不接不说,还要用他那一身的刺扎一扎她。   这几天她明显察觉到沈过对她的态度不说一百八十的转弯,九十度还是有的。   是谁把他治愈了?让他又敞开心扉热爱这个世界了?   期间温女士自己没怎么吃饭,刚顾着给两个孩子夹菜了。   她用手托着腮,笑眯眯的想着,要是小过真是她儿子就好了。   沈过在温女士的目光下淡定自然,倒是江燃觉得自己亲妈的眼神过于露骨。   温女士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围裙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江燃夸耀道:“燃燃你不知道你小过哥哥有多认真努力呢。”   ?   江燃凑过去,开始由着温女士向她展示沈过的朋友圈。   “你看看,这么多卷子,还有,这株小花长得多好,多茂盛!”   温女士像炫耀自己儿子一样乐此不疲,这正是沈过想要的结果,润物细无声,让江燃从自己妈妈口中知道自己有多好,他的腰杆挺的更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未来继承了养猪天赋~   有小天使说要给段星游安排个小太阳,我摸了摸下巴,他基本是男主配置,让我好好寻思寻思给他怎么安排~ 第34章   ?   沈过还会发朋友圈?不仅发了朋友圈还养了花花草草?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呀。   江燃凑过去看了一眼, 生机蓬勃的花草在图片上摇曳身姿, 加上沈过拍摄技术委实过于直白,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岁月静好的老年人。   “这海棠花养的真好,叶子绿的都发黑, 小过有空教教阿姨怎么养花。”温女士还在啧啧称奇,对沈过的溢美之词如黄河之水泛滥而滔滔不绝。   江燃又把目光放在饭菜上,咬着筷子。   心里默默念叨,还是别了吧,她承认温女士蕙质兰心,但养花这种技术活她实在做不来,这几年倒是陆陆续续养过不少,大多没活过三个月。   偏偏温女士还喜欢那些开得分外娇美的话, 例如百合、茉莉、栀子,但这些美丽的花朵往往都格外娇贵。   她用眼神示意沈过,别答应!   沈过看江燃一眼, 随即冲着温女士慷慨的点头:“好, 等有时间一定告诉您。”   他回去会第一时间百度。   温女士喜笑颜开, 江燃长叹口气。   两个人热情的交谈着, 这顿饭只有江燃是认认真真吃的。   “我听江燃说你们下星期就要开家长会了?”温女士将目光转向自己女儿,带了些许的询问。   江燃迎着她的目光点头。   “那你爸妈回来给你开吗?”温女士又将目光转向沈过。   沈过神色淡淡的,抿了口汤, 摇头。   他早就当这对父母死了,而且死了好多年,他们即便主动要回来给他开家长会, 他也不需要。   温女士的母爱又开始泛滥,她原本就是感性的人,现在心软的一塌糊涂:“那你和他们说没说?他们真的不回来?”   “不需要说,说了他们也不会回来。”沈过心是冷的,即便口中说着这样残忍的话,也没有什么自怜自艾或是落寞的神情。   江燃忽然替他生气和难过,胸口闷闷的。   沈过就是嘴毒一点,人挺好的。   段星游身世已经挺凄惨的了,但跟沈过比起来还略逊一筹,爹不疼娘不爱,盐碱地里小白菜。   沈过但凡下定决定做一件事情,必定会做到最好。   他和段星游不一样,段星游可以横冲直撞的追求江燃,有失败过后一而再再而三尝试的机会,他没有。   吃过晚饭后,沈过帮温女士收拾了碗筷 。   “不用不用,你和燃燃一起去写作业吧。”温女士挥手:“顺便教教燃燃怎么学习的。”   这还是沈过时隔多年再次踏进江燃的房间。   他原本以为小小的卧室应该和以前一样,被布置成粉红色,事实证明江燃长大了,不再钟情于粉色这一个颜色。   房间整体颜色是温柔的米色,看起来都觉得心情舒畅。   床角摆着小小的书架,书架顶上放着两只多肉,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他没再多看,不太礼貌。   江燃的书桌不小,两个人各占一角,互不打扰的低头写作业,乖巧的像两个小学生。   温女士切了水果进来放在桌子上,怕打扰两个人学习,又轻手轻脚出去。   学习和吃饭一样道理,有个伴才有动力。   刚吃完晚饭,江燃对那盘水果不大感兴趣,依旧低着头。   沈过一边低头看题,一边伸手叉了块儿苹果吃。   一块接着一块,江燃过于投入,倒是没听见,一抬头,就看见沈过手里拿着最后一瓣橙子。   她抿了抿唇:“你不是刚吃完饭吗?”胃口这么好?   沈过这才发现,果盘已经被他一个人吃完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撑得慌吗?”江燃又问他,带了点儿好奇。   沈过摇头。   气氛忽然有点儿尴尬,江燃接不下去话,只能点点头,拿出另一套英语卷子。   沈过要是照着这么吃下去,肯定能长胖一点的。   江燃正想着,忽然感觉他戳了戳自己的手肘,一抬眼,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   “我交伙食费成不成?”沈过说得认真,好像她真的心疼那点儿吃的一样。   “谁要你交钱了?你就是一天三顿在我家吃上几年,我家都养得起你。”江燃下意识开口驳回,沈过哪有钱?他还是留着钱去交学费吧,等将来上大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已经在心里替沈过将未来都计划好了。   要是沈过父母将来还是不打算给沈过支付上大学的费用,大不了她家出钱,妈妈那么喜欢他,多个儿子罢了,她也不介意自己多个哥哥。   “呵~”沈过歪头轻笑一声,江燃竟然从其中听出点儿温柔的意味,平常沈过要么不笑,要么一笑就是带了些嘲讽,十足的欠揍。   江燃攥紧了笔,觉得今天的沈过不对劲儿。   又是给她遮阳,又是送她酸奶,还来她家里吃饭,现在又这么温柔。   不对不对,最近他就不太对劲儿,脾气好的过分,以前见了她不是滚就是滚开。   “你笑什么?”江燃有点儿慌。   “没什么。”他本来还想交一个月的伙食费。   江燃咬了咬下唇,长长的睫毛垂下,又开始天马行空。   她虽然不看小说漫画,但架不住安舒冬看,平常看完了就找她讲故事,江燃耳濡目染也听懂了点儿套路,例如什么重生,什么穿越……   用笔尖敲了敲桌面,江燃慎重的开口,“沈过,你还记得最后一次你和后楼的胖虎打架是什么时候吗?”   沈过撩了撩眼皮,脱口而出,“因为他揪你辫子。”   “沈过,你记性真好。”江燃有点儿脸红的抓抓头发,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是原来的沈过,他都记得呢。   她还以为他被谁夺舍了。   沈过有的时候当真跟不上江燃的脑回路,看着江燃难以言喻的神色,他就想掰开她脑壳看看里面装了点儿什么。   “叮当叮当叮叮当~”沈过一进门,就听见欢快的音乐声,一向冷静的人不由得背后也起了一层薄汗。   他将灯打开,绕着房间找了一圈,只见那台劣质的学习机闪烁着绿光,叮叮当当的叫唤个不停。   “闭嘴。”沈过自言自语的骂了句,低头开始找开关,这东西他自打拿回家就碰都没碰,倒霉东西就自己开了。   “好的,主人!”稚嫩的机械音回应他。   沈过揉了揉额头,将开关按死,他才不需要这种弱智的早教机。   温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燃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殷勤的端了杯水,伏在身侧给她捶肩。   “妈妈~”江燃拖着长音撒娇。   “怎么了,宝贝,又想要什么?”   “妈妈,我想和您商量商量,能不能给我买只手机?”江燃笑眯眯的请求。   “为什么?燃燃,你正在冲刺的关键时期,万一被手机分心,后果不堪设想,爸爸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希望你能有个好的未来。”温女士什么都能退步,就是这个要求,她需要慎重考虑。   虽然女儿的自制力不错,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她经不住诱惑了呢?   江燃没敢告诉温女士自己被跟踪的事情,怕她担心,只能再三保证,“妈妈,我就要个能接打电话的就行。”   温女士考虑了考虑,最终才点头。   安舒冬第一不想开家长会,第二不想体测,第三不想考试。   偏偏校不遂人愿,体测过后紧接着进行月考摸底测验,等到成绩一出就开家长会,正好让家长知道自己孩子的学习状况。   三件最怕的事情连在一起,可想而知安舒冬有多上火,加上这几天气温反复无常,昨天体测出了汗,冷风一吹,第二天上学就感冒了。   她一大早拖着疲惫的身体,将保鲜盒放在江燃桌上,努力打起精神:“燃燃,昨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都没法及格。”她昨晚上做梦都是在跑步,吓出来一身冷汗。   江燃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你趴会儿,好好休息,别再发烧了。”   安舒冬点点头,不忘叮嘱她:“里面装的是我让阿姨做的水果捞,可惜我感冒,尝不出味道。”   说完她唉声叹气的回了座位,“我倒是宁愿发烧,最好能烧到家长会结束。”   江燃在她脑门弹了一下:“家长会在下个周,你要真烧到那个时候,人就傻了。”   安舒冬眼泪汪汪的用纸巾拧了把鼻涕,抱着江燃的手:“燃燃你不知道。我爸虽然是个土大款,没上几天学,但他就崇拜文化人,一心想让我考个好学校,次次家长会回去都用腰带抽我。   我宁愿发烧发傻了也不想面对凶神恶煞的我爸。”   江燃拍拍她的手,安慰:“离考试还有将近一个星期呢,突击一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再意外之喜我也是班级倒数第一,呜呜呜。我爸说我再考不好就要放弃我了,回头等十几年后开始培养他外孙。”安舒冬心里慌得一比。   段星泽把书包扔在椅子上:“让你爸放弃吧,将来你老公要是智商不高,你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要找个我这样的,估摸着还能中和一下你那愚蠢的基因,但是多半像我这样的也看不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楼胖虎:“你们有事儿没事儿就把我拎出来,我至今连个脸都没露出来!我恨!”   胖虎——一个活在大家口中的神秘男子。   【西班牙糖肥来了,味道还阔以!】感谢在2020-05-08 23:57:21~2020-05-10 18:3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扶子好吃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大概是身体实在不舒服, 精力不足, 安舒冬难得没和他吵起来, 反倒是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   段星泽没再吵她,就连早读都压低声音不少。   今天的早自习归英语, 叽里呱啦的声音惊起窗外指头憩息的鸟雀,它们扑腾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留下颤抖的树枝摇晃下几片落叶。   班主任姚老师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抱着肩,盯着班级里好一会儿。   她扎眼的橘红色连衣裙丝毫不避讳,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了,所以朗读声变得更大。   目光忍不住朝着她身上瞥, 看她什么时候走,又怕被她发现挨骂,所以目光就格外克制。   站了一会儿, 姚老师变换姿势, 将门推开, 朝着江燃和沈过的方向招手, 示意两个人出来一下。   上一届高三刚刚毕业,成绩早就已经出来,第一批的录取通知有一部分也下来了, 一中包揽了全市的文理科状元,延续了往年的风光。   常偃市是直辖市,有独立的高考试卷, 不参与省内排名。   校长想要趁热打铁对学校进行宣传,光荣榜正在制作中,现在也要选几个同学拍摄宣传海报。   上次文学常识知识竞赛,校长注意到江燃和沈过长得不错,听说学习成绩也拔尖儿,有正面影响,当场就和教导主任商量,打算用他们两个拍宣传海报。   姚老师叫两个人出来,就是想问问他们两个同不同意。   江燃没什么意见,就是想着自己的照片会印在宣传手册上,微微有点儿羞耻。   本来沈过是有意见的,他实在不想傻乎乎的被被拍成照片,但江燃既然没有意见,他只能跟着没意见,   虽然蠢极了,他动了动唇,还是将话咽下去。   两个人孩子都没什么意见,姚老师松了口气,但想起沈过上次在校会上的表现,忍不住提醒他:“沈过,你到时候千万别惹事。”又转头看向江燃:“江燃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乱说话。”   江燃乖巧的点点头,姚老师心中略有宽慰,挥挥手让两个人继续回去上课。   拍宣传海报估计得排到猴年马月,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摸底考试和家长会。   家长会之前肯定要把新桌子换上,有的忙了。   段星泽盼星星盼月亮的换桌子,新桌子一到,他比谁都着急,整个年部都陷入一片兵荒马乱,像是上次分班一样,乱糟糟的。   要先把旧桌子运出去,才能将新桌子抬进来。   一中的旧桌子不知道是哪年的产物,实心的,一点儿不掺假,搬着沉甸甸的,将他们搬到学校仓库是个大工程。   三十个班抽签决定哪个班先班。   班长手气不好,抽到了最后一个,他挠挠头,颇为对不住班里同学。   最后换桌子不仅意味着大家放学会晚,也意味着库房里剩下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残次的概率比较大。   虽然桌子质量有问题学校会给换修,但来来回回折腾也颇为耗费时间,有点儿麻烦。   没有人抱怨他,抽签这种拼的就是运气,班长也不是故意要抽到最后一名,倒是有人打趣,说班长手气太臭,下次换人去抽。   一共十三个男生,两两一组抬条桌子,肯定有一个落单出来,沈过人缘不好,段星泽怕他落单,率先要和他组队。   而且沈过力气大,嘿嘿嘿,他还能偷懒。   沈过瞥了他一眼,十分无所谓。   有人想起沈过分班那天的壮举,一手能抗一百八十斤,想要说让沈过自己搬一条桌子,但又看着沈过瘦削的身板,于心不忍。   虽然人家力气大,但这么瘦,真的不会被桌子压断骨头吗?   最后落单出来的是体委,高高壮壮的小伙子,胳膊上全是一鼓一鼓的肌肉,力气也大。   他没什么意见,能者多劳嘛!游刃有余的将桌子抬起来,脚步稳健的下楼去。   旧椅子也挺沉的,库房离高二教学楼远,一个女生一次只能拎一把凳子,安舒冬病的恹恹的,有些发低烧,江燃让她去休息。   “我把你的那份搬了吧,你先回家。”   安舒冬抱着书包摇摇欲坠,脸蛋通红的摇了摇头:“不了,一人两把椅子呢,燃燃你得来回四趟,太累了,我能搬一把是一把。”   安舒冬拗起来是真拗,江燃叹了口气:“就算我搬不动还有班里其他同学呢,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再淋着雨怎么办?”   天阴沉沉的,黑云滚滚,好像下一刻就要压下来,恐怕是一场不小的雨。   段星泽难得温情的摸了摸安舒冬的头顶:“你回去吧,江燃不行还有我呢。”   安舒冬更为不好意思,摇摇头,“那我去柳树下坐着等你们,要是现在就走了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江燃尝试一次拎两把椅子,最后掂量掂量还是放弃了。   要下雨了,天气闷热,走一步就要出许多汗,江燃拎着第一把椅子,穿越了一整个学校到达库房的时候,脸蛋红红的,鬓角汗湿的发贴在脸颊上。   沈过正和段星泽放下第一条桌子,段星泽和他抱怨天热。   “擦擦汗,去柳树下等着吧,我帮你搬。”沈过塞给她一包面巾纸。   江燃把纸接过来,却没去柳树下纳凉,她摇头:“同学都在帮忙,我又不是生病,不能偷懒的。”   全班都在忙碌,她一个人偷懒心里过意不去,就算休息也休息的不安稳。   “嗯,那我不干涉。”沈过点点头,充分尊重她的想法。   江燃松了口气,沈过最大的好处就是跟他交流特别顺畅。   说高端一点儿,就是价值观不背离。   安舒冬乖巧的坐在树下,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同学,实在是羞愧,只好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从口袋里掏出单词记忆小本,难得用功努力。   段星游才出院,他的头发长了一点,染的黑色有点褪色,隐隐约约露出原本的蓝色来,所以呈现一种朦胧的蓝黑色,有点儿好看。   他进来找人,却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江燃,刚好看见坐在树下背书的安舒冬,戳了戳她后背,想着一中的学生学习是真的认真。   “同学,高二一班怎么走?”   安舒冬看他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指指不远处的小楼:“那座就是高二的教学楼。”   段星游抬脚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迈出没两步又折回来,“谢谢哈。”   在人家地盘上,他多少还是得懂点儿礼貌,万一回头有人说小同学的朋友不懂礼貌,小同学该多难做人?   “你等等!”安舒冬把人叫回来。   “你头发染的什么色?在哪儿染得,还挺好诶。”安舒冬就算烧的神志都有点儿模糊了,也不忘臭美。   段星游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他朝着安舒冬指的方向走,果不其然看见正在勤勤恳恳搬凳子的江燃。   江燃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寒暄道,“你出院了啊?”   她怕自己的态度会引起他的误会,所以不怎么热情。   “是啊,我在医院住了那么久,你怎么都不去看我?”段星游丝毫不在意江燃的冷淡,跟在她身后,像个癞皮糖,笑嘻嘻的。   江燃抿了抿唇,将手里的椅子放下,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说:“咱们两个非亲非故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去看你?”   她没计较那天段星游擅自做主把自己带走,还将他送去医院买了水果,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德报怨。   “你那天的行为,我都可以告你绑架,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去找点儿自己的事情做不好吗?”江燃拎起椅子,犹豫着又补上一句,只是语气不大凶狠。   段星游虽然挺可怜的,但她不能留给他错觉,对她不好,对段星游也不好。不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明确的回答,她不喜欢吊着人。   段星游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但还是无所谓的笑笑:“没事,早晚会熟悉的。”   “我帮你搬东西,你去休息。”他将江燃手里的椅子夺过来,“还有多少,都交给我。”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谢谢你。”   段星游当然不同意,推搡着江燃去坐着,来往不少班级同学都对他们侧目,江燃脸上烧得慌,带了点儿生气:“我都说不用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虽然你心意是好的,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段星游挺不能理解的,疑问道,“别人都在干活,能偷懒不是很好吗?我就是想对你好啊!”换作他会觉得很高兴。   江燃揉了揉眉心,感觉和他讲不通,“你要是喜欢搬就搬吧。”转身又回班级搬另外的椅子。   总是有人嘴上说着为你好,但是这份好她真的不需要,他一厢情愿就让他一厢情愿吧。   她发现和段星游说话真困难啊,鸡同鸭讲。   江燃回到班级才发现,原本还剩大半的桌椅,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   几个男同学擦着汗,坐在讲台上休息,用练习册扇风,体委脸上的汗呼呼往下淌,校服衬衫被汗打湿了一片,忍不住感叹:“沈过真是个怪胎,桌子都搬完了,他还有力气去搬椅子。我不行了,等歇会儿再去把新桌子搬过来。”   正赶上沈过回来,相比起其他男生的狼狈,他倒是清爽很多,沉静的像是一汪水,过来同江燃说,“大家都休息了,现在你去休息吧。”   江燃眼睛一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和段星游同学相比,最大的优势是,他跟燃燃思维在一条线上。   燃燃:“我觉得我要自己搬,我不想偷懒。”   过审:“好。”那他背地里悄悄多干一点,燃燃就能少做一点。   段星游:“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去休息。”   感谢在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满船清梦压星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5-09 22:48:03~2020-05-10 22:4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扶子好吃吗 2瓶;满船清梦压星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沈过手机震动一声, 是江燃妈妈的消息, 问他什么时候能结束, 好和江燃一起回家吃饭,他低头飞快打字回复。   等到换上新桌椅后, 天已经半黑了,操场上的太阳能路灯相继亮起,高三教学楼传来朗朗读书声。   原本压低的天幕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缓解了闷热和烦躁,但是这场雨下的绵密,大有不肯罢休之意。   有伞的自然撑着伞先走了,剩下没伞的大眼瞪小眼,要么希望雨赶快停下, 要么期待家里能马上给他们送伞。   段星泽爱怜的抚摸了自己的新桌子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撑着伞离开。   安舒冬坐在树下的时候开始由低烧转成高烧,早早就被家里接回去了。   “你带伞了吗?”江燃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雨伞, 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个人。   沈过摇摇头, “你先走吧, 我等雨停。”   江燃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将书包放下,陪他一起,“我陪你一起吧。”   刚好新桌子回来, 她的书本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江燃费力的将书都整理好。   新桌子还是双人桌,木头的, 涂着米黄色的漆,整个班级都被衬的亮堂整洁了许多。   和旧桌子不一样的是,新桌子腿搭着根木头,江燃把脚踩在上面正正好好,她对新桌子还是非常满意的。   “咚……”她将最后一本书塞进去,只听见响声,两个桌堂之间的隔板一下子掉在地上。   江燃没说话,瘪了瘪嘴,将木板拿起来,怀疑自己命运如此,旧桌子也是没有隔板,新桌子刚一到隔板就掉了。   沈过从她手里将木板接过来:“放着吧,明天我来修,修不上就找学校后勤处。”   江燃戳戳他的腰:“现在修成不成?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江燃,说了好多次了,你别戳我腰。”沈过将她作乱的小手轻轻从自己腰上拍下去,拿她没办法,只好放下笔,弯腰去看桌子。   他试了几次,依旧没能将它按回去。   “要是想固定住的话,就要用钉子,但是用钉子肯定不安全。”   桌子虽然是新的,但是都是木渣子压成的木板,没有原本的结实耐用。   江燃不死心,亲自动手了几次,最后放弃,皱了皱眉,“要不算了吧,这么将就着也能用。”   沈主任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进来,看着班里寥寥几个同学,有点儿担心的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太晚了,家里该着急了。”   两个蹲在地上研究桌子的人齐齐从下面伸出头,吓了沈主任一跳,踩着的高跟鞋都站不稳,险些摔在地上,她拍了拍胸口,“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沈过扬扬手里的木板,面无表情:“老师,桌子坏了。”   “要么说现在的东西质量就是不如以前呢,原先那桌子用了二十年还能凑合,这新的现在就出问题了,明天找找后勤。”沈主任叹口气,又叮嘱:“早点儿回家,别让家里担心,我看外面雨小一点了。”   班里剩下的同学赶紧凑到窗口去看,好像是小了点儿。   待沈主任走之后,江燃开始收拾书包,将自己的伞拎出来,“咱们两个打一把吧,反正外面雨也小了,就算淋一点点也没有关系的。”   “走吧走吧。”江燃语气里带了点儿撒娇,刚想要伸手再去戳他的腰,没沈过红着脸躲了过去。   “好吧,一起走。”他自觉的把江燃的书包拎在手里,扬扬下巴,“你打伞。”   江燃开开心心的拉着人下楼,将伞撑开。   她脚上穿着一双雪白的帆布鞋,满地都是雨水,她怕弄脏了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慢。   这对沈过有点儿折磨,他长腿长脚的,现在只能半步半步的挪着,尤其江燃个子比他矮太多,伞骨时不时会勾到他的头发。   他忍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干脆蹲下身子来,把江燃的书包还给她,又将自己的书包背在胸前,“上来吧。”   江燃吓得后退一步,彻底将沈过暴露在雨中,她又赶紧上前,重新把人拢在伞下:“这样不太好吧。”   “照你这个速度,天亮了才能到家。”沈过叹口气,“你上来吧,我背一个你还是轻松的,这样不折磨你也不折磨我。”   江燃还是有点儿犹豫,“不好吧,万一让人看见。”   “都打着伞呢,看不清的。等到了小区楼下,我就把你放下来。”本质上沈过背着江燃,跟身上背个书包是差不多的,都轻飘飘的。   “你要是不愿意背着也行。”他起身,“我抱着你回去。”   “不不不,还是背着吧!”江燃慌张的赶紧跳上沈过的背上,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把伞举在他头顶。   少女温暖的身体贴近他的背,带着柔软的馨香,沈过唇角勾了勾,“走吧。”   当一个人拒绝你的时候,你只要给她另一个她更不喜欢的选项,让她二选一就好了,当然这个方法只能针对江燃这种迟钝的小姑娘。   夏□□料轻薄,男孩子体温又天生比较高,沈过滚烫的体温让江燃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拉开距离,尽量不贴的太近。   教导主任举着一把蓝布格纹的大伞,夹着公文包,哼着小曲走在下班的路上。   他透过朦胧的秋雨,发现了前面的不对劲儿。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干什么呢!男男女女拉拉扯扯,有伤风化!”他尖叫着指着前面的江燃和沈过,小步跑着追过去。   这还是学校呢,现在早恋太猖狂了!都敢在他眼皮子底细顶风作案了!看他不抓个现行,明天早会上点名批评。   江燃听出身后是教导主任的声音,身体绷直僵硬了。   沈过语气带了点儿笑意,将背后的江燃向上掂了掂:“抱紧了。”   江燃下意识听他的话,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体贴在他的背上,沈过就开始带着她飞奔。   夜风杂着细雨吹在她的脸上,凉飕飕的,周围的景物不断向后倒退,还带着点儿禁忌的刺激。   年部主任的大腹便便,当然比不上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没多一会儿就被沈过甩在后面。   他气喘吁吁的,气的直跺脚,险些将手里的公文包扔在地上。   失策失策,他就应该悄悄接近两个学生之后再出声,这小崽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背上背了个人还跑的这么快!   高三正在上晚自习的学生当然也听见了教导主任划破夜空的凄厉尖叫,三三两两的人探头出窗外,打算看看哪对小情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结果只能看见气急败坏的教导主任。   沈过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背着江燃九十多斤的人,一口气跑出去了一二百米尚且游刃有余。   江燃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更有力了些。   “江燃,刺激吗?”沈过喘着粗气,忽然开口问。   江燃点点头,心跳加速:“刺激。”   “以后想不想更刺激?”沈过的声音很轻,散在夜风里,江燃险些捕捉不到。   “算了算了,再刺激我受不了。”江燃腾出一只手,捂着跳的像是小兔子一样的心脏,努力平复。   沈过轻笑一声,带了点儿自嘲,没再说话。   江燃将伞举好,尽量不让沈过淋到雨,好奇发问,“沈过,你真的不累吗?我还挺沉的。”   “我单手能拎起两个你。”沈过撩了撩眼皮,语气里带了点儿不屑。   江燃闭嘴了。   到了小区门口,沈过如约把江燃放下来,江燃发现他脸色未变,依旧轻松。   大概在逃跑的时候,雨水吹在朝着他的面上吹来,他额前的刘海湿了一片,滴答滴答的向下淌着水。   江燃举着伞给他擦额前的湿发。   温女士披着披肩,坐在沙发上,等两个孩子回家。   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她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去开门。   沈过原本想直接回家,还是由着温女士拉进了她家里,吃过晚饭后才将人放回去。   江燃刚洗过头发,顶着毛巾写作业,温女士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在她书桌上放了个东西。   “燃燃,打开看看。”她笑着坐在江燃床上。   桌上放着的明显是个手机盒,江燃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赶紧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妈妈想过了,还是应该相信你的自制力。今天你们学校换桌椅,你没有手机,只能发消息给小过,在学校还好,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要是不在学校,妈妈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温女士说起来还有点儿惆怅。   她又叮嘱了江燃一会儿,让她好好学习,这才离开江燃的房间。   江燃把手机放起来,做完作业洗漱过后,猫进床上后才将新手机开机。   微信企鹅和微博,她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使用,平常没有手机,只能等周六周日用电脑登上账号。   江燃下意识刷了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安舒冬昨天晚上抱怨头疼,江燃又往前刷了刷,想看温女士口中油亮亮的海棠花。   一直把朋友圈刷到上个月,她也没看见沈过的一条动态。   江燃奇怪的直起身子,眉头皱起,沈过是把动态删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沈过的朋友圈动态呢?我也想看小花。”   过审:“想不到吧,我仅温阿姨可见。” 第37章   安舒冬破天荒第一个到的教室。   她的书本昨晚就被段星泽收拾好了, 不用再费劲儿, 但是她现在一边哭一边刷题, 看起来还是十分凄惨。   段星泽从前两周开始给她辅导,然而进步并不显著, 主要是她心思还没往学习上放,现在临近考试,哭哭唧唧的开始抱佛脚。   段星泽昨晚在网吧通宵了,顶着一对黑眼圈,亢奋的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张鸡蛋灌饼。   “呦,学习呢?我看看学的咋样。”他贱兮兮的凑过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安舒冬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段星泽有点儿麻爪,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这咋哄啊?   “别……别哭了, 要不我鸡蛋灌饼给你吃。”他慌不择路, 把手里的鸡蛋灌饼递了过去。   安舒冬没跟他客气, 一边哭一边咬下来一大口, 里头包着的土豆丝哗啦啦的往下掉,段星泽怕弄脏了衣服,赶紧用纸巾接着。   你还真吃啊?他有点儿惆怅。   “你下次能在里面加根油条吗?”安舒冬泪眼朦胧的又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问道。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段星泽啧了一声,眼见着安舒冬又要哭,赶紧点头, “成成成,咱们加两根。”   他用擦过土豆丝的纸巾给安舒冬擦了把眼泪,“你怎么哭了?”   “我不会,这个题太难了。”   “你自己吃,我给你看看。”他把灌饼往安舒冬手里一塞,又把她卷子拖到自己面前。   “某国是全球最大的钢铁进口国。2015年3月该国决定将进口钢铁关税大幅度提高至25%,不考虑其他因素,短期内上调关税对该国钢铁制成品消费的影响路径是   1钢铁进口成本上升   2国家关税收入增加   3钢铁制成品价格上涨   4钢铁企业利润增加   5消费者的利益受损   6消费者的利益增加   应该选A、135。”   段星泽口中念叨着题目,安舒冬插话,“这也太难了吧,为什么选A啊?”   “要不说你笨呢,你过来看哈。”段星泽把卷子往她面前一放,用红笔在“消费的影响”几个字下面画了线。   “问的是对消费的影响,又不考虑其他因素,我们重头开始理解。关税增加,就说明钢铁进口要花更多的钱,钢铁成本价就上涨了,2虽然说的也对,但是他对消费没什么影响啊,你得学会排除错误答案……”   安舒冬一个灌饼吃完了,段星泽一套文综卷子也讲完了,她态度倒是挺认真的,就是不知道到底听会了几道题没有。   “你去弄个错题集吧,把不会的类型题都整理下来。”   安舒冬赶紧点头,“我放学就去买笔记本。”   跑操之前,教导主任把持着主席台,打算讲两句,他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我们,今天再讲讲早恋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我下班时候看到一对小情侣真是猖狂……”   江燃站在下面耳朵通红,脑袋都快要冒烟了,恨不得把头塞到地缝里去,教导主任说的人是她和沈过。   跑操一散,安舒冬拉着江燃就钻进了学校商店,她最近压力大,更需要零食来放松。   她抱着三包薯片,还有两包地瓜干,在货架周围穿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闻到了浅浅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她下意识以为是江燃过来了,“燃燃,你帮我拿一下。”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安舒冬一回头,发现是沈过站在她身后,手插在兜里,眉眼间可见几分不耐。   “啊……怎么是你啊?”安舒冬有点儿尴尬,沈过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和江燃身上的也太像了吧。   “你拿完了吗?”沈过开口。   安舒冬有点儿怕他,猛地点头,一抬眼,看见江燃在不远处拿了包红枣,冲着她招手。   她心有余悸的投奔江燃过去,长舒一口气,“我最近肯定是太紧张了,把沈过认成了你。不过沈过好像换洗衣液了,味道和你家用的一样诶。”   “洗衣液啊。”江燃猛地想起上次她把自己的校服和沈过的混在一起洗了,她还真没注意沈过自那以后穿没穿过那套校服。   段星泽的早饭被安舒冬截胡了,他好不容易撑到第二节 课下课,才有时间钻进学校超市里买点儿吃的。   安舒冬笑眯眯的走过来,他还以为她又要贪图自己的东西,结果安舒冬递给他一杯冲好的优乐美,“谢谢你早上的灌饼。”   段星泽脸一下子红了,心里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燃想知道沈过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但她又觉得这种小事特意问他有点儿小题大做,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没多长时间就忘了,重新将全部精力都投身到月考复习上去。   最近高二的气氛实在有些紧绷,因为月考。   如果就是一次平平常常的月考,大家恐怕还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当月考之后就是家长会,这次月考的重量就比肩期末考试了。   最近班上不少同学在班级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江燃的桌前,扯着头看她怎么答题的,江燃一点儿不吝啬,大大方方给他们看,倒是弄得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沈过才是年级第一,但是他实在不好相处,大多数人还是没胆子去看他的卷子的。   常珊珊害怕沈过,又不喜欢江燃,只能往段星泽面前凑,但是段星泽脾气暴躁可不惯着她,加上最近又给安舒冬做辅导,心火旺盛,看见常珊珊那狗狗搜搜的样子更觉得来气,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江燃又不是圣母,也不会上赶着对她提供什么帮助。   最后常珊珊莫名其妙跟李俊辰走得近了。   在所有人都紧张复习的时候,唯一值得大家分心的是,十六班的顾垚和职高的段星游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   顾垚只占个年少轻狂,论拳头根本没有段星游厉害,临考前住进了医院。   十六班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自打顾垚进了医院,就化身林黛玉,整日苦大仇深,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   因为顾垚一进医院,十六班的平均分有可能全面塌方。   这几天段星泽进语文办公室问题,总能接收到十六班班主任幽怨眼神的洗礼,活像是自己欠了她几十万块钱一样。   行罢,他认命,谁让段星游是他哥,他哥把人家心头上的好学生给揍了。   段星泽放学去找段星游谈谈心,他班同学说段星游在天台上,段星泽又哼哧哼哧的爬上职高的天台,看见他哥倚在栏杆上,朝着一中的方向呆呆看着,满地都是烟头。   “你怎么跟顾垚打起来了?”   段星游这才回神,发现指尖的烟已经闪着火星烫在他的手指上,他将烟蒂扔掉,抓了抓头发:“他嘴贱。”背地里说江燃和沈过的坏话,被他听着个正着。   骂沈过不要紧,江燃不行……   段星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对着的就是一中高二的教学楼,“你这么多年这么就这次认真了?我觉得你没什么希望,算了吧,还是那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因为你和沈过那小子是朋友,所以才这么劝我?”段星游嗤笑一声。   “不是,就是觉得你和她不合适。”   段星泽最后和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放弃。   临了段星游问他,“你爸妈不在家,过几天家长会谁给你开?”   段星泽一听,异常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撇了撇嘴,“你后妈,她自告奋勇说要来给我开家长会,亏得小爷成绩好,不然丢大人了。”   段星游眼眸中嘲讽的意味更甚,“听说她儿子也在一中上学?现在却眼巴巴的给你开家长会,真是笑话。”   “大概她儿子成绩不好,她不想在老师面前丢人吧。”段星泽胡乱的猜测,段星游后妈和他大伯结婚四五年了,从来没听她提过自己原来的孩子,就知道是个男孩,和他们年纪差不多,也在一中上学。   月考在本周四周五,共两天时间。   江燃默默想着,她这次能不能超过沈过?就一道选择题的分数,应该不太难。   段星泽看着前面的两个人陷入了深思,他该如何干掉第一和第二,脱离万年老三,这真是个世纪难题。   钱明鑫开玩笑的在脖子上抹了一把,装作电影里谍战片反派的一身语气道:“干掉他们,老大你就是第一。”   “切,杀人犯法,你净说些没用的。”段星泽照着他脑瓜子上一拍。   钱明鑫心想,他这不是知道吗?想要超过沈过和江燃,最快捷省事的办法就是干掉他们两个,不然依照老大这稀碎的语文成绩,估计得等下辈子。   安舒冬没什么雄心壮志,她就想考个倒数第二就行,白天晚上的背书刷题,好像有点儿进步。   她也清楚江燃虽然在努力帮她,但江燃性格实在太好,对她连重话都没说过,她这么蹬鼻子上脸的性格肯定懈怠,所以只能跟着间歇性凶神恶煞的段星泽,死马当活马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拍着胸脯,这道题是对的 第38章   第一科目考的是语文, 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没有压力, 成绩拉不开分。   但是对安舒冬来说, 每一科都显得至关重要,她一分都丢不起, 用无比认真的态度将整张试卷都填满了。   考试按照成绩分配考场,她和江燃并不在一个考场,常珊珊倒是跟她一个考场,但人家坐在第一个座位,她坐在最后一个。   “切。”她扫了眼严阵以待的常珊珊,有点儿瞧不起。前几天还嫌弃她成绩不好,结果还跟她一个考场呢,半斤八两。   作文题目是时代新风, 安舒冬提笔在卷子上落下一行字:“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   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结束,江燃开始检查答题卡填涂, 又重新去做选择题。   坐在她身后的段星泽烦躁不已, 揪着头发, 苦大仇深的看着卷子, 他的作文才刚动笔,实在不知道写点儿什么。   监考老师正好是十六班的班主任,她端坐在讲台上, 分了不少眼神给段星泽,原本就烦躁的段星泽,被她这么看着, 就更加烦躁了,不断地变换着坐姿,鞋底与地面摩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在一片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中显得格外明显。   “有些同学坐不住了?好好答题,不要搞些小动作。”十六班班主任轻咳一声,提醒段星泽。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按理说一考场都是年部前几十的学生,不该由老师提醒纪律问题,但是这科考的是语文,段星泽又在这个考场,见怪不怪了。   段星泽在笔筒里扒拉一顿,愣是没找到自己的橡皮,低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门口去了。   他也不好过去捡,怕监考老师看他不顺眼,又呛呛他,小心戳了戳江燃:“江燃,借我你橡皮用用。”   江燃顺手将橡皮递过去,监考老师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朝着段星泽伸出手:“什么东西,给我!”   “橡皮,老师我橡皮掉了,问同学借一个。”段星泽开口辩解,将橡皮放在监考老师手上。   监考老师锐利的眼眸照着江燃身上一扫,江燃感觉自己汗毛都起来了,老老实实道:“老师,是橡皮。”   不少同学停了笔,将目光隐晦的扫向这里。   “哼,考试里不许交头接耳你们不知道吗?刚才就看见你鬼鬼祟祟,说!是不是想抄题!”监考老师又指着江燃,“你,协助作弊?”   段星泽怒火中烧,平常总是对他跟打量犯人似的也没什么,他脸皮厚,这老师怎么还随便冤枉人家小姑娘呢?当即梗着脖子站起来就要辩解。   江燃怕他跟老师吵起来,这次考试还挺重要的,万一取消考试成绩段星泽怎么跟家里交代?赶紧站起来,语气温柔:“老师真的是橡皮……”   没等她说完,监考老师怒目而视,一拍桌子打断她:“你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这么回事?还帮着作弊呢?”   本来一件小事,现在被监考老师盖棺定论成恶劣的抄袭事件,江燃心里也憋着气,收敛了笑意,语气严肃但不失礼貌:“老师,我希望您能给学生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这么草率的就下定结论,您可以看看手里的证据,它真的就是一块儿普普通通的橡皮。”   “你还顶撞我?”监考老师尖声叫道。   “啪嗒。”沈过将笔盖扣上,响声在凝重气氛里格外的引人注意,“老师,交卷。”   他站起身来,足足比监考老师高了一个头还要多,气势上就有种压迫感,监考老师也认得他。   年部主任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的,又爱又恨的学生,敢在全校师生面前公然给校领导没脸面的同学。   欺软怕硬是大部分人的天性,监考老师面对着他,语气不由得弱了点儿,“答题卡给我吧。”   她清楚的很,别的同学兴许因为她的身份怎么的也不敢跟她呛声,但沈过肯定敢。   “我个人之见,如果真的抓到作弊的同学,不妨交给年部处理,您在这里大呼小叫,会影响其他同学答题。”沈过将手里的答题卡放在监考老师手上,看了眼江燃,拿起卷子走出门。   江燃心中的那口闷气和被冤枉的委屈一下子消散不少,干脆也将自己答题卡交给她:“老师,我也交卷,如果您真的怀疑我协助作弊,我可以在主任办公室等您。”   段星泽紧随其后,“老师我也是,凡事要讲证据,您要是真有证据,我认!”   三个人接连走出教室,监考老师握着答题卡,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最后才有些生气又有些懊恼的坐会监考位置。   安舒冬的考场在一楼的十二班,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咬着笔杆冥思苦想,窗外晃过一道人影。   她抬眼一看,段星泽站在窗外,对她无声说,“加油!”   她不由得一笑。   监考的是何老师,他捧着搪瓷茶缸,故作嗔怒,“混小子,交完卷就一边儿玩去。”   段星泽变本加厉,趴到讲台一边的窗口,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支雪糕,笑嘻嘻的道,“何老师,天热,请你吃雪糕。”   何老师嘴角扬起点儿笑意,目光带着几分对小辈的宠溺,语气却严厉,“考试呢,赶紧走,别扰乱考试秩序,你是考完了,还有别人没答完题呢。”   他起身把窗关上,隔绝了段星泽这个小混蛋。   沈过江燃两人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刚好乘凉,考试还没结束,操场上没什么人。   “呐呐呐,沈过可乐,江燃你的牛奶。”段星泽把刚刚在商店买的东西分给两个人,笑嘻嘻的坐在他们身边儿。   江燃没跟他客气。   “刚才谢谢啊,那个老师一直看完不顺眼,这次还连累江燃了。”段星泽挠挠头,笑着道谢。   “不谢,反正我写完了。”沈过噗嗤一声拧开手里的冰镇可乐,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   “我也写完了,没事啦。”江燃笑眯眯的看着他。   段星泽身体突然僵硬了,“你……你们都写完了啊?”   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考试,这是语文诶,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写完了?   江燃和沈过一起点头,段星泽脸色灰败,有点落寞的抱着膝,完了他还以为有人陪着他一起写不完语文呢,结果就他一人儿。   “你,不会没写完吧?”江燃小心翼翼的猜测。   段星泽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距离,有些丧气,“我还差这一点就写完了。”   江燃学着他的动作,问道,“这么一点儿,是哪么一点儿?”   段星泽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就是作文,那么一点儿。”   沈过神色莫测的看着他,“六十分,你一分没有。”   “你不用再提醒我了,我知道!”段星泽有点儿暴躁,他这次不要说超过第二力争第一了,就连第三估计都保不住。   一共一百五十分,丢了六十分,拼死拼命他都答不了九十分啊!他完了。   铃声一响,安舒冬争分夺秒的又扫了一遍答题卡,这才忐忑不安的将答题卡交给监考老师。   段星泽心态好,没过多一会儿就接受现实,开开心心的又去超市买了只雪糕。   他就算不接受现实也没用,总不能偷偷跑去老师办公室把答题卡偷出来答满。   “呐,雪糕,抹茶味儿的。”段星泽将雪糕交给安舒冬。   “下次能买红豆的吗?或者绿豆的,糯米的那种,像是粽子一样……”   “你闭嘴吧,吃你的雪糕。”段星泽把雪糕袋剥开,塞进安舒冬嘴里,“你这要求还挺多,要饭的还嫌饭馊。”   安舒冬幽怨的看他一眼,默默的开始啃雪糕。   “下一科考数学,现在突击一下,tana=”   “sina比cosa。”安舒冬想了想回答。   “好好考,争取及格。”段星游又问了几个问题,看着快要到考试时间,段星泽目送着安舒冬进考场,上楼回了自己的考场。   安舒冬拉住他,“段星泽,你快传给我一点儿数学的运气。”   她伸出手,段星泽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灿烂一笑,倒是没再戏弄她,伸手照着她的掌心拍了一下,“呐,我的脑电波和你接通了,肯定会考好的。”   “好!我进去考试了!”安舒冬慷慨激昂的像是要上战场,昂首挺胸的进了班级。   题目并不难,属于基础题,安舒冬做的还算顺畅,一连好几道题都能做上,大大激励了信心,做的也起劲儿了。   忽然,班级的另一角传来哭声,“老师,老师,我真的不敢了,老师你放过我一次吧。”   安舒冬看见何老师铁青着脸,站在常珊珊桌子前,常珊珊则是哭得梨花带雨。   她抄袭了……   何老师监考一向宽松,但是对抄袭绝不姑息容忍。   常珊珊哭得撕心裂肺,被沈主任带出去,哭声越来越远,走廊最后归于安静,安舒冬心有余悸,握了握笔,低头继续答题。   安舒冬一出考场,便心慌慌的和江燃把常珊珊的事情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隐约感觉我写文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儿……感谢在2020-05-11 00:35:26~2020-05-12 00: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错夏 10瓶;木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江燃也不免唏嘘, 她万万没想到常珊珊会抄袭……   常珊珊对这次考试的重视他们都看在眼里, 也看得出她特别紧张, 但是没想到会顶风犯案。   常珊珊接下来的考试都没参与,第二天就听说她转学了。   江燃虽然既觉得意料之中又觉得惋惜, 常珊珊特别要面子,自尊心强,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肯定不好意思继续在一中了,但又觉得可惜,她走的这么不光彩,也不知道转校到哪儿去了。   周五考完试,周一成绩就出来了, 班长郑重的捧着手里的成绩单,像个升旗手一样踏进班级,所有人敛声屏气看着他。   江燃心跳的飞快, 舔了舔干涩的唇, 紧张的将成绩单展开, 但是不敢看, 手指捂着名次,一点一点下滑,第一名:沈过, 681。   江燃心跳的更快一点,手指继续向下滑,第二名:江燃, 677。   依旧相差四分,江燃再次怀疑这个世界上有玄学,又是四分,一道文综选择题的分数。   这次试卷不难,成绩普遍偏高,分差咬的也密,但是江燃和沈过依旧断层居高,江燃超了第三名足足三十分。   段星泽因为作文只写了个题目,语文79分,相当的惨不忍睹,排名一下子拉下去了好几名,勉强卡在年级第五,和第六只差0.5分。   虽然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但还算是不错,至少家长拿出去还挺有面子的。   安舒冬出息的考了班级倒数第二,年部第40名,也算是进步,对家里有交代。   温女士美滋滋的捏着江燃的成绩单发朋友圈,江燃晚上猫在被窝里刷朋友圈刷到了,觉得有点儿羞耻。   半夜江父出差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眉间带着疲惫,温女士被吵醒了,江父替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你继续睡吧,我动作轻点儿。”   温女士朦胧着睡眼,揪着他的衣角,“后天燃燃他们家长会,你别忘了。”   “记着呢,你整天就是操不完的心,睡吧。”江父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成绩单放在茶几上了,你一会儿看看,燃燃考的不错。”温女士打了个哈欠,嘟嘟囔囔的又睡过去。   江父听说成绩出来了,没着急先洗漱,倒是先坐在沙发上看成绩单。   一中为了开源节流,在成绩单的打印上也极为节俭,用的是灰色的粗糙草纸,听说这主意是教导主任出的,好在人名都能看得清。   江父笑得合不拢嘴,他闺女可真厉害,次次名列前茅,只可惜夜深了,他这份喜悦没法跟别人一起分享,便将成绩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沈过的名字上,不满的啧了一声,这小子怎么次次比燃燃高四分?   江父目光一凝,想起沈过的母亲陈淑芳,打扮的得体雍容,红光满面,看起来过得十分不错,手上牵着个四五岁的男孩。   小朋友倒是很乖,可惜摊上了个那样的母亲。   沈过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天酒地,吃喝嫖赌。   江父皱着眉头,将成绩单放下,开始替沈过惋惜,孩子是好孩子,可惜毁在父母手里了。   周三下午家长会,正赶上一个艳阳天,江父好好收拾了一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看起来煞有介事。   江燃遗传了父母的优点,生的漂亮又精致,自然江父也不差。   温女士换上了新买的连衣裙,一对珍珠耳钉配上一串珍珠项链,脚踩五厘米高跟鞋,螓首蛾眉,婉转动人,温柔的恰到好处,她在江燃面前扯着裙摆转了个圈儿,“好看吗?”   江燃点头,“妈妈天下第一好看!”但是,“妈妈,今天不是爸爸去给我开家长会吗?”   温女士轻快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面带笑意,“今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开家长会,还有小过啊。”   江燃僵硬的点点头,所以她妈妈是要作为沈过的家长去开家长会?   她妈妈什么时候和沈过关系这么好了?朋友圈互赞开展的友谊?   江燃的心里有一连串问号,对着自己母亲欢欢喜喜的那张脸,她实在问不出口。   一场家长会开得像过年一样热闹喜气,家长们或真或假面上都带着笑容,和熟悉的人寒暄着,老师们则是在办公室里准备着一会儿要说的话,气氛意外的热闹。   却意外在一班看见了沈过的母亲陈淑芳,一如江父记忆中的雍容美满。   温女士稍稍有些尴尬,不免心里抱怨沈过,这孩子怎么回事,他妈妈来给他开家长会怎么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差一点儿就尴尬了。   看到了以往的老邻居,陈淑芳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寒暄,握着温女士的手,又摸了摸江燃的头发,“燃燃都这么大了,真漂亮,还有出息,学习也好。”   温女士一时间竟听不出她是真心夸赞还是反讽,你家儿子考了第一,现在来夸我女儿学习好?搞没搞错。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温女士依旧保持着温婉和煦的笑容,寒暄回去,“你家小过也不错。”   陈淑芳脸色一僵,摆摆手,“别说了,谁知道他考了几分?一次成绩单都没给我看过,估计得倒数,他可不是个像江燃一样的好孩子。”   温女士一愣,觉得有点儿奇怪,又听她这不负责任的言论,怒火中烧,忍不住问她,“那你今天是替谁来开家长会的?”   段星泽匆匆跑进班级来,冲着陈淑芳叫道,“伯母。”   又见江燃的父母都在,便礼貌的做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叫段星泽,是江燃的朋友。”   陈淑芳笑容可掬,“这是我丈夫的侄子,他父母正好出差去了,所以我今天来替他开家长会。小泽成绩可好了,这次考了第五呢,没想到和燃燃还是朋友,以后你们两个相互照应一点儿。”   气氛有点儿尴尬,没人说话,她丝毫没察觉,倒是继续自顾自笑道,“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呢。”   “小,当真是小的很呢。”温女士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咬牙切齿。   她有多喜欢沈过这个孩子,现在就有多痛恨陈淑芳这个女人。   自己的儿子一点儿都不关注,巴巴跑过来给别人家的孩子开家长会,小过明明也在这个班级,只要她陈淑芳留点心就不会不知道,一会儿那孩子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真是,气死她了!   江父察觉到自己妻子的身体微微颤抖,于是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冷静。   江燃胸中的郁闷都快要爆炸了,这是她第二次替沈过感到难过,在他亲生母亲的眼里,他竟是这样的不堪。   她气的身体都在发抖,忍不住站出来,“陈阿姨,沈过很好,比您想象中要好一千倍一万倍。您作为他的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诋毁他,您真的觉得您这样做正确吗?”   她的语气甚至带了些泪意,越说越觉得心酸,将桌面上的成绩单拾起来放在陈淑芳面前,指着第一个名字,“您如果没看过这张成绩单,希望您现在看一遍,然后……”   “不好意思,燃燃还小,不太会说话。”江父朗声道,但是语气里没有多少歉意的成分,反倒纵容居多,显然也是赞同江燃的话。   段星泽目瞪口呆,他哥的后妈竟然是沈过的亲妈?   然后这个亲妈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哪个班级,也不知道儿子的学习成绩,还真是心大………   “温阿姨,江叔叔。”沈过目不斜视走进来打了招呼,一丝眼神都没分给陈淑芳。   沈过将自己的座位指给温女士后,班主任姚老师就从门外进来了,她笑容亲切,“家长会马上开始了,同学们就先出去吧。”   班里剩下的同学这才陆续往外走。   江燃气的浑身发抖,让安舒冬半拖半拽的带出了教室。   陈淑芳瞪圆了眼睛,一直维持着一种震惊的状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成绩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方才能确认,这个第一名就是沈过。   “你跟她生什么气?”沈过尽量将语气放缓,递给江燃一张纸,江燃不接,他干脆弯下腰,轻轻将她眼角的眼泪抹去。   “你怎么都不生气?”江燃气哭了,抽抽噎噎的。那是沈过的亲生母亲,沈过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   “我早就当他们死了。”   在江燃以为沈过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沈过方才开口,说出的话让她心头一跳,越来越觉得他让人心疼了。   姚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慷慨激昂,信心满满,“各位家长,每个座位上都放了一张月考的成绩表。当然,相信在此之前,同学们应该都给你们看过了,本次班里同学考的都不错。个别同学依旧保持高分,还有不少同学取得突破性进步,在此,我要特别表扬几名同学……”   陈淑芳一旁坐着个妇人,戴着金链子金戒指金镯子,看起来非常华丽,眼睛放光的看着姚老师,正是安舒冬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精力不够,今天就更三千叭~   评论区小红包,么么~ 第40章   换作平常, 陈淑芳肯定是要在心里狠狠嘲笑这样打扮俗气的人, 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姚老师还在讲台上慷慨激昂, 她瞪着桌面上成绩单,眼睛都酸了。   她刚刚还在夸耀段星泽的成绩好,这张成绩单就给了她狠狠一巴掌,沈过比段星泽高了将近一百分, 尤其段星泽刺眼的语文分数,让她觉得臊得慌。   陈淑芳捏着成绩单的手缩紧,开始后悔这些年对沈过的不管不顾。   她在段家讨好上上下下四五年, 都不见成效, 他们还拿着她当外人,尤其段星游, 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自己的丈夫虽然表面看着对星河更好, 但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还是知道的,他其实早就立好了遗嘱,遗产百分之八十都留给段星游。   沈过的成绩这么好,将来最次也上个985,一毕业工资怎么的也有一万多,足够养她老的了,段家指不上……   听她前夫说沈家的遗产都留给了沈二爷,到时候再鼓动鼓动沈过去争一争家产,她的日子过得应该滋润。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围掌声阵阵, 温女士作为家长代表上台讲话,陈淑芳有点儿恼恨,怎么什么好事都是这个女人的?   温女士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沈过的成绩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安舒冬的妈妈,也就是坐在陈淑芳身侧极为富贵的女人,她戳了戳陈淑芳的手臂,笑容也喜气,非常友好,眉眼间微微可见安舒冬灵动的影子,“你是段星泽同学的妈妈?”   陈淑芳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鼻腔小小哼了一声,有些不屑,懒懒的回道,“不是。”   “哦。”安舒冬妈妈点点头,小声嘀咕,“我也觉得你教不出那么好儿子。”   听冬冬说她同座在学习上给了她不少帮助,是个热情善良的男同学,想着这女人一副尖酸刻薄像,不能是能教出这样孩子的母亲。   她声音虽然小,但陈淑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瞪她一眼,又怕和这种人说话自降身价,气的牙痒痒,觉得这女人一如她的打扮,庸俗又粗鄙。   原本今天高一体测,安舒冬应该美滋滋的咬着雪糕看他们跑得累死累活,但她现在没有心情,包括段星泽在内,气氛都十分的压抑沉重。   你就是打死他他也没想到,沈过妈撂下自己的亲儿子不开家长会,转头来给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开。   他是真心拿沈过当朋友的,结果无意间把人虐的不轻,他挺愧疚的。同时又想不到,沈过他妈妈这样的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原本他因为段星游,对陈淑芳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现在变得更差了。   “沈过。”他声音小小的喊了一声。   “嗯?”沈过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撩了撩眼皮,继续倚在树干上。   “正好没课,咱们去撸串儿吧,我知道有家烧烤店特别好吃,烧烤配啤酒,最大限度的忘记烦恼。”他绞尽脑汁的建议。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沈过才好,这是他能想到最爷们的方式。   抱着膝坐在椅子上的江燃直起来腰,小小的惊呼,“你要带他去喝酒?”   “不行吗?”江燃的语气怎么那么奇怪?他们又不喝多。   “不行!”江燃斩钉截铁。   “不是,江燃你怎么老是管着沈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比你大。”段星泽抓抓头发。   江燃细嫩的手指在沙地上戳出几个圆圆的小坑,努了努嘴,“当然不行,大夫说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段星泽愣了一下,许久才呐呐道,“哦……是,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但是他也不能老不开心啊!”他又觉得奇怪,怎么江燃这么了解沈过?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沈过淡淡的瞥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江燃,“要喝酒你自己去喝。”   他这么说,显然是拒绝了段星泽的提议。   江燃手指又在沙地上戳了戳,眉眼弯弯的笑了,沈过有时候还是挺听话的嘛。   “沈过,你,你真的不介意吗?”段星泽不确信,又开口问道,“你要是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咱们怎么也是朋友,你可千万别憋着。”   那可是他亲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难过呢?别是为了装作坚强在他们面前硬撑着。   “你好烦!”沈过眉头不耐的蹙起,语气冷淡。段星泽话怎么这么多?   “唉……”段星泽叹了口气,略带惆怅。   家长会开得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不少家长上前团团将老师们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问题。   “老师啊,您觉得我家孩子怎么样?”   “平常在家要怎么学习呀?”   “老师,我家孩子没有不听话吧?”   温女士和江父倒是没有此种的忧虑和烦恼,两个人挤开人群从门口出去,安舒冬的妈妈在身后叫住他们两个。   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喜气洋洋的凑过来搭讪:“你们家的孩子学习真好呀!我听冬冬说了,他在班级里少不了这些好朋友的帮助,要是有空的话,咱们几家一起吃顿饭吧。”   温女士见她眼里星光闪闪的,一时间不好开口拒绝。   还是江父先摆摆手,笑容可掬道:“今天还有事,等下次的吧。您是安舒冬的家长吧?我们家燃燃也经常提起您家孩子。”   温女士跟着开口,“燃燃和您家孩子是好朋友,吃饭不急在一时。”   见两个人态度坚决,安舒冬妈妈也没再强求,再三提醒两个人一定要记得,便欢欢喜喜的去找安舒冬一起回家了。   “小过。”陈淑芳满眼期待的唤了沈过一声,急匆匆的挎着包上前要握他的手,“妈妈好久没有见你了。”   沈过被她这阵仗恶心着了,忙不迭向后退了两步,“你有话就直说。”   陈淑芳讪讪的笑了笑,“妈妈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咱们两个好久没有说说话了,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酒酿丸子,正好你也见见你弟弟,他一直嚷着要见哥哥。”   “这份好心大可不必,平白弄得你我都恶心。”沈过是不会相信他的母亲忽然有了舐犊之情,觉得这些年来愧对他,想要弥补,恐怕又是在他身上见着了什么可图的利益。   江燃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私心里,她并不希望沈过原谅陈阿姨,不是她见不得人好。   而是依照陈阿姨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么多年都没想起沈过,这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好?   看着沈过拒绝了她,江燃暗地里松了口气。   温女士笑意盈盈的上前,扶住沈过的肩膀,看向陈淑芳,语气略带平和,“小过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有自己的决断,希望你也可以尊重他,不要当他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陈淑芳眉眼染上愠色,深觉面子上挂不住,连暂时的平和表象都维持不住,恼怒的叫道,“我是他的母亲,他是我生出来的!”   说罢伸手便要去扯沈过的衣服,沈过将她的手拍开,头也不回走掉了。   他没有难过,也没有生气,只是单纯觉得厌烦,生理性心理性都厌烦。   明明他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她忽然跳出来捣乱。   江燃看着他的背影,随着他走了几步,又停在原地,转而去挽上温女士的手臂,留出空间让他自己静静吧。   沈过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双□□叠着搭在茶几上,眉宇间郁色深深。   龙哥一看他就是心情不佳,沉默着不说话,手指夹了一支烟递过去。   沈过顺手接了,点燃后未来得及往唇边放,便又按在茶几上灭了,摇摇头,从口袋里剥开一块儿口香糖咬在嘴里,力道发狠,像是在宣泄什么。   他心事多,烟瘾又大,只能靠口香糖缓解一二。   龙哥看着他许久,最后才开口,“车都在地下车库,你要的话我给你取……”他平日里不赞成他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一不小心就要把命搭进去了,但是今天似乎可以破例。   沈过摇摇头,起身,“我回家。”   “你回家做什么?”   “作业还没写完。”   沈过骗人的,作业早就写完了。   他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用被将头遮住,不久便皱着眉睡过去了,朦胧间听到敲门声。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安详静谧的夜里,有人在敲门。   极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像是小猫挠在心尖。   江燃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站在门外,眼睛圆溜溜的,有些懵懂的乖巧可爱。   “沈过,你刚刚是不是在睡觉?”江燃将保温盒双手捧在他面前,笑吟吟的弯起唇角,“给你留了吃的,早就听见你回来了,我敲了好几次门你都没开,就猜你大概睡着了,把吃的给你留下啦。”   沈过像是魔怔一样,伸出手,在她额头上忽然轻轻一按,笑了。   他的眉眼在灯火下灿烂生光,江燃一时间看得竟有些痴迷。 第41章   后勤处来人看了, 说桌子修不上, 仓库里的桌椅都是剩下的, 缺胳膊少腿更严重。   江燃感叹自己命该如此,也就不打算修了, 反正也不碍什么事。   新桌子她还挺满意的,桌子腿儿上有道横梁够她踩着,位置正正好好,还怪舒服的。   沈过腿长,自打换了桌椅后,怎么放都不对劲儿。学着像江燃那样踩着横梁,大腿又顶在了桌肚上,硌得腿疼, 伸腿又碍于那块儿横梁伸展不开。   他这几天格外的烦躁,间或阴沉的看着那条碍事的横梁,想着什么时候去后勤处借一把小锯给锯掉。   江燃将腿搭在横梁上, 十分快活, 沈过盯着她看了许久, 认命的将两条长腿迈过横梁, 就算卡在小腿肚上,有点儿疼,也算了。   打水的时候听十六班的同学说, 段星游把顾垚打了之后,顾垚家原本是要报警的,但是段星游的父亲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然顾垚家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燃第一反应是:段星游这样下去不行,早晚他会毁了的。   “水溢出来了。”沈过抬手,将热水龙头关掉,提醒她。   烧开的开水烫在手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燃这才回神,笑着看他:“谢谢。”   “你在想什么?”   “段星游……”江燃意识还没完全回魂,下意识答道。   沈过正在接水,听她说出这个名字后,砰的一声,将水龙头关上,又用力扣上水杯的盖子。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下颚线却崩的紧紧的。   江燃因为他的动作心头一跳,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沈过奇奇怪怪的。   新校长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时不时要搞些新花样,前几周刚办过文学常识竞赛,下周又要举办篮球比赛。   相对于理科班来说,文科男生少,能上的就那么几个,一班刨去老弱病残,基本全上了。   班长敦敦厚厚的,跑步都费劲,让他打篮球实在是难为他,干脆就负责后勤了,还有像李俊辰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与沈过相比较起来真的瘦弱的,通通成了后勤。   沈过赶鸭子上架,被填在了比赛名单上。   用段星泽的话,沈过到时候牟足了力气,往对手身上一撞,就能把对手撞倒。   顾垚大概伤的并不厉害,周五下午就听说他回来上课了。   他阴毒着眼神,要报名参加篮球赛,体委担心他身体还没康复,让他再考虑考虑,理科班男生多,不差他一个人参赛。   顾垚一把抢过笔,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大力将笔扣在桌子上。   他文学常识竞赛输给了一班,又被段星游打了,长到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老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找回场子,这次篮球赛就是一个机会,他一定要打的沈过和段星泽趴在地上。   比赛开始之前要进行训练,高二的课程并没有高三紧,时间还算比较宽裕。体育老师听说篮球比赛,便主动将体育课让了出来,每次点完名后就放同学们自主训练,体育委员则带着报名的同学们开始打球。   沈过对这项运动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训练的时候也兴致缺缺,十分懒怠。   但是这几天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打的十分凶猛,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体育委员摸着后脑勺,有些没头没脑,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戾气,但是不管怎么说,沈过对比赛提起精神就是很好的了。   关乎班级荣誉,班长和生活委员请示了姚老师,拨出了部分班费用作这次比赛的经费,给运动员们买水和毛巾。   本来还想着搞一个拉拉队,但买服装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经过生活委员的精打细算,最后放弃了这项决定。   生活委员拉着江燃站在篮球框边,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打趣道:“你就站在这儿,到时候咱们班跟哪个班打球,你就朝着他们班的选手抛媚眼,保证把他们迷得七荤八素,手脚发软肯定打不过咱们。”   江燃又羞又恼,脸蛋红红的,气的就要掐她,被她笑着躲过去了。   隔壁职高比起一中来,有钱的不是一星半点,占地面积足足大了一中一倍还要多,教学楼也建的华丽又高耸,装了电梯,处处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站在职高教学楼的天台上,能将一中尽收眼底。   段星游最近多了个习惯,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天台上一待就是一天,临走的时候留下满地的烟头烟灰,惹得保洁阿姨每天都在骂人。   他趴在天台的围栏上,从高处向下眺望,看的正是一中的操场和教学楼,段星游眯起眼睛,看着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还有一栋一栋的教学楼。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笑了一声,背过身去,手肘撑在天台的栏杆上,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处在风将它长起来的头发吹了乱,有的抚在眼皮上,痒痒的。   正如沈过说的,他到底是在犯什么贱?人家明摆着不喜欢他,也不想搭理他,他偏天天巴巴儿的往上贴着。   段星游苦笑一声,可他就是忘不掉啊。   逐渐进入深秋,我算是白天也能察觉出丝丝的凉意,学生们逐渐将夏季校服换成了秋季校服。   因为训练的原因,活动量比较大,沈过他们倒是没有觉得很冷,反倒每天出了一身的热汗。   段星泽把篮球塞在凳子下面,戳了戳安舒冬,问她要水喝。   安舒冬都把自己的保温杯往他面前一推,就躲得远远的趴着,“段星泽你离我远点儿,身上一股汗臭味。”她嫌弃着嚷道。   段星泽闻了闻自己身上,不屑的看她一眼:“我这是男人味儿。”   “滚你的男人味,头发稍都被汗湿透了。”   江燃不知道沈过这几天怎么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这几天突然不理她了。   “我给你打了热水,喝吧。”江燃把沈过的保温杯往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示好的意思非常明显。   圆溜溜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又灵动,像是山林里的小动物。   “呵,我还以为你心里全都是段星游呢。”沈过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其中拈酸吃醋的意味太过明显,别扭的将头转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刚运动完,身上还冒着热气,在微凉的深秋里,脸上是运动过后的潮红,江燃觉得此刻的他如此富有生机,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江燃天生对这种事情迟钝一些,倒是没品出他语气中的酸味来,只是觉得他依旧很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段星游来?   她戳了戳沈过的腰,沈过的身体小幅度颤抖了一下,呼吸急促了些,耳朵也更红了,声音不安分,“江燃,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戳我的腰?”   他会觉得很冲动,血液直冲头顶。   “啊,对对不起啊!”江燃急促的道歉,飞快将手缩了回来,心里暗骂自己不长记性,沈过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跟她说了很多遍了。   “算了,什么事儿,说吧。”沈过拿他没有办法,轻叹了口气道。   江燃绞着手指,略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比赛了,我想问问你需要点儿什么?除了毛巾和水要不要葡萄糖呀?”   沈过刚张了张口,还没等说出话来,就看见靠窗的走廊里,呼呼啦啦走过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十六班的顾垚。   他大摇大摆地将球夹在腋下,路过一般窗口的时候朝里面挑衅的看了一眼,目光正对着沈过还有段星泽,顺带嚣张地吹了声口哨。   段星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恨不得翻出去窗就要跟他打一架,嘴里恨恨的骂着,“手下败将嚣张什么?忘了文学常识竞赛的时候,你在我们手底下输得有多惨了,还是忘了医院消毒水的滋味是多难闻?”   沈过面不改色,站起身来,将窗砰的一下关上了,“将欲废之,必固举之。秋后的蚂蚱,永远蹦跶不了几天。”   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顾垚当然听见沈过说了什么,气得面目狰狞,照着墙上狠狠踢了一脚,将球扔给班级同学扬长而去。   段星泽倒平静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也是,让他先张狂两天。一般挑衅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班长看着这一幕,干干巴巴的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在内心祈祷,过几天比赛千万要赢啊。   沈过坐回座位上,下意识将腿伸展开,没有防备的,听见咚的一声,他的膝盖磕在桌肚上,听起来就有些疼。   江燃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班的几个小伙子还算身强体壮,顺利过了初赛和半决赛。   沈过生的好看,最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他从来没有像其他男生一样在操场上打过篮球。   男生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荷尔蒙爆炸的样子的样子最帅,不少小姑娘为了看他打球,抛下了自己班的选手过去围观。 第42章   苗宁馨眼睛发亮, 手捧着毛巾挤在江燃身边, 有些依赖的看着她, “学姐。”   江燃一怔,看了眼手表, “这个时候你应该上课吧?”   苗宁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这节是微机课,我,我想来看学长打篮球。”说着脸就红了。   江燃心里异样一闪而过,心口酸酸涨涨的,但还是飞快将情绪甩出去,伸出手笑着摸了摸苗宁馨的头顶, 有些无奈的叹气,温柔道,“不要逃课了, 好好学习呀。”   苗宁馨扬起头看着江燃, 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江燃学姐真的好温柔, 人好好哦!如果她是个男孩子,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场上两方蓄势待发,场下叫喊声连天, 过于热情的同学你挤我我挤你,江燃逐渐被挤出中心,排挤到了外围。   安舒冬和苗宁馨都在扯着嗓子喊, 脸胀的通红,也顾不得她。   江燃踮脚跳起来,也看不见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叹了口气,只能放弃观赛,理了理褶皱的校服和被挤乱的头发,找了处阴凉地方坐着。   通过哨声和围观同学的呐喊声,勉强知道场上局势如何,她心跳的很快,内心默默祈祷一班能赢。   沈过抬手,一个三分球,场下立马爆炸,尖叫声和他的名字灌耳如雷,江燃焦急的站起来,却只能看见攒动的人头。   沈过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垂着,能滴出水来。他抬眼扫了场地一周,热切激动的脸庞中没有江燃。   一个分心,顾垚撞过来,沈过听见自己腿咯嘣一声,迎面对上顾垚挑衅的笑。   他转手将球投给段星泽,膝盖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一动就抽冷气的疼——顾垚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毒。   后半场沈过像是疯了一样,挪转腾动间一点儿余地都没给顾垚留。   段星泽敏锐的发现他的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全然不像是运动过后的红润,只是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像是褪去平常冷漠的外表,露出了真正宛如少年的炽热和疯狂。   段星泽抿了抿唇没说话,依旧专心致志在球场。   沈过对篮球这种多人体育运动没什么兴趣,但是他身体灵活性协调性好,人又聪明,学的也快。   裁判吹响哨子,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沈过还维持着最后投篮的姿态,胸口起伏剧烈,汗水顺着尖削的下巴滴在球服上,洇出一片暗色。   段星泽扶着膝看他,不禁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笑了,他就说嘛,沈过体力和身手那么厉害,打篮球肯定不在话下的。   顾垚快要疯了,他扯下手臂上的护腕,冲向沈过,抡起拳头就要打他,沈过身手敏捷,反手将他挡开,几个人赶紧上前拉扯住顾垚。   “输了就输了吧,垚哥垚哥你别冲动,你刚出院呢!”   “别打了别打了!”   十六班几个人气喘吁吁的扯着顾垚安慰,他们输了虽然也生气,但也不至于这样。但顾垚是天之骄子,一而再再而三折在沈过手里,要疯也是正常。   “沈过!我艹你妈!你TM不是人!”顾垚一边口吐芬芳一边要挣脱桎梏。   “你TM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顾垚,你输不起就别玩,没种!我瞧不起你!”段星泽一把扔了手里的矿泉水,上前就要跟他撕起来。   围观群众也觉得顾垚有些过分了,比赛名次固然重要,但风度更为重要,顾垚平常尖酸刻薄也就罢了,但输了就是输了,还要打人是什么道理?   裁判眼见着两拨人混乱起来,忙的一边吹哨子一边从椅子上跳下来拉架。   沈过额头上的汗划过眉,顺着眼皮滚到眼睫上,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颤颤巍巍的,一眨眼就掉了,蒸发在地面上。   “松开他!”他开口。   两拨人依旧对峙着,顾垚像是个小疯子,恨不得从沈过身上咬下口肉来。   “算了算了,沈过你别介意。”十六班的人明知自己理亏,只能忍气吞声的安抚沈过,顺便扯着顾垚让他别挣脱了。   沈过看着瘦的跟个竹竿子一样,一拳头下去恐怕就要散架了,不行不行。   “我让你们,松开……”沈过撩起眼皮,冷声道,声音严肃不似作假,周身气场冷冽,恨不得把深秋直接带到入冬。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十六班的几个咽了咽口水,将顾垚松开了。   顾垚疯狗一样冲到沈过面前,抬起拳头就照着他面上打过去,众人还没看清怎么着,顾垚就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水。   沈过甩了甩胳膊,又照着他的脸重重抡了一拳,半点儿余力没留,“上一拳是为你比赛时候耍阴招,这一拳是为你输不起,不像个男人。”   空气更安静了几分,接着又见沈过一脚踢在顾垚膝盖上,“这一脚没有原因,单纯就是看你不顺眼。”   沈过眼里像是含了一团火,灼灼的能将一切燃尽。   江燃拨开人群挤进来的时候,对上了他眼睛里的火。江燃一怔,异样的感觉传遍了全身,烧的她浑身都在发烫,心跳也剧烈了。   空气安静极了,只剩下顾垚痛苦的喘息声。   教导主任拎着公文包小跑过来,指着他们,“怎么回事!好好的比赛开始寻衅滋事!”他上上下下又扫了沈过一眼,又将目光挪向顾垚,“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他马上下班了,这群小崽子就是不给他消停!气死了!   两个人站在办公桌前,教导主任尤其愤怒将公文包扔在桌上,“说吧,怎么回事!”   他看办公室里还有别人,收敛了几分声音,“你看看你们两个,打架!就不能起个好的带头作用?回头学生们都觉得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置校规校纪于何地!”   沈过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笑。   教导主任恨不得用肥短短的手指戳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尤其是你!沈过你就作妖吧你就!”   顾垚发热的脑袋已经降温成功,他冷静了,回头一想自己在球场上的冲动,不禁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即扇自己两巴掌。   是个男人吗?!昏头了!不仅趁着裁判没看见踢人家膝盖,输了还要揍人?跌不跌份儿啊!你是被最近的挫折冲昏了头脑吧!   但是他这个人属死鸭子的,全身上下就嘴硬,万万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在人前承认自己错了。   教导主任虽然不怎么得意沈过,但还是个恩怨分明的好老师,两个人将经过复述了一遍,他就知道原因出在顾垚身上了。   他想抡起鞋底子抽他一顿,又想着不能打学生,看着他那张鼻青脸肿的脑袋,叱骂道,“你就活该你!输不起你比什么赛?五千字检讨,明天下午之前交上来,交不上来你就回家待着去吧。”   又扭头看向沈过,虎着脸,“你也不用高兴,下手太狠了,不前几天还说要贯彻一中校训平等博爱,求仁爱人?今天就对同学下死手,一千字检讨,周六之前给我交上来!”   两个人的待遇高下立判,顾垚也没脸说教导主任偏心,是他先挑事儿的,只能肿着脸,口齿不清的开口,“鹅,鹅鸡道咯……”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滚上紫红的火烧云,大多数的人已经放学,校园里空荡荡的,静谧到恬淡。   办公楼外是升旗台,升旗台最底层的台阶上有道小小的人影,抱着膝坐着,在昏暗的光里看不清她的面容。   沈过的膝盖红肿的十分厉害,每下一步台阶都是折磨,但他面不改色,好像疼的不是他。   顾垚看着沈过的背影,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揪住裤管两侧的布料,将他们搓的皱皱巴巴。   光线已经暗下去了,不太适合看书,江燃百无聊赖的戳着地面,等沈过出来。   她皱了皱眉,已经是深秋,早晚的温差还挺大的,应该多添点儿衣服了,不然容易感冒。   “沈过!”她见办公楼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少年,眼睛一亮,起身拍拍沾着的尘土,拽着沈过的书包和外套跑过去。   六点二十分,操场上的灯柱次第亮起,照得江燃色彩鲜明,明媚温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沉在阳光下的琉璃。   沈过没喝酒,现在却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   顾垚瘪了瘪嘴,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委屈的眼泪险些就要出来了,怎么什么好事都是沈过的?   次次比赛都是他赢,现在被叫去主任办公室谈话,出来还有漂亮小同学等他。   自己的命好苦啊。   江燃跑的太急了,有些没刹住,险些撞进沈过的怀里,沈过将她扶住,“怎么还没回去?”   “等你啊!”江燃笑意盈盈的,语气里都带了轻快。   晚风有些凉,沈过在球场上出了不少汗,脖子后面和头发上现在冷腻腻的一片晶莹,江燃见状从书包里掏出一只毛巾和矿泉水,“呐,比赛过后都没机会给你,擦擦脖子后面的汗,不要感冒了。”又将他的校服外套递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垚:我现在就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呜呜呜,我真的好酸。   一会儿应该还有一章,不要等啦,大家早点睡呀,揉揉小可爱们! 第43章   顾垚不敢再看下去, 生怕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牙再被酸掉了, 匆匆的跑掉了。   江燃把毛巾揉在沈过脑袋上, 他现在看起来像个阿拉伯人,坐拥一座油田金矿的那种。   江燃忽然笑起来, 眼睛弯的像是小月牙。   沈过知道她在笑什么,一把将头顶的毛巾拽下来,凶巴巴的不好惹。   江燃从他手里把毛巾扯出来,垫着脚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擦擦啦。”   沈过脸上写着不情愿,却配合的微微弯低了腰。   才走出没几步路,江燃猛地皱起眉头,后退几步去看他, “沈过,你腿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沈过轻咳一声, 打着马虎眼过去。   江燃上前去拖住他的胳膊, 声音娇娇的, “那我扶着你, 咱们可以慢慢的走。”   沈过低头,她白嫩嫩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透过校服的衣料, 体温相融,他不自觉勾唇笑了笑,没多说话, 走的倒是极为慢。   “妈妈,家里药箱呢?”江燃一放下书包就朝着厨房里张望问道。   女儿声音软软甜甜的,但温女士心却跟着吊起来,趿拉着拖鞋从厨房里出来,左右拽了江燃查看,“你受伤了?伤哪儿了,给妈妈看看。”   “不是我。”江燃搅了搅手指,“沈过比赛的时候好像撞着了,不知道怎么样。”   温女士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从橱柜里拿出蓝白相间的药箱交到江燃手里,“他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小心点儿呢?整天磕磕绊绊的,你去看看,妈妈要看着锅里的菜。我看他发朋友圈还想呢,打打篮球运动运动也好,这就碰着了……”   江燃耳朵快要起茧子了,不堪其扰,赶紧乖巧的点头,“妈妈我这就去。”   沈过换下了打球时候穿的短裤,换上了居家的长裤,将裤管挽起。   膝盖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红肿处变得更加可怖,又红又紫,肿的像个大馒头,与紧实修长的小腿对比鲜明,看起来触目惊心。   随意用凉水冲了冲伤口,就连从冰箱里取冰块儿冷敷都觉得麻烦,他向来命硬,挺挺也就好了。   江燃轻轻敲了敲门,一下跟着一下,沈过从这有规律的敲门声中一下子就听得出是江燃,他抿了抿唇,将裤管放下,下意识不想让江燃看见他这副狼狈模样。   “你上药了吗?”江燃拎着药箱示意了一下。   “没事。”沈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僵硬和尴尬。   江燃一听这句“没事”,就知道他肯定又没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禁有些头疼,语气软软的,带着劝阻,“沈过,你还年轻,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沈过轻笑一声,学着她说话时候轻声轻气的,“江燃,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   江燃脸上一红,微微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解,“那不一样啦。”   她不自在的抠着药箱,眼睛向别处瞟,样子看起来可爱,沈过想捏她的脸,或者把她揉在怀里。   江燃对上他的眼睛,里面有些看不懂的情绪,像是今天下午在篮球赛上对视一样,烧的她浑身发烫。   她摸了把自己的脸,不知道是沈过生病了还是她生病了,匆匆将药箱往他怀里一送,“你记得上药。”   便关上门跑回家了。   “燃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温女士将饭菜端到桌上,不由得问道。   江燃拍了拍自己的脸,支支吾吾的回答,“大概是回来的时候吹了风,现在晚风也有点儿冷。”   温女士不疑有他,“秋风干燥,多喝些水。周末有空妈妈再带你去挑一套水乳。”   临睡前江燃被温女士拽出来敷面膜,江燃仰着头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想起温女士说沈过发了朋友圈,江燃把手机解锁,想看看他到底发了什么。   一片清清白白,江燃皱皱眉头,又怕长皱纹,赶紧将眉头又舒展开。   沈过真是的,发了又删。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 是自习,姚老师将两个人带去学校的录播室。   沈过的腿还没好利索,走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快。   教导主任也在,他抱着肩,上上下下将两个人挑剔了一番。   “不行,咱们这拍照,不化妆肯定就不上相,小学生表演还要化个妆呢。”   录播室里有化妆包,但是学校没有专业的化妆师,平常都是临演出的时候学什么自己捣鼓几下。   教导主任将目光转向姚老师,素面朝天的姚老师赶紧摆手,“主任您可放过我吧,我可没那技术,我现在还得回班级给孩子们看自习,我先走了。”   说着拍了拍江燃的肩膀,“好好表现,一定要配合主任,好好拍。”   江燃身体有些僵硬,教导主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指指江燃,“算了,你们小姑娘都心灵手巧,自己倒腾倒腾吧,化得喜庆点儿。”   说完就招手叫沈过过来,把他按在梳妆台上,“先给他弄。”   沈过坐的笔直,双手搭在腿上,语气略微僵硬和不可思议,“我也要?”   “怎么不要的?上镜好看!”教导主任将化妆包打开,里面琳琅满目。   江燃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她其实对这些东西都不熟,但还挺好奇的,一直想玩儿没什么机会……   沈过隐隐察觉到江燃的眼睛亮了,感觉事情不太好。   原本放松着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你们先弄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录播室里没有窗子闷热的很,教导主任舍不得开空调,怕费电,他肚大腰圆的不耐热,没几分钟就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擦额头,出去躲着了,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江燃兴致勃勃的将化妆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摆出来,挨个熟悉熟悉。   她卷出一支笔,惊喜的看向沈过,拿给他看,“你看,这是睫毛膏诶。”   “嗯……”沈过点点头,有点冷漠。   江燃的热情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又在里面找出眉笔和口红。   沈过是个男孩子,不用太过涂脂抹粉吧,画画眉毛就可以了,江燃如是想着,便将眉笔旋出,微微弯下腰,“我给你画眉毛,你不要动哦!”   沈过闭上眼睛,睫毛飞颤,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恩。”明摆着是认命了。   “虽然我技术不太好,但是我会好好画的。”江燃凑近了,沈过能感觉出面前多了一片阴影,呼吸清浅洒在他的脸上,少女清新的体香裹挟着温暖的气流,还有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干净澄澈,像她这个人一样。   他的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   江燃专心致志的对着沈过的眉毛做斗争,她贴近了发现,沈过长的真的很好,五官深邃,眉毛形状很好,不浓也不淡,她有些没地方下笔……   但还是照着他原本的眉形勾勒描摹了几下,加深。   江燃画的很认真,动作格外慢,一双眉毛,好像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沈过绷直的脊背僵硬麻木,耳尖染上一点红色,不自觉屈起手指又松开,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呼吸都是灼热困难了,但又希望这样的困难持续的更久一些。   “好了好了!”江燃直起腰,叫沈过看看镜子。   镜中的人没多大变化,只是眉色更深了些,多了凌然正气之感。   “挺好的。”沈过喉结动了动,良久才酝酿出这一句。   江燃开心的点头,“我也感觉很好诶,还是你长得好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时间受到夸奖,沈过像是遭受了一万点暴击,这下不止是耳尖红,就连脖子和脸都红了。   教导主任透完气从外头进来,背着手在沈过周围打了个转,“化完了?”   江燃和沈过齐齐点头。   教导主任摇头惋惜,“要说你们这辈小朋友审美就不行啊,这化了跟没化有什么区别?”   他指指江燃,还有桌上这堆鸡零狗碎,“那啥,眼影腮红,还有那个,那个口红,都用上!哦!对了!别忘了粉底!”   沈过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老师,这样就行。”   教导主任用不识好歹的目光看着他,“你要用,检讨就不用写了,要是不用,今下午就交五千字,和顾垚一起!”   沈过再硬气也只能屈服于强权,乖乖坐下当个傀儡。   好在是江燃亲自操刀,不会太过分。   她沾了点儿神色的眼影,往沈过眼皮上一抹,没有眼影刷,手指温热细嫩,蹭在皮肤上的触感格外明显让人悸动。   江燃也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是她第一次摸男孩子的脸,咬了咬唇,觉得羞涩,飞快将手缩回去了。   手指收回去的一瞬间,沈过心下竟然还有些遗憾。   教导主任递给一盒紫色的眼影,“用这个。”   江燃也觉得有些不妥,“老师,这颜色有点儿太艳丽了吧……”   教导主任看了看,这色是不够根正苗红,转而递了腮红过去,“那打点儿腮红。”   沈过听着自己像个商品一样被议论着,不太自在,但为了检讨只能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来了,困辽,明天早上六点的可能还要往后推迟更新一点,我今晚有点写不动了诶。 第44章   江燃小心翼翼的在指腹上蹭了些腮红在沈过脸上晕开, 不多, 只让他显得红润有气色些。   沈过对着镜子看了看, 觉得自己尚且能接受。   教导主任啧了一声,江燃和沈过俱是一个激灵, 就见他从江燃手里拿过腮红狠狠扣了一坨,要往沈过两颊上一糊。   沈过动作敏捷的弹开,不小心带倒了凳子,他迅速将凳子扶起来。   虽然他躲得快,但架不住脸上还是被蹭上了一道红,与微挑的凤眼衬着,说不出的妖冶。   “别啊,多涂点儿!喜庆!”教导主任摊摊手, 劝他过来。   “主任,你让我写检讨吧。”沈过抹了一把脸上的红,冷冰冰的对着教导主任道, 真将他的脸抹成个猴屁股拍宣传照, 让全市人民围观, 他宁愿写五千字检讨, 写不完休学。   他太犟,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教导主任只能将目光转向江燃, “江燃,那你来。”   江燃硬着头皮坐在凳子上,她算是发现了, 主任的审美,可能不太在线。   江燃远没有沈过的态度强硬,在教导主任的怂恿下,将瓷白匀净的小脸抹的通红,额头上点了红点儿,嘴唇像是用油漆涂过了。   沈过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脸憋得微红,她这幅打扮,裹上个花头巾就能去地里种苞米了。   教导主任从镜子面前挪开,对江燃满意的点点头,“快来照照镜子,这多漂亮啊!”   江燃扫了眼镜子里的人,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小声提建议,“主任我觉得,咱们应该清纯朴素一点儿,作为一个学生……”   她看着憋笑的沈过鼓了鼓嘴,有些不高兴。   姚老师推门进来,有点儿好奇他们这边弄得怎么样了,一进门却被江燃的脸雷住了。   好好的个小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主,主任……这……”   教导主任洋洋得意,“姚老师,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多喜庆。”   他手机叮当响了一下,校长发来消息,说要来看看。   主任推搡着两个孩子去卫生间换衣服。既然要拍宣传海报就不能穿土里土气的校服了,校方总体审美还是在线的,特意弄了两套英式校服,看起来十分洋气。   江燃临走时候求助的看了眼姚老师,让她千万劝劝教导主任放过自己吧,姚老师憋着笑轻轻点头,她尽力。。   宣传用的校服还蛮好看的,熨烫的笔挺整洁,江燃下身是一条及膝百褶裙,露出一截盈盈如玉的笔直小腿,忽略脸的话,看起来十分的青春靓丽,只是深秋走廊有些冷,冻的她搓了搓手臂。   两个人换完衣服回来,校长已经在录播室了。   他面上带着的温雅的笑,在见着江燃脸蛋那一刹那就僵硬了,这就是教导主任说的好看?   姚老师举起手机,悄悄对着两个人拍了张照片,江燃光顾着尴尬去了,倒是没注意。   校长看着两个孩子,沈过还好一些,只是脸上也带着不伦不类的一抹红色,虽然两个孩子年纪不大,但不能审美差劲到这种地步,梦回二十年前小学联欢晚会。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快乐的教导主任,暗暗决定以后这种工作不能交给教导主任,主观审美差异太大了。   “你们两个把脸上的花里胡哨都洗去吧,咱们清清爽爽的拍照片。”校长不顾教导主任失落又幽怨的眼神,大手一挥,拍板定论。   背景是红色的幕布,还是教导主任特意买回来的,两个人站在幕布前,红色衬得两个人十分精神,意气风发。   “站的太远了,离近点。”   江燃和沈过各自向中间挪了半步,谨慎又小心。   “再近点儿。”   两个人又挪了半步。   摄影师看不下去,急匆匆的上前,把两个人拉到一起,肩膀贴着肩膀,“离那么远干什么?”   衬衫的布料还是夏天用的那种,有些轻薄,两个人肩贴着肩,中间那两层薄薄的衣料好像根本起不到怎么隔绝的作用,二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两个人身体都僵硬起来,江燃的呼吸都觉得不对劲儿。   “来,笑一笑。”   江燃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沈过嘴角一扯,僵硬极了,笑的还不如不笑。   “不要眨眼。”闪光灯闪了几下,摄影师把相机凑过去给校长看。   校长点了点其中一张照片,“这张吧,好看也自然。”   两个人拍完照后,换了衣服匆匆回去上课了。   新桌子沈过还没完全适应,下意识将腿蜷起来。   江燃只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   傍晚时候,沈过的手机里多了两张照片底片,他从打印社里洗出来,封在了相册里。   江燃滑稽又可爱,他点了点照片上人的额头,将相册阖上。   学校的效率非常快,第二天中午宣传手册就打印出来了,主要是录取通知基本都下来了,一中宣传可不得趁热打铁。   段星泽去办公室的时候从年部主任沈老师桌上磨磨唧唧拿走了一份。   整个班级就这一份传阅了个遍。   最后回到安舒冬手上,她对上面写着的“环境优美,师资力量雄厚……”等等夸赞之词免疫,学校什么穷样她自己还不清楚?穷的就剩成绩了。   径直把册子翻到印着江燃照片的那页,小小的发出一声惊呼,“谁设计的,太土了吧!”   这大红色的背景,两个人肩并肩贴在一起笑意盈盈,看起来跟民政局的结婚照一样。   她有幸看过爸妈的结婚证,背景也是这样红的刺眼,俩人笑的跟一对憨憨一样。   “要是不他俩长得好看,真挺辣眼睛的。”安舒冬原本以为宣传照片应该找图书馆或者实验室,有点格调,结果就对着大红幕布拍张照片完结了。   段星泽懒懒地在桌子上换了个方向趴着,“听说是教导主任亲自操刀设计的。”   “咦~怪不得。”安舒冬万分嫌弃。   江燃没好意思告诉他们,这都已经是审美在线过后的杰作了。   要不是校长来得及时,她就要顶着喜气洋洋的妆面对全市父老乡亲。   沈过正在写检讨,关键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错,写起来就格外恶心,他下意识想踢了踢桌前的横梁,一脚踢空了……   低头,原本横亘在两个桌腿之间的横梁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两道木茬。   江燃看他一脸懵,笑着咬了咬手指,转过去继续写作业。   段星游还是和平常一样,一中一放学就蹲守在校门口,但是他远远一看见江燃,便又躲开了。   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怕,害怕看见她厌恶的眼神,害怕她说出绝情的话。   苗宁馨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在校门口剥了只棒棒糖,看见门口站着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思绪爆炸间,想起来江燃被劫走的那天下午。   她脸白了几分,哆哆嗦嗦的伸手对着他拍照,打算发在学校论坛,让大家都注意提防这个人。   没等着打开相机,段星游就发现她了,他长腿迈开,快步走到苗馨月面前,将她手机夺走,眯起眼睛俯视她,嗓音带着哑,颇为吓人,“什么?”   苗宁馨泫然欲泣,水灵灵的眼睛弥漫上雾气,下一秒眼泪就要吧嗒吧嗒掉下来,张嘴正要说话。   段星游烦躁的把手机扔回她怀里,“给你给你给你!哭什么!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段星游虽然混蛋是混蛋了一点,但他从不欺负女人,见不得小姑娘在他面前哭。   苗宁馨拽拽自己的书包带,把眼泪擦干,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冲他喊,“你又来做什么?上次你绑架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要是再违法乱纪我就报警了!”   “嘶……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学姐人好!你不能欺负他!”苗宁馨眼睛红红的,身体还在发抖,跟只随风摇曳的小白花一样,柔弱无倚。   段星游被她气笑了,舔了舔干涩的唇走近一步。   苗宁馨尖叫着抱着头蹲下,“你敢打我我就报警!”   “砰!”段星游朝着她身后的树干重重锤了一拳,眼神如化利刃,恨不得把苗宁馨割成碎肉。   他就没见过这么……这么……   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她。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在侮辱智商,他气的要死,发动摩托走了。一时间仅剩的那点儿年少慕艾的心思和哀愁,都散的干干净净。   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每年考上京北和京华的同学,学校都会当众给他们发奖金,并且选两个作为模范典型人物发表讲话。   早年奖金只有三万块,加上国外三日游,架不住教导主任手伸的老长,再三提议,软磨硬泡,把奖金提到了五万,甚至还有再往上涨涨的架势。   因为每年人数都不少,所以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今年演讲的是文科第一的宁雪莹和理科第一的严未。   教导主任觉得在报告厅发表讲话实在太过含蓄,不够声势浩荡,没法让学校周边都听见,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安排在操场上。   作者有话要说:  教导主任虽然扣扣搜搜,审美还不好,但……(我想不出怎么形容 第45章   沈过自从主席台上一番离经叛道的讲话后, 人缘就开始转好, 加上文学常识竞赛和篮球赛光环, 班上男生也愿意和他说话了。   江燃和沈过坐在最后排的台阶上,蓝色塑料棚斜斜倾下来, 垂下来一片阴影。   班长坐在前面,他原本就爱出汗,在干燥的阳光和枯燥的演讲中,也显得烦躁起来。   转身想同沈过说些话,却发现他倚在江燃肩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下形成了一片阴翳。   江燃被带动的也多了睡意,手托住下巴,眼皮微微耷拉着, 看班长目光扫向他们,脸红了红,不自在的坐直身子, 却小心翼翼不好吵醒沈过。   班长脸更红, 冲着她点点头, 带着点儿慌乱的又将头转过去。   沈过自小就没写过检讨, 今天是周五,最后一天了,昨晚点灯熬油才编完整整一千字。   中午一暖和, 他便忍不住侧头睡过去了,自己倒是没意识他将头放在谁肩膀上。   他醒来时候,会议已经进行到大半, 江燃的肩膀被他压得有些酸麻,沈过尚且迷糊着,凤眼里水濛濛的,下意识抬手给她捏了捏被压过的肩。   班长正好又转头过来,看到这一幕,红着脸又飞快转头回去,江燃脸红一阵白一阵,捂着脸散热。   因为教导主任的张扬,最先深受其害的就是隔壁职高。   掌声和发言声在上空传递的热烈,平日里职高学生嘲笑一中又土又穷,每年这个却说不出话,又气又羞,牙根痒痒,尤其职高老师们用忧郁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也怨不得两个学校学生水火不容。   段星游咬着草茎,倚在栏杆上,目光深邃,眼眸里倒影着一中的主席台。   听说小同学学习很好,将来会去京北或者京华,她会像这些好学生一样接受荣誉,光鲜明亮。   段星游一瞬间觉得挺没意思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是他一直自作多情。   他将草茎扔下天台,转身回了楼里。   时间一寸寸的过去,校中央那四棵大柳树从绿变黄,每日都窸窸窣窣的掉下满地的叶子,铺的厚厚一层,风一来,整个操场都是。   江燃每天趴在窗台上,都能听见负责打扫操场的值日生骂娘。   直到第一场清雪飘落,柳树彻底光秃秃的。   班级里电热暖气已经开了,所有人都换上了卫衣或是薄毛衣。   一茬一茬的月考过去,所有人都恹恹的。   高二与高三教学楼紧挨着,自打秋天过去,高三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时常能听见窗子里飘出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还有半年,你们就要高考了,不急吗!”   引得高二学子都是一阵恍惚,高三还有半年高考,他们还有半年高三,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都让天狗吃掉了吗?   前几个月沈过胃出血住院,医院催他去复查。   他原本不想去,但架不住龙哥大马金刀的坐在他对面,却娘们唧唧的磨,他挑了个没有数学课的早上去医院了。   班长抱着一沓子档案袋进来,往讲台上一放,“下节课体育老师生病请假,老师让把学生信息档案填一下,上次办公室暖气漏水,以前填的都没了。看着写写就行,给自己写点儿好话,中午之前交上来。”   今天医院人不少,感冒发烧的比比皆是,沈过穿的厚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机弹出消息。   【燃燃:老师发了档案袋要填,我和老师说一下,你下午回来再填吧。】   沈过想了想,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开始打字。   医院的清扫阿姨推着吸尘器来了,“小伙子抬抬脚,腿够长的。”   沈过赶紧把腿缩回来,【你帮我填了吧。】   江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沈过的籍贯不在华阳市,身份证号和她的也不一样,她怕弄错了,问他要基础信息。   沈过把信息发给她,两个人结束这次简短的对话。   还好高一一个文档,高二一个文档,江燃不至于从高一开始填写,但是获得荣誉这一栏她写的挺疲惫,字有些多。   段星泽看她写完自己的又给沈过写,凑过去有些好奇,“你怎么对他这么清楚?”   江燃笔一顿,“我刚……问他了。”   她下意识又把圆珠笔按的咔咔作响。   安舒冬把段星游拽回来,“你快给我写同学□□。”   下午沈过体检完了回来,他没问档案填的怎么样,下意识信任江燃。   “医生说你怎么样?”江燃问他。   “还好,没什么问题。”沈过点点头,往她桌洞里塞了罐草莓酸奶。   这么冷的天,酸奶一点都不凉,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江燃。”   “什么?”   ……   沈过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他最近右眼总是在跳,心也慌,虽然不该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但他隐约还是有不好的预感。   江燃像往常一样在前面走着,沈过跟在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天幕高悬,星子满空,一步一步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扰在人心上。   有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通。   对面是个疲惫的男声,略带嘶哑,沈过听得出是谁,他叔叔最心腹的手下。   “小少爷,二爷他要不行了,你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沈过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好一会儿没说话,余光中闪过几个人影,匆匆挟住前面的江燃,捂住她的嘴往面包车里拖。   沈过目光一深,急忙追上去,那些人显然有备而来,又从车上下来几个人,一个个训练有素,手持电棍。   双方没人说话。   打斗之间,沈过被其中一人的电棍敲在脊梁上,他颤抖了一瞬,浑身酥麻,尚且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不让自己倒下。   电话尚未挂断,打斗的声音和棍棒敲击在□□的响声清晰可闻,正在给沈过打电话的闻子鸣手心冒出冷汗,焦急的喊了几声沈过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闷哼。   像是领头的人站出来,走到沈过面前,似笑非笑,“沈家小少爷?让我们好找……还挺有骨气。”   沈过抬眸,少年的眼神宛如白刃,锋利的刮过他的脸,“你们,冲我来的,放了她。”他现在浑身发软,说话都难以维持有力。   这些人和段星游不一样,他们连面罩都不屑戴,看来有恃无恐。   领头人想拍拍他的脸,被沈过侧着躲过去。   “呵,跟你父亲那个软骨头到底不一样。别报警,不过一条人命,对我们无关痛痒,对你却是痛彻入骨,晚上会有人联系你。你乖乖听话,她不但好吃好喝,还会很快就回家。”   说完,几个人便回身要钻入车中。   “别动,嘘。”沈过忽的勾唇一笑,尽态极妖,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冷戾的眼眸扫过他们,不由得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再一看,原本紧闭着的车门大开,司机和同伙皆是被绑了起来,机械作响,有口黑洞在不远处瞄准着他的额头。   领头人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他们明显被包围了。   “你!你刚才就是拖延时间!”领头人气急败坏道。   沈过活动了活动手,语气森森,“是啊,你都叫我沈家小少爷了,我总得对这起这个名号。”还多亏他二叔锲而不舍的往他周围塞人。   他们为了实施绑架,特意挑了一段监控死角,刚好便宜了沈过。   毛巾上带着麻药,江燃手脚反绑,被扔在车上,沈过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江燃横抱出来。   没多一会儿,警车滴滴的开过来,沈过一伙人将不该见人的东西都收起来,一副见义勇为纯良好市民的模样。这些绑架的人,听从上面的指使,不敢毁了沈过,打死都不敢说些不该说的。   四周又安静下来,江燃还在沉沉睡着。沈过后知后觉,手有些发抖,踌躇着,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如果不是沈二爷早有准备,后果无法想象……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的无力。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却牵连了江燃,幕后主使者无非沈家旁支那几个,听说他二叔重病垂危,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以往不在意这些,却没想到你之□□,彼之蜜糖。兴许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有些人视若珍宝,终其一生都在为此疯狂。   沈过,你真是个废物。沈过目中有异色,似悲愤,又似决绝。   他没有先带着人回家,这这副模样与江父和温女士不好交代,沈过带她去了龙哥的后院。   沈过将人温柔的放在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替她理了理碎发。   龙哥看了他半天,最后选择出去。   手机响了半天,沈过才接起来,闻子鸣松了口气,人应该没事。   “我很快就回去,帮我办转学吧。”沈过低声道。   闻子鸣又倒吸一口气,“你想好了?转学!还有一年!这是个旋涡,过早的涉入,可没法中途抽身。”   “我不主动入旋涡,旋涡却奔我而来,还想卷携我身边的人。”   闻子鸣想了想今天的事情,算是赞同了沈过的说法。   江燃嘤咛一声,从混沌中醒来,陌生的环境,沈过坐在床前,她一下子起身,握着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难以想象,我看百战成诗的歌词看了一天……   两个崽崽感情要突飞猛进了。 第46章   房间里没开灯, 只有外面昏黄的光, 陌生的环境, 让江燃心底都是凉的,沈过感觉到她的手指冰凉发颤。   “沈过, 你怎么不跑呀?你别管我。”江燃眼泪吧嗒吧嗒的往掉,“你不用管我的,去报警。”   她以为两个人一起被绑架了,沈过眼里涌上一点热意,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半揽她在怀里,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我在,我们都很安全。”   用自己的体温去贴烫安抚她。   江燃额头贴在他胸口,小声抽噎着, 身体小幅度发抖, 沈过沉默着, 下巴抵在她发顶, 看着墙面上的壁纸出神,将她抱在怀里。   黑暗里,那片白色的茉莉花模糊成一团乳一样的白, 纯洁安详。   江燃长到十六岁,原本以为上次被段星游截去海淀就已经是人生中最刺激的,没想到当街绑架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真的没事了吗?”江燃好不容易喘上来气, 抽着气,抓着他襟口,反复确定。   “没事了。”他点点头,目光深沉潋滟,缱绻温柔的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黑暗里的对视,只有灼热的呼吸,一切都能被点燃。   江燃一点一点向后挪,脱离他的怀抱,“你报警了吗?他们都被抓起来了吗?”   “嗯,你放心。”他同样超乎任何时候的坚决,手掌贴在她的背部,阻止着她远离自己,江燃没再动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江燃觉得,现在的沈过,让她觉得奇怪。   “江燃,我要走了。”   黑暗里,他停顿了许久,忽然出声。   “回家吗?我和你一起。”江燃心里有个不确定的声音,但她还是这样问,动作着想要下床。   “燃燃,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沈过叹了声,将人扣在怀里,下巴垫在她纤瘦的肩上。   他的嗓音清清凌凌的,又有些沙哑,他喊得亲热,江燃脸和心腾地一下都烧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想要回抱住他,却还是将手臂垂下,不敢相信,“沈过,你是不是在骗人呀?你还要上学,你要去哪儿?”   “我会转学,你知道我籍贯不在这儿,去我叔叔那边。燃燃,今天他们的是冲着我来的,我连累你了。”沈过今天叹气的次数已经是太多了。   江燃摇头,“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没事的,你别走……”   沈过轻笑一声,觉得她天真得可爱,“燃燃,他们还会有下一次,我总要面对,我不能一直躲着,等他们将我赶尽杀绝。我连累你一次,就不能再连累你第二次。”   江燃没再说话,无声地掉眼泪,将他腰间的校服揉皱成团。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走得大义凛然,毫无畏惧,江燃一哭,他心口就跟着疼,疼的发软。   沈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你这样我走不了。”   别让我动摇,求你了。   江燃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一直喊他的名字,“沈过,我才把桌子横梁拆掉,你就要走!”要不是看他总是磕着膝盖,她才不会费那么大工夫。   “我在。”他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回应,眼底也升起热意。   “沈过,沈过,沈过。”   “我在,我在,我在。”   ……   两个人在黑暗里,一个不厌其烦的喊名字,一个不厌其烦的回应。   “以后放学我不在你身后,记得注意安全。”   “嗯。”   “酸奶是在楼下超市买的,还有菠萝味儿的,但你不喜欢吃菠萝。”   “……嗯。”江燃又想要哭。   “燃燃……”   “嗯?”   “别和段星游在一起好不好?”   “好!”   “除了段星游,其他人也不行。”   沈过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甚至比和她说“我喜欢你”都要更直白几分,   江燃没说话,沈过心跳一时间快了起来,他轻笑一声,将失落和心痛藏起来,状似不在乎道,“你要是不……”   “好!”江燃不假思索环抱住他的腰。   她想,她真的很不走心啊,甚至现在还能思考沈过的腰真细。   被她这么一抱,沈过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住,喜悦和震惊蔓延全身。   “不要反悔。”   “不反悔。”江燃仰起头看着他,饶是漆黑一片,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动人心弦。   沈过心头一动,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头,颤颤巍巍在她唇上印下,虔诚又认真。   柔软冰凉的唇畔相贴,江燃忍不住颤抖。   沈过大脑嗡的一下,只觉得自己无法思考,有一簇火苗,沿着他的四肢游走一遍,点燃了他全身。   两个人只会这样肉贴着肉,即便这样也显得生涩。   沈过又在她唇上碰了碰,吮去她眼角咸涩的泪水,“别哭,等我回来。”   房间的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江燃不太适应的眯了眯眼睛,沈过又将手掌挡在她眼前,待她适应过了,才移开。   龙哥脸上纵横的刀疤看起来恐怖,他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个孩子。   江燃羞的无地自容,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沈过面不改色的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麻药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大半,沈过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在小路上。   他的手掌滚烫,贴烫的江燃一向冰凉的手指都是温暖的。   “你叔叔真的……”江燃这是第一次听沈过谈起他的其他亲人。   沈过点点头,“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沈过只在小时候见过他几面,温雅翩翩的好相貌,那时候他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刚入秋便已经换上厚衣衫。   “沈过,你会不会有危险?”江燃最担心的还是他,当街绑架他们都做得出来,可见丧心病狂。   沈过怎么这么惨?她上次在道观里祈祷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江燃胸口闷闷的,又酸又疼。   沈过笑着牵起她的手吻了吻,“放心,不会有事。”   现在最应该担心安危的是江燃,那些人第一次已经瞄准她了。沈过清楚,他不下手狠绝,还会有陆陆续续的人对她不利。   有人已经知道他在意她了,他在装作不在意简直欲盖弥彰。   今天那些人被带走了,如果快的话,今晚就会有人联系他。   安舒冬早早就接到沈过的嘱咐,给江燃妈妈打了电话,说江燃去她家写作业,所以温女士并没有奇怪江燃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江燃今天哭的次数太多了,她觉得疲惫,洗漱完便往床上一倒,脑海里幻灯片一样回放今天惊险刺场景,还有沈过对她说的那些话。   “燃燃,喝点牛奶再睡。”温女士进来,拉着她起来,看着她把牛奶喝干净,又摸摸她有些乱的长发。   “这次月考是不是刚考完?”   江燃点点头,神色有些清冷,她实在笑不出来,她一想起沈过就想哭。   “哎,燃燃,多和小过学习学习,小过真的是个好孩子。”   “学习什么呀?”   “额……什么都可以学学。”温女士想起隔壁优秀的好孩子,如是道。   “好。”江燃低下头揪了揪那只粉红色大熊耳朵,她刚刚跟沈过学会了早恋。   沈过凝重之余,忍不住又泄出些甜蜜,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将那个银色的点读机开机。   “主人你好,您需要什么服务?”学习机清脆稚嫩的机械音响起。   沈过挑挑眉,语气轻快,“放首歌吧。”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滚!”沈过暴躁的把学习机强制关机,他发什么神经,相信这个人工智障。   歌声戛然而止,沈过的手机却陡然作响,一闪一闪的呼吸灯像是凶兆。   他抿了抿唇,怒意和甜蜜都压下,将电话接通。   对面的人没有什么铺垫,开门见山,认定沈过会听懂,“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沈过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现在,你家门口,放着一只牛皮纸袋,里面有合同,按上指印,保证你的小女朋友今后都太平无忧,再也没有人会打扰她。”   “我凭什么相信?”沈过讽刺回去。   “你没有选择,你叔叔马上就要死了,他一死,没有人护着你,你根本□□乏术,现在你只有听我的话。或者你现在就做公证,等你叔叔一死,便将沈家所有财产都转移给我。”   沈过眸中闪过一丝讽刺,“你是谁我都不知道,还想要财产?”他如果真立刻把资产转移给这个人,想必第二天他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嘛,咱们两个各退一步,你将门口的协议签了,明天晚上零点再放回门口,会有人取走。”   电话挂断,沈过起身开门,门前果然躺着一只牛皮纸袋。   里面的合同废话一堆,冠冕堂皇又虚伪,最后一言以蔽之,沈过真签了,等他叔叔一死,他就彻底成了一个傀儡吉祥物。   与其说是合同,不如说是私人合约,打着法律的擦边球,让他不得不遵守。   沈过将合约往茶几上一扔,烟瘾让他烦躁,从口袋里剥开口香糖塞进嘴里。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根本无需理会这些,但江燃还要平平安安生活下去,他不敢自负的保证,他留下的人会护得她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部分写了两个版本,另一个是燃燃真的被绑走了,过审同学被迫下跪……   但我猜你们不想看,算了叭~ 第47章   甲方:沈折桂。   沈过一看, 就知道这不知道是沈家哪个旁支, 不知道该说他是胜券在握还是没长脑子。   他后天走, 明天还能在学校上一天课。   学校又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昨天晚上的时候, 教导主任又在学校后楼抓住了一对手牵手的情侣。   江燃一见沈过就觉得心乱,她……   大概是那天晚上她受的刺激太大,情绪激动下就同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喜欢沈过吗?   毫无疑问,是有一点喜欢的,他离近了会让她脸红,苗宁馨来看他打篮球的时候,她心里会不舒服, 但也只能说是一点喜欢,如果换做正常情况下表白,她应该不会接受。   昨晚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每周国旗下讲话又轮到一班了, 教导主任点名让江燃和沈过上, 主题是:拒绝早恋, 从我做起。   他们两个成绩好, 知名度广,有好的带头作用,稿子都给俩人写好了, 到时候照着慷慨激昂的念出来就行了。   《拒绝早恋,从我做起》,这个题目或许昨天上午给他们, 江燃都不至于这么心虚。   让已经谈恋爱的两个人站在国旗下,对着全校同学说,不要早恋,早恋有多大的危害,江燃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但是打死她也不敢跟老师说她已经早恋了……   江燃头顶冒烟的跟在身后后面回了班级,脸红的像是番茄。   安舒冬戳戳她的后背,以为她生病了。   江燃不敢声张,只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机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和沈过在一起了。   安舒冬看一眼消息,尖叫出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向着这边过来了。   江燃觉得无地自容,将头埋在手肘内,一摸桌洞,里面满满当当的塞着东西。   有香酥红枣,地瓜干,酸奶,水果麦片,都不是什么垃圾食品,江燃会吃。   江燃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的看向沈过,戳了戳他,但是又想起他再三说不要戳他的腰,飞快把手缩了回去,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沈过被她戳的一怔,倒是没再说什么不许戳我腰之类的话,反倒是趴下,面对着她,笑了笑,“听说别人家的女孩都有。”   江燃脸爆红,飞快又把整张脸埋进臂弯去了。   后面的安舒冬快要疯了,她咬着自己的手指,这是狼来了的故事?   再三传两个人的绯闻都导致她疲惫了,现在正主自己石锤,她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猪拱了?   关键是两个人一会儿还要公开演讲:拒绝早恋,从我做起。   她扶额,太疯狂了,要是教导主任知道得疯。让两个正在谈恋爱的人上去讲这个题目,刀尖上跳舞,简直就是一中建校以来最大的笑话。   江燃好沈过往主席台前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拍了拍麦克,两个人开始演讲。   安舒冬又开始咬自己的手指,这个消息现在全校估计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心里藏着秘密不能说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青少年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国家未来的支柱和脊梁……”   江燃脸越说越红,恨不得能滴出血来,强忍着尴尬,说完第一段。   沈过接上,“近来,校园里早恋事件层出不穷,学校作为知识的海洋,求知的殿堂……”   一个人声音甜甜软软的,一个冷情高傲,合在一起就像是广播剧。   在安舒冬看来,这应该是校园偶像剧。   她不太赞成江燃早恋,她痛恨抢走她小天使的沈过,但是不得不承认,沈过这个人是真的优秀啊,如果将来江燃遇不到更好的对象,沈过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过要转学的事情,下午时候办公室里才传开,不少老师都惋惜叹息,沈过成绩真的不错,但是也不能拦着人家孩子转学,只叮嘱他要好好学习,不要荒废了学业。   半夜,墙面传来笃笃笃的响声,是隔壁沈过家。   江燃贴过去,回敲了两下,想起沈过明天就要走了,不免情绪低落。   她侧躺在床上,贴着雪白冰凉的墙面,两个人像是小孩子一样,敲来敲去,敲了一个晚上,全然忘记还有手机这种联络工具。   江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沈过听见墙那边没了动静,便知道江燃是受不住,睡着了,他笑了笑,贴的墙更近些,好像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些。 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秃头的数学老师顶着啤酒瓶子一样厚的眼睛,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江燃心不在焉,神游天外,身旁的座位已经空了,沈过今早九点半的飞机,他严令禁止她送去他。   安舒冬咬牙切齿骂沈过小人,明明都要转学了却来撩拨江燃,现在异地恋了,多折磨人!   段星泽一早蔫不拉几的,沈过走了,他制霸一中的梦想就落空了,他怎么好端端的要走呢? 第二节 是英语,江燃腿肚子有些发抖,做出了前十几年最大胆的决定,她转过头,对安舒冬道,“一会儿老师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说完她披上校服外套,拎起书包便冲出了班级。   她趁着守门老大爷给收音机换电池的功夫,跑出了学校,拦住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机场。”   她跑的微微喘粗气,两颊飞红,圆溜溜的眼睛里布满水光。   司机叔叔没问她为什么不上课,只是将计价器压下,提醒她,“现在是早高峰,可能慢一些。”   江燃心揪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叔叔,麻烦快一点,钱不用找了。”   司机一乐,“行,我尽力。”   江燃紧张的握着书包带,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逃课。沈过不让她送,她怕他生气,就远远的看一眼。   大概是天遂人愿,老天垂怜,今早的早高峰格外仁慈些,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只走了三十分钟,换作平常这个点儿,没有一个小时是到不了的。   江燃推开车门,抱着书包径直跑了进去,她祈祷沈过现在千万别已经进了候机室。   沈过嘴上说着不要江燃来送,实际上还是默默在安检门外站了许久。   他走得极为清减,只背了个小包,里面东西不多,书架上摆着的牛奶瓶被他装进来了。   龙哥想来送他,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不习惯送别的场景。   最近他又委托了龙哥把他那堆机车都处理掉,他今后大概都不会碰了。   眼看着时间已经来不及,沈过没看见江燃,反倒松了口气,她不来最好,不然又要哭。   上午是有课的,请假也不好请。   江燃跑进来的一瞬间,沈过眼睛不自觉的亮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沈过生的鹤立鸡群,江燃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他了,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咬了咬唇,还是走过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脸蛋酡红,胸口不断的起伏,一看就很着急。   沈过扶住她肩膀,摸了摸她的头发。   江燃本来想好好的送他走,说一些关心的话,但是一见他,眼泪就有些止不住了,鼻头酸酸的,眼眶红了。   她好像没法做到理智,最短,他们要一年见不到,如果沈过那些违法乱纪的同族做了什么……   或许还要更久,他这一去,很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都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沈过穿了一件高领白色毛衣,外面套着驼色风衣,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看起来温柔极了。   江燃抽了抽鼻子,眼尾染上红色,“沈过,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你说。”沈过微微弯下腰,就这样看着她。   “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医生说你的胃不好,还有不要喝酒抽烟,晚上不要熬夜,早睡早起。还有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初来乍到,不要跟人打架,收敛一点脾气……”   江燃揪着他的衣领,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搜肠刮肚,生怕忘了些什么。   她还觉得不太够,慌的语无伦次。   沈过竟然笑了,这样压抑的气氛下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燃燃,我知道你对我,远远没有我对你的喜欢来得多,但是你现在这样在乎我,已经超出我想象了。”   江燃心软,经不起他这样可怜的话,犹豫了一瞬,鼓起勇气,环住他的腰,“沈过,我会每天都多喜欢你一点的,直到我们的喜欢对等。”   沈过回抱住她,“燃燃,我不要对等,我只要你喜欢我,一点点也好。”   不管江燃昨晚是为什么点头,他已经成功的有了名分。   江燃狠狠地点头,不敢将脸贴他太近,怕弄脏了他的衣服,沈过却不在意,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不知道抱了多久,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两个人才分开,江燃还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娇娇气气的,“沈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沈过放开她的手,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次,径直去检票安检。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她哭,他会忍不住回身去抱住她,他的眼眶红了红,无声无息落下一滴泪。   江燃忍着难过,一定要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肯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的喜欢不明显,而且没有到达很喜欢的程度,要不是昨天晚上气氛太激烈,她肯定要再考虑考虑…… 第48章   江燃没回学校, 坐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待了一会儿, 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堆糖。   粉的白的绿的, 是刚才沈过塞给她的。   奶茶店的生意还是十分冷清,粉色蓝色的气球温馨又浪漫, 店长大叔依旧走过来笑着问她,“需要点儿什么?”   “一杯牛奶,谢谢。”江燃有些失神,塞了一块糖在嘴里,酸甜的奶香四溢。   江燃一下子就想起文学常识竞赛的那天晚上,沈过将这块糖塞进她嘴里,在幕后告诉她,“别怕, 都交给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纸,透明磨砂的,上面印着一只斗牛, 她略微呆愣了会儿。   店长大叔将牛奶放在她面前, 玻璃杯与钢化桌面相碰, 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笑眯眯的,“小姑娘,好了哦, 不开心的时候要喝点甜的。”   “谢谢大叔。”江燃勉强笑着,冲他点点头。   牛奶,熟悉的奶茶店, 自从上次抽过奖后,江燃就再也没来过了。   沈过前几个月的时候还坐在她对面,对着粉色或者蓝色的创可贴嫌弃又纠结,但最后还是妥协任凭她摆布。   江燃面前的牛奶直到凉了,她也没动一口,一直在盯着手里的糖纸看。   大叔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拉开她对面的藤椅坐下,双手交叠搭在桌面,“怎么了?小朋友有些不开心啊。”   “大叔,你是不是很闲啊。”江燃哭过许久,嗓子还是有些哑,小声嘟嘟囔囔了一句,但却一点恶意都没有。   老板笑了一声,也没有生气,“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何男朋友分手了吗?”   “他不是我男朋友!”江燃不经大脑,下意识反驳,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吻,不是男朋友亲什么亲?绿茶婊吗又当又立?   “是男朋友,但没分手,他因为一些原因要转学了……”江燃搓了搓糖纸,停顿一会儿,抿了抿唇点头,脸颊染上一点红色。   “哦。”老板点点头,“你舍不得他?”   当然舍不得,要不舍因为舍不得,怎么会这么不开心?老板是明知故问戳她伤疤?江燃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回应的点点头。   “高几了?”   “高二。”   “有缘分的人终究是忽在一起的,不管分隔多远多久。他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不然就不会跟个傻子一样坐在台阶上抽了一晚上的奖,一掷千金就为了她多看那一眼的熊。   江燃抬起红红的眼眶看向他,“谢谢大叔,感觉有被安慰到。”   “我说的是实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叮当叮当~”楼下悬在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美艳的冰糕店老板娘扯着嗓子,在下面喊,“喂,你家的风铃吹到我家这边了!”   大叔站在窗口,笑眯眯的看着她,“那送给你啦。”   “谁稀罕要。”老板娘嘀嘀咕咕的,捡起风铃又给他挂回去。   日上正午,江燃觉得时候不早,该走了,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结账。   “不用哦,你男朋友在我这儿冲的钱够你喝十年牛奶了。”老板眨眨眼睛,又钻回了柜台后,笑着看她出去。   江燃在所有老师心目中的形象都是乖巧听话,绝不会撒谎,即便她一个上午都没回来,老师们还是愿意相信她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去了医务室。   姚老师特意问她,“江燃,你身体好些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是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江燃笑着摇摇头,“老师我没事,就是昨天着凉了。”   姚老师这才点点头。   前几天月考的成绩今天才出,班长将成绩单贴在公告板上。   为了开源节流,以及节约资源,成绩单没法每人一份,大多时候都是全班打印一张,轮流传看。   安舒冬看见成绩的时候,小小惊呼了一下,转身跑去江燃身边,小心翼翼道,“燃燃,你这次考过沈过了诶。”刚刚好比沈过多了四分,   “哦。”江燃怔了怔,又低头开始写卷子。   两年里,她每次和沈过的总分都相差四分,说不存在一争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她好不容易考过他了,他却转走了。   安舒冬看她兴致缺缺,捂着嘴不说话了。   温女士还是在受到沈过的告别礼物后才知道他转学的消息,她一直想要养花,但奈何一直养不好,沈过将那株叶子绿的发黑的海棠花送给她了。   海棠花长得繁茂健康,温女士看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叫江燃吃饭,她尽力好好养着,不辜负那孩子的一番心意,但是她养什么死什么的手气,还有些担心这株小可怜。   温女士给江燃夹了块儿红烧排骨,眉间蹙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过现在吃饭了没有,早就应该到了吧。”   常偃市和华阳市坐飞机一半个小时左右,十一点就应该到了。   沈过平安到达的时候给江燃打过电话,后来他身边有人叫他的名字,江燃怕打扰他,所以打算晚上再跟他视频通话。   江父嫌弃温女士的操心,“他那么大了,都成年了,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他去投奔自己叔叔,有个长辈照顾他总比在这儿孤苦伶仃的要好。”   温女士一想也是,只有江燃知道,他哪是去投奔的,几乎是要去奔丧了。   沈二爷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精神不大好,私人医生重新替他检查过身体后,将被子替他拉回去,想要说话。   被制止了。   “无非都是那些话,我记下来,你退出去吧。”沈二爷摆摆手,冲着角落里的沈过招招手,“小过,你来,我同你说说话。”   他挣扎着要起身,闻子鸣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坐在床头,在他身后垫了个靠枕。   沈过的眼神□□裸的打量他,没有丝毫的避讳,坦荡的让人意外。   他对这个叔叔沉顿的记忆又被唤醒了,床上靠着的人一如十几年前一般芝兰玉树,却失去了生机,像是即将颓败的树木。   这也是沈二爷第一次见着活生生的,长大了的沈过,这些年有人会拍下沈过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上的少年清瘦俊美,有他哥哥年轻时候的影子,却比他的哥哥显得更孤傲清贵。   “好多年不见你了,还好吗?”他笑着道,一字一顿,看起来极费力气,但却一点狼狈都没有,病重到这个地步,还在维持着钟鸣鼎食家族的体面。   “很好。”沈过点点头,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回复他。   “我也希望你过得很好,但是我已经有心无力了。”他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像是不知忧愁的年轻清贵公子,只是眼角的褶皱纹路,苍白的脸颊昭示着他心力枯竭。   以为不将沈过展现在人前,就能让他快快乐乐肆意潇洒的过完这辈子,沈家的钱财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肯规规矩矩。   “你还有多久?”   沈二爷并不避讳自己即将死去这个问题,“也许现在,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在某个意外又不出乎所料的时候。”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能等到你高考后呢,现在要你多费心保护自己了,叔叔感到很抱歉。”   沈二爷真是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但他又狠毒到极致,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必定早早就把沈过面前的障碍替他扫除干净了。   “你好好保重。”沈过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硬邦邦的说出这一句话。   “好的,我尽量多活几天。”他显然也知道沈过没法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小朋友并不适合安慰人,于是道,“听说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儿,她很漂亮很可爱。”   沈过白皙的面庞一下子红了,却没什么表情的点头,“是。”   “那晚上能让我和她打个招呼吗?”   沈过立刻警惕起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他像是只护犊子的狼,沈二爷不敢逗他,只实话实话,“我没机会参加你的婚礼,想提前见见她。小过,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他的语调带了无奈。   沈过迟疑半刻,缓缓点头,以他二叔的能力,如果真想见江燃,根本无需征求他的同意,现在询问,大抵是表达出一种尊重,表明将他和自己放在了平等的地位。   沈二爷勾唇笑了笑,眼神柔和,他精神不济,不多一会儿沉沉又睡过去。   闻子鸣比了个请的手势,沈过会意,他出门后轻轻带上了门。   “请问您是有意愿在学校上课吗?”他虽然用了敬称,但还是严苛的打量着沈过,沈二爷一天不死,他真正的主人就不是沈过。这个小家伙不过是个年轻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压力。   对此,闻子鸣深表怀疑。   “你的建议呢?”沈过没回答他,反抛了个问题给他。   “我当然是不建议,学校人多眼杂,何况您现在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在家里更方便些。”   沈过无所谓,“你都这样说了,听你的。”   晚上八点,不算早也不算晚,沈过和江燃通话,视频中出现了彼此的面容。   沈过踟蹰一瞬,问道,“你要见见我叔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又咕咕咕了……   躺平,你们打我吧。 第49章   江燃跪坐在床上, 冷不丁听见这话, 噗通一下掉下来床。   沈过只看见屏幕景物天翻地转, 最后对着锃明瓦亮的吊灯。   “燃燃,江燃!你没事吧?”沈过皱着眉, 晃了晃手机,喊了几声。   “我没事!现在吗?”江燃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小脸红红的,细白的手指搅在睡衣上。   沈过点点头,“他说想见见你。”   江燃把手机扣下,赶紧从桌子上拿来镜子,看了看自己,又问他, “我要不要换件衣服,这样太失礼了吧。”   “他突然说要见你,就很失礼, 这样很好。”沈过丝毫没有沈二爷是他长辈的自觉, 怼起来毫不留情。   “小过。”沈二爷正在吃橘子, 冷不丁听沈过这样说话, 语气里包含了些无奈和宠溺,小朋友怎么回事?他可是叔叔。   “不了不了,我马上换件衣服, 很快的。”虽然只是视频,但这是她第一次见沈过父母以外的亲人,她还是要认真一点。   “好吧。”沈过笑了笑。   屏幕黑了, 应该是江燃去换衣服了。   沈二爷用湿巾擦擦沾着橘子汁的手指,笑着看他,“小姑娘很认真啊。”   语气里带了点赞许的意味。   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原本暮气沉沉的人,眼底都出现了星光。   沈过不自觉轻轻哼了一声,好像有些骄傲。   “噗……”沈二爷摇摇头,眼睛弯起,笑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他呢。   两分钟后,屏幕再次亮起来。   江燃换了件乳白色的针织毛衣,看起来温柔端庄,倒像是长大了好几岁。   沈二爷直起身子,将手机接过来。   “叔叔好。”江燃紧张的手不自觉抓住床单。   “你好。”沈过叔叔言笑晏晏的回应她。   江燃从沈过的言语中猜测出他的叔叔是个非常有钱的人,但她没想到真人这样温柔好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像是邻家教书的老师,比沈过温柔的多了。   连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都带着书生气,仔细还能从他眉宇间看出几分沈过的影子。   只是真的如沈过所说的,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一句话好喘好几次才能说完整,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厥或是死去,脸色比万里无垠的荒漠更缺少生气。   “我们小过,他脾气不好,谢谢你,多多包涵。麻烦你,一直陪着他了……”   江燃从中听出来几分托孤的意思,垂垂危矣的叔叔将侄子交给她,尤其这个叔叔温柔俊秀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让人心生恻隐。   她纵然与他接触不多,还是隐隐觉得可惜,也替沈过感到难过,沈过的亲人没几个,对他真心好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叔叔。   “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二爷眉眼间都舒展开了,轻轻点头,“麻烦你了。”   沈过抱着肩,倚在一旁看两个人谈话,舌尖在上颚顶了顶,觉得他这叔叔像个难得接到晚辈电话的空巢老人。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二爷身体不好,又疲倦了,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起,江燃识趣的和他说了再见。   沈过下意识走过来,扶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灯,然后悄悄掩门出去。   别墅里静悄悄的,因为主人病重,每个人脚步都放的极轻,轻易不敢上二楼,静的甚至有些惊悚。   沈过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反锁。   两个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沈过有些生气,但对她又舍不得生气,只能闷闷道,“刚刚不是和我叔叔话很多吗?怎么现在变成小哑巴了?”   “你不高兴啦?”江燃有些新奇,沈过会生气,这朵高岭之花不气别人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学期一开始,她可是被气哭了好几次呢。   “没有。”沈过硬邦邦的说,脸上却写着快来哄我几个大字。   江燃“扑哧”一下笑出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好莫名其妙啊。”   “你不知道所有人谈恋爱都是莫名其妙的吗?”   “哦,那我哄哄你,你不要生气啦,沈过~”江燃今晚对他格外包容,让哄真的就哄了。   她再三觉得,沈过好娇啊!   这个想法是她从体测那天冒出来的,沈过凑过来跟她说,“燃燃妹妹不要生气了。”弯着腰,声音拉长,表情有些可怜巴巴的。   沈过倒是脸红了起来。   “我哄你啦,你有没有开心一点?”江燃又继续问他。   “勉强开心一下。”沈过死鸭子嘴硬,“你下午怎么不继续给我打电话了?”   “我担心打扰到你正事啊。你那边入学都办好了吗?学校看过了吗?”江燃把大熊抱在怀里,揉搓着它毛茸茸的耳朵。   沈过迟疑了一瞬,才点头,“已经办好了,明天就去上课。”   江燃想起什么似的,从WPS里找出一个表格文档发给他,“呐,这是月考的成绩,我比你高。”江燃有点骄傲,小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   “嗯,燃燃真棒。”沈过点开表格,狭长的凤眼微阖,开始夸她。   温女士路过江燃房间,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轻轻敲了敲门,“燃燃,早些睡觉,和谁说话呢?明天还要上课。”   江燃下意识捂住听筒,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没,没事,我马上睡。”   其实她就算告诉温女士她在和沈过视频,温女士也不会多想大,但她做贼心虚。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好一会儿,温女士的脚步声消失,沈过开口。   江燃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但已经十点了,只好点点头,“好,晚安,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   沈过一挂电话,门外的闻子鸣便敲了敲进来,他手里捧了厚厚一本书,还有一台电脑,径直走进来,面无表情,“第一节 课现在就开始。”   沈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的房间是个套房,五脏俱全,沈二爷暗搓搓的疼他,一切都按着最好的配置来的。   闻子鸣在小客厅的一角扯了一下,一块讲课用的幕布缓缓垂下来,“今天讲讲家族结构。”   沈过刚和江燃通过电话,心情极好,闻子鸣说什么他都能全盘接受。   闻子鸣抽了抽鼻子,锐利的鹰眸盯着他好一会儿。   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老板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他冷哼一声,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一节课足有两个小时,闻子鸣临走时候不忘嘱咐他,“小少爷,明天早上六点,花园集合。”早上还要晨跑,跑完步吃早饭,然后上文化课,学业不能落下。   两个小时下来,他对这个还挺刮目相看的,坐得住板凳,忍得住枯燥,有二爷年轻时候的模样。   沈过点点头,脑中飞快消化沈家复杂的旁支关系以及家族产业链。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寒气弥漫,雾气喧嚣而上。   笼罩了整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脑中准时响起,沈过抱着被子坐起来,凤眼里雾蒙蒙的,满是呆滞,一看就是本梦半醒。   像是江燃第一次给他送牛奶时候的模样,迷迷瞪瞪的从家里出来。   一天能睡十几个小时的人,只让他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换作谁都会崩溃。   但是没办法,为了自己和所爱的人好好活着,沈过闭了闭眼睛,摸索了床头贴着的照片,红色幕布前,江燃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笑得甜美。他一把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花园里虽然花朵都已经枯萎,但还有苍松翠竹,华阳市比常偃市更偏南,现在也更暖和一些。   闻子鸣已经在等他了,看了眼腕表,点头,“不错,很准时,现在绕着山跑一圈。”   山是不小的山,沈二爷喜欢清静,但气派还是气派的。   特意修了一条盘山公路,正常人跑一圈恐怕要累得爬不起来,但沈过每年的体测信息闻子鸣也是知道的,所有下手格外狠厉些。   沈过没说什么,开始沿着公路跑步。   二楼厚重的电动窗帘缓缓拉开,沈二爷直起身子,只能看见沈过跑出去的矫健身姿,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他弯起唇角,眉宇却有几分忧愁。   江燃路过楼下超市,老板正在擦柜台,她折了回去,拿了罐沈过常给她买的草莓酸奶。   她抬起头,看着还灰蒙蒙的天气,呵出冷气,凝结成白雾散在空中。   她的周围,好像都是沈过的影子。   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吧,总有再见面的一天,她扬起一抹笑来,将酸奶揣进书包里。   周围都是他的影子,想起来难受一次,还要不要继续生活了?他还好好的存活在另一座城市啊……   现在不等放学,天就全都黑透了,江燃这些天很少能看见段星游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替他担心,他有没有变得好一些?   校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挑,西装革履,看起来衣冠楚楚,面容英俊,只是眼下硕大的眼袋昭示着并非良善,他正在等人。   江燃瞳孔地震,恨不得马上避开他。   男人显然也是看见她了,眼角眉梢染上喜色,大步流星的朝她走过来,“江燃。”   江燃不能继续当做没看见,僵硬又疏离的打了个招呼,“沈伯伯。”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别爱我,没结果……   我考虑战胜拖延症,每天多写一章,这样快点完结。 第50章   江燃记忆里的沈过父亲, 盛气凌人, 气质矜持高傲, 和面前这个男人,除却脸之外, 没有半分相似。   “江燃,你还联系得上沈过吗?他去了他叔叔那儿!”自小时候起,江燃的面貌就没怎么变过,无非是长开了,更精致些,沈怀瑾一眼就认出她了。   江燃觉得自己想错了,沈伯伯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指使人起毫不客气。   她摇摇头, “沈伯伯,沈过转走之后就和我没什么联系了,您找错人了。”   江燃心里长舒一口气, 沈过昨晚说得果然没错, 他爸爸这几天有可能来找她, 让她小心应付, 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沈怀瑾脸变得扭曲,上下打量江燃一番,阴阳怪气地说, “是吗?我还以为他挺在乎你呢。”   江燃有一瞬间的慌张。   又听见沈过父亲冷哼一声,“我那天眼睁睁看着沈过把昏迷的你从车上抱出来,还以为他挺在乎你, 结果你也和他没有联系?”他这语气多多少少带着些不相信。   江燃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所以那天你在附近?”江燃这次连伯父都不想叫他。   沈怀瑾面色讪讪的,没有正面回答,像是默认。   江燃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继沈过的母亲之后,沈怀瑾又是一个令江燃感到讨厌的人。   她被绑架那天,他就在附近默默看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挨打?   她与这个男人没有血缘关系,她不奢求沈怀瑾能挺身而出,但沈过是他亲生儿子,他就真的狠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   江燃气得发抖,又感到心寒,替沈过生气,也替他心寒。   “那您现在找他是做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要看看他伤的怎么样吧?”江燃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和善,多多少少带着些替沈过打抱不平的意味。   沈怀瑾被她这么一呛,面子上挂不住,就连眼袋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怎么说话呢!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那些人都是沈过的长辈,他们就是开开玩笑,不会真对他怎么样的!”沈过的父亲补充狡辩着,却有些底气不足。   好啊,原来他不仅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殴打,甚至跟殴打他儿子的人是一伙的,现在还替他们说话,说这件事没他的掺和,谁信啊?   江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不自觉收紧,开玩笑下手都那样狠,动真格的了是不是要杀人?“对不起,我父母只教会我跟值得尊敬的长辈怎样说话,没教我怎么跟……”   她颤抖着阖了阖眸子,才鼓起勇气,“没教我和食子的畜生说话。”   沈怀瑾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当初那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变得这么有棱角,暴怒之下抬起了手,就要照着她脸上呼下去。   江燃丝毫不惧,扯着书包带,抬起头直视他,说话掷地有声,“你打!有本事照着我的脸上打,咱们两个去警察局,去法院,当街施暴,加上涉嫌绑架,你敢去吗!”   沈怀瑾扭曲的脸变得不甘,手停在半空,江燃父母护崽子的性格他略知一二,他今天这个手要是落下了,恐怕落不着好。   “你,你你做什么?我都已经拍下来了!”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江燃觉得分外熟悉。   苗宁馨举着手机,抖得像个筛子,好像下一秒就能昏倒,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是她,像是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   沈怀瑾瞪了苗宁馨和江燃一眼,转身离去,苗宁馨身上抖得更加厉害了,跑过来抱着江燃,“学姐,那个男人是谁,好可怕。”   江燃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私心里不想把沈过家畸形的家庭关系告诉外人,只敷衍她,“是个神经病,也不知道为什么拦着我,不怕。”   苗宁馨毫不怀疑,搂着江燃脖子,“学姐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   也不知道学姐为什么一直这么惨,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情。   江燃点点头,心里却存了忧虑。   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在校门口没碰见沈怀瑾,却碰到了陈淑芳,在不断的张望。   江燃悄悄避开她,从学校后门绕出去。   沈过虽然离她千里,但沈二爷当初给他的人他都留下了,自然知道江燃那边的处境。   “对不起……”他握着手机,喉咙干涩,好一会儿,才干涩的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江燃平静地问他,“是因为觉得连累我了吗?可是沈过,你才是那个受害最深的人,你没必要为他们向任何人道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沈过忽然说,“燃燃,我想你了。”   他的嗓音带着点儿沙哑和疲惫,江燃被撩动的心弦发颤,忽然也觉得空气热起来,她用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鼓足了勇气,“我……”   电话那头突然被人打断,只听见有个冷冰冰的男人在说话,“时间到了。”   “沈过!”江燃喊了他一声,什么时间到了?他是在坐牢吗?打电话也分时间的?   沈过安慰她,“没事,他们提醒我该去睡觉了。”   江燃看了眼挂钟,才九点,就要睡觉了,她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跟他说了晚安。   闻子鸣点点腕上的表,“超时三分钟了。”   沈过疲惫的揉揉太阳穴,“今晚补上。”   两个人开始上晚课。   沈二爷沈怀瑜身体每况愈下,每天能醒着的时候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沉睡着。   别墅里佣人逐渐减少,快要过年,却越来越冷清了。   那个叫沈折桂的人,曾暗中给他送过信,沈过给了他些甜头。   江燃无意间瞥到沈过朋友圈唯一一条,蓬松的雪落在松枝上,灯光照在雪上,闪烁着橙黄色晶莹的光,像是星子【我想你了。】   时间是两分钟前,两个人刚刚挂断电话的时候,文案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燃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扑在被褥上,将自己藏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   早上顶着黑眼圈起床,温女士给她煎了个鸡蛋饼放在吐司上,忍不住又念叨起来,“胖虎去外地上大学了,听他妈妈说已经放寒假了,后天就能回来。”她叹口气,“小过这孩子自从转学就没信,以前还能看见朋友圈,现在连盆友圈都不发了。”   “燃燃,你脸怎么红了?发烧了吗?”温女士凑上前去摸她的额头。   江燃躲开了,“太热了。”   所以沈过昨晚的发的文案,是专门属于她的情话。   一中放假晚开学早,全市都在办年货的时候学生还正在上课,高三更惨,腊月二十八才放假,大年初六就要回来上课,被学生们戏称为过年七天乐。   学校邮件中心的老师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六十多的年纪,颇为质朴,敲了敲一班的门,他有严重的耳背,大声喊道,“江燃,哪个是江燃,江燃同学在不在?”   江燃以为是是谁给她写的信,又觉得奇怪,谁会给她写信?   质朴的老师将将一个箱子放在门口,拿出个小本给她,反反复复地说,“签上名字,签在这儿,好大件的东西,怎么寄到学校来了?下次不要寄到学校了,不要了,我送起来麻烦。”   江燃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和他道歉,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她态度真诚,老师反倒不好意思了,没再说什么,又将小本本折了个角揣进军大衣里,挎着装满报纸杂志的包向下一个班级慢慢走。   安舒冬身上披着校服睡得香甜,被送邮件的老师吵醒,睡眼朦胧的伸了个懒腰,段星泽把错题集推在她面前,“醒了就再看一遍,下周期末考试了。”   她想趴下继续睡,被段星泽揪着领子拉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自打沈过走了之后,江燃身边的座位就是空着的,老师也没安排别人过来坐。   她一个人占了一整张长桌,但她还是下意识不去侵占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箱子很大,一摇晃哗啦哗啦的响,里面好像放了很多东西,地址是华阳市。   江燃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地址和熟悉的号码,忽然笑了。   “什么东西?燃燃你笑得好像春天到了。”   江燃脸一红,安舒冬当然不是说她笑得像春天一样温暖,而是说她笑得像发春……   认识这么久,安舒冬的言外之意她还是清楚的。   箱子里零七八碎装了许多东西,有坚果,果脯,花果茶,奶粉,看包装就不便宜,上面摞着好几封信。   字迹锋芒毕露,铁画银钩,是江燃熟悉的字体。   电子通讯虽然方便,但字打出来也是冷冰冰的,远没有写信来得贴烫,江燃看到这些信的一瞬间,心都安了。   没有沈过冷冰冰的待在江燃身边,她显然更受欢迎,男孩子们追求起她也肆无忌惮许多。   李俊辰握着两个橘子过来,轻轻放在她桌子上,两颊通红,吞吞吐吐道,“江燃,送你橘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很差,一直在吃药,大概是在家待时间久太压抑的原因,我还是肥来了! 第51章   江燃把橘子放回他手里, 冷冰冰的, 像是刚从室外拿进来一样, “我不吃,谢谢。”   她夏天都不吃凉的, 冬天更不会吃了。   江燃的信还摊在桌子上,上面沈过明晃晃的落款就那么映入李俊辰眼帘,他指尖不易察觉地抖了抖,伤心问道,“是因为……因为沈过吗?”   江燃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桌上的信件,尴尬地轻咳一声,将信都收起来,“没有他我也不会吃。”   李俊辰原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的那种。   “没有他你也不会收?所以还是因为他的原因了?”李俊辰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两步,第一次勇敢起来,鼓足勇气问她, “如果, 当初分班的时候是我跟你坐在一起, 你会不会喜欢我?”   江燃没有迟疑, 坚定的摇头,“不会。”   李俊辰眼中噙着泪水,踉跄着倒退几步, 最后还是跑出班级。   他们两个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李俊辰眼里明晃晃的泪水和伤心跑出班级的背影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班长抱着乐事啧啧摇头,“江燃以前拒绝人可没这么狠, 都挺委婉的,这现在跟谁学的?”   安舒冬学着江燃刚才的模样,义正言辞地捂着胸口,对段星泽说,“你放弃吧,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你这副腔调跟谁学的?沈过吗?真是处处都有他的影子。”段星泽的表情一言难尽,顺手摁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沈过去年拒绝十九班的女同学的时候就这么说的,你看跟刚才江燃说话是不是有些异曲同工?”   托李俊辰从班级里饱含泪水跑出去的福,全班又知道沈过转学了还不忘给江燃寄东西,一时间所有人看江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一番头脑风暴,终于脑补出了一场刺激的爱恨情仇,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忘不了对方。   沈过这个名字在一中校论坛消沉了几个月后又被人重新提起。   他们脑中故事的细节是什么江燃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最近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而且来向她献殷勤的人变少了,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大概想不到,这就是沈过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寄到家里,却要大费周章寄到学校的原因了。   时间过得很快,年部排了考场进行期末考试,年级大榜一放,过不了几天就能放假了。   隔壁楼的胖虎已经放寒假回家,和小时候比起来简直脱胎换骨,瘦了许多,也有礼貌谦逊许多。   他是来替家里给江燃家送年货的。   温女士好久都没见过他了,喜欢地拉着他进屋里来,拿了水果巧克力果汁给他。   “好久不见,胖虎都变成大孩子了。”温女士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就连马上燃燃都要高三了。”   胖虎脸一红,“阿姨我叫陈廿中,胖虎这个名字太羞耻了……”   “好好好,不叫胖虎,孩子长大了还知道害羞了。”温女士打趣,笑着应他。   “燃燃是不是和沈过同年级来着,那他也要高三了?还住在对面吗?一会儿我顺便去看看他。”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时变得有些沉默,温女士叹了口气,“他转学去华阳市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江燃坐在角落里吃橘子,眼神不免落寞下去,手里揉搓着橘子皮,像是丢了魂。   胖虎闷闷地道,“去找他叔叔挺好,马上高三了,压力大,有人照顾他也好。”他心里还有些感叹,当初一个小区长大的,虽然他人高马大,但就是打不过沈过那个小竹竿,心里暗暗恨了好几年,现在回想起来在,物是人非,只剩下唏嘘。   看着提到沈过就低落下去的气氛,他赶紧圆场,“诶呀,记得小时候沈过和燃燃感情最好了,两个人分开一会儿都不行,我小时候总是揪燃燃小辫子,没少挨沈过的打。”   临走的时候,温女士在他怀里揣上了一盒费列罗,“拿着回去吃,阿姨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胖虎点点头谢过她,都是二十年的老邻居,没必要客气。他将棉袄的拉链拉上,温女士替他扣上帽子,“外面下雪了,小心感冒。”   “好的好的。”胖虎连忙点头。   他走下楼梯,还能听见温女士在喊他,“胖虎,告诉你妈,我晚上去找她打麻将。”   胖虎身子一僵,刚才说好了不是不叫他胖虎吗!欺负人!   沈怀瑜沉睡在床上,像睡美人一样安详沉静,沈过守在一旁,用生理盐水替他擦了擦唇,又坐回去,看着他瘦的脱相的脸微微发呆。   这个世界上,的确不是有钱就能解决一切的,例如生死。   山上与世隔绝,即便快要过年了,还是一点儿热闹都看不见。往年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就能听见对门的温阿姨进进出出的打扫卫生,布置房子,江叔叔带着江燃下去放烟花。   而这里,死气沉沉,像座坟墓……   闻子鸣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脊背挺直的少年,他穿着白衣白裤,面容俊美消瘦,比起刚来的时候沉稳太多,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去休息吧,一会儿有老师来给你上课。”闻子鸣拍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的温和。   沈过点点头,起身,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彩,长期高密度刚强度的学习不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时间,优秀的同时也让他丧失了所有的欲望和快乐,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具尸体。   闻子鸣怕他压抑到出事,最近也不敢对他太过严苛。   江燃洗漱过后,将门反锁,裹着被子和他打电话。   这是沈过难得眼睛里有光的时候,他的语气很轻快,好像自己过得很好。   闻子鸣站在门外,正要敲门叫他去上课,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又悄悄将门关上。   他立在门外许久,忽然叹了口气。   “考完试了吗?”   “考完了,马上就放假了。”江燃有些高兴,“你是不是也快要放假了?”   沈过怔了怔,他……   “放的,快了。”沈过清清嗓子道。   “你们学校怎么样啊?同学和老师好不好啊?这么久了有没有适应?”江燃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抛出来。   沈过捏了捏眉心,新学校从未去过,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起身,站在窗边,看着花园里的苍松翠柏,慢慢回答,“老师很认真负责,同学不知道,我没和他们有太多接触,已经适应了。学校建在山上,绿化很好,种着很多的树木。”   “那放假之后我去找你好嘛?刚好去看看你的新学校,听起来很棒啊!”江燃点开工行APP,看了眼余额,这些钱足够她去华阳市很多次了。   沈过走的那天,她很难过,难过到晚上都在抱着被子哭,但是她还是以为她只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几个月里,却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妈妈要提他,老师同学要提他,就连胖虎也要提他。   江燃这才发现,沈过已经无声无息渗透到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时光,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喜欢他一些。   “不了,我没什么时间,你别来了。”   几乎是马上,沈过就开口拒绝了她,语气中抗拒的意味十分明显,几乎要让江燃怀疑他在外面劈腿了。   她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过来神,弱弱地说了句,“好吧……”   沈过听见她带来些落寞,心脏像是被攥紧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让他喘不上气,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燃燃,你别多想,我很想你,但最近……”他抿了抿唇,“最近叔叔身体不大好,燃燃……对不起。”   他欲言又止,他骗人了,什么都是假话,他没去学校,学校老师同学环境什么样他一概不知,他过年不放假。   只有想她是真的……   他这样百般推辞,任谁都要怀疑,江燃却很放心他,反倒能空出来精力安慰,“叔叔身体要紧,不要觉得愧疚啦,等他好了我再去找你。”   沈过听见她这么懂事的话,更加心如刀割,连带着胃也跟着火烧一般的疼痛,他的脸变得惨白,手攥成拳,捂在胃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沈过,沈过,你怎么不说话?”江燃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回复,有些担心的问道。   “燃燃,我这边不方便,先挂了吧,有空再给你打回去。”他匆匆说完,手指颤抖的按下挂断。   手机掉在地上,他的手抓着衣服,青筋暴起。   “小过,小过!”闻子鸣急匆匆地破门而进,“你怎么了。”   沈过指了指床头的红色按钮,闻子鸣一把按上,将他扶在床上。   不多一会儿,楼梯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家庭医生推开门进来。   沈过的胃病犯了,最近任务太重压力太大,加上刚才情绪起伏剧烈,刺激地出了事。   江燃听见电话那头嘟嘟的盲音,一时间有些愣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黑掉的屏幕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诶,我竟然想不出什么骚话来吸引你们注意力!那就发个红包吧!   我今天和基友说了后面的剧情,感觉好刺激!又疼又爽!   我拍着我活蹦乱跳良心保证,甜的!女鹅和鹅子的感情一定是甜的并且坚不可摧!感谢在2020-05-18 23:03:57~2020-05-22 19: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小丸子 4瓶;趴趴鳄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过年那天可以给你放一天假, 想去哪儿都行。”闻子鸣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沈过转了转干涩的眼珠, 看向他那张棱角分明, 看起来就铁血无情的脸,声音嘶哑, “好的。”   他不免心动。   “你今晚好好休息吧。”闻子鸣将暖气温度调高,轻轻关门出去了。   沈过手上还扎着针,他不在乎地翻了个身,目光直勾勾盯着床头,照片上的人依旧鲜活。   不过几个月,在常偃一中的一切却都恍若隔世……   江燃没睡好,一早起来眼下就挂着两个黑眼圈,神情恹恹的, 温女士看见了,煮了个鸡蛋给她揉揉眼下,“是成绩要出来了, 所以紧张吗?”   江燃含糊着点头糊弄过去, 背上书包下楼了。   路过小区门口的商店, 她还是拐了进去, 老板搓着手,烤着电暖气,小区里的人常在这儿买东西, 一来二去就都混了个脸熟。   “酸奶在货架上,新出桃子味儿的了,小姑娘试试。”   江燃笑眯眯的点头, 依旧拿了罐草莓的。   老板收了钱在抽屉里,“楼后面那个小伙子好久没看见他来了,以前也是每天买一罐草莓酸奶,小姑娘认识他吗?”   “认识啊。”我的男朋友啊。江燃这样想着,心里却因为昨晚上那通电话有些发赌发酸。   老板没再问。   期末考试之后,课业压力明显减轻,加上马上放假,原本沉重的校园气氛都变得活泼开朗起来,课上课下同学们都活跃得像是猴,拦都拦不住。   教导主任这几天抓违法乱纪抓的快要秃头,天天背着手绕着操场转圈圈,倒也不嫌弃天冷,看见熟悉的同学还要揪着人家打个招呼。   江燃穿着厚实的冬季校服,大半张小脸都埋在围巾里,走得慢吞吞的,手也藏在袖子里。   常偃市偏北,一到冬天冷酷干燥,寒风一刮,宛如小刀子割在脸上,又疼又辣。   她裹成这副模样教导主任也认得出她,“江燃啊,期末考得怎么样?”   江燃点点头,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发挥正常。”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教导主任欣慰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沈过呢?最近怎么没看见他?他上次写的检讨可不太漂亮,我要找这个混小子好好说说。”   江燃嘴唇嗫嚅了半刻,才能发出声音,“老师,他早就转走了。”   教导主任面色一滞,恍然大悟的拍上自己的脑门,低着头怅然若失的念叨,“是了是了,他转走好几个月了……唉……”他一连叹了好几声气。   “唉……”   “唉,唉……”   ……   江燃含在嘴里的糖变得黏黏糊糊,“老师,要是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教导主任冲她摆摆手,“最近太忙了,记性不好。”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江燃听见他小声嘀咕,“好几个月之前那对小情侣就是抓不着了,小年轻还挺浪漫,下雨背着走,跑得跟兔子似的。”   江燃忽然想到自己那双白鞋,在夜雨里竟然一点泥渍都没沾上,那一点点酸涩的堵胀一下子就疏通开了。   昨晚风刮得大,窗子被吹开了,暖气临走就关了,教室里现在冷得像是冰窖。   桌子上地上落着不少雪花冰晶,段星泽一边骂着学校老旧的教学楼,连窗子都破破烂烂的,一边把教室里的暖气打开。   暖意驱散了寒冷,雪花化成水渍,最后蒸发殆尽。   江燃在门口跺了跺脚,将帽子和围巾都解下来,露出一张雪□□致的小脸,鼻尖冻得粉红。   今天早上出成绩,安舒冬也来得早,她就着段星泽的手啃了一口煎饼果子,“加油条了吗?”   段星泽把自己另一只冻得冰凉的手塞进她领子里,“加了,加了两根。”   “那我怎么没啃着?”   “你再往下啃啃。”段星泽觉得她有点儿傻,没再和她多说,拿着煎饼果子的手还是放在她面前,方便她一边啃一边抄作业。   班长没多一会儿把成绩单取回来了。   期末考试是全市联考,所以还会排全市总榜,以往第一都是沈过霸占的,现在名字换成了江燃。   以往沈过在的时候,他和江燃能分别包揽第一和第二,他现在不在,第二变成了六中的,年部老师看着心里有点儿不顺眼,把目光重新放在段星泽身上,觉得他收拾收拾还行,轮番找他谈话,问他语文能不能再努努力。   各科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寒假作业抱回来,一摞一摞高高地堆在讲台上。   新鲜的纸墨香气充盈着整个班级,寒假的感觉更进一步。   作业不少,还特别的沉,江燃分了两次才全都搬回家。   每次她和沈过一起走,沈过都会默默拎起她的书包,走在她身后。   校门口碰见好久不见的段星游,他一见她 ,就忙得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子,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像是个错事情的孩子。   “小同学,下午好。”   “你好啊。”   他只要不闹幺蛾子,江燃还能好好跟他打招呼。   江燃没再理他,天气太冷了,她将双手藏在袖子里,低着头自顾自走在前面。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这次没再强要帮她拎书包,反倒是乖巧的跟在她后面,双手揣在兜里,过了许久,他才找到一个话题,“沈过怎么不在?”   “他转学了。”江燃淡淡道。   段星游心里一个激灵,有些生气又有些开心,“他为什么转学?他转学了为什么还要撩拨你?”生气沈过撩完就跑,也高兴自己有机会了。   天气太冷了,江燃说话声音也瓮声瓮气的,“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生气?我男朋友转学和你又多大关系吗?”   “江燃!”段星游突然拦在她面前,叫了她全名,以往他都是小同学小同学的叫着。   “你让开。”江燃不满意地绕开他。   段星游锲而不舍的又拦住她,目眦欲裂,看起来狰狞极了,“江燃,他是在玩弄你!明知道自己都要转学了还来招惹你,霸占着你,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江燃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段星游,“就算我被玩弄感情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现在像个贞洁烈妇一样挡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你被他怎么着了呢?”   段星游气得浑身发抖,他对面前这个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撂狠话,重重地道,“回头不要跑来找我哭!”   “才不会哭呢。”江燃铁了心的绕开他,头也不回。   年来得很快,商场里满是采购的人,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和喜庆的对联,就连街铺放着的音乐都换成了俗气的《新年好》,亘古不变的过年主打曲目,虽然老套,却能调动气氛。   三十早上,江燃换了新衣服,将头发用红色的丝带扎起来,欢欢喜喜的同温女士和江父拜年。   出门遇见了邻居,互相问候祝福,温女士顺便又和胖虎妈妈约了晚上的牌局。   这里没有大年三十不能拜年的传统,所以江燃家一整天下来都有些热闹。   门又被敲响,江燃以为是楼里哪户邻居,江燃小跑着过去开门,高扎的双马尾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活泼。   江燃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沈过看起来稳重得像个大人,收敛了全部锋芒,磨平了棱角,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眉眼间深深的倦意和脸上瘦削的凹陷藏不住。   白色高领毛衣,驼色大衣,和他走时候的装扮有些像,手里提着礼品。   “傻丫头,哭什么?”沈过放下东西,贴近了,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语气温柔亲昵,他的动作礼貌克制,眼神却滚烫,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揉进骨血里。   “我才没哭。”江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她怎么知道自己就哭了?太没出息了吧!   她转头冲屋子里喊,“爸妈!沈过来了!”   温女士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哒哒的声音十分欢快。   她惊喜极了,赶紧将人拉进来,嘘寒问暖,“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没有?你叔叔那边有人陪他过年吗?”   沈过一个一个问题的回复,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江燃觉得他变了,半年前的他,还是只刺猬,碰见谁扎谁,即便面对她的妈妈,也有几分不自然和应付了事,现在刺猬的刺悉数收了回去,她说不出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   江父端着茶水从书房里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沈过暗暗看了江燃一眼。   江燃读懂了沈过眼底传达的意思,略微一思索,将手里的瓜子放进果篮里,拍拍手,“妈妈,舒冬和段星泽他们今天约了我去广场玩,时间快到了,我现在就去啦!”   “哦哦,去吧,小过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今天三十,外面商场上午还开着门,还挺热闹,一起走走吧。”不待沈过说话,温女士便劝他。   沈过点点头,披上衣服,和两个长辈告辞,“那我和江燃一起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场景像是,过年女婿上门…… 第53章   大年三十, 安舒冬窝在家里烤暖气还来不及, 怎么会约江燃出去玩?   江燃很少在父母面前撒谎, 沈过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 还有些发抖,他顺势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暖一些没有?”   江燃红着脸点点头,“你怎么回来了?”   “每天都要和你说一遍的话:我想你了。”   沈过说得一本正经,江燃的脸变得更红,烫的她浑身发热,都不觉得天气寒冷了。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江燃问他。   沈过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你想去哪儿坐坐?听说今天市中心广场那边十分热闹, 你要去看看吗?”   他的假期只有一天,所以今晚就要走。   江燃没多想,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好呀, 妈妈说今天商场搞活动, 江边还有放烟花的。”   每年市政府都会在江边和市中心的广场举办活动, 虽然盛大,但年年都有就不稀奇了,江燃往年也不会去看, 但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那样干枯坐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人牵着手,沈过转过身, 又给她理了理衣服,将她裹得更严实些,天空开始飘落清雪,洋洋洒洒像是细盐。   天气不太冷,车上的司机搓了搓手,笑着和他们两个说了句过年好,单田芳说书声抑扬顿挫,富有老城区的情调。   讲得不知道是哪一出,书中的男主人公救下了一对可怜的母女,女儿要以身相许。   沈过忽然笑了,摇摇她的手,“有些传统美德现在看起来也挺好的。”   “迂腐。”江燃嘴角微微上翘,别过头说了句。   两个一起笑起来。   开车的大叔沉浸在抑扬顿挫的说书声里,不知道两个人笑什么,只讪讪的也跟着裂开嘴角,感叹了句,“还是年轻人好啊!”   今天大年三十,车开近市中心的时候难免拥堵,许久都不见一次动弹,大叔将粗糙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哼起了小曲儿,倒也不着急,转头看向两个人,“到这儿就堵上了,一会儿找个好下车的地方把你们两个放下来,走着也比坐车快咧。”   车里开了暖气,但是长时间不动,江燃的手脚不免僵硬,她搓了搓手说好。   沈过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着,性别差异,沈过的体温要明显比江燃高些,江燃舒服地眯起眼睛,朝着他身边靠了靠。   通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大叔嘿嘿笑了两声,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在江边的桥上被放下来,司机叔叔好心的少收了他们钱,沈过握着找零的三十块钱,摇了摇,“吃糖吗?去给你买。”   江燃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剥开透明的包装袋,踮起脚塞进沈过嘴里,“我这里有呀。”   沈过勾起唇角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酸甜的奶糖香弥漫在空气里。   “有什么想要的吗?”沈过摸了摸她扎好的马尾,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忍和克制,想要什么都可以买给你。   江燃没有察觉,倒是笑嘻嘻的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沈过回答的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那我们去吃饭吧,你早上不是还没有吃饭嘛。”江燃小心摸上他的脸,忽然叹气,“你瘦了好多。”   他本来就瘦瘦高高的,现在好像就剩一把骨头架子,脸上的肉都凹陷下去了,身上一摸也全都是骨头。身后衬着张灯结彩的桥,依旧欢快的行人,在这样欢快的节日氛围之中,有种诡异凄凉之感。   沈过眼尾染上一点动人的胭脂红色,水汽朦胧,他的喉结动了动,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江燃忽然被他抱住,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镶嵌到身体里去,她将自己的下巴垫在他肩头,温柔地摩挲了摩挲,拍拍他的后背。   “沈过,你硌着我了。”   江燃喜欢吃辣的,但顾及到沈过的胃不好,两个人去了一家地方特色的私房菜馆。私房菜馆已经传承好几代,在常偃市颇有知名度,甚至外地来的游客都会特意过来打卡。   环境优美,菜品可口,知名度广,当然价格也格外美丽,一碗平凡的鸡蛋羹能卖到五十人民币一碗。   江燃有点儿不确定,“真的要来这里吗?”她平常虽然不缺钱,花钱也不节俭,但和同学吃饭也很少来这种地方。   “你不是说让我吃饭吗?”沈过揉了揉她的头发,扬起下巴,有些桀骜,“燃燃,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约会,你不能一点儿表现机会都不给我!”   “那我们一会儿平摊吧。”江燃想了想,这么多钱,沈过一个人掏也太多了。   沈过轻笑出声,小姑娘真是傻得可爱,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被自己的女人养着?江燃,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什么什么……”江燃捂着额头,脸蛋通红,他说话怎么这么讨厌。   沈过像是没拿钱当钱,一口气指了一排菜单,江燃看着都替他的钱包感到心疼,但是也不好在人前反驳他。   菜量不大,以精致为主 ,沈过饭量还和以前一样大的出奇,倒是没浪费,这让江燃心下稍平。   结账时候的账单被沈过直接放进口袋里,没拿给她看,怕小姑娘又要替他心疼。   两个人手牵手,慢慢散步到广场上,带着大熊头套的人手里握着一堆氢气球,他冲着两个人摇摇手,头套上大熊的表情憨憨的,又亲切,分给了江燃一支浅蓝色的气球。   沈过替她绑在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子。   商铺都在搞活动,江燃没有什么想买的,漫无目的地拉着人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家甜品店坐下,老板笑眯眯的迎过来。   两个人一愣。   “小姑娘,你男朋友回来了呀。”老板将菜单放在桌子上,依旧笑眯眯的像个只狐狸。   “大叔,你不是在一中附近开奶茶店吗?”江燃脸一红,开口问他。   “对呀,开奶茶店的同时我还能开甜品店。”大叔骄傲得挺了挺胸脯,“最近一中放假,没什么客人,那边就暂时关门休息了。”   “哦~”江燃点点头,没再问,伸手在菜单上点了东西,大叔开开心心的替他们下单,又端了柠檬水过来,眨眨眼睛说,“虽然是两个店,但会员卡通用的哦。”   等人走了,沈过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桌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语气戏谑,“我不关心老板到底开了几家店,燃燃,我倒是关心他怎么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的,是不是你自己炫耀了。”   他明摆着是要江燃脸红,但这件事还真不是江燃自己告诉老板的,她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老板说有个傻子坐在奶茶店的台阶上抽了一晚上的大熊,他一定是爱惨了那个女孩子。”   江燃听老板描述起这个场景的时候,心都在发颤,她的心好像都软成棉花糖了。   沈过没想到老板看着不靠谱,实际上真的不靠谱,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江燃开口,“闭嘴!别说了!”   只是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廓的血红却无法作伪,他在害羞。   江燃噘噘嘴,“你让人家说的嘛想,现在又让人家闭嘴,好凶啊!又变成以前的沈过了,我不想喜欢你了!”   “不许!”沈过握着杯子,厉声道。   江燃搓了搓衣角,“你看,你还凶我!一点都不温柔!之前打电话也是,我话都不说完你就着急挂断。”   沈过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叹口气,开始哄人,“我错了,燃燃,不要生气好不好?”   与其说是哄人,不如说是撒娇,像只猫一样,江燃的心头被他撩拨的痒痒的。   她轻咳一声,“那,那好吧,我勉强原谅你了……”   沈过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藏着璀璨的星子,飞快撑过身体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江燃!啊啊啊啊!”还没等江燃害羞,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安舒冬扑过来搂住江燃,段星泽跟在她身后拎着大包小包。   沈过脸色不太好看,刚才那一幕都被这两个人看见了?   “你不是不喜欢在冷天出门吗?”江燃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问道。   “嘻嘻,有免费的劳力,当然要用啦!”安舒冬笑嘻嘻的看着她,“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贺岁片。”   江燃本来不想去,但架不住安舒冬央求,沈过的脸色越来越沉,黑得像刷了层漆。   安舒冬暗暗挑衅看了他一眼。   一行四人站在电影院门前,沈过主动拉着江燃,“我去买奶茶和爆米花,你们两个去买票,一会儿在这儿见。”   江燃刚想开口说自己不喝奶茶,没等开口,就被沈过拽走了。   路过卖奶茶的小点,沈过视而不见,江燃赶紧拽住他,“沈过,沈过,奶茶在这儿。”   沈过这才停下来,轻轻揪着她的脸笑着说,“江燃,你不会真要和她去看电影吧?”   “?”不看吗?   他继续揉搓了她的脸,“今天是我们两个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你硌着我了。”   过审,“你说的是哪儿硌着你了?我不太明白,详细说说。”   害,下一章就要分开了,能甜一刻是一刻。 第54章   沈过拉着她去了另一家电影院, 重新买了票。   场内黑了下来, 屏幕上闪现一抹浓郁苍翠的绿色, 江燃抱着爆米花小声贴在他耳边,“好浪费啊, 都是一样的,咱们两个不去,浪费了两张票。”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感官在黑暗中放大了无数倍,沈过呼吸急促,顺势偏过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专心看电影。”   江燃紧张地环视一周, 发现大家都没注意到两个人,松了口气,不敢再凑过去说话, 安安静静地抱着牛奶看电影。   冬天昼短夜长, 出来电影院才五点多, 天幕就已经沉沉深黑, 灿烂的星子点缀其上,广场已经开始放烟花。   “砰!”   “砰砰砰!”   一串流光划破宁静的黑色,周围响起人的欢呼。   观赏烟花最好的地方还是在江边, 五光十色的烟花倒影在江水里,波光粼粼地漾开,天上地下都是一片辉煌华彩。   江燃仰起头, 目光被这样的光彩占据,沈过看着她,五色的烟花在她眸中绽开,远比在晦暗天空绽开要迷人许多。   沈过喉结一动,低头吻住她,江燃看到他的睫毛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剧烈地抖动着。   今天过年,江燃不好晚回家,看完烟花后,沈过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江燃小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烟花炸开声太大,她怕沈过听不见说话,特意放大了音量,“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牛肉芹菜或者……”   沈过在小区门口松开她的手,“江燃,我要走了。”   “?”江燃一怔,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走?还没过完年啊!”   他喉咙干涩,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叔叔身体不好,我要回去陪他跨年。”   鬼话连篇,谁会相信?也就骗骗她了。   江燃低着头没说话,眼睛盯着鞋尖,手握拳垂在身侧。   沈过去拉她的手……   没能拉动,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低头吻在她的眼皮上,温柔的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上面,暖暖的痒痒的,上前两步抱住她,不知道多久,直到两个人的体温相融,手脚都变得僵硬。   “我走了。”沈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拍了拍她的后背,决然地转身离去。   江燃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他们分别了好久,今天上午十点刚刚见面,下午六点就要分别。   灼热滚烫的水滴滴在雪地上,瞬间灼化出一个小坑,一个接一个的小坑。   闻子鸣的车等在小区外面,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积雪,感应车门自动分开,沈过长腿跨进车里。   “给你。”闻子鸣扯了张纸巾给他,“咱们现在去机场,有人等着了。”   沈过接了纸巾,轻轻说了声谢谢,他眼眶红红的。   他没敢回头看她,沈过现在后悔了,后悔的心脏都在疼。   如果当初要走的时候,他没有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江燃就不会答应,她现在也就不会这么难过。   江燃不知道在小区院子里站了多久,久到外面汽车碾压过积雪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抬起手,上面挂着一条手链,在雪色的映衬下闪耀着璀璨冰冷的光。   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割裂成多面的菱形,看起来精致又昂贵,江燃不懂行情,也觉得这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她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温女士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江燃这才挪动了僵硬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走。   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买不来生命和建康,但延长生命的时间还是能做到的,沈怀瑜在药物和现代科技的维持下,跌跌撞撞活过了春天,虽然活得没有尊严和质量,但好歹也是活着。   谁都看得出来,他时日无多。   沈过坐在房间里,交叠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闻子鸣好像苍老了十岁,进来拍拍沈过的肩膀,也不避讳是不是会打扰沈怀瑜休息了,总归躺在床上的人听不见,“今年的高考你参加吗?”   时间太紧迫,根本没有余力能让沈过上一个完完整整的高三,家庭教师们觉得沈过的成绩不错,高考有一战之力,但是想考入全市前几还有些困难。   高三是完完全全的冲刺复习阶段,没有什么新的知识点。   沈过是个追求完美的性格,凡是要么懒得做,要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他略微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帮我安排吧。”   他叔叔时间已经不多了,当然今年高考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现在四月中旬,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报名早就已经截止,但闻子鸣动用关系加塞一个人进去还是轻而易举。   自从沈过上次来了又走,江燃好几天都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主动打电话过来她也会挂掉。   两个人折腾了半个月,江燃才半推半就接通了电话,她没出声,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见对面传来沈过的叹气声,“燃燃……”   他喊了一声。   “干什么叫我?”江燃奶凶奶凶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她也想他的。   “我错了,我过年那天抛下你走。”他咳了几声,郑重地道歉,想着怎么把人哄回来。   “你还没意识到错误!”江燃凶他,拔高声音叫嚷起来,“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留下来陪我过年吗?!不是!你再想想!”   “噗……”沈过听见她的语气,一下子笑了出来,怎么生气凶别人也这么可爱?   又怕她恼火,赶紧憋了回去,一本正经的沉声,“嗯,我错了,我哪儿都错了,你说我哪儿错了哪就错了。”   江燃快要被他气哭了,委屈巴巴地穿着拖鞋在房间里来回跺脚,“你过年那天不应该回来的!你早上坐飞机过来,晚上又飞回去。沈过,你就为了陪我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你怎么那么让人心疼啊!”   她说到后面,语气弱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错了!下次不要回来了!我不要你陪我的。”   沈过的能听到自己心外面封着的那层冰晶,一块一块被阳光晒到碎裂的声音。   就算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   江燃的生日在四月二十四,没剩下几天时间了,沈过没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江燃也会说什么都不想要。   沈怀瑜一天难得有几个小时是清醒,能睁开眼睛看看别人,磕磕绊绊说几句话,“你心情,不好,在,在想,什么?”他说话说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要酝酿好久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不待沈过说话,闻子鸣便率先开口,“那位小姐生日快要到了,小过在想着送她什么礼物好。”   “哦。”沈怀瑜慢吞吞的点头,应着。   沈过眼角扫过闻子鸣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向来不关心自己的私生活,更不会在叔叔面前提这些事,今天却提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过了好一会儿,沈怀瑜恍若大梦初醒,急切地叫了闻子鸣的名字,“你,你去,将那套首饰取出来。”   不多一会儿,闻子鸣小心翼翼捧了个盒子回来,一整块儿金丝楠木雕刻,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沈怀瑜不像是会做出买椟还珠之事的人,里面装着的东西,必定比这个匣子要珍贵许多。   沈怀瑜眷恋地用目光扫过匣子。   闻子鸣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套红玛瑙的珠宝,质地颜色浓郁莹润,看起来就不似凡品。   “这是,你祖母,留下的……你,你母亲没能得到,你也没有,没有婶婶,拿去给你的妻子。”   沈过脑海中一震,像是经历了海啸。   江燃在四月二十四当天收到了沈过的礼物,是一套小房子,隼牟结构的木制小房子,二层的,刷了清漆,结构精细,一描一刻都极为精致,不大不小的刚好占满江燃四分之一的书桌。   她很喜欢,有空就要摸一摸。   “你在哪儿买的?”江燃高兴地问他。   “我自己做的,你喜欢就好。”备考的同时,为了能做出这么精致的小东西,他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但是看到她开心,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拆开里面看了吗?”沈过又问道。   江燃摇摇头,“那么精致,我怎么舍得拆?万一拼不回去怎么办?你为什么忽然送我一套小房子呀?”   “因为我想你会喜欢啊,将来我们的家会是这样的,提前做出来给你看看。”沈过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一直不拆,里面的东西恐怕一直都发现不了。   他转而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面前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水果蛋糕,插着一圈蜡烛,“一会儿可以许愿,我帮你吹蜡烛。”   “可是我刚才许过了。”江燃抓抓长发,有点儿尴尬,她没想到沈过要隔空帮她庆生。   “有两个蛋糕就可以许两个愿望。”沈过不讲理道,将蜡烛一支一支点燃,碰了碰身边的遥控器,整个房间的灯都灭了。   “许愿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里面放的什么? 第55章   江燃和沈过明显都不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两个孩子, 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江燃在龙台山的道观里许愿, 希望沈过能得到他们眷顾, 但是三清祖师明显只收钱不干活。   今年生日,两个蛋糕, 两次愿望,江燃都许给了沈过,但他还是依旧的艰难困苦。   高考那两天的天一直阴着,黑沉沉的云压下来,狂风乱作,好像下一刻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但一连憋了两天,大雨不见下,阴云也不见散开。   沈过考完最后一科文综, 走出考场,外面站着许多撑着雨伞,翘首以盼的家长, 还有扛着摄像机的报社记者, 进行考场外的实时报道。   气氛热烈紧张, 是一种对未来满怀期望的紧张。   他环视一周, 在熟悉的地方站着的人从闻子鸣换成了别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神色有掩饰不住的悲痛,冲着他招了招手。   沈过忽然没有勇气走向他。   沈怀瑜走得不算安详, 他正当壮年却日薄西山,刚冉冉升起就被迫落下,可以说他是带着颇多遗憾走的。   临走前为了延续生命用尽无数办法, 连具完整的遗体都没留下。   葬礼上,无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还是生意场的对家,都掺杂着半真半假的情意过来吊唁。   一个个名为吊唁,实则看笑话的嘴脸让沈过不胜其烦,他原本就是个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人,借口透气,出去走走。   闻子鸣在,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年轻人啊,就是有一股意气,真让羡慕。”中年男子款款而立,望着沈过走出去的背影感叹,他周围的人忙奉承。   “年轻有什么用?经验不足,就是只纸老虎,听说前几个月才回来的,沈怀瑜那副样子能交给他什么?沈过与之您,就是刘禅与诸葛亮。”   “今后,他还不是得听您的?”   一番奉承,让男人神清气爽,面露飘飘然的神情,却抬手虚虚下压,口中谦虚,“后生可畏矣,你们这些老家伙无非就是嫉妒人家年轻罢了。”   下面的花园,沈过来来回回大半年跑了无数遍,即便闭着眼都不会迷路,身后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个青年斜刺里从小径上传过来,冲他笑笑。   沈过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人邪肆一笑,上前就要拦住沈过的肩膀,被他厌恶地侧身躲过去了,冷声警告,“你要做什么?”   “诶~”青年笑得胸膛都在发颤,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用食指挟去眼角分泌的泪水,活脱脱像个小疯子。   葬礼即便各怀心思,大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这个人却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当着主家的面笑的花枝乱颤,实在让人恶心。   沈过皱皱眉头,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他的脾气已经收敛许多,换作半年前,想必直接便冲上去打人了。   “诶,你不会真情实感的为你小叔叔的去世而感到难过吧?”青年咂咂嘴,“还没有恭喜你,现在整个沈家都归你了。晚上有空吗?替你庆祝一下,再给你介绍一些圈子里的人,反正你早晚都是要融入进来的,我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你记得感谢我。”   沈过越来越觉得厌恶,叫了保镖进来把人拖走。   “请吧。”参加葬礼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华阳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保镖不敢动粗,依旧客客气气的。   青年挣开保镖的手,轻蔑地拍拍被碰过的肩头,临了不忘和沈过再说几句话,“你要是还有心,不管是良心还是善心,劝你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丢掉,当然如果你不在意这泼天富贵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也不用别人挟持着,自顾自便离开了沈家,脚步轻快,看起来十分愉悦。   沈过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就冷的脸更加阴郁。   一直到深夜,宾客才渐渐散去。   沈怀瑜的房间已经空了,正厅里的水晶棺四周放着制冷设备,被紧促的黄白菊花团团围起来,正上方挂着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斯文俊秀,眼波温柔。   沈过觉得这个地方更冷了。   闻子鸣一连几日,为了筹办葬礼不眠不休,人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几圈,眼下乌青,亲自端了碗素面在沈过面前,微微扬下巴,“好几天没休息了,吃碗面睡会儿吧。”   沈过点点头,他一边吃面,闻子鸣一边同他说话。   “今天听说钱家的二少爷跟你说话,被赶出去了。”他将双手交叠在腹上,淡淡道,语气中没有以前质问或是不满的语气,单纯的只是询问这件事情的经过。   “是。”沈过挑了挑碗里的面。滚烫冒着热气,他吹了吹,咬在嘴里的一刻才发现咸的发苦,“面是你做的?”再蹩脚的厨师也不会拿这种东西给他吃。   闻子鸣变换了个坐姿,没正面回答他,“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沈过勾勾嘴角,“行罢,你觉得不错就不错。你特意提起那个人,是有什么原因?”闻子鸣从来不会同别人说一句废话,他向来话少,不肯多说一句废话。   “他哥哥刚才遣人来道歉,说他弟弟被父母娇惯的不成样子,如有冒犯,让你不要介意。他人不着调,名声也不好,在圈子里人人喊他小疯子,但是他哥哥倒是格外放心他。”   “所以……”   “所以他是个聪明人。”   沈过点点头,六月的夜里还有些凉,他手掌贴在碗上,汲取着上面的温暖。   沈怀瑜死之后,他才真正面对风浪,人际关系的复杂和人性的恶劣,活生生的被摆放在他面前,不是课件上的幻灯片,死板僵硬。   江燃一直听沈过说他叔叔身体不好,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不好的法子,直到有一天通话,听沈过说他叔叔去世了,她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她对沈怀瑜的印象很好,最初是因为他接沈过去照顾,后来是因为那一次通话,男人坐在床上,面色惨白,却笑吟吟的很温暖。   江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觉得什么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握紧了电话,听着对面人的呼吸声,充作无声陪伴。   “江燃,我一点儿都不难过。”沈过忽然说。   “?”电话那边的江燃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在收拾我叔叔的遗物时候,发现了他书房里的游记,还有山川异域的照片……”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江燃知道他应该是在看他说的游记。   “叔叔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做记录,用文字去描述这片瑰丽神奇的地方,他爱自然的鬼斧神工和造化无常。我才发现,他向往自由的心灵被舒服在一块小小的地方,即便他所居住的房子再大,也大不过他所向往的整个世界。”沈过语气异常温柔,抚摸着有些年头的笔记本,上面有图画,还有各色中性笔做的批注。   “这些记录在二十年前戛然而止,是我父亲和母亲……远离故乡那年,也是从那年开始,叔叔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我想大概是因为压抑和得不到自由,他该去做个行者,或是诗人的。”沈过叹了口气,“为什么追求金钱的人为了一时的欢愉放弃金钱痛苦一生,真正热爱自由的人却被捆绑的不得行走?”   他的父母贪恋钱财,却为了一时冲动私奔,父亲被祖父放弃,叔叔被迫继承衣钵。   可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错位了没有一个人能回到原点。   江燃眼眶热热的,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呀,她哽咽的回应,“所以,叔叔现在自由了。”   沈过如释重负,在电话那端轻笑了一声,“是啊,他自由了,我在他床头看到了他病期的笔记,最后一张写着解脱和自由。我才知道他宁愿在健康时死去,也不愿痛苦地活,可是又因为我,不得不忍受这种不自由的活着。”   江燃想一瞬越过千山万里去拥抱他,可是她做不到,只能为他的话感到五味陈杂,“沈过,那你想要什么?”她忽然轻声问他。   沈过想了想,将手里的游记阖上,微微沉吟,“大概也是想要自由,却不是我叔叔这样的自由,我现在没法说该如何获得,但我觉得有一天总会得到。”   “那我会支持你这种自由的。”江燃笑了笑,隔着电话告诉他,“但是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提前参加高考成绩怎么样了吗?”   沈过倒是没有瞒着她这个,江燃知道他有自己的决断,不会干涉,只是替他觉得可惜,也在心里替他祝祷。   “还好。”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详细展开讲讲,最后还是选择不讲。   江燃觉得他的还好就是很好,笑的眉眼弯弯,“你有想好去哪所大学吗?或者哪个专业,我们一起选一选!”   沈过想起一年之前,沈怀瑜语气带笑,问他有没有感兴趣的专业,他眼眶不由得一热,想起当时随口应付沈怀瑜的话,“法学吧,学法。”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就很奇妙,随口说的一句话,忽然想要做下去了。 第56章   全国最好的法学专业前十年还不在首都的京华和京北, 而在西北政法大学, 由于这几年教育倾斜, 成为了京北。   沈过觉得有必要和闻子鸣商量一下。   两个人的关系,他也说不清, 说是上下属,虽然沈怀瑜已经死了,但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支配闻子鸣。说是长辈与小辈的关系,两人又不够亲昵。   暂且只能归为相互尊重扶持的关系。   出乎意料的,闻子鸣没多说什么,他只是点头同意了。   沈过眼中显露出几许疑惑,他以为按照闻子鸣对沈家狂热的忠诚和奉献精神,他会严厉要求自己去学管理学。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闻子鸣被他眼中的探寻弄得浑身不自在, “好像我多不通情理一样!”   沈过略微沉吟,神色流转,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你难道很通情理?   闻子鸣脸一红, 恼怒起来, “你想学什么就去学, 你叔叔临走前叮嘱我让我不要多干涉你的爱好和兴趣, 充分尊重你。”   沈过顺势在他身侧坐下,用手背撑着下巴,听他继续说话, “我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叔叔他并不能命令你,你也不会是那种听他命令的人。”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像领导者与被领导者, 反倒像是朋友与合作者,这也是沈过对自己和闻子鸣关系定位不准确的原因之一。   闻子鸣眉宇间略微染上几丝惆怅,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带,大抵是因为又提起了沈怀瑜的原因,他伸手想点只烟。   打火机已经点着,却转头问沈过,“介意吗?”   沈过知道不少成年人都有追忆往事,下意识点一支烟的习惯,好像朦胧的烟雾能最大限度调动情绪和记忆,他抬抬手,“请继续。”   “你大概不知道我和你叔叔是大学同学,也是朋友。他的专业是你祖父亲自为他选的,他想学地理,但受到家里一致反对。   年轻时候他的性格可以用温顺来形容,根本拧不过素来强权的家长。”   “虽然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这并不能给他慰藉和一丁点儿的快乐。”闻子鸣显然并不想详细讲述沈怀瑜是如何不快乐的,毕竟人刚死,又是多年的朋友,在小辈面前还是要留给他最后的体面的和尊严。   “后来出了你父亲的事情,他赶鸭子上架成为继承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身体每况愈下,这么多年,我亲眼看着他几乎没有一天是愉快的。   大概是感同身受,他不想让你走他的老路,我见过他的痛苦,当然也理解他。”   闻子鸣讲故事也像他的性格一样,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一支烟才抽了一半,故事就已经讲完了。   沈过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如果我的提问勾起了你的伤感,那我表示很抱歉。”   闻子鸣惊的烟烧在指尖上都察觉不到,眼睛瞪大了看着沈过,好久之后才感叹说,“你现在学会温和了许多。”   不是温和许多,简直天翻地覆变了个人一样。   原本冷漠孤傲的孩子,现在变得谦逊温柔,不知是长大了,还是因为爱情,让他变得柔软。   沈过微微勾起唇角,敛下眼眸,“人都是会变的。虽然我和叔叔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并不看重祖祖辈辈的基业,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虽然是父辈们的心血,但一切存在的前提都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如果拥有它们的人觉得不快乐,甚至为他们感到痛苦,那他们的存在就是错误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放弃。   前提是,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在失去他们之后,还能安全和真正快乐,不会因失去而追悔莫及。”   闻子鸣点点头,“他很豁达。”   “是我绊住了他。”沈过接话。   祖先创下家业除却实现自身价值,提高社会地位以外,还有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的日子好过。   沈怀瑜没有孩子,不存在想要给子孙后代留下遗产的想法,但却想要将最好的留给沈过,如果不是沈过,大抵他会将财产都捐赠出去,然后游历山川吧。   沈怀瑜不是圣人,他也有私心,即便沈过不是他的后代,却也是他的亲人。   葬礼主持的同时,又整理了沈怀瑜的遗嘱,他当然是将一切都留给了沈过。   沈过看到自己身家突然翻转几番后,倒也没什么太大惊喜,他不是个很会花钱的人。   就像当初他虽然继承了祖父一部分遗产,平常也会对付着吃夹生挂面拌酱油,。   但是自从上次约会买单吃饭,给江燃系上手链,小房子里塞了东西后,他突然找到了花钱的乐趣……   把自己的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送给她喜欢的东西,看她高兴小脸,好像就很满足,比起轻而易举得到第一名,送她一件礼物,更有成就感。   高考过后,高二顺理成章升为高三,搬到了高三教学楼。   学校补上了一批新桌子,江燃用的那张连隔板都坏掉的桌子顺势被换了下去,它的第一个主人成为了最后一个主人。   高三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虽然紧挨着,但却是整个一中最安静清僻的地方,只有一条窄窄的柏油路铺着。   一旦发生地震和火灾,大概伤亡率也是最大的,教导主任最近在磨叽学校整改一下高三教学楼外的场地,开阔一下,省的逃生演练高三总是最慢才全员撤退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届校领导脑袋抽筋不转弯,非要把高三教学楼半封闭起来,说是为了给高三学子营造一个好的封闭学习氛围,让他们不受外界干扰。   现在一寻思简直就是在放屁,那学习能有生命重要吗?一个保不齐全搭里头了,都是年轻鲜活的生命,损失一个都可惜。   高三场地校领导早就想弄了,但是经费一直不到位,得过且过拖了好几年,教导主任有点儿后悔,当初安舒冬她爸捐食堂的时候他就应该问能不能别捐食堂,换成整改高三教学楼场地。   主任因为这件事愁眉不展好几天,尤其最近新闻总是报导某某某地区学校教学楼着火,或者某某某地地震,新闻联播他都看得心惊胆战。   第二天腋下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去上班,意外在高三教学楼外看见了施工队,推土机和挖掘机嗡嗡作响。   他扶了扶鼻梁上有些滑稽的眼镜,加快步伐跑去了校长办公室,激动地指指外面,“这怎么回事儿啊?”   陆校长淡然的喝茶,“如你所见,有人掏钱了。马上学校要放暑假了,正好趁着高一高二没开学,人少,收拾收拾。”   “那有没有监工,我来我来!”教导主任自告奋勇举手。   陆校长笑笑,心想就等着你自动请缨呢,“原本是想让宋主任担任的,他课少,清闲,学校再掏三百作为监工补贴……”   不等他说完,教导主任连忙打断,“校长,我不用钱,义务监工!”   陆校长心里快要乐开花了,但眉头却皱起,“你是教导主任,抓学生纪律就已经很忙了。”   “为学校和孩子们贡献,我义不容辞!”教导主任拍着胸脯。   陆校长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摇了摇头,“行吧。”   不能怪他抠门,教导主任前一阵死活要给学生涨补助金,学校现在捉襟见肘,能省一点是一点,大不了年节补贴,他的都不要了,全转送给教导主任。   自那天以后,学生们路过高三教学楼,就能看见教导主任头顶安全帽,手里握着扬声器,跟路过的学生们喊注意安全。   施工队都是专业的,所谓监工老师也不是是监工,而是专门盯着学生,别让他们靠近工地,以免发生危险。   外面施工,安舒冬怎么睡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趴在桌子上跟烙饼一样,段星泽被她弄得受不了,干脆拽着她的领子起来,“做题!气旋反气旋。”   江燃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眉间带着焦急。   安舒冬鲜少看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戳戳她的后背,“江燃,你怎么了?”   江燃扯扯嘴角,将焦虑压下去,“今天出高考成绩。”   她现在着急的像是沈过本人。   安舒冬和段星泽听说沈过高二下学期跨年级高考,是因为家里原因,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都替他觉得难过,沈过才学了两年,要跟人家学了三年的比。   常偃市是教育大市,平均分高别的省市一大撮,华阳市也是,因为共用一套试卷,年年两个市对着打擂。   沈过冲刺一年,就算回华阳市高考状元也如探囊取物,但是现在就挺……   何况他没有参加自主招生,也没有特殊加分,归根到底就觉得挺可惜的。   上学上了这么多年,但凡有能力的谁不想冲刺第一,到时候上电视台,被全市人民知道,放谁身上都觉得光宗耀祖,就算你学不好家里有千亿家产等你继承,也觉得面子上有光。   江燃紧张地听不见身后他们的长吁短叹,蓝白相间的页面正在刷新,显示着【正在查询】   她屏住了呼吸,手指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创业的意义:   实现自身价值;促进经济发展;提供就业岗位,缓解就业压力;同时成为成功的企业家能提高自身社会地位,改善家庭生活条件,为下一代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   emmmm,我在说什么? ? ? 第57章   江燃的瞳孔因紧张缩紧, 心脏剧烈跳动, 快要破胸膛而出。   她在纸巾上擦了擦手心里出的汗, 咽了口唾沫,才敢去正视屏幕。   分数腥红的展现在她面前:724。   江燃松了一口气, 这次高考试卷作为月考内容考过,难度中等,但以她目前的水平,恐怕也达不到沈过这么高。   伸手向下划拉屏幕,去看详细分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抖的连手机都握不住。   她没看三大主科,径直看了文综,总分285, 就是拎到现在高三都是顶尖的水平。   文综科科及格容易,但高分难出,毕竟谁也不能和答案上的一字不差, 自身实力, 字迹, 依旧批卷老师主观观点契合缺一不可, 就算与答案分条列点相同,也有机会扣个一两分。   沈过在有实力的基础上,终于幸运了一次。   这个分数去京北的法学专业绰绰有余, 江燃不免替他觉得高兴,就连回家的时候脚步都格外轻快。   温女士从厨房探出头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江燃笑嘻嘻地扒在厨房的玻璃推拉门上,“沈过高考成绩出来了。”她比了手势,“考得很好呢。”   温女士拿他当自己的亲儿子,他过得好温女士也觉得心里高兴。   又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不容易,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和叔叔生活在一起了,叔叔又去世了,现在还提前一年高考,就是个小孩子,心理压力得多大?   “你要好好跟人家学习学习。”温女士点点江燃细腻的额头,“小过这个孩子真是了不起。”   江燃也不觉得吃醋,点点头,忽然眼睛一转,试探着问她,将胳膊搂在温女士脖子上,“妈妈,你说要是沈过来给当亲人怎么样?”   “当然好了,那么乖那么俊的孩子,也多一个人疼你。”温女士还不知道江燃和沈过的那点儿小猫腻,想都不想就说好。   江燃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撒手,“那这可是你说的。”   “恩,我说的。”温女士光顾着低头摆弄果盘,随意地点点头。   江燃从胖虎那里借来了他当年报考时候的报考志愿书,对着比照,一边欢欣的同沈过通话,她指指京北前几年的法学分数线,“前几年最高分才689呢,比你低好多,你今年去报道会不会是专业第一名?”   江燃这样想着,眼睛里就亮晶晶地发出兴奋的光,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书举起来,也不管他回没回答,又继续道,“成绩总榜出了吗?今年你们市第一名是谁呀?我总感觉会是你诶。”   她笑了起来,脸蛋红红的,好像已经想象到沈过成为市状元的样子,简直比她本人考了第一还要高兴。   沈过听见她轻快的声音,整个人也不由得放松起来,声音也温柔许多,眼睛弯弯,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子,“应该明天才会出全市成绩,我去看看。”   江燃叮嘱他,“就算最近再忙,这种事情也要亲自去看看,接受别人祝福羡慕的目光,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沈过的不开心已经够多了,要多接受一些让人开心的夸奖嘛!总是她一个人隔着电话夸,有点儿没意思。   “是吗?那我要多听听,到底会不会让我开心。”   江燃隔着电话拼命的点头,“肯定会的,而且我的沈过那么优秀,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   她也有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小心思,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的优点能被大家知道。   沈过对此并不是很热衷,如果不是江燃说,他大概就随便找人替他将报考志愿书和全市大榜取回来就行了。   他去的时候,学校已经很热闹了。   学校环境如他所编的那样,绿化做的非常不错,种着各种花花草草。   高三教学楼已经陷入热闹,刚刚高考完的学生围着老师们叽叽喳喳,看着楼道里张贴的榜单,他们换下了老土的校服,换上了当季新款时尚的衣服,有的女孩子特意去染了头发做了指甲。   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从上至下打量着榜单,忽然小小惊呼,“哇,市第一也是咱们学校的啊!”   旁边短发女孩凑过来,“是哦,好像创了五年里文科状元的最高分,但是这个名字没见过,是咱们学校的吗?别是粗心把学校打错了。”   “我在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的时候,见过这个名字,上学期新转来的,档案上记的是高二,结果跳级了……”旁边瘦瘦高高的男生扶扶眼镜,幽幽飘过。   “你别瞎说,怎么可能是高二的?他是神仙吗?”两个女生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男生耸耸肩,“我也怀疑自己做了场梦。”   “妈耶!我看到神仙了!小哥哥也太好看了吧!”窗口传来一阵惊呼,学生们骚动起来,趴到窗口去看,结果只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像是夏日炎炎里清凉的薄荷在眼前飘然而过。   班主任正被一群学生围着,帮他们分析报考,沈过在大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声,“老师我来取东西。”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老师擦了把脸上的油汗,“沈过啊,档案和报考书都给你留出来了,放在桌子上了。”班主任点点桌子上的一摞东西,挂上真诚的笑容,“还没恭喜你呢,文科状元。”   这位同学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听说家世显赫,成绩优异,她原本还觉得跳级高考简直不自量力,结果人家实力打脸,告诉她天才就是平凡人拍马也追不上的。   当初转学籍的时候,是家里人代为前来的,她见过照片,气质上觉得是个稳妥的孩子,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不像小姑娘一样光注意人的脸好不好看。   沈过勾勾唇角,扬起些弧度,矜持的点头,“谢谢老师。”   江燃说得好像不错,接受祝福的确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他去桌子上拿起属于自己的一摞东西,低头站在窗边看着那几页纸。   有人想上前搭讪和祝福,也有些手足无措。   总感觉不是一个次元的。   沈过过于秀美的容貌,一丝一毫无不是精致到极点,雪白的衬衫上面沾惹着冷清的雪松香,黑发衬的皮肤更加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纸张,怎么看都像是漫画中走出的世家贵公子。   疏离且清贵,就连唇角那一点点勾起的弧度都有点高不可攀。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吧?”短发女生歪在化着妆女生的肩头上,淡淡叹了口气,“果然神仙和凡人是有壁的。刚才没见过他,打死我都不会相信有人跨级高考能考出这种成绩,现在我信了,因为神仙是无所不能的。”   化妆的女生推开她的头,握紧拳头,“我上前和他说句话!将来出去就跟人家说我跟市状元认识!”说完便慷慨激昂的走上前,小心脏怦怦跳。   “同学,恭喜啊!”她手心出了汗,脑子也不转弯,开始天马行空,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想自己的妆容花没花。   “谢谢。”沈过狭长的凤眼微微撩起,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虽然并不温柔,却也不失礼。   有第一个人开头,剩下想攀谈的再上前就有勇气多了,一时间不少人都围上去对他说着恭喜嘱咐之类的话,沈过一一收下。   江燃想着这个时候沈过应该从学校出来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沈过排名多少,试探着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过眼睛里闪过几许温柔的光,对周围人说了声抱歉,便急忙出去接电话了。   短发女生扑回那个化着妆女生的怀里,神色有些悲戚,“完了,神仙谈恋爱了!神仙是有女朋友的,神仙的女朋友是仙女!”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神仙手机屏幕亮了,上面的屏保是个女孩子的照片,穿着衬衫站在红色幕布前面,笑得好好看。我得花一百万在脸上才能把自己变成那样的仙女。   刚才神仙接电话的时候眼神好温柔,可能是女朋友打的电话。”短发女生蹭了蹭,叹了口气。   众人感叹,“果然完美的人哪里都是完美的。学习好,长得好,女朋友好,感情专一。”   每年的状元都会被镀上一层神圣的光环,尤其多点儿距离,简直就能被吹上神坛,如果长得再好看些,他的传说能在学校里流传好几年。   江燃刚刚下课,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旁边给沈过打电话,急切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全市多少名呀?”   “嗯,还好。”沈过眼睛里含笑,语气却平静。   江燃这样好性子的人都被他急死了,赶紧追问下去,“还行是怎么还行?多少名呀?你快说!”   “如你所愿。”   江燃一怔,脑袋里像是有烟花炸开,沈过真厉害!他是神仙!他真的第一诶!   “燃燃,喂?说话。”沈过听她好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催促,想着她不会是傻了吧。   “沈过……”江燃轻轻地开口,像是三月春风不寒杨柳,“也如你所愿。” 第58章   沈过的好日子终止在录取通知下来的十天后, 彼时他忙着整理一大堆产业。   市里要对他进行采访, 稿子都拟好了, 就叫《出自名门的天才少年——探秘2017高考状元》,虽然报道名字起的恶俗又没水平, 但简明扼要的包含了社会热点元素,足够吸睛。   沈过挺没兴趣做这个采访的,闻子鸣让他别着急拒绝,先往后拖拖。   比起社会阅历,沈过不及闻子鸣,简单思索后,他点了点头,将采访定在了八月末。   报社迫不及待放出噱头, 吸引了足足够的目光。   沈怀瑾与陈淑芳两个离婚多年的人又聚到一起了,两个人像仇人一样坐在咖啡馆里,高仰着下巴, 蔑视着对方, 全然没有当年为爱私奔的缠绵果决, 一点儿的情义都没留下。   沈怀瑾将新闻标题读给陈淑芳, 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发达了也不知道接济父母。”   陈淑芳回讽, “好像他不是你的种一样?薄情寡性,和你像了个十成十。”   两个人脸都崩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挽起袖子撕破脸, 但沈怀瑾到底是个斯文人,他解开袖口,将袖口弯折上去,“我想我们今天见面不是为了吵架的吧?”   两个人偃旗息鼓,迅速达成了协议,暂时抛弃彼此的家庭,双双奔赴华阳市,去见了沈折桂。   沈折桂是那个在灵堂上虚伪感叹后生可畏的中年男人,他热情的与沈怀瑾拥抱了一下,“当年我总是可惜老爷子有眼无珠,放弃了你这一块儿美玉转而培养沈怀瑜,好在你现在回来了。”   他暗地里却满是嘲讽,美玉?顽石还差不多。   当年沈怀瑾深受沈老爷子器重,就算他为爱私奔,沈老爷子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人家主动宣扬与沈家断绝关系的同时,又开始转移沈家资产,那一阵搞得沈氏股票一路跌停,险些伤筋动骨,又当又立叹为观止。   沈老爷子又不瞎,一被堕了面子,二又让他凉了心,三差点败了祖宗基业,下定决心不再来往。   到底年纪大了,还有点儿优柔寡断,沈过出生后又有了点儿来往,后来沈怀瑾与陈淑芳离婚,当年为爱私奔成了笑话,两个人双双撂了孩子,彻底让沈老爷子恨上了两口子。   反正一手好牌让他鬼上身一样打的稀巴烂。   沈怀瑾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却还是笑笑,“谢谢。”   当年他也没多爱陈淑芳,无非是受不了他家老爷子的管控,想找个机会另立门户,结果钱还没转移出来,直接被踹出去滚蛋了。   沈折桂安排了房间给两个人住,佣人带着两人上楼。   沈折桂的儿子年纪没比沈过大几岁,身上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他忧郁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们两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真的要帮他们争夺财产?”   “呵。”沈折桂轻蔑笑了一声,招招手让儿子倾身过来,“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借他们两个来弄臭沈过的名声罢了。沈家的新继承人狼心狗肺,不孝父母,侵吞家产,再爆出沈氏最近的善款出现问题,他这个位置,可坐不稳。   那些老家伙最在乎利益和面子,就算沈过爷爷活过来,他也得下台滚蛋!”   “他当初不是与您签订协议了吗?暗地里还是您掌控整个沈氏。”   沈折桂摇摇头,“孩子,我要的可不是什么暗地里的制裁,况且那小崽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要一击即中。”   沈过跟着闻子鸣学习了半年,他聪明且果决,能够正确处理大部分事情,只是沈怀瑜去世那段时间积压的公务太过冗杂,理起来很费精力。   捐款是闻子鸣特意嘱托的,沈过刚刚上任,不能不声不响,总要做点儿什么告诉外界沈家换人了,捐款算是一个讯号。再有就是打出个好名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新继承人不错。   捐款年年都会做,不是什么大事儿,财物那边走一下帐就行,也没必要躬亲盯着。   沈过对着桌子上一堆文件头都要大了,敲了敲椅背,“捐款捐多少?”   秘书比了个手势,“一千万,捐给儿童福利基金会。”少了不好看。   沈过脑袋抽痛,怎么不全捐出去,他不大想面对这些东西,“再追加几座希望小学。”   问题的发现往往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秘书养着不是吃干饭的。   闻子鸣安慰沈过,“能发现问题才是好事。”到时候真出了事儿,沈过刚刚走马上任就凉了。   天尚且未亮,记者就顶着露水扛着摄像机蹲守,像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沈怀瑾和陈淑芳一出现,就跟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去。   沈过的社会影响力有了,不过是负面的……   闻子鸣联想到捐款的事情,这时候再爆出诈捐,嘶,他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他能想得到,沈过自然也联想到了,还有一个半月开学……   他用指尖点点宽大明镜的桌面,“采访提前,帮我办休学,捐款的事儿先按他们设下的套子走。”   闻子鸣忽然心头一疼,这孩子真是命途多舛,人家孩子任性打滚的时候,他就要学会成长了,甚至父母跟在他身后捅刀子。   “休一年?”他试探问道。   “行。”沈过点点头,不慌不忙,好似胜券在握。   他用指甲弹了弹手边的玻璃杯,啧了一声,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有种莫名变态的刺激感,他大概也是个小变态……   沈过歪头想了想,要是一年之内能解决掉那些让人讨厌的东西,他还能回常偃市给江燃陪考。   嗯,休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原本沈怀瑾和陈淑芳闹那一通顶多算是豪门辛秘,让人八卦两声就没了,但架不住有人推波助澜,一连上了好几次热搜,甚至关联上社会热点事件,一片水军推波助澜,这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在沈过的刻意纵容之下,骂声盈天,甚至有内部人员称知道些别的消息。   沈过都不在意,毕竟压迫越大,最后反弹就会越爽。   他顶着一片骂声进了电视台,主持人见他,眼睛一亮,这么干净漂亮的人少见。   关键是气质难得,皑若山间雪,这样形容大抵最为合适。   他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时候,硬生生将教育节目扭转成了明星采访。   江燃要上晚自习,没赶上直播,只能半夜打着哈欠,猫在被窝里看回放。   高三真的太累了。   每天七节课增加到了十一节,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晚上三节,晚课一下就快十点了,对她这种作息规律的人来说,有些挨不住,没几个月下来就瘦了一圈儿。   她没时间刷微博,也很少看财经或者娱乐版块的新闻,沈过对她也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当主持人插入题外话,问道,“请问你对父母抨击你为了遗产不择手段有什么感想?”   江燃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她瞪圆了眼睛。   沈过穿着白衬衫,米色铅笔裤,腿长且笔直,随便一坐就赏心悦目。   他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着,面上带着格式化的微笑,面对着镜头,“首先很抱歉让这种□□打扰大家,这几天接连热搜,想必大家都已经厌烦了。”   这样有礼貌且谦逊,让人好感飙升。   江燃分屏去了微博,高高悬挂的的词条【沈过,别人家的孩子】   她点进去,一片道歉声,道歉不该为了无良父母的片面之言去对一个干净善良优秀的少年恶言相向。   热度最高的是一篇小短文,她说自己和沈过是同校同学,见过本人。一通溢美之词,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美少男,神仙一般的存在。   最后说他看起来很高傲,但很好相处也很有礼貌,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配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沈过微微低着头在看手机,眼神温柔缱绻,阳光将他完全笼罩着,果然如漫画里走下的人物,江燃鬼使神差的点了保存。   江燃一个晚上没睡着,全是替他心疼,替他在心里骂了沈怀瑾和陈淑芳一百遍,一早盯着乌黑的眼圈,精神恍惚的去上学。   一进教室,发现段星泽和安舒冬,甚至一班大部分人的精神都不太好,整个班级陷入一片低落,他们昨晚都蒙头在被窝里看采访了。   段星泽戴上耳机,皱眉看着画面上的沈过,安舒冬不解,“你都翻来覆去看一早上了,还没看够?”   “诶~”段星泽叹气,将视频点了暂停。   “你记不记得很久之前,主席台上,沈过领了见义勇为的锦旗发表获奖感言?”   “记得,怎么了?”谁会不记得呢?   当着全校一万师生的面,他高傲不羁的像只孔雀,潦草两句话,冷漠下台,引得了全校学生的惊呼还有教导主任的黑脸。   段星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物是人非,才没多久,他已经走得那么远了。”   教导主任顶着安全帽,坐在树荫下,翻来覆去看着屏幕上沈过的脸,落了一地烟头,唉声叹气“哎……”   “哎哎……”   他宁愿沈过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桀骜又高冷的少年,对着所有人说,“我没错,你们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儿突然发现,过审成长的好快,快的让人心酸……   反正过审同学最后不会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霸总。 第59章   江燃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一面锦旗, 是当初学校颁给沈过的, 他嫌弃极了, 扔在她这儿再也没收回去过。   锦旗整齐地卷着,红色丝绒缎面在灯光下闪耀着流动的光, 江燃摸了摸,又将它小心放起来,忽然很想给沈过打个电话。   想打电话问他好不好。   江燃很久没有见到他本人了,大多数的消息都是从网络上获取的,他沉稳多了,看起来不像是以前那样高傲不可攀,或是冲动间将人脑袋打开花。   顾垚昨天在水房碰见她,还在期期艾艾难以开口的向她询问沈过的近况。   江燃还是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沈过最近挺忙的,他要像个大人一样开始处理事情了。   有些事情,沈过不说, 江燃就不提, 像是他之前在网上所有人指责唾骂那件事, 江燃权当做没听说过, 用来维护沈过在她面前刻意维持的自尊和骄傲。   他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一直在她面前都要表现的坚不可摧无所不能。   沈过为了争夺家产抛弃父母这个话题眼看没什么作用,诈捐话题开始甚嚣尘上, 这次网友学精明了,怕再来个翻转,于是都持着观望态度。   只有一群水军上蹿下跳。   沈折桂的计划再次落空, 气得两肋生疼,脑袋上青筋跳得欢快,砸了不少东西来泄愤。   外面风雨大作,枯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房间里温馨静谧,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江燃在写卷子,穿着睡衣坐在地上,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厚地毯,倒是不怕着凉。视频那头沈过在阅览文件,两个人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江燃有不会的问题两个人停下来讨论。   在这种忙乱的时候,不失为一种好的陪伴相处方式。   窗子没关,寒雨卷着秋风钻进房间来,打的江燃后脖颈发凉,她从厚厚的地毯上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回来告诉沈过,“天凉了,你在那边不要总喝凉的,胃不好又要难受。”   沈过眉眼含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大概过一阵就会轻快很多,我去看你,顺便探望叔叔阿姨。”   江燃一怔,将做好的一套卷子折起来,“那太好了。”   沈过原本以为下个星期就能得空,结果一拖再拖,眼看着入冬了事情还没结束。   他生日快到了,江燃总是旁敲侧击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大家想和他聚一聚。   这些大家不仅包括了段星泽等人,甚至还有顾垚,他总是装作不经意出现在水房里,又不经意间向江燃询问沈过的消息。   江燃歪歪头,笑容甜美,“嗯,大概快了吧,他最近还挺忙的,如果你想他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顾垚一阵手忙脚乱,杯子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谁,谁想他了?”   不过是缺了沈过的学校,他总觉得没意思罢了。   江燃耸耸肩,细嫩的手指吧嗒一声将保温杯的盖子扣上,“那你说不想就不想吧。”小别扭。   顾垚哼了一声,没再和她说话。   段星游和他父亲的关系依旧僵持着,父子两个王不见王,他即将被遣送出国留学。   镀一层金回来,也眼不见心为静。   他觉得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遂没多反抗,想了想就同意了,临走前想见江燃最后一面。   江燃握着手机失神,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按动手里的圆珠笔,想着该不该见段星游最后一次。   “见啊,见呗。”安舒冬劝她,“好说歹说认识一场,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狂热的追求你一年多,可怜巴巴走了,临走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和你见面说说话,别太绝情了。”   主要段星游也不差,要是将来沈过不行,江燃转头另投他怀,段星游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安舒冬不敢这么和江燃说,怕她真生气了。   江燃是个对什么都认真温柔的人,别说让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养鱼,就是让她多给异性一点暗示,她都做不到。   安舒冬最近羡慕上江燃的一头长发,开始留头发了,只是过程挺艰辛的,头发长了难洗,她又是个懒骨头,但为了漂亮还能咬着牙坚持,长发一衬,倒是像大姑娘一样的文静。   江燃目光回神,最后狠狠按了一下手中的圆珠笔,“不见了。”   就算可怜也不能见,彻底让他死心算了。   她正要回复,消息窗又弹出一段话,看起来特别真诚。   安舒冬凑过去一看,略微有点儿丧气,段星游说做不成恋人能不交个朋友?不带任何目的的纯友谊,就是想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方面热恋画个句号。   段星游考虑到江燃课多,他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将时间约在今天晚上放学后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她总能放心了吧。   他都这么说了,江燃再不见就显得狠心和小家子气了,所以在屏幕上打了个好字,发送过去。   她将手机放回桌堂里,继续刷题。   现在校门已经锁了,段星泽发短信给了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阿姨,让她提前做出来两套从学校西边的那个栏杆缝里塞进来,他下课就过去取。   阿姨很快回复他:小伙子,加两根油条的太粗了,栏杆塞不过去。   段星泽手肘顶顶安舒冬,“今天的煎饼果子就一根油条。”   安舒冬肉眼可见的失落,段星泽捏住她噘的能挂上一个油壶的嘴,“你爱吃不吃,这个点儿能弄到就不错了。”   “好吧好吧。”她勉为其难的接受,把段星泽气的不轻,简直跟他欠了她似的。 第一节 晚自习,班主任坐在讲台旁的桌子上一边批改试卷一边看着自习,忽然一阵滋啦声,头顶的点灯闪了闪,相继灭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太阳能路灯散发着幽幽光芒。   楼里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疲惫的放下笔,好了,现在停电了,大家都不能学习,也不用担心少做一道题而被落下了。   不少人祈祷着不要来电,这样就能放假了,高强度的学习让他们疲惫不堪,停电得来的放假简直如意外之喜。   姚老师抬手示意同学们安静,不要喧闹。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沈主任挨个班级通知,“今晚的晚自习取消了。”   整个楼道里响彻着欢呼声,噼里啪啦收拾东西的声音,桌椅挪动的声音交响成快乐的乐章。   江燃娇嫩的脸上开出笑意,像是夜里悄悄绽放的白玫瑰。   她刚抱着书包,将椅子推进桌子里,啪的一声,四周一片雪亮,躁动的同学们一片死寂……   来电了。   突入而来的强烈光满,让刚刚适应黑暗的同学们眼睛刺痛,这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一下天堂一下地狱的落差,简直是在考验心脏。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讲台上坐着的姚老师,可怜巴巴的。   姚老师飞快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勾唇一笑,“你们还不快跑?等沈主任过来堵人?”   所有人脸上重新挂上笑,尖叫着跑出去,安舒冬临走前大胆的过去抱了姚老师一下,“老师你简直就是活菩萨。”   “快滚!”姚老师笑着把人推开。   江燃拎着书包,临走前冲着姚老师说了声再见。   走出教室后,果然空气都清新不再压抑了,都是写作业,她宁愿在家写。   她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距离和段星游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她想问问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或者时间见面,她想早点回家。   段星游好像一直看着手机,她刚发出消息就得到了回复。   【我现在就在校门口。】   江燃心里一惊,【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赶忙将冻得发红的小手揣进口袋里,小跑着出了校门,这么冷的天,他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等了多久?可别冻坏了,不然她罪过就大了。   说了会见他就不会食言,这人怎么总是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江燃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段星泽远远看见她,冻得通红的脸扬起笑意,“江燃,我很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岁月大概是最好的成长良药,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站在那里竟有了些人模人样,染黑的头发由着它生长,再没染过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颜色,黑眸沉沉,稳重多了。   江燃喘气有些不顺畅,但是天冷,她还是坚持将自己缩在围巾后面,包裹的像是只小鹌鹑,她点点头,“嗯,其实你不用来这么早的。”   所以如果她不是提前放学,段星游要在这儿从第一节 课等到最后一节课?天很冷的啊!   “我这个样子,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段星游临走了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的决然走近了几步。   江燃警惕的看着他,后退了几步,许久才叹了口气,声音从围巾后面传出来,细细柔柔的却带着力量,“没有!是你一厢情愿的自我陶醉,我为什么要喜欢?如果互相爱慕的人来做这种事情,我才会感动。”   从一开始她就拒绝的很明确,让他不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一个自己不喜欢人就算等死在雪地里,她也只会觉得可怜,而不会心动。   段星游自嘲了笑了声,“小同学,他们都说你人好,很温柔,但我怎么觉得你就铁石心肠呢?”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抱着最后将熄的希望来问她。   如今这种境地,他反倒释然了。   “段星游,我才不在多久?嗯?”清冷温润的嗓音带着阴森,径直飘进两个人耳朵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喜欢和可怜是要分开的。   燃燃不会因为可怜而喜欢,过审和段星游之间的区别是段星游想用自己的可怜来换喜欢,过审他是就算自己很可怜,也不会以此要挟来换取别人的爱。   (所以这大概也就是我牡丹二十年的原因) 第60章   段星游一惊, 转身看过去。   风吹着细碎的雪花, 落在沈过的肩头发上, 一触即化,他嘴角弯着不深不浅的弧度, 虚伪又克制,像是烙印在脸上一样隽永不变,却分明暗藏着汹涌的怒意。   江燃高兴地喊了他一声,沈过将她额前几丝散着的发勾到耳后,指尖的温度擦过她的皮肤,十分舒服,江燃眯起眼睛,像只小猫样餍足。   沈过挡在她身前, 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看向段星游。他长了几公分,眼下刚好比段星游高了半个头, 周身的气场压了他好几个度, 形式一下子与一年半前倒转过来。   那时候的沈过像个孤勇的小狼崽子一样挡在江燃身前, 眼神里满是警惕, 与段星游势均力敌,如今的他长成了一只头狼,轻描淡写间便能撕碎猎物的喉咙。   段星游嗓子有些干涩, 发不出声来,他突然意识到,沈过成长的太快, 已经远远甩下他一大截,他只靠着一腔热血,有什么资格能让江燃舍弃沈过转而喜欢他?   “见缝插针的本事见长。”沈过唇角的弧度未变,眼里带着笑意,段星游分明看得出那是讥讽。   他却没法反驳什么,只哑声辩解,“没有,我要走了,和江燃告别。不过是……也没什么,祝你们安好。”   沈过眯起眼睛,右手拉着江燃的手腕,目送段星游高大的身躯在细雪里越行越远。   江燃戳戳他的腰,沈过眉间划过一丝无奈,用温热的手掌包住她冰凉的小手,“怎么了?”   “沈过,你近视了?”江燃指指他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银边眼镜,不得不说,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与他冷白的皮肤相称,简直画龙点睛,斯文禁欲到极致。   沈过将眼镜取下来放在口袋里,哼道,“没度数 ,闻子鸣说戴着显得像个文化人。”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文盲。   江燃噗嗤一笑,“这么晚是特意来接我的?”   沈过点点头,忽然转身去捏住她粉白的小脸,有点儿凶恶,刚才那副斯文败类衣冠楚楚的样子全然不见了,“我要不来,你就跟野男人跑了。”   他分明没用力,江燃就眨巴眨巴眼睛诶呀诶呀的叫起来,沈过赶紧松手,给她揉了揉脸,嘀咕,“越来越娇气了。”   却丝毫没说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燃抱住他的腰,“嘿呀,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走了,我一直最喜欢你啊。”沈过笑得再虚伪也是她的沈过呀。   她还有很长时间才放学,沈过这么早就过来,大概就是为了等她,天气这么冷,他胃不好又受不了凉,要不是今天放学早,他肯定要冻坏了,想想就心疼。   江燃自己说的,喜欢的人冒着风雪等她,她当然是心疼又喜欢,不喜欢的人就是在雪地里为她蹲死了,她也只会觉得很可怜,爱情绝对不是谁比竞争者更可怜就能得到青睐。   沈过眯起眼睛,弯腰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是有点甜,怪不得这么会说话。”   “你们干什么呢!”路灯下,教导主任腋下夹着公文包朝着这个方向狂奔过来,好家伙,他这大半夜加班还能逮着早恋的!   沈过几乎是下意识的,拉着江燃的手就开始跑,两个人钻进偏僻的小胡同里,藏在阴影处,教导主任又气又急,跺着脚骂着人走开了。   江燃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耳畔砰砰地响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在狭□□仄又黑暗的胡同里,对方的存在感放大到了极致,有种禁忌的快感,像是刚才偷亲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一样。   江燃的脸红红的,有些不自在,想要离他远点,刚后退了半步,沈过便圈着她的要将她拉了回来,与他贴着,低头咬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又凶又急,带着隐蔽的刺激,江燃隐隐尝到了血腥味,沈过的手沿着她腰间向里摩挲着皮肤,冷风着她腰间的皮肤,冷热交杂让她浑身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都是眩晕的,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整个身体挂在沈过身上,脸埋在他的胸口平复呼吸。   沈过的呼吸也粗重急促,一点一点的平复着。   “沈过……”   “嗯?”他轻哼一声,有点性感。   “你身上风衣口袋里放了什么?好硬,硌得慌。”江燃小声抱怨,他抱得也太紧了。   “闭嘴!”沈过恶狠狠的又将人扣在怀里,使劲儿勒了勒,又羞又急,黑暗里,耳朵红的要滴血。   江燃不转弯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了,血液逆行。   啊!江燃你是傻子吗?   还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   出来了!   来了!   了!   !   沈过这次在常偃市呆的时间久了些,每天早上送她上学下学,温女士和江父又出差去了,甚至他也包了江燃的一日三餐,亲自下厨。   江燃面不改色的咬了口荷包蛋,一口两口……   沈过将她手里的筷子夺下来,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算了吧,带你出去吃。”   他自己的厨艺他还是知道的   江燃小声地松了口气,没敢让沈过听见,怕伤他自尊心,又偷偷灌了杯水,太咸了………   沈过这么多年的独居生活,厨艺差成这样真实的骇人听闻,她就是还要上学,不然真的可以做饭的。   她着急上学,两人也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小区楼下找了家面馆。   常偃市的面馆遍地开花,大概源于市里人民对面条的情有独钟。   江燃有自知之明,提前夹了半碗给沈过,“我吃不上,你帮我吃一点。”   沈过自觉的把碗推过去,谴责她,“你吃这么一点点的东西,下午上课不会饿吗?”   江燃摇摇头,“不会。”   沈过还是不放心,拽着她去了超市,买了两盒小饼干,酸奶,还有果脯塞进她的书包里。   江燃倒是没拒绝,笑眯眯的全接受了,转头看着沈过认真的脸,他正在努力往自己口袋里塞糖。   明明一起长大的人,他却突然成熟了好多,像个大人一样,她也要努力了。   沈过将她送到校门口,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现在高三教学楼前面堵着的一片墙被拆了,空旷无垠,他能很轻易的一直看着江燃进教学楼。   果然钱花在刀刃上,就是让人舒心。   沈过能理解安舒冬父亲为什么捐钱给学校盖食堂了,他现在还想捐钱给一中高三教学楼装空调。   他去就近的菜市场买了鱼虾,拎着上了楼,试图精进一下厨艺,总是这样也不行。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   沈怀瑾和陈淑芳灰头土脸的从华阳市回来了,一点儿好处都没捞着,心里将自己那个不肖的儿子痛骂了一顿。   两个人内心又不免涌现起些晚景凄凉之感,盛年快要过去了,等老了没人给他们养老可怎么好?   听说沈过最近又回了常偃市,他们打算找个时间再碰碰运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能捞一笔是一笔,反正他不差钱,应该乐意花钱买清净吧。   十一月十一日,双十一购物节,正好也是沈过的生日,恰好还赶上周六江燃休息。   她还特意早起,换了身漂亮的新衣服,去厨房煮了鸡蛋手擀面,敲了敲对面的门。   空气清冽,阳光灿烂,是个极好的日子,也非常适合过生日。   沈过眼睛正一错不错的看着手机,见她来了,才依依不舍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江燃只看到一个橙色的界面一闪而过,有点热闹。   “沈过!十九岁生日快乐!”江燃把面放在他家的饭桌上,烫红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送给他祝福。   沈过上学晚一年,江燃上学早一年,两个人差了两岁却同级。原本这次沈过提前高考,大学能比江燃早上一年,结果迫不得已休学,明年江燃一高考,两个人又是同级。   还挺巧的。   面在桌上散发着袅袅白气,热腾腾的,暖到人心里。   沈过勾了勾唇角,笑的有些满足,他长这么大,倒是没吃几次长寿面。   “燃燃,谢谢。”他将下巴垫在江燃肩头上蹭了蹭,鲜少露出这样乖顺的模样,像是温顺的小绵羊,又像是无辜纯洁的小天使。   江燃心里感叹,又来了又来了,娇气的沈过又来了!但是今天他生日,就勉强容忍一下。   她顺便抬手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还挺好rua,又黑又凉,像是丝缎一样。   “快吃呀,一会儿就凉了。”她赶紧督促着。   “叮咚叮咚~”门铃作响。   江燃哒哒哒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沈过的父母,衣冠楚楚,手里拎着生日蛋糕,满脸局促。   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凝固住了,感觉有些眩晕。   平常一个单独出现就已经是暴击了,现在两个一起出现,简直就是双重暴击,她怕沈过遭不住。   “小过,生日快乐!”两个人自顾自进了房子,毫不客气。   江燃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当时就应该透过猫眼看看外面是谁再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审的生日我随口一起的,结果好奇去翻了日历,真是周六诶! 第61章   沈过从椅子上起来, 快步走过去, 把江燃拉在身后, 堵在欲要进门的两个人前面,“请你们出去。”   沈怀瑾给陈淑芳使了个眼色, 陈淑芳便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忏悔着过往,说自己鬼迷心窍。   哭得声泪俱下,感人非常,说到激动处更要上前握住沈过的手。   沈过捻了捻眉心,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不要用你刚擦过鼻涕的手来碰我。”   陈淑芳脸色一僵, 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   但是这点儿跌份跟钱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她硬着头皮继续哭下去,沈怀瑾尚且矜持着自己宝贵的面子, 不多出一言, 只是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沈过。   好像在说, 我们都这样求你了, 你再不原谅我们就太不通情理了。   他顶着一张与沈怀瑜相似的脸,做出这幅令人恶心的表情,让沈过无比的反胃。   陈淑芳推推拉拉的一直寻着机会要进去。   她看了这么多年家庭伦理剧, 深受其影响,总觉得这种事情要跟电视剧上演的一样,两方僵持不下, 闹得邻里不安,然后儿子勉强让步。   她就硬哭,哭得邻里不安宁,再不让她进去她就继续哭,碍于邻居的面子,沈过总能让她进去。   江燃觉得她这样哭闹下去不是什么办法,周六呢,邻居都休息,回头吵着人家就不好了。   陈淑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燃。   江燃纤细的手指在拨号键盘上点了三下:——1,1,0,继而将手指落在绿色的拨通按键上,用指甲敲了敲,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   沈过将手机抽出来,干脆利落的将号码拨了出去,“非法入侵住宅,想去喝茶吗?”   陈淑芳沾满泪水的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嘴唇颤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没再说话。   沈过将处在“正在拨号”状态的电话挂断。   沈怀瑾却不是个好打发的,“法理不外乎人情,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就算不经过你同意进去了又怎样?警察最多当做家庭纠纷来调节,你别想威胁我们。”   “呵~”沈过嘲讽地笑了他们一声,“那《未成年人保护法》你看了吗?对未成年人负有抚养义务而拒绝抚养,情节恶劣的,依照刑法一百八十三条的规定追究刑事责任,要不要我再和你说说一百八十三条是什么?   现在跟我谈家庭纠纷?要去法院谈吗?以前不说不过是不在乎,你们还真当我尚存一丝孺慕之情?”   “要脸的话,就自己从这儿滚出去,不要脸的话,让警察请你们从这儿滚出去。”   不知不觉间,他们丢下时才到胸口孩子,已经超过自己有半头高,气度沉稳有威严。   沈怀瑾猛然惊觉,他不仅长大了,也不会任人欺辱了,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身后还有雄厚的资本,得不到好处的前提下不去招惹他才是最明智的选项。   沈怀瑾曾经有机会继承沈过现在的一切,自然知道这份力量有多恐怖,说阴暗些,每一个对家的车祸都不是飞来横祸。   他想暂时还不想意外身亡……   沈怀瑾咽了咽口水,沈过做不出这么狠毒的事情,但闻子鸣能。   两个人匆匆走了,临走前沈怀瑾怂了,不忘友善的带上门。   房间里死寂一片,原本好好的日子夹杂了不愉快,江燃眼神中情绪复杂,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沈过劲瘦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沈过干脆转身,摸摸她漆黑的发顶,“没事,我早就不难过了。”   刚被丢下的那几年,他常常在夜里不开灯,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将下巴垫在腿上,等着父母回来,告诉他,“我们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他会告诉他们,“没关系。”就算你们很差劲,就算你们出轨这件事在他看来很恶心,但你们依旧是他的爸爸妈妈。   每次敲门声响起,他虽然没显得多高兴,却会马上飞奔过去开门,结果外面站着的次次都是江燃。   她要么抱着作业本,要么端着吃的,站在外面。   后来不仅习惯了独居,甚至也习惯了江燃站在门外。   江燃环着他的腰更紧了些,“会越来越好的,我陪着你。”   沈过心里一软,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过完生日,沈过便回了华阳市。   江燃在那天之后,陆陆续续会收到许多快递,蛋糕卷,椰蓉糕,千层酥,等等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买的。   坐在零食堆里,她打电话给沈过,噘嘴抱怨,“你买这么多根本吃不完呀,房间也放不下。”她不爱吃垃圾食品,对小蛋糕之类的甜品却情有独钟,但是这些保质期短,并不耐放。   说是零食堆真的不夸张,量大的足够能开个商场零食专区了,虽然但是,有谁会坐在零食堆里觉得不开心?   “那放我家去,或者分给同学吃。”沈过想也不想就回复,指纹锁上录入了江燃的指纹。   他不过是单纯的想给她花钱,有时候吃到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记下来等有空带她吃。   闻子鸣敲敲桌面,两个人将电话挂断。   “喏,夏季最新款的册子,挑一挑让人去订。”沈过自从回到沈怀瑜身边,闻子鸣对他随意且不精致的作风感到不满,硬生生想要把他板成个矜贵的富家少爷,但明显不太成功。   沈过还是会吃三块五一包的薯片,喝三块五的冰镇可乐,而不是八二年的拉菲,跟他那张一看就骄矜的脸格外不相配。   沈过依旧仗着自己好看,随便折了两页,“这两页就行,省点钱,我马上没钱了。”   “???”闻子鸣不理解他这奇奇怪怪的话,转身要走。   沈过想起什么,轻咳一声,“闻叔……”   闻子鸣惊悚地回头。   沈过耳朵红红的,略带犹豫,“女装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时间过得飞快,马上跨过春节,入春,春末,夏初……   晚上政治课自习,政治老师讲完卷子后疲惫的揉揉眉心,开始给大家播放时事新闻。   首当其冲的是【知名慈善企业沈氏董事会成员——沈折桂,因组织□□锒铛入狱】   视频上,沈折桂穿着黄色马甲,头发剃光,在法庭上耷拉着头,全然看不出以往的意气风发。   镜头一转,沈过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白色西装斯文禁欲,班级同学瞬间都不打瞌睡了。   他语调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法律是不容践踏和试探的……”   段星泽颇有些惊恐的看着画面上的沈过,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这么温和又带着点儿忧郁气质的人是那个冷冰冰又武力爆表的沈过?   政治老师得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他们看这个就精神了。   沈过本来意图抓的是沈折桂偷税漏税,结果顺藤摸瓜查到了组织□□,他没想到沈折桂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江燃手肘支在下巴上,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沈过说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他很快就能回来。   还有一个月高考,不仅高三的气氛紧张起来,每天天刚亮就能看见站在楼下背书的学生,就连整个常偃市都受到莫名的影响。   早上江燃去买酸奶,商店的老板昏昏欲睡支撑着脑袋,“小姑娘,你们是不是快高考了?”   江燃点点头,“是啊。”她将钱递过去,眉眼低敛,尽是温柔和从容。   老板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了,“诶呦,可得好好考,这可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商店里昏暗,老旧的风扇在咯吱咯吱地转着,时不时要罢工,老板慢吞吞地伸手朝着风扇后面拍一巴掌,风扇又开始慢吞吞地动作。   楼道里,沈主任正指挥着人在挂横幅,【决胜高考,创造辉煌。】贴的整个楼道都是,红红黄黄的像是番茄炒蛋,看得人头晕眼花。   安舒冬头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揪揪,含着泪奋笔疾书,在段星泽连打带骂的两年里,她成绩有了质的飞跃,至少能混在一班的中游水平,可谓脱胎换骨。   江燃踏进班级的一刻,安舒冬恰好抬头,又恰好看到金黄色的晨光给少女镀上一层灿灿的光圈,粉白细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茶色的眼睛含着水波,安舒冬一时间想不起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就觉得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比起两年前,江燃长开了不少,个子往上窜了窜,少女的青涩感褪去不少。   姚老师最近像吃了□□一样,一点就着,没事趴在窗子上阴恻恻地盯着大家,考前焦虑症比学生们还要严重。   江燃算是为数不多放轻松的人,她只管尽人事。   离靠前还有一个月,沈过打包从华阳市回来的,看起来要常住的架势。   为了缓解学生紧张心情,高三作息时间调整到早八点上课,晚六点放学。   江燃一吃过饭就被沈过拉到家里去开小灶补课,温女士乐见其成,鼓动江燃,“小过去年可是市状元,一对一辅导燃燃不亏,晚上夜宵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两个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正文快要完结了,每天就改成一更啦,晚上九点更新~   要去给新文理理头绪。 第62章   沈过薄唇抿成一条线, 用指尖点着卷子上的题, 面前的台灯被调成了护眼模式, 散发着暖黄柔软的光。   “南水北调的影响?”   他看起来比那个要高考的人都要紧张,指尖微微发抖, 神经紧绷。   江燃被昏黄的灯光催的昏昏欲睡,不自觉耷拉了眼皮,细嫩的手背撑着下巴,下意识回应,“分为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   她说着说着声音减弱,眼睛已经完全阖上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倒影出淡青色的阴影,秀气修长的眉宇下意识的蹙起。   手里握着的笔欲掉不掉。   沈过掀着书页, 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手指上捏着的笔小心取下来。   “江燃,江燃……”他轻轻喊了两声, 江燃神志微微回笼, 半睡半醒地亲昵蹭了蹭他的臂弯, 嘤咛着应了一声, 又睡过去。   沈过伸出手指,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良久, 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前方响起细微的响动,沈过一抬眸,温女士端着果盘, 面带复杂的站在门口,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然是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沈过一瞬心跳的飞快,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偏偏若无其事的抬头冲她颔首,轻声,“温阿姨。”   坦荡且从容在,只是声线有微不可闻的轻颤。   他这副样子,温女士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刚才那一幕是假的,她期期艾艾喊了声,“小过,你……”   环境并不适合睡觉,江燃睡得格外浅,听见了温女士的声音,立马就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软软甜甜地喊了声,“妈妈。”   温女士想了想,还是将想问的话都收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江燃高考,别的都往后放一放,她上前摸摸江燃的头发,“天也晚了,正好回去睡觉,马上高考了,不能太辛苦。”   她临走前看了沈过一眼,容色复杂。   沈过站起身来送两个人出去,默契的也没提这件事情,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要等江燃考完试之后再说。   他跌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后反劲儿的发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按道理他要是只玩弄江燃感情,心虚是应该的,但明明认认真真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还这么心虚?   沈过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心黏腻的汗,心跳的飞快,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   像是偷了人家爱若至宝的东西,然后当着主人的面来炫耀。   今夜,两个人都没睡好觉。   沈过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吊灯直到天明。   温女士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看着睡得香甜的江父,忍不住狠狠掐他一下。   江父的小呼噜声戛然而止,嘤咛着惊醒,迷迷瞪瞪地问她,“你怎么了?”   温女士烦躁的又翻了个身,“你说要是……”   “说什么?”江父盼着她快点儿说完。   “没事了,你继续睡吧。”温女士又翻了个身。   江父听她欲言又止,心被吊起来了,抓心挠肝的难受,但也只是难受了一会儿,又继续睡着了。   一大早,江父带着保温杯去公园里打太极,沈过已经绕着公园跑过三圈,雪白紧实的皮肤上沁着一层薄薄的亮晶晶的汗珠,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一跳一跳的。   “江叔叔好。”沈过带着笑容,还有藏得深深的心虚,上前给他打招呼。   “呦,你也来锻炼呢。”江父一招十字手后收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冷不淡地打招呼。   沈过心里一个咯噔,忽然想起来江叔叔一开始就不是很喜欢他。   他从身后将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鲫鱼递过去,“叔叔,我刚刚路过早市的时候买的,江燃快要考试了,需要补补脑。”   江父上下打量他一眼,倒也不客气,伸手将那条鱼接了过来,点点头,“那晚上来吃饭吧,你温阿姨做好吃的。”   沈过脸上升起一抹干净温雅的笑容,推辞道,“我就不去打扰您了,可以自己做晚饭的。”   “哦,那行吧。”江父点点头,煞有介事的又补充一句,“你早点回家吧。”   说完便拎着那条新鲜的鲫鱼走了。   沈过的手还在微微抬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就只是客套客套,江叔叔当真了?   这不应该是这种走向啊!不应该你来我往盛情难却?   江父哼着小曲,钥匙一扭,将鱼放在桌子上,轻嗤一声,高傲极了。小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九九?来吃饭?做梦去吧!   如是想着,又高声对厨房里的温女士道,“沈过送了条鱼给闺女炖汤。”   温女士表情有些扭曲,放下手里的面包,“那晚上叫他来吃饭。”   自昨晚见到那一幕后,她感觉自己没法再面对那个孩子,她一直把沈过当儿子看的。   但人家都送鱼了,也不好意思不叫人来吃。   “他说晚上和朋友出去吃,不来了,不用管他。”江父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   温女士一听,竟是松了口气。   高考越来越近 ,写临别赠言之风盛行弥漫。江燃在学校里颇受欢迎,尤其是同届的男孩子,喜欢她的不少。以往去水房打水都要引来不少暗搓搓的青睐目光。   平常不好意思搭讪,马上毕业了,总得勇敢一次。所以江燃每天早上上课之前,都能在桌面上看见厚厚一摞的明信片,都是别的班递过来的。   她挺头疼的,这东西不像情书一样,拒绝就行了,不写又不好。   临考前一周开始从学校往家里搬书,江父要上班没有时间,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沈过头上,他一抬书,哗啦啦就掉下来好几张色彩斑斓的明信片。   沈过拧眉,弯腰将那一堆卡片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   江燃看着他的动作,呼吸都跟着凝滞了,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心虚,明明什么都没有……   沈过没说什么,径直将那些卡片揣进兜里了,凶巴巴地回头,“你好好学习备考,卡片我替你写,天天写这种东西,万一高考被影响了考不好怎么办?”   “不,不太好吧,是不是显得不太认真?”江燃有些犹豫。   找人代写,这也显得太敷衍了吧,想想人家满怀期待的将卡片放在她桌子上,她这么敷衍就有点儿过意不去。   环顾四周,没有人,沈过飞快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怕什么?”   “他们都不敢当着你的面交给你,扔在桌子上就走了,这就真诚了?人家对你什么样的态度,你就回应什么样的态度呗。”   江燃瞪圆眼睛,恍然大悟,好像说得对呀。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她转身从书包里捧出厚厚一摞,足有二十厘米那么高,抬头看着沈过的眼睛,笑容洋溢,“那这些就拜托你了。”   沈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将这些东西给她塞回书包去,又狠狠拉上拉链,“走吧!”   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这么招蜂引蝶,不仅招蜂引蝶,现在还要他这个正室给外面这些狂蜂浪蝶写明信片,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噎得慌,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气啊!   生气归生气,江燃夜里在一边写卷子,他就坐在地毯上,咬牙切齿的替她写明信片。   江燃从里面挑出来几张,“这些当面给我的,我自己写好了。”   沈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黑着脸一把将手里的笔扔下了,将头扭过去。   江燃心里一个咯噔,完了,沈过生气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抿了抿唇,也跟着坐在他身边戳戳他的腰,“你生气啦?”   沈过回复,“没有!”他都快要气死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江燃凑得更近些,继续戳戳他的腰。   沈过觉得痒,又觉得热,将她的手拍开,乜她一眼,“天天给别人些,你怎么不见给我写一张?”   “他们主动要的嘛,你要我也给你写。”江燃笑嘻嘻地凑过去,也不怕挨打,毕竟沈过肯定不会真舍得对她下手的。   沈过今晚吃错药一样,醋味浓的快成老陈醋坛子了,脸崩得紧紧的,一直挑刺,“我不主动要你就不给了?江燃你心里是不是就没有我?”   “才不是,最喜欢的就是你,明信片是写在毕业时候,给那些以后见不到的人的,但是沈过,咱们两个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所以不用写这些代表分别的东西啊!”江燃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   沈过绷着的脸逐渐柔和起来,不自觉扬起一点笑来,江燃就知道他是不生气了,拍拍他的肩膀,“那你继续写吧,我去做题啦!”   沈过刚软成一滩水的心被她这么一说,又被浇了一瓢冷水,更多的是无奈,只能认命。   他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想败坏了江燃的名声,没在卡片上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中规中矩的祝福。   沈过的字好看,遒劲有力,极具风骨,一见就让人印象深刻。   他和江燃的答题卡曾经作为模范优秀试卷挂在教学楼的墙上,一直挂了两年,加上他名气大,谁路过都下意识瞟一眼,一来二去年部大多数人都对他的字有点儿印象。   收到明信片的人忽然咂摸出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开新文呀,想双开,但是木得存稿。   想开现言和古言QAQ 第63章   市教育频道在循环播放对高考状元的采访, 画面上的少女站在一中的柳树下, 笑容恬静。精致美好的连背后灿烂的阳光都沦为背景。   温女士捧着咖啡, 即便这个采访已经看了不下数遍,还是有片刻的失神, 沈过也没提醒她,跟着她一起看,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咖啡馆的老板娘弓腰擦着桌子,自言自语艳羡道,“嘿呀,现在长得漂亮的都学习好,这闺女长得真俊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温女士听着个正着, 她忍不住骄傲自得起来,思绪略微收拢,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少年, 用搅拌勺轻轻敲了敲咖啡杯, “小过, 你知道阿姨一直把你当做儿子。”   沈过略微沉吟, 抿了抿唇,“是,我知道。所以, 温阿姨对不起。”他这么做,其实挺不客气的。   咖啡有些烫,他恍若觉察不到, 握着杯壁的手收缩的越来越紧。   温女士略微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没再说话,沈过惯常平静的心一时间疯狂跳动起来,竟然在脑海中演示了千千万种后果。   江燃那么听温阿姨的话,如果温阿姨不同意,她会主动提分手吧。   温女士来来回回扫视沈过一遍,见他在空调房里额头都沁出薄汗,手指紧紧蜷缩着,身体僵直,一副紧张过度的模样,她狠着心抿了口咖啡,继续吊着他。   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们燃燃从小娇生惯养,以后麻烦你了。”   沈过猛然抬眼看向她。   对面的女人优雅从容,坦然不迫。   ……   安舒冬拉着江燃兴冲冲直奔烤肉店的二楼包间,里面坐着不少熟人。   四班的老同学大多都在,童乐乐见两个人进来,抚了抚眼镜站起身来迎接,笑容满面。   周围人一起跟着起哄,“江燃来了,我们四班的小状元来了!”   “江燃快给我们谈谈感想。”   江燃被他们弄得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安舒冬拉着江燃坐下,用桌面上的茶杯当做话筒,笑吟吟道,“燃燃快,谈谈感受,获得高考第一名是什么感觉?”   童乐乐是个敦厚老实人,看不过去,赶紧开口制止,“行了行了,你们都别闹江燃了,一会儿把人气跑了。”   这才嘻嘻哈哈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李东坐在江燃对面,举着手机举棋不定,最后还是犹豫着将手机递在江燃面前,指着微信上的一个人问道,“江燃,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他老早之前就想问江燃了,可一直都没有机会,后来忙着高考复习,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今天删微信好友,才想起来躺列了这号人物。   江燃接过手机,寂寞如雪的头像就映入眼帘,白茫茫的像是一片纸,她心里咯噔一下,问他,“我能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吗?”   这个看起来像是……   沈过!   因为添加好友的时候并是不从通讯录里接受查找的,所以并没有显示手机号,但是这个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沈过异曲同工,况且也没有人会闲的做这种事情吧。   李东点点头,若有所思,还有点儿恐惧,“当初他大半夜的给我发消息,差点把我吓死,要死要活给了我钱,还让我把你的笔记本都放在网吧。”   听完李东的描述,江燃基本可以确定了。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的时间是去年,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上心了?   江燃的嘴角悄悄翘起,眉眼间都染上一点愉悦轻快的弧度。   李东观察着她的神情,有些了然,遗憾的将手机收了回去,干干巴巴问了句,“江燃……你,你认识呀?”看样子不仅认识,好像还很喜欢。   江燃右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两声,掩饰着不好意思,“是的。”   她眼睛一亮,想起些事情来,“那你见过沈……”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见过这个人发朋友圈吗?”   李东摇摇头,“没有,他那朋友圈安静连根针都没有,我都怀疑他是拿小号加的我。”   江燃食指屈起,在桌面上若有所思的敲了敲,“好吧。”   李东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江燃,这个人是谁啊?”他死也得死个明白,如果要是李俊辰那种书呆子货色,他感觉自己还有机会能争一争。   不待江燃说话,安舒冬往嘴里塞了块肉,就急着嚷嚷起来,“还能是谁啊?不就那谁谁谁,沈过吗!不然还有哪个配得上我们燃燃?”   诚如以前所想,她不喜欢沈过那副倨傲的样子,但也不能不承认人家就是优秀,她有一阵还把沈过当做墙头呢!   江燃泄愤一样的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儿年糕,明显的恼羞成怒,“别说话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安舒冬支支吾吾地挣扎,“你还不让我说啦!你们两个高二就在一起了,现在不说,等将来结婚直接发请柬?”   江燃脸红的直接能冒烟,恨不得把安舒冬按到马桶里去。   李婉婉眼眶红了红,开始抱着江燃的腰掉眼泪,“嘤嘤嘤。”   江燃头疼的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了呀婉婉?”   李婉婉光是哭,也不说话,她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沈过性格那么差,江燃又那么可爱,一定会被欺负的。   李凯博义愤填膺的攥起拳头,“江燃,是不是沈过那个小兔崽子威胁你的!你别怕,要是被强迫的就摇摇头,我们肯定替你做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看向江燃,好像她只要一个点头,就能冲出去把沈过大卸八块。   江燃摇摇头,有些羞赧的咬住唇角,“没有,不是的啦。”大家的好意她心领了,觉得有些暖暖的。   这顿饭有人吃的食不知味,例如李东,他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将自己和沈过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   他长得没沈过好看,学习没他好,江燃也不喜欢他,总归跟沈过比起来,样样都不如就是了……   最后不少人都喝多了,晚上十点的时候,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一个馋着一个,像群小疯子一样夜半高歌。   毕业了,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划定好的未来,要为此拼搏奋斗终身,也许再见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熟悉又陌生的人坐在一起克制又礼貌的寒暄,再也没有这样的亲昵和知无不言。   李东和李俊辰互相架着,两个人脸通红通红的,蛇形轨迹出了门,打眼看见门前站着个显眼的身影。   黑发白肤,颀长玉立,单单是站在那儿看不清脸,就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两个人愣了一会儿,就一起冲上去,“沈过!我日你奶奶的!”   一个是为了幻灭的青春躁动,一个则是出自老父亲般的拳拳关爱。   沈过风轻云淡地避了过去,没打算跟两人动手。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像是泼皮无赖的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引得不少路人侧目。就连沈过这样淡漠的人,一时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他们。   李婉婉跑过去,泪眼朦胧地看着沈过好一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要不对江燃好,我就打死你!”她最喜欢江燃了!也最讨厌沈过了!   沈过无奈的点点头,又向后退了两步,生怕李婉婉的鼻涕抹到自己身上。   安舒冬醉醺醺地过来踢了地上两个吱哇乱叫的醉鬼两脚,打电话给段星泽,语调七拐八拐的,“喂?段星泽呀!”   段星泽扔下手里的游戏,有点儿头疼,“小姑奶奶,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有!”安舒冬矢口否认。   “嗤,醉鬼都说自己没喝多,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他起身披了件薄外套出门。   沈过对着两个有碍市容的醉鬼叹了口气,打电话叫人来把他们送回家,好歹是江燃的同学朋友,放着不管江燃也要替他们担心。   江燃也跟着喝了一点酒,是果酒度数不高,甜滋滋的,后劲儿大,刚喝上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有些晕乎乎的,脸颊粉红,眼睛里泛着水光。   和站在门口跟不远处的沈过大眼瞪小眼,张开手臂要他抱。   沈过叹口气,快步走过去。   江燃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张开双臂径直往下扑,一个不小心脸就着地了,沈过赶忙一个健步冲上去把人抱在怀里,额头上的青筋欢快跳动。   “吧嗒!”江燃一口印在沈过的脸上,傻乎乎地仰头看着他笑,“沈过,你可真好看。”   沈过的被她气笑了,手臂揽着她的腰,把人从台阶上带下来,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江燃,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江燃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喉结上。   “别,别这样。”他声音弱了些,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逆流到了头顶,喉结不自在的滚动着,指尖和身体都在轻轻发颤。   江燃笑了笑,仗着醉酒有几分天真无邪,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哪样呀?”   沈过在心里暗骂了她声小妖精,干脆地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呢喃,“江燃,你明天酒醒了可千万别后悔。”   江燃被亲的呼吸不畅,但还是欢快道,“不后悔呀,不后悔!”手伸到了沈过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沈过,我对你的朋友圈好好奇哦!”   为什么大家看见都不一样?妈妈能看见花花草草?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江燃(欢快),“不后悔呀不后悔!”   第二天一早:???我昨晚疯了?感谢在2020-05-29 21:15:39~2020-05-30 20:5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肚子饿了睡不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燃燃, 舒冬叫你出去玩儿。”温女士敲了敲江燃房间的门。   江燃迷迷蒙蒙中从被子中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 顺手将薄被外面的手机捞进被子里, 上面果然闪烁着未读消息的红色光芒。   都是安舒冬发的。   她昨晚上没喝多少,还都是果酒, 结果就有些断片儿了,头也有些疼。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从沈过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   但是主动咬人家喉结的场景,江燃记得一清二楚。   她羞愧难当,一把扑在床上,将自己埋起来。   安舒冬直接冲进来,把她从床上拖起来,“燃燃,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 你现在不出去买衣服吗?难道到时候要穿着高中校服去报到?”   江燃在床上滚了几圈,这才想起来,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她报考了京北的考古专业, 和沈过一个学校, 原本想着开学能和他一起去, 结果沈过要提前回华阳市, 到时候直接在机场接她就行了。   好在安舒冬和段星泽也报考了跟她同一座城市,到时候还有人能结伴一起。   ……   沈过飞快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眼睛都不眨一下, 闻子鸣眼前黑了,好像能看见黄金乒乓作响从自己眼前跑走。   他细数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人能面对这样数额巨大的财产不心动?   “你, 你真的决定都捐出去了?”他这样沉稳的人,也难得结巴起来,咽了咽生理分泌的口水,再次确定。   沈过沉吟,面不改色,“不要说得那么高尚,股权捐赠罢了,何况还留了百分之十。   我虽然持有最高股份,但并不参与决策管理,志不在此,有些东西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闻子鸣抚了抚额,这个孩子做事随心所欲,他所谓的更需要的地方,是国家的慈善事业。   沈过用湿巾擦了擦粘在指腹上的红色印泥,随后扔进垃圾桶,认真看着闻子鸣,“闻叔,我的价值从来不觉得能用金钱体现出来。”   “哼,这话也就有钱的孩子能说得出来,如果你是个穷光蛋,有勇气提人生价值?有勇气说我不需要钱?”闻子鸣冷哼一声,将西装解开两个扣子,多少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顺势坐在沈过对面的沙发上。   沈过点点头,弯唇一笑,“大概你说得对。所以这些股份能帮更多人没有后顾之忧,去追寻自己的真正价值。”   闻子鸣脑海中嗡的一声,像是有口大钟在他耳畔敲响,令他魂魄都震颤,良久才反应过来,愣怔地点点头,指尖僵硬,“总归是你们家祖宗的基业,你有支配权。剩下的百分之十,都足够你奢侈挥霍一辈子。”   自沈过他爷爷那辈起就开始不断股份融资,到沈过的时候,他手里只有整体股份的百分之六十五,就算一口气捐出去的百分之五十五,他也是整个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   沈过笑着起身,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放在手臂上,摆摆手,示意自己走了。   闻子鸣说得对,除却长辈们留下的股权,还有各种私产和不动产,已经足够他用了,再多只是麻木数字的罗列,在看不见的地方发霉变质。   这些数字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无形中招来了许多危机。   九月抓着秋老虎的尾巴,华阳市街道上种植的梧桐树已经开始窸窸窣窣掉落金黄的叶子,踩在脚下松软,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响声。   沈过修长的手搁在额头上片刻,看着那高悬天边的太阳眯了眯眼,忽然笑了。   他下午没太多事情,顺路去京北大学绕了几圈,将地形摸的七七八八,至少江燃再来不会两个人都像无头苍蝇。   京北在假日期间会收取一定价格的门票,用作观赏景点开放,沈过没带学生证和录取通知书,依照规矩付了二十元。   江燃下飞机的时候,沈过已经站在机场门前等着她了,他穿着件纯白色的卫衣,脸蛋俊美,气质有种浑然天成清贵,站在人堆里一眼便能瞧见。   有个戴着鸭舌帽,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男人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给他,两个人不知在说什么。   江燃冲他招招手跑过去,男人摘下墨镜,眼睛亮了亮,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小姑娘你好,我是金麦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李闯,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你……”他搓了搓手,“你有没有演员梦啊?就那个金光闪闪的!”   他双手比划着,绘制出一副梦幻恢弘的场景,画了好大一块儿饼。   江燃舔了舔唇瓣,没见过这场面,她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了,“不了,我着急去报到……”   “哪个学校啊?”男人不死心,“那上学能有挣钱实际……”   “京北。”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咳嗽了两声,“那,那上学是挺重要的哈……”   温女士虽然因为自己女儿的美貌被认可而感到开心,但还是理智尚存,不打算让江燃涉足,于是客气委婉的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要好好学习。”   说罢牵着人便走了。   沈过脑海中信息飞快闪过,金麦?他有些印象,大概是他小叔哪年哪月心血来潮扩展业务的产物,一时间他看李闯有些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李闯摸不着头脑,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摸着自己被拍过的肩膀,晕晕乎乎的,这个感觉怎么像是被老板鼓励了?   开学季,热热闹闹的,沈过江燃和段星泽他们在大学城附近就分道扬镳了,安舒冬不舍地抱抱江燃,“燃燃,咱们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好歹还在一个城市,有时间要出来一起逛街吃饭!”   江燃拍拍她的后背,“好啦。”   沈过实际上是休学一年的大二学生,倒是不用报到,行李什么的早就由闻子鸣安排送去寝室了,江燃的父母都在,他便不多事的一起送她去报道,打了个招呼,便去熟悉寝室了。   温女士叫他注意安全。   相比别处的门庭若市,历史系就有点儿惨淡了,负责登记的学长托着下巴,看来来来往往的人走过,中午阳光又好,大棚一晒暖洋洋的,最适合睡觉了。   比起热门的语言类、理工类专业,历史专业这些年冷门多了,工作不好找,工资不高,全靠学子为爱发电。毕竟能考上京北的,大多都有出人头地的想法,谁想坐冷板凳?   江父和温女士没指望江燃大富大贵,她喜欢就行。   “嘿嘿嘿,郭源,来人了来人了!”负责登记学长身后的人推推他,扬起一抹笑脸对着江燃,尽力保持淡定,不让自己失态。   嘿呀,小学妹吗?可真好看!   那个叫做郭源的学长赶紧打起精神,下意识用饱满的热情,洪亮的声音来接待新同学,“新同学好,哪个专业的,登记先!”   他笑容满面的扫过面前的人,脸一个僵硬,乖乖,今年历史系要出人头地了?新学妹的美貌一个顶十个。   郭源身后的人都围上来,热情亲切地招呼他们,“学妹哪儿来的?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吃水果?”说着真从桌子里掏出一盘脆柿子。   江燃显然有点招架不住这种热情,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容,“学长学姐好,我叫江燃。”   “哦哦,哪个专业的?”   “考古……”   她说完之后,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一瞬,接着人堆里冲出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过来一把就要抱住江燃,但是被江燃躲过了。   她还是激动不减,兴奋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学妹!亲学妹!让我给她带路寝室!”   一周人都对她喊恭喜。   考古专业算是京北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但冷的像是片冰岛,一年能招上两个学生都是祖师爷保佑。   女生握住江燃的手,就要热泪盈眶了,“你放心,学姐一定好好照顾你。”她看向江父和温女士,拍着胸脯保证,“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肯定把学妹给照顾好了!”   温女士没想到女儿的学长学姐都这么热情,忍不住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女儿会不适应,或者被欺负,现在看来是多想了。   寝室是四人寝,有两个前天晚上就到了,看起来并没有江燃担心的不好相处,反倒是过来热情地帮忙提行李。   赵梓涵指指靠窗的那个窗,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样欢快,“那个是江燃的床,床上贴着她的名字。”   学校早就随即将床位分好了,擅自调换是要扣德育分的,倒也不用担心有小气的学生会为了床位争执打起来。   周月新将属于江燃的储物柜钥匙交给她,看起来有点儿害羞,脸蛋红红的。   门又被推开了,江燃下意识看过去。   冷清越仰着下巴,撩了撩黑长直的头发,冷艳高傲,连眼尾那点泪痣都带着矜傲,身后黑色西装的男人将她的两个巨大行李箱拎进来。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赵梓涵和周月新都忍不住闭了嘴。   她们见着江燃的时候,心里多高兴啊,长得漂亮笑起来甜,看起来还好相处,现在见着最后一个室友,心拔凉拔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来了!   现在要洗洗干净和隔壁大大打游戏了! 第65章   江燃反倒是很高兴, 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   她还记得高二文学常识竞赛的时候, 常珊珊排挤她, 冷清越还帮她说话,是个心肠不坏的傲娇大小姐。   冷清越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算是和江燃打过招呼了,脸颊有点红。   赵梓涵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她的床铺,又将她储物柜的钥匙交给她。   “谢谢。”冷清越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谢,让赵梓涵有些受宠若惊。   等到全寝室都收拾完各自的物品,天已经擦黑了。   江父和温女士已经坐上了返回的飞机,两个人还要上班,只请了一天的假。   四个人都有些疲惫,仰躺在床上, 周月新打开手机,小心翼翼问道,“大家要不要去吃饭啊?听说学校第三食堂的米线特别好吃。”   江燃没什么意见, 赵梓涵也表示同意, 她揉着自己的肚子, “现在有口饭吃我就挺高兴了, 都要饿死了。”   于是三个人将目光投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直没说话的冷清越。   “随便。”她睫毛动了动,十分随意。   赵梓涵欢快地从床上跳下来, 拉着江燃的手,“快点快点快点!咱们快去吃饭,都要饿死了!”   江燃将正在充电的笔记本拔下来, 提醒赵梓涵,“梓涵,你的手机还在充电,先拔下来吧。”   她检查好了饭卡和钥匙,最后将门锁上。   赵梓涵饿的前胸贴后背,还不忘夸赞江燃一句,“江燃这么细心,真是贤惠。”又亲热揽住她的肩膀。   江燃被夸得不好意思,也有些不太适应陌生人的触碰。   冷清越嘴角翘起一点弧度,三分不屑,剩下七分都是酸,忍不住插话,“江燃在高中的时候就很贤惠,每次擦玻璃她都帮我洗抹布。”   说完高高扬起下巴,一副我才是和江燃最熟悉的样子。   拈酸吃醋起来还让人有了几分人间真实感。   江燃干笑一声,哪有每次,明明就洗过一次。   赵梓涵和周月新纷纷觉得酸了,“那你是每天都能近距离接触江燃的美貌对吗?”   冷清越仰着的下巴依旧高傲,像是只小孔雀,“不仅能接触江燃的美貌,还能每月看到她的名字挂在最上面。”   她还嫌有点儿不够,继续补充,“江燃是常偃市的文科状元……”   江燃赶紧上前捂住冷清越那张嘴,脸红的能滴血,怎么回事?   冷清越看起来比她还骄傲是怎么回事?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不爱炫耀,看着其余两个室友惊诧崇拜的目光,头皮都在发麻。   冷清越见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有些心满意足,这优秀的人就该让大家都知道嘛!怎么能藏着掖着!   一路上顶着两个室友的目光,江燃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好不容易落座,赵梓涵捂着脸,捧着手机惊呼一声。   周月新凑过去看她在看什么,待看到照片上的人,也忍不住小小惊叹了一下,“这是隔壁法学的?”   “去年咱们市的文科状元,听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今天一出现表白墙就炸了。”   赵梓涵啧了一声,继续补充,“到底是文科类院校,江燃明明是个小仙女,帖子却没有这个人多。可见同性之间的吸引力远远没有异性的大。”   冷清越悄悄看了一眼,要说什么,江燃赶紧又把她的嘴捂上,“别说了别说了,吃米线。”   她再继续替自己炫耀下去,还能创建和谐友爱的寝室关系吗?   冷清越冷冷江燃一眼,默默将那句,“照片上的人是江燃男朋友。”这句话咽回去。   她在内心叹了口气。   报到过后的一连三天,江燃都没机会和沈过见上面。   三天里先是领取军训服,听新生动员大会,以及登记录入学生信息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难得晚上能打一通电话,沈过那边的环境听起来有些嘈杂。   “沈过,你不和我们一起打游戏吗?”桌旁的青年剃着板寸,光着膀子大声叫他。   沈过将手机换了个手贴在耳边,冲他摆摆手,便出去打电话了。   江燃听见一声咣当的关门山,电话那头安静了,沈过的声音也清晰可见。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怕影响了室友,出去接电话。   周月新正在给家里的猫织毛衣,将头从床帘里伸出来,疑惑地目送江燃背影离去,小声问赵梓涵,“燃燃和谁打电话?家里人吗?还是男朋友。”   赵梓涵在打游戏,心不在焉地敷衍回应,“不可能是男朋友,燃燃那么优秀,怎么有男孩子追的上她?肯定是家里人。”   冷清越手里捧着书,都快要憋死了,怎么不是男朋友?肯定就是男朋友啊!   但是江燃不让说,她只能继续憋着,都快出内伤了。   冷清越性格高傲张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内敛,让她体会江燃的心情,恐怕有点儿困难。   沈过已经出去了,寝室里冷了一会儿场,那个寸头青年摸了把自己刺猬一样的头发,“沈过这人还挺奇怪的哈,游戏不打,烟不抽酒也不喝,这么乖的吗?”   另一个人扶扶眼镜,神秘莫测的像个神棍,“听小道消息说,沈过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教特别特别严。”   其余两人质疑,“华阳市遍地都是有钱人,你说的是怎么个有钱法儿?”   一时间气氛又回归沉默,寸头青年招呼两人打游戏,小道消息之所以是小道消息,就是真让他们说还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情侣之间的谈话大多没有营养且枯燥乏味,只有两个人乐此不疲。   沈过和江燃也不能免俗。   “你吃晚饭了吗?”江燃问他。   “吃过了,你呢?”   “嗯……”   两个人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都十分满足。   “过几天军训了,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沈过率先打破沉默,从手机备忘录里点出一条,“防晒霜,冰贴,花露水……这些东西都买了吗?”   江燃揪了揪头发,“好像没有。不过你不需要军训吗?”   她听见电话那头沈过轻笑出声,小声里带着些许宠溺,她骨头都险些被笑酥了,“当然不用啊,我去年该军训的时候休学了。   你要是不想军训的话,我也可以……”   江燃赶紧打断他,“不了不了,我不适应成为特权阶级。”   她继续补充,“而且军训是个和同学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不然等到回头上课同班同学都不认识就尴尬了。”   沈过嗯了一声,没再替她多做决定,“你大概没有时间,我去替你买防晒霜,明天晚上送到你的寝室楼下。”   江燃回想起这几天表白墙沈过几乎要刷屏的壮举,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发毛,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行了,你来送也太张扬了,回头被人认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江燃,我让你觉得很丢人吗?所以不敢让大家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的沈过明显变得烦躁起来,鞋尖点在瓷砖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敲在江燃心头。   “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儿奇怪。”她还说不出是哪儿奇怪,只能吹捧沈过,“我们沈过同学天下第一好看,怎么会觉得丢人?   ”   路过的女生刚从楼下接了热水上来,经过江燃身边的时候与她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江燃笑着回应她。   “江燃,你要觉得奇怪,劝你尽早适应,毕竟要奇怪一辈子。”沈过歪了歪头,语气倒是很一本正经。   他连燃燃不叫了,江燃能想象的出来电话那头的沈过是怎样的一张脸,拉的该和长白山一样长。   第二天晚上七点,江燃正在整理自己的军训服,明天早上五点操场集合。   历史系新生太少了,加起来才十几个,所以和隔壁的建筑系合并成一个连队军训。   赵梓涵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吃橘子,“听说建筑系男生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开展一下我的初恋。”   “你只要有心,就能。”这次是冷清越回复的她。   实话实话,赵梓涵长得不差,性格又讨人喜欢,但凡真心实意想谈个恋爱,难度不大。   “那能不能有个好看点儿的?不求长得跟法学那人间绝色似的,我不敢肖想。就稍微俊秀一点的,你说能不能行?”   冷不丁听人提起沈过,江燃心头猛地一震,升起了疑似做贼心虚的感觉。   “靠!法学那绝色!”   赵梓涵喊了一声,江燃手里的衣服彻底没拿住,掉了下去,一把兜在赵梓涵的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赵梓涵光顾着惊讶去了,江燃说什么她都没听见。   手机应景地叮当响起来,手忙脚乱地下床穿鞋,披了件外套匆匆向外跑。   冷清越朝着楼下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不要眨眼睛。”   “不眨不眨,打死都不眨。”   周月新那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也爬下床,凑到赵梓涵身边,“这是女生宿舍,他来做什么的?”   冷清越倒数三十秒,果真听见赵梓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赶紧结婚赶紧结婚,结了婚正文就完结了   我再也不去碧水玩儿了,简直公开处刑   【祝小可爱们儿童节快乐!】 第66章   沈过的脸色不如平常好, 但还没到生气的地步。因为江燃昨天的那番话, 他想了一个晚上, 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心里别扭极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 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对着同伴窃窃私语。   沈过无疑是引人注目的,高中时候,单是穿着样式陈旧老土的校服,都能看出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轮廓,加上那张精致到完美的脸蛋,即便高傲的要命,一双凤眼也勾了不少人的魂。   他手里拎着许许多多的手提袋, 看起来像是刚从商场购物回来。   江燃披着外套从寝室楼里一阵风钻出来,飞快跑下台阶。   沈过忍不住上前接住她,“跑那么快摔了怎么办?”   江燃握住他的手, 茶色的瞳孔透出几分温柔, 唇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想你啊。”   沈过攒了一个晚上的不自在, 一下子就散开了,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揉揉她的头发, “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夜里风大,江燃抬手要将头发扎起来,浑身上下找遍了都没找见皮套, 沈过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根,递给她。   “你怎么会带这种东西?”江燃顺手扎了个低马尾,略微卷曲的发尾松散地耷拉在后腰,宛如海藻一般浓密。   “买东西的时候老板娘送的,随手就留下了。”沈过面不改色,应对自如,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一样。   实际上是昨天晚上听室友抱怨女朋友,出门不带皮套,风一来,头发都往自己脸上刮。   沈过去买东西的时候,鬼使神差顺手拿了根皮套结账。   江燃明天要军训,沈过怕影响她休息,没多说一会儿话便赶她回去,将手里的一堆手提袋放在她手里,“你的寝室我进不去。”   江燃一步三回头,“那我走了嗷,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不舍,沈过看得心软,上前两步,将唇印在她额头上,“去吧。”   江燃只觉得冰冰凉凉又软软的东西贴上来了,很舒服。   咔嚓一声,寂静的夜空里一道闪光划破。   “快快快,你怎么忘了关闪光灯?”   “啊!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江燃抱着手里的购物袋,脸上发烧。   沈过眸子闪了闪,没作反应,任由她们去。   楼上的赵梓涵将下面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死命掐住自己的人中,翻着尽力不晕过去,“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她前几天还当着江燃的面谈论起法学那个绝色,现在想起来真恨不得扇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但是心里有点儿莫名的骄傲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仰望明月,但明月终究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月新抱着她的胳膊拼命摇晃,眼睛瞪得滚圆,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信息。   所以学习好的,长得漂亮的,都和同样学习好长得好看的人一起玩?   江燃抱着东西上楼,赵梓涵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跑出去,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江燃拉进房间,寝室门反锁。   她勾着江燃的下巴,将她抵在门框是上,气势汹汹,活像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但是外强中干,腿脚虚软。   江燃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举起双手配合她,“太君,您要什么都成。”   赵梓涵咳了两声,真觉得自己像进村扫荡的小日本鬼子,于是装作凶神恶煞,“你滴,刚才做什么滴干活?别以为本太君没看见!”   “你是不是背着本太君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江燃立即辩驳,“不是小白脸?”沈过打架超凶的好不好?   “不是小白脸是小黑脸吗?”赵梓涵哼了一声,仰着下巴睥睨了她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了,拉着她坐下,“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法学那男的认识?燃燃你不是常偃市的吗?”   冷清越在床上终于忍不住了,翻身下来。   寝室里几个人赖着江燃要她轻吃饭,一届一届传下来的不成文规矩,寝室里哪个脱单了,就要请吃饭。   江燃把这件事和沈过说了,沈过问她们哪天有时间。   四个人商量过后,还是将时间定在了军训过后。   军训为期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历史系新生充分感受到了历史系学长学姐的热情,轮番过去给他们送水送水果,生怕他们渴了饿了,看得一起军训的建筑学眼珠子瓦蓝,羡慕的快要冒酸水。   也侧面反映了,历史系留下一个人的不容易。   军训服宽大肥硕,套在身上像是麻袋,江燃将腰带系到最后一格,还是宽松不少。   她将帽檐向下拉了拉,阴影遮住半张脸,倚在树下休息。   纤细窈窕,性格温婉的少女在第一天就引起了注意,大学不是高中,将恋爱管的严严实实,不少人蠢蠢欲动。   “江燃同学,能加个微信吗?我是建筑系六班的。”青年晃了晃手机,微微弯下腰,带着爽朗的笑意。   江燃微微将帽檐抬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两颊因为暴晒,泛着水蜜桃一样的红,纤长的睫毛颤呀颤,撩动人心,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   黑与白的碰撞,显得愈发惊艳。   她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高高大大的,皮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阳光极了。   “不了,加QQ吧。”江燃没有直接拒绝他,将自己的企鹅号二维码露出来给他扫。   私事她大多用微信,不太熟悉的人一上来加微信她觉得不好。   “江燃。”   有人叫她,江燃转头过去,沈过站在训练场外,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唇角带笑。   纷飞的枫叶落在他的肩上,宛若一幅绝美的画。   沈过走过来,将保温杯放在她手里,轻声道,眼里都带着能溢出来的温柔,“我刚冲的葡萄糖水。”又转头看向问她要微信的男生,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冷厉,其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同学可以加我的。”   江燃用手肘怼了怼他,要他不要太过分。   军训后,江燃黑倒是没黑,只是晒脱了一层皮,两颊红红的,看起来让人心疼,也瘦了一大圈。   赵梓涵嘴上喊得热闹,实际上就是个窝里横,真见了沈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   冷清越对沈过隐隐带着敌意和不爽,倒不是她对沈过和江燃在一起有什么意见,仔细论起来,沈过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忠诚优秀。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沈过这个人,大抵是沈过一开始给她留下的高傲印象过于深刻。冷清越是个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当然看不了别人比她更加盛气凌人。   虽然现在的沈过将笑意摆在脸上,待人有礼貌且妥帖,但出于对同类的直觉,冷清越从来不觉得他这副笑脸是真心的。   周月新回到寝室后,小心翼翼地扯扯江燃衣角,“燃燃,你男朋友好吓人哦!”   “?”江燃疑惑,“哪里吓人了?他是不是凶你了?”沈过有凶巴巴的前科,怨不得江燃会这样想他。   周月新摇摇头,略微思索,“就是气势上的,让人不敢冒犯,这大概就是他们法学生的一身正气?”   赵梓涵将自己摔在床上,忍不住插话,“我觉得那叫贵气,浑身散发着金钱光芒的贵气。”   沈过没吝啬,带她们去了整个华阳市最好的西餐厅,就足够让赵梓涵这个小财迷觉得他高不可攀,而且他还送了礼物,赵梓涵对他简直不要太满意。   江燃学考古,虽然和赵梓涵他们都是同一个系,但专业不一样,课表当然也截然不同。   考古更注重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听说华阳市北区翻修地铁,刚挖出一个魏晋的古墓,系里老师收拾东西,紧赶慢赶就带着全专业的学生去了——考古专业总共就十个学生。   江燃这种新生,有幸也被捎带上,不去也没办法,专业里老师都跑去古墓了,没人教课。   学姐过来帮她收拾东西,告诉她需要带什么和注意事项,临走还留下来一瓶花露水,“那边蚊子多,咬人也疼,明天走得急,你恐怕来不及买这些东西,我这儿多一瓶,先给你用着。”   “谢谢学姐。”江燃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甜。   学姐揉揉她的发顶,喜欢的不得了,“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走。”   赵梓涵她们纷纷从床帐里探出头,关切地看着江燃。   “如果东西带多了拎不动,不要逞强,找人帮帮你。”沈过叮嘱,他这周课不少,还有模拟法庭实训,脱不开身,大概率陪不了她。   江燃歪着头,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一边检查东西一边回应,“放心啦,专业里学长很多,也很热心,如果我自己拿不动,会找他们帮忙的。”   沈过呼吸一滞,又替她松了口气又觉得窒息,心里冒酸水,但还是大度道,“注意安全,有什么不懂或者为难的,就请教前辈。”   他翻了翻日历,距离自己二十二岁,还有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试了拼单买的唇釉,蜜桃色真绝色,就是那个质感和味道有点窒息,我找了一晚上替代…… 第67章   《论中原文化逐渐“胡化”过程》, 江燃纤白的指尖敲在键盘上, 全神贯注地拧眉看着电脑屏幕。   “燃燃, 学校要学生证进行统计,你学生证放哪儿了?”   赵梓涵光着脚趴在江燃床栏上, 小心翼翼问她。学校暖气开得足,不担心着凉。   如果不是学校要的急,也不会选择打扰她。   赵梓涵性格活泼开朗,助人为乐,当选寝室长是众望所归,这三年里她的确尽职尽责。   江燃皱了皱眉,“应该在储物柜的第三个抽屉里。”说着就要下床,“等我给你拿。”   赵梓涵拦住她, “别别别,你去好好写,我知道你那些证书都放在哪儿。”   江燃迷迷糊糊地点头, “好。”说完又缩回去继续敲键盘。   赵梓涵哒哒地跑去江燃的储物柜, 拉开抽屉, 对着一摞证书念念有词, “计算机国二证书、英语六级证书、英语八级证书、结婚证……”   “结婚证!!!”她愣了一会儿,忽然尖叫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把那个红色本子翻过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睛瞪的滚圆, 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全寝室的目光都被赵梓涵吸引过去。   赵梓涵哆哆嗦嗦将手里的红皮证件打开,民政局的印章不能作伪,登记时间,今年的是一月十一日,也就是上周六……   她手发抖,觉得天塌地陷,周月新和冷清越凑过去,抢过赵梓涵手里的证件。   江燃突然回神,用毛毯将自己包起来,只留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向着床角落里缩了缩,有点儿没法面对室友。   赵梓涵捏着江燃的结婚证,爬上她的床,将包裹在毛毯里的人一把薅出来。   “江燃,你解释解释!”她捋了一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把结婚证往江燃面前一放。   “你昏了头啊?你今年多大?你四月份才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被骗着去领证了?”赵梓涵语无伦次,又气又急,更多的是替江燃心疼。   江燃上学早,比他们都小一岁,脾气好人品好,在寝室里就跟小妹妹一样,大家都喜欢她。她将来也许会遇到更好的人,怎么能这么轻率就决定一辈子了?   冷清越咬着下唇,将放在椅子上的棉袄披上身,恶狠狠道,“我去找沈过,贱人!”她是在骂沈过。   周月新怯怯举手,“我和你一起去。”   赵梓涵恨铁不成钢一戳江燃脑门,“你就单纯谈个恋爱,我们没资格管,现在你脑袋一热结婚了。这还没出校园,将来的生活压力那么大,社会上诱惑又那么多,你们两个想好怎么应对没有?”多少人经不起社会毒打离婚了,她怎么就不好好考虑考虑?   江燃最后还是把三个人都拉回来了,门一锁,开始谈心。   冷清越幽幽看着她,“叔叔阿姨知道吗?”   江燃一顿,摇头,她还没敢说。   赵梓涵手又痒痒了,想去戳江燃的脑袋,比较想知道她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平常看着挺冷静睿智的,怎么就恋爱脑了?   “说说吧,什么情况,怎么就糊里糊涂的领证了?”冷清越敲敲桌子,横眉冷对。   江燃捏了捏手背,犹犹豫豫地开口。   十一月十一号那天,她刚随着专业老师从一个汉代古墓考察回来,忙得晕头转向,连沈过的生日都忘了。   沈过开玩笑说要不要结婚,就当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江燃中邪一样就点头,两个人趁着民政局工作人员还没下班,迷迷糊糊就去领证了。   “有房子吗?有车吗?”赵梓涵忧心忡忡问道,像极了居委会大妈。   江燃点点头,对对手指,“有吧。”   赵梓涵叹了口气,倒不是她拜金势利,就是现在这社会吧,举步维艰的,谁不希望自己家女儿能少奋斗几年。   有车有房就意味着不用还车贷,不用还房贷,少头疼好几年呢。   沈过每次见着江燃的室友,都会受到莫名其妙的仇恨目光,活像是他欠了她们几百万,要不是江燃拦着,都恨不得上前去把他活活撕了。   “冷静冷静,别冲动。”   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几个月,一眨眼到了期末考试。   沈过交卷子出去,班级里一个女生收拾东西,赶忙跟上去。   发现导员站在走廊尽头和沈过说话。   “小沈啊,系里想问问你博士毕业以后,有没有留在校里任教的打算。”导员三十出头,打扮潮流,十分年轻朝气,他想和沈过勾肩搭背亲近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沈过的白衬衫弄皱了,好像不太好。   “没有,我打算开律师事务所。”沈过没有和他客气,直截了当回答。   导员略微觉得有些惋惜,沈过是个好苗子,浑身又带着那么一股劲儿,拍拍他的肩膀,“行,好好努力,到时候开张了老师们都过去坐坐。”   这个坐坐当然不是简单的坐坐,人脉关系,牵线搭桥,都包含其中。   沈过弯唇笑了笑,“谢谢老师。”   导员又跟他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女生这才从角落里探出头,略带羞涩的靠近沈过,“沈过同学,我有话想和你说。”   “选择题最后一题选ACDE,不用客气。”沈过认出她,是班级里勤奋学习的那一拨同学之一,以为她是来问自己问题。   “啊?ACDE?我选的BDE。”女生略带遗憾的惊叹道,转念想起自己的问题不是这个,摇摇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倒数第二题选BDEF。”沈过一怔,继续回答她。   “不是不是。”女生红了脸,抱着书本的手臂收紧,“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沈过直截了当,手随意插进口袋,“全学校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他目光深深,投向面前的人,带着些许不愉快。凤眼微挑,五官浓墨重彩又精致冷艳,看起来又欲又冷,能勾掉人的魂。   女生呼吸一滞,被他惊艳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道,“听说过,但那都是谣传,我从来没见过。”   见沈过又要说话,她连忙又真诚补充,“就算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或者沈过同学这么优秀,就算……”   “就算有两个女朋友也没关系,你是这个意思对吗?”沈过替她说完,眉眼间厌弃的神色愈发浓重,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女生点点头,略带害羞,“没错。”她上前一步要牵住沈过的手。   沈过后退两步,用手里的笔抵住她的肩膀,“别靠近了,我嫌恶心,你没有羞耻心的吗?我不打女人,你最好适可而止。还有,我结婚了。 ”   女生惊得书都掉在地上,也顾不得被辱骂的羞耻心,连连摇头,“我不相信,沈过同学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结婚,没有人能配得上你!”   “要看结婚证吗?我的妻子很好,是我配不上她。你可以滚了!”沈过将揣在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来,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的戒指,以此来佐证。   “婚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与第三人以夫妻名义进行同居,才构成犯罪。我是学法的,我很懂,我们可以……”女生依旧没有死心,像是块儿癞皮糖。   沈过的耐心已经告罄,舌尖划过上颚,眼光扫在她尚且清秀的脸上,尽是狠戾和不耐,下一刻就要打人。这是学习都学到狗肚子了?真叫人恶心!   他这些年修身养性做的不错,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最后冷声跟她强调。   “你是学法学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道德感摇摇欲坠?除却法律之外,还有公序良俗。法院判决都要酌情考虑,你算老几?”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录音了,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声音出现在校广播站,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你你……”女生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像是一串小滚珠,将精致的妆容都花掉了。   “沈过。”不远处传来小皮鞋敲击在瓷砖上清脆的响声,还有女子甜美柔弱的嗓音,像含着一口蜜,五脏六腑及天灵盖都能感受到这一股甜意。   两个人纷纷转头向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江燃快步走过来,羊绒衫上沾着细碎的雪花。及腰长发浓密乌亮,衬得雪色的小脸愈发盈盈如玉,五官一描一画都是上天精心考量的结果,精致且不失灵动,又带着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温柔妩媚。   沈过眉眼下意识柔缓,牵住她的手,“冷不冷?”   女生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沈过这样柔和的同谁说过话,现在的他,眼睛里都被这个女孩子占满了,里面都是爱意。   “不冷呀。”江燃笑着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他,“票买完了,明天考完试就回家。”   “都听你的。”沈过没有意见,点点头。   江燃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站着的女生,小心碰了碰她,低声问道,“你把人家骂哭了?”   “她自找的。”沈过努了努唇,没多解释。   江燃点点头,没多干涉,只是挽着他的胳膊,对面前的女生道,“那同学你慢慢哭哦,我们先走了。”   沈过就算凶巴巴的将人骂哭了,这却是第一次说她是自找的,可见里面有原因,她就不当烂好人了,配合他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啊~正文快要完结了 第68章 正文完结   常偃市旧城区拆迁, 为了发展经济,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燃家的那片小区, 那些老邻居就算再不舍,也还是准备搬走了。   江燃回家的时候, 看见楼上印着大大的拆字。愣神了一会儿,最后才拖着行李箱上楼。   “爸妈我回来了。”江燃开门之后,冲着里面喊道。   沈过也跟着一起喊,“爸……”   只是刚刚吐出了一个字,江燃就恶狠狠地将手着捂他的脸上,让他闭嘴,“不许跟我喊一样的。”   沈过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道, “咱们两个领过证了。”   江燃没告诉她爸妈两个人结婚,沈过都知道,他也愿意给她时间去调整心态, 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   温女士拿着新楼盘的宣传画册给江燃看,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交通方便, 采光也好。”   江燃略微觉得有点不适应,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几年。马上要搬走了,还有点儿不舍, 但还是兴致勃勃地陪着温女士一起看房子。   江父梗着脖子,一副十分看不上沈过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 催促他赶紧落子。   他以往虽然总说沈过这个孩子牛心左性,高傲不愿意理人,但到底是知根知底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得漂亮还算优秀。把女儿交给他总比交给不知道名字的坏小子要好。   当初妻子跟他说两个孩子处对象了,他跟咽了苍蝇一样难受了好一阵,但就算有千般的不愿意,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沈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不疾不徐的落下一子,不着痕迹的让着江父。   胖虎像往年一样过来给他们家送年礼,他牵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十分的漂亮,看样子是他的女朋友。   “叔叔阿姨过年好,这是我女朋友叫萧娆。”胖乎乎笑眯眯的,跟他们介绍眼睛里全是幸福的光。   “叔叔阿姨过年好!”女孩儿微微弯腰,有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   女士赶紧将两个人拉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又拿了糖果和水果饮料给他们,不断感叹:“时间过的真是快呀,不饶人,胖虎研究生是不是快要毕业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既然能将女孩子带到家里,而且带给老邻居们看看,想来这个婚事也是定下了,所以温女士并没有太客气。   胖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的女朋友也略带羞赧地将头埋下,“大概是等毕业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请叔叔阿姨去吃喜酒。”   温女士一听脸上焕发出光彩,兴许是年纪大了,最爱凑这种热闹,喜欢看着小辈们成家立业,嫁娶生子,忙点头应着:“好呀好呀!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胖虎看了一眼正在和江父对弈的沈过,又看看正在切水果的江燃,“燃燃和沈过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两个打小就好,我妈以前还老说把他们两个凑娃娃亲算了,结果两个人真的走到一起了。”说完憨憨地笑了起来。   江燃呼吸一乱,只听咣当一声,捏在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她略微有些神色慌张的捡起来,跑去厨房冲洗一遍。   沈过心也漏跳了一拍,手一抖,棋子就放错了地方,一下子满盘皆输,下意识看向江燃的方向,用眼神去询问她。   刚领完证的那一天,他就想打电话告诉温女士,结果被江燃死死按下了。   江父狐疑地看他一眼,略带责怪的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重新放进棋篓里,示意他再来一局,又抬头回应胖虎,“江燃年纪还小不着急,等她博士毕业再说吧。”   江燃心里慌得更厉害了,手心里出了黏腻腻的,她真怕爸妈能把她打死。   沈过看了江燃几眼,又将心思放在棋局上,打算找时间和她谈谈,总不能一直拖着。   胖虎没坐多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温女士拎起搭在衣架上的羊绒外套,将围巾围上,“正好我和你一起走,今晚约了和你妈一起打麻将。”   三人走后,偌大的房子显得更空荡了,只有江父时不时吸溜茶水的声音,没过多久,他有些耐不住,干脆将面前的棋局一推,背起手出去散步,他应该去胖虎家看温女士搓麻将了。   江燃还躲在厨房洗水果,水龙头开着,流淌着温热的水。她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呆愣愣地忘记动作,一直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正是江父,他走在松软的雪地上,步履蹒跚,发顶斑白,没有当年把她驮在肩上的强壮硬朗,不一会儿,消失在楼与楼的拐角处。   沈过关掉水龙头,将她手上的苹果取下,“外面雪停了,要出去走走吗?”   江燃怔了怔,才回神,轻轻点头,“好啊。”   说着就出去将米黄色的毛呢外套穿上。   沈过拉起她的手,用纸巾擦干,从她的包里翻出护手霜给她细致擦上,“手上带着水,一会儿出去要皴的。”   他半垂着眸,动作认真仔细,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目光柔和,软的能流出潺潺春水,江燃忽然平静下来,觉得好像告诉爸爸妈妈自己结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手牵着手出门,沈过路过楼下超市的时候,替她买了罐酸奶,放在手心里捂得微微热,然后插上吸管给她。   江燃嘴里含着糖,依旧是糖纸上印着斗牛的酸奶糖,混着草莓味酸奶,甜蜜的恰到好处。   “去哪儿?”沈过问她,将她被风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到耳后,指尖温热。   “现在学校高三是不是还没放假,我想去看看。”江燃摇摇他的手。   还有半个月过年,一中高三学子还困在教学楼里奋笔疾书,一个个紧张焦急,同时对自己未来期望。   一中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学校一如既往的质朴,与隔壁金碧辉煌的职高形成鲜明对比。   操场中央的柳树光秃秃地顶着一身积雪。   两个人牵着手,漫无目的绕着操场走圈儿,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江燃低着头,看着积雪没过鞋尖,鼻尖忽然一酸。   好久好久之前,在这个操场上,她就蹲在这儿,沈过用外套挡在她的头上,告诉楼上的教导主任,“平等博爱,求仁爱人。”   下雨天,她不够高,伞勾在沈过的发上,他弯腰将自己背起来,一点雨渍都沾不到她雪白的帆布鞋上。   不远处的礼堂,少年呼吸炽热,胸膛起伏,在最后一秒将门推开,逆着光站在门外,将酸甜的奶糖塞在她的口中,说,“有我在,别怕。”   校门口,沈过挡在段星泽面前……   这片场地,以及这座城市,不知不觉记载着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去。   积雪会融化,树叶会更替轮换,但记忆和时光永远不会消亡。   江燃眼眶热热的,将身边人的手紧紧握住,仰起头看着他,从她的视线,只能看见沈过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流畅的鼻骨。   当年那个桀骜的少年,眉宇间终究沉淀出了岁月的稳重,成为一个男人。   “沈过,我们回去告诉爸爸妈妈吧。”她有些哽咽。   沈过侧身低头,手指抚过她嫣红的眼尾,微微皱眉,“哭什么?一会儿眼睛该疼了。”他摸摸她的头发,“你不怕了?”   “不怕。”江燃摇摇头。   “为什么突然不怕了?”   江燃咬了咬唇,“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爱你,比起这一点点害怕要多得多。”   沈过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将瘦削的下巴垫在她的发顶,“燃燃,我真的好爱你。”   江燃环着他劲瘦的腰肢,心里又酸又胀,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的胸膛。   脚步声从远处匆匆响起,高亢又中气十足的男声,自带扩音器一样,“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别跑!”   说着咯吱咯吱作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   江燃身体一颤,赶忙松开抱着沈过的手,下意识拉着他拼命往校外跑,沈过勾勾唇角,跟着她一起跑起来。   教导主任夹着腋下老旧的公文包,气喘吁吁看着男女远去的背影,“诶呦,跑什么?又不是一中学生了?我还抓你们早恋不成?小混蛋!”   江燃一直跑到校外不远处的小胡同,方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眼睛湿漉漉的,“教导主任没追上来吧?”   “江燃,我们都领证了,不怕他抓早恋。”沈过低低笑起来,凤眼弯成了一条缝隙,妩媚又动人。   江燃后知后觉,一拍脑袋,“好像是形成条件反射了。”一被教导主任逮住就想跑。   沈过上前两步,将她堵在墙角,“燃燃,你记不记得上一次被主任追赶是什么情景。”   江燃想了想,略微有点印象,“你最后带我躲进这个胡同了。”沈过那天刚从华阳市回来,在校门口接她,和段星游对上了。   “唔,这样才对。”他单手撑在墙上,低头吻下,用柔软的唇瓣研磨着,所有的温柔缱绻,都包含在这个吻里。   江燃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抓住他的衣襟,乖顺地闭上眼睛,接受他所有的爱意。   天空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又细细软软的浇灌在人的发上,然后化成一片湿濡的水渍,最后蒸发殆尽。   寒冷与温暖糅杂,从来温暖更胜寒冬。   沈过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好在有人不顾疼痛,去剥开他身上的尖刺,让他也学会温暖回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