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住下来》作者:江千苏   文案:   初次见面,温晚将他的背影错认成表哥,一不小心小心招惹到了那个森冷的少年。   *   那次相逢,她已经不记得他。   她抱着他的腰笑靥如花,喊哥哥呀,然后惊愕着道歉说认错了人,挽着另一个男生的胳膊娇声喊着。   身后少年站在角落里,面色阴沉如水。   *   和表哥各自分别后被人堵在回家必经的小巷子里。   少年一身阴冷尽数收起,眼眸幽深不见底,以一种偏执又温柔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怀里,声音喑哑:“晚晚,别跟他说话好不好?”   *   温晚决定救赎他。   只是……   大雨滂沱,青石巷里,少年满身伤痕,红色的斑驳痕迹掺杂着雨水缓缓流走。黑色碎发被雨淋透,遮盖着眼睛,阴郁又脆弱。   温晚递给他一柄伞,沉默着替他包扎,正欲离开给他买杯热牛奶,却被身后一双手紧紧拥进怀里,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   那个眸色森冷,性格冷漠,全校都退避三尺的少年,伏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晚晚,你别走……”   你向阳而生,却在我一方黑暗里,照亮了我的世界。那从今往后,我愿意为了你撕开这阴冷的天地,为了你,变得更好。   ——祁冷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冷,温晚 ┃ 配角: ┃ 其它:偏执占有   ================== 第1章   穿着旗袍的温婉女人背对着床站在窗边,窗外的阳光温柔的轻拢着她,从背影看,是个美丽的女人。   “妈妈……”温晚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声音惊动了那个女人。   女人听见了她的呼唤,缓缓转身,一张美丽端庄而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温晚眼前。   许是阳光的折射太过梦幻,温晚始终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她努力地想着,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可是怎么思考也想不起来。   女人踩着一双高跟鞋款款走了过来,紧紧拥住了她,“温晚。”   被母亲抱住的瞬间,一股怪异的感受涌上心头,被母亲抱住的惊喜和一种……阴冷的感觉。   母亲从来都没有抱过她,是了,从来不会。   而且,母亲明明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温晚,温晚,温晚……”   沈如不停地喃喃着温晚的名字,温晚心里的恐惧已经将她淹没,不等她挣脱开沈如的怀抱,刚刚那个温柔抱着她的母亲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忽地举着一把匕首狠狠捅向温晚。   温晚吓得闪身躲开,这似乎激怒到了沈如。女人不复方才的优雅端庄,面容愈加狰狞,握着匕首一步步逼近。   看着温晚的眼睛里满是恨意,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你去死啊温晚!你去死!你去死……”   女人的话像一把沉重的枷锁压得温晚喘不过起来,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温晚挣扎着想要摇头,一个踩空的动作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温晚有一瞬间的迷茫,窗外明媚的阳光从飘动的窗帘缝隙中悄悄溜进来几缕,与梦中的场景有些说不出来的相似,但房间的格局却又各有不同。   是梦啊……   也是,不管是梦里还是从前,沈如都不会那样温柔地抱她的。她早该醒过来的,只是那温暖的怀抱令她下意识地就想沉溺。   温晚目光一转,视线定在胸口上那团熟悉的肥硕毛球身上,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那团肥球抱在怀里。   被打断睡眠的橘猫不满地拍了拍她的手心,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在责怪她的莽撞。   温晚不由得看笑了,伸出手指轻点了点胖橘猫小巧的鼻尖,“怪不得别人说十个橘猫九个胖,橙子你这么胖还坐姐姐身上,像猪一样,差点被你压死~”   橙子:???胖?!猪???这个字是形容猫的吗?!!!丧尽天良!!   温晚逗了好一会儿橙子,把小胖猫气得直拍人。   “扣扣——”   门被人敲了三下,门外传来沈雁行温和的询问:“晚晚,起床了吗?”   温晚揉了揉头发,翻身下床去开门:“醒了!”   门打开一半,女孩子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白皙的小脸上还有睡觉时被压出来的红印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可爱极了。   沈雁行笑笑,伸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温晚这两年一直在家里休养身体,请的也都是家庭教师,很少出门,难得可以出门玩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了。   “好啊!我在家都快长蘑菇了!哥哥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换衣服!”说着就要关上门,不过沈雁行按住了门,示意她等一会儿。   温晚疑惑地看着他,沈雁行蹲下身,戳了戳那个挨在温晚脚边肥球一样的橘猫,拎着它的后脖子站起身,笑道:“橙子又趴你身上睡觉了吧?这家伙,死沉了。”   温晚看着那个仿佛被生活扼住了咽喉、一脸生无可恋的胖橘猫,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引得小胖橘猫好一阵张牙舞爪。   “就是,胖死啦~”   橙子:???!!!   ——   温晚下楼吃过早饭就和沈雁行一起出门了,临出门前舅妈尤莉还特别不放心地叮嘱沈雁行:“把妹妹看好呀,人多,别到时候走散了!”   舅妈是个很有活力的长辈,行事总像个年轻人。舅舅沈明却是严肃的,许是在公司里管理的习惯,他总是板着张脸,但是人特别好。表哥沈雁行性格温和,温润如玉。温晚一直觉得舅舅这一家人的相处很有意思,很温馨。三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但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家人关心,每一个人都把她当做至亲对待。   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可是在沈家从来没有这样。   想想以前的生活,温晚甚至觉得很讽刺,本该和自己是最亲的人却连舅舅家都不如。   一心不能二用,大概提醒的就是温晚这种人。   温晚看着路上寥寥几个行人,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街道,后悔得差点想把自己的脑袋扒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全装着浆糊。   刚才沈雁行指着一家烤土豆问她想不想吃,神游中的温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沈雁行便叮嘱她站在旁边等他不要乱跑。   她当时怎么来着?   点点头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沈雁行一转身她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人群走,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条看起来有些冷清的街上了。   临出门的时候想着沈雁行在,她就不带手机了,谁知道自己犯蠢,把自己给玩丢了。   这条街上的人很少,基本上是看不见什么人,想找个人借手机打电话都没有。   温晚轻叹了口气,被自己的智商折服了。   为了不让表哥着急,温晚一直站在原地,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等家长来领。   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见沈雁行,温晚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却又不敢乱走,生怕沈雁行来这里的时候看不见她的人。   忽地,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沈雁行出门时穿的也是白色T恤,前面那个人也是白色T恤,身高……好像也是一米八七?连发型好像都一样!   没错!就是哥哥!   温晚高兴得差点想蹦起来,想都没想,就往前跑。一把抱住他的腰,“沈雁行”停下脚步,温晚把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清澈无瑕,像山间叮咚流淌的清溪,一如初见时的动人。   少女娇软的双臂环着他的腰,还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的,祁冷一僵,双手微微抬起,任由温晚抱着他,看起来很是平静。   只是那凸起的上下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温晚软着嗓子撒了好一会儿娇,没有得到回应,觉得有点奇怪,从他怀里直起身看向他,“哥哥你怎——”   那句怎么了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而又精致得过分的脸,男生白皙的皮肤使得他本就精致得过分的五官更加鲜明。眼型长,眼尾略弯,稍稍上翘,带着些勾人的弧度,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都说桃花眼的男生满眼风流,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风情万种。眼前的男生微抿着薄唇,眼角上挑,带着些许要笑的感觉,可是他的眼底并没有丝毫笑意,眼底冰凉一片,仿佛可以冻结一切。看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温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祁冷一直注意着她,瞥见她拉开距离的动作,眼眸暗了暗。   温晚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以为是自己冒昧的举动让他不高兴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很抱歉……”   认错人了?   祁冷面色一沉,温晚不知何处又招惹他不高兴,正欲说话,听见身后熟悉的呼唤声:“晚晚!”   立马回头,果然看见沈雁行满脸着急地朝她跑过来,温晚一看见他顿时就不慌了,最后给祁冷鞠了一躬,“真的很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还请见谅。”   说完,像只轻盈的蝴蝶飞快地扑向沈雁行,挽着他的手,依赖地半挂在他身上,巧笑倩兮:“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沈雁行从店铺里出来四周都没看见温晚顿时就急了,温晚虽然已经在凉城住了两年了,可却是一次也没出过家门的,对凉城的大街小巷更是不了解。找了好几条街才看见温晚,刚想说她两句,可温晚一撒娇他心里的那些批评顿时化成一声叹息,消散了。   自己惯出来的妹妹,跪着也要继续惯着。   无奈又宠溺地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连哥哥都能认错?”   温晚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脑袋蹭了蹭沈雁行的胳膊,小声辩解:“从背影看真的很像你嘛!再说了,我近视嘛,别说二十米开外了,十米开外我就男女不分了~我连脸看起来都是模模糊糊的~”   “都叫你不要一直玩手机了——”沈雁行刚说一句温晚就苦巴着脸,漂亮精致的五官顿时皱在一块儿。黑琉璃般的眼睛眨巴着望着他,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沈雁行一梗,再多的说教也说不出来了。   “你呀……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说你。”   “嘻嘻~”温晚捂着嘴偷笑,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   祁冷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温晚抱住他的腰时娇声喊着哥哥,定定地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两个背影,少女亲昵地仰着头和身边高大的男生撒着娇,男生伸手点着少女的鼻尖。祁冷第一次恨自己的视力如此得好,连她脸上的每一丝笑意都看得那么清楚。   祁冷面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薄唇紧抿。   她说认错人了,她不记得他了。   她不记得他了。   ——   沈雁行带着温晚在商场里买了好些东西,两人逛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因为在逛街的时候沈雁行一直在给温晚买小吃,多得两个人的手都拿不住了。两个人吃完了手中的小吃,已经再吃不下午餐了。   出门时蔚蓝的天空渐渐阴沉起来,厚厚的乌云遮盖了大半个天空,将阳光完全挡住,黑压压的一片,甚至给人压迫,看起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视感。   沈雁行看了看天,“快下雨了,我们要不要早点回去?”他今天出门没开车,没想到会下雨,自然也没带伞。   话音刚落,天空一声惊雷,伴随着那滚滚雷声,瓢泼大雨瞬间倾倒。   沈雁行把身上的外套盖在温晚的头上,环顾四周后看见一家甜品店,护着她一路飞奔进去。   “哇,好大的雨!”温晚坐在窗户边的小桌子前,满脸好奇地扒着玻璃瞄着街上被猝不及防淋成落汤鸡的行人们,“在江南和京都的时候很少看见这么大的雨唉~”   沈雁行反应快,再加上甜品店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所以并没有怎么淋湿。   他给温晚点了杯热奶茶,自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端着杯冰拿铁轻啜了一口。闻言,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去,温晚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朝他笑,眼眸弯弯的,仿佛这世上的一切肮脏都沾染不了她。   沈雁行又想起了那年冬末他和父亲一起去京都接温晚时的情景,他们是在郊区一个特别偏僻的别墅里看见她的。十三的温晚比同龄的女孩子看起来都要瘦弱矮小,穿着一条白色的旧裙子,依旧显得空荡荡的,脸上连肉都捏不起来。   和那座奢华的别墅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们进去查看的时候别墅里除了温晚,一个人也没有,冰箱里没有吃的,破碎的古董瓷器随处可见。   小小的女孩子站在客厅中间,惊惶地看着他们。   在沈雁行和沈明拿出户口本向她证明他们真的是她的哥哥和舅舅后,温晚这才放松了一些,却依旧对他们保留着戒备。   沈雁行小的时候见过小姨沈如几面,只记得那是个很美很优雅的标准的江南美人,知道她和一个京都的世家公子结了婚,除此之外,知道的并不多。   他从小就希望有个妹妹,但尤莉只生了他一个孩子,因为沈明说生孩子很疼。所以对多出来的一个软软的小妹妹他是非常喜爱的。   在沈雁行耐心的关心下,温晚终于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尖刺,捏紧着他的衣角,瘦弱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她说:“谢谢哥哥、舅舅,这个冬天太漫长了,幸好你们来了。”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沈雁行却莫名的心酸麻酸麻的。   “哥哥?”   温晚狐疑地盯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气鼓鼓地鼓着嘴:“你在发呆嘛?都没有听我说话!”   沈雁行不想勾起往事,很快恢复了平静,温和地舒展了眉眼:“没有,我在想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份舒芙蕾,我听说这家的舒芙蕾很受欢迎。”   温晚喜欢这些小甜点,一听顿时就来劲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要的要的哥哥!”   沈雁行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替她把外套披好,顺从地点点头:“好。”   祁冷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疯,一路跟在温晚和沈雁行的身后,看着沈雁行为温晚披外套的动作,心里像住进了一只猛兽,不停地想要咆哮,撕咬。   倾盆的大雨尽数砸下来,他就那么站在角落里看着甜品店里的温晚笑靥如花。冰冷的雨水早已将他淋得湿透。   已经入秋了,即便秋老虎还在,但这秋天的雨水终究是不同于盛夏,冰冷得刺骨。街上行人纷纷躲在屋檐下,钻进出租车,可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雨中,近乎贪婪地看着温晚。   黑色的刘海湿透了,搭在额前,渐渐汇成一股股细细的水流,悄然溜进眼里,啧得发红他也不擦拭。   街道上这样一个独特的存在,再加上他那森冷的气场,街上行人们纷纷避而远之,仿佛他像是一个病毒,挨近点就会被沾染上不好的气息。   祁冷死死地盯着沈雁行揉温晚脑袋的手,下颌紧绷成一条线,温晚之前挽着沈雁行离开前最后能听见的一句话“我不认识那个人呀”仿佛又在耳边回荡。   “不认识……”   雨中,祁冷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落寂,他喃喃:“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现言预收《月下星》文案:*   阮苏和池景辰在一起三年,了解他的每一个喜好。赛车,游戏等等。当然,也喜欢她。   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在池景辰的心里都比她要重要,而她要的婚姻他也给不起。   *   阮苏爱惨了池景辰。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阮苏在池景辰最火的时候向他提出了分手。   池景辰身边的朋友纷纷给他支招求和,却见男人冷笑着嘲讽阮苏:“行啊,只要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无瓜葛。”   阮苏头也没回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池景辰了解她,就等着她受够了苦回来找他。   然而,等了大半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池景辰慌了。   在一次摩托车比赛后,池景辰看见观众席上阮苏在为另一个男人擦汗。   脸色瞬间阴沉,经过观众席的时候,身旁的朋友暗自捏了把冷汗。   无人的角落,阮苏被酒气冲天的男人压在摩托车上,男人猩红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腰肢,垂眸吻着她湿红的眼角,声音喑哑:“我错知道了,你回来好不好?”   *   外界都说,池景辰矜贵高冷,淡漠的。   只有阮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疯狂。   古言预收《岁岁得我心[重生]》文案*   贵为皇后却冷宫数载,在被庶姐捉起来狠狠折磨的时候,江晚岁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命中注定都不过是他们的算计。魂魄飘荡间,那个最讨厌她的男人手握长剑,率领着军队杀进了皇宫。   那个从来都是清冷矜贵的男人在看见她饱受折磨的尸身时,瞬间红了眼。步步紧逼皇帝和庶姐,下令血洗了整个皇宫。   她看见,那个曾经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男人浑身鲜血,跪在她的身前,紧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岁岁,是我错了,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想自私一回。”隐约间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想要阻止的手却穿透了他握剑的手,剑光微闪,只听得沉闷倒地声,男人低哑含笑,眉眼一如初见:“岁岁,别怕,我来陪你了。”   *   重生后,江晚岁发誓要亲手手刃渣男和庶姐,也暗自下定决心要远离沈逸,不想再牵连他。   第一次见面时,她巧妙地用面纱遮住了脸,自以为躲开了沈逸,藏在树丛后。   一只手倏地勾紧了她的腰,温暖从身后包围。   男人炙热呼吸喷洒在颈后,手指修长骨指分明轻轻蹭着她的眼角,声音低哑微磁:“躲什么?”   “知不知道,找你好久了?嗯?”   安利基友的现言→《将喜欢藏在风里》作者:小掌纹林丹漫上高中第一天,骑车撞到了人。   对方长着很帅的一张娃娃脸,阳光帅气,睫毛长得像把小扇子,看得人心在敲鼓。蓝白色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露出精致白皙的脚踝,躺在撒满了西瓜汁的地上,一动不动。   林丹漫气定神闲地处理因为她的美貌,故意来碰瓷的看起来很乖的男生,“哥哥,还活着吗?”   “再不起来我就给你人工呼吸了哦?”   下一秒,娃娃脸爬起来,认真道:“别。这代价太大了。”   “………”   林丹漫有个伟大的梦想:找个可爱的男人,shang他一辈子。   刚认识时候的邱泽:不想当男人。   后来:我不仅男人,也可爱qaq   阅读指南:   死缠烂打的叛逆少女&稳重学霸   校园甜宠,1v1。 第2章   “我自己进去就好啦~哥哥你快回家吧~”温晚朝沈雁行挥挥手,不等他回答就跑远了,沈雁行那句“注意安全”还没说出来就哽在喉咙里。   少女的马尾一摇一甩的晃着,沈雁行无奈地一笑,转着车钥匙坐进了驾驶室。   今天是一中开学的第一天,沈明和尤莉比她还积极,两个人兴奋地非要送她上学。尤莉是画家,工作时间很随意就算了,沈明作为公司大boss,要是为了送她上学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所以最后在温晚的强烈劝说下,两个大人这才作罢,却还是嘱咐沈雁行一定要把她送进教室。   上学的记忆对于温晚来说很少但又不太美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秋天尚未彻底降临,树叶还都是翠绿翠绿的,偶尔还有小鸟叽叽喳喳地在大树间窜来窜去,整个校园充满了生机。温晚看着被阳光笼罩着的校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生活美好的无法言说。   一中在整个凉城是升学率最高的学校,也是离沈家别墅最近的一所学校。   温晚近视得很厉害,又不喜欢戴眼镜,也只有上课的时候会拿出眼镜。所以她眯着眼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   “你就是温晚吧?”罗玉看着眼前扎着马尾的文静少女,想起刚才校长打电话过来说的要好好照顾温晚,心里就有些小小的烦躁。   又是一个要伺候的爹,有关系为什么不去重点班,非要往她这小小的普通班里钻。   温晚点点头:“是,老师好,我是温晚。”   “走吧,快上课了,我带你去教室。”罗玉没多说什么,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就领着温晚往高二一班去。   温晚从小到大断断续续地只在学校上过几年学,其他时间都是请了家庭教师,所以沈明在把她送来之前是询问了家庭教师她现在的进度才选择的高二。   一班在高二不是重点班,只是普通班里相对来说最好的班级。   在上学之前,沈明找她谈过这个事情。   沈明看着温晚那张和亡妹七八分像的脸,又想到刚接温晚回来时的情景,不禁心中一阵心疼。   从把她接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把温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他和尤莉,还有沈雁行在,温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沈家永远都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什么都比不过温晚身体健康,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他希望,温晚可以一辈子潇洒明媚,不被伤害。   ——   “进来吧。”罗玉的声音打断了温晚的思绪,她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眶,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教室。   罗玉简单介绍了一下温晚,然后又让温晚自我介绍了一下,同学们都很热情地鼓掌欢迎。罗玉双手做出一个向下压的动作,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温晚想看来这个班主任挺有威望的。   罗玉给她指了一个位置,“你就坐到何灿灿的旁边去吧,正好那有一个空座位。”   温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也刚好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对上,女孩子有些猝不及防然后又有点羞涩激动地眨了眨眼睛。   温晚:“……”   少女,是什么让你看见一个同性这么激动的……   温晚朝她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她看见女孩子更加激动了,就差要站起来了。   “……”   罗玉没多说什么,让她回座位后开始上课。   温晚刚坐下,就看见短发女生星星眼地看着她,伸出手:“你好!我叫何灿灿!叫我灿灿就行!”   “……”这个同桌很热情啊,温晚下意识地伸出手,刚伸到一半,何灿灿突然又把手抽回去了。在温晚微微疑惑的目光下,很用劲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再次伸出手,激动地握住温晚的手:“我、我……”   结巴了个半天都没听见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温晚眨了眨眼睛,嘴角微翘,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你好何……灿灿,我叫温晚。”想到刚到刚才何灿的自我介绍,微顿,而后浅笑:“称呼你随意。”   “啊好、好!”何灿灿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大,引来了讲台上罗玉的“眼神秒杀”,这才端正坐好,拿着一本语文书看得非常认真的样子。   温晚看了眼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的何灿灿,又看了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罗玉一眼,小声提醒:“灿灿,这节是……英语课。”   “……”   何灿灿抬头看向讲台,还真是,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呃……呃嗯热爱语文!对!”   温晚又看了看何灿灿的课桌,欲言又止,几番挣扎,最后还是没有揭穿她书拿倒了的事实。   上学第一天,还是不要扎新同桌的心了。   罗玉讲了大半节课,中间有其他老师找她有事,她立马走到走廊上与之说话,教室里的同学们有些微微躁动。   温晚瞄着门外背对着教室的罗玉,轻声问出了一个憋了许久的疑惑:“灿灿,罗老师刚让我做你同桌的时候为什么你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   何灿灿已经打了一节课的瞌睡去,闻言,一脸悲壮:“我已经一个人坐了一学期了,在你来之前我们班只有四十九个人,我开学当天睡过了,进教室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温晚扫视全班,顿悟,然后又觉得不太对:“但是罗老师不可能后来没重新排位置呀?”   说到这个,何灿灿的表情似乎更加悲壮了,“女魔头说按成绩选座位,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温晚瞬间了然,安抚地拍拍她,想起来书包里还有一个棒棒糖没吃完,摸出来悄悄塞在她手里:“请你吃糖~我来了,不管再怎么换座位你都有同桌了。”   何灿灿一脸感动地接过棒棒糖:“晚晚你对我真是太好——”声音越说越大,温晚直觉罗玉可能要进来了,不等她感慨完,暗里轻撞了一下何灿灿,示意她小心,何灿灿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假正经看书。   好一会儿,温晚听见她小声惊呼:“我的书怎么反了?”   温晚:“……”   罗玉跟门外的老师商量完事情就走进了教室,她刚一转身,教室就瞬间寂静,还是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那种。   温晚:“……”都不知道是应该感慨班主任的威慑力,还是该夸这个班的同学们反应敏捷了……   罗玉做老师多年,哪还能不知道同学们的这点小把戏?只是不拆穿罢了。   这节课的课程内容已经讲完了,她就布置了一些练习下去让大家自习最后几分钟。   温晚一直跟着家庭教师学习,虽然被经常夸奖,但因为没有参加过学校的考试,还是不太确定自己的水平,所以很是认真地做着罗玉布置的练习。   同学们做题的时候,罗玉就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巡视,尤其在温晚这排徘徊。吓得何灿灿好一阵心虚,不能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老师就心虚,哪怕没开小差。   温晚一直很认真,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罗玉扫了眼温晚的练习册,目光蓦地凝滞,表情渐渐凝重。温晚来学校之前校长就叮嘱过她,说温晚之前基本上没在学校上过课,让她多照顾着点这个沈总亲自来为她打招呼的女孩子。当时她下意识地以为温晚是逃课不学好所以才会不经常上课,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都说字如其人,温晚的字体漂亮干净,乍一看和她的长相一样——温婉清秀,可要细细看去,却能发现笔画间暗藏的锋利笔锋。   更令罗玉惊奇的是,温晚的英语练习题基本上全对,做题的速度也很快。   罗玉突然觉得,被强塞给她的温晚,比她想象中的要优秀许多。   一眨眼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周一,凉城一中没有要求学生去操场做操,但是周一是校长讲话以及一周小节的时间,每个学生都必须穿着校服下去听,班主任老师和正课老师也得下去。   由于没有穿校服会扣班级平时分,罗玉特许班长张书和温晚此次不参加国旗下讲话,让张书带温晚去领校服。   “所以你之前是从京都来的啊?”   “对,”温晚略有腼腆地笑笑,她有点内向,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有些局促紧张。   班长张书是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温和的男孩子,身上带着一种书生的气质,让人一看见他就下意识会变得温和。   他好奇地问:“京都比我们这繁荣多了,你为什么会转来凉城啊?”   温晚表情一滞,京都……   她扯了扯嘴角,“家庭原因。”   张书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很是体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校服就在学校的仓库,其他一般上课需要的东西也都放在那,温晚你要是缺什么可以直接去那登记领,或者找我帮忙都可以。”   温晚也顺着他的台阶下,嘴角漾起一抹笑容:“谢谢。”   她这一笑,宛若寒冬暖阳,张书差点看得失了神,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后迅速恢复了镇定:“不用客气,我是班长。以后……”   张书说话的时候温晚耐心地听着,忽然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温晚有些小小的不安。   佯装随意看风景,实则往那道视线的来源看去。   不料,抬眼撞进一双幽深的明亮眼眸。   那双眼睛似有漩涡,深邃不见底,眼底汹涌着温晚看不明白的情绪,只感觉那眼仿佛要将她吞没。   那张熟悉的脸让温晚怔愣一下,是他?   祁冷今天第二节 课下课才来学校,他不想参加升旗仪式,学校领导碍于上头的话又不敢管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昨天淋了场大雨,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秋天的晚风吹在身上带走了身上的温度,冷飕飕的。可祁冷只觉得心里的那把怒火怎么也灭不了。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那个无数次魂牵梦挂的熟悉身影,欣喜还来不及跃上心头,就看见少女正笑意盈盈地和身边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生谈笑风生。   心里那只被禁锢着凶兽不住咆哮着,复杂的情绪一直蔓延开来,拥堵在脑海,使得他整个人都快炸裂了。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一瞬间说不上是见到温晚的欣喜还是看见他们笑时的嫉妒。   温晚猝不及防的一抬眸,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祁冷眼眸微熠,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再看不见其他人。   温晚看见祁冷的时候真的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想到昨天自己认错成沈雁行还抱着人家的腰撒娇的场景,忍不住想要一头扎进地缝里。   她尴尬地对着他扯了扯嘴角,但是肌肉已经尴尬得僵硬了,想笑也笑不出来。   更丢人了……   温晚内心一阵哀嚎,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正巧张书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顺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正对上祁冷森冷的目光,空气仿佛都被冷冻,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温晚问。   张书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赶紧去吧。”   “哦好的。”   温晚前面的地上有一大滩水,张书下意识地把温晚护在他那边走,手臂虚护在她身后。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似乎更加森冷,也更加令人难以呼吸了。   张书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温和地催促温晚:“要不走快点吧,我觉得有点冷,走快点可以暖和起来。”   温晚下意识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瞄了眼走廊外的天空——阳光明媚,秋老虎还尚未离开,可以说白天的时候跟夏日也差不多。   怎么就冷了?   两人快速地离开了祁冷的视线,祁冷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阴戾的气息。窗户玻璃还倒映着两人一齐离开的最后一抹残影,祁冷舌尖抵了抵压根,眸中寒意渐浓。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鲜红的液体顺着男生骨节分明的手簌簌流下。   像是感觉不到痛,祁冷任由鲜血淋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忽地笑出了声,声音很低很轻,但却很坚定。   “晚晚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倘若张书还没离开,或许还能看见他眼底汹涌的疯狂。   ——   “刚刚那个是祁冷,四班的。”两人走出祁冷的视线范围后,张书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你以后看见他就躲开点。”   温晚不解:“为什么?”   “你是不知道,祁冷这人就是个疯子,谁要是碰了他一下,他会直接动手。上次,十班的李佳琪不小心摔倒碰着他了,他直接把人丢在了地上!后来还把篮球队的一个同学打成了重伤住院。”张书微微停顿一下,然后又道:“可偏偏他上头有人,连校长知道了都不敢拿他怎么样。学习不好还打女生,这种人温晚你可千万要小心!”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不屑,有愤懑,更有……惧意。   打女生吗?   想起男生那张精致好看却又冷若冰霜的脸,温晚不相信张书所说的话。昨天她都抱他腰了,但是祁冷并没有打她,可见祁冷并没有张书说的那般暴戾。   谣言可畏,温晚经历过,深知其中的不可信,对张书的再三重复报以一笑了之。   张书陪着温晚领回了校服,回去的时候再次经过那条走廊。   走廊上少年微垂着眼睑,似乎在看地上的那滩红色的碎玻璃,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梦幻的光芒。   温晚一眼就看见了少年鲜血淋漓的手,下意识地就觉得疼,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她刚一走近,少年就抬起眼眸看着她。   张书吓得一把拉住温晚的手腕,小声催促:“快走,别跟他说话!他就是个疯子。”   温晚微愣,脚步被张书拉的一个趔趄。   祁冷的眼神瞬间阴冷下来,眸中狠意肆虐,看得张书感觉好像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连呼吸都不敢。   眼前一阵虚影,随之传来的是手腕的剧痛。   祁冷不顾手上鲜血肆意,死死扣着张书拉着温晚手的手腕,一字一句,声音喑哑森冷,空气仿佛都被凝结:   “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预收呀!专栏可见!   下一本,现言预收《月下星》文案:*   阮苏和池景辰在一起三年,了解他的每一个喜好。赛车,游戏等等。当然,也喜欢她。   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在池景辰的心里都比她要重要,而她要的婚姻他也给不起。   *   阮苏爱惨了池景辰。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阮苏在池景辰最火的时候向他提出了分手。   池景辰身边的朋友纷纷给他支招求和,却见男人冷笑着嘲讽阮苏:“行啊,只要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无瓜葛。”   阮苏头也没回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池景辰了解她,就等着她受够了苦回来找他。   然而,等了大半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池景辰慌了。   在一次摩托车比赛后,池景辰看见观众席上阮苏在为另一个男人擦汗。   脸色瞬间阴沉,经过观众席的时候,身旁的朋友暗自捏了把冷汗。   无人的角落,阮苏被酒气冲天的男人压在摩托车上,男人猩红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腰肢,垂眸吻着她湿红的眼角,声音喑哑:“我错知道了,你回来好不好?”   *   外界都说,池景辰矜贵高冷,淡漠的。   只有阮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疯狂。   古言预收《岁岁得我心[重生]》文案*   贵为皇后却冷宫数载,在被庶姐捉起来狠狠折磨的时候,江晚岁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命中注定都不过是他们的算计。魂魄飘荡间,那个最讨厌她的男人手握长剑,率领着军队杀进了皇宫。   那个从来都是清冷矜贵的男人在看见她饱受折磨的尸身时,瞬间红了眼。步步紧逼皇帝和庶姐,下令血洗了整个皇宫。   她看见,那个曾经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男人浑身鲜血,跪在她的身前,紧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岁岁,是我错了,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想自私一回。”隐约间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想要阻止的手却穿透了他握剑的手,剑光微闪,只听得沉闷倒地声,男人低哑含笑,眉眼一如初见:“岁岁,别怕,我来陪你了。”   *   重生后,江晚岁发誓要亲手手刃渣男和庶姐,也暗自下定决心要远离沈逸,不想再牵连他。   第一次见面时,她巧妙地用面纱遮住了脸,自以为躲开了沈逸,藏在树丛后。   一只手倏地勾紧了她的腰,温暖从身后包围。   男人炙热呼吸喷洒在颈后,手指修长骨指分明轻轻蹭着她的眼角,声音低哑微磁:“躲什么?”   “知不知道,找你好久了?嗯?” 第3章   张书疼得下意识松开了温晚的手,挣扎道:“你疯了吧祁冷!松开我!啊——”   温晚没料到祁冷直接就拽着张书,看张书涨红的脸似乎很是痛苦。   祁冷见张书松开了温晚的手,狠狠甩开张书的手腕,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我看,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   他说得轻巧,可张书却是真的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下,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被祁冷握过的那只手腕像是骨折一般,动一下都疼得冷汗直冒。   温晚瞥见张书手腕上红色的指印,倏地想起祁冷的手受了伤,下意识看去,那手原本已经快要渐渐止血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开,鲜红的血液汩汩顺着少年清瘦的手背滴落在地砖上,形成一朵朵小小的花瓣状。   在阳光的照耀下,美丽又妖冶。   温晚近视,即便这般近,也看不清那伤口伤的重不重,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创口贴,递给祁冷:“你手受伤了。”   张书吓了一跳,正想拦着温晚,不小心对上祁冷阴冷的目光,瞬间安静如鸡。   但是担心战胜了害怕,在祁冷渐渐眯起来的眼睛下——小小地迈出一步,微微挡住祁冷看向温晚的视线。   祁冷只觉得怒火中烧,胸口那只猛兽即将挣脱枷锁。   他眼眸微戾,抬脚走近几步。   张书咽了咽口水,心里害怕得一批的,但在温晚面前不敢表现的太怂,立在原地像只僵尸——僵直地看着祁冷走近。   那双修长的腿在两人面前站定,温晚下意识抬眸,这次隔的很近,温晚再一次看清了他。祁冷的五官都是很精致的那种,桃花眼像是带着钩子,很是妖冶。看起来会有些阴柔,但是祁冷的气场甚是逼人,倒也被硬气中和了些。   祁冷看着温晚的眼神一下子软下来,仿佛刚才对张书的“死亡凝视”不是他。   少年高大而清瘦,纤长的睫羽微垂着,时不时不安地看向自己受伤的手。   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奶狗,可怜巴巴的。   温晚再次把创口贴递在他的面前,放软了声音:“快贴一下吧。”   祁冷眼眸微熠,贪婪地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的少女,喉咙像被鱼刺堵住了,沉默良久。   张书以为祁冷是不高兴了,温晚刚转来还是不清楚祁冷的可怕,他担心祁冷会因此生气,一直暗暗注意着两人的动静。   见状,正欲说话为温晚解围,就听那个阴鸷的少年说:“我手脏。”   语气淡淡的,但是张书却听出了委屈巴巴的意味。   张书:???大佬这是在……撒娇???   闻言,温晚下意识看了眼祁冷的手,本该白皙的手上□□涸的血色覆盖,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狰狞至极。   锋利刀刃划过,娇嫩的皮肤瞬间向外翻,猩红的血色珍珠汹涌着落下……   “去死!去死……”   那些恶魔般的声音和画面仿佛又在脑海中重现,温晚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祁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眼眸微眯,探究地注视着她。   但温晚很快恢复正常,对着祁冷翘了翘嘴角,“我可以帮你,你看可以吗?”   张书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温晚,微微侧着身体对着温晚狂眨眼睛,眼睛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晚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和惊恐,径自撕开创口贴的消毒纸,不等她开口,祁冷就配合地伸出手,把手摆在一个方便温晚包扎的位置。   动作熟练,就好像……配合了很多次。   温晚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又暗暗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他们甚至从未见过,怎么可能配合很多次。   这么想着,温晚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准备给他包扎。可是,待她仔细查看后发现,祁冷的伤口里还夹杂着些许细碎的玻璃渣。   温晚惊愕:他刚才就这样,还能紧扣着张书的手腕迫使他松开?   “你不疼吗?”   “不疼。”祁冷定定地看着温晚,眉眼甚是温柔。   只要晚晚在,多疼都不怕。   温晚收回了手中的创口贴,很是遗憾地说:“抱歉啊,你的伤口里还有好些玻璃渣,不能能贴创口贴,你可以去医务室——”   温晚忽地看向张书,睁大了乌亮的眼睛:“我们学校有医务室吧?”   张书还沉浸在刚才温晚很自然地和大佬聊天的震撼之中,呆滞地点了点头:“有的。”   刚说完,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阴冷下来。   张书:呜呜呜……大佬好可怕!   温晚放心了,看向祁冷,认真地嘱咐他:“你去医务室找校医老师帮你包扎,你这个伤口好严重的,记得让老师把玻璃渣都要挑的干净,不然这个天气很容易化脓的。”   温晚说的一板一眼的,很是认真,张书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看向祁冷。   出乎意料的,祁冷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晚,垂着眼睑安静地听她说话,殷红的唇微微向上翘起,酿着缱绻的笑意。   张书一愣,他还以为像祁冷这么冷漠的人是不会笑的。   祁冷似乎注意到了张书的目光,微眯着眼,眼尾微挑,眼底冰凉一片,看得张书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全被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给看透了。   犹如堕入冰窖中浑身发凉不敢和他对视。   但是……   “这些创口贴留给你吧,如果以后有需要就不会很狼狈了。”温晚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上课。   “我们要回去上课了,再见了。”温晚冲祁冷弯了弯眉眼,脸颊凹下去一对小小的坑,祁冷看愣了神,眼睛都忘了眨。   她朝他挥挥手,回头叫了张书一声,然后两个人小跑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祁冷目送着两人远去,直到连最后的一抹残影都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   太阳懒洋洋地释放着它的热量,连那秋风都给染上了燥燥的热意,一阵微风掠过,夹杂着松枝的清香悄然入息。   少年垂着轻若翩蝶的纤长睫羽,看着伤痕累累的手,良久,轻笑出声。   勾人的眼眸变得黑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嗓音低哑,又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声音轻得仿佛一切都只是虚影。   “晚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所以说你刚才真的和祁冷说话了!???”   何灿灿惊得差点叫出声,温晚瞳孔微微放大,轻轻撞了她一下,一脸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安静写作业的同学们,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这才松下一口气:“你小点声音啦,大家都在自习呢~”   何灿灿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然后凑近了温晚,极为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嘴唇,温晚只看见她那一张一合的口型。   至于说的什么,她一个也听不见,更看不懂。   温晚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她提笔在草稿本上写下一句话:你还是写下来吧。   何灿灿点点头,提笔在纸上唰唰动笔,温晚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她停笔,边等着她写完边无聊地想,要是何灿灿平常时写作文能这样“文思泉涌”她也不用为了秃头而担心。   干净白皙的草稿纸上写满了何灿灿龙飞凤舞的字,被何灿灿推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   何灿灿说:“晚晚你当时就不应该去问祁冷的,今天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你就算特别幸运了。万一那个大魔王疯起来把你伤着了怎么办?!他是真的打女生!”   温晚想起来张书跟她说的那个被祁冷摔在地上的女生,微愣,提笔:我听班长说是十班的李佳琪?   “是啊,他竟然打女生!我最讨厌这种没风度的男生了,喜欢有错嘛?你是不知道他摔开她之后还说了句话。他说——你也配?”何灿灿越写越激动,最后干脆直接弃笔小声讲起来了,越说越愤懑,仿佛那个被摔的女生是她一样。   尽管已经好几个人都说过祁冷打女生的事情,但温晚还是不太相信。祁冷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的优雅和矜贵,再加上初见时的印象,温晚坚信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有的时候,有些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但是这些话温晚不好对何灿灿说,说了很容易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更何况,祁冷给大家的印象太过深刻,哪怕是最后是知道了祁冷是有原因的,恐怕大家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对他的看法。   温晚微敛神色,何灿灿已经恢复了平静,又小声问她:“晚晚,张书明明已经告诉你祁冷打女孩子之后你为什么还要关心他啊?这种人真的要远离唉,谁知道哪天被打的就是自己呢!”   为什么要关心他?   温晚不由得失神,仿佛又看见记忆中那个缩在角落里默默吹着伤口的自己,心抽得一疼,拉回了她的意识。   她弯了弯眼眸,笑起来时像只月牙儿,无声浅笑提笔:“我想,受伤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关心自己,或许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蜂拥着挤出校门,温晚知道如果自己中午要回家的话沈雁行再忙都会来接她,沈雁行工作已经很忙了,温晚不想再让他劳累,于是就说自己想和同学在学校吃中餐不回去。   正好何灿灿家里离学校有些远,中午也不回去吃饭,两人可以做个伴,沈明和沈雁行犹豫间被她一番撒娇顿时磨得就答应了。   何灿灿挽着温晚的胳膊,她看着奶茶店门前一条长龙的队伍,哀嚎一声:“为什么奶茶店人那么多啊,我本来还想买杯乌龙奶盖,但是等我们买完了面馆的人就好多了……”   “你是不知道她们家的奶盖多棒!超级好喝,我感觉我喝一口就能飘了!”何灿灿怕温晚不相信,双手张开上下抖动,双眼半眯着的样子倒让温晚想到了沈明偷偷抽烟时的表情。   温晚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了,琢磨了一下,说:“灿灿你去买奶茶吧,我来排面馆的队伍。你看两个队伍差不多的人,你去买奶茶,我去买面,正好时间隔不了多少。”   何灿灿被温晚说的心动极了,温晚轻推了她,狡黠地勾了勾嘴角:“我也想喝了,就当是帮帮我?”   何灿灿最后一点犹豫被温晚这一番话瞬间打消了,叮嘱温晚待会在马路对面的树下等她后就兴高采烈地奔向奶茶店。   温晚笑了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何灿灿想吃的那种面,听何灿灿的描述感觉好好吃。   然鹅,越念叨越饿。   九月里白日的温度还是有些高的,温晚挤在队伍里,热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反正最终成功拎着两碗香喷喷的小面挤出了人群。   刚在树荫下站定,还没看见何灿灿的人影,就听见何灿灿那情绪高昂激动的声音:“晚晚!奶茶买好啦!!!”   殊不知,她这句话让奶茶店门口还排着长长队伍的同学们甚是羡慕嫉妒恨。   温晚眼睁睁看着何灿灿像只归巢的幼鸟飞扑向她,远远便提醒她:“手上还拿着面呢。”   何灿灿一听,一秒钟乖巧:“好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温晚也饿了,递给她一份小面,两人各自交换好午餐,刚准备回学校,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们身后。   温晚吓了一跳,但常年的性格使然让她没有叫出来。但是何灿灿向来情绪外向,明明什么声音都没,一回头却发现有个人站在身后,吓得瞬间尖叫。   尖锐的声音刺的祁冷耳膜有些发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刚想让何灿灿安静些就看见何灿灿一脸惊恐拉着温晚往后退。   温晚猝不及防,被她拉得离祁冷远了几步。祁冷瞧着温晚又离他远了几步,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薄唇轻启:“站这么远干什么?”   何灿灿一听这话,瞬间寒毛倒竖,堪比光速疯狂摇头,同时还拉着温晚悄悄向后退了一大步:“没有没有!”   温晚:“……”姐妹,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轻叹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何灿灿的手臂,在她惊恐、疯狂暗示的目光下走近了祁冷几步,自然开口:“中午好啊~”   祁冷长睫微颤,何灿灿看得心惊,眼睛紧盯着祁冷,随时准备丢下东西冲过去救回温晚,就听男生声音轻柔:“中午好。”   已经迈出一只脚的何灿灿不可思议:“???!”   温晚本来也就是随口打个招呼,想着张书和何灿灿口中祁冷的性格,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闻言,略有惊诧,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朝他点点头,就准备叫上何灿灿一起回教室。   祁冷的唇抿着,眸色渐沉,嘴角轻轻勾起,透着一股诡谲的笑意。   “你给的创口贴不小心弄掉了,你还可以再给我几张吗?”   温晚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左手,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但骇人的伤口却依然暴露在空气中。   眉头不由得紧皱,“你没去医务室吗?”   祁冷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羽微微扇动,在温晚的质问下缓缓开口:“没有。”   男生目光太过安静,面容干净,声音却又似带了些委屈。   那模样,温晚都差点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很重的话。   温晚面色顿了顿,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想说但看着祁冷那双委屈的眼睛又憋回去了,无奈叹气:“为什么不去?”   祁冷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角,在温晚察觉之前又抿着唇,似有不虞:“我不喜欢医生。”   我只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把你……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有抽奖送东西,离开奖还有好多时间,你们可以去看看 第4章   “那你找个关系好的朋友帮你——”话还没说完,温晚就被何灿灿暗戳戳地给捏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不合理。   全校同学都怕祁冷,哪来的关系好的朋友?   温晚的话戛然而止,为自己的不长脑子后悔也为可能戳到祁冷痛点而感到愧疚。   她干干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祁冷的眼睑微动,在何灿灿紧张的目光下轻轻抬了抬眼尾,嘴角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声音里带了丝乖巧讨好的意味:“好。”   “都听晚晚的。”   温晚、何灿灿:“???”   温晚被他语出惊人给吓得差点一口气岔去,咳得满脸通红,何灿灿忙给她顺气,祁冷见状刚准备抬起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   温晚一脸尴尬地说:“那什么,祁冷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叫我温晚吧。”   闻言,祁冷的眸色渐沉,下颌的线条渐渐紧绷,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   良久,他开口:“可是她就叫你晚晚,你也没有说她。”   面无波澜,可温晚和何灿灿就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高兴,以及……一丝丝委屈。   虽然没有明说“她”是谁,可是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被突然点名的何灿灿万分惊恐,卧槽,大佬亲自点名了啊啊啊啊啊!要怎么办怎么办!!!   相比她,温晚就淡定了不少。   她安抚地看了眼何灿灿,然后自然看向祁冷,语气微冷:“我们好像不太熟,这样叫不太好。”   她之前愿意主动帮助祁冷是因为她想到了好几年前的自己,虽然祁冷可能并不是跟她一样,但是她却莫名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或许这种话听起来很奇怪,但有的时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说不清。   帮助不代表她愿意和一个男生暧昧。   叫单字的叠字,是只有关系好、近的朋友亲人才能叫的,祁冷那一声怎么听都暧昧。他们不过是只说过几句话的同校同学罢了。在什么位子做什么样子的事情,温晚看似笑吟吟的,在这一方面却看得很清楚。   闻言,祁冷的眼眸微颤,垂下的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刺进了皮肤里,本就脆弱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瞬间崩裂开来,妖冶的鲜血再次从伤口里汩汩流出。   温晚拉着何灿灿转身就走,却听见身边走过几个女孩子声音略带惊恐地小声说话:“那个男生怎么回事啊,手上全是血!滴得地上都是!快走快走!”   温晚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想到还在她们身后的祁冷。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会是祁冷的,刚刚看还是没有流血的,没有人会傻到不去看医生的。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向前踏出一步,祁冷那双黑琉璃般委屈的眼神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眼看再走几步就要走出这条街了,温晚的脚步却是再迈不出一步了。   她蓦地停了下来,何灿灿一脸迷茫地看着她,然后眼神渐渐清明,似有所觉道:“不要告诉我你还回去帮人包扎伤口吧?!”   温晚闭了闭眼,眼前闪过一双防备又无助的眼睛,似曾相识,她刚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把手中的奶盖和面交给何灿灿,“帮我拿回教室吧,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回去!”   “哎晚晚——”   何灿灿焦急不安的声音被抛在身后,温晚转身看见祁冷依旧站在原地,看到她的回来没有丝毫的诧异,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回到他身边一样。   温晚大步狂奔,微喘着在他面前站定,少年身材修长,即便温晚在女生中不算矮的身高在他面前也依旧不够看。温晚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祁冷也不遮掩,也注视着她,坦荡地任她打量。   然而温晚从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作罢。   温晚看向他那修长的手,淋漓的鲜血肆意滴落,看得人心惊,下意识都会觉得疼,而主人却丝毫不在意地不管。   温晚不禁想到曾经这样任由伤口恶化的自己,再看到面前同样如此的祁冷,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可笑与可怜。   为了一些现在看来一点都不重要的原因,伤害自己的身体,简直是傻。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祁冷伤口里的那些玻璃渣还有没有陷的更深。   温晚刚才转身离开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感觉很愧疚,不知道为什么,她经常会因为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却又有点关系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沈明当初为她请的心理医生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心里有不肯直视的过去,而你总想着过去的事情,把它藏在心里捂到腐烂。过去的事情让你对自己不再自信,你也不肯再踏出一步,如果你能尝试着走出一步,病情会得到缓解。”   尽管心理医生再三劝说,并用催眠加以引导,可每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最后很遗憾地告诉沈明:温晚心里的枷锁很重很重,解锁的人除了给她上锁的就是她自己了。   医生说:其实最好的引导者是上锁的那个人。   沈明知道,沈雁行知道,尤莉知道,而温晚又何尝不知?   可是那给温晚戴上枷锁的人,早已故去。斯人已逝,只剩下她自己了。   温晚轻叹一口,转身。   刚抬脚就被人拉住了手,温晚一个没站稳就是踉跄。温晚无奈地回头看着祁冷,祁冷抿了抿唇:“别走。”   温晚感觉手像是要被人捏断了,强忍着想发脾气的冲动好声好气地示意他看不远处的一家药店:“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祁冷飞快地看了眼她所说的方向——确实只有一家连锁药店,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松开温晚的手。   “我陪你一起去。”   温晚咬着牙:“好,但是——你捏疼我了!”   祁冷这才注意到少女娇嫩白皙的手被他握出了红痕,在那牛奶般的肌肤上看起来极为骇人,连忙松了手。用刚才握着温晚、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手背,垂眸轻轻吹着,动作自然地就好像他做过很多次了。   少年纤长的睫羽微垂着,殷红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多了些生气。   温晚竟一下子看愣了神,但很快恢复正常,飞快抽回自己手插在口袋里:“走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药店走去,细细看去,看能看见少女微红的耳尖以及微微不协调的脚步。   祁冷低头凝视着右手,少女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滑嫩的触感,他把手轻轻贴在心脏上,感受着心跳跳动的频率,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真好,他就知道,他的晚晚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   穿着白大褂的大妈和善地询问道:“小姑娘你要买些什么?我帮你拿!”   温晚想了想,说:“纱布,棉签和酒精吧。”想到祁冷伤口里久久未处理的玻璃渣,又问道:“阿姨你这有镊子吗?”   大妈点点头,关切道:“有的。小姑娘你要这些是哪里伤着了吗?”然后打量着温晚。   温晚连连摆手,“不是我,是我一个——同学。”她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祁冷,又道:“我同学手里有些玻璃渣,阿姨你能给帮忙处理一下吗?”   大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没问——”   “不行。”大妈话音还未落下,祁冷那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冒了出来。   “我想你帮我。”祁冷的声音软了些,听起来无辜极了。   温晚额角青筋突了突,扭头看向他:“你不爱惜自己,现在还跟我讨价还价?”   祁冷抿着唇,就那么沉默地瞄着温晚,有时候对上视线了还飞快地移开了眼。   温晚:“……”!   大妈闻声看向祁冷,眼睛在两人之间打量了片刻,恍然,露出了然的笑容,笑道:“小伙子啊,你女朋友这是因为你受伤了担心你,还不快哄哄~”   温晚闻言,眼睛瞬间瞪大,疯狂摇头:“阿姨不是的,你误会了,他就是我同学,不是我男朋友!!!”   大妈敷衍地点点头,一脸“我懂我懂我都懂”地笑:“好好好,不是不是~”   温晚:“……”   然后大妈又凑近了祁冷,小声道:“小伙子,你看你女朋友生气了,都不认你了,赶紧哄哄她!”   大妈突然的靠近虽然让祁冷有些不虞,但是他被这些话给取悦到了,皱着的眉缓缓松开,嘴角悄悄上扬,故作镇定:“怎么哄?”   大妈“啧”一声,责怪地看着祁冷:“这都不晓得,还要我老婆子来教你!当然是亲一口,这比什么都管用!”   祁冷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然后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温晚:“……”你们两个声音可真小呢,我连标点符号都听见了!   温晚面无表情:“祁冷,看来你可以自己包扎。”   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大妈连忙把一个小镊子和刚才温晚要的东西装进袋子里递给祁冷,催促道:“快去追呀!”   祁冷看到温晚走了后愣了一秒,然后放了一张红票子在柜台上,抓着那些医用品追了出去:“不用找了。”表情看起来冷静,可那不稳的声线却出卖了他此时慌乱的内心。   温晚推开门走出药店,整个人被阳光笼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让温晚更加烦躁。   从今天见到祁冷开始,她就隐隐觉得祁冷对待自己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刚才他和大妈的一番谈话就更让人不由得遐想。   “晚晚。”祁冷腿笔直修长,哪是温晚跑得过的,几步便追上了温晚。   温晚听见身后匆忙脚步声渐渐逼近,不动声色加快了步伐,却还是被身后少年了上来,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被拉住。   “晚晚。”祁冷不远不近地跟在温晚身后,距离她一步远,不至于让她不适应也不至于离得太远。   温晚没理他的呼唤,径自加快脚步。   “晚晚,我手疼……”   身后少年声音里带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狗。   温晚吃软不吃硬,而祁冷的举动恰好戳中了她的点。本来还想加快脚步假装听不见他说话,结果优秀的听力让她听见祁冷小声的抽气声。   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下。   见状,祁冷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扬了扬,透着诡谲的笑意。   他就知道。   温晚背对着祁冷咬了咬牙,蓦地转身瞪着他:“祁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祁哥超帅 第5章   祁冷像早有预料,在她转身的前一秒就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   少年耷拉着眼角,眼尾下垂,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像是被温晚凶巴巴的表情给吓坏了,小声:“没想干嘛……”   温晚第一次这么狂躁,她盯着眼前垂着头也比她高上许多的少年气的直咬牙,可看着他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去质问。   温晚没说话,祁冷也不敢贸然说话,垂着头时不时抬眸瞄一瞄她的表情,让温晚不禁想起了家里那只小胖猫橙子每次犯了错被她抓个现行时的样子。   让人想骂又无从下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温晚深呼吸一口气,“换家药店,我去买东西,你去那坐着等我。”   祁冷没动,只听见他声音小小的:“我刚才已经买了……”   温晚:“……”   ojbk   一说到这个就想起刚才令人烦躁的事情,温晚睁大了眼睛自以为凶巴巴地瞪了眼祁冷:“你别说话!”   祁冷努力压着唇角,看着眼前少女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眼看着女孩子就要生气了,“乖巧”地连连点头:“好的。”   温晚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可祁冷的回答好像又抓不出什么错来,轻哼一声,走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平常时哪怕遇到了很令气愤要抓狂的人或事情她都可以保持微笑面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祁冷面前,那些藏在心里的小情绪很容易就爆发出来,   就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容。   温晚摇摇头,想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手伸出来。”   祁冷顺从地伸出手,温晚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把男生伤口里的玻璃渣都夹了出来,然后取出一根棉签蘸了些酒精,垂眸轻抹着他狰狞的伤口,时不时还抬头观察祁冷的表情,看了好几次祁冷的表情是平静无波的,仿佛伤口上涂酒精的手不是他的。   温晚抿了抿唇,最后没忍住:“酒精涂的虽然疼,但是好的会快点,你要是觉得疼了就跟我说一下,休息一下再继续。”   一抬头就对上祁冷深邃的眼眸,本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像深林间幽深的古潭,沉静,又深不见底,不由得一阵心颤。   祁冷一直在看着温晚,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眼下跟人对上了实现也丝毫没有露出心虚的表情,很是淡然地朝她弯了弯唇:“不疼,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   从伤口中取出无数颗细小的玻璃渣,然后涂上酒精就都能面不改色,这都能说不疼,那以前……   温晚的心蓦地一抽,愣愣地看着祁冷的手发呆,记忆中,好像也有个人跟她说过这一样的话,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晚晚在想什么?”一只微凉的指尖点上了她的眉心,声音微哑轻柔,带着些说不出的诱惑,“告诉我,嗯?”   眉心一凉,温晚一惊,打了个哆嗦,恍然回神。感觉眉心异样,想都没想下意识就伸手挥开祁冷的手指。   “啪”的一响,让两个人都有点懵。   温晚最先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稍有心虚,转念想了想责任不全在她,瞪着祁冷故作理直气壮:“不、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碰我!”   祁冷听到温晚的辩驳,看了眼手背上被拍红一片的手也不生气,弯唇轻笑:“好,我错了,晚晚说的都对。”   温晚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祁冷的话显得她特别无理取闹。   不过有个事情她要好好跟他说一说。   温晚正好把纱布给祁冷包扎好,她抬头看向祁冷,撞进一双黑眸,眼神中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沉重得有些心惊,温晚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刚想再认真看看,祁冷已然是那副安静的样子。   温晚有点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些心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要去找程医生聊聊了。   “祁冷,”温晚在脑海中想着措辞,“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叫我小名的程度吧?而且……”   祁冷眼眸神色晦暗不明,微垂着纤长的睫羽安静地听着温晚说着他们不熟。   温晚一直暗暗观察祁冷的表情,见他神情依旧,悄悄地松了一小口气,继续道:“这样叫会容易让同学们误会的,到时候可能会给我们都带来一些不好的——”   “你怕吗?”   温晚一愣,“什么?”   祁冷轻启薄唇,目光微转,斜斜扫过周围穿着一中校服的同学,看见祁冷的人无一不绕道走。他视线转回来,定定地看着温晚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你也和他们一样怕我吗?”   温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不怕,为什么怕?”   祁冷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心一直提着,在听到温晚的回答的时候蓦地一松,转而眼尾微塌,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可我打人,而且——”   他倾过身,一张放大的英俊的脸被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温晚眼前。   温晚感觉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变得不同了,变得更加具有压迫性了。祁冷面色森冷,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这使得那双桃花眼多了几分冷冽的多情,他轻嗤:“还是打女生,你不怕吗?”   温晚被他的气场压制的说不出来,祁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长长的街道,久久没有听见温晚的声音,那颗放下的心在沉默中渐渐失去温度,一抽一抽地疼。   时间仿佛被拉长,沉默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对祁冷来说都是在接受凌迟。   温晚看不见的地方,祁冷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微颤,蓦地,他松开了手,下颌却依旧紧绷。   就算怕,他也绝不会放手。晚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他正欲开口,忽地听到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不怕,我知道你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祁冷倏地回头,眼眸微熠,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心里的门像是被人轻轻地扣了一下,像有人掷了一颗石子在心湖,然后漾开一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少年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呆愣,神色复杂交织着,长睫扇动的频率比平时要快得多,也出卖了主人此时不平静的内心。   他低垂着眼,睫毛长长地覆在眼下,鼻梁高挺,侧脸精致英俊的轮廓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这是温晚第一次这么仔细看祁冷的面容,也在心底感慨造物主的不公——一个男孩子的长相竟将不少女孩子们给比下去了。   “我觉得你没做错,”祁冷朝她看去,她神色淡然,坦坦荡荡地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觉得你没做错,凭什么真正做错事的人可以不得到惩罚。”   祁冷微怔,不知道是因为温晚说的话,还是因为她脸上那微微冷漠的表情,许久,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   大课间张书带着温晚领完校服后,罗玉突然想起来她刚来,有几本前不久增发的教辅资料没有,便让她找人带她去小仓库领书。温晚已经去过一次了,差不多记得路了,就不想再麻烦其他人,便一个人去拿。   谁知道她还是太高估自己认路的能力了,在教学楼里转悠了好几圈她不得不承认一个悲催的事实——她迷路了!   温晚站在一个楼梯口,然后她听见不远的拐角处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想着过去问个路。刚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一个尖细女声说:“佳琪,这个口红是祁晨哥送给你的吗?好好看啊!祁晨哥是不是喜欢你啊~”   闻言,温晚的脚步顿住了,聊到这种话题她贸然去问路可能会让聊天的女孩子们感到尴尬。   佳琪……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温晚很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摇了摇头,作罢。   正准备悄然离开自己找路的时候,一个语气高傲的女声说:“祁晨哥说了这只是个小礼物,等祁冷那个野种被祁家彻底厌弃后想要什么他都给我买~”   听到祁冷的名字,温晚离开的脚步一滞,她终于想起来了——佳琪,李佳琪,不就是大家都说她给祁冷表白不成被摔在地上的女孩子吗?她怎么……   温晚内心宛若天人交战,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又听第一个尖细女声问:“佳琪你还是别再去刺激祁冷了吧,我看他简直阴冷得可怕,他就是个疯子。”   李佳琪轻哼一声:“你懂什么,当祁冷的名声渐渐坏了之后,你觉得祁家还会认他吗?到那个时候,祁家就会是祁晨哥的了!祁冷……哼……”   “原来如此,巡逻老师好像待会要来查班,我们赶紧楼下躲躲吧?”   “嗯。”   温晚环顾四周,发现她此时的位置是那两人下楼的必经之路,伴随着说话声,两人脚步声渐近,温晚脑子飞快运转,在视线扫到一处时,闪身躲在一根柱子后。   尖细女声咦了一声,“我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李佳琪朝温晚藏身的柱子扫了一眼,并未发现什么,翻了个白眼:“你看错了,别瞎嚷嚷,走吧。”   “哦……”两人脚步声渐远,温晚还听见尖细女生疑惑说:“可是我好像真的看见什么了……”   ……   温晚有些愧疚,毕竟偷听知道了别人被摆了一道这么尴尬的事情有点不太道德。   她咬了咬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道歉的话语戛然而止,温晚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祁冷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少年的声音轻柔微哑,好似情人间的呢喃,又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嘘——不要道歉,晚晚永远不用跟我道歉。”   男生唇角微勾,温晚竟一下子看失了神,几秒钟后晃神清醒,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祁冷眸光温柔,视线在少女红润娇嫩的唇瓣上流连忘返,修长的食指微动,不动声色地摩挲着,眼底闪过一丝贪恋:“晚晚太好了,我舍不得。”   温晚下意识把他这句话理解成,所有人都在害怕、厌恶他,只有她主动关心他,所以她很好,他不计较。   这么想着,温晚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她竟然把祁冷对她的亲近认为是他喜欢她!自作多情!其实祁冷就是难得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同学,想和她交个朋友,唉,她竟然还说跟人家不熟……   温晚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太不真诚了,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却忘了祁冷的手指还搭在她唇上。这一咬就刚好咬住了他的食指。   祁冷一愣,温晚走神的时候也发现口感好像有点怪怪的,低头一看——吓得瞬间松口。   手指一松,祁冷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但很快藏于那平静的面容里,垂眸看着手指,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摩挲着。   温晚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白皙的指尖被咬出了一个齿印,微微泛着红。   温晚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瞬间脸红透了,连带着脖子和耳朵也红了。   “对、对不起!我忘了你手指——”温晚连连道歉,就差给他鞠躬了。   祁冷眉心微蹙,“晚晚,我刚才说了,你永远不用对我道歉。”   祁冷话音刚落,温晚好一阵感动,他越这样,温晚心里就愈发觉得对不起这个新朋友,这得多孤独才会对朋友说永远都不用道歉啊!   温晚眼睛倏地变得亮晶晶的,像将那满天星河揉碎了撒在其中,闪烁着生机温暖的光芒,祁冷看得失了魂。   她弯了弯眸,笑起来的时候像个月牙儿,漾着温暖的笑意:“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以后,你就是不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时候,知道有个人会一直相信你的时候,真的是很想哭的,那种全世界都不信你,但是TA却相信你,并且坚定站在你身边,真的让人特别酸。晚晚不是白莲花,不是圣母,她有阴暗面,她也自私,她也会认为‘你欺负我,我绝对会让你不好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知道这样有缺点的女主你们喜不喜欢,但是我喜欢,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温晚。没有人应该被欺负,也没有人有资格欺负、侮辱,被欺负的都是要还回来的。   最后,希望开学的你们学习进步,工作进步。明天可能要请假,具体看微博 第6章   以后,   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这句话,祁冷依然没忍住心跳得极快。   心头一颤,看向温晚,少女一脸郑重地看着他,像是许下了一个什么很重要的承诺。   他微微启唇,“你会骗我吗?”   “啊?”温晚闻言一愣,“不会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怎么会骗你呢?”   女孩子乌亮亮的眼眸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为刚才他的问题感到不解,然后轻蹙起眉像是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还算什么朋友?!”   温晚被他问的问题有点气到了,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想到祁冷以前一直没有朋友可能缺安全感,又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的不合格。   想起自己刚被沈明和沈雁行接回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不怎么相信人的样子,也是尤莉三人花了些时间陪伴着她才渐渐有了安全感。   遂轻叹一口气,仰头,盯着祁冷的黑眸,认真道:“我不会骗你的。”   “可你明明就骗了我……”   祁冷微垂着头,纤长的睫羽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嘴唇也只是微微动了,街道上的热闹声彻底掩盖住了。   温晚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凑近了几分:“什么?”   少女殷红的唇瓣像果冻一样娇嫩,说话间还能看见那粉嫩的舌尖。   祁冷盯着她的唇看了几眼,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轻声道:“没什么。”正好看到温晚关切的目光,心下一动,轻轻地开口:“你可以抱抱我吗?”   温晚有些犹豫,除了沈雁行和沈明她还从未抱过其他异性,总感觉怪怪的。   祁冷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要是不行就算了,我……”他眼眸微闪,眼底闪过受伤的情绪,自嘲:“我就是看到别的同学他们的朋友也会拥抱……晚晚不愿意就算了……”   薄唇不安地抿着,以及那琉璃般的黑眸里闪过的失落,让温晚的内心格外难受——她现在是祁冷唯一的朋友,他想感受一下朋友间的拥抱怎么了?!她还想七想八的,犹豫不决!   “没有没有,我很愿意!”温晚怕他多想,想都没想就凑近了过去,由于她比祁冷矮,双手只能抱住他的腰,“我们是朋友嘛。”   祁冷被抱了个满怀,温晚比他矮,他一低头下巴刚好可以挨着少女的头发,他轻嗅着,一缕淡淡的果味轻飘飘吸入鼻尖。   腰间环着女孩子娇软的双手,怀里是温软的身躯,祁冷心里的凶兽又开始蠢蠢欲动。想将她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找到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祁冷抬手轻颤着抱住了温晚,纤瘦的手感愈发真实,祁冷贪婪地加深了这个拥抱,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微阖着眼帘,神情温柔。   一种从心里生出的安心感让祁冷这么久一直紧绷着的神情彻底放松下来。   仿佛一个疲惫的人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中,安心与满□□织着。   真好。   “好了,”抱了一会儿,温晚松开手,轻拍了下祁冷的背,示意他可以松开了,“我们还要回学校呢。”   祁冷抱着少女的手一点也不想放开,可温晚已经松开手想要分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祁冷知道自己要是坚持地抱着她,温晚肯定是挣脱不开的,但是那样会吓到她的。   他不想,也舍不得吓到他的晚晚。   看她之前那般防备的模样要是给吓跑了可就不好哄回来了。   祁冷最后使劲地嗅了嗅,贪恋地想要将温晚的气息都带走。在温晚再一次耐心的催促下,终于满载不舍地松开了手。   温晚这也是跟除了舅舅一家之外的男生拥抱,也有些许不自在。不过令人惊奇的是,祁冷虽然看着清瘦,但是摸着好像有......肌肉。   从祁冷怀里退后一步,挺直背,忽的闻见街上飘香十里,不由得被勾起了馋引。摸了摸来肚子,瘪瘪的,没吃饭好饿。   但是一看手表上的时间也不早了,这个时候去吃饭肯定来不及了,温晚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侧过脸看向还一脸不舍的少年:“我们赶紧回学校吧,不然待会上课该迟到了。”   “可是晚晚你没有吃饭,”祁冷眼神灼热,“我们去吃完饭再去学校好不好?”   温晚虽然很不习惯一个不是亲人的男性这样叫她,但是祁冷叫多了就习惯了,而且他喊的时候声音......特别好听......   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温晚脸上一热,强作镇定,淡淡地看了眼祁冷:“是谁不肯包扎伤口,然后让我包扎最后没能吃饭的?”   祁冷一噎,没话说,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他一这样,温晚本就没什么的脾气顿时就发不出来了。   她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我下午放学回家就可以吃饭了,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很饿。我们还是回学校吧,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不是很饿,那就是饿了。   *   温晚和祁冷顺着美食街一路走,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从旁边涌过来一大堆学生,快到上课的点大家都害怕迟到都想抢着进学校。温晚和祁冷本来走在最前面,可是这样一来就被人群挤着,一不小心就给挤散了。温晚心里也有点着急,但是周围都是人让她进退不得。   这时旁边一个很胖的男生高喊着“让一下让一下”一路横冲直撞,温晚感觉身后地上传来沉重的“咚”“咚”“咚”脚步声,来不及多想右肩被狠狠一撞,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温晚下意识紧闭着眼,抬起左手挡着。   然而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护住。   温晚惊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祁冷担忧的眉眼:“晚晚你没事吧?”   温晚就是被撞得肩膀有点疼,再加上身体一直不好有点头晕,除此之外并没有受伤。她刚摇了摇头,就听见一个雄厚轻蔑的声音:“哼,都说让一让了,听不懂话啊?傻逼。”   此话一出,周围同学纷纷议论开来,有一个男生看不下去准备站出来说两句,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住了,小声道:“别去,那个是高三的王天。”   只一句,就让那个男生停住了脚步。   男生犹豫片刻,最后咬着牙扭过头不说话了。   温晚微微动了下肩膀,还是有些疼的,感觉像要散架一样。她转过身,微仰着头看向身材肥硕的王天,神色淡淡的:“道歉。”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   王天看清了温晚的面容,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吹了声口哨,细小的眼睛猥琐地眯成一条线:“这哪儿来的小美人儿啊看起来很面生啊,新来的吧~小美人儿你要是给我当女朋友我就不计较刚才你的不懂规矩了~”   说完还嘿嘿一笑,笑得脸上横肉直颤。   温晚看着他就觉得恶心,重复道:“不道歉?”   王天面容瞬间狰狞,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平静下来,搓了搓他那猪蹄一样的手掌:“嘿嘿~小爷我还就喜欢这么辣的~”   祁冷在温晚被撞的时候面色就已经沉了下来,身上的肌肉瞬间绷紧,被他护在身前的温晚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背。祁冷深呼吸一口气后没有任何举动,温晚微微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听到王天那样带有侮辱性的话也依旧平静,温晚也并没有众人所想的害怕。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两点二十分。   预备铃马上就要敲响了。   温晚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王天,然后侧头看向祁冷,眼眸一笑:“快要上课了,走吧,”   祁冷一怔,神色不明,但很快点点头:“好,”临了,还加上一句,“都听晚晚的。”   两人就这样若无旁人地朝着校门走去,人群也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一条道。   王天就这样被当众无视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个臭娘们,老子让你当女朋友是看得起你,你他妈还给老子甩脸子,□□老子今天还就是要你当我女人了!”王天一串接着一串的脏话从嘴里飙出来,边说还伸手要抓温晚肩膀。   温晚听见身后有风声,眼里闪过不屑,刚有所动作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叫——   “啊——”   祁冷眉眼一冷,扣住王天的手腕,反手就是向着反方向一掰,痛得王天五官全都挤在一块儿了,更显丑陋。   能令那个男生听了名字就不敢说一句话的王天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强忍着左手的痛楚,右手迅速探向祁冷的肩膀。温晚看得心惊,眸色阴沉,手腕微动——   “呃!呃呃——”谁也没看见祁冷的动作,只见虚影一晃,少年白皙而又修长好看的手指死死扼住了王天的脖子,温晚都看见了王天凸出的青筋。   王天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却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   祁冷眼眸漆黑冰冷,透着渗人的凉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渐渐收紧手指,拖着王天的脖子靠近了几分,神色阴戾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敢动她的人都得死。”   举起的另一个拳头刚要落下,就听见学校保安渐渐靠近的声音:“哎哎哎!你们都围在那干什么?不上学啦?!”   闻言,周围围观的同学迅速溜进学校,人群渐渐散开,保安一眼就看见他们,高声呵斥:“不能打架!你们哪个班的?!”   温晚一惊,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祁冷被捉住,连忙拉着他的手:“保安来了,跑!”   祁冷看着手腕上搭上的细嫩小手,眉眼一软,顺从地松开了扼住王天脖子的手,被温晚拉着一路狂奔。   身后是保安的怒吼,身边是佳人,祁冷突然这有点像电视剧里的私奔。   祁冷腿长,跑起来也比温晚轻松,温晚拉着祁冷跑到一个拐角处,见身后没有看见保安的身影这才放心地停下来休息。微微弯腰,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侧头却看见祁冷大气不喘。   顿时惊叹:“你体力真好啊!”   祁冷身体一僵,看着温晚澄澈的双眸喉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喉结滚了下,声音微哑:“是挺好的。”   温晚羡慕地看着他,想起祁冷之前手受伤了,忙问:“刚才手疼吗?”   就那点小伤,不包扎他都不觉得疼。   否认的话刚滚到了喉边,祁冷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温晚,心念一转,舌尖一压,无声地咽下,睫毛长长地垂下轻颤,语气里染着些许落寂:“我都习惯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让温晚更加心疼了。   温晚微抿着唇,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不二家的棒棒糖递给他,语气温软像哄小孩子:“吃糖吧,吃糖就不疼了。”   祁冷怔怔地看着温晚笑意吟吟,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初见那年少女微微稚嫩的声音“吃糖,吃糖就不疼了”。祁冷接过了温晚手中的棒棒糖,勾了勾唇,笑:“好。”   *   温晚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还在聊天玩笑着,她悄悄回到了座位上,刚坐稳就被何灿灿的问题砸的个劈头盖脸。   温晚微举着手做投降状,“我老实交代!”   何灿灿这才安静下来。   温晚给她简单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说到那个拥抱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跳过去了,好在何灿灿光顾着感慨祁冷的冷漠去了,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晚晚你竟然敢让王天道歉!”何灿灿小小地惊呼一声,不等温晚提醒就自觉地捂住了嘴,小声道:“你知不知道王天是谁啊?他是高三的,跟职高的也称兄道弟,一中一霸啊!”   “他爸爸是凉城银行的行长,他妈妈还是咱们凉城教育局的副局长,咱们校长见了都得赔笑脸的!”何灿灿满脸担忧,“你得罪了王天他会不会......”   温晚之前看到周围同学的反应就猜到了这点,现在听何灿灿这么一说更明白了,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看何灿灿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问为什么,温晚干脆直接告诉她:“每一个嚣张跋扈的熊孩子背后都有比他更熊的家长,像王天那样的十有八九就是。”   何灿灿一脸受教地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为温晚担心起来:“那你怎么办?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哎,要不你这几天别上学了吧,在家躲躲等他忘记这回事儿了再来?”   “你觉得他可能忘记吗?”温晚摇摇头,安抚地朝何灿灿笑笑,“别担心。”   何灿灿着急地差点就要跳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担心啊,你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   温晚心一暖,又听何灿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小声骂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气死我了!”   温晚:“......”突然当了皇上,莫名有点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微博有抽奖呀!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我的古言,现言文案还没放出来 第7章   高二对晚自习管理的比较松,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但是住校生就必须上了。   沈明和尤莉心疼温晚,没让她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是沈雁行开车来接温晚,刚一上车温晚就闻到一股熟悉诱人的味道,使劲地嗅着,眼睛瞬间亮了,一脸期待地看着沈雁行。   沈雁行被她盯得装不下去了,“噗嗤”笑出了声,微微俯身给温晚系上了安全带,顺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才从后座拎出一份打包盒递给她。   温晚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兴奋地大笑:“我就知道是麻辣烫!太香了!谢谢哥哥!!!哥哥哥哥你最帅了!”   沈雁行在公司一向都是不苟言笑的形象,却被她一句话瞬间捧得乐开了花,手打着方向盘,无奈一笑:“就你嘴甜,吃完了你可别让我妈知道我给你买这个吃了,不然准得说我!”   尤莉向来不允许他们在外面吃麻辣烫,说是不卫生,可温晚和沈雁行都喜欢,还总是偷偷吃,为此沈雁行没少被她教训。温晚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舍不得说,就只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   儿子嘛,哪有女儿可爱~   温晚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又埋头吃得不亦乐乎。   “对了,今天在学校过的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沈雁行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看向温晚,嘴角含笑:“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哥哥去替你把他揍一顿。”   温晚眼睛弯着,弯成一轮新月,摇摇头:“没有的,大家都很好。”   沈雁行微微舒展眉眼,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别怕,出了什么事还有哥哥,还有我们替你兜着。”   温晚眼眶一热,微垂着头用吃东西来掩饰渐红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嗯。”   她一直记得,刚到沈家的时候,沈雁行说:“你的前十三年没有人护着你,从现在开始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底气。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还回去,我们都在身后护着你。”   这就是她的底气。   下午她之所以那么淡定,除了她是真的不害怕王天之外,再就是她相信——她相信沈雁行、沈明和尤莉会在她身后。   一个人的底气来源于她受到的教育,以及家庭的支持。她的前十三年一片荒芜,也是从第十三年开始春回大地,有人站在她身后告诉她:“别怕。”   回忆染红了眼眸,温晚拼命地眨着眼睛,眼眶里泛出的泪水很快被风干,她把吃完的包装盒重新系起来,又仰着头笑道:“我交了一个新朋友,她很好!”   沈雁行听了,先是为她高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倏地皱着眉头一脸紧张:“新朋友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叫何灿灿。”   沈雁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女孩子就好,他家晚晚这么可爱要是被某些小男生骗走了怎么办!不过......   沈雁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吃的正香的温晚,微叹,没再说话了。   等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刚好看见尤莉,温晚刚吃完麻辣烫,嘴唇还有些红红的,看上去像涂了一层口红。   “舅妈!”车刚停稳,温晚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跑向尤莉。   尤莉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样很危险的,下次要等车彻底挺稳了再下车,听见了没?下次不准这样!”   温晚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我相信哥哥嘛……”   “好了,妈,别说晚晚了,我们赶紧进去吧。”沈雁行把车停好,笑着揉了揉温晚的脑袋,“妈说的对,下次不准这样了。”   尤莉一看见这个儿子,眼尾上挑,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你闭嘴,你们两个身上一股麻辣烫的味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带妹妹去吃麻辣烫!不要去!不卫生!你自己吃就算了,还带着妹妹去,万一晚晚吃了生病了怎么办?!”   沈雁行眼角抽搐:“妈,什么叫吃了生病我自己吃就算了???”   尤莉美眸一瞪:“就是字面意思!”然后搂着温晚的肩膀,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晚晚啊,我知道肯定是你哥哥非要拉着你吃的,下次别理他了。咱们快进去,舅妈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说着,看都不看沈雁行一眼就和温晚进了客厅。   沈雁行:“……”   *   沈明还没回来,温晚就先回房间洗了个澡。   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沈明走进客厅,她开心地迎上去:“舅舅!”   沈明看见她,也笑了:“晚晚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温晚眼尾微弯,眼睛亮亮的:“很好的,比以前的好很多了!”   沈如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温晚和她有六七分像,眼睛由为最像。可像归像,却还是终有不同,沈如的眉眼清秀,连眼睛也是如同江南那般温婉清秀。温晚不尽然,眼尾比沈如的要更挑些,这就带了丝媚意。现在年少,看得不太出来,可以后眉眼长开了,必定是风情万种,不难看出来是那个人的孩子。   沈明眼眸微暗,然后很快恢复清明,他拍了拍温晚的脑袋:“有人欺负你也别怕,我们都在呢。”   “嗯嗯!”   “等的都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好。”   四个人吃完饭习惯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聊聊天,温晚去洗了些水果装在盘子里端过来,刚好听到沈雁行正和沈明聊沈家公司的事情。   “爸,近来其他地方的分公司的业绩都有提升,但是京都那边……”沈雁行微微蹙眉,“京都祁家大少爷竟然也想插手我们在京都的生意,最近行事愈发嚣张,强了我们好几个大单。”   沈家公司业务涉及多个方面,但是最出名的还是医疗领域,制药及医疗器械是全国出了名的质量好,盈利自然也令人眼红。   “那怎么办?”尤莉本来正在和温晚商量明天做什么饼干吃,一听这话有些担心:“祁家一直不是做房地产吗?”   温晚不太了解这些公司的事情,被尤莉的语气也带着有些担心了起来,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沈雁行和沈明表情里似乎都掩饰着些凝重,心里就有些不安,现在更是。   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脸紧张地坐在那看着家里的两个“顶梁柱”。   尤莉也如此,两个人就这样巴巴看着他们,沈明和沈雁行相视一笑。   沈明安抚地说:“没事的,就是个小事情。咱们家一直做这个的,哪能轻易被他一个门外汉搞定。”   “对,晚晚和妈就安心吧,还有我跟爸呢。”沈雁行弯了弯唇,剥开一个橘子递给温晚,“很甜,尝尝。”   温晚咬着橘子往楼上回房间,尤莉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的声音有些盖住了沈明和沈雁行说话的声音,隐约只听见沈明冷哼一声:“他祁晨也配当祁家大少!”   不知道沈雁行说了什么,又听沈明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个小儿子,好像是叫祁……”   温晚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无意多听,推门进了房间把他们说话的声音关在门外开始写作业。   “啪嗒”   温晚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十二点了,该睡觉了。她躺在床上,房间里加湿器“嗤嗤”地补充着水分,温晚舒适地蹭了蹭枕头。   窗外银色的月光铺泄而下,透过窗帘照得房间里有一小片明亮。   温晚睁着眼睛发呆,等待睡意降临,一片寂静中睡意渐渐上头,温晚的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不知道为什么,祁冷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嘴唇在动,好像是在说些什么。温晚想仔细听一听,却最终被那睡意打败。   只剩下那清浅的呼吸。   *   温晚到教室的时候何灿灿还没来,等她吞下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时何灿灿才半睁着眼睛慢悠悠地背着书包晃进了教室。   在看见温晚的时候她下意识打了个招呼,然后趴在桌子上,几秒钟后她倏然坐起,不可思议地瞪着温晚:“晚晚你怎么比我还早?!”   往常温晚都是她趴在桌子上小眯了好一会儿才来的,今天竟然比她还早!   温晚被何灿灿逗笑了,眼尾微微上扬,眼里藏了丝狡黠:“那我以后可能都要比你早了~我坐公交车来的。”   她今天早上跟沈雁行说以后自己上学放学,反正有公交车直达,也很方便,更何况沈雁行和沈明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忙得有时候连晚饭都没回家吃。沈雁行本来是不同意的,说让司机送,被温晚以想多锻炼一下给拒绝了。温晚很坚持,百般撒娇,沈雁行没办法,只好叮嘱她注意安全,同意了。   “你以后都要坐公交车了吗?”在得到温晚肯定的回答后,何灿灿高兴地直跺脚,“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等公交车了。”   何灿灿也是走读生,父母工作忙,一直都是一个人等公交车,无聊死了,现在一听温晚以后也坐公交车简直开心到要飞起来。   何灿灿飞快地扫了眼走廊,声音压得极低:“晚晚,你觉不觉得,他们怪怪的,好像……都在看我们。”   现在是大课间,何灿灿拉着温晚去了一趟小超市买纸,一去一回的路上每一个看见她们的人似乎都在同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们,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人对着她们窃窃私语。然而一看过去,就心虚地移开眼。   温晚隐约有点猜测,最后这种猜测在她们去洗手间的时候终于被证实。   “灿灿,看在我们是小学同学的份上,我劝你赶紧跟温晚保持距离!”   温晚准备走出去的脚步一顿。   何灿灿的笑颜瞬间冷淡下来:“为什么?”   站在她对面的女孩子抿了抿唇,低声道:“温晚昨天竟然让高三的王天给她道歉,搞得王天特别没面子,现在王天在他们班放话说要收拾温晚!”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呀,我哥跟王天一个班。”女生估摸着温晚快要出来了,最后叮嘱她:“一定别跟她玩,小心被连累!”   温晚微垂着眸抿了抿唇,扯了扯唇角,刚准备再去洗个手就听见何灿灿微冷的声音:“我觉得晚晚没做错,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抛弃我的朋友的。”   温晚身体一僵,就这样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出去了。   “晚晚,我跟你说,我听说王天——”何灿灿一见温晚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说话,忽地看见温晚不自然的表情,关切问道:“晚晚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温晚感觉胸口热热的,眼睫微润,轻声笑:“没事啊,就是突然觉得太阳有点晃眼,照得难受。”   “太阳?”何灿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耀眼的阳光压根就让人看不清,刺激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一点也没怀疑温晚的话,嘟囔着:“确实,好大的太阳,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了!”何灿灿东张西望几下,拉着温晚一路跑回教室里坐下,然后小声道:“我刚才听说王天放话要收拾你,你要不要请假回家躲几天?”   何灿灿关心的眼神很真挚,就像冬日的太阳,暖融融的。   温晚鼻子不争气地酸了,“谢谢你,灿灿。”   温晚突然的感谢,让何灿灿不明所以,温晚很快恢复平静,“我不会躲回家的。”   何灿灿担忧地抠着手,不安地看着温晚:“那到时候万一真的他要……你岂不是很危险嘛?”   危险?   再危险有以前危险吗?   那么多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她都熬过来了,哪一个不比现在艰难,一个王天就想要让她屈服吗?   妄想。   温晚眼眸沉沉,眼底一片冰冷,嘴角微勾,带着些嘲讽的意味:“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   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床上浅眠的少年,祁冷扫了眼那个陌生的话,随手接起。   电话那端,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我亲爱的好弟弟,在凉城一个人过得好吗?”   阴阳怪气的腔调,加上那阴柔得声音,让人听得极为不舒服。   祁冷眼眸瞬间阴沉,不等他说话,又听那人轻笑:“哎呀,都忘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啪!”   地上,手机四分五裂。   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大,你真打算把那个温晚揍一顿吗?”一个小个子男生嘴里叼着烟好奇地问王天,“我听说她长得挺漂亮的嘿嘿嘿……”   王天踹了他一脚,“用你的狗脑子想想,怎么可能!”王天回想着温晚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阵痒痒,吐出一口烟,小眼睛眯了眯:“那妞又高冷脾气又辣,老子倒要看看,在床上她还敢不敢端着!”   “就是就是,让她知道咱老大的厉害嘿嘿嘿嘿……”小个子猥琐地笑出一口黄牙。   “哈哈哈哈哈,好,等我玩够了,剩下的就给你们——啊!”   王天话音还未落,小个子男生就看见他飞扑出去,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滑了出去。   王天脸给磨破了好些,痛得直叫唤,气得破口大骂。   “艹!谁他妈踹老子——”   “啊——”一只脚径直踩上了他的手指,痛得面容抽搐,隐约间听见身后几个小弟的吸气声。   他强忍着痛抬头,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对上一双阴戾的双眸。   来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眉眼森冷,抬脚,将脚下踩着的手指又狠狠碾了两下,语气森冷阴鹜:   “你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星期四请假啊,姐妹们别忘了,请假,追过我《今天也都听你的》的小仙女都知道,我日更,而且还会加更的,我最近是真的忙。对不起啊,跪求原谅,因为我可能得断更几天,但是我到时候可能是一起补回来的,然后差不多十月入v,那个时候会稳定些,就没这么忙了,也可以日更了,到时候可以酌情加更。   微博@晋江_江千苏,请假也会在上面说的。 第8章   人们常说的‘人如其名’在凉城并不适用,凉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给人一种很凉爽的感觉,但是真实的凉城并非如此,九月的凉城白天热得堪比盛夏。早晚的温度会稍微低些,但是对比其他早就入秋穿长袖的城市来说还是很热的。   温晚打记事起就住在京都,京都虽然热,但是也没有被允许出门,常年都在那个奢华却冰冷的别墅里,压根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   中午吃饭的时候太阳很大,晒得人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没一会头发、身上都变得滚烫。   何灿灿太怕热,刚一踏出教室的门就夸张地大叫起来:“好热好热!”   门一推开,热风迎面扑来,温晚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轻蹙了下眉:“是好热,”她略一思索,询问道:“要不,我们就在食堂吃饭吧,食堂有空调。”   “宾果!”何灿灿闻言,双眼顿时发亮,右手一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不愧是晚晚,连想法都和我的一样!”   于是,两个怕热的人就这样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午餐,然后心满意足地回了教室。   美食很奇妙,它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暂时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何灿灿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看了眼温晚依然苗条的纤纤细腰,瘪瘪嘴:“晚晚小妖精,你为什么这么瘦!好想打死你哦!”   不等温晚回答,又听她自言自语:“可是怎么办呢,灿灿就喜欢小妖精,舍不得舍不得……”   温晚:“……”   “对了灿灿,昨天祁冷把王天给撂倒在地上了,他会不会也被王天报复唉?”温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凝着说不出的愁绪。   从第一次见面时祁冷看见张书的场景就可以看出来——祁冷的脾气很大,也有些冲动。她有点担心祁冷和王天杠上会打的你死我活。   “嗯?为什么突然又说起大佬唉,我每次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哆嗦,总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何灿灿呲着牙,想象着祁冷的表情,没忍住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哆嗦。   听见温晚这样问,她本来是想打趣一下的,但看见她神色不是有假,瞬间瞪大了眼睛,夸张地长大着嘴巴悄悄说:“不是吧,晚晚你还真关心他怎么样啊?”   温晚点了点头,神色很自然:“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的,祁冷当时那个事情的真相你也知道,他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除了一些事□□出有因,其他的他做了什么特别让人厌恶的事情吗?”   何灿灿张了张嘴,话到嘴边,仔细想了想,说起来除了仅有的几次打人事件,还是事出有因的那种,其他的好像祁冷并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都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害怕他,远离他,视他如凶兽。   何灿灿抿了抿唇,特别没有底气地小声嘟囔:“好像是的唉,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他,反正我就是一看到大佬就会有种被冻住的感觉……”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周围正在午休的同学们,小声道:“我听说祁冷是小三的儿子。”   小三的儿子。   温晚的瞳孔蓦地一缩,交叉放在桌子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拽紧了衣角,到最后连衣角皱得不成样子都没发现。   脑海里祁冷无措的面容再次浮现,温晚眼里闪过纠结,挣扎间她听见何灿灿的嘀嘀咕咕:“不过平常时开家长会他妈妈也从来没有来过,大家都这样说,然后就更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   温晚本能地不想听见那几个刺耳的词,下意识地打断了她还未说完的话,“可他是无辜的。”   说完这句话,温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但心里的那块巨石依然没有放下来,她没有看何灿灿的表情,看着窗外电线上站着的麻雀们有些出神,眼神略飘渺。   何灿灿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说:“听说是他妈妈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何灿灿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她说过一句话,还以为她不打算再说话了的时候,听见温晚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一字一句:“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再次重复这句话,何灿灿被这凝重的气氛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温晚扭过头看向她。   窗外是秋日微燥的阳光,暖黄色的,照在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投射在温晚清瘦的肩膀上,整个人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面容白皙精致,像极了——纯洁的天使。   温晚微垂着她的头,半个脸藏在阴影里,使得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何灿灿忽地就想到了祁冷。其实仔细想想,这两个人的身上似乎都带着些淡漠,令人有些不敢去靠近。   一时之间,何灿灿不知道说什么了。   脑海中曾经那些不堪的回忆在今天被再次揭开,再一次被提起,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清醒——这里的同学们也不喜欢小三的孩子。   “你们都不喜欢小三,因为TA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个我也不喜欢。可是——”温晚飘忽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话音一转:“她们的孩子做错了什么?”   许是温晚的眼神太过陌生,何灿灿愣了很久很久,温晚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上来,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蠢蠢欲动,一股脑的往外冒:   “没有哪个孩子可以选择自己拥有怎么样的父母,就算有个小三的母亲又怎么样了?就该被歧视吗?就该被别人所唾弃吗?”   温晚越说越为祁冷觉得委屈,这种委屈让她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酸涩之意涌上鼻尖,她拼命地眨着眼睛,让风把眼泪风干,而后强忍着委屈一字一句道:“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些瞧不起自视清高的人错了。”   他们没有错,祁冷没有错。   人们总是嚷嚷着要换位思考,学会感同身受,可是人是多么复杂矛盾的一个生物啊,他们向来都是嘴上说说。嘴里说着‘我理解,我明白’,可行动却告诉其他人——‘我都是骗人的’。   温晚曾养过一只小兔子,小兔子很可爱,可后来因为原因死掉了。很多人都在安慰她,说一只小兔子死了还可以养其他的。   这是谁温晚最讨厌,也是最不想回答的话。   有些事情,没有在同样的情况下亲身经历过,是永远也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曾经那些令人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话语在如今听来虽然已经不再当年的杀伤力,可每一次想都会被轻轻划伤。就像被一张白纸划破了手,不严重,但却轻轻划开了你的皮肉,不大疼,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你它的存在。   让人膈应难受得慌。   因为经历过,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大,那是她整个人生第二绝望的时光,所以温晚希望不要再看到祁冷也被这样伤害。   温晚在学校众人面前向来是温和友善的,连说话都是微微笑着的,给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而此时的她是清冷、悲戚的——以前微笑里藏着的梳理被不加掩饰地展现出来,浑身竖起一身尖刺,像一只受过伤害对外界充满了应激反应的小刺猬。   何灿灿从来没有见过,有些无措,更多的是激动。   她凑近了温晚几分,这个角度终于可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弯唇,“晚晚,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吗?”   这个问题温晚也曾暗暗好奇过,一班的人数虽然说是个单数,但其实女生人数是双数,怎么样算,何灿灿都不可能一个女孩子坐的。   “为什么?”温晚没忍住好奇,话刚一说完觉得有些不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何灿灿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扯了扯唇角一声轻笑:“说来我们也有缘,因为我当初也为祁冷抱不平,然后……”   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温晚微愣后了然。   “你……不是害怕他吗?”温晚的一个疑惑被解开了,却又陷入了另外一个疑惑,她眼眸里满是不解,“那为什么……”   何灿灿点点头,神情甚是坦然:“是啊,我特别怕他,可他们不该乱说的。首先就算大佬真是小三的儿子,那也只是他妈妈,并不是他。再其次,他们还没弄清楚他妈妈是不是这样的人呢就瞎几把乱说,我跟你说晚晚,我最恶心这种不知道瞎逼逼的人了,一天到晚嘴巴放在别人身上!”   说着说着,情绪不知不觉间就激动起来,连骂人的话都飚出来了。   何灿灿白皙的脸颊红扑扑得像只苹果,看得温晚一阵有趣,却也感觉心酸——   说了几句公道话却被所有同学孤立,还是长达一年多,在这期间何灿灿一直都是一个人坐,这样的日子对于爱笑的何灿灿来说该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啊。   温晚都不忍去问那样的日子何灿灿是如何挨过来的。   忽地,她的课桌被人敲了几敲,思绪被打断,温晚从杂乱的思考中抽回神,抬头看向张书,扯了扯嘴角:“班长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第9章   张书停下手,手指按在温晚的桌角上,留下几个浅白色的指印——他刚刚在黑板上给同学讲解了些数学题的不同解题方式。   “温晚,罗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她有事情找你。”温晚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他,张书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他推了推眼镜,“老师应该是想找你聊聊,没什么大的事情,你别担心。”   温晚眼眸微闪,动了动唇,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就准备出去,余光却瞥见张书还站在她桌子边,眼神微暗。   她站起身,淡淡地看了眼张书:“班长可以让一让吗?”她停顿了一下,“你挡着我的路了。”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张书却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可她表情平静得与平常时并无两样,张书试探地问了句:“你是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张书一直挡在温晚要出去的路,温晚皱了皱眉,准备绕过他,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张书,直到看得他不自在地退了几步。   终于没挡着路了。   温晚微挑眉头,心情愉悦了不少,感觉面前的空气仿佛都舒畅了几分。   她轻轻启唇,“没有,我很好,谢谢班长关心。不过——”   张书五官干净,白白净净的,带着眼镜就更添书香气,一看就是个好学生。此时他食指扶了扶眼睛,认真的样子还是很能吸引女孩子目光的。   成绩好,长得还不错,温晚刚来还没几天就感觉班上的女孩子有的经常问他一些题目,还是那种跟自己水平隔老远的。   有个更夸张,数学平常时都考四十分,却拿着本华罗庚奥赛去问,全程都没看过书,全都盯着人家脸看去了。   温晚看着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被梗了回去,什么也都说不出来了。   “班长我去办公室了,谢谢你了。”温晚抿了抿唇,绕开张书快步走出了教室。   走廊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微热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太阳特有的味道,充满着生机的气息。   温晚深呼吸了一口气,被这副风和日丽的情景给迷惑到了,想到心里一直憋着的那个疑问,不由得觉得堵得慌。   这里比之前的环境好了很多,但又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和谐。   班主任老师们的办公室不和其他老师、学生在同一楼,而是单独设在教学楼的中间层面。美名其曰,方便管理学生。   说白了,就是——方便班主任们在同学们上课时去班上偷偷查看有没有玩手机开小差的。   今天从早上开始右眼皮就跳个不停,都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温晚这心里一直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正常。   罗玉的办公室在她们一班的楼下,每一层楼都有两个楼梯,分别在走廊两端,都可以下到下一楼去。   从温晚所在的一班是离左边一个楼梯最近的班级,本来温晚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刚好走上来一个手上贴着创口贴的男孩子,她忽地就想到祁冷手上的伤口。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自己换药换纱布。   这个想法刚一过脑子,温晚脑海里就浮现出少年孤冷的面容。   以及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温晚轻叹一口气,在即将踏上第一级楼梯的时候脚步微转,在周围人略有不解的目光下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四班在一班的右边。   温晚边走边想着就自己这个超级近视眼,可能祁冷本人就站在她面前她都认不出来。有一次她在一家蛋糕店门前等沈雁行,远远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大狗像只蜘蛛一样在地上向着她飞快爬过来,温晚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最后走近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小孩,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着玩。   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温晚就忍不住想笑。   不知不觉走到了四班的门口,但是温晚眯着眼看了好久也没看见祁冷的身影。   温晚抿了抿唇,以为他可能是去洗手间了,犹豫片刻,准备找一个四班的同学给祁冷带个话——说来也惭愧,两人都是朋友了,她竟然还不知道祁冷的联系方式。   她从窗外的玻璃看到有两个女孩子正从讲台往门口走,刚准备找她们帮下忙,但是由于后面有个男孩子横冲直撞,直接把她给撞歪了一下靠在墙上,就错过了拉着那两个女孩子最好的时机。   等她站稳两个女孩子早已与她擦肩而过。   因为之前的一些原因,温晚到现在都不能很顺利地和陌生人说话,一跟陌生人说话就会特别紧张,有的时候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   更别说像这种拉住人问问题。   温晚颓然地叹了口气,最后扫了眼人声鼎沸的教室,准备赶紧去罗玉办公室。刚迈出一步,听见身后那两个女孩子不知道是在说什么,隐约间竟然还能听见祁冷的名字。   温晚的心里咯噔一下,没忍住放慢了脚步,故作走错了路的样子换了个方向,走在两个女孩子的斜后方。   短发女孩子神秘兮兮地拉着另外一个长发女孩子,“你知道今天祁冷干了什么吗?”   温晚近视,走廊又太吵了,压根就不知道长发女生说了什么,不过从她有些期待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大概就是些不要卖关子之类的话。   温晚放轻了呼吸,只断断续续听得短发女生用气音说:   “祁冷……王天……浑身都是血,那地上也……是……”   后面的话温晚没听清楚,在听见“都是血”的时候耳边犹如五雷轰顶,连后面让她让一让路的声音都没听见,一阵巨力从被后背袭来——   温晚被撞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没有防备地摔坐在地上,疼得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站起来之后,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她挑食,有低血糖加贫血,不能突然蹲下然后立马站起来。   她扶着墙等自己慢慢恢复正常,差不多快半分钟眼睛才渐渐恢复光明。听那两个女孩子的话,祁冷和王天应该是打架了,并且很有可能还很严重。   想到祁冷那清瘦的身板,王天那肥硕油腻得足以去当相扑选手的身板,再联想到“流很多血”就格外着急。   她着急想看看情况,一下子又没站稳,差点踉跄再次摔倒,好在身边有个男生好心扶了她一把,这才避免再次摔跤的命运。   温晚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见有人也在聊祁冷和王天打架的事情,得知两人被“请”去校长办公室喝茶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放心。   在给那个男生道过谢后,温晚急迫地朝着楼梯口跑去,脑袋被人抓着筋一直在扯,疼得她额上直冒冷汗。   没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不屑的一声“嘁”,一个刻薄的女生小声嘟囔了句:“装什么装啊,心机婊。”   说到最后的时候猛地顿了一下,温晚猜测可能是被身边人提醒了。   温晚眼里闪过一丝不虞,微微侧身,一个穿着格子衫超短裤的女孩子正翻着白眼,还对她投来夹杂着嫉妒的目光。   顺着她的目光,温晚瞥见视线最后落在了刚刚好心扶住她的男生身上,瞬间了然。   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是再耽误时间,去完罗玉办公室可能就没时间了。没多想跟身后那个女孩纠缠,看都没看那个女孩子一眼转身就走。   周思怡从来没被人这样无视过,顿时就气得直踹墙,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你他妈赶这么急是要去看祁冷那个怪物啊?投胎都没你快呢!”   小跑的脚步瞬间停滞,周围人一听完这话就知道不好了。   温晚微眯着眼,眼尾微勾,缓缓转过身,黑琉璃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周思怡,散发噬骨的冷意,下颚线紧绷着,眼神阴冷得可怕。   她殷红的唇微张,白皙的贝齿若隐若现,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周思怡本来就是想气气她一下,刚说完那句话自己就后悔了,现在被她一眼看过来,感觉呼吸得空气仿佛都被冻结,窒息又凝重。   阴鹜又森冷,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子会有的眼神。   周思怡长得还算好看,在班上向来是被男生们捧着的,身边的小姐妹也都是捧着她的,现在被另外一个女孩子吓得说不出来话,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其他人传遍的。   为了不丢这个面子,周思怡硬着头皮小声艰难开口:“我他妈就是说你赶着去看那个怪物!”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抽气声,事已至此,周思怡也不在乎了,恶狠狠地瞪着温晚,以增加自己的底气:“你们他妈的都是怪物!怪物!”   怪物。   有多长时间她也曾被人这样称呼?   温晚有一瞬间的迷茫与恐惧,身后阵阵细碎的讨论声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眼神逐渐清明。随着她的沉默,身后讨论声也越来越小。   气氛愈发的凝重,诡异的安静,温晚靠墙站着,盯着周思怡,倏地扬了扬嘴角。   明明是笑着的,可周思怡却觉得那笑容冰冷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其他班级门前都是喧闹的,唯有她们这儿安静得可怕。   周思怡被她一眼看得仿佛钉在了地上,明明很想躲开,却偏偏一步也没力气挪开,眼睁睁地看着温晚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女孩子的唇边还扬着说不出古怪的笑容,缓缓在她面前站定,勾了勾唇角,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起来就像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互相拍灰尘。   只有周思怡知道不是的。   温晚嘴角含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像极了地狱里的阎王,用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微启红唇:   “怪物?”   少女随意搭在她肩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周思怡的脸瞬间苍白,还是秋天,额上就冒出浅浅一层冷汗。   “不不不……你们不是怪物!”周思怡第一次这么害怕,吓得都嘴瓢了。   “噢~~”温晚拉长了音,嘴角的笑容依然未变,眼神冰冷,“那你……知道谁是怪物吗?”   周思怡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肩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疼痛逼的她声音都扭曲了:“我我我,是我!我是!”   她听见少女声音娇俏,说出的话却让人如至冰窖:   “行,你说是那就是,你不会做人没关系,”温晚红唇微勾,“我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加更啊 第10章   “你看可以吗?”   温晚勾着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冰凉一片。   怪物?   她倒要看看,谁敢这样叫。   周思怡被她的语气有些唬住了,硬是被看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汗水沾湿了后背的衣服,风一吹过,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   “说、说你怎么了?!”周思怡磕磕绊绊地说道,可那没底气的语气顿时使两个人之间的气势立见高下,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温晚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眼底嘲意渐浓,拍了拍手,“哟~不错不错,虽然结巴吧,但是好歹说出来了,你说是吧?”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眉眼弯弯,可眼底却是冰凉一片,宛如三尺寒冰——冷得令人窒息。   “mmp……”周思怡气得瞬间就炸了,但一看到温晚就又瞬间熄了火。心里的愤怒没控制住,一直在心里偷偷地骂温晚,然而行动比大脑还快,竟一下子说出了声音。   “呵,”温晚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一步步逼近她,“你刚刚嘀咕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哎,再说一遍?”   说到最后一句“再说一遍”的时候,温晚的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底的最后一点情绪也都消失殆尽,冻得人,深感绝望。   眼看还有一步周思怡就要被温晚逼到墙上了,这时忽地有人说了一句:“温晚,罗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   温晚的脚步微顿,脚尖一转,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围了几圈的人群,又听见其他方向也有很烦心的评论。眼底染上一抹嘲讽的笑意,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周围:“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老师。”   话音刚落,就听见好些同学明显松了一口气,还有刚刚到的同学甚至在小声问身边的同学为什么她欺负周思怡。   温晚都气笑了,她也懒得多解释。   有些人真的就是这样,总是不搞清楚真正的起因和事情就盲目站队,总是哪方看起来像弱势就觉得那一方肯定是正义的一方,然后就问都不问清楚就开始批判对方的错。   好多时候就是这种人最害人,他们站在一个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然后带动一群人跟风,成为一个群体,渐渐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了究竟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样子的。   温晚曾看到过一条消息,就是有一个女孩子在4S店买了一辆车,然后没有多久那辆车坏了,送去修理厂修发现是自己新买的车竟然被人曾用过一年,好多零件早就老化了!   女孩子找了4S店销售人员,以及经理,可是最后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说法。迫于无奈只好开车在车店门前等着要说法,其中有一个清洁工大妈看到了“商机”——故意摔跤,硬生生要女孩子赔偿她十万元钱。   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同意,没出两天,各大社交平台上全是“豪车女车主仗势欺人”“豪车女主人暴打清洁工”的字样和文章。   温晚还看过好几篇,当时整个人都傻了,那些文章和头条作者们一个个写得跟个她们什么真相都知道似的,要不是因为她看过真正的监控,她恐怕还真会因为这些“以假乱真”的人而错怪一个无辜的人。   事情后期并没有这么糟糕,不知道是谁揭露了真相,情况反转了——所有人又开始指责前面那些瞎带节奏的网友和作者,然后一个个都在那说“我早就猜到了会……”   这件事情看得温晚整个人都快气笑了,她就不知道那些傻吊为什么总是能够这么厚脸皮地说自己早就猜到了,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制高点上,然后指责他人,一副“都是你的错,你该死,你该被骂”的恶心嘴脸。   三人成虎。   殊不知这样很有可能造成某次不可挽回的伤害,有的时候流言蜚语真的可以把人逼到绝望——那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真相,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没有人听你解释还故意蹭热度发微博的人真的太恶心了。   这种人不管你说多少次都会继续做这样的事情,最后出了什么事情又推的比谁都干净。自以为很占理、很正义,实则他们比谁都要恶毒,将一盆脏水扣在别人的头上,然后再轻飘飘地来一句“我不知道啊,不能怪我”。一句话梗的当事人没法说,因为你如果去计较大家会说你太较真,但是不说出来的话自己心里也膈应不舒服。   众人见她被老师催,神情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温晚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嗤笑一声,然后款款离开,柔顺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转身离去间隐隐可以嗅到空气中的发香。   离去的背影太过潇洒,众人一时有些愣怔,还有几个男生看得都不肯移开眼。   周思怡见状,气得直咬牙,盯着前面那个俏丽的身影愈发怨毒。   ——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温晚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清了清思绪,收敛好表情,抬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进来。”   温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正当她四下观察的时候听得一个角落里传来罗玉清朗的呼喊声:“这里。”   温晚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高高的书堆后探出半张罗玉的脸,着实一惊,她眨了眨眼睛走过去,站定:“老师您找我。”   其实刚才一进来的时候温晚就看到了这堆高高的书,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罗玉的办公桌。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罗玉桌上堆满了各种教辅,还有很多没拆封的资料,看样子是准备发给他们班的。   “嗯,做这儿吧。”罗玉笑了笑,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温晚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便坐下了,这让罗玉再次增添了对她的好感。   “这几天你上课情况怎么样?还听得懂吗?”罗玉把手中的最后一摞作业整理好放在桌子角落里,身体微微前倾,和善道:“我看你这几天上课很认真啊。”   温晚弯唇笑了笑,“听得懂的。”   “嗯,那就好,老师看你也是挺听话的一孩子,”罗玉突然低着头拉开抽屉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好一阵纸张翻过的“沙沙”声后,罗玉将一张A4大的纸放在她面前,“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对你以后是很有帮助的。”   温晚不解,拿起那张纸,表情微微一滞,然后抬起头看向罗玉,眼底尽是惊讶:“您是让我去竞选班委?”   罗玉点点头,“没错,高中竞选班委虽然和大学不一样——没有学分,但是学校有什么福利的时候都会先考虑班委的,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温晚看着表格,手指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平白的纸张被掐得有些褶皱。   她有些纠结,竞选班委听起来很有意思,但在以前她连学校都没怎么上过,竞选班委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方面,如果、如果……   “如果……我做不好怎么办?”   温晚白皙的贝齿轻咬着下唇,有些不安,那些嘈杂的回忆像大海的浪潮汹涌着向她席卷而来,厚重、冲击得要让她窒息,连呼吸都困难。   “没事啊, ”罗玉弯了弯唇,黑框眼睛下的那双眼睛也多了几分安慰和笑意,她轻拍了拍温晚的手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没有做错过,你下次再改就好了,不用担心的。”   听她这么说了,温晚还真的小小地松了口气,她也想锻炼一下自己有些内敛的性格,点点头应了。   “那你想当什么班委?先给我说说,我看看适不适合你,也好给你一些关于后期做竞选准备的意见。”罗玉一听她同意了,立马从桌上拿起一支黑笔准备记录在工作日志上。   其实温晚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她一个都没怎么上过学的人,别说知道什么职位是干什么的,她连有哪些职位都说不清楚。   “嗯……”温晚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思索了一会儿后说:“就纪检吧。”   纪检应该就是点个名吧?好像不需要干什么很复杂的事情。   温晚其实并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锋芒毕露,很多人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会特别害怕,害怕曾经的那些场景会再次重演。但这次她也想试试,她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毕竟,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有些路最后只能是自己走,有些事情也只能是自己去完成。不踏出那关键的第一步,或许永远都会被曾经的自己禁锢住。   “纪检吗?”罗玉微微皱眉,看了眼那张纸,神色似有犹豫,温晚不知道怎么了,出声询问:“老师怎么了?是这个职位不好吗?”   罗玉轻叹了口气,“纪检这个职位不是不好,只是现在这段时间不好。要不你还是先看看其他职位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温晚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罗玉这几天上课、下课的时候都有观察过温晚,发现她比自己之前预估的要好很多,不仅作业完成的正确率和效率很高,并且人性格也特别好,说话温声软语,很适合当班委。   但是一想到这么个娇软乖巧的小姑娘可能会被吓哭,罗玉这心里也不安心。   再三考虑后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可以告诉班上的同学朋友,你能做到吗?”   罗玉话音刚落,温晚心里就咯噔一下——罗玉作为班主任虽然对大家都很严格,但是一向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告诉班上同学们的,现在这样支支吾吾的,还让她做保证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温晚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歇息了好一阵的右眼皮又开始了疯狂地抽搐,她轻轻抚上胸口,心也跳得比平常时快好多。   罗玉谨慎地看了眼办公室周围,确认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才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年级四班的祁冷你知道吗?”   祁冷。   温晚的心尖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罗玉,罗玉还没说完话,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看她满眼惶惶,还以为是温晚对祁冷有阴影,心下暗叹:“又是一个被祁冷吓懵的小姑娘。”   “他、他……怎么了吗?”温晚忽地想起因为被周思怡打岔而忽视的一件事情,浑身紧绷着,像紧绷着弦,一触即发。   “他把王天,就是你们一个高三的学长,打得半死,好像自己也受了伤,浑身都是血,啧啧……”罗玉想起自己下午来学校时看到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地的红色妖冶液体,白皙又精致的男生正拽着比他大了好几码的王天狠狠地挥拳,转身看向她的时候,脸上还有溅起的血珠,顺着下巴渐渐流进衣领里,融进黑色的T恤里什么也看不见,干净如初。   罗玉当班主任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打架斗殴的,打的头破血流的也不是没有,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像祁冷这样狠的——下手的时候完全不管会不会出什么事,双眼通红,表情阴戾得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虽然这样评论学校的学生不好,但罗玉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已经被惊呆了的罗玉好一会儿缓过神后,强忍着惧意走过去警告:“祁冷,住手。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男生好看的桃花眼缓缓抬起,眼角微勾,犹如桃花瓣,看向她的时候冰冷刺骨,那种冷意已经透进骨子里,只一眼便让人如至冰窖。   祁冷狠狠将已经半昏迷的王天摔在血迹里,闻言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鲜血,薄唇掀起一个凉薄的弧度:“那可……”   “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断更这么久,今天晚上还有粗长章 第11章   罗玉一想到那时男生的神情和说的话,就感觉后背发凉,她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一个男孩子的眼神给威慑住了。   她不想再多想,摇摇头不再多说,只叮嘱温晚:“学校有规定,各班的纪检以后都要负责轮流管理违反校纪校规的同学,你肯定会被祁冷这种人给吓到的,还是别选这个了,换个吧。”   她说的轻巧,温晚却听得一阵恍惚:“什么?祁冷……祁冷身上都是血?”   她刚才一听到祁冷什么身上脸上有血,就已经蒙了,都没听清楚罗玉后面说的什么。   罗玉微微蹙眉:“你没事吧?温晚?我是说祁冷打人了,”她又想到男生阴戾的眼神,不由得发冷,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没看见过他被打……”   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太小,温晚只听见迷迷糊糊一点声音,却压根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什么?”温晚恍惚地看向罗玉,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完全没有定点。罗玉本来还想再跟她多聊一会儿,如今看到温晚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给她讲祁冷的事情把她吓到了,内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知道就不讲给你听了,瞧把你吓得……”   温晚一听祁冷和王天打起来,瞬间就愧疚起来,要不是她当初要硬刚,祁冷就不会出手帮她,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严重的情况。   “你快回去好好坐会儿吧,下节体育课你就别下去了,我给体育老师说一声,”罗玉看她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双眼无神地窝在椅子里着实有些不放心,关心道:“要不我送你回去教室吧?”   温晚总算有些回神了,虽然整个人还是很不在状态,但是一听罗玉说要送她会教室,瞬间就抬头:“不用了!”   这句话反应太快,引来罗玉疑惑的打量,温晚连忙垂眸,将眼底神色都藏在眼帘下,不让他人窥探半分,“老师您工作很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您别担心我,我去休息一会儿就能和大家一起上体育课了。”   罗玉听完就更高兴了,拍着温晚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好,我的学生就是要这么刚,不愧是我的学生啊哈哈哈哈!”   罗玉边说还唾沫横飞,有一些不小心喷到温晚的脸上了,温晚一脸唾沫星子,可碍于老师的脸面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好强忍着等她说完。   “那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罗玉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见她还没走,一副迷迷茫茫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是刚刚老师说的吓到你了吗?”   “要不你在老师办公室坐一会儿,待会我再陪你回教室?”罗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自己堆的都有半人高的作业本,她是一班的班主任,但同时还兼任教其他班的英语,这作业量加起来可就不少了。到现在还没批改完,下节课下课后就有那个班的学习委员过来取作业。   “不、不用了,”温晚脑子里全是祁冷浑身都是血的样子,不由得又想起了男生受了伤委屈巴巴瞄着她的小眼神,一想到他因为自己和王天那个肥硕的打架就忍不住好一阵担心。“老师,我没事,我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我想现在就回去休息会儿。”   “哦哦好,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罗玉连连点头,送她到楼梯口。   温晚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终于在罗玉准备转身回办公室的时候叫住了她。   罗玉耐心看向她,“怎么了吗?是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是的……”温晚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眸子清澈:“祁冷他现在在……”   不等温晚问完就见罗玉一脸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说:“你放心,祁冷现在被抓到校长办公室去了,你可以放心回教室里,你要相信,有老师们在,不会再给他打女孩子的机会的!”   “不是,其实他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说着温晚就没说话了,她知道,现在不管她说什么,罗玉和大家都不会相信的,毕竟祁冷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太深了,谁都不敢接近。   罗玉本来还想再多跟她聊聊,但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好再多留,叮嘱一番后便让她回教室了。   刚一离开罗玉的视线范围,温晚瞬间就打起了精神,她四下寻找着校长办公室,然而怎么也没看见。温晚刚来凉城一中,地形更是完全不记得,一个人在走廊里小跑着来去。   一个抱着一摞高三教辅的小姐姐朝着她迎面走过来,手中的书摇摇欲坠,看起来感觉要立马砸下来了。   “学姐你好,我帮你拿下吧!”温晚小跑着过去帮她分担了一半的教辅,女孩子看起来轻松了不少,甩了甩手,随手把耳边的碎发都别到了耳后,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侧脸。   “啊谢谢你,谢谢!”女孩子连连道谢,问她怎么还没去上课,女孩子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你是要找什么吗?我刚刚看你一直在转圈圈。”   温晚点了点头,“对,我想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呀?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难道是不早这一层楼吗?”   “不是的,校长有两个办公室的,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呆在五楼的那个办公室里。”女孩子看温晚依然有点迷茫的样子,漂亮的小女孩子软软的,连抿唇的样子都好看的不行,瞬间母爱泛滥——“八楼的办公室比这一楼老师们的待遇要更好,你说他可不就是懒得下来吗?”   温晚听的一愣一愣的,“哦哦……那就是说我现在得去八楼吗?”   “你为什么要去八楼找校长呀?”女孩子脸上都写满满的好奇,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就是随口说了句:“校长可势利了,你去的时候可要小心点了,玻璃心去了得抑郁症好一段时间呢~”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学姐~”温晚现在满心都是祁冷,他为了自己和王天起冲突,而且身边肯定还没有其他人站出来替他解释,那他该有多孤独啊。   温晚跟那个女孩子道谢完后就飞快地跑远了,她奋力奔跑,尽量脚尖找地减少声音动静,然后就这样一路狂奔到了八楼。   在八楼楼梯口站定的时候,温晚已经累得像条傻狗一样,喘着粗气,脚步一刻也没停,也不知道七绕八绕地走了多久,然后就看见一件最大、最气派的门上挂着‘校长办公室’的牌子。   温晚不能进去,可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一点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东西。   犹豫再三,刚准备敲门进去问问,就听见斜前方校学生会的办公室门也打开了,四五个负责人勾肩搭背地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几人离开的时候刚好要经过温晚站着的地方,其中一个女孩子已经走过了,回头好几次都看见温晚依然站在原地,几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又都折返了回来。   最先注意到温晚的那个小姐姐开口说道:“校长不在校长办公室里了,他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温晚蓦地瞪大了眼睛,手无意识地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刚刚也没人吗?”   那个女孩子很明显地僵硬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瞬间苍白,四下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校长刚刚走了,你是不知道那个王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校长的脸黑得跟块碳一样,一听他伤的很重了,校长气得嗓门大的我在六楼都能听见。”   “学姐,那你知道祁冷怎么样吗?”温晚愈发地紧张起来,黑琉璃般水灵的双眸里满满都是紧张。   学生会的这个小姐姐一听,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哪敢看大佬啊!要是祁冷知道我偷听,我怕他打我,你是没看到我们年级的王天那样,我天,他妈妈都没认出来是他。”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学生会小姐姐一脸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过我刚刚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把他带走,那么年轻我想应该是他的哥哥吧?”   “什么?!他们刚刚走?”温晚本来脑子里一团浆糊,还在想着下一步要做什么,学生会小姐姐一提到祁冷的名字,温晚立马就清醒过来。   “对啊,”小姐姐有点迷茫,但还是耐心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楼梯口,“就我们刚看见你的时候,那个祁冷才刚刚离开小半分钟。”   小半分钟,那就是十五秒左右,应该还来得及。   温晚说完谢谢后,顺着刚才学姐手指的方向,一路狂奔,在跑到三楼的时候她远远看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一身黑色T恤,头发凌乱,却带着一种阴郁不羁的帅气。想到罗玉和学生会学姐说的话,温晚直接去看了他的手和脖子。由于温晚近视,她看不清脖子,但男生边走路边滴血的手指却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祁冷……”温晚本来想喊住祁冷,但是目光忽地注意到跟在祁冷身后亦步亦趋的西装男人,,于是已经在舌尖的呼唤又被生生卡在喉咙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堵得心里也不舒服。   温晚扒着栏杆安静地看了看祁冷的背影,刚准备离开就看见操场上男生忽然停住的脚步。   温晚正好奇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忽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祁冷看见她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宛若那璀璨星河,熠熠生辉,温晚还看见他小跑着要上楼来,可是却被他身边那个西装男人拦住了。   不知道那个西装男人是在说什么,反正他的表情很是着急,可祁冷依旧一副‘再拦着我就打死你’的阴冷表情,然后在看向她的时候他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被汗湿透的刘海软软的,覆在他额上,碎发几缕遮住了眉,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地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温晚认输了,她双手举起,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口型:“我认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温晚近视,还是十五米开外就人畜不分的那种,压根就看不清楚祁冷脸上的表情,隐约只看见不管身边的西装男人怎么说,祁冷都不肯再走半步,就是站在操场上盯着她看。   温晚看得出来,西装男人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祁冷说。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又从本子上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了一句话,写完后扎在了糖纸上。   她举着糖给祁冷示意了一下,然后砸向了他,忽地一阵风吹来,糖有些飘飘忽忽的。眼看就要摔在其他地方上,一直怎么说都劝不动祁冷的何西下意识想伸手去接,蓦地感到身后一阵凉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动作一慢,余光瞥到祁冷飞快地抓住了那颗糖,然后像捧着稀世珍宝将那颗糖紧紧握在手心里。   温晚的小纸条系得有点紧,祁冷为了不破坏小纸条,一直没能解开。其实温晚系的是个古代很有名的绳结,何西平常时也喜欢研究这个,这时看到同道中人,顿时心里痒痒的,“小少爷,要不我来吧,我特别会这个!”   不等他话说完,就看见祁冷一脸戒备地把握着糖的手背在身后,瞪着他,“你不准碰。”   眼神森冷得仿佛他要是敢碰一下,下一秒就剁掉他的爪子似的。   那样就吃不了饭啦!   何西讪讪地笑着收回手,可能是他脸上遗憾以及意犹未尽的表情,祁冷解开纸条看的时候一直是背对着他的。   何西:“……”他真的对纸条没兴趣,就是觉得绳结有点意思啊!!!   【你快回家,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别感染了。】   祁冷握着纸条看向二楼,平台上温晚一身中国式黑白蓝校服,眉眼温软。   *   等红灯的间隙,何西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一直在看小纸条的自家小少爷,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生怕激怒这位小祖宗。   最后还是祁冷今天心情好,看他憋得难受,淡淡道:“要说什么赶紧说。”   何西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话语里的欣喜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少爷你的女朋友吗?”   他前两年被招聘进祁家跟在祁冷身边,却从未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异性,而且更是有传闻说祁冷一直没有女朋友是因为——祁冷喜欢的其实是他这个助理???   祁冷心情特别好,他垂眸看着小纸条上娟秀又张扬的行楷小字,感觉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其主人的温度,想到刚才少女对着他时的如花笑靥,心跳变得不规律起来,一次比一次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   “不是。”   “不是?!”何西一下子没控制好语气,声音陡然放大。   祁冷的桃花眼微眯,何西顿时熄了火,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那位小姐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我还以为……”   这句“关系好”成功取悦到了祁冷,他慵懒地眨了眨眼睛,轻柔地剥开糖纸,捻起那颗圆滚滚的大白奶糖放进嘴里,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矜贵。   刚好又有一个红绿灯,何西回头刚想说话,就看见少年微垂着纤长的睫羽,眼底笑意难挡。   又听得少年一声轻笑,声音里藏着缱绻的温柔,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会的。”   “晚晚,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基友的文:   《他携时光而来》——木暖槿夏   《心动这件小事》——小掌纹   跟我熟的应该都知道这两个基友了哈哈哈哈,今天的更新写得我都头昏脑涨,错别字啥的我都没看,困死了   十月一日日更,这几天隔日更。 第12章   何西从大学毕业后就被祁晋招进公司,层层筛选后安排到祁冷身边跟着打理事情的。   起初祁冷对他还是极为戒备的,甚至是连续几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唠叨,硬生生把自己一个年华正茂的小伙子整的跟个啰嗦老太太一样。后来慢慢的,祁冷也就渐渐有些接纳他了,偶尔会回他两句。   跟在祁冷身边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笑。   祁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眼眸微眯,“何助理,你在看什么?”   何西想得正出神,被他一惊,瞬间移开眼,看了眼还有几秒钟就要变灯的红绿灯,强作镇定道:“祁总说想见见您,在盛安酒店等着您。”   祁冷神色瞬间冷下来,牌子上的灯变成了绿灯,何西手打着方向盘,听见身后座位上少年轻蔑的一声冷哼:“不见。”   何西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这父子俩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夹在中间,经常不好做人。   何西沉默了一会,应道:“好的。”随后方向盘微转,在前方的岔路口调头。   ——   何西把车停在了一栋公寓楼门前,这是祁冷住的地方。   祁冷推开车门径直上了楼,何西跟在他身后边给他点餐边向他汇报事情。   忽地祁冷扬了扬手,何西瞬间噤声。   祁冷看着门上一个很浅很浅的指印微眯着眼,眉头紧皱,似乎是想到什么用指纹解开锁,迅速拉开大门,一眼便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中间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   一直站在祁冷身后的何西看见祁晋,依旧平静,可心中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数不清的‘卧槽卧槽卧槽’在脑海中犹如草泥马般撒腿狂奔。   坐在沙发上浅眠的男人听见动静,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和祁冷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精致,妖娆,勾人。   只是两者有很大不同的是,祁冷的眼睛是散发着寒意的,缺少了那份本该的风流。   祁冷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阴冷至极,“谁让你进来的。”   “我听说你又打架了。”祁晋站起身,扫了眼整个客厅的装扮,转头看了看他,见他依旧一脸阴狠的表情,要是一般人看见了肯定会害怕,可祁晋只是淡淡地说道:“别这样看着我,只要我想,什么锁都不能挡住我。”   祁晋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两边白色的线条更显他高大的身材。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眉眼依旧精致风流,脸上只有很少的皱纹,看上去就像三十岁的优质精英。   出声百年名门望族,傲人的身世以及那出众的相貌和气质更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淑女名媛趋之若鹜。公司里的那些女职员更是每天都在比谁衣领拉得低,谁的尺寸更丰满,想爬床的人不计其数。   祁晋的这番话更加刺激到了祁冷。   祁冷冷笑一声,余光瞥到右边的桌子上有一个烟灰缸,随手就抄起烟灰缸砸了过去,发出清脆的响声——昂贵的烟灰缸在祁晋脚边四分五裂,碎渣迸裂得到处都是。   有几块溅得太高,被弹起来,飞快地划过少年白皙的脸,瞬间,一道细细的红线在他脸上出现,然后渐渐加粗,鲜红的液体顺着祁冷的颧骨滑过下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妖冶。   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祁冷死死地盯着祁晋,额角的青筋微微暴起,“这是我的房子,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他的声音充斥着危险和隐隐压不住的暴戾,十七岁的少年早已长高,已经可以隐约看出比祁晋高出那么一些,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能感觉到暗暗的压迫感。   少年人的气势逼人,祁晋微微一怔,竟有隐隐被压制的感觉。   看着眼前眉眼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少年,视线微移到祁冷桃花眼眼尾处的一颗小小的痣时,眼眸微深,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泛起了浅浅的泪光,再看到祁冷此时阴冷憎恶的眼神,祁晋才恍然:   当年那个矮矮小小、只到他腰间那么高求抱抱的小男孩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憎恶他的祁冷。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看着像极了他和林潇的祁冷,眼眸神色沉沉,“祁冷,我记得你以前还是一个好孩子,怎么现在......你以前那些事情我不追究,可是你夏阿姨这件事你是真的做错了,你跟我回去道个歉,这个事就算翻篇了,卡我也会给你解冻——”   “呵。”   祁晋话音未落就听见祁冷一声冷笑,他微微皱眉,“祁冷你......”   祁冷轻蔑地嗤笑出声,眼尾微微上挑,眼尾那颗浅褐色的一点痣随着动作也跟着牵动,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底的寒气已经快要可以将人冰冻。   祁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紧不慢地走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吗?”   祁晋眉眼一滞,愣怔地看着比他更加高大的儿子在他眼前站定,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少年冷漠又无情的冷笑:   “是拜你们所赐,都忘了吗”   *   “少爷?”沙发上少年闭着眼靠在抱枕上,眉眼安静。何西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少年依旧毫无反应。   他悄悄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为他取来薄毯,忽地听见身后响起祁冷冰冷又危险的声音:“何助理,是谁告诉他房子的密码?”   何西心里一惊,转身低着头不敢看祁冷的表情,客厅里的气氛愈加凝重。   何西垂着眼瞧见少年修长的手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食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动作很轻,但何西却更加心慌了。   他作为最熟悉祁冷的人,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祁冷有时候不用说话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祁冷一旦做出敲手指这种动作,就说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别人心情不好可能会发脾气,而祁冷越生气,看起来就越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在祁冷面前他感觉到了比祁晋更加强劲的压迫感,与那些上位者比之,有之过而无不及。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会有的气场吗?   何西努力克制着自己,轻声回答:“我有次来找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祁总的助理,他当时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密——”   “为什么不跟我说?”祁冷缓缓抬眸,看向何西,神色冷漠又危险,“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来过?”   “我——”何西被他逼人的气势压得忘记要说什么,正欲开口,祁冷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祁冷轻飘飘地扫了眼亮起的屏幕,很快掠过,几秒钟后飞快地拿起手机,在再次看清来电显示之后,他的眼睛瞬间亮起,眼底溢着欣喜的笑意。少年唇角轻勾着,透露出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祁冷余光瞥见何西还一脸紧张地立在一旁,挥挥手,眼眸未抬:“下不为例。”   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何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何西先是一愣,想了几秒,心下了然,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客厅。   他退出公寓,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前不久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阴戾少年此刻眼里眉梢尽是笑意,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满眼缱绻的温柔与欢喜。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祁家少爷。   门被轻轻关上,阴影与明亮被隔开,也将门外的热意与房子里的凉意分割开来。   何西夹着公文包走进电梯,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眉眼精致,气质出尘的女孩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来,老话果然有道理——一物降一物。   降服大魔王的小仙女终于出现了!   真是......太好了!   ——   窗外树影摇晃,阳光被吹散得到处散发着它独特的魅力。临近国庆节,这个时候的秋日阳光已经不复之前秋老虎的燥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偶尔有风拂过,夹杂着花草树木的清香,像那飘香十里的百年老酒,醉人得很。   在这样舒适的温度环境里,同学们谁也不想多动一下,都悄悄趁着老师不注意趴在桌子上小小的眯一会儿。   老师们看得无奈,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国庆节假期,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小小的期待,便提前布置了一大堆试卷下去,引得同学们阵阵假哭嚎。   温晚也有些犯困,吃饱了饭之后就更是不想做什么,但是一看到课桌上那厚厚一摞的假期作业就宛如打了鸡血般奋起唰唰写着。   早点写完就能安下心玩,越拖延她就越不想做作业。   “晚晚别写啦,明天就要放假,放假咱们再写嘛~”何灿灿一脸幸福满足地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看温晚写字,小声诱惑她:“我们一起睡会儿呗,这太阳、这风、这香气!太舒服了!”   温晚正在写语文老师布置下来的七篇读后感,闻言,笔速未慢,理了理脑海里的思绪继续提笔‘述说’着自己的感想,一口气写了一整面。   何灿灿也不急,趴在桌子上边玩边耐心地等着她写完。   温晚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整只手已经酸麻了,微微一动就扯得整个身体都像触电了一样。   她松开笔,慢慢地转了转手腕,等身上的酸麻感差不多都消失后才说:“你还不赶紧写作业,现在不写你回家就更没心思写了。”   被一语点破,何灿灿气得就想哇哇叫,奈何她再大胆也不敢这样公然在自习课上放肆,只得在桌子下悄悄挠温晚的痒。   温晚怕痒,边躲闪边憋着笑,两人打闹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   温晚拧开杯子喝了口水,说:“我跟你说认真的,早点吧作业写完你就能在七天假期里安心地玩了,就不用到最后一天疯狂赶作业。那样玩起来也不安心。”   何灿灿一下子泄了气,软趴趴地倒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发着牢骚:“我也想啊……可是真的现在心都飘了,就是不想写作业。”   温晚也没什么办法,陪着她叹了口气。何灿灿看着温晚恬静的侧脸,不由得感慨:“要是我能有你这样的毅力或者是有祁大佬那样的背景就好了,哪还担心作业写不写的完唉……”   温晚听到前面的时候不禁莞尔一笑,在听到祁冷的时候一愣:“什么背景?”   一说到感兴趣的话题,何灿灿就来劲儿了,瞬间就坐起来了,拉着温晚的衣角缩在书堆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神秘兮兮道:“你看了今天的贴吧吗?祁大佬被停课了一个星期!”   “停课?”温晚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明天开始不就是国庆七天假吗?那这停课一周的惩罚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啊?”   何灿灿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打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教室里,好在班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里。   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声音里的兴奋:“没用就对了!”   温晚不解:“为什么?”   何灿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没看见来查纪律的老师这才松口气,“你傻呀晚晚,你说祁大佬把王天打了,不说王天被打成什么样,就单凭这一件事就能让祁大佬被开除,”王天的母亲和父亲的身份地位足以让大部分家长和学生老师忌惮,温晚若有所思,何灿灿继续道:“可是现在王天不仅被打了,而且还是被打成了重伤!都住进了医院!可祁大佬却只是被罚停课一周,而且还是算国庆节假期的那种!”   “这说明什么?”何灿灿激动兴奋地摇着温晚的手臂,“这说明祁大佬背景比王天更厉害啊!”   温晚忽的就想到了今天看见的跟在祁冷身后的何西,看上去就是社会精英,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跟在祁冷身后。   脑海中隐约有个想法一晃而过,如同虚影一般,想要看清楚却抓不住。   就好像平常时要说一件事情却在准备说的时候突然忘记了,话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犹如百爪挠心,勾得人心里难受。   ——   下午放学的时候温晚没和何灿灿一起走,因为何灿灿今天有事,先走一步了。沈家别墅离学校不远,坐公交车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温晚也不赶时间,于是就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悠悠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下午下课后,温晚就打了一个电话给祁冷,在得知他没有被记过后松了一口气。   学校一旦记过,这个处分就会跟在档案里一辈子,那么以后很多评选或者入党之类的事情就很难了,并且以后上班应聘的时候领导也会这一个污点不录取你。   打架的事情好像并没有给祁冷带来什么麻烦,但温晚依然感到很愧疚,毕竟也要不是她,祁冷也不会卷进来。   温晚决定回家跟舅妈学几样小点心带给他,这么打定主意后,温晚脚步轻松了许多,心情甚好。   刚走到车站,车还没来,周围放学的学生们正互相打闹着,青春时期的少年少女们总是如此的张扬肆意,充满了活力。   晚风徐徐,撩拨着少女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偶尔还有细碎的小发丝搭在脸颊上,温晚喜欢极了这样的感觉,惬意地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忽的,她的视线定格——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马路对面,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个熟悉的侧脸。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那人缓缓转过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温晚的身体蓦的一僵,手里拿着的公交卡瞬间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一声后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呀,大家来捧捧场好咩~明天更新三章,15:00前随机更新两张,还有一张晚上更!么么哒明天留言送红包~微博置顶有抽奖,快去试试吧~说不定就中奖了呢! 第13章   温晚来不及想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在这里, 就看见那人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唇角,薄唇微动。温晚远远看不清他的口型, 可心里却忍不住地一阵一阵地发凉。   好在,不知道是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朝她投来最后一瞥, 便升起车窗,缓缓升起的车窗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奢华的黑色轿车唰地启动飞快驶离。   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马路,温晚终于感觉到身体里的生命力又慢慢回来了。   “姐姐, 你的卡掉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捏着她的公交卡递到她的眼前, 温晚一愣,抬眸对上一双澄澈明亮的、圆溜溜的眼睛。她垂眸看着公交卡眨了眨眼睛,然后接了过来, 扯了扯唇角, 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啊。”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拍了拍胸口的红领巾,一脸骄傲:“我是少先队员,不客气的!”   温晚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还未开封的旺仔牛奶放在小男孩的手里, 声音温和:“那也还是要谢谢你的, 这个很好喝的,你可以回家尝尝。”   大人们从小就会教育孩子们在外面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饮料,温晚想, 如果带回家喝应该是可以的吧?   小男孩一看到旺仔牛奶眼睛就挪不开了,抱着罐子腼腆地挠着头发道谢。   温晚看得有意思,刚想再摸摸,就看见小男孩惊呼一声直接悬空起来。   温晚瞪大了眼睛,这才看见了站在小男孩身后的少年——祁冷一脸‘我很不爽’地单手抱着小男孩。温晚看呆了,直到听到小男孩挣扎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她着急催促道:“祁冷,快把小朋友放下来,你把他吓着了!”   刚说完,祁冷手里‘抱着’的小男孩嘴巴一瘪,连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温晚听了心都快慌了,直接上手从祁冷怀里抱过小男孩,耐心地哄着他,逗得小男孩很快就“咯咯”直笑。   祁冷皱了皱眉,独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都没见温晚理他,抿了抿唇,默默地走到两人的身边,瞪着那个喜笑颜开的小屁孩。   小男孩正和温晚说的开心,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冷气从脚底顺着后背窜上脖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向后一看,对上祁冷写满了不爽的脸,阴沉得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吃人的大妖怪,哇的一声躲进温晚怀里。   祁冷:“......”小兔崽子。   就在祁冷琢磨着怎么赶走这个小屁孩但是又能不被温晚说的方法,小男孩等的公交车来了。   温晚送他上了车才彻底松了口气,坐在车站的座椅上甩了甩手臂。小男孩看起来不胖,但是才抱了一会儿她的手就酸痛得不行。   温晚想到刚刚一直抱着小男孩的祁冷,抱了那么久他的手不会酸吗?这么想着,她侧头看向祁冷,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漆深邃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而后伸手捶了一下少年的肩膀,怒嗔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吓我一跳!”   祁冷一想到刚刚小男孩上车之前还找温晚要了联系方式就特别不爽,气得牙痒痒。   他蹲在温晚脚边,面无表情:“你刚刚给了那个小兔崽子手机号。”   温晚一下子没想到他说的是谁,反应过来后不禁失笑:“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你不也有我的手机号码吗?”   祁冷哽了一下,轻哼一声,别扭地移开眼:“我不管,反正这就是不一样。”   少年人高马大,即便是蹲着,却也看起来比坐在椅子上的她高出那么一点点。此刻说话做事却带着孩子气,温晚不禁想到了家里那只傲娇又肥宅的胖橘,嘴角翘了翘。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一个高大清俊的少年变成胖橘猫的场景。   晚霞将天空染红了,渲染出一片绮丽的色彩,过往的行人们有时驻足欣赏,晚风轻拂,带来独属于秋日的凉爽。少女苍白的脸颊被霞光倒映上一些色彩,也增添了些活力与生机。   想到方才温晚表现出的不对劲,祁冷的眸子深了深,抿着唇陷入了深思。   祁冷下午在公寓里睡了一觉,定了闹钟掐着温晚放学的点在车站“偶遇”,路上堵车来晚了几分钟,到车站的时候温晚已经在那了。他刚准备跑过去,就看见她看着马路对面,犹如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脸色瞬间苍白。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温晚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像是想到什么,看向祁冷:“对了祁冷,你不是已经回家去了吗,怎么在车站?”   话音刚落,温晚的眼前就出现一堆小盒子,她看了看包装盒,发现都是甜点和奶茶。遂迷茫地看向祁冷:“你这是......”   祁冷把手里的东西递至温晚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给你送吃的。”   温晚一怔,然后连连摆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不不不,不用了!”   温晚退避的动作在祁冷眼里犹如从天而降的刀子,眼眸微暗,受伤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一个人吃东西没什么胃口......”   祁冷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散。温晚的心轻轻一抽,张了张唇,对上祁冷黑琉璃般的眼眸。祁冷抬眼,眸中倒映着温晚的身影,很澄澈,面容干净,声音却又似乎带了些委屈。   “可是......”温晚看了眼祁冷手中捧着的那些甜点,全国连锁高端奢侈甜品店,每一个点心的价格都昂贵得让普通人退避三尺。更何况,祁冷手中的点心不下十个。   这样昂贵的礼物会让人很有点不舒服和别扭,温晚不喜欢收这么贵重的物品。   温晚眸光微转,祁冷微抿着唇,正闷声不吭地瞧着她,蓬松而柔软的刘海覆在他额上,几缕碎发遮住了眉,桃花眼眼尾微微垂着,那颗浅褐色的痣恰好落在眼尾下,恰好是落泪的地方。   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委屈。   祁冷这个样子,纵使温晚对待别人有再多的拒绝理由都狠不下心来说什么。   她轻叹了一口气,“那我们一起吃吧,”温晚抬眼看向祁冷,少年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她想,祁冷大概是真的找不到人和他一起吃饭了吧。   闻言,祁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而后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少年掩去眼底的异样,眉眼温柔,“好。”   公交车站附近就有一个小公园,是平常时人们常去锻炼的地方,现在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刚好没有什么人在,温晚也乐的无人。   两人找了一条长椅坐下,祁冷细心地把包装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小甜点。温晚一想到一口就能吞掉的小甜点的价格,心里就堵得慌。默默叹了口气,边吃边盘算着送什么礼物回赠给祁冷比较好。   她一边吃一边想事情,没注意奶油蹭到了唇边。   祁冷向来不爱甜食,只因为她曾说过最喜欢甜点才特意买了来找她。象征性地尝了几口后便放下了,专注地看着温晚。   那抹白色的奶油在殷红的唇边由为明显,像只小奶猫喝完奶没有擦干净的“白胡子”。   祁冷想都没想,伸手探向温晚,食指轻轻蹭过少女柔软的唇瓣,犹如触电般浑身一颤。   温晚想的正出神,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这里有奶油。”少女温热的唇瓣的触感仿佛还在,祁冷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唇边。   “是吗?”温晚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看向祁冷:“还有吗?”   粉色的舌头灵活地蹭过唇瓣,像极了池塘里狡黠的鱼儿。   祁冷的眸色陡然加深,手指不动声色地拽紧了衣角。温晚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忽地想到自己这样的动作似乎有点不太文雅,脸一红,从书包里找到纸巾在唇边胡乱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看向突然沉默的少年:“现在还有吗?”   红唇一张一合,隐约间可以看见洁白的贝齿和粉嫩的舌尖。祁冷喉咙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两番,浑身紧绷着。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温晚关切的声音响起,“你是发烧了吗?”   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凶兽再次苏醒,嘶吼着,释放着内心深处的渴望。祁冷强忍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强烈欲望,移开眼,强作镇定:“没有。”   温晚眨了下乌亮的眼睛,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盛满星光,熠熠生辉。   祁冷不禁想起来初见那天的夜晚,夜空中也有许多这样明亮的星星。   “真的吗?”温晚指着他的耳朵,一脸无辜:“可是你的脸和耳朵都红了。”   只一句话,便让祁冷哽住了。   他当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微垂着眼帘,余光里少女一脸关切地凑过来询问,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烫?!”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搭上他的额头,然后传来少女的惊呼,“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那柔若无骨的手犹如炎炎夏日里的太阳,祁冷的眸色愈加深邃,下颌紧绷成一条线,呼吸也渐渐粗了起来。   见他一直沉默,温晚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着急想拉他去医院看看,刚伸出手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了。   温晚一怔,刚想抽回手,然后猝不及防地被人紧紧拥入怀中,温暖包围着她,少年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微哑,却又似乎带着些纵容和无奈:“乖一点,别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期间v章留言评论送红包~大家看看专栏的下本书好嘛~《岁岁得我心》《肆意心动》今天还有一张或者两张哦~这一张评论送红包!预收文在专栏哦,收藏一下好咩~么么哒 第14章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 烫人得很,温晚打了个哆嗦, 瞬间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祁冷搂得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因为看不到祁冷的表情, 有些拿不准他怎么了,不敢贸然推开。   “祁冷?”温晚试探性地推了推他,不料,那只抱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祁冷把身体一部分的重量压在温晚身上, 轻闭着眼, 下巴枕在少女蓬松的头发上,轻声恳求:“让我抱抱,就一下.....”   温晚只得放弃, 任由他抱着。今天下午的祁冷很不对劲, 尽管他掩饰地很好, 和她说话时也与平时并无两样,但是她却依旧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阴郁,说不上来哪里和平常不一样,只是一种感觉。   她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耐心地安抚着他不安焦躁的情绪, 待感觉少年的情绪冷静了许多,才轻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脑袋自然地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 “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要装了,好累的。”   闻言,祁冷身体一僵,而后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他的晚晚啊......即便不记得他了,却也还是一如当初的敏锐。   被他搂在怀里的温晚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安慰着他。祁冷看了眼远处天空中绚丽的晚霞,又低头看着怀中心心念念的少女,缓缓闭上眼,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时间要是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温晚算着时间,要是再不回去舅舅一家得着急死,于是她轻轻推了推祁冷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虽然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祁冷知道这是她决定好的事情很难再拖延,百般不愿地松开了温晚。   他的晚晚向来有自己的主意。   温晚从祁冷怀里站好,理了理稍有凌乱的头发,两人一起走到车站。不等她说要离开的话,就听祁冷率先抢了话:“我送你回去。”   温晚无奈地看着他,指了指天:“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公交车可以直接到我家门口。”   祁冷也不说话,捏着她的书包带子不松手,就这么默默地瞧着她,纤长的睫羽眨也不眨,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温晚最受不了他这样,只一眼便心软了,美少年好像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行吧行吧,送我回去吧。”温晚简直是痛恨自己如此不坚定的意志,她暗戳戳地盯着祁冷的手,“现在能把我的书包带子松开了吗?”   牵着她的书包带子总有一种在被溜的错觉......   祁冷立马松手,一脸乖巧:“好,都听晚晚的。”   温晚:“......”呵。   这时,公交车来了,温晚刚走一步就被某人拉住了手腕,她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祁冷,眼尾微微挑起,“我倒想听听你这次是要干什么。”   祁冷一脸若无其事,拉着她的手腕上了车,顺便给两个人都投了币,“人多,别走散了。”   温晚眨了眨眼睛,微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人再多,我也不可能走散到车外去。”   祁冷见过更为戒备时期的温晚,熟悉她的每一个反应,看着温晚此刻有些戒备的微笑,一顿,没再心急。   是他太着急了,他应该再慢点的。   *   车上人很多,祁冷和温晚站在靠近车门的地方,手撑在扶手上,他站在温晚身后,不动声色地将她圈在身前,形成一个足以温晚稍微活动的包围圈,护着不让别人挤到。   经常有人要上车下车,时不时会听到人们大呼“别挤别挤”,温晚宛如在世外桃源之中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能玩下手机什么的。   祁冷有洁癖,车内汗臭味夹杂着各种浓烈香水,形成一股难以形容的难闻的气味,再加上不断地被车内动来动去的人们挤到或碰到,他的忍耐力早就到了极限,额角青筋暴露,脑海里暴躁的情绪也在不停蹦跶。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温晚还在这里,他不可以吓到他的晚晚。   温晚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隐约猜测到了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微微仰头侧过去看他:“站过来一点吧,别挤着了。”   祁冷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两秒,点点头说好。遂靠近了温晚几分,却依旧给她保留了一定的舒适距离。   温晚感觉到了,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他,正好对上少年温柔的眼神。   温晚发现,好像她不管怎么对祁冷,他总是很温柔很耐心。温晚的脑海里浮现一个想法——好像......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他在注视着自己。   温晚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对的,但是祁冷对她的容忍度好像总是出奇的高。就像刚才,她那样说,甩开了他的手,换做一般人即便不会大发雷霆也还是会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但是,祁冷没有。   他依旧温柔地跟在她身后,为她圈出一块不小的保护圈。   温晚想,或许是他太孤独了吧,才会容忍下她这样一个坏脾气的人。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祁冷,也越觉得自己很糟糕。她也想像普通关系好的男生女生那样可以随意地拉拉手腕,但是,她真的做不到。   拥抱,甚至是掐脸都可以,可就是拉手腕不行。   每一次被拉住手腕,都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最黑暗最可怕的日子,那是一段——充满了尖叫、求饶和冷笑的时光。   吃了点心才上车的他们耽误了些时间,刚好错开了下班和放学堵车的高峰期,公交车一路开得十分顺畅,车上的人也随着行驶逐渐减少,但依旧没有座位。   活动空间送了许多,祁冷再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靠得温晚很近了。为了不让温晚不舒适,祁冷自动向后退了几步,虽然离的远了些,但依旧是一个一伸手就可以护着温晚的距离。   “前面有家酸奶小屋,是你爱喝的那家,你想喝吗?”快到下一站了,祁冷想起来那里有一家温晚爱喝的酸奶,眉眼微松,带着些缱绻的纵容,“你想喝的话,待会下去给你买一瓶好不好?”   温晚摇摇头,“太麻烦了,”不等祁冷有机会接话,又迅速补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想喝,我马上就到家了。谢谢你祁冷。”   闻言,祁冷眼睛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来,微抿着唇,垂下了眼眸。睫毛长长的覆在眼下,投射下一片浓密的阴影,侧脸轮廓俊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温晚想说什么,但再三犹豫后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祁冷对她异常熟悉,明明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她喜欢的口味爱好,可祁冷却能每一次都在最适时的时间送上她最想要的东西,就好像......以前就认识她。   这种凝滞的氛围很快被祁冷的手机铃声给打破,祁冷本来不想理会,可那电话却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温晚拍了拍他,“接吧,说不定是找你有什么急事。”   急事?   祁冷心中冷笑,敢这样给他狂打电话的,除了祁家那群人还能有谁。   祁冷不想坏了在温晚心中的印象,垂眸拿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眸色瞬间阴沉下来,整个人像被阴霾笼罩着,散发着冻人的寒气。他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直接关机,握着手机的骨节微微泛白。   祁冷接电话没避着温晚,温晚很自觉地移开眼,但却能感觉得到祁冷紧绷的身体。   “祁冷......”祁冷身上的冷意太重,温晚从没见过这样的祁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到曾经的自己,温晚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然后轻轻打开他的手,把糖放了进去,“吃糖吧,甜食会让心情好一些的。”   祁冷感觉到手心里的柔软,恍然回神,垂眸看见少女温柔的动作,心软成了一片,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收拢手心,唇角漾出清浅的笑意:“好。”   话音刚落,公交车猛地一刹车,温晚一下子没站稳,向前踉跄了几步,祁冷眼疾手快地将她搂进怀里,不等两人站稳,听见驾驶室司机破口大骂:“有钱就了不起啊,突然插过来简直是找死!”   骂的有些难听,温晚皱了皱眉,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公交车前方的道路上确实有一辆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小轿车。   祁冷一点也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只要温晚没事 其他的都跟他没关系。   温晚瞧了几眼,那小轿车的主人还特别嚣张地朝公交车挥了挥手,这更让温晚厌恶了。   她不太了解车,也看不出来那辆车是不是真的如司机所表达出来的那般昂贵,想到男孩子应该都对车挺感兴趣的,于是拍了拍祁冷的手臂,好奇道:“那辆车是真的很贵吗?”   祁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车主人手上的那块手表时,视线倏地一滞。   眼底寒意翻涌着,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温晚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地挠了挠他的手心,声音小小软软的:“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温晚的温声软语拉回了祁冷的理智,他眯了眯眼睛,最后看了眼那小轿车。低头给了温晚一个安心的眼神,“好,我听晚晚的。”   ——   在温晚的再三拒绝后,祁冷只好不舍地看着心心念念的少女开开心心地走进了别墅小区里,待温晚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他脸上温柔缱绻的神情瞬间消失。   何西帮他处理事情去了,祁冷打了个车回到公寓。刚出电梯,祁冷就闻到空气中隐隐有雪茄的味道,桃花眼警觉地半眯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门前,余光瞥见墙角有一小撮的烟灰,周身气场变得更加阴冷。   他指纹解开锁,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精致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欣赏放在书架上的照片。   男人拿起相框看了又看,“啧”一声,转身看向他,轻佻地碰了碰照片上女孩白净的脸颊:“是挺好看的,怪不得你这么喜欢。看得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祁冷在看见他的动作的时候,脑海中那跟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阴戾地拽紧着男人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疯狂落下,一张脸阴森的可怕。手背的青筋微微暴起,一下又一下地挥着拳头。   “祁晨,你他妈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两张……对不起啦,明天给你们加更看可还行?国庆节期间留言评论送红包哦!微博有抽奖活动~下一次就是开两本,一本古代和现代!现代的是《肆意心动》,古言《岁岁得我心》~帮忙收藏一下好咩~么么哒!以后国庆节更新时间不定,但是国庆节之后就是每天0:00到3:00之间的时间更新,这样你们一醒来就能看到啦~国庆节期间咳咳有福利的,而且会加更! 第15章   少年发了疯的抡着拳头, 祁冷看着清瘦,下手的力度却不轻。   祁晨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拳打懵了, 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很快也反手打回去。祁冷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被打到,任由他的拳头挥到脸上, 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祁晨虽然长祁冷几岁,可真要说起来,身手却是大不如祁冷的。祁冷很小的时候就被林潇扔进了部队里魔鬼训练,说的好听是锻炼他, 说的不好听就是——折磨。有人说, 想要打架能打赢,就要先学会被打。挨的打多了,自然也就能打的赢了。   起初, 祁冷经常被同龄的孩子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可人不会总是输的, 渐渐的,那个鼻青脸肿的孩子成长为了一个凶名在外的少年。   他冷漠,他阴戾,他下手狠。   这是所有人给他贴上的标签,可所有人都没有反省过, 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   在漫长的摸打滚爬中成长起来的少年, 身手自然比祁晨一个向来养尊处优的花架子厉害上许多。祁晨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挣扎着扣住祁冷的衣领,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美人相伴, 今天的甜点很美味吧?”   祁冷刚要落下的拳头悬在半空中,双眼因为失控的愤怒而充血发红,他周身散发着更为逼人的寒气。祁冷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你他妈跟踪我?”   祁冷的拳头没有再落下,让祁晨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拨开祁冷悬在他脸上的拳头,一脸无辜;“怎么能叫跟踪呢?”   又听他轻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我这是关心你呀~”   “我亲爱的弟弟。”   话音刚落,祁冷就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少年满眼阴戾,身上的肌肉线条紧绷着,手背上青筋突出得更明显了,他强行扯着祁晨衬衫的衣领将他砸在墙上,“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只看见祁晨痛苦地捂着脑袋小声□□。   “别这么叫我,”祁冷眉眼森冷,薄唇轻掀,一字一句:“恶心。”   祁冷是下了狠力的,这一下,撞得祁晨眼前天旋地转。   祁晨暗暗骂了一声,待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才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扯了扯嘴角,刚想笑,嘴角处传来的疼痛让他轻嘶一声。嘴角轻微一动,脸上的皮肤就仿佛要被扯下来似的,不用想,肯定是破了。   祁晨侧脸,接着液晶显示屏上的倒影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不仅嘴角破了,而且半脸都已经肿起来了,原本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早已在混战中被折腾得不像样,身上精致得体的西装也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一团腌菜。   总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暗暗咬牙,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大拇指轻轻蹭去嘴角的血迹,一不小心用过了力,碰到了伤口,疼得他直皱眉。   不过祁晨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理了理被祁冷几次三番拽皱的衣领,嘴角微勾:“别这么暴力嘛,我想你的那个小姑娘是不喜欢这样的吧。”   祁冷狠戾的表情一滞,有片刻的失神。   祁晨见他这个反应,心中的猜想瞬间得到证实,行事愈发的肆意,他得意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打量着整间公寓的布局,漫不经心地抬眸,丝毫不掩饰眼底疯狂的笑意:“你说,她要是看见了这样的你,会不会被——吓跑呢?”   说着,他从沙发的一个小角落里拿出了一部手机,在他拿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录像。祁晨轻笑着点击保存,然后微挑着眼,在祁冷眼前摇了摇手机。   看到手机的时候,祁冷眸色瞬间加深,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紧握成拳,发出“咯吱”的声音,“你他妈敢?!”   祁晨看见他这个样子,心底有一点发憷,但很快掩去眼底的慌张。   他缓缓起身,嘴、嘴角轻勾着,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更加痛恨祁冷。他走到祁冷身边,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少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或许再过两年会比他还高。   “别紧张啊弟弟,”祁晨轻轻地笑了下,手机在手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像只轻盈的蝴蝶。祁冷手臂微动,祁晨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神经紧绷,不敢再靠近他。强忍着内心的紧张,面上笑得一脸得意自在,“听闻父亲来看过你了,我这个做哥——”在看到祁冷绷紧的下颌时,一顿,截住话头,不动声色继续道:“自然也要来关系关心你啊。不知道父亲可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闻言,一直沉默着的祁冷忽的发出一声冷笑,在祁晨略有戒备紧张的眸子下缓缓转身,死死地盯着他那张令人憎恶的嘴脸,在看到祁晨愈来愈慌张的神色时终于开口了。   “说了什么?”祁冷唇角微动,眼里含着讽刺和鄙夷:“你母亲难道不是最清楚了吗?”   看着祁晨隐忍的表情,似觉不够,祁冷眼里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问我还不如回去问她,她可是连祁晋身上几颗痣都能知道的女人。”   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不是吗?”   *   祁冷的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祁晨,他额角青筋凸起,脸上那副谦谦公子的虚伪面具被狰狞取代。   祁晨的指甲已经掐进手心里,他看着眼前少年眼里的不屑、鄙夷、憎恶,一如幼时那些街坊领居看他和母亲的眼神,那些眼神和不堪的言论让他觉得,他和母亲是个病毒。有小孩子和他玩,没一会就会被赶来的大人抱走,“别跟那个小野种玩,脏得很!”   在学校里,同学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都不敢靠近他。尽管老师们没有排斥他,但却都避着他。放学回家的时候,经常会有调皮捣蛋的男孩们聚在一起拿石子砸他。   鼻青脸肿回家后,却听见邻居大妈揪着自家丈夫骂骂咧咧地离开:“这些个骚狐狸是有哪里吸引你了,她要你帮她修灯泡你就这么听话?!”回头看了眼穿着一条吊带裙倚在门前的夏玲,恨恨地瞪了一眼夏玲和他,手下揪着丈夫的力气也愈发的大。   祁晨,哦不,是那个时候还叫周晨的孩子看清了邻居大妈眼底的鄙夷、恶心、不屑,被深深地刺痛了。   即便是现在他在祁家公司里身负高职,可那些知道他的人依旧会在私底下议论。现在祁冷的眼神仿佛让他又回到了那个不堪的过去。   他一步步走近了祁冷,看着神色淡淡的少年,冷冷笑道:“难道你以为你那短命的母亲就很干净了?她死在了去找那个艺术家的路上呢,谁知道他们多少次了。祁冷,你别他妈太嚣张了!以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   听到自己母亲,祁冷神色分毫未变,他抬眸,神色淡淡:“所以,那次的手脚是你动的吧。”   像想起什么,又补道:“哦,还有你那肮脏的母亲。”   祁晨心里一骇,惊愕地看向面前冷漠的少年:“你知道?!”   一声轻笑,少年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边挂着诡谲的弧度,声音冷得要将人冻住:   “知道啊,我都知道。”   ——   偌大的房子里一片黑暗。   是夜。   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瀑泻而下,洋洋洒洒地照在少年清瘦的身上,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俄而,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黑暗犹如浓雾渐渐将他包围,陷入无尽的深渊。   “啪”   一件精致的花瓶被摔碎在小男孩的脚边,四处飞溅的瓷片不经意间划破了他娇嫩的小腿,红色的血点点滑落,可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死死地抿着唇不安地看向昏暗房间角落里的美丽女人。   女人长得很美,可此刻脸上狰狞疯狂的神情却令人心生畏惧。   “你说!你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女人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扣着小男孩的手臂,一个用力小男孩的手臂被抠破了,可女人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拼命地摇着他瘦小的身体,眼里满是疯狂:“我为什么要生下你!你和那个父亲一样,令人恶心!”   小男孩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从眼眶里落下,他仰头无助地看着女人,小声哽咽:“妈妈......”   男孩长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眼型如同那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瓣,妖娆勾人,眼尾下有颗小小的泪痣。   女人也有一颗那样的泪痣。   女人一看到小男孩的眼睛,神情更加激动,“闭嘴!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她一巴掌扇在了小男孩的脸上,小孩子的脸都很娇嫩,脸上瞬间红肿一片,男孩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衬得他那双眼睛更加动人。   “哭什么哭!”女人嘶吼着,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都砸向男孩,东西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小男孩的脸上被尖锐的边边角角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女人越看越心烦,“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说完,走出房间,“砰”一声甩上门,随着门关上,整个房间彻底被黑暗吞没。谁也没看见,外面灯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小男孩身上斑驳的伤痕,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小男孩哽咽着趴在门缝,大声恳求着门外的女人:“妈妈,我怕黑......让我出去好不好?”   门外女人听见了,无动于衷,对佣人说:“谁也不准给他开灯,更不准放他出来。”   先是佣人们习以为常的应声,没一会儿,外面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和寂静像两只邪恶的凶兽,蛰伏着,渐渐将人拖进无尽的恐惧里。   黑暗中,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珠,他把头埋在双膝上,小声喃喃:   “我怕黑啊...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第一张,第二张写完应该是晚上了QAQ如果你们不熬夜可以明天再看~可能是凌晨更新,因为我真的超忙,明天就不更新了,后天补上吧,原谅我的忙碌。还是一如既往国庆节送红包哦~为表愧疚,红包一直送到十月十五号!预收文你们去专栏康康好不好?《岁岁得我心》-古代重生 《肆意心动》-现代 收藏一下好咩~么么 第16章   已经入了秋, 草丛里依然有几只青蛙在呱呱的叫着,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它们的歌声。   祁晨连夜回到京都祁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本以为家里人都睡了,轻轻打开门却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夏玲披着外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祁晨微蹙眉, 绕过她从房间里拿来了一条毯子,刚把毯子搭在她身上,夏玲眼睫微颤,悠悠转醒。   看见是他, 面露喜色, 然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小声责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祁晨见她醒了,随手将薄毯放在一旁, 嗯了一声, 然后问:“您怎么还不睡, 父亲呢?”   夏玲是个美人,即便是头发随意地挽着也依旧是美艳的,年过三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理了理自己稍有凌乱的外衣,“我在等你呀, 这么晚了还不回, 妈妈还以为你怎么了。你父亲在公司处理事情,他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你注意点。”   她轻轻拍了拍祁晨的胳膊,本来是想提醒着点他,却不料看见祁晨的手下意识地收了一下,顿觉奇怪,微微仰头借着灯光却发现他脸上的不对劲。   瞬间脸色大变。   “祁晨。”   祁晨不敢侧过头,保持着微微背对着的姿势嗯了一声。   夏玲的脸色更难看了,语气渐冷:“转过来。”   祁晨没动,轻笑往二楼去:“母亲干什么啊,平日里还没看够?”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夏玲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过来。”   祁晨自知这回无法瞒过去,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露出自己的正面。夏玲以为就是嘴角破了,却没想到自己儿子的脸都肿了,说个不好听的,有点丑。   夏玲的面色阴沉下来,想到今天她嘱咐儿子的事情,“是祁冷打的?”   祁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算是默认了。   见状,夏玲的脸色阴沉得更加难看了,她满眼不可思议加失望地怒瞪着他,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直指祁晨的鼻尖:“你竟然被那个贱人的儿子给打成了这样?!你不会还手吗?!”   夏玲的指责来得突然,可祁晨一点也不意外,垂了垂眼帘,“还手了。”   之前夏玲怎么瞧自己这个大儿子怎么喜欢,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失望地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还手了还被打成这样,你是想告诉我,林潇那个贱人生的儿子都比我的儿子还厉害吗?!”   “你长他五岁,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连一个贱人生的孩子都打不过吗?”夏玲表情很是狰狞,一点也看不出在祁晋那副温婉大方的样子,若是又旁人看见了必会大惊,可是今天佣人们放假,祁晋不在家,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祁晨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在没人的时候夏玲都是这样的,更准确来说,这样的夏玲才是真正的夏玲。   他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祁晨垂眼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夏玲训斥,他知道,等夏玲说累了,他自然可以回到房间。   夏玲骂了好久,说的也有些累了,渴了,余气未消,看见祁晨沉默地站在一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刚想喝就发现是冰的,冷得她一颤,更烦了,重重地将水杯往桌上一放,一脸怒气地扔下一句“你好好反省”就径自回了房间。   看都没有看祁晨一眼。   被她随手放下的水杯荡出了水,不小心溅到了祁晨刚换上的棉拖鞋上。冰水被棉布吸收,渐渐沁进鞋子里,在鞋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最后一层层地渗透到袜子上。   当凉意传到脚背上的时候,祁晨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若是夏天被水打湿了倒是没有什么,反而还会觉得凉快。可是秋天就不一样了,一滴水沾到皮肤上都会觉得凉。祁晨回到二楼房间,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人如沐春风,舒服得直想眯眼。   祁晨浑身仿佛被抽空了气力,整个人浑身乏力,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板上,现在还没有铺上地毯,坐上去还有些凉。这种凉意和暖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   祁晨却丝毫不在意,怔怔地靠坐着,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脸上有点痒,他拿手蹭了蹭,却忘记了脸上还有伤,这一下彻底牵动了伤口,疼得好一阵“嘶”。   疼着疼着,祁晨突然就特别想笑,这么多年了,除了年龄,他什么都比不过祁冷,可是夏玲依旧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固执地让他每一件事情都要和祁冷争,和祁冷比。   争了,比了。   祁冷即便是被他们赶出了祁家,也还是铆足了劲要他和他比。   可最后呢?   他们真的赢了吗?   祁晨从地板上站起来,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医药箱,里面的药品很丰富,大多数都被他使用过。这些好像还是去年的。时隔一年看到这些熟悉的物品,祁晨有些失神。   每次和祁冷打架他好像都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个,可即便是这样母亲也依然只会训斥他比不过祁冷,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疼不疼”。她好像,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为什么又没有赢过祁冷,紧接着的就是他无尽的沉默和夏玲尖锐刺耳的责骂,像噩梦一样,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回想起夏玲每次失望愤怒的眼神,以及那从没看过他一眼就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尽管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习惯,却还是会很难过,很失落。   祁晨看了看这些药品的保质期,大多数都是过了期的。这么晚了,祁晨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惊动家庭医生过来,拿了几瓶药往伤口上随意地涂了涂便算是消毒了。   脑袋晕的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撞的,总之整个人晕沉沉的,想到明天早上还要面对公司里那些糟心的事情,祁晨就烦的很,伸手将房间里的最后一点灯光关掉。   黑夜沉沉,乌云遮住了月亮,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像极了他的心情。   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将他的意识卷了去......   ——   温晚睡了个好觉,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睡眼朦胧,天气凉爽得舒服极了。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些小小的不想起床。   待她艰难地从床上穿好衣服刷牙的时候,听到动静的尤莉倚在洗手间的门边,一脸好奇地问她:“今天起这么早是要干什么去啊?”   尤莉是自由画家,不存在什么法定工作日,经常会弄混时间。温晚嘴里含着泡沫,口齿不清道:“鸡天桑学啦!”   尽管有些模糊,但尤莉大致是听了个七八分明白。   “哦哦......”尤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是今天是国庆节啊。”   “嗯???”温晚蓦的瞪大了眼睛,“国庆——咳咳咳......”   她太心急,一下子竟忘了嘴里还含着漱口水,一张口说话,水就顺着流进了喉咙了,呛得她面红耳赤。   吓得尤莉赶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待温晚缓过来她才嗔怪着说:“干什么这么心急呀,瞧给呛的!”她伸手拿过毛巾递给温晚,眼里满是关心,“平常时又不是非要逼着你上学,你可以在家学的,要是你想,就跟你舅舅说,咱们在家里请老师学!”   温晚洗完脸接过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闻言笑着抱了抱尤莉的腰,小声撒娇:“不要嘛,我喜欢学校里的氛围,大家都在学习会让我更有动力。”温晚小声补了句,“我就是偶尔想睡下懒觉,其他都很好......”   可是明明你可以更轻松些的。   尤莉还想再劝劝她,但看到外甥女小脸上坚定的神情后就止住了这个想法,话在嘴边,又徘徊着咽了回去。   也是,要是充实的生活能让晚晚忘记那些不堪的记忆,变得更有生机,也是好的。   *   知道今天不上学后,温晚本来还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洗完脸后她发现好像有点睡不着了,遂跟在尤莉身后去吃了早餐。温晚是按照以前上学时的作息时间起床的,洗漱完也还很早,刚刚六点半,沈雁行和沈明还没起来。   温晚上学的时候没在家吃,现在放了假尤莉也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也没提前做好早餐,于是便给她简单地准备了一个蔬菜鸡蛋三明治和一杯酸奶。温晚不喜欢喝牛奶,牛奶里隐隐的腥味让她有些反感,所以尤莉经常会在家里备着酸奶。   等温晚吃的差不多了,沈明和沈雁行才姗姗出现在餐厅里。温晚乖巧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沈雁行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对面坐下,“今天休息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沈明闻言,瞧了眼墙上的挂钟,也好奇:“对啊,你们学生上学不都是巴不得睡个一天才好吗?”   温晚:“......”为什么仿佛全世界都记得要放假???   她瘪了瘪嘴,特别小声道:“我以为今天要上学。”   尤莉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引得温晚好一阵幽怨的小眼神。   那副幽怨的小表情看得沈明和沈雁行也忍俊不禁,不过他们可不敢真的笑出来,不然以尤莉那么护崽的性格还不得把他们父子俩教训一顿。   忽地一个橙色的身影窜进了温晚的怀里,温晚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原来是橙子那只小胖橘。小肥猫在她的怀里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窝在她怀里又陷入了甜甜的美梦里。   温晚快要被它萌化了,刚拿起手机准备拍张照作为纪念,就看见屏幕上何灿灿的QQ消息疯狂涌来。   何灿灿性子急,经常一句话分成几个字几个字的发,温晚本想拍完照再回复她,手指一滑,不小心点进一条消息里——   何灿灿:【聊天记录转发:/她温晚算什么东西,一个新来的还敢这么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继续送红包   看看孩子的预收文吧~两本呐~ 第17章   满满的嘲讽扑面而来, 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温晚好看的眉微蹙着,纤长的手指滑动着屏幕继续向下查看, 一条条粗俗的言语出现在视线中,不等她看完,何灿灿的语音消息又接二连三的蹦出来。   聊天记录太多, 温晚没那个耐心看,扫了几后大致是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她直接点开何灿灿的语音,手机那端女孩子愤怒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传出来:“她们可是真有脸啊,为了一个班委的职务脑补这么多!”   “我就不明白了, 是什么让她们觉得一个班委很了不起的!”   “搞得跟你很稀罕一个小小班委似的, 就一个班委也让那群傻逼哔哔这么多!”   何灿灿的语音一条接一条的蹦出来,一条比一条语气激动,就差拆了屏幕跑到她面前说了。温晚莞尔一笑, 何灿灿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喜笑哀怒都表现在脸上, 这样的人藏不住心事,但也很令人舒服。   比起和那些明明在心里讨厌你、鄙视你,脸上却又对你笑容有加的人相处,温晚还是最喜欢何灿灿这样的,干净又舒服, 和她在一起玩很容易被她的开心给感染。   温晚看了眼餐桌上正在吃着早餐的沈明三人, 把手机捏在手心里,轻声道:“我吃完啦,我先回房间啦~”   正在吃三明治的三人纷纷抬头看向她, 尤莉关切地点点头,“行,晚晚你是要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吗?”沈明看了眼腕表,也道:“现在还早,今天放假你就多睡会儿吧,我瞧着你上学几天小脸都瘦了。”   温晚怀疑地捏了捏脸上一揪一把的肉,对沈明这个表示质疑,长辈们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管你胖了还是瘦了,他们总觉得你瘦了,然后让你多吃点多睡会儿。   沈明的关心她都明白,她摇摇头,颊边陷下去一对浅浅的小坑,眼眸弯弯:“不是啦,我洗完脸就睡不着啦~平常时上学生物钟都已经形成了。说实在的,过了那个犯困的点就真的不困了。”   沈明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商量道:“晚晚,要不咱们还是在家里给你请老师吧,找个好老师,高考的时候照样能考个好成绩啊。”   他眼里的关切很真切,也让温晚心里一暖。   但是,“不用嘛舅舅,在学校里学习更有竞争的压力,也更有动力。”虽然请老师单独教习确实很舒服,但是在学校里才更真切地感觉到整个大环境的状况。“因为不能像学神一样完全碾压大家,所以每次一想到自己前面还有好多人在和我竞争大学的名额时,就会很慌张,很不安。”   温晚成绩不差,但是也还真算不上优异,只能说比大部分同学好些。   沈明当然知道这一点,身处高位,自然也知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可他一想到外甥女会因为压力而焦灼就忍不住地心软。   温晚见他神色稍有松动,把怀里的小胖橘交给尤莉,走到沈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小声撒娇:“舅舅~”   边摇边暗暗地对一旁的沈雁行眨了眨眼睛,沈雁行接收到信号,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也跟着帮腔:“对啊,爸,学校里有压力才更能激发人,要是晚晚受不了了,我们再接她回来也不迟啊。更何况,”   沈雁行顿了顿,看了眼一脸期待的温晚,对着沈明:“在学校里能让晚晚结识更多的朋友,这样也不算是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沈明沉默片刻,看了看满眼恳求的温晚,叹气:“行行行,就会纵容着这小丫头!”   沈雁行:“……”是谁每次都纵容她,还让我都顺着温晚的来着???   温晚得到应允,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看得沈明,尤莉,还有沈雁行三人均无奈又宠溺地相视一笑。   *   温晚回到房间里后,第一时间给何灿灿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何灿灿大概是一直拿着手机,很快接通了。   “灿灿,刚才我和家里人在吃早餐,不好发消息,所以现在才给你打过来。”   “没事没事儿!”何灿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才想到隔着电话温晚根本就看不见,“我跟你说,虽然我早就知道咱们一班不怎么样,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龌龊!”   温晚之前根据聊天记录看明白了大致情况,但是对于具体细节还是不甚了解。   “我也就不明白了,你就是被罗老师叫去办公室聊聊天,怎么就成了贿赂老师内定班委呢!她们脸可真大,一个班委也值得这样抢!”何灿灿一想到班群里那些呕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   温晚靠着床边在地毯上坐下,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刚刚悄悄溜到她脚边的小胖橘的小毛脑袋,轻笑了声:“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没有贿赂老师内定人选?说不定,我还真就是去行贿了呢~”   “不可能的啦!”何灿灿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你连她们说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连老师对你的看重都不在意,怎么可能在意一个班委的职务!”   “看重?”温晚一脸懵逼:“老师怎么就看重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哼,你压根不关心,知道才奇怪!”何灿灿洋洋得意:“就昨天,你不是被罗老师叫去了办公室,然后语文老师上课已经十几分钟了才回吗?就在那开头,语文老师一到教室就夸你作文文采特别好,然后还说了在办公室罗老师曾说挺看重你的……”   “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马芬芬的脸有多臭!之前可一直都是她的作文被夸,现在你来了,就把这个卑鄙小白脸彻底压制了!简直爽嗨!”何灿灿越说越兴奋,仿佛那个被老师夸得人是她自己一样。   马——芬芬?   温晚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还是没想起来马芬芬长什么样子。   眼看何灿灿的话题越说越飘,温晚连忙转移话题,点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们,是怎么知道我被罗老师叫去说了关于班委的话题?”   何灿灿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哦,你都没跟任何人说过,除了我——”   何灿灿话语一顿,然后语气很是紧张:“晚晚,我没有说的!我们俩聊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真的!我……”   “我知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温晚淡淡地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是爱到处显摆乱说话的人。而且,老师就是提醒我会有班委竞选,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告诉别人?这种事情,也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害怕被知道。”   何灿灿舒了一口气:“晚晚你是相信我的就好。”   想到温晚刚刚点出的那个核心问题,何灿灿也是很不解:“可是话说回来,除了我俩,还有谁会知道这个事情啊?”   许是秋日清晨的温度太过宜人,脚边的小胖橘头一点一点的,眼皮子上下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像极了人。   温晚手指从它柔软的肚皮上轻柔掠过,舒服得小胖橘直呼噜呼噜。   “哼,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龌龊,像个长舌妇!”电话那端的何灿灿还在哇啦哇啦地吐槽着罪魁祸首了,“希望以后的班委可别这样,怎么看都觉得是玷污了班长。”   高考改革尚未实施,今年也还是文理分科,凉城一中每到高二就会进行文理分班,高二一班也可以算得上是个新班级。只不过因为原来的一班大多数是读文科,只有很少的同学选择了理科,于是学校将那些少数理科生分去了其他班,再将其他文科生抽了几名进来组成现在的一班。总的来说,一班基本上还算是没什么变化的。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罗玉开学后只选出了班长维持班级工作,其他班委暂且等着十一收假后统一竞选。   温晚漫不经心地摸着猫的手指一顿,眼眸微闪,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那端的何灿灿没有听见她说话,道:“晚晚?晚晚?你还在听吗?”   温晚的思绪被拉回,她眨了眨眼睛:“抱歉,刚刚想一些事情去了。”   何灿灿嘿嘿一笑:“嘿嘿没事的,我也经常发呆~不过你刚才想啥呢,叫你几声都没听见,该不会……是在想哪个帅哥吧?”   温晚轻蹙着眉,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她隐约有些头绪,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晚晚?晚晚?”何灿灿疑惑地呼唤着她,“你不会还真在想帅哥吧?这么着迷~”   视线掠过书桌上的一张花名册,脑海里的猜想逐渐清明起来。   温晚忽地出声: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啊?真的吗?!”何灿灿激动得蹦起来,却忘了自己整坐在书桌前,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硬生生地坐了个屁墩儿。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随手拍了拍便一脸兴奋好奇追问道:“是谁啊是谁?!”   何灿灿脑海里飞速运转,不等温晚回答又道:“那我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她们现在可都在背后说你!”   温晚微垂着眼帘,长睫覆在眼下,手指轻敲着地板,一下又一下。   忽地轻笑。   这些个雕虫小技,以前那群人可比这狠多了。   “怎么办?”温晚唇角微勾,眼里笑意未达眼底,声音轻极了:“当然是——   走着瞧了。” 第18章   “嘶——”何灿灿突然放声大叫:“晚晚晚晚, 你刚才的语气好帅~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你强烈的攻气,哇啊啊啊啊啊……”   “……”温晚嘴角抽搐了几下, 突然有一种特别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然后拼命地摇何灿灿的脑袋的想法。   看看里面的水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浆糊。   “好啦好啦,不跟你打混了,”何灿灿似乎感觉到‘危机’, 连忙岔开话题:“晚晚,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班长。”温晚神色淡淡的,见小胖橘睡着了,遂不再逗弄, 任由它成团缩在自己怀里。   “班长!?”何灿灿倏地拔高了音量, 震得温晚耳朵都快炸了,她揉了揉,下意识将手机移开。低头看了眼依旧睡得很熟、还打着呼噜的小胖橘, 手指悄悄戳了戳那小家伙的肚皮, 连戳几下都没反应。   温晚兀自一笑, 又将手机移回耳边,分析道:“嗯。首先,当时是班长跟我说罗老师找我,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知道我去了老师办公室。其次,罗老师跟我说关于班委竞选的事情大致是在打了上课铃之后五分钟左右。咱们班任课老师都很仔细, 如果有谁上课的时间还没有出现在座位上, 那他肯定是会问的。”温晚向何灿灿求证道:“那天可有什么异样吗?”   何灿灿只想了几秒钟,很快答道:“那天语文老师除了问了下你在哪,其他的没有问什么, 那天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温晚弯了弯唇,“是啊,既然你也都说了,那天老师并没有问起哪个同学,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何灿灿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温晚眯了眯眼睛,缓缓道:“这说明,那个人一定是经常这样,老师们早就习惯了,不会再次过问。”   “那我怎么没看——”到字尚未落下,何灿灿倏地停住了,俄而,心虚道:“我……光顾着偷偷看小说去了……嘿嘿嘿……没注意到……”   跟何灿灿做同桌这么久,温晚哪还能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无声笑了笑,没追究这个问题。   何灿灿被温晚点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哦……那个人在老师面前已经是常态了,所以……是班长!”   “班长是唯一一个经常不在教室,但是老师们又都不会追问的人!”何灿灿不由得为自己惊人的智商尖叫起来,其兴奋已经难以言说。   温晚这回机智地提前移开了手机,等她欢呼玩了才贴回耳边:“嗯,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何灿灿又有了一个新问题:“那外班的同学也有可能会听到或者刚好路过什么的,为什么不可能是他们呢?”   刚问完何灿灿就被自己蠢得一脸血,立马不说话了。   凉城一中作为整个凉城升学率最高、考入一本,类双一流大学人数最多的学校,对学生的管理相对于其他学校来说是比较严格的。一中是有专门的老师记载有哪些学生在上课时间不在教室里,他们会在上课铃响的那一个时间点,准时守在那里,记下缺席人数。最后,这个名单会与班主任老师核查,无故缺席的同学将会收到警告。   因此,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愚蠢的选择旷课。   如果温晚没有估计错的话,那本记载手册上,应该是有张书的名字的。   温晚之所以这么确定不可能是其他班的同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隔壁几个班那天刚好被抽中了校长听公开课,哪个老师会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放学生缺席呢?   “所以……”   “那个说你坏话的人竟然是班长吗?”   “我觉得不像是他,”何灿灿满眼不敢相信,声音稍有低落:“虽然在你来之前我们有一些不愉快或者说让我有些在意的事情,但是我一直觉得班长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孩子,他真的挺有绅士风度,也特别有礼貌。”   “我也觉得不是,”温晚适时地安慰她:“我只是说那个告诉大家老师和我聊关于班委竞选的事情可能是班长,至于后来污蔑我的人——”   她声音很轻,但很认真:“我觉得不是他。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觉得不可能是他。”   虽然温晚对张书以前在何灿灿被孤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伸手拉一把有些耿耿于怀,但是对于张书这个人的人品和素质,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观察,温晚觉得他至少是一个很有道德素养和底线的人。   再者,无论是谁竞选上了班委,张书也还依旧安安稳稳地是一班的班长,地位不会动摇。既无利益冲突,又何来恶意污蔑一说?   闻言,何灿灿松了一口气,然后想起来刚刚群里那群‘长舌妇’说的话顿时就来气了:“晚晚,那你要不要在群里说两句,看着她们一直说你是缩头乌龟超级不爽的哦!”   缩头乌龟?   温晚点开手机扫了几眼班级群的消息,班上好多压根对不上号的女生都在说她如何如何。   刚被何灿灿拉进群的时候因为忘记改备注,名字排在最后一个,再加上又没有冒过泡,几乎所有人都没想起来她还在群里。   温晚扫了几眼那些消息,大多都是马芬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然后男生女生都在安慰她,一致吐槽温晚。那委屈的小语气哦,可真是‘情真意切’极了。   温晚不由得嗤笑一声,合着,她这是遇到了一朵作精小白莲?   她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一个看起来纯洁无害的微笑,指尖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手指灵活,犹如一只轻盈展翅的蝴蝶。   和何灿灿互道再见后,怀里的小胖橘也醒了,在温晚怀里伸着懒腰,蹬直了小胳膊小腿的,伸展着四肢,四脚朝天地求摸摸。   温晚垂眸瞥向一旁尚未完全熄灭屏幕的手机,群里消息刷刷蹦出,她眉眼微挑,轻轻揉着小胖橘的肚皮,眼底闪着奇异的光,似笑非笑。   小白莲啊……可真是纯洁呢。   可她又不是惜花之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比起惜花,她更喜欢——   葬花。   *   “笃笃笃”   “晚晚?晚晚?”门外响起尤莉温柔的敲门声,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回应,她放轻了声音,自言自语道:“不是说不睡觉吗?看来这上学是真累着了……”   温晚突然就陷入了莫名的大脑放空状态,呆呆地靠在床边像一尊雕像。尤莉的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有些飘渺,但好在还是拉回了温晚的意识。   她下意识倏地站起身:“没有睡着!舅妈可以进来——嘶”   长时间坐着,血液不流通,加之有低血糖,刚一站起来眼前就黑漆漆一片,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暂时性的看不见,温晚只得踉踉跄跄地勉强摸到床沿,顺着床沿坐在床上等待恢复。   尤莉听见她的呼唤,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连忙小跑了过去,“你低血糖又犯了?”   她看了眼地毯上的手机,半是担忧半是责怪地点了点温晚的额头:“你呀!你肯定又是坐着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了!”   温晚的皮肤特别嫩,一稍微用点力气,皮肤上就能留下印子,温晚的额头上已然是几个红印子。“你回答一下就行了,不用那么着急站起来的,你瞧瞧你这个身体素质……”   这个外甥女在小时候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大好,一直瘦瘦弱弱的,接回家后找各种中医西医,开了各种各样的药给她补身体,稍微好转了些。可偏偏本人挑食得很,又不常出门走走,这身体素质也一直未见增强。经常性的头晕头疼,感冒……也是让他们操碎了心。   尤莉轻轻地揉着少女的太阳穴,“眼睛现在能看见了吗?”   “能,一会儿就好的了嘛!”温晚看着舅妈的神色好似有要教训她的样子,立马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少女黑亮的眼睛宛若璀璨的星河,此刻水盈盈的,一副‘我很委屈,但我不哭’的样子。尤莉顿时就心软了,哪里还生气得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但你还是要注意点啊,要是晕倒了可不是小事。”   “嗯嗯,我知道啦舅妈!”温晚亲昵地蹭了蹭尤莉的肩膀,“舅妈叫我干什么呢刚刚?刚刚我发呆去了,没有听见。”   “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尤莉一拍手,“你哥哥上次不是把我要的那条项链拍回来了嘛,结果忘在公司里没带回来,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画展,那条项链超配我一套礼服的——”   温晚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懂我懂,没有项链配的礼服是没有灵魂滴!舅妈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呀~我去给你拿回来!”   “好好好,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哥哥和舅舅今天比较忙,我怕他们给我忘记了,你小孩子记性好,帮舅妈带回来啊!”尤莉捏了捏温晚的脸,笑道:“你就在公司里玩玩,吃了午饭下午再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他们公司的员工餐味道很不错的~”   温晚咽了咽口水,刚刚吃过早餐的胃仿佛……又饿了……   *   外面阳光明媚,温度有些凉,但是很舒服,一切都刚刚好。   由于是国庆节,路上逛街的人也很多,温晚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感觉分外温暖。   项链又不着急,下午带回去就行了,温晚让沈雁行把她放在离公司很近的一条步行街上,人很多很热闹,一切都充满着生活的烟火气息。   沈雁行也觉得公司里不如外面有意思,本来说要找个助理陪在温晚身边,但被她拒绝了,知道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便没再强求,只再三嘱咐她:“晚晚,过马路的时候要小心,要左右看看,注意车,背的包不要放在后面,小心有小偷,不要去没有人的小巷子里……”   “我知道啦哥哥~你快去上班吧!我中午再去找你吃饭!走啦,舅舅,哥哥拜拜!”温晚说完就飞快地蹿远了,被人群淹没。   沈雁行一哽,“这丫头……”他看向身边的父亲,“爸,都是你宠坏的。”   沈明:“……呵。”   温晚边走边逛,走了没一会儿有点口渴,正好看见前面有一家看起来很独特的咖啡店,好奇地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翠绿,然后发现那些绿色的树叶里还夹杂着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地板、墙壁、天花板看起来都像是木头,与这些藤蔓交织,格外小清新有格调。   “温晚!”   刚坐下,温晚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头看过去,她不禁挑了挑眉——   真不巧,还是个认识的。 第19章   那人唤了温晚一声后便笑意盈盈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温晚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转回头和身边的侍者说话。   “温晚,好巧呀~没想到你也在这家店来了呀~”马芬芬几步跟过来, 径直坐在了温晚对面的座位上,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男女,颇有古代妃子出行的排场。   温晚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就继续低头看着菜单和侍者确认着点单:“一份舒芙蕾和蛋糕奶茶——”   马芬芬第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无视, 有些尴尬,但是很快恢复正常。   她用手捂着嘴,温柔地笑着说:“温晚, 他们家店我来过好几次, 这个舒芙蕾和蛋糕奶茶味道特别好, 还有他们家的千层,味道也很棒。你一定要试试~”   温晚一顿,抬眸看向她,“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终于给她一个回应了,马芬芬以为温晚要请她吃东西在问喜好, 佯装害羞的样子连连摆手:“我最喜欢蓝莓千层了, 哎,温晚你不用给我买,我自己买就行——”   “嗯, 再来一份抹茶千层,谢谢。”温晚把手中的菜单递还给侍者,而后才看向还故作一脸不好意思的马芬芬,神色平淡:“不是给你点的。”   马芬芬的表情一瞬间僵硬,脸色唰得就白了。   她身旁的几个小姐妹立马抱不平了:“你什么意思啊温晚,这是故意针对我们芬芬啊?!”   “就是就是啊,我们芬芬这么好心给你推荐好吃的甜点,你竟然这样羞辱她!”一个头戴着浮夸纱花的女生尖声怒斥道,“你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神经病!”   神经病 。   温晚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脸上表情未变,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却渐渐用力发白。   神经病。   好,很好。   “我要她推荐了吗?”温晚长睫微扇,目光扫过所有人,大都是一些有点印象的熟面孔,应该都是一班的同学。不过温晚有些脸盲,再加上近视,不熟的人在她眼里都长着一张看不清楚的脸。   温晚轻飘飘地看了眼坐在她对面双眼含泪的‘小白莲’,语气中带着讥讽:“是我摁着她在我座位对面坐下的吗?”   马芬芬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泫然欲泣了,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委屈样,激得她身边围绕着的男生纷纷安慰她:   “芬芬,你别难过了,我们不坐这里,换个位置吃东西吧?”   马芬芬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然后声音哽咽着看向温晚:“晚晚,我肯定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不高兴了,都怪我不好,对不起啊……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当朋友……”   温晚手指摩挲着下巴,她觉得马芬芬挺有潜质当演员的,明明前不久还在班群里明里暗里地说她不干不净,说她的各种坏话,现在就能扒着她,喊着她的小名委屈道歉求原谅,还一直当朋友……   她怎么就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多出来了一个朋友,在刚刚之前,她都还不知道她马芬芬长什么样儿,怎么就是朋友了?哪门子的朋友啊?   这演技,不去做演员简直是可惜了。   “马芬芬,你以后打算当演员吗?”   “啊?啊?没、没有这个打算……”马芬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忽地大喜,难道温晚也觉得她很漂亮适合去当明星吗?   于是,马芬芬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得意和娇羞了,她微微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小小的窃喜,表面上还是百般推脱:“之前也有人问我这个,没有这个打算啦,我就想好好考个重点大学。我妈妈也说,虽然我长的确实漂亮,但是娱乐圈太乱了,不适合我。”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温晚在马芬芬得意的目光下缓缓抬眸,“没了你,娱乐圈就少了一个实力派演员啊。”   她故意咬重了“演员”两个字的音,勾唇看着马芬芬,她就是故意的,她还就想看看这小白莲到底能有多“白”。   只要马芬芬不是蠢得可怜,就绝对能听懂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马芬芬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温晚轻挑着眉,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笑容的意思,马芬芬的手越握越紧,到最后连骨节都泛着白。   “温晚。”马芬芬忽然送了手,眼里瞬间换上委屈的神色,她抬手抹了抹压根看不见的眼泪,轻声抽噎:“温、温晚,我哪里得罪你了呀……我太笨了,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一幅梨花带雨的美人图。   温晚瞬间就笑了,好一句“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这话面上是说自己笨,可却暗示所有人她温晚恃强凌弱欺负她马芬芬嘛?   叫什么白莲花嘛,她看呀,叫黑莲花才最合适。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男生看不下去了,“温晚,我们好歹也是同班同学,你为什么要欺负芬芬啊,她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还这么懂事——”   “等等,那什么,你是谁?”温晚伸手阻止了男生的话,眼角微勾,像一只钩子微微翘着:“你什么意思啊?她是女孩子,我就不是女孩子了吗?还欺负她……”   “呵,”侍者刚好送上了她之前点的单,精致的小甜点和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温晚胃口大动,她没耐心陪这群傻逼瞎扯淡了,手持小银叉轻轻叉下一小块抹茶千层放进嘴里,看都没看马芬芬和男生:“我是有多闲啊,找一个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记得长相的女孩子麻烦,吃饱了没事做吗我是?”   抹茶千层里的抹茶味先开始很淡,但是后来就愈来香浓,千层也入口即化,口感非常得棒,温晚不由得多吃了几口才暂时放下叉子。   “你!”男生心高气傲,在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子面前被人无视是一件极为伤面子的事情,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气得整个人直哆嗦,脸红脖子粗的。“欺人太甚!!!”   温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未做停留,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件很普通的物品,根本不值一提。   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叉子,面无表情:“马芬芬,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应该清楚,既然我们早就已经撕破了脸皮,现在何必在这儿跟我演戏呢。”   马芬芬一顿,温晚视若无睹地吸了口蛋糕奶茶,奶茶温热,温度刚刚好,在今天这样稍微有点凉的天气下喝起来格外的舒服。   “你也别装了,本来还想陪你多玩玩儿的,但是——”温晚露出腕表,假模假样地笑了笑:“时间不够呢,不想跟你多浪费时间了,所以飙戏小剧场就到此为止了哦~”   直到这一刻,温晚才露出今天以来最为真诚的一个笑容,快到午饭时间了,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尤莉说的味道很不错的公司午餐了。   至于减肥嘛……   明天再说吧!多吃两口,能胖到哪里去~   下次,下次一定不吃这么多了!   少女眸子灿若繁星,白皙的脸颊被藤蔓上的花映衬得微微泛红,仿佛涂了腮红一般。眉眼如波,眼尾微微上挑,像一把勾人的小钩子,一颦一笑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跟在马芬芬身后的那群男生看愣了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温晚看。   马芬芬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还是衣服扶风弱柳的模样:“温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误会了吗?我没有——”   “行了,”温晚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竞选什么班委职位来着?”   “我……”   “宣传委员!”闻言,马芬芬心里突然有点慌,刚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身旁那位浮夸纱花小姐妹得意忘了形,想都不想就道:“我们芬芬画画特别棒,宣传委员当然是她啦!”   蠢死了!   马芬芬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脸上却丝毫不显,低垂着头,看起来很难过的神情。   “宣传委员啊……”温晚挑了挑眉,嘴角微勾:“我突然也想竞选宣传委员了呢,既然芬芬你画画很厉害,那我们到时候试试?拿出实力也好服众嘛,你说是吗,芬芬?”   温晚看了眼手表,在餐碟下压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后,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众人,便轻笑着离开了。   马芬芬气得直咬牙,身边的小姐妹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更是卖力地骂起温晚来:“温晚真是不要脸,长的没芬芬好看还敢挑衅芬芬!”   “就是就是!分明就是无盐女一个………”   “没有吧,”有一个男生很小声地说了句:“我觉得温晚也挺漂亮的……”   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也憋不住了,压低了声音道:“是啊是啊,我看温晚一点也不输给芬芬呀!”   “我觉得温晚好像……比芬芬要好看些吧?”   “哎—你别说,好像是的哎……”   “哎,你们小点声,嘘——”   “芬芬,”一个男生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看向马芬芬:“你刚刚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吗?”   马芬芬阴狠的目光瞬间转变成温柔懵懂,“什么?你们刚刚背着我说什么啦~”   “哦哦!”几个男生并觉无异,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摆手:“没说什么没什么,就是在说去哪吃饭比较好。”   “哦哦,原来是这样呀,”马芬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你们决定就好啦~”   “好,还是芬芬最善解人意了……”   “就是!”   ……   身边欢声笑语,马芬芬看着温晚远去的方向,神情阴狠,垂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第20章   马芬芬的出现让精致好看的小甜点带给温晚的好心情也不那么美好了。   出了咖啡店, 温晚最后回头看了眼——时光……牌匾被藤蔓遮挡得连上面的名字都看得不清楚了,但是因为已经走得有些距离了, 也快到午餐的点了,她要是返回去再看名字就又会耽误时间。到时候万一让沈雁行担心就不好了。   她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强迫症像蚂蚁爬过似的, 心里痒痒的,就是想回去瞧瞧,可是理智分析告诉她,最好还是快点回公司去找沈雁行去。   忍不住又一下地回了头, 这一次, 却看见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马芬芬正一脸憎恨地死死地瞪着她,眼里怨毒的神色像一只毒蛇,阴冷又嘶嘶吐着危险的信号。   在身旁有男生跟她搭话的时候, 眼眸微转, 藏起了眼底的怨毒, 眼波流转间,又是一个温温柔柔,说话轻得你说话声音再大一点就能把她吓晕的可怜 哦不,是白莲模样。   表情转换间,丝毫没有不自然, 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嗬, 这演技,不去娱乐圈真的可惜了。   未来的一代影后呵。   *   温晚吃了些小甜点,虽然没吃完, 但是甜食其实还是比较有饱腹感的,吃了一点,但是就不是很饿了,也没有很迫切想要吃饭的感觉。   她揉了揉自己不太饿的肚子,犹豫着要不要给沈雁行说一声晚点吃饭,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哥哥~”   “晚晚你现在在哪?”那端沈雁行的声音很是温柔,电话里偶尔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听得不是很清楚。   温晚看了眼周围的建筑,“我快到公司了,哥哥我——”   她刚想跟沈雁行说她想慢慢走回去,等胃里的小甜点消化了些再回去,就听见沈雁行那边有助理向他汇报:“沈总,祁总快要来了,咱们是到会议室还是就在您的办公室……”   沈雁行一听到那个名字就皱了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语气有些不耐烦:“会议室。”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去买点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零食送去我办公室,要多点。”   陈助理稍有诧异,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沈、沈总,您的女、女朋友是要来了吗?”   沈雁行简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这个助理了,跟个憨憨一样。   被一个电话汇报坏了好心情的沈雁行眉头抽搐了下,他忍了忍要一文件夹拍死陈助理的冲动,心里一直默念着‘他还得打理我的事情’,这才平静下来。   闭了闭眼,然后用劲睁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陈助理——我妹妹吃点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怎么了吗?”   陈助理跟着沈雁行也好多年了,看到他这个平静的笑容后瞬间汗毛倒立,一股凉意顺着脚后跟窜了上来,“啊啊沈总,我去给小姐买点零食,哎呀我得赶紧去了呢!”   话音刚落,他就像一阵旋风跑了出去。   “晚晚,还在听吗?”   沈雁行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就看见刚刚旋风一样狂奔吃去的人又转返回来,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沈雁行再一次被打断与温晚的对话,心情有些不高兴。   他一脸面无表情地瞥着陈助理一脸便秘的表情看了几眼,然后阴测测地开口:“陈助理你最好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不然……”   “呃……有事有事!”陈助理这才看见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好像还显示正在通话中,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雁行的表情,然后道:“祁总说,听说您深懂茶道,想在办公室里和您交流下茶道,还有就是——还有一个小紧急会议现在就要开始了,就等着您过去了——”   沈雁行瞬间黑脸了,然后不由得皱起眉来。   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助理看他的表情如预想中的变得糟糕起来,瞬间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许多。别看沈雁行平常时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他却是比大沈总还要有威慑力。   “哼,”沈雁行冷哼一声:“他家背景是厉害,那也要看最后是不是他家,这么快就敢给我摆谱……”   沈雁行冷漠开口:“就在会议室,他爱去不去。”   他胆战心惊地飞速地抬头看了眼沈雁行,然后很快地低下头,小声提醒道:“沈总,会议……”   沈雁行倏地射过来一道要杀人的目光,吓得陈助理瞬间低着头,不敢和他对上视线。   “哥哥很忙吧?”在沈雁行和陈助理说话的时候温晚一直在安静地等着,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安安静静地坐在上面看着人来人往的车辆。“要不你先去开会吧,我在外面转一转,待会回去找你一起吃饭好不好呀?”   沈雁行那边听起来很忙的样子,温晚想,如果他没有时间和她吃午餐的话,那她正好可以再多逛逛,散散步。   “嗯好……哥哥这边突然有个会议要开,你要不先吃饭吧,吃饱了去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睡一会儿或者看看书都行。”沈雁行有些愧疚,他现在突然要加一个会议,午饭时间得推迟一下,小姑娘得一个人去吃饭了,怎么想都有点可怜兮兮的。   “那我现在就慢慢走回来吧,”微凉的风,微暖的阳光,温晚舒服得闭上眼睛都快睡着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想了想,道:“我刚刚吃了一些甜点,现在也不是很饿,我到时候到了你办公室就在里面等你好不好呀哥哥?”   沈雁行假装看不见一旁陈助理幽怨的眼神,声音温柔极了:“好,但是晚晚你要注意安全,过马路小心点。”   温晚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沈雁行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弯了弯唇:“嗯嗯,我知道啦哥哥,你今天都说了好多遍啦!”   “是吗?”沈雁行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很多遍,一想到自家妹妹要独自走过公司门前那条车流量超多的马路他就忍不住的担心。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要不我找个人下去接你好不好?这条马路真的比较危险。”   温晚连连摇头:“真的不用啦哥哥,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你赶紧去开会吧,大家该等急了。”   候在门边满心焦急的陈助理听到这句话犹如天籁之音,弱弱地敲了敲门:“沈总……”   见温晚主意已定,心知也很难改变她的决定,轻叹了口气,被陈助理的呼唤声一打断,才起身带着陈助理去了会议室。   跟在自家沈总后边的陈助理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准备跟着沈雁行进会议室,就看见沈雁行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陈助理的呼吸一滞——   “你先别进去了,你先去把晚晚的小零食买了送去我办公室,然后晚晚来了之后你就把她带到我办公室里面去,”沈雁行很是认真地嘱咐道:“她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都给她买回来。她要是想做什么,就任她去。”   陈助理吓得差点都快晕厥过去了,沈雁行一脸严肃,他还以为沈雁行要把他给开除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   虚惊一场,陈助理却不敢再轻易放松警惕。   突然无比希望刚刚沈雁行口中的妹妹赶紧来,这沈总妹控,没得跑了。   *   既然沈雁行还要开会,温晚也不着急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忽地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温晚起先并没有在意,但是连续好多声的喇叭声就非常刺耳燥人了。   温晚轻蹙了蹙眉,在接连不断的鸣笛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直闭着眼睛,倏然睁开,阳光耀眼得不像话,很是晃眼。温晚反复睁开闭上了好几秒才适应,在这期间,鸣笛声此起彼伏。   尽管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但是曾经的那些经历仍然给温晚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那是任何东西都抹灭不掉的存在。   因为那段黑暗得甚至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逃避的经历,温晚非常讨厌听见很刺耳的声音。虽然现在好转了一些,但依然很容易就被刺激得焦灼狂躁起来。   烦死了!   温晚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辆奢华的黑色轿车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靠近她这一边的路上行驶着,车后跟着好多辆摩托车,小轿车,渐渐拥堵起来。不耐烦的车主们也愈发着急地按着喇叭,此起彼伏,吵的得人心绪焦躁。   这车看起来一点也不便宜,怎么开这么慢?   未曾想,温晚的一眼看过去,却正好与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五官清俊,眉眼温和。   见她看过来,很是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一对很浅很浅的梨涡,男生里好像很少有梨涡的,温晚觉得新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见他笑着,温晚一愣,也礼貌地微笑作为回应。   谁知道,那辆奢华的黑色轿车竟停在了她的面前,由于道路的布局原因,这样一下子给后面的车空出来了一块足以通过的位置,大车小车蜂拥着离开,最后只剩下那辆车,和温晚。   这是要干什么?   温晚不由得产生了戒备之意,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   这不能怪她太紧张,新闻上还有很多很多事例都是报道着各种各样的失踪、人口拐卖案件,以及那些失踪少女的下场。她还记得以前有一段时间就是用面包车或者其他什么车停在路边,降低人们的警惕,然后在人们经过车时,猛地从车上窜出几个人将其绑走。   再加上沈雁行每天的“唠叨”……许许多多的东西都让温晚不得不谨慎起来。   男人并未从车上下来额,而是看着温晚笑了笑,“你好啊,有个事情找你帮忙,可以过来一下吗?”   这个套路社会新闻里到处都是,温晚难免多想了些。   她抿了抿唇,没过去,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我觉得可能帮不了你。”   男人眼眸微闪,眼角含笑:“我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个路。”   温晚看了眼驾驶室的司机,没有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   男人看着温晚的反应,又是一笑:“真不是坏人,我们是外地人,不是很清楚这里,你知道沈氏集团怎么走吗?”   沈氏?   温晚眼里的戒备少了些,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   “知道,就在那,顺着过去就行了。”温晚手指着公司的方向。   男人看了眼,然后笑了笑:“好的,谢谢你。”   温晚点了点头:“不用谢。”   男人一弯唇,豪车扬长而去。   轿车离开视线,温晚也站起身准备回公司,却不知——   一双幽深的眼睛正暗暗观察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发现复制粘贴出错了,可能是跟防盗章没处理好有关系,你们刷新一下试试 第21章   一阵带着秋意的风轻轻经过, 温晚身上瞬间一凉,冷得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这才发现刚刚的虚惊一场竟让她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温晚慢慢缓和着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温晚有的时候总会感觉如芒在背, 一个人走在一条小路上的时候会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回头却什么人都没有;走在繁闹的大街上时,有时候甚至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一回头——还是没有人。   温晚自我安慰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在肉眼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沈氏大门的时候,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公司的大厅, 一位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立马迎了上来, 笑容满面:“是温小姐吧?”   温晚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沈雁行派来接她上楼去的人,点了点头:“对, 我是温晚。”   “来,温小姐跟我来吧, 我是沈总助理陈方。”陈方边领着温晚往沈雁行和沈明的私人电梯走去, 边给她解释:“沈总临时有一个紧急会议, 分公司那边突然出了点事情要他亲自处理, 所以要您在办公室里等一会了。”   “没关系的,我在办公室里看看书,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温晚侧头朝陈方弯眸一笑, 嘴角漾着甜甜的笑容:“你叫我温晚就行了,叫温小姐什么的……总感觉把我年纪叫大了些。”   两人这时正好准备进电梯,她刚一侧头,视线扫过电梯的金属板,在看见上面的画面时,瞳孔蓦地放大。   “好的。”陈方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垂眸看见温晚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自然,以为是女孩子和他这个陌生人在一起有点怕生和尴尬,找着话题跟她聊天,“现在高中的学习任务重吗?我还记得我们那个时候高中简直太可怕了,每天都在拼命刷题。”   温晚的脸色还有些糟糕,惨白惨白的。她抿了抿唇,看见电梯金属板反光里的自己脸色很惨淡,眼眸里还能看见些不安的情绪。   好在,封闭的空间和陈方的说话声都让她略有惊惶的情绪安定了许多,也让她刚刚如至冰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刚刚,她一侧头,无意间的一瞥,却在进电梯之前的金属反光里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正对着她。   温晚一回头看过去,男人却立马转过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起来。温晚近视,烟雾缭绕的,也看不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那双眼睛——   眼神阴戾的吓人。   温晚当时心里一慌,自我安慰只是个角度造成的错觉,但是刚刚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站的位置和方向所对着的——   除了她,再无他人。   原来刚刚心里的异样,真的不是错觉。看来刚刚跟在她身后看她的人就是他了?   为什么那个人要跟踪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出现在哪里?他到底是从沈家就开始跟踪她的,还是从咖啡店开始玩?他是谁?   ……   脑海里的问题太多太多,涨得她心里乱得慌。   她勉强压下心里那些不安,弯了弯眉,眼底的笑意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明朗:“今年高二,可能是刚开学吧,感觉作业还不是很多。”   “叮咚”   陈方正要接话,电梯的门开了,他伸手挡在电梯门间,示意温晚先出去。等温晚出去之后跟上去,先她一步在前面带路。   “陈助理好。”   “陈助理好。”   “陈助理好。”   ……   坐在外面办公桌前的几个正装女人在看到陈方的时候,都起身微微向他鞠躬问好,陈方略一点头,然后那群女人又坐下,头也不抬地继续“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俨然一副行事有序的样子。   温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陈方敏锐地注意到了,忙向她介绍道:“那是秘书处的,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她们的,她们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温晚点点头,“知道了。”   在一扇门前,陈方停下了脚步,温晚跟着停下来站在他身边默默等候。   陈方为推开门,温和地看着她:“快进去吧,沈总还特地让我买了些零食放在沙发上,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些。如果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跟我说一声,我再去买点,有什么想要的,跟刚刚那些秘书处的秘书们说也是可以的。”   听到沈雁行的名字,温晚顿觉温暖,心里的那些不安和杂乱的心情也暂时被一扫而空。   她走了进去,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沈雁行的办公室,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身后没有动静,看向依旧站在门口的何西,有些疑惑:“陈助理,你不进来吗?”   陈方站在门前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沈总的办公室比较私人向,不喜欢别人进去。”   是吗?   温晚微微歪头,沈雁行平常时在家对她太过纵容,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就麻烦陈助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安心开会,我在这等他。”   “好的,我会的。”陈方贴心地替温晚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温晚看着陈方将门关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后,松下了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微拧着眉,神色很有些疲惫。   现在在沈雁行的公司里,她就是安全的。   温晚身体渐渐顺着沙发滑躺着,尽管是第一次来沈雁行的办公室,但或许是这间办公室里充满了沈雁行的痕迹吧,她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她轻闭着眼,静静地休息着,房间里安静极了。   躺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咕咕”的声音,来自肚子。   睁开眼睛,眨了眨,小声自言自语:“是猪吗?不是才吃的甜点吗?为什么这么快就饿了?”   温晚翻身坐起来,伸手拉过茶几上的几个巨大的零食袋子,扒拉了几下,发现了不少爱吃的零食。左手一包,右手一包,薯片碰撞包装袋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馋人的声音。   温晚咽了咽口水,有些纠结地捏了捏手指:“可是说好了要减肥的唉……”   她视线微移,余光忽地瞥见那袋子里还装着一大包泡菜味的薯片,旁边还有小学时期大家都很喜欢吃的辣条!   温晚的眼睛“噌”的一下子就亮了,她将“魔爪”伸向那包辣条,毫不犹豫地撕开包装袋,边吃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吃一口能胖到哪里去呢?!我就是多吃了几口而已,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我还是明天再减肥吧……”   *   祁晨坐在车里,司机正跟他说:“大少爷,快要到了。”   祁晨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意地朝窗外撇了一眼,视线刚要收回,忽地一顿,缓缓抬眸看向前方路边长椅上的少女,眼眸一眯。   “等等,开慢点。”他出声,“把车靠边开。”   司机一愣,然后劝阻道:“少爷,不能——”   在祁晨阴冷的目光下,司机缓缓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顺着他的旨意靠边慢行,后面一辆又一辆摩托车、小轿车接二连三地按着喇叭,催促他们。   司机从后视镜里悄悄看了眼祁晨,却见他一脸专注地看着车窗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司机打了个冷颤,将想再劝劝祁晨的想法拍碎,继续缓缓开着车。   世人都说身为祁家私生子的祁家大少爷祁晨为人温和有礼,最是绅士明事理好说话。可只有他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祁晨虚伪的面具罢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祁晨比那个很少被世人所看见过的祁二少爷还要可怕。   随着车的靠近,祁晨也越看清楚了长椅上少女慵懒自在的模样,明媚却又不失清纯,微张着嘴打哈欠的时候像只猫儿一样,让人忍不住心底一软,想要揉一揉。   忽地,少女像是感觉到什么,睁开眼看过来,眼眸里还残留着未褪下的慵懒和不耐烦。   少女的面容很熟悉。   祁晨在公司里好几年,认人的本事不可能出错,在第一眼看到少女面容的瞬间他就认出来了——是上次在祁冷家里看到的那个相框里的女孩子。   他让助理调查过温晚,但那些资料上的都是温晚好几年前的证件照,看得不大清楚,眉眼很稚嫩,见惯了美人的祁晨当时并不觉得她有多好看。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她不仅好看,而且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眉眼精致,清纯中含着妩媚,勾人极了,但这种妩媚美得刚刚好,不多不少,将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集优点于一身。   这样的女孩子长开后,必定是,惊艳众人。   怪不得祁冷那么喜欢。   祁晨唇角微勾,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开口道:“停车。”   司机听话地停下车,祁晨降下车窗,朝着长椅上已经投过来目光的温晚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你好啊,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   祁晨看着温晚的背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轻飘飘看了眼驾驶座的司机,“开这么快是不想看到那个小姑娘?”   说话时还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一点笑意都看不见,司机不知道刚才祁晨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落在祁晨手中,只想着开快点,让温晚远离祁晨的视线。   祁晨随意的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里多想,司机故作镇定地放慢了速度:“这个点路上容易堵车,夫人出来前叮嘱早些回去。”   祁晨看了眼他:“是吗。”   司机后背冷汗直冒,面上却不敢有什么异样,小心谨慎地开着车没再说话了。   祁晨又看了眼司机,眼底一片冰冷。   想到温晚方才眼底的戒备之意,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拿出手机将之前拍下的温晚的一张侧脸照片欣赏了一下后,点开手机联系人,将照片发出去后,看着那几个“对方已收到”的字样,勾了勾唇。   没想到,还是朵有刺的玫瑰。   有意思了。 第22章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 黑色的遮光帘拉得紧紧的,不透出一丝空隙, 将房间整个笼罩在昏暗里。   漆黑的角落里, 有一个人影缩在那,像尊雕像——一动不动, 已经很久了。   少年就像睡着了一般,可眼睛却还是睁着的,眨也不眨一下, 若是近距离看, 还能看见他充血的眼眸。   “滴”一声后, 窗帘自动朝着两边被拉开,明媚的阳光倏地射进这间昏暗的房间里, 一下子就使得它看起明亮了许多。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长时间在黑暗里是不能突然就去看阳光的,那样对眼睛伤害是非常大的,情节严重的甚至还会失明, 地震后那些从废墟中被救出来的人们眼睛上都会被覆上黑色的布遮住,以不让眼睛受到伤害。   大半个房间都因为遮光窗帘的拉开而被温暖明媚的阳光笼罩住, 可祁冷坐着的角落里却刚好不能被阳光照拂。   他刚刚好坐在阴影里, 仿佛是阴影将他禁锢。   祁冷眉眼森冷地看着手机上祁晨发来的消息, 手指死死地握着手机, 分明的指骨关节泛着白。   手机屏幕即将熄灭,祁冷迅速地点亮屏幕,少女慵懒地打着哈欠的明媚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祁冷的眼里满是贪恋。   一想到祁晨现在可能就在温晚身边,祁冷向来冷漠的心瞬间就慌乱起来,他阴沉沉地看了眼手机上祁晨那充满挑衅意味的照片。骨指分明的修长手指鬼使神差地长按照片,点下了“保存”,想到温晚现在很可能就在祁晨的身边被他逗得欢颜笑语,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祁晨向来会装。   可是他的晚晚不知道。   祁冷的眸色愈来愈冷,他站起身,看着那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位置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间。   一晚上的蹲坐,全身的血液不流通,祁冷倏地起身走路没有力气,差点一下子瘫倒。他轻靠着墙,墙体微微透着的凉意顺着指尖传遍了整个手掌,凉得祁冷有片刻的失神。   他回头看了眼那个阴暗的角落,随着窗帘被风吹动着,阳光也在摇摆间一下又一下地照进角落里,像从天而降的圣光,破除这黑暗的枷锁。   祁冷的冷漠眉眼微微有些松动,他微微垂眸,手心里握着一根粉色的发圈。窗户被打开,清爽的秋风为人们带来了好心情,也送来了生活的气息。   少年黑色的碎发被风轻轻撩起,短短的一根,随着风轻轻摇摆,偶有鸟儿飞过落地窗,能听见它们清脆叽喳的叫唤声。   祁冷向来最讨厌这些聒噪的小动物,这会儿却有些喜欢了。   他看着窗外小鸟飞过的天空,忽地扯了扯嘴角,薄唇翕动:“你们有太阳,我也有。”   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机又是一阵,祁冷一想到又是祁晨发来的消息,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刚想直接扔掉,但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祁冷动作一滞,手又不受控制地点开屏幕——   晚晚:【你现在在干什么呀?[笑脸pjg.]】   祁冷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温晚发过来的表情包太过生动,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少女娇俏笑容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敲着键盘,仿佛重一点会吓到屏幕那端的少女。   祁冷:【一个人在家里,晚晚在干什么?】   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正常,他一直谨记着,不能吓到他的小姑娘了,他的晚晚胆子小,一吓就跑。   温晚正在沈雁行的办公室里快要长蘑菇了。尽管她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但是依然还有很多没有拆开尝,她吃饱了就犯困,但是想着一吃完这么多零食就睡,好像很容易长胖的亚子。于是,某晚为了“临时挽救”一下自己的体重,决定在办公室里快走一个半个小时再去睡觉。谁知道,半个小时走完后,她却睡不着了,并且隐约有越来越精神的趋势……   沈雁行的会议还有好一会儿,还够没,沈雁行办公室里的书全都是些专业书,她认真地看了半个小时之后挫败地发现——那些字母分开看她都认识,但是拼起来却宛若天书。   于是她掐着祁冷应该会起床的时间给他发了条消息,企图在这段无聊的时光里聊聊天。   温晚将桌上的零食都给发了过去,直接说的语音:“我在我哥哥的公司里,他还在开会,等的我无聊死了~”   哥哥。   是他的晚晚来到凉城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嘴里喊着的那个男人吗?祁冷心里默默地念了念,胸口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疼,什么时候,他的晚晚才会想起他?   祁冷点开照片,这是一个俯拍的角度,忽地他放大了照片,视线盯着一个地方仔细瞧了瞧,嘴角悄悄上扬。   茶几是黑色的,隐约间可以看出上面倒映着的温晚皱巴巴的表情,小姑娘皱着眉头,看样子是站在沙发上正苦恼着怎么拍照才能把所有的零食抓拍在相框里。   少女苦巴巴的样子也可爱得紧,祁冷想得呼吸都快了几分,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温晚很快接起来:“怎么啦祁冷?”   明明昨天还在学校碰见,才一晚上没见,再次听到温晚的声音,祁冷感觉心都快软化了。   打电话,温晚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这一次,他丝毫没有收敛眼神里的贪恋,神情似有疯狂,可语气却很轻:“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也听听我的声音。”   温晚心倏地一酥软,心湖里像是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子,漾起一圈圈涟漪,她捂了捂突然跳得比平常时快了一些的心脏,感觉心里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从没有过,但又好像并没有不舒服。   温晚好一会儿才说话:“听到了。”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功夫。   “晚晚是自己去的哥哥公司吗?”祁冷没有忘记祁晨发的那张照片的事情,有关温晚的一切事情他都不会忘。   “我就在哥哥公司楼下附近转了转,然后自己走过来的。”温晚随口就告诉了祁冷,何灿灿被父母关在家里补课,连手机都给缴了,她的朋友只有何灿灿和祁冷。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温晚到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遂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很轻,轻得连她本人都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叹气。   但是祁冷却察觉到了,他隐约觉得温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再联合今天祁晨的消息来看,祁冷感觉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怎么了吗?”祁冷眼眸微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温晚,“晚晚好像有很烦恼你的事情。”   温晚内心大惊,她惊讶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苦恼语气祁冷却感觉到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敏锐力啊。   有人跟踪她。   这种事情是有危险的,温晚不想把祁冷也牵扯进来,她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没有啊,可能是因为吃了好多甜点,我正愁怎么减肥呢~”   祁冷眼眸一沉,温晚的语气里分明有不对劲,按照两人现在的关系,要是一般的小事情温晚不可能不说,但是她现在很明显是在隐瞒些什么。   她撒谎了。   “晚晚明明不胖的,不要减肥。”祁冷不想逼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晚晚现在就很好,瘦成一把骨头架子是不健康的。”   温晚捏了捏脸颊旁的肉肉,忽地听见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放低了音量,小声道:“好像是我哥哥要来了,我先挂了呀。”   少女的声音很轻,祁冷的心也跟着软软的,像鸦羽轻轻撩过,微微勾了勾唇:“好。”   挂了电话,祁冷站在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身上,使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接近透明,连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祁晨发过来照片不可能是伪造的,因为照片上的那套衣服是第一次穿。   祁冷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平静,大海平静的海面下藏着蠢蠢欲动的危险,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爆发。   他直接靠在了墙上,垂着眸,长长的睫羽覆在眼下,看起来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渐渐燥热了起来,打在身上,照得时间久了,还有些小小的热意。终于,祁冷动了。   “去查查祁晨最近的动静,”祁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后的墙壁,安静地看着手机壁纸上一脸慵懒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含着缱绻的温柔。   想到祁晨竟然暗自靠近温晚,他心里就一阵冷意,不知道何西说了些什么,冷清的房间里只听见少年冷漠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最近过得太安生了些,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快忘了,”祁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窗外明媚的世界,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别让他太闲着了,有些人啊,就是欠收拾。”   何西被他的语气一激灵,连声应下。   祁冷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之前在祁家,一两年也看不着一次这样的场面,可是现在……最近好像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温晚。   何西默默地回想了下他看见的仅有的一次两人相处时的情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祁冷的一切情绪皆由她产生,是系铃人,也是解铃人。   “对了,”祁冷忽地问道:“安排在晚晚身边的人有什么消息没?”   何西回神,刚准备在手机上了解情况,就听得手机“滴滴”的信息提示声响起,心里忽地咯噔一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他点开消息,在看清消息内容的瞬间,脸色大变。   祁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何西那边的不对劲眼眸一深,微眯着眼,语气凌厉:“出什么事了?”   何西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他沉声道:“有人在跟踪温小姐。”   跟踪?!   祁冷的眼眸变得黑沉,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一张脸面无表情得可怕,噬骨的冷意在眼底蔓延开来,眼神阴冷的像亡灵使者。   他蓦地收紧了手指,“是谁?”   何西默默地低了低头,“我们那边已经将人抓住了,但他怎么都不肯承认是在跟踪温小姐,还说自己只是一个摄影爱好者。”   祁冷的眼角微挑,唇边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意,“那他相机里的东西呢?”   何西跟在祁冷身边多年,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时,不由得在心底为那个跟踪温晚的人感到悲哀——祁冷从来没有因为除了温晚之外的人笑过,如果有,那么——   那个人死定了。   何西将刚才手底下人发来的文件发到祁冷的手机上,“全是温小姐的照片。”   祁冷的眉眼一凛,翻着文件里少女笑颜如花的照片,眉眼愈发的温软,以及疯狂的贪恋,何西屏息等待着他的指令。   少年的眼眸随着那一张张的照片变得温柔,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丝毫不掩饰声音里的狠厉:“不承认没关系,把人带过来……”   祁冷的眉眼森冷,一字一句道:   “祁爷教他做人。”   *   挂断电话后,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人进来,温晚在办公室里等的也有些无聊,悄悄打开门,想吓沈雁行一跳。   门打开一条缝,可那走廊上站着的人却不是沈雁行,温晚近视,本来看人看东西就不清楚,再加上办公室设计的原因,她所在的门口离走廊还是有些距离的。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背对着她的好像是秘书处的员工。   不是哥哥。   温晚顿时没了兴趣,缩回脑袋悄悄关上门又躺在沙发上躺尸。   门外,秘书领着年轻男人一路走到会议室,“祁总,那里就是会议室了,我们沈总在里面等着您。”   说完,伸手替男人推开门,示意他可以进去后,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男人俊朗的相貌看得女秘书面上一热,脸也微微泛着红。   祁晨对自己的长相向来是很有自信的,更知道现在女性更喜欢什么样的男性,他佯作无意地看向温晚刚刚缩进去的门,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是哪?”   女秘书看了眼,随口道:“那是我们沈总的办公室,”她为祁晨推开最后一道门,笑容有些娇羞:“祁总,到了,请进。”   祁晨朝她眨了眨眼睛,温和地点点头:“多谢。”   温和矜贵的总裁对着自己笑,女秘书不由得脸更加红了,小声说了句“应该的”后就飞快地跑远了。   祁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幽深,但很快恢复正常,抬脚走进了会议室。   沈雁行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见状,眸色更加冷了,看着一步步走进会议室的祁晨,扯了扯嘴角:“祁总。”   来人正是祁晨,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永恒不变的温和笑容,“沈总。”   “祁总从京都大老远跑到我凉城来,所谓何事?”沈雁行靠在椅背上,手指尖转着一只黑色镶金的钢笔,抬眸看向祁晨的目光里似有探究,又意味深长:“我沈家跟祁家好像并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业务也没祁家做的大,不知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直白,就差直接说“跟你不熟”了,祁晨也不恼,微微笑了下:“沈总这是说的哪里话,沈家的业务如今也是如日中天,涉及的领域也是很有潜力,我祁家在这方面倒是不如。”   祁晨的捧吹并没有让沈雁行心花怒放,反倒是更加戒备。   有的时候,对你笑的不一定是朋友,还可能是蠢蠢欲动的敌人。   像祁晨这种就是。两家不是一个领域里的,却在之前直接抢走了好几单沈家公司的单子,现在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祁总谬赞了。”沈雁行没什么话好跟他说的,神色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祁晨也不觉得尴尬,找着话题和沈雁行聊天,扯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他真实的目的。   沈雁行早就不耐烦了,自家妹妹还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等着和他一起去吃午餐,说好了很快的,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工作。想到妹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可怜巴巴的样子,沈雁行看着面前东扯西扯的祁晨就更烦了。   “祁总,你有什么重要事情可以直接说。”沈雁行抬了抬手表,“我待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陈方站在自家老板后面,默默腹诽:是啊,跟自己妹妹吃饭。   祁晨笑容一滞,但毕竟是浸淫商场多年,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呵呵笑了下:“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沈雁行眯了眯眼睛,废话可真多。   忽的感觉喉咙有些痒,不等他说话,陈方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很是默契地递过去一杯茶,沈雁行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接过茶,轻啜了几口,眉微蹙:“早该这样了。”   虽然沈氏底蕴确实不如他祁家这样的百年豪族,但是因为两家涉及的领域是完全不同的,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交叉点。沈家的医疗领域祁家也插不上手,想下绊子就更是难,所以,沈雁行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祁晨的面色瞬间难看,胸脯上下起伏,眼看就要爆发,却又在最后关头重新坐下来。   他直视着沈雁行,眼里隐隐藏着的狠厉被沈雁行捕捉到了,沈雁行微微一挑眉示意身后蓄势待发的陈方按耐住,陈方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祁晨盯着沈雁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沈总这是何意,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沈总?”   沈雁行眼眸微转,“哦?得罪?”   他缓缓站起身,理了理看不出一丝褶皱的西服,淡淡地看向一脸隐忍的祁晨,语气里有着噬骨的寒意:“你说的是暗地里抢走我们已经谈好的生意,还是指——   在沈氏安插内奸?” 第23章   温晚在房间里等得无聊极了, 整个人都快要长蘑菇了。倒在沙发上,脑袋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终于在快要睡着的前几分钟, 沈雁行进来了。   “这件事情你去处理一下,嗯。”沈雁行压低了声音, “别让那些杂碎打乱了计划。”   温晚迷糊间听见沈雁行的声音,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回笼觉的诱惑力太大,温晚废了好大的力才勉强使自己清醒一些。   沈雁行刚好看过来, 他示意门外的陈方离开, 陈方眼睛也没抬, 垂着眸替两人关上了门。   “等得都困了?嗯?”沈雁行走过去,在温晚身边坐下, 笑着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丝:“让我家晚晚久等了, 你收拾一下,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   温晚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泛着生理泪水, 整个人还有点呆呆的。闻言,睡眼惺忪地蹭了蹭沈雁行的肩膀, 含糊不清地咕嘟两声, 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沈雁行也不催促她, 就静静地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小小睡一下, 没一会儿,温晚就自己睁开了眼睛,眼眸清明了不少。   她拢了拢稍有凌乱的头发, “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沈雁行轻笑了下,“好。”   大概是沈雁行提前交代过了,两人下楼的时候陈方并没有跟着。由于错过了饭点,温晚进食堂的时候里面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人了,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员工正准备把盘子送到回收餐具的餐口。   温晚站在窗口,由于近视,她踮着脚看餐牌。   蛋包饭和意面看起来都还不错的样子哎。   温晚都有点想吃,她一个人连一份都吃不完,更别说这两种。纠结了好一会儿,温晚也还是没有决定好要吃些什么。   沈雁行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了,轻笑了一下,拿出饭卡递给食堂阿姨,“麻烦来一份蛋包饭加鸡排还有一份黑椒意面。”   温晚一愣,回头看向沈雁行:“哥哥,我吃不完呀!”   人不多,有些饭菜刚好是现成的,食堂阿姨的动作又向来麻利,温晚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午餐都做好了放在取餐口。   沈雁行端着两个餐盘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又去餐口找食堂阿姨要了一个空盘子,温晚一脸迷茫地问:“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雁行放下盘子,把蛋包饭和意面各取一半放在了空盘子里,半分蛋包饭和半分意面就这样被拼在了一个盘子里。   温晚好像有点明白沈雁行的意思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兴奋起来,“哥哥!”   沈雁行看向温晚,眼底含着隐隐的宠溺:“这样不就都可以吃到了吗?”温晚满足地点了点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吃了,沈雁行笑了笑,“吃吧。”   刚准备开动,温晚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对着餐盘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又用软件进行打高光、曝光、阴影等一系列P图处理,在看到一张色彩饱满的美食图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开始了午餐。   与此同时,市中心某别墅小区里,祁冷看着朋友圈里那张“双拼”午餐美食图,滑动的手指一顿,眸色渐渐发冷。   照片里,餐桌上明显摆着两个盘子,而且那两个盘子里的饭菜刚好是各一半。   很明显,是两个人在吃饭。   忽地,一个细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半只手指闯入了镜头。   那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很是好看,但偏偏,不可能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所以,温晚是在和一个男孩子吃饭?   这么想着,祁冷周身又散发着逼人的寒意,本就因空荡而显得清冷的房子就更加没有温度了。   祁冷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手指看了很久,扣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着劲白,连下颌线也绷得紧紧的,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手指,看着泛红的手掌心他忽地勾唇,偌大的房间里听见他诡谲的轻笑。   “吃饭又怎么样。”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戾意,薄唇翕动:“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然后,他看了眼干净的厨房,唇角浮现出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   *   沈雁行看着对面心满意足正懒洋洋地眯着眼的少女,温柔又宠爱地笑了笑:“吃饱了吗晚晚?”   半份蛋包饭和半分意面,让温晚两种想吃的美食都吃到了,也特别满足。这样的一份组合,让温晚吃的非常开心和饱。   沈氏的食堂真不愧是业界良心,饭菜种类很多,价格很划算,而且更绝的是味道——非常好吃,怪不得连尤莉都赞不绝口。食堂一楼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射进来的时候晒在身上会觉得非常暖和,就像一床暖暖的被子盖在身上,很是舒服,舒服得有点想就这样闭着眼睡上一觉。   温晚听见沈雁行的话,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依旧闭着眼睛,不过红唇微张,依稀听见她小声回答:“吃饱了……”   声音慵懒,仿佛还么睡醒一样。   这个时候最容易犯困了,要是能再配上数学老师站在旁边讲课就好了,阳光暖暖的,闭上眼睛,悄悄的,慢慢的,舒舒服服地陷入梦乡……   沈雁行见惯了她这副模样,却依旧觉得可爱。温晚的脸朝着落地窗的方向,阳光正好照着她的脸,她的皮肤很白,在光里透着亮,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此刻嘴角微微翘着,带着少女特有的开朗,宛如一株向日葵般   向阳生长。   沈雁行的眼眶忽地就有点湿润了。   兄妹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个冰冷的大别墅里,少女有着比同龄少女瘦弱,也矮小许多的身体,眼眸也是说不出的空洞和戒备。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眼神,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有——绝望,空洞,戒备,以及……兴奋。   在察觉到温晚眼底的兴奋时,他是不敢相信的。房子里一片狼藉,有血迹,身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可温晚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不知道怎么理解,只隐约觉得,温晚有些地方不一样。后来才慢慢知道,那不只是兴奋,还有,对自由的渴望。   被接回沈家的温晚,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后,身体上的伤疤基本上都消失了,可沈雁行和沈明,还有尤莉,所有人都知道,温晚心底的伤口却依旧在渐渐腐烂。   温晚很安静,很乖巧,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可是,他们要的不是这样一个像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娃娃,他们想看见的是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拉着家人的衣服撒娇、有自己思想的温晚。   即便温晚很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可治疗却不尽人意。   他依然记得,程逢送温晚出了诊所后那个无奈的眼神:“她潜意识里的戒备太重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曾经她给自己的洗脑太过彻底,以至于,现在的她有些找不到真正的自己了。”   有些时候,人们给自己暗示的次数多了,就会真的以为那些所暗示的,是真的。   温晚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上学这个事情,其实沈明很反对,还是他一点点说服了尤莉,然后再去说服沈明。这个决定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但想到温晚知道可以去上学时的那个灿烂、充满生机的笑容,他就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微笑。   他希望他的小妹妹可以一直这样开心快乐。   看着温晚每天回去时脸上的笑容,沈雁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非要说一条,那就是,温晚眼底的笑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沈雁行看了眼闭着眼一脸轻松享受的温晚,高兴之余又有点莫名的担忧,那个能让温晚变得轻松些的朋友可不要是个男孩子啊。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白菜以后要被别人家的猪拱了就好不爽!   *   沈雁行吃完午餐后还有好多工作没处理,温晚不想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地打扰到他,遂在自家啰嗦哥哥的再三叮嘱下一个人逛街去了。   凉城是个很热门的旅游城市,一到国庆节等各种节假日,来自外地的游客们蜂拥而至,连一向清冷的小青石巷都满是人。   温晚被人群挤的已经放弃挣扎了,就夹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用温晚的话来说,就是——“我佛了。”   温晚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她挺感兴趣的汉服店,因为汉服是最近几年才兴起,价格也不低,所以店内的顾客也相对其他店子的人来说是比较少的。   她走了几步,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温晚好奇地踮起脚瞄了一眼,然而海拔太低再加上眼睛近视,导致她啥也看不见,于是,温晚只好作罢。   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吵闹声依旧没有停息。虽然温晚知道看热闹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由于这几年就没怎么接触过外界,温晚对任何事情其实都挺好奇的。   所以,好奇宝宝温晚同学没忍住,边走路边回头瞄着吵闹的地方。   本来她还会看着点路,结果由于太过专注,身旁突然有一个小孩子猛地撞了她一下,温晚一个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一下。   好不容易站稳,刚刚看热闹那块的人群突然迸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人们开始推搡着跑起来。慌乱之间,温晚的脚被人踩了好几下,身体也被推来推去。一个不小心,被人绊了一脚,温晚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失去重心的不安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温晚吓得脸色瞬间苍白,连呼喊都忘了。   尔后,想象中的被踩踏的窒息感并没有如期而至——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   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声音喑哑沉沉:   “别怕。”   “我在。” 第24章   身后那坚实的胸膛将温晚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温晚不知道身后的情况,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少年人高, 看起来清瘦, 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温晚的脑袋被贴在他胸膛上,起伏的线条和那坚实健壮的触感让温晚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这身材, 也太……好了吧。   “祁——”温晚的视线被遮挡,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被少年一路护着走了好一会儿, 隐约觉得周围的嘈杂声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大了, 脑袋动了动, 想要从他怀里出来看看。   祁冷收紧了手臂,右手覆在少女不安分的脑袋上, 不让她离开。   “干森么……”温晚的脑袋再一次被迫贴在少年坚实的胸膛上, 脸颊被挤到了,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少女声音本就娇娇软软的,现在由于不能正常说话, 声音更是软糯。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挠在了祁冷的心尖,痒痒的, 麻麻的, 触电般的渐渐传遍了全身。   祁冷的眸色陡然变得幽深, 怀里的少女还在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冒出头来, 小声嘀咕:“人应该少捏吧……让我康康嘛……”   祁冷手臂的力度不自觉地加深,将温晚紧紧拥住。   那种想要将温晚彻底藏起来的欲望再次被点燃,宛若一只凶兽, 歇斯底里地撞击着禁锢着它的铁笼想要冲出来。   祁冷用力地抿着唇,肉眼可见地看见他薄唇发白。良久,他才缓缓放松。   看了眼人迹寥寥的古巷,移开眼,若无其事道:“现在人很多,你再等等。”   “哦……好。”温晚耳边传来强烈有力的跳动声——少年胸膛里心脏跳得略快,有些不正常,胸膛上渐渐传过来的温度,隐约间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像是会传染般,温晚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   “嗯,乖。”祁冷边说边瞥了眼旁边满脸“卧槽,这个大哥哥怎么胡说八道啊”还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在温晚看不见的上方,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神色自若:“人多,把晚晚挤到了我会心疼的。”   小男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四处张望,然而——   整条古巷就他们三人。   “……”这儿哪有很多人???   小男孩看了看被祁冷护在怀里的温晚,正欲张口,就感觉到头顶射来一道冰冷而又危险的视线。   一抬头,少年斜睨着他,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小男孩瞬间汗毛竖立,感觉温度好像一瞬间降低了许多,不然为啥这么冷……   秋风送来了果实的清香,一抹鲜红的影子被风轻抬起,小男孩脖子上系的红领巾迎风飘扬。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想到课堂上老师教育他们的“我们是优秀的少先队员,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不能屈服于恶势力……”时,底气瞬间满满,在心底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将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冷的大哥哥的欺骗罪行揭发于众!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的气,瞪大了眼睛抬起头,对上祁冷幽深的双眸,祁冷眯了眯眼,眼尾微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准备放大招的坏人。   小男孩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默了默,紧紧地捂着嘴巴……   撒腿狂奔。   温晚隐约听见了点声音,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有人跑这么快?”又有挣扎着想要出来看看的想法。   祁冷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小男孩瞬间远遁的背影,道:“没什么,人有点多。”   温晚木木地“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他的背,小声说:“现在把我放开吧,我有点勒。”   祁冷清楚她的脾气,闻言,恋恋不舍地地松开了手。   温晚从祁冷的怀里出来,看了看四周空荡荡地古巷,然后抬眸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说人很多吗?”   她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眼祁冷,眼睛里的迷茫很明显。   祁冷:“……”   温晚的眼眸很澄澈,亮亮的,宛如那散漫了璀璨碎星子的星河。被这样一双纯粹的眼睛盯着,像一面镜子,仿佛能看穿心底所有的想法。   祁冷敛了敛心神,若无其事看了看四周,“刚刚人还很多,然后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就都走了。”他手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感觉人特别多的样子。”   “活动?”温晚的注意力很快被岔开,一脸好奇地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近视的缘故什么也看不清,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那边有什么活动啊?”   祁冷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不知道,你吃了吗?”   “啊?”温晚一头雾水,成功地被祁冷带离了话题:“我刚刚已经和我哥哥吃过了。”   哥哥?   祁冷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是哥哥啊……”   “嗯?对啊,”一说到沈雁行,温晚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眉眼弯弯:“是我哥哥。”   即便知道是哥哥,祁冷依旧有些忍受不了看见温晚因为另外一个人笑得如此开心,垂在两边的手捏了捏,又松开。   “对了,你吃了吗?”温晚看向一旁微垂着头的少年,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下颌崩成一条线,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祁冷的眼眸微微一动,声音很轻微哑:“没事,我不饿。”   少年低垂着眼,睫毛长长地覆在眼下,鼻梁高高的,看起来像极了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微垂着眼的模样,格外安静乖巧,让人不禁噤声。   不饿。   那就是没吃了。   “不吃饭怎么行?!”因为幼时的经历,温晚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饮食不规律,所以患上了很严重的胃病,还是在尤莉和阿姨的细心调养下才渐渐好转。   她深知不吃饭的危害,虽然有时候也会不想吃饭,但是看到身边朋友不吃饭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唠叨两句,就像尤莉和沈雁行每次说她那样。   人啊,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纵使控制不住自己的坏习惯,也会忍不住在在意的人面前好意提醒,即便这种提醒也是自己不太想听的。   祁冷的长睫颤了颤,抬眸看了眼温晚,眼睛眨也不眨,无声中透露出他的委屈。   被那黝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让温晚总觉得那是在控诉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严厉,可怜巴巴的感觉。   温晚最受不住这一招,一下子就心软了,伸手拉着祁冷的衣角晃了晃,眼眸睁得大大的,睫羽如小扇子般扑闪着,眼眸清亮:“我陪你去吃饭吧?不吃饭是不行的,对胃不好。”   祁冷看着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少女的手白皙小巧,手指有点肉肉,但是整体看上去很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有白色的小月牙儿,可爱极了。   手指拉着他的衣角晃啊晃的,连带着摇动了他的心,心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心底柔软一片。   他弯了弯唇,眼底有一片清浅的笑意:“好,都听晚晚的。”   即便是已经听过他说了无数次“都听晚晚的”,温晚发现自己依旧会心跳倏地加速,“嘭”“嘭”“嘭”得,像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乱窜,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身体的突然变化让她很是不安,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心想下次体检还得多加一项科目了。   少年的眼眸黑漆,幽深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此时,祁冷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含着笑意。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也让温晚很不适应,就好像……祁冷的眼里全只有她。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离开的“秋老虎”去而复返了,温晚感觉到脸上悄然爬上一股热意,不用看都能知道脸肯定是红了。   温晚的脸一旦开始红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种趋势。   她不想让祁冷看到自己的脸跟红富士苹果似的,小碎步向前跑着,捂着脸道:“不准看我的脸!”   祁冷腿长,长腿一迈就跟上她的步伐,早就看到了她红彤彤的脸颊,唇角勾了勾。闻言,刚悄悄翘起的唇角瞬间恢复,跟在她身边,很是温顺的模样:“好,我听晚晚的。”   祁冷向来说到做到,温晚一口气刚准备松下,忽地又听少年无辜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晚晚这样更可爱了。”   “!!!”   温晚一听这话,感觉脸上的温度隐约又更高了些,发着烫。她使劲搓搓脸,怒瞪祁冷:“不准看我!!!”   她羞恼的模样落在祁冷眼里一点也没有温晚以为的那样凶巴巴的,奶凶奶凶的,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儿。   祁冷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一脸“我很无辜,我只说实话”地瞄着她,让温晚有气也撒不出来,只得一跺脚扭头不跟他说话了。   祁冷凑过去,垂着眸,声音很轻地说:“我错了,我不看了。”虽然真的很可爱。   温晚别过头去,不理他。   余光却忍不住打量祁冷在干什么——   少年轻垂着长睫,微抿着唇,闷声不吭地跟在她身边,阳光打在他俊朗的脸上,干净,澄澈,浑身散发着委屈巴巴的气息。   温晚心像是被什么戳到了一样,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干嘛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算了算了,你看吧看!”   说完,一甩手就大步走了。   身后,少年的眼眸变得黑沉,看着她的背影,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嗓音低哑,又说不出的好听:   “我就知道,晚晚会对我心软的。”   但是,他要的不仅仅是心软。 第25章   祁冷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的背影, 轻快间却又带了几分慌乱,唇角微勾, 深深地看了一眼, 长腿一迈,很快追了上去。   像只小狗似的跟在温晚身边, 不说话,但却又紧紧跟随着,一步也不肯落下。   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似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委屈。   温晚目不直视地往前走, 祁冷紧紧跟随着在她身边, 让她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余光里满满都是他“我很委屈但我不敢说”的小眼神, 不由得想笑, 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但一察觉到祁冷看过来的视线,又瞬间垂着眼帘,佯装认真看路的模样。   既然晚晚不想让他看穿, 那他就不说破好了。只要晚晚,什么都可以。   祁冷眼眸深了深, 纤长的睫羽扇动了下, 眼底裹挟着一丝安心的笑意。心口处暖暖的, 祁冷手无意识抬起, 轻轻按在了胸膛上,“嘭嘭嘭”——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温晚方才靠在上面留下来的温度仿佛还依旧未消失,残留着浅浅的余温, 暖融融的。   祁冷垂着眼,轻轻地勾了勾唇。   真好。   ——   现在这个时间太过尴尬,已经是下午,错过了午餐的时间却也还没到该吃晚餐的时候。温晚不知道祁冷没吃饭指的是午餐,还是指早餐也没吃,本想回头问问他。   但脸上还未褪下的烫手的温度又再次提醒了她刚才的失态,心里堵着一股莫名的感觉,温晚抿了抿唇,领着祁冷,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才停步。   “吃炒饭可以吗?”温晚回头看向祁冷,也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要征求下他的意见。一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少年黑漆幽深的眸子里,和温晚印象里所认知的男孩子的眼睛不一样。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大多是开朗好动的,眼睛里也满是出奇的明亮,充满着独属于少年的生机勃勃。   可祁冷的双眸,却如同那望不尽的古井,幽深无波,很少显露激动的情绪。   好像和她一样。   温晚不自知地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怅然,还有一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这么微小的动作祁冷看得一清二楚,眯了眯眼,再想多看,却早已转瞬即逝。   对上少女清明的眼神,祁冷的眉眼微动,眼底漾着缱绻的温柔:“好。”   温晚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快速地说了句“快进来吧”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那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祁冷的视线和沈雁行包括沈明的有些不一样,太过烫人,有些……有些承受不起。   温晚自认为没有做什么事情值得祁冷用那样强烈的眼神看她,总归是有些感到不妥。   这么想着,祁冷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有一半的身体被阳光照射着,本就白皙的脸更显透明干净。乌黑纤长的睫毛随着少年的视线扇动着,似蝴蝶轻振翅。   破旧的小店铺,干净的少年,宛若堕入凡间的天使,感觉一切都格格不入,但细细看去,又好像毫无违和感。   温晚有那么一刹那的怔神,但很快恢复平静,她伸手从桌子上扯了几张纸擦拭着两人面前的位置:“坐吧。”   她突然就有点担心祁冷会不习惯来这样的地方吃饭,看他平常时的打扮,过得应该是很精致。   祁冷很自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脸上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连皱眉也没有。   见状,温晚悄悄松了口气。   一个温热的物体忽然碰了碰她的指尖,温晚下意识一抖,看过去——少年无比自然地从她手中抽走纸巾,接着她刚刚擦过的地方继续擦着桌子。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挨了挨她。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点燃了烟花,在脑海里“嘭”的一声炸开满天烟火,温晚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上祁冷“无辜”的眼神询问,扯了扯嘴角:“没事,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擦得挺干净的!”   刚说完这话,温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擦的很干净这是说的什么鬼话,越想越尴尬,面上却故作镇定。   祁冷压下隐隐上翘的嘴角,配合着她:“嗯,擦干净点好,别弄脏袖子了。”   不说还好,一说,温晚就觉得更尴尬了。正好这个时候老板娘过来了,看见温晚笑眯眯地说道:“是晚晚呀,好久没来了啊~”   温晚松一口气,也笑意盈盈:“前段时间哥哥太忙了,没时间带我来。”她话音一转,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甜甜的:“话说这么久没有来了,张婶你也还是这么好看啊~”   这家店是温晚最早吃过的一家早餐店,是她到凉城第一次出门时沈雁行带她来的地方,老板娘和老板为人热情善良也很好打交道,在这里会让人感觉轻松愉快,温晚是常客,早就和老板娘熟了。   张婶被她哄得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直合不拢嘴:“你呀这张嘴怎么这么甜!你哥哥也来了吗?”说着就四处张望着,视线在看到祁冷的时候停住了,眉尾微挑,看向温晚,眨了眨眼睛:   “晚晚的眼光很不错啊?”   温晚一梗,知道她想岔了,连连摆手:“张婶你想什么呢,这是我朋友。”   朋友。   对啊,现在还只是朋友啊。   太阳渐渐偏移,阴影遮了下来,将祁冷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下。   祁冷微微动了动指尖,在没有看见的角落里,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是少年隐忍的情绪。   张婶似有察觉,但祁冷很快藏起了阴郁,和温晚说话的功夫她多看了几眼这个坐在阴影下的少年,由于阴影遮挡住了,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隐隐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场,令人窒息。   张婶多看了祁冷两眼,被祁冷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微微一抬眸,幽深的眸子里浮现一丝不耐烦,目光微冷,骇人得很。   这不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子。   张婶大惊,在少年冷漠的目光下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婶?张婶?”   温晚的轻声呼唤让张婶一下子回过神来,她一顿,神情有些恍惚,温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问道:“怎么了张婶?是不舒服吗?”   从她到凉城那一年开始算,已经认识张婶一家已经好几年了,知道她没有父母,却像亲人一样关怀她。   张婶牵强地笑了笑:“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婶婶年纪大了,听的有点不大清楚了。”   心里总像是有什么疙瘩,张婶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祁冷。再一眨眼,少年却不复方才的冷漠,就好像刚刚的那一眼只是黄粱一梦。   “张婶?”温晚又叫了好几声,张婶彻底回过神来,悄悄看了眼静坐在温晚对面的祁冷,少年安静温和地看着温晚和她说话,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看一眼就让人如至冰窖的男孩。   温晚也笑着,张婶松了口气,她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些。   大概是她眼花了吧。   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笑眯眯地指了指后面的厨房:“你们要吃些什么?”   祁冷轻蹙了蹙眉,一脸疑惑地看向温晚,温晚先是一怔,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够了才给他解释:“来张婶家吃的人基本上都是熟人,所以就没有制作菜单。”   “对,”张婶越看祁冷越觉得自己肯定是没休息好才会觉得这么个好看的男孩子很危险,笑呵呵地给他介绍:“我们这没菜单,有好些面啥的,你想吃啥,婶婶给你们做!”   温晚举了下手,弯了弯唇:“张婶,我和哥哥吃过啦,这次就不吃啦,下次再来,这次主要是带这个不吃饭的来吃~”   “行儿~”张婶笑声爽朗,看向还没有决定好的祁冷,热心地给他推荐:“来我们这招牌怎么样?牛肉面?”   祁冷想了想,不答反问:“晚晚喜欢吃什么?”   温晚笑了笑:“我啊,我喜欢张婶的牛肉面,真的味道超级棒,是汤汁啊!超级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她越说越激动,还配上手势一起,祁冷从没看见过她这个样子,很可爱,很有意思,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和那年不一样了。   但又好像是一样的——坚韧,向阳。   看着少女灵动的表情,祁冷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温晚的一言一语仿佛都牵动着他的心绪。他不由得轻笑,唇角溢着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温晚是个吃货,一说起吃的就有点隐隐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看见祁冷在笑,还有些不好意思,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祁冷看着张婶眨了眨眼睛:“我想吃晚晚喜欢的。”   少年的脸庞干净而俊朗,张婶被瞬间俘获,之前的那点小疙瘩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母爱再次泛滥,连声答应,然后兴奋地钻进后厨房里去了。   温晚一脸惊奇外加有点小吃醋地感叹道:“你的脸太有杀伤力了,我感觉你来了,我在张婶这儿就要失宠了。”   少年安静地坐在桌前,容颜俊朗,五官干净分明,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眸在阴影下有些看不清,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朦胧,迷离。   温晚忽地就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她看着少年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影子彻底遮住了自己,俯身而下,眼眸深邃勾人。   祁冷轻轻笑了下,眼底缱绻的温柔和宠溺藏也藏不住,他眨了眨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温晚的脸颊:   “晚晚不怕,我宠你。” 第26章   “我宠你。”   温晚的心跳瞬间失速, 像弹奏吉他时踩错了一个拍子,然后紧接着后面所有的拍子一样——都乱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袭卷了她的内心, 扰乱了她的心绪。少年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动作轻柔得像鸦羽,微凉的指尖轻轻地划到温晚的唇角, 流连忘返。   麻麻的,酥酥的,温晚只觉得整个人像陷入了云朵中, 身体绵软无力, 从耳后根窜上一片红, 张了张嘴,却发现连话都不会说了, 任由少年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角。   “你快点呀, 孩子们还等在前面……”   “知道了知道了……”   后厨里传来张婶和张叔的小声交流,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温晚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向后避开祁冷的触碰, 祁冷的手就那样伸在了半空中,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温晚的脸已经烫得快要可以煮熟鸡蛋了, 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端坐着, 定了定心神, 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你干什么?”   少女殊色, 眼波流转间透露着一股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多情,声音温温软软的,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很严肃正经的样子。   殊不知, 这个样子,对于眼前的少年人来说更是难以自持。   祁冷的眸色深了深,黑漆的瞳眸变得更加黑沉,眸光闪了闪。半晌,他缓缓收回手,坐回座位上,抬起头重新看向心心念念的人,眼眸清澈:“我帮你擦擦,那里有红色的。”   温晚一愣,手指不自觉摸向脸颊。   口红能使人看起来有些气色,所以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涂了口红。嘴角有红色的……该不会是口红花了吧???   口红花了嘴巴就跟被人……了一样,温晚心下大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先捂嘴还是先擦干净口红的好。   祁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在这里。”   他轻轻地牵起温晚的手放在她唇边,然后很快松开了,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她。   温晚被他碰到手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想要瞬间甩开祁冷,可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祁冷就很迅速并且轻柔地松开了她的手。   温晚微怔,然后很快恢复正常。余光瞥见桌子上放置的餐巾纸,抽了张出来,认真仔细地把嘴唇擦了个遍,再三擦拭后才抬头看向祁冷:“擦干净了吗?”   祁冷一直在看着温晚,因为用力过度被擦得微微红肿的嘴唇正一张一合,少女明媚动人的眼睛里满是天真的询问。   美好。   美好得想把她禁锢在他的身边,然后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这样,晚晚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喉咙发干,突然就有些口渴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眶微红,胸口里的那团火愈来愈炙热,脑海里的那些阴暗的想法也随之增长。   不能再想了。   祁冷的双手按在膝盖上,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像一条条青色的藤蔓。   “怎么了?是还有吗?”温晚察觉到祁冷面容里的不自然,以为是口红还没擦干净,又自顾自地拿着纸巾擦拭嘴唇,嘴里忍不住嘟囔:“我记得这个口红不染唇的来着呀,怎么还没擦干净……”   少女娇软疑惑的嘟囔像魔咒般,让他沉迷,也让他煎熬。   不可以,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会吓到晚晚的。   祁冷移开眼,强迫自己停下那些阴冷偏执的想法。   额角青筋突了突,祁冷强压着内心的躁郁,对上温晚关切的目光,浅浅一弯唇,刚想安慰她说没事,眼眸微转,话在舌尖又拐了个弯。   他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唇,伸出手,抿了抿唇:“疼。”   温晚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本应该早就结痂的伤疤被再次扯开伤口,露出粉嫩色的肉,看起来异常狰狞。脑海中曾经的那些狰狞着的画面再次被揭开,温晚喉咙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耳边环绕着稚嫩的歇斯底里的求饶,温晚忽地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好在失神只是片刻的,温晚很快恢复清明,轻叹了口气,“好好的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手指悬在祁冷狰狞的伤口上,想要触碰着看看情况,却又感觉无从下手。   “伤口结痂了怎么还会裂开?”手边没有医疗用品,温晚只能大致地看看,要包扎还得找买点酒精。正盘算着,张婶端着碗走了过来,笑道:“等饿了没,面来了~”   不等两人说话,张婶看见了祁冷的手,大惊:“怎么手搞成这个样子,哎呀,造孽啊!”   年纪大的人很容易一惊一乍,温晚笑了下,像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张婶:“张婶,咱们这有没有酒精什么的呀?我想给他包扎一下,这样很容易感染。”   张婶摇摇头,“没——”,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蓦地一拍手,一脸惊喜地看向温晚:“你还别说,上次你莉莉姐手破了,买了些酒精啥的,你等着啊,婶儿去给你们拿!”   “好,谢谢张婶啦。”温晚欣喜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祁冷,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你——”   许是被阴影笼着,祁冷的眼眸看起来比平常时更加深邃,黑沉。温晚吓了一跳,将牛肉面推到祁冷面前,催促道:“看我干什么呀?喏,面来了,快吃吧,张婶的牛肉面真的很好吃,牛肉也很入味,是我最喜欢的了!”   “好。”   温晚兴奋地盯着他,眨巴着眼睛:“你快点尝尝啊,对了,香菜绿油油的放在里面看起来好有食欲!”   祁冷看着被推到他面前还撒了香菜的牛肉面,手指顿了顿,然后很是自然地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晚晚喜欢吃香菜吗?”   “喜欢啊,我觉得香菜加进去更有食欲!”温晚已经吃饱了,但是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忽地一拍脑袋:“完了,忘记问你喜不喜欢吃香菜了!”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祁冷,“你喜欢吃香菜吗?不喜欢我帮你挑出来可以吗?”   祁冷垂眼看着铺了一碗面的香菜,手指微动,很是自然地将香菜和面条夹起,抬眸对着温晚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喜欢,很喜欢。”   晚晚喜欢的,我也喜欢。   “呼——那就好,”温晚长舒一口气,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的是太巧了,好多人都不喜欢,没想到你也喜欢!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少女一笑起来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光,眉眼生动娇俏,一颦一笑间尽是勾人。   美而不自知,大概说的就是温晚了。   祁冷咽下口里的面条,黑沉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波澜,微垂着的纤长睫羽轻轻掀起,眼神里带着莫名的固执:“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认真,温晚竟被这眼神烫到了,避开他的视线心里的那种怪异的感觉这才消散了些,她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什么永远,所谓的永远不过是人们用来欺骗他人和自己的一个幌子罢了。不管当初和你一起并肩前行的人有多少,都会在漫长的人生中渐渐和你告别,说着再见,然后又是自己一个人朝着未来独自前行。   没有人会陪你到永远,我们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   祁冷不喜欢温晚这样的笑容,她的笑容太过敷衍,像是对他说的根本就不相信,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眸盯着温晚含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会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真的。”   少年的眼睛深邃,眼里有着很坚定的认真,有那么一瞬间,温晚真的相信了他说的,但只是一瞬。   她没说话,轻笑了一下,算是无声的不认同。   祁冷的眸光微沉,眉宇微蹙,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光洁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指腹,再松开时只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月牙形小凹坑。   “你不相信我。”   祁冷抬眼凝视着温晚不在意的神情,像是固执的小孩子,抿着唇,眼瞳黑漆如墨,眸色微润,声音里染上了些许落寂:“你没有相信……”   温晚的心脏忽然软了软,油然生出了一种想要相信他的冲动。   冲动之后是冷静,温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温晚发现祁冷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淡然,冷漠,对什么都不在意。他对某些事情很固执,固执得让人无法理解。   温晚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好好,相信你,快吃吧,再不吃该冷了。”她小声催促着祁冷,“趁热吃才好吃。”   祁冷看出了温晚的敷衍,闷着声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委屈,听到温晚的催促后又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面。   温晚坐在他对面无聊地看着他吃面,不由得感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吃面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吃面条的时候难免会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会显得有些粗鲁,但是祁冷不仅吃得很快而且没有发出声音,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优雅。很普通的动作在他做来,很自然,却赏心悦目,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   温晚突然有点好奇祁冷家是做什么的了,但转念想想,没问出来。   不该问的就不问。   ——   祁冷吃面吃得越来越快,看都不看就把面条往嘴里塞,其速度之快就仿佛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到最后竟是连一片香菜都没有剩余。   温晚看得惊奇,“你是饿了吗?”   祁冷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嗯,饿了。”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很好吃,我很喜欢。”   温晚很高兴被安利的人也喜欢她安利的食物,开心地弯了弯眼睛:“是嘛~”   “对了,我给你把伤口包扎下吧,本来早该好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弄成这——”样字还没说完,温晚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住了,她挑了挑眉,一脸探究地盯着祁冷:   “为什么突然穿上外套?”   先开始的一点点不适已经蔓延至全身,祁冷强忍着难受,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正欲说话又看见温晚挑眉道:“不要说冷,今天大太阳,你刚刚还热得出汗了。”   说着,她指了指祁冷两鬓的微汗。   祁冷想说的被她说了,一时没说话。温晚刚想再说两句,余光却看见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红晕,黑亮眸子渐渐沉下来,声音里是少见的微怒:   “把手露出来。” 第27章   温晚小脸冷着, 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祁冷没有动,看着她的眼睛轻笑道:“干什么, 阴地方有点冷。”   “你一个男孩子比我还怕冷?”温晚的声音可以听出有些强忍着的怒气, 早在祁冷吃面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祁冷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直到看见他不正常的脸色时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气他的不语, 温晚心里憋着一股火,现在祁冷的打太极不配合就更让她不舒服。   “你确定不脱,对吗?”温晚双手交叉抱胸, 靠在椅背上, 此时她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平静, 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但祁冷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祁冷一直在关注着温晚的表情,温晚越是生气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就越是平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祁冷巴巴地看着温晚, 少女脸上依然没有松动的趋势, 他轻抿了抿唇,默默地撸起了袖子。   温晚虽说看起来满不在意的样子,但注意力还是一直在祁冷那里的, 她的视线随着祁冷的动作移动,当看到那满手臂的红色疹子时, 眉心抽了抽, 红唇紧抿着。   “你知道你对香菜过敏对吗?”温晚抬眸盯着祁冷, 眸色凌厉:“为什么不告诉我?”   从祁冷看到那碗牛肉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表情不太自然, 但那时她也没多想,祁冷吃面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一时间没发现他在强忍。   少年好看的薄唇翕动了几下, 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温晚的目光一下子冷下来,很明显,祁冷是知道自己对香菜过敏的。   沉默像滴上宣纸的墨水,缓缓蔓延开来,夹杂着令人不安的寂静。   温晚没说话,她气祁冷明明知道自己过敏还要吃那碗加了香菜的牛肉面,又更气自己的不仔细,总之心里堵着一团火发不出来,憋得慌。   正生着闷气,余光就瞥见祁冷突然站了起来,她垂着眼帘,偷偷留意着他的动向,却发现祁冷走出了面馆,身形还有些踉跄。   !出去了!   温晚惊呆了,她还在生气呢,祁冷不说点什么就算了,现在直接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温晚莫名更气了,跟张婶打了声招呼后,飞快地追了出去。   祁冷刚刚出去的步伐看起来有些虚,很有可能是过敏导致的。温晚身体不好,对很多东西过敏,所以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她知道如果发生了过敏性休克就很危险了。   “祁——”   温晚跑出张婶的面馆,刚跑没两步就看见了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你过敏了也不知道——”   “给你。”   少年微微喘着气,将手里的东西往温晚眼前送了送,黑漆的眼睛里噙着亮,“给你吃。”   温晚一肚子的话被他这一操作憋在了肚子里,随意地一垂眸——少年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棒棒糖,花花绿绿的一束,远远看来,倒像一捧花。   温晚愣住了,在祁冷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接过了那束“花”,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抬眸看向他:“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祁冷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又见温晚狐疑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说你了吗?不可能的!”   “……”   祁冷垂着眼,黑色的碎发被刚刚跑步产生的微汗黏住,耷拉在白皙的额头上,看上去像个乖宝宝。黑亮的眼眸似因为温晚刚刚那句话变得黯淡了些,他抿着唇,轻声道:“我没有……吃糖,吃糖心情会变好……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很轻,但温晚听得很清楚。   一瞬间,温晚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那些画面一张张飞快地略过,隐约看见些残影,但想要看清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棒棒糖……   “吃糖……”   一些很陌生的画面一瞬间蜂涌进脑海里,温晚的眼前一黑,身形有些站不稳,一双坚实的手臂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腰,“晚晚?”   熟悉好听的声音拉回了温晚的神思,黑暗只是短暂的,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站直了身体,脑海里那些陌生但又熟悉的画面让她有些隐隐的烦躁。   温晚压下那些莫名的火,抬头看向祁冷,少年黑沉的双眸里满是担忧与紧张,好看的眉皱在一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即便是她此刻已经站好了,护在温晚腰间的手也没有松开。   少年的侧脸轮廓分明,眉眼精致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妖精,夕阳西下,微橙的黄晕笼在他的周身,宛若神使。   温晚竟一下子看呆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对上祁冷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咳咳……”温晚正与说话,一不小心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祁冷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急别急,慢点说。”   温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没事了。你快把手给我看看!”   她手上还拿着一大束棒棒糖,腾不开手,只得盯着祁冷。   少年小小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伸出手掀起袖子,动作不紧不慢地,仿佛是故意,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疹子一点一点地展现在温晚眼前。   随着祁冷露出来的皮肤面积越来越多,温晚的呼吸也变得愈加紧,握着棒棒糖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当祁冷的手臂都暴露在空气中时,温晚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祁冷的胳膊整条都被红色的疹子占据了,不仅如此,连脖子上都是。   少年白皙的脸上已然泛着不正常的红色,隐隐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红疹子,配上他那双黑亮的眼眸,看上去狼狈又无辜。   温晚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然而这个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她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少年:“跟我去医院!”   说着,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看见还愣在原地的祁冷,气不打一处来,对上少年无辜委屈的小眼神,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把棒棒糖塞进他衣服的口袋里,满满一袋子,鼓鼓囊囊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腕朝打车的马路边走去。   边走边教训他:“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要上心……”   少年被她牵着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闻言,弱弱地:“哦……”   温晚还没说完,又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少年时不时点点头应和两句,表情认真乖巧极了。   温晚看不见的身后,少年黑亮的眸子闪了闪,若仔细看的话,还透着一丝诡谲的笑意。祁冷唇角微翘,,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眼里只有眼前少女娇小的身影,眼底藏着的压抑的贪恋尽数释放。   真好。   ——   温晚打了辆车直接将两人送到市第一医院。   温晚把支付宝的二维码递到司机面前,司机刚准备拿着手机扫码,温晚的手机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抽走了,随之出现的是一张五十的钞票。   温晚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祁冷,祁冷的眼眸微动,转而抿着唇看她,“难受……”   温晚最听不得这个,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样,软成一滩水,怒嗔道:“该的你!”   说完就开门下了车。   温晚刚一离开,祁冷周身散发着的气场瞬间变得冷漠起来,他把五十块钱放在司机手边,淡漠道:“不用找了。”   温晚见他还没跟上来,斜睨着他:“还不下车?”   温晚的话音刚落,司机就看见刚刚还一脸冷漠的俊朗少年像看见了主人的小狗一样——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下车跑到少女身边,少女几句话就让他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变脸之速度,堪称翻书。   *   “这个药吃两粒,过敏症状会慢慢消失的,对香菜过敏很严重,再晚一点很有可能会休克,以后要多注意……”张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框,鼻梁高挺,他对温晚笑了笑,“手上的伤口也要记得保护好,小心感染。”   “好的,谢谢医生~”温晚拎着药笑眯眯地和医生道谢后,拉着盯着医生一脸不爽的祁冷走出诊室。   “你怎么回事?医生在给你讲注意事项,还特别好地给你包扎了伤口,你怎么还给人家看黑脸?”温晚走到医院走廊上,直接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下,想起刚刚诊室里祁冷的表现就生气,“你就不能对医生笑笑吗?不要你笑,我就希望你别再瞪医生了!”   “……”祁冷紧抿着唇,垂着眼帘不看她的眼睛,小声道:“可是你对他笑了。”   温晚被气笑了,“怎么了,周医生人那么好,我还不能对他笑了吗?”   祁冷黑漆的眸子变得黑沉,似回答温晚的问题,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里诡谲的寒意:“不可以,不可以…我不想看见晚晚对他们笑,那样……我会忍不住想要——挖出他们的眼睛呢……”   他轻轻地笑了下,温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祁冷没回答,温晚也没指望他回答,靠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瞥着面前垂着头似在反省的安静少年,问:“对香菜过敏下次就不要吃了,知道了吗?不要不告诉我。”   祁冷点点头。   温晚赞赏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敲了敲手指,等着少年乖巧的回答:“那下次还吃吗?”   祁冷一脸乖巧安静:“吃。” 第28章   “???”   温晚蓦地瞪大了眼睛, 黑亮的眸子里透着震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温晚一拍长椅扶手, 发出沉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形成一片“嗡嗡”的回声。   温晚头痛地抿了抿唇, 也懒得管手心传来的隐隐疼痛,不用看,肯定是红了一片。   她一直觉得自己意志力很强, 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 都不会出现在人前发脾气的情况。然而, 自从遇到祁冷之后,她好像每次都没能忍住。   正想着, 手心传来一阵微凉, 痛感有渐渐消失的趋势,像鸦羽轻轻挠过手心,痒痒的, 很轻柔很舒服。   她转头看过去,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少年正蹲在她的面前, 低着头, 轻轻地吹着她的手心。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 祁冷抬起头, 唇角微弯,黑漆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点点笑意,“还疼吗?”   无辜得仿佛她再说些什么, 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这他妈还能说些什么?   温晚额角青筋跳了跳,她用力闭眼又睁开,复看向身边一脸“无辜”的少年,深呼吸,“为什么过敏也要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张医生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张医生。   啧,张医生,已经熟到连姓什么都知道了?   祁冷舌尖抵了抵牙根,烦躁因子再次蠢蠢欲动,令他有些想要把小姑娘困在自己身边,永远。   祁冷忍住了。   这样的想法太过偏执,而他的晚晚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些阴暗的角落。   “可是你喜欢香菜啊。”祁冷抬眼。   温晚原本快要炸裂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偃息旗鼓,她怔怔看向眼前的少年,睫羽纤长浓密,少年再次重复,固执得可怕:“是你喜欢的。”   是你喜欢的。   温晚的心像是被什么戳破了一样,酸酸麻麻的,一种失重乏力的感觉袭卷了她的身心,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她倏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祁冷,语气冷漠得令人如至冰窖:“既然你过敏也好了,伤口也包扎了,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连一个回答都不打算等地快步离开。   温晚快步进了电梯,她看见少年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动也没动一下,像尊雕像,静静地遥望着她,那双精致的双眸里晦暗不明,温晚曾看见过的那些星星不见了。   他的眼里没有了光采。   在电梯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祁冷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飞快地奔向她。   少年腿长,一下子就跑了过来,但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   祁冷看着那银色的金属门,看见了自己颓废的身影,像一只落水狗。   祁冷站了很久,就到电梯里的人们进来出去打量着他他都没有在意,直到——   “怎么还没回去?”   祁冷抬了抬眼睑,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俊朗男人笑眯眯地出现在旁边。   他没说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伸手按亮了电梯的按键,按键亮起了红灯,出现缓缓上行的标志。   被无视的男人没有生气,挑了挑眉,也站在他身边。   祁冷眉眼不耐烦地皱了皱,男人的轻笑又在耳边响起,“别多想,我也下去。”   祁冷眼帘未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盯着电梯门上反光出来的自己,叮咚一声门开了,人群热热闹闹的声音一下子就给这块安静,或者说是寂静的位置增添了几分人气。祁冷面无表情的样子,浑身自动散发着黑色的阴冷气息,好几个小朋友被家长牵着多看了他两眼,被他冷冷一眼扫过去,吓得瞬间嗷嗷大哭起来。   甚是烦人。   祁冷最讨厌这样吵闹的环境了,他径直走进电梯,伸手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那男人也跟了进来,祁冷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祁冷不高兴的样子反而让男人更加感兴趣,他在祁冷之后按了负一楼停车场的按钮,然后又站回去。   电梯缓缓向下运行的过程中,男人全程都在打量着他,祁冷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我很好奇,你的这一面刚才那个女孩子知道吗?”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就像是在聊天。   但却让祁冷瞬间警惕起来,他眯了眯眼,幽深的眼眸动了动,整个人散发着黑色的气息。   祁冷双手垂在两侧,紧握成拳,眼瞳泛着幽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看,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像只蓄势待发的凶兽。   男人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戒备一样,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轻笑了声:“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自己崩溃啊,还怎么让女孩子有好心情?”   这语气听起来带有很明显的调侃意味,祁冷锐利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阴戾。   他手指轻点,掀起眼帘阴冷地看向男人,声音冷得至极,“你最好安静点。”   男人愣了一瞬,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出乎意料地笑了,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   这样的语气彻底激怒了祁冷,他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抬手直直探向男人的脖子,手肘死死地将男人的脖子扣在电梯板和手臂之间。   祁冷咬了咬牙,眼神不虞:“你是谁?”   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很高,但还是比眼前的这个男人矮上了那么一截,动作很凌厉很利落,但在身高上还是不占优势。   祁冷加重了力气,男人眼中笑意未减,笑着抬手轻轻推开了少年的手臂。   男人慢条斯理地理着稍有凌乱的衬衫领子,瞥了眼祁冷的手腕,勾了勾唇:“别紧张,给你的一个小小建议而已。”   “你们都用这么厚的墙把自己围起来,又怎么抱得到对方呢?”   祁冷眼角微勾,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你——”   “叮咚——”   电梯门开了。   不是一楼,门外传进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三楼——肿瘤科。   门开了,却没有人走进来。大概是谁按了按钮又不打算坐了吧。想到好友曾跟他说过的三楼肿瘤科的事情,程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又按了关门键。   门在几秒钟后关上了,电梯里的气氛继续保持着诡异。   一楼到了,电梯门尚未完全打开就听见外面传进来的人群的喧闹声,与电梯里寂静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两个世界。   门开了,祁冷抬脚迈向门外,程逢的声音从背后传过去:“有的时候把自己裹在一个茧里会让别人和自己都很累,你们应该好好想一想。”   祁冷脚步一顿,微微转回头,凌厉的眼眸看向他,锐利的眼里睨着程逢见多了的情绪:“你认识她?”   那个“她”不言而喻,很明显指的就是温晚。   但是,这个男人怎么会认识温晚?   祁冷压抑着心中蠢蠢欲动的猜测,咬着牙,从齿缝间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别招惹她。”   程逢微挑眉角,“那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祁冷死死地盯着程逢,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藏匿着恶魔般的蠢蠢欲动。一张脸是面无表情的可怕,连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   程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温润的五官因为这抹笑容,变得更为英俊,他本就是那种话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这一笑,就更增添了斯文贵气。听说女孩子对这样温柔的男人最没有抵抗了力了。   听他的语气是认识晚晚的,那要是晚晚喜欢……   不。不会的。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就算晚晚真的喜欢程逢,他也会——   把她抢回来。   不择手段。   谁也不能,把温晚带离他的身边。   晚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祁冷眼里的情绪愈发阴沉,站在电梯出口,电梯门因为感应到有人,不能关上门,而门外的人群也因为祁冷堵在门口而不能进来。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催促他,少年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面无表情下被掩盖住的是他冷漠至极的心。   程逢弯了弯唇,笑容温和有礼,一点也不失风范:“一楼到了,你该出去了。”   随着电梯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祁冷满心都是温晚的离开和生气,不想多在这浪费时间,最后阴沉地看了眼程逢,才迈步离开。   少年身影修长,一举一动间尽是矜贵,却又带着些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鹜和冷漠,他的身上散发着黑暗的阴郁却又被光芒隐隐包围。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程逢从缝隙中最后看了眼祁冷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不同的人们总是有着相似的惊人之处,灾难会让他们受伤的同时也会让他们将自己包裹上一层厚厚的带刺的盔甲。   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让他人靠近不了自己。   然后,自我欺骗着。   我很勇敢。   想到那个总是一脸温婉笑容的少女,程逢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意志力太坚强了也不好,哭出来总比不会哭好,有些难受的事情在心里憋得久了,就会像一根竹签,渐渐腐烂在里面。   然后永远也消除不了,像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即便再如何努力做着自我暗示,却再也走不出那片阴霾。 第29章   夕阳将行人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橙红色的黄晕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温馨又美好。   温晚漫无目的地走着, 心里的思绪像一团被猫玩乱了的毛线,杂乱得很。   她也不知道刚才在医院的那一瞬间怎么就突然对祁冷发起了小脾气, 或许是那个时候的气氛太过暧昧吧,让温晚本能的想要逃避和厌恶,才会那样决绝离开。   她近来是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时常会忍不住发脾气, 那些藏在心里的坏情绪和忍耐都变得很容易躁动起来。尤其是在祁冷面前, 她向来隐匿起来的负面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也经常被发泄出来。   这是个不太好的预兆。   温晚苦恼地咬着柔软的嘴唇里的嫩肉来惩罚自己这种力不从心, 但是却又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耳边, 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拉回了温晚飘忽的思绪,她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看过去,余光看见在她斜后方的一个身影——   少年手里不知道是抱着什么东西, 慢慢一怀,默默地跟在她斜后方, 安安静静的, 不说话, 就是那样默默地看着她。   温晚心里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塞了满满的, 有点错愕,有些愧疚,又有些她现在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心里满满当当的。温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害怕,忍不住想要逃避。   温晚抿了下唇,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少年也停下了,黑漆的瞳眸盯着她,一眨不眨,幽深如同深林古潭。   “对不起,刚才没控制好情绪对你发脾气了。”不管什么样,祁冷好心关心她,却被她无缘无故甩脸色总归是她不对,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   温晚的语气很诚恳,又带了一丝她自己从未察觉到的无奈和苦闷。   祁冷笑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改为提在手上,走到了温晚的面前,站定后温晚才发现那是一袋零食。   不过眼前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吃零食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有反差萌的。   温晚正想着,一只手臂将她轻轻地拥进了怀里,祁冷右手轻托在她的后脑,声音低哑:“我说过,晚晚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在我这里,你可以随便发脾气,只要你能开心。”   祁冷眼神温柔,下巴若有若无地蹭过少女柔软的发顶,在温晚看不见的眼眸里闪过近乎疯狂的偏执:“我会永远站在晚晚这边。”   “不论对错。”   温晚怔住了,心里像是打翻了厨房里的调料,百感交集。   除了舅舅一家,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温晚不习惯这样煽情的场合,即便内心很感动,表面却依旧冷淡。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从祁冷的怀里挣脱开来。   她理了理稍有凌乱的头发,低着头没看祁冷的眼睛,小声说了句:“我要去找我哥哥了。”转头就想跑走。   祁冷拉住了她的手腕,温晚慌乱又疑惑地看向他,祁冷晃了晃手中的零食:“我送你过去。”   零食一大袋,里面不乏进口零食,价格不便宜,差不多快比上一般学生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温晚连连摇头,不肯走,“你自己带回家吃吧,我自己回去公司就可以了,很近的。”   听她这样说,祁冷抿着唇不说话,握着她手腕的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固执。   温晚和他对视良久,最终没忍住最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话音刚落,就看见少年紧绷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眉眼微弯。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形宛若桃花,眼尾略微上挑,瞳仁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眼周略带红晕,像极了聊斋里勾人的妖精。可偏偏总是面无表情,产生了一点冰冷的距离感。   这一笑,让人想起春意初来之日,千里冰封一瞬间消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温晚看失了神,很快理智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嗯……那走吧。”她用说话来掩饰那些尚未掩饰的不自然,转身扯开话题,垂在身边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着,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祁冷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收敛了情绪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地一路走到沈氏楼下。   温晚转身欲说话,祁冷将手中的零食递过去,温晚依然不太想要,平白无故地收这么贵的东西总归不好,祁冷抿着唇,颇有‘你不接就是欺骗我的感情’的样子,眼神无辜又幽怨。   温晚终是放弃挣扎了,接过零食,说了声谢谢,祁冷很轻地嗯了声然后两人相对无语。   温晚咬了咬唇,“那我上去了,收假再见啊。”   祁冷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温晚转身走向大厅,身后少年一直目送着她进去,直到那个娉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祁冷一直站在门前,眼神氲氤着贪恋:“我们终是再见了。”   一如我当初所愿。   ——   “叮咚”   “叮咚”   “叮咚”   ……   手机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掌心传来的震动提示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到来。   温晚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着,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可温晚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分毫也没松开。   深深地呼吸之后,温晚渐渐松了手中的力度,她面无表情看着手机里弹出的接二连三的短信,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转眼间,潮水般的消息瞬间消失殆尽。   刚删除,又是一声“叮咚”。   【晚晚,见一面吧。】   温晚迈步走进了电梯,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电梯金属板反射着冰冷的银光。手机上屏幕也反射着冷调的光芒,短信那端的人似乎是感觉不到温晚的冷漠,消息再次唰唰发来,叮咚声响成一片,甚是热闹。   温晚微仰着头,电梯顶上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竟被晃出了些泪花,但很快眨了眨眼睛,那些复杂的情绪再次被收敛起来。   电梯门开了,温晚调整了下表情,微笑着走出了电梯,刚走两步就看见沈雁行的助理陈方。   陈方询问她:“晚晚小姐,沈总还在开会,你先去办公室玩会吧?”   “好。”温晚笑着点点头,一路跟着陈方边走边聊。   “晚晚小姐下午玩的开心吗?是跟朋友一起玩的吗?”陈方说。   本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温晚却迟疑了,她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祁冷,“不是,我一个人在附近转了转。”   “很久没出来了,这边变化很大,我本来就路痴,这下更是转了好几圈~”温晚笑着说。   “对啊,现在这边比以前更加繁华了,可以多过来玩玩,”陈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温和地笑了笑,为温晚推开沈雁行办公室的门,“下次要是想去哪里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助理,一个女孩子终归是要多注意安全的。”   温晚站在门口,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扯开刚刚的话题,“嗯嗯,陈助理跟哥哥好像啊,哥哥也老是这么说我呢~”   陈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我也有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大,皮得很,我看见你就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陈方一直跟在沈雁行身边,多年的经历,两人已经是亦上下级亦朋友,有的时候也会跟着去沈家吃饭,虽然温晚很少见他,但待她就如同待妹妹一样,和陈方相处的时候温晚感觉就像家人,很温暖,没有其他人的刻意讨好和谄媚,很舒服。   “叫我晚晚就好了,哥哥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温晚甜甜地弯了弯眼眸,她一笑起来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光,“叫小姐什么的太别扭了,我不习惯。”   少女笑起来的样子倒和家里那皮实的妹妹一样——眼睛里藏着狡黠,灵动极了。   陈方哑然失笑,“好。”   *   陈方离开后,温晚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看着手机短信箱里的信息,方才面对陈方时的含笑眸子里早已一片冰冷,冷得人浑身都仿佛散发着冷气。   【你妹妹也想见见你,记得明天中午盛安大酒店906包厢。】   温晚若有若无地扯了下唇角,眼底闪过讥讽的冷笑。   妹妹?   什么妹妹?   温晚冷笑着删除了所有的短信,淡漠地把手机随手甩进沙发角落。   她可不知道。   ——   “亲爱的~她答应见面了吗?”女人娇俏着撒娇的声音问道。   “还没。”   “那怎么办啊?万一她明天不肯赴约,那我的娇娇怎么办?”女人妖娆地扭了扭臀,惹得身下男人好一阵吸气。   “哼,小妖精~”温伯远暧昧地笑着拍了拍女人的翘臀,闻言,满不在意地捏着,“哪个小孩子不想再失去母亲之后能和父亲在一起的,我是她爹,她还会不来?”   “哈哈哈哈……”女人做作地捂着嘴娇声笑了笑,“还是亲爱的你行~”   “那可不是?”温伯远堵住女人的唇,将她的娇笑声拆入腹中,声音低沉含糊:“行不行待会就知道了……” 第30章   温晚在办公室里等了一小会儿, 沈雁行就进来了。   “下午去哪里玩了?”沈雁行朝陈方微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然后走到温晚身边坐下,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听陈方说你没有买任何东西?为什么不买些喜欢的东西?”   沈雁行的手修长又白皙, 很好看,也很温暖,温晚蹭了蹭他的掌心, 软声说:“没有什么想买的呀, 喜欢的哥哥你们都给我买了呀。”   女孩子温声软语, 像只没有骨头的小猫一样依赖着他,沈雁行哑然失笑, 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 总是这样……”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温晚也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依旧一脸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   “我记得有条巷子里有一家手工汉服, 你不是很喜欢汉服吗?怎么没买几条?”沈雁行像是想起来什么,宠溺地笑笑:“我们家晚晚这么漂亮, 不多买点好看的衣服简直是说不过去啊~”   汉服……   温晚知道沈雁行指的是哪家, 本来当时她是准备进去那家汉服店的, 谁知道后来发生了点小意外, 还被祁冷抱在怀里了好一会……   少年的怀抱里有他特有的清冽气息,令人忍不住感到心安。   温晚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被掩饰过去, 她笑了两声:“人有点多,我就没进去了,挤着也不好试衣服。”   “好吧,那下次人少了我再陪你去,”沈雁行收了手,好看的眼角微微挑起,“我们现在回家吧,妈已经无数次催我们了~”   语气很无奈,但又很明显地能听出其中的愉悦心情。   温晚笑盈盈地跟着他站起身往外走,仰头看他:“那舅舅呢?舅舅不跟我们一起吗?”   说起这个他就气,沈雁行一脸无奈:“你舅妈早就把他叫回去去逛超市了。”   温晚哦了一声,见怪不怪了。   听见沈雁行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们哪还能还记得我们呐……打小就这样……”   温晚抿着唇憋住笑,佯装听不见的样子,跟着沈雁行回到了沈家别墅。   *   【晚晚!在吗?!】   【晚晚!在嘛在嘛!!!】   【亲爱的晚晚!你在吗!!!!!】   温晚一点开手机,何灿灿的QQ消息就如潮水般疯狂填满了整个页面,一条接着一条,唰唰唰地发过来。   她随意地将头发用干发帽裹起来,擦干手仔细翻看她前面发来的消息——   【班上要组织国庆节假期去秋游,你去不去呀?】   【要去滨城!可以看冰雕啊啊啊啊!那里还能滑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去不去嘛?】   【去嘛去嘛!】   凉城的冬天不算特别冷,要说下雪也是有的,但要是论起大小,充其量只能算是小雪,还没落到地面就融化的那种。所以,打小一直生活在凉城的何灿灿很是激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她激动兴奋的心情。   温晚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没忍住勾了勾唇。   接着她又有些犯了难,她并不是很想和那么多人一起出去,即便是经过了程逢的疏导和治疗,可她还依旧不太那么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喧闹的环境很容易让她焦躁起来。   不等她再纠结,何灿灿的一个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她接起:“晚晚啊,你在干什么呀?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吗?”   “我刚洗完澡,现在才看消息。”温晚放缓了擦头发的动作,扯下毛巾随手打在椅背上,“其实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何灿灿兴奋的声音直接把她的声音盖了下去:“晚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好想去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大雪!我也好想堆雪人滑雪啊!”   何灿灿一个人激动地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大串,末了,突然想起来温晚一直没说话,收敛了几分,却依旧难掩语气中的期待,“晚晚你想去吗?”   “我……”温晚有些犹豫,她不是很想去,但是看到何灿灿这么兴奋激动的样子,她又不想因为自己打消她的兴致。想了几秒,说道:“那我也去吧。”   “欧耶!太棒了!”温晚都听见了电话那端何灿灿蹦跶的声响,然后是何母的一阵河东狮吼“何灿灿!你拆房子呢!”   “略~”何灿灿自知失理,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降低了音量,“晚晚,我们后天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出发,滨城冷,你记得多带点厚衣服啊!”   “嗯,好。”   “嗯嗯!我妈妈待会肯定又要上来教训我了,我先挂了电话啊~”何灿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温晚仿佛可以看见她鬼鬼祟祟趴在门上听何母动静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好的。”   挂断了电话,温晚把手机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上,有些发愣。   妈妈。   有多久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脸了呢?   看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黑点,温晚这近视眼一直都没能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三年了,转眼间已经三年没看见了她了,想起来,以后再也不用看见了呢。   真好。   不过……   温晚想到了遥远京都的那个人,他要是来找她怎么办?   很快她又摇摇头,嘴角扯了下,讥讽地笑了笑:“怎么会呢,那个人可是巴不得看到我吧?”   明明当初是那样想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   天花板正中央明亮灯光照在温晚白皙的脸上,少女动人的脸庞上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   自从尤莉得知温晚即将要跟班上同学们一起去滨城玩之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情绪纠结中,每天看着温晚又是高兴又是叹气的,看得沈明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筷子,一脸无奈:“老婆,能不能让晚晚好好吃饭,你这样盯着她看,我都觉得渗人,更别说孩子了。”   闻言,尤莉瞬间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们晚晚第一次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万一……”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温晚,“晚晚,舅妈就是担心……”   “我知道,但是舅妈我可以的,我是跟班上同学们一起去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温晚微微一笑,安抚地看着尤莉:“而且就算是一个人也没关系啊……之前我也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温晚的几句轻描淡写让一桌子的人都难受了,想起那时还是小小少女的温晚曾经的那段‘暗无天日’,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晚似乎并没有觉得这种沉默有什么不自在,很是自然地给所有人都夹了菜,眉眼弯弯:“吃饭吧,再不吃就冷了~”   “好,不说了,吃饭。”沈雁行率先吃起了饭,冲妹妹笑了笑,“晚晚多吃点啊,都瘦了!长身体呢!”   温晚哈哈直笑,“哪有呀,都胖了啊!”   他们兄妹嬉笑间,沈明眼神很是复杂地看了眼温晚,眼眸里闪过很多情绪,一时间百感交集。   当初那样阴郁冷漠的少女如今已亭亭玉立,变得生动了,但细细看去,那眉宇间依旧藏着难以看透的情绪,大概是那些曾经的痕迹,总还是有些未消去。   沈明看了眼尤莉和沈雁行,三人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气氛还比较轻松的时候,沈明开口说话,他努力放轻声音:“晚晚啊,是不是好久没去程医生那了?你什么时候叫你哥哥带你和程医生聊聊天?”   温晚笑着的表情稍有凝滞,然后很快恢复正常,笑意盈盈:“最近吗?好啊。”   沈雁行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着沈明和尤莉微微摇了摇头,幅度很小,温晚并没有注意到。   沈明和尤莉眼里的光某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又恢复,沈明温和道:“那就明天去吧,程医生刚好明天有时间。晚晚明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明天一天都有时间。”温晚弯了弯唇角,笑容灿烂:“舅舅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去写作业了啊~舅舅舅妈,还有哥哥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放下筷子,轻巧地离开了餐厅。   剩下三人看着那碗只动了几口的饭叹息,最后是沈雁行打破了这个局面。   他抬眸,眨了眨眼睛,眼眶发红,垂眸盯着餐盘上繁复的花纹,声音很轻:“好像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乐观,”他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艰难说出了一个在场三人都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晚晚她好像,一直在为了我们,而假装很快乐啊……”   气氛有些沉重,尤莉没有说话,眼泪却不住地一滴一滴往下落,沈明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整个餐厅静悄悄的,只有尤莉轻轻的抽泣声。   “为什么我们晚晚要这么辛苦啊?为什么她要这么难啊?明明什么都不要想就好了啊,这个傻孩子……”尤莉不敢哭得很大声,怕被温晚听见,抿着唇强忍心酸。   沈雁行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沈明叹了一口气,“京都那个好像有找回子嗣的意思。”   “什么意思?!”沈雁行和尤莉同时问道。   “他们还想要回晚晚?!”沈雁行红眸微冷,“他们也配?不可能!”   待他稍冷静,“为什么?”   沈明眼里满是厌恶:“温氏情况不好。”   仅一句话,桌上其余两人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尤莉气得身体都在抖,“禽兽!他就是个禽兽!枉为人父!”   沈雁行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冰冷,语气里是决绝:“不可能,他做梦。”   “嗯,绝对不可能。”沈明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他温伯远不配!”   尤莉一想到初见时少女稚嫩脸庞上那双麻木冷漠的双眸,以及那遍体鳞伤,心就疼得一抽一抽,轻声喃喃:“明明晚晚才是最无辜的啊,可为什么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却比她过得更幸福?” 第31章   餐桌上因为尤莉这一句话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许是命运吧, 上苍给了温晚一副好看的皮囊, 所以让她降临在那样一个家庭中,承受她本不该承受的磨难。   索性, 现在她早已脱离。   “吃饭吧。”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沈明率先拿起了筷子,“有我们在, 晚晚不会有什么事的。”   最后一句, 是对尤莉和沈雁行说的, 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孩子心里的阴影太深了,像一道上了锁的沉重大门, 纵使他们三年来耐心呵护, 也只能在门前徘徊。   也不知道,这门最终会是由谁开启。   ——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些许凉意,街上的行人门早已穿上了外套。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 黑白配色的家具和装修更显这凄冷,可沙发沙发上的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似翘非翘的眼尾微微向内勾着, 眼周围微微泛着红晕, 像极了桃花花瓣。   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身旁西装男人在汇报着事情,少年手轻抬,西装男人立马停下, 看向他。   祁冷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声线清冷:“你刚刚说,那个人是温伯远?”   “是的。”何西将手中的文件夹翻了一页递给他,“而且之前你让我查的关于温晚的事情也出来了,有人在跟踪她。”   祁冷接过文件夹的手一顿,然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意,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说,有人跟踪晚晚?”   何西瞄着祁冷的反应,早已习惯了,他这位一直陪伴着的小祁总一遇上有关温晚的事情就像炸了毛的老虎,那个小姑娘更是别人碰都碰不得的。   “是,”何西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我查过了,那个男人叫庄大海,没有户口,是个黑户,没有工作,一直在打零工。但是我找人查过他账户,我发现他的账上最近有好几笔数额比较大的收款。”   跟踪。   祁冷的面色越来越冷,呼吸渐重,他冷声问道:“后面的人是谁?祁晨?”   除了祁晨,他暂时还想不到还能有谁做出跟踪温晚的这种事情来。   出乎意料的是,何西摇了摇头,“不是他,”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温伯远。”   温伯远。   祁冷略有惊讶,“温伯远?”   “是的,上次就是那辆车的车主就是他,并且,我们的人在调去监控录像的时候也看见驾驶座的人就是他。”何西在知道温晚被人跟踪的时候也曾猜测过是祁晨指使的,在知道真相后他也和祁冷一样惊讶,然而,下面的人递上来的调查结果更让他惊愕。   “温伯远是温晚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祁冷的脑子飞快运转,“那她的母亲是白家的大小姐?”   何西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不是,”随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个文件夹递给祁冷,祁冷放下最先的文件夹,接过来翻了几页,耳边是何西详细的解释:“她的亲生母亲是沈如,和温伯远并没有结婚,但她不是小三,沈如比白婷要很早跟温伯远在一起了。”   何西继续说:“调查结果显示,很少有人看见过温伯远去看过沈如母女,一直都是温晚跟在母亲身边,是三年前才被沈明接回了沈家,然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三年里温晚都没有出过门,连学校都没上,知道今年。”   祁冷盯着文件上沈如的名字看了许久,面无表情,手指摩挲着文件夹的外封。   思绪又被带回三年前的那个雨天,少女满身伤痕却笑着递给了他一颗糖。   回想起让少女惊惧的女声,祁冷的眼眸再次冷了下来,看着沈如名字的目光里满是憎恶。   母亲虐待,为什么父亲不阻止?母亲离世后按照一般的家庭来说,温晚应该会和父亲更亲近吧?为什么那天在车站,温晚看见温伯远的时候却满是厌恶和惊惧?   祁冷换了个姿势,若有所思地看着文件上的内容,何西见状,替他翻到最后一页,“小少爷,你看这里——”   祁冷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渐渐紧皱,“温伯远十几年来从未关心过晚晚,现在频繁出现在她身边……”   祁冷视线继续向下,当看见调查内容上说温氏最近内忧外患,有衰颓之势的时候,瞬间明白何西给他这里的用意,眸色愈发阴沉,骨指关节泛着白色。   何西默默地站在一旁,半晌沉默之后,他听见祁冷泛着寒意的声音:“温伯远不是想要彻底得到温氏吗?那我们就让他——”   “彻底,得不到。”祁冷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毫无温度。他理了理衣领,抬脚走向一个昏暗的大房间。   “是。”身后何西应了一声,心中暗叹过几天京都又要不安宁了。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小少爷,明天温晚要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滨城玩。”   前方的少年如意料中的瞬间回头,“什么?”祁冷一瞬不瞬地盯住何西,眼神深邃锐利:“有谁要去?”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何西还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放低了音量:“三分之一的人都要去。”   祁冷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他们班的班长也要去?”   何西不知道为什么祁冷不问温晚,却突然关心起她们班的班长,但余光扫到班长张书的性别后恍然大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男孩子组织的本次出行。”   这话说完,何西眼睁睁地看见眼前的少年再次释放出寒气,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了。   祁冷一想到领校服那次,张书半搂着温晚的场景,眼睛就气得发红。   “我明天不想在晚晚的身边看见他。”祁冷看了眼何西。   祁冷的意思很明显,何西欲哭无泪,心里有苦不敢说,最后都化为两个字:   “好的。”   *   “下午好啊,晚晚。”   温晚看着坐在对面办公椅上的程逢,微微笑了一下:“下午好,程医生。”   对面男人身穿一件黑色风衣,面容俊朗,笑声温和,“你很久没来找我聊天了,我一直在等你。”   温晚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但想到程逢的职业很快又迅速恢复平静,“我的家人希望我能来。”言外之意就是,我并不想来。   程逢把她的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因为温晚的不配合而不满,依旧温和地和她说话聊天:“还是像以前一样跟我讲一讲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程逢是沈雁行给她找的心理医生,听说是某名牌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一般人花重金请他都不接诊。   温晚并不想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她曾自学过一点心理学,知道心理医生可以通过表情和言行分析内心所想,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别人窥探到她的内心。但是她知道舅舅、舅妈还有沈雁行都是为她好,所以并没有表现过不配合。   程逢和其他的心理医生有些不一样,他每次都让她讲一讲最近过得怎么样,发生了哪些事情,渐渐的,温晚也没有开始的抵触了。   温晚问他:“很久没见了,我要从哪说起?”   程逢:“我前不久才见过你,你想到哪就从哪说。”   “前不久见过我?”温晚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知道?”   程逢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不回答她的疑问,只说:“可以开始讲了。”   温晚和程逢认识也有三年了,知道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磨也不可能告诉她的,遂不再追问,可心底却还是藏着疑虑。   温晚和程逢聊天的时候沈雁行是等在一楼大厅的,温晚向程逢讲述了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在讲到祁冷的时候稍有迟疑,一句话就匆匆忙忙地带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把和祁冷之间的事情告诉程逢。   程逢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这些小把戏,“你刚才说的两个朋友是谁?”   温晚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弯了弯唇:“就是灿灿他们啊,我们经常一起吃饭聊天的,我现在已经好了,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再——”   温晚只说了何灿灿一个人的名字,企图用其他的话题开引开程逢的注意力,可是程逢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紧盯着温晚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探究,仿佛可以看穿温晚所有藏匿起来的想法,温晚知道倘若这时她表现出不敢与他对视,那程逢肯定会有所怀疑。   程逢笑了下,“你这次有点反常。”   温晚强迫着自己看着程逢,镇定下来:“程医生你什么意思,我觉得很好。”   温晚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拽着衣角,故作镇定,却依旧难掩不自然。   她知道,她在程逢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   程逢轻笑了一声,房间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凝滞,他紧盯着温晚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很紧张,你在隐瞒,对吗?” 第32章   他的眼神甚是逼人, 那样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彻底看透。   温晚的呼吸越来越紧,牙齿咬着下嘴唇里的软肉, 一不小心用过了力, 刺痛感让她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一些。   她知道,越是慌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抬眸, 轻轻笑了下:“程医生今天可真是奇怪,竟说起这样的话了,我还真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温晚轻轻笑着, 可那笑意未达眼底, 向来灿若星河的眼眸里夹杂着戒备。   自从开学后她就没有和程逢聊过天了, 两人也从没有见过面,可今天他却说并非‘好久不见’……程逢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他肯定是在哪儿见过她。   可是,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又是看见了什么让他如此逼问?   温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好似在这过程中紧张也被绞得少了。忽地,脑海里闪过祁冷的面容, 温晚蓦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医院!   是在医院里看见她的!   还有祁冷。   如果没有看见祁冷, 程逢是不可能那么问的。只有他亲自看见了祁冷和她, 才会知道她在隐瞒!怪不得……   那程逢究竟看到了多少呢?全部吗?还是一小部分?   温晚不知道为什么程逢那个时候不直接喊她, 但现在令她头疼的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我没有隐瞒, ”温晚心里已经有了一番思量,心中也镇定了不少,直视程逢:“我交了朋友, 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   程逢注视着她,视线在她的脸上打量了片刻,勾了勾嘴角,“是啊,那为什么你这么紧张?是心里有鬼吗?”   温晚眨了眨眼睛,没那么紧张了,绞着衣角的手松开,她抚了抚褶皱的衣服,若无其事道:“我有鬼?程医生你想多了,谁叫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本来就不习惯,有点紧张不奇怪吧?”   程逢一脸探究,温晚不想被他看出什么来,又补充道:“再说了,心理学中不也说过,哪怕是心里没有鬼的,被对方长时间注视也会有紧张的情绪,这是很正常的,我只不过是比常人要敏感些罢了。”   她说完,程逢很安静,一直没有说话。   “可我们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虽然紧张,但没有像这次这样拽着衣角。拽着衣角这样的动作……我想想啊,感觉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呢,是第一年。”程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满是褶皱的衣角,温晚有些不自然地用手压在那,挡住他的视线。   程逢的视线很有压迫感,但和祁冷那种显而易见的逼人不一样,他看起来温润如玉,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悄无声息地透露出他隐藏起来的锋芒,在和风细雨中缓缓压迫着对方。   温晚感觉自己此刻便是如此。   气氛愈来沉重,其中暗暗藏着剑拔弩张的气场。程逢不说话,温晚也不说话,谁先忍不住先开口了,谁就在这场博弈中输掉了,温晚双手交叉抱胸,抿着唇沉默。   忽地,男人轻笑一声,然后若有若无地叹息,他眼角微挑,一双笑眼,眼底却是认真:“我们这么熟了,拽衣角的动作是你焦虑不安时才会有的,这不要我说吧?”   温晚长睫微颤,覆在眼下如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眼睫扑闪了下,抬眸看向他。   “那么,你在不安什么呢?”   程逢看着她,“是不想让我知道祁冷的存在吗?”   *   “晚晚,今天和程医生聊的怎么样?”餐桌上沈明关心地询问道。   温晚伸向鸡翅的筷子一顿,然后很是自然地收回筷子,眼眸弯弯:“嗯,挺好的。”   “那就好,”沈明松了一口气,“程医生口碑很好的,还是你哥哥的朋友。”   沈雁行的朋友?   那程逢会告诉他们吗?   温晚咬了咬唇,然后一只鸡翅突然出现她的碗里。   她顺着看过去,沈雁行一脸温和地笑着给她夹了一块鸡翅,见她看过来,笑了一下:“你刚刚不是想夹这个吗?快吃吧,你放心,程逢很有职业操守的,患者的隐私他是不会透露给别人的,哪怕我是他的朋友。而且,你不想说的,我们不会问程逢的,你开心就好。”   沈明和尤莉也说:“对,你想告诉我们就告诉我们,不想说也没事,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闻言,温晚暗暗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不相信程逢和舅舅舅妈一家而感到愧疚。   沈明、尤莉和沈雁行三人对她这么好,可是她却在这里怀疑他们,她可真是糟糕透了啊。   *   尤莉是全职画家,除了偶尔不在家会请阿姨来做饭,基本上每天都是她亲自做菜。今天这顿也是她做的,全是温晚爱吃的,可温晚却吃得食不知味。   吃到最后,温晚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看起来让人非常没有食欲,她强撑着扒了几口饭,然后找了个理由下了餐桌。   温晚一步步走进房间,靠在墙边,伸手拧着门锁。在听到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后,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下子瘫软在地板上,整个人蜷缩着在墙角。   温晚屈着膝盖,弯着背,双手交叉环抱着小腿,像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形态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秋季的地板上泛着寒意,尤莉早就为温晚的地板上铺满了地毯,任她坐哪都不会受凉。   在房间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温晚就彻底崩溃了,她把头埋在膝盖间,眼泪“滴答滴答”地一滴一滴落下,先是小雨点,然后汇集成一块小小的“湖泊”,倒映着少女伤心狼狈的样子。   她真的是差劲透了,怎么会有她这样差劲的人。舅舅舅妈,还有哥哥都对她这么好,可她却只会一个劲地揣测他们,怀疑他们。明明大家都在为她担心,着急,想办法,但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掩饰自己的不看,永远关闭着心里的门,然后让大家难过,也让自己痛苦。   她对生活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期待,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可有可无地看着其他人在为她操心。她知道她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很没有食欲,但她真的很认真在吃了。   沈明,尤莉,沈雁行都希望她能像正常同龄人一样,她就努力学着大家的样子生活,虽然很艰难,但是每当看到他们因此开心的表情自己也会觉得很高兴。可纵使她表面上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每次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中的那种无力和冷漠感还是会从心底爬出来,宛若魔鬼般渐渐吞噬着她。   她自私,冷漠,睚眦必报。   还没被沈明接回沈家的时光里,当有一天知道了曾经欺负她的同班同学出了车祸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   兴奋。   她像个魔鬼一样,在为自己同学出车祸而高兴。   她冷眼看着周围同学们纷纷商量着要去看望那个同学,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她难道不是人吗?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对那个同学抱有同学情谊,在对待她的时候却是无尽的霸凌与欺辱?   因为她冷漠的反应,学校里对她的评价更加恶劣,老师们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憎恶。   厌恶?那又怎么样?总有一天,这些都是要还的。   “笃笃笃”门被人轻轻敲响。   尤莉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晚晚,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啊,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给你做了些水果沙拉和小饼干~”   温晚刚擦干的眼泪又瞬间滚落,她抬起头茫然地望着紧缩的门,尤莉没听见她的声音,又敲了敲门,“晚晚?你睡着了吗?”   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温晚的回答,尤莉噤了声,没再说话,温晚听见盘子被放在门前时清脆的声音,以及尤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眼泪如同开闸的湖水,哗啦啦得怎么也止不住。   那样阴暗、糟糕的她,怎么配得上他们这样的善意。   “你很紧张,你在隐瞒,对吗?”程逢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她。   温晚的瞳孔蓦地放大,但很快又强压着震惊恢复平静,温晚脑海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道:“啊你说祁冷啊,他也是我的朋友,你不说我刚刚都忘了,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隐瞒啊~”   “是吗?”程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靠回椅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水笔,看了眼温晚全身紧绷着的状态,暗叹一口气,“晚晚,有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的内心锁起来,总要让那么一个人走进去,把自己封闭起来会让自己很累,也可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温晚虽然不知道程逢是怎么知道祁冷的,但现在再辩解下去是没有意义的,遂直接不再掩饰,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程逢说的一段话无动于衷。   程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暗叹了口气,温和说道:“下次再聊吧,你今天状态不太好。”   当时没什么感触,现在回想起来,程逢说的可真对。   她可不就是让大家为她操心,疲惫吗?   眼睛已经哭得太久肿了起来,但温晚也懒得去管,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一点也不想动,静静地缩在墙角里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后半夜,门上传来门锁转动的“咔哒”声——   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看了眼少女红肿的双眼,心疼地叹了口气。   尤莉从床上拉过一条薄毯轻柔地盖在少女身上,少女似梦中做了噩梦,皱着的眉头一直未松开。   尤莉无奈又心疼,拍了拍沈雁行的胳膊:“走吧,出去吧。” 第33章   温晚醒来的时候, 床头柜上手机里的闹钟刚刚响了没几秒钟。   床上卡通被子里清秀少女皱了皱眉头,伸手摸到手机, 细指轻划, 歌曲声很快停下来,房间里再次归于安静。   昨天大哭了一场, 温晚整个人都筋疲力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中途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想了想便知道肯定是尤莉。   沈雁行和沈明都是男人, 不好随便进出她的房间, 但她昨天的状态不用看大概就能猜到肯定看起来不好, 尤莉那么关心她,不可能不进来看看她。   醒来后她看时间发现才九点, 想着明天要和班上同学出去玩, 又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得跟兔子都有的一比了,肿的像一对核桃,丑得不能再丑了。   她默默地腹诽了一顿自己, 下楼去厨房里找冰袋,那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回到各自房间里去了。她刚走进厨房, 就看见一张小巧精致的便利贴正贴在冰箱上。   “亲爱的小宝贝, 冰袋在冷冻室第三层, 冰箱里有用保鲜膜盖好的水果沙拉, 要吃的时候放不冰了再吃。”   落款是,最爱你的舅妈~   温晚低着头,一头乌发随着她的幅度倾斜而下, 挡住了她的脸,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好一会儿温晚才有动作,她忽地抬手捂住脸,小声地呜咽一声。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明明她不值得啊……   温晚捧着冰袋沉默地回到了房间,连手都冻红了都没注意。回到房间,她敷了好一会儿冰袋,睡意悄然而至,又睡着了。   关掉闹钟后,温晚又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赖在床上睡了好一会。过几天就是寒露了,气温较“白露”时更低,露水更多,原先地面上洁白晶莹的露水即将凝结成霜,寒意愈盛,故名。这也意味着深秋即将到来,天气已经是早晚偏凉了。   被窝里暖融融的,太过舒服,压根就不想醒来。   温晚又躺了十来分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想了好一会儿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余光瞥到被她随手放置在地上的行李箱,蓦地想起来今天和何灿灿约好了,班上同学们要一起去滨城玩,八点半在学校门口集合。   闹钟还是昨天晚上设置的,七点半。然后她刚刚摁掉闹钟后又赖床了好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候。   温晚心虚地拿过手机,锁屏上大大的‘08:15’让她瞬间傻掉。   不是。   怎么感觉她才在床上躺了一秒钟就半个小时过去了呢???   温晚昨天哭得累了,身体里的能量到现在还没补充完毕,还是困得要死。   放大长假的时候很早就可以起来,一点也不困,可一碰上平常时上学期间的小假期从早睡到晚都仿佛睡不够,一副要睡到死的节奏。   一边是温暖舒适的被窝,另一边是好友诚挚的期待。   温晚躺在床上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从床上爬起来。   算了,都已经答应何灿灿了,再临时变卦不太好,还是去吧。就当出去散散心。   时间快到了,温晚匆匆忙忙地涂了防晒霜,她皮肤稍微有点爱出油,又往脸上扑了些散粉。十分钟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但是还是快要迟到了。   她拎着行李箱一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正好看见沈雁行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早间新闻。今天温晚要出去玩,一家人都不放心,他得亲自把温晚送到学校集合点去。   温晚愣了下,“哥哥今天怎么还没上班?”   沈雁行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随手关掉电视,慢条斯理地样子十足的矜贵优雅,温晚有时候觉得,自己眼光挑剔大概就是因为家里的人都很好看,所以她现在看到被同学们夸超级帅的学长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帅吗?她并没有觉得。   这么想着,温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祁冷冷漠帅气的面容。   祁冷的长相和沈雁行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一个冰冷妖冶,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阴冷,一个温暖。   温晚竟有些比较不出来谁更好看些——两种风格,各有千秋。   一直认为沈雁行最好看的温晚心虚地看了眼向她走过来的沈雁行,沈雁行被她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不是要跟同学出去玩吗?哥哥送你去。”   公司里有沈明在,也不需要他很急地赶过去。本来沈明也想和他一起送温晚,可是国外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来拜访,他和沈雁行必须去一个人招待。   沈明一脸严肃:“雁行,这是个锻炼你的好机会,今天你去陪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先生可是带着合作的意图来的。”   彼时,沈雁行面无表情:“爸,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吧。你年纪大,爱唠叨,去了晚晚肯定又得被你唠叨死。”   沈明一脸“你还是我亲儿子吗”瞪着沈雁行:“你是说我年纪大?!你再说一遍?!”他急忙看向一旁的尤莉:“莉莉你说我年纪大吗?晚晚明明跟我最亲好吧?”   最后一句话彻底得罪了在场的母子二人,两人瞬间反驳:“明明跟我最亲!”   沈明瞪大了眼睛,还想再说什么,尤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都闭嘴,你去。”她看向沈雁行,神情柔和了些:“顺便看看晚晚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那个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心的很。”   沈明拍了拍桌子:“为什么是这个小兔崽子去?!我是他爹!”   沈雁行已经得到了“官方”的批准了,心里乐得开心,不搭理沈明地咋呼,一张俊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兴”。   尤莉轻飘飘地瞧了眼沈明,美目微挑:“那我还是你老婆呢?怎么,有意见?”   沈明张了张嘴,在尤莉危险的目光下,委屈地闭嘴默默吃饭。   要是这个场景被沈氏的那些员工们看见了,肯定得惊愕地下巴都掉了——什么时候见过沈氏里最严厉的沈董事长和看起来温润如玉实则手腕利落的沈总这样啊!   反正最终是“人生赢家”的沈总赢了,高高兴兴地吃完早餐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虽然很高兴,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可不能真惹毛了,于是故作严肃地假模假样地看着新闻。   吃完早餐必须赶紧出门的沈董事长心里可不爽了,看着脸上笑意都快要溢出来的儿子,冷哼一声,愤愤出门。   他早就说吧,不要生儿子!生个女儿乖乖巧巧的软萌的不好吗?   “不去,今天送你去。”沈雁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晚,见她眉宇间除了些困意之外昨晚的难过伤心都没有之后,松了一口气。   温晚还是困,刚上车就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哈欠,沈雁行心疼地看了眼她眼下的乌青,说:“要不我晚点直接把你送到滨城吧,咱们回去睡好了再去吧?”   温晚困得眼泪都出来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一听这话,她笑着摇摇头:“不用啦,出去玩就是要大家一起出发才有意思啊~”   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沈雁行知道她的脾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又没说什么,一路平稳地把温晚送到了学校。   十一小长假很多人都出去玩了,但城区的人也不少,加上外来游客,一路上有点小堵。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何灿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晚晚你在哪呀?怎么还没到呀?”   “我快到了,今天起的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啊!”温晚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八点三十了,她语气有些急促。   何灿灿点点头说好,温晚刚准备挂电话,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一个人让大家都等着……我真是呵呵了,早上很冷的好吗?”   何灿灿皱着眉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那个女生挑衅的目光,以及她身旁扶风弱柳般的马芬芬。   想到温晚也听见了这句话她心里就不高兴,捂着听筒一端对温晚说:“晚晚你别理她,她就是个傻逼,你别着急,安全最重要。”   温晚笑了笑,“放心,我马上到,你们在车上等我吧,早上外面是冷。”   温晚刚挂电话,何灿灿收起手机,看向刚才说话的女生:“陈霞你什么意思啊?现在才刚刚三十,你要是不想等就去车上,没人让你站在外面!”   陈霞怼回去:“我怎么了?温晚她自己迟到了让我们等她的好吗?我们芬芬身体差都快感冒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马芬芬身上,只见她一袭白裙站在风中脸色苍白,羸弱的模样让好几个男生心疼极了:“芬芬没事吧?穿上我的外套吧!”   马芬芬本来就是那种长相清纯的女生,风一吹,更我见犹怜。   何灿灿翻了个白眼,这么怕冷怎么不多穿点?搞得好像故意欺负她一样。   马芬芬“虚弱”地笑了笑:“没事我不用的,待会给晚晚吧,她刚起床,匆匆忙忙跑来肯定很容易感冒,还是让给她吧。咳咳……我不冷的,咳咳咳……”   这话说的,看似在婉拒,实际上句句都在向大家强调晚晚迟到的事情,心机得不能再心机了!   何灿灿轻嗤一声,用只有她,陈霞和马芬芬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终于见到了心机婊!”   最后三个“心机婊”还故意咬得很重。   但是她的音量仅有三人听见,其他人都不知道,马芬芬只好暂时忍住这口气。   她眼里闪过一丝憎恶,何灿灿之前明明还没有这么大胆,果然跟温晚玩得都被带歪了。   *   温晚的手机是华为的,手机声音大得仿佛老人机,沈雁行自然也听到了刚刚那段对话,看了眼副驾驶神色如常的自家妹妹,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这么明显的目光,温晚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她朝沈雁行歪了歪头:“哥哥我没事的,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更何况本来就是我自己迟到了啊~”   温晚这样说也确实没错,但是沈雁行就是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千好万好,谁都不能说她。   纵使她真的哪里不好,那也是他沈雁行的妹妹。 第34章   “哥哥把我放在这里吧, 那边人多,你就别过去了, 免得待会不好开出去。”温晚不远便看见何灿灿正和马芬芬几人说话, 脸都涨红了,看样子应该是起了争执。她不想让沈雁行知道她在学校里遇到的不太美好的事情,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   沈雁行看了她一眼,车没停。   温晚无奈又感动地叹了口气,她早就该知道, 沈雁行不可能轻易被糊弄过去, 不可能知道她被怼还能任由她忍让下去。   可是, 她不会忍让的。   沈雁行径直把车停在大客车的旁边,推开门下车, 走到温晚那边, 打开车门手挡在门顶上护着温晚。   一辆豪车突然停在他们的大客车旁边,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马芬芬那群小姐妹在看见沈雁行的时候更是好一阵惊呼:“好帅啊……”   男生们则是盯着那辆低调中透着奢华本质的劳斯莱斯两眼放光, 就连张书的眼睛都没忍住亮了亮。   凉城虽然有钱人也有,但是作为学生是很难看见一辆顶级豪车的。大家都忍不住打量起来。   当众人看见沈雁行绕到另一边去给别人开车门, 而且那个人还是温晚的时候, 都惊呆了。   沈雁行把温晚的行李从后备箱里取出来, 温晚接过, 弯了弯眸:“哥哥快去上班吧~”   沈雁行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晚晚要玩得开心。”   温晚点点头,笑盈盈地目送着他开车远去。   等沈雁行的车影彻底消失, 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转而换上浅浅的微笑,礼貌又疏离。   她转头看向议论纷纷的众人,扯了扯嘴角,淡定自若地拉着行李走过去,得体地微笑着说:“很抱歉,来迟了几分钟,让你们吹了几分钟的冷风真是不好意思。”   约定好的时间是八点半,她八点三十二到达的。   温晚本来也没迟到很长时间,就是马芬芬一直在那装柔弱,引得周围的“护花使者们”纷纷为她抱不平。   闻言,马芬芬的脸色一边,顿时难看起来,瞪着温晚。   不料,温晚也正勾着嘴角一脸嘲意地斜睨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挑衅。   马芬芬气到浑身颤抖,她知道,她就知道,温晚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单纯无害!   温晚见状,又笑了笑,张书被那一笑晃到了眼睛,他呆呆地看了少女精致的侧脸,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笑着打圆场:“没事的,来了就好。我们快上车吧,等到滨城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张书是班长,他说话自然是有些威信的,此话一出,纵使马芬芬以及那些“护花使者”再有小不情愿,也还是给了个台阶的上了车。   众人刚落座,张书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张书皱了皱眉,边接通边在心里嘀咕:这个时候会是谁给他打电话?归属地址是京都的,他有认识的人在京都吗?   疑惑地接了电话,电话那段的人冷冰冰地说:“你就是张书吧?敬老院今天有志愿活动,恭喜你被选中了,请现在来敬老院。”   张书一愣,说话还有些迷茫:“不、不是……我现在没有时间……”   “不来扣学分。”男人冷冰冰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在恭喜,张书有些懵,被他这句话吓到了,“好好好,我马上来!”   “怎么了班长?”有人注意到了张书的异样,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啊?”   张书那儿接电话有些吵闹,温晚正和何灿灿小声聊天,随意地瞥了两眼,刚好对上张书有些复杂的眼神,又自然地移开了眼,转头继续和何灿灿聊天。   车外是渐渐温暖起来的阳光,阳光似也更喜欢好看的人,毫不吝啬地笼罩着温晚,金灿灿的阳光如轻纱般围绕着少女,少女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透明白皙。   张书看着少女白皙精致的侧颜,有些发怔,竟忘了移开眼,喃喃问道:“我可以下次再去吗?今天——”   “不能。”电话那端似乎是换了个人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声音比之前更加阴冷,“不来连评奖学金的资格都没有。这个事情也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你的名额就会被他们抢走。”   张书早就做好了以后要出国的计划,国外的学校很注重社会实践等综合素质。如果被扣了学分拒绝敬老院的志愿活动就很有可能被刷下去。   可是……   似乎是看透了张书心里的想法,那人诱惑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志愿活动有教育局的领导会来。”语气比之之前更加冰冷,像一条吐着红色信子、诱惑人犯罪的冰冷毒蛇。   张书不禁打了个寒战,最后一次看了眼温晚,这一次温晚没有看他。   张书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好,我马上到。”   回答他的是通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张书看着屏幕恢复息屏状态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一场好好的秋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不了了?   而且——   他总觉得说最后一句话的人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很快他又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自己也笑了一下。   张书收起手机,一脸歉意地站起身:“抱歉啊,这次旅行我不能和你们去了”   此话一出,瞬间就有人问道:“为什么啊?班长,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书看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询问,眼眸闪了闪,班上有跟他一样想以后出国的同学,如果这件事情被他们知道了,那他的竞争力就更大了。   他推了推眼睛,弯了弯唇:“嗯,家里有急事找我。”   *   看着大客车上张书看似低沉实则微微上翘地拎着行李下车,何西暗暗松了口气,回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阴冷的少年。   犹豫再三,轻声问道:“张书已经走了,我们现在是?”   祁冷闻言看向他,满眼冰冷:“我之前怎么说的我要的是张书今天不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今天他还是出现了?”而且还那样看着他的晚晚。   何西自知出了差错,不敢多说什么,沉默一下子将车内的气氛渲染得沉重起来。   祁冷贪恋地看了眼大客车上和好友开心聊天的少女,再说话时声音里多了些寒意:“没有下次。”   何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点头:“是。”   没一会儿,大客车就开走了。   祁冷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淡道:“我们也走。”   “是。”   何西手打方向盘,踩着油门,黑色轿车跟在大客车后,不远不近,不紧不慢,犹如一只对猎物徐徐图之的狮子。   ——   张书突然的离开让众人都有些着急,他们的行程安排是作为班长的张书负责的,现在张书不去了,那他们剩下的人怎么办?谁也没也去过滨城,对那里的路线也不知道。   车上乱成了一团,司机下去抽烟了,其他人在车里七嘴八舌地吐槽着张书的不靠谱。   车里咋咋呼呼的,温晚皱了皱眉,她最烦这种吵闹的环境,会让她莫名的烦躁起来。   好在吵闹并没有维持很久。   马芬芬凭借着她的“弱小可怜又无助”成功让众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由她来确定指挥行程,所有人都必须听她指挥,不然就都呆在酒店。   他们商量的时候温晚和何灿灿并没有凑过去讨论,两人就坐在窗边聊天,也没有人来征求她们的意见。   而马芬芬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在酒店休息一天,谁都不能出酒店。得知这件事情后,何灿灿的肺都要气炸了。   “怎么就都听马芬芬的了?她是谁啊!”何灿灿的不高兴全都表现在脸上了,一点心思也藏不住,“在酒店呆一天不是浪费钱嘛!凭什么她自己累想休息就不让我们出去了?!”   温晚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没关系,我们自己去玩就行了。”   几个小时后,滨城到了。   和凉城比起来,滨城冷多了,一下车就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温差。在凉城,还有很多女孩子穿着裙子或者是一件卫衣,但是一来到滨城众人都冻得直哆嗦。   街上的行人无一不穿着厚外套。   众人清凉的穿着瞬间成为焦点。   因为大客车上开了空调,所以到了滨城的地界并没有察觉到气温的变化。   不过温晚好奇的是,虽然滨城冷,但没有冷到要穿羽绒服,为什么这里还有冰雕展可以看?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从行李箱里拿出备好的外套穿上,等找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何灿灿有些慢,行李半天没有收拾好,磨磨蹭蹭的,于是温晚收拾好行李一个人去了楼下买吃的去。在告不告诉马芬芬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给她发了个消息,不管她同意了没,起码说过了。   温晚穿着一件白色毛茸茸的外套,后面帽子上还有一对小兔子的耳朵,这是尤莉给她买的,很暖和。   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温晚饶有兴致地逛着,但没走远,只在周边转了转,刚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温晚?你怎么在这!”女生看起来很是惊讶,然后皱着眉问道:“你也是来看冰雕展的吗?”   温晚冷眼看着女生熟稔地说话,待她说完了才淡淡地移开眼,准备绕开她继续走。   “喂——跟你说话呢!什么态度呢?”温晚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女生很是不满她的态度,伸手推了温晚一把,“你聋了吗?”   温晚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猝不及防被她实打实推了一把,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却意外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啊——疼疼疼!”   女生的惊呼从耳边响起,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她的手腕反扣着,痛得直哇哇叫。   身后怀抱里的气息很熟悉,温晚被他锁在怀里,看不见身后人,她轻声道:“祁冷?”   “嗯。”   “我在。” 第35章   少年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一直空落落的心像被填满了似的,被安全感紧紧保护着。   对面的女生也怔住了, 呆呆地盯着祁冷精致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一脸娇羞,捏了捏手指, 轻声道:“你好……”   温晚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下来,祁冷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满眼都是温柔, “冷不冷?”   温晚下意识地把早已冰冷的手揣进口袋,“不冷。”   祁冷眼睛尖, 像挖萝卜似的捉住温晚的手, 温晚一愣,被他轻松拉出来。   祁冷刚一摸到温晚的手就皱起了眉头,将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捧在手心, 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着温晚的手。   温晚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握着手,心里大惊, 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 可少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 手劲却很大, 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抽出手。   于是便放弃了挣扎,任由祁冷握着,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少年眼尾微微上挑,眼尾泛着红晕,眼里还带着些得逞的笑意。她刚想再看清楚,一眨眼,祁冷又是那副清冷不可攀的模样。   大概是看错了吧。   温晚没多想,手上传来的暖意让她的身上也渐渐热起来。生理构造的不同,男孩子们的温度总是比女孩子要高,没一会儿温晚冰凉的手就被祁冷捂得热起来。   手上的温度上来了,感知力也渐渐回来了,温晚看了眼被少女修长大手裹得严实的双手,默默地抽了抽,“已经热了。”可以松开了。   这样的暗示应该已经够明显了吧?   祁冷“嗯”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意思继续捧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珍重之势仿佛是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女生见自己被这样明晃晃地忽视,面子挂不住,手指着温晚的鼻尖对祁冷说:“温晚她就是个私生女,她跟她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帅哥你可别被她骗了!”   温晚眸色瞬间沉下来,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改变了。祁冷看着她,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那女生。温晚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所以温晚抽回手的时候他顺从地松了手,微微侧了侧身,将她挡在靠建筑物的一边,看见温晚被风吹飞起来的头发渐渐乖巧下来,眉眼更加柔和。   温晚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侧头看向女生,脸色阴沉,眼神凌厉,带着很浓重的戾气:“明思佳,你再说一遍?”   叫明思佳的女生被她散发出来的戾气吓到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听少女冷漠的声音:“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不然——”   温晚嘲讽地勾了下唇,红唇轻掀,“我教你。”   明思佳在听到最后那句“我教你”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后又被推进了冰窖里,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东西,在一瞬间又清晰起来。   她想起来了!   温晚在京都八中上学的最后一年学校里传出了一件事——八中一姐找温晚的茬,然后被温晚按跪在地上教训。只可惜那件事情没有视频为证,仅仅是在众人口中相传。并且温晚在流言四起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那位一姐也依旧趾高气昂,所以明思佳一直都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笑话。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八中一姐虽然依旧嚣张跋扈,但好像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经常去找温晚的茬。有几次她甚至撞见一姐看见温晚后绕开温晚走。   那个时候还没多想,现在……   明思佳略带惊恐地看了眼温晚,温晚见她神色有变,也想到了当初那件事,眉眼微抬,勾起唇,轻嗤:“当初能教她,现在,照样能教你。”   这句话就算是彻底坐实了当初那件事情的真相,明思佳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瞬间被一巴掌打醒。八中的那位一姐是个多厉害的人啊,整所学校无人敢不敬,可是温晚却让她绕着走……   明思佳不知道这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直觉告诉她,真正的温晚并不像初入八中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好欺负和软弱。   她早该想到这点的!   明思佳眼睛闪烁几下,不等温晚再说什么,像是见了鬼的看都不敢再回头一眼,飞也似的跑了。   温晚冷冷地看了眼,移开眼,一转头,对上祁冷黑漆的眸子。   她愣了下,祁冷还在这,那她刚才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   “发什么呆?”少女呆呆愣愣的样子和刚才的冷漠一点也不像,傻乎乎的,有点可爱。祁冷移开眼也还是没忍住,伸手在温晚光洁的额上轻轻点了点,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温柔:“想吃东西么?”   额头上传来的触碰让温晚回过神来,她以为祁冷最少也会问她刚才那件事,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问题,让人措手不及。   祁冷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点,温晚只到他的肩膀,祁冷跟她说话的时候那双黑漆深邃的眼睛就会一直看着她。被他看着的时候,温晚总有错觉,自己是被他放在很重要位子上的。   明明前不久还没有什么胃口,鬼使神差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又变成了:“想。”   祁冷眉眼柔和,在众人面前的凌厉冷漠不复存在,唇角轻轻上扬:“我带晚晚去吃东西。”声音里藏着小小的雀跃,听得温晚心里也好一阵期待。   *   十一黄金周出来游玩的人很多,两人一路走过去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门店的店铺前都排了长长的一条龙。   两人并肩而行,温晚和祁冷时不时会被人群挤散。祁冷紧抿着唇,在又一次一个小男孩从他们俩中间跑过来挤开温晚后,彻底沉了脸。   他冷着脸拎着小男孩的后衣领子将他从两人中间提走,舌尖抵着牙根,语气里满是危险:“不准从中间走。”   祁冷不说话的时候本来就看起来很高冷了,现在一皱眉一眯眼,再加上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小男孩调皮的那点胆子瞬间给吓破了,抿着唇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温晚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一个小孩子,她轻柔地抱住小男孩看向祁冷,眼波流转间祁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小嫉妒,但是愿意顺着她的意思。   祁冷没松手,把小男孩放回地面,垂睨着他,眼眸里慢慢都是威胁,小男孩被看得又是一阵哆嗦,不敢再看他。仰着头,伸手拉着温晚的衣角结结巴巴:“谢、谢姐姐!”想了想,真诚地说:“对不起……我刚刚不该乱跑的。”   小男孩再皮也还只是一个小孩,看着年岁也不过四五岁的光景,脸上稚嫩一片,眼眸里满是纯真清澈,看着温晚的时候尽是信任。   温晚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看着沈如的?   祁冷注意到了她的失神,眼眸微深,黑膜里酝着化不开的温柔,他轻声:“晚晚。”   温晚也只是突然被勾起了往事,被祁冷这么一唤,眨眼就又打散了回忆。她没什么想法,只是想到那时天真的自己,还真是有些愚蠢呢。   她轻轻地笑了笑,这笑容里并未入眼,祁冷看得心扎得一钝一钝的疼,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温晚伸手轻捏了捏小男孩婴儿肥的脸颊,眉眼带笑:“没关系~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哪个人不喜欢被夸?即便是再小的孩子都希望被夸。   小男孩瞬间就被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正洋洋得意间忽地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后背。   一回头,妖冶少年正冷着一张脸眼神危险地盯着他。   小男孩:……   妈妈我有点怕!   小男孩瞬间没了跟漂亮小姐姐聊天的心思,说了声“姐姐我妈妈叫我”后就飞快地跑远了,留下一脸迷茫的温晚。   不是,她怎么没听见?   好在温晚并没有多想,回头看向站在一旁垂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少年:“祁冷?”   祁冷抬起头,但看着她的眼神又有些奇怪,温晚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少女本就是又纯又媚的长相,这一歪头配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颇像无意间闯入了世外桃源的小鹿,满眼都是迷茫和好奇。   美而不自知。   温晚看过来的眼神让他莫名燥热起来,祁冷被衣服遮住的双手紧握成拳,黑漆的双眸深邃极了,像藏着什么翻涌的情绪,但又被克制住,什么也看不出来。   只有祁冷自己知道。   温晚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有什么很要不得的事情,连忙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珍珠般白皙圆润的贝齿轻咬着下唇,红白相映更显动人,一颦一笑间尽是醉人。   祁冷的喉咙紧了紧,眼前的场景不敢多看,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喉结上下滚动:“不是。”   那是怎么了?   温晚还是没明白,询问地看着他。   祁冷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微抿着唇,看起来有点委屈,“没什么。”   嘴上说着“我没事我很好”和脸上那副委屈的小表情一点也没有信服度,哪里像没什么?   温晚看得好笑,“说吧。”   少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颇复杂,就像是在看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温晚一脸懵逼,少年委委屈屈地瞄着她:“晚晚,我也好看。” 第36章   少年本冷峻的面容在他那声带着委屈的话语下似乎增添了几分羸弱感, 宛如一只在向主人讨要抚摸的小奶狗。   温晚突然被自己的这一脑洞吓了一跳,惊讶之余又有点觉得好笑。   她虽然平常时对待学校里的事情比较淡漠, 但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知道祁冷在学校众人眼里是极为高冷的。突然这么一撒娇,莫名有点喜感。   温晚自顾自地思绪发散着, 一时忘了回答,祁冷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她,被灼热视线盯得回了神的温晚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勾, “你也好看。”   祁冷是那种五官精致得像女孩子, 但是他的眼神和气场偏偏又很难让人觉得他娘气。   少见的好看。   祁冷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温晚在心底吐槽着自己刚才那句鬼迷心窍, 想到什么:“你怎么也来了滨城?”   祁冷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看人。”   他向来言简意赅,这会儿,温晚以为他说的看人指的是看什么亲戚, “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祁冷眼眸暗了暗, 为什么不再多问一句是来看谁的。   她不问, 是根本就不在乎吗?   温晚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只觉着这滨城的天气比凉城冷, 临近下午就更凉了,想要早些买完吃的回到酒店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不说话,祁冷话也更是少, 两人一路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挑好路,周边逛街的人虽然多,但却是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店铺。温晚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扯了扯祁冷的衣服,“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东西。”   她微微仰头看向祁冷,天空中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的阳光照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令人不禁有些想打喷嚏。温晚抬手遮在额头上,半眯着眼:“祁冷你住在哪里?这里好像没有看见什么吃的,我回去点外卖。”   “盛安。”有风吹来,温晚的头发被吹乱了,披着的长发吹得凌乱。可即便这样,少女依旧是好看的,只是多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烟火。   祁冷贪恋地看着她,耐心地伸手将那些粘在脸上的头发别在温晚的耳后,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无意间的一瞥,温晚看清了他眼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深。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敲了一下,把心湖的水,轻易荡开了一圈涟漪。   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那种痒痒酥酥的感觉,温晚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少有过,但认识了祁冷以后却又是常见。   温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这种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没一瞬又抛之脑后。   “盛安?那好巧啊,我们是一家酒店。”   祁冷早就知道张书定好的酒店是盛安,他眉眼含笑,佯作惊讶:“那好巧啊。”   温晚点点头,“对啊,外面好冷,我们赶紧回去吧。”她扯了扯衣服,想把手缩在袖子里,但是她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又没有口袋而且袖子不偏长,想缩到袖子里还是有些困难的。   祁冷看了眼少女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的鼻尖和瑟缩的模样,心尖一软,牵起温晚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   他偏头看向温晚,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些缱绻的温柔:“这样,就不冷了。”   温暖渐渐包围着手掌,原本冰冷的手一点点的热了起来。温晚又是一怔,紧接着立马就要抽回手,祁冷早就料到了,看似轻轻松松地牵着她的手,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扯不出来。   “你干什么?”温晚的眼眸微沉,不知道是手上还是心里传来的异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深呼吸了口气,视线淡淡地瞥着祁冷,是少见的冷:“松开。没经过允许不要随便签女孩子的手。”   祁冷知道她这是要生气了的前奏,可是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哦……好吧。”祁冷抿了下唇,乖巧又委屈地松开了温晚的手,松开的最后一刻,他食指下意识摩挲了下刚刚牵着少女手的地方。像是温度和触感还残留在上面,温温香香的。   令人恋恋不舍。   祁冷眼眸暗了暗,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等会有能怎样?只要晚晚还愿意理他。   温晚的神情总算自然了些,余光瞥见祁冷人高马大的却垂着头站在一旁,颇可怜的模样,心瞬间软了一软。   好像……有点可爱?   *   温晚和祁冷回到了酒店,大家还都没有下来,温晚身上冰凉冰凉的,寻思着回去泡个热水澡。   于是便在少年湿漉漉的双眼的目送下心怀莫名愧疚地进了房间,然后“啪”关上了门。   何西眼睁睁地看着擦着祁冷鼻尖关上的房门,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这要是他敢这么做,恐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这么想着,视线却忍不住看了过去,祁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唇角轻轻向上勾了勾,然后又强行压下来,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却依然可以看见笑意。   那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就像咳嗽。   连呼吸间都是仿佛是甜的。   何西正感慨着,忽的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祁冷面无表情地睨着他:“你在干什么。”   何西:……(疯狂摇头jpg.)   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温晚背靠在门上,想到少年可能还在门外,像是着了火般飞快远离这扇门。   她摸了摸跳得有些异常快的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触涌上了心头。   真的……那种在祁冷面前可以放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也好像,她的那些伪装都被他看透了。   温晚心下一惊,心有些慌乱之余又夹杂着些不想为人所知的小雀跃。   “呼——”   温晚深呼吸一口气,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这样可笑的念头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这样糟糕的人,没有资格肆意。   温晚舒舒服服地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整整洗了半个多小时,整个人已经热乎热乎的,脸颊也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早在洗澡之前她就给前台小姐姐打电话,提前预定好了餐厅的下午茶。   尽管旁边都是此次同行的同学们,但被沈明喝沈雁行天天灌输安全知识的温晚觉得还是应该注意下,所以稍一犹豫后还是选择了自己下楼去拿餐点。   刚到楼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晚没多想只是朝那边瞥了两眼。   张书拉着一个黑色简约的行李箱正站在前台和她刚刚通过电话的小姐姐说着什么,小姐姐点了点头,说了什么,张书一脸欣喜的神情。   温晚淡淡地扫了眼,又移开眼继续朝着西餐厅的方向走去。不料,张书一转头刚好看见温晚,眼眸噌的就亮了。   他弯了弯唇,温和地走过来,温晚也不好直接走开,就站在原地等他。   “下午好啊温晚。”张书此时没有戴他那副眼镜,乍一看温晚还有点不太习惯。   温晚扯了扯唇,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下午好。”   早知道刚刚就走快点了,现在又要开始尬聊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温晚现在对着丝毫不关心的人或是事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但多年的理智又使得她无法肆意行事。   “你的脸看起来红红的,挺可爱的。”温晚属于介于青春和妩媚之间的长相,微微泛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很是招人。只一瞬,张书就挪不开眼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的,没经过大脑多想想就脱口而出了。   温晚轻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有点好奇张书为什么突然又来到了滨城,但是对于跟自己没什么干系的人,温晚的好奇心也只仅限于心里过一遍。   张书梗了一下,转而又笑道:“我刚刚看见你看到我了,但是好像没有认出来,我把眼镜摘下来了,是不是变了很多?”   闻言,温晚又习惯性地瞄了两眼他的眼睛,眼镜戴的时间长了,张书的眼睛都有些变形了,看起来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放在凉城一中还算是长的好看的了。   他本来就是偏向于那种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摘下眼镜后反倒更增添了几分阳光。   温晚挑了挑眉尾,她刚才知道那是张书,就是单纯地不想打招呼。   不过,他要是这样以为她也懒得解释。   温晚语气淡淡:“还好。”   温晚对待除了何灿灿之外的其他人向来都是淡淡的,张书也早就习惯了,他展了展眉眼,漾起一抹微笑:“温晚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住这家酒店,刚刚前台说还有房间,跟你们同一层楼。”   哦,所以呢。跟她说干什么。   温晚没什么表情,张书却一副挺高兴的样子,越说越有刹不住车的趋势。   张书刚把身份证递给前台的小姐姐时,前台的工作电话响了起来,前台接起电话,没几句的功夫看着张书的表亲就凝住了。   然后礼貌地看向张书:“对不起,现在房间没有了,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酒店?”   张书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可能?你刚刚还说还有很多空房间的。”   前台小姐回想着刚刚电话里大老板的嘱咐“那小子难得有事找我帮忙,就听他的”,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再一次回绝张书:“对不起,真的没有了,请您另寻他处吧。”   张书觉得不对劲,他明明记得刚刚前台还说同学们住的那一层还有好几个空房间,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有?   他下意识地拉过温晚的手,寻求地看向她:“你旁边几个房间是没人的吧?”   温晚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回忆着之前的情景道:“没——”   “没人有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身后一个冷冽的声音截住了话头,“现在有人就行了。” 第37章   那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不难听出。   温晚一愣,刚想回头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自背后向她而来, 可当她绷紧怕身体下意识抵御时, 那股劲变得格外温柔,却也坚决地扯开了抓在她手上张书的手。   温晚和张书两人都是一愣, 略一侧头,便是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阴影自他的身旁落下, 竟刚刚好将温晚笼罩了进去, 不差分毫。   “祁冷你这是干什么?”张书咬着牙, 字音一个一个地往外蹦,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手腕上传来的痛感不是假的, 让他再次想起了上次走廊上的屈辱。   想到这, 他向来温和的微笑渐渐消失,借着一股巧劲抽回了自己的手,边不动声色地揉着泛红的腕骨, 边冷声道:“我正在和温晚说话,你有事可以等我们说完。”   言外之意就是, 你的所作所为一点礼貌也没有。   温晚已经有点摸着了祁冷的脾气, 闻言一对好看的眉轻蹙, 刚想说什么, 却被祁冷更快地打断了:“呵,你倒是君子。”   他语气里的嘲讽让张书颜面尽失,更何况是当着温晚的面, 少年的某些心思最为敏感。张书微微侧头看向温晚,却见她蹙着眉看着祁冷。   “你——”张书一阵气急,白净的脸都涨红了,却还是闭嘴不再与祁冷争论。当着温晚的面怎么也不能这样失了风度。   他欲和温晚搭几句话,却不料祁冷身体一转,将少女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只看得见一片衣角。   “这里没有房间了,你可以走了。”祁冷冷冷开口,挡在温晚身前,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   张书怒目,却还是压着脾气讲道理:“方才前台明明说还有好多房间,怎的就没有了?”   祁冷朝前台看过去一眼,冷冰冰的,前台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被他那一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看祁冷,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看错了,很抱歉这位先生,现在已经没有房间了!”   前几分钟还礼貌地向他推荐房间,祁冷的一个眼神便让其瞬间改口,想也不想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手脚。   祁冷的身世不是没有人扒过,有人说他是京都祁家不受宠的儿子,被亲生父亲驱逐到了凉城。也有人说他是祁家的私生子,总之不是什么好的评论就是了。   可即便是这样,祁冷也还是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不管他在学校里犯了什么事从来都没有被老师处分,没有被惩罚。就连校长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校长都依然赔着笑脸。   校园贴吧上曾有人扒过祁冷的穿着——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T恤、鞋子,无一不是高端奢侈品牌,大部分同学们的一身衣服加起来可能还没有他一根鞋带贵。   一家酒店为了讨好祁家的少爷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视线微移,张书看到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被祁冷挡在身后的温晚,少女抿着唇,娴静温婉的样子像一朵出水芙蓉,干干净净的。   想到祁冷,张书的眸子深了深,一丝嫉恨从眼底一闪而过。   祁冷将那点变化尽数捕捉,冷笑着勾了勾唇。   同样都是少年,对方心里的那些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张书微垂着头紧握了握拳,深呼吸一口气后又倏地松开。   再抬起头时面上依然是一片清风霁月,他直接绕过祁冷,拖着行李箱走到温晚面前,温和地笑:“既然没位置了,那我就去和其他男生挤挤。”   温晚有点莫名,张书要睡哪跟她说干什么。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拎着自己的外卖往电梯口走去,张书见状跟在她身后要伸手帮她拿,“我来帮你吧。”   温晚一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礼貌地弯唇拒绝:“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祁冷黑眸渐沉,眼中酿着浓重的黑雾,带着寒意。他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像尊煞神。   张书皱着眉,两人对上视线,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挑衅和嘲讽,顿时怒气窜上,却又因为温晚在这里不得不压抑着。   温晚满心都想着赶紧回到房间吃东西,忽的察觉气氛有些过于安静,抬头看了眼祁冷,刚好被他看到,祁冷眉眼舒缓,自然地从她手中拎过那盒食物,“我帮你。”   交接间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若有若有地蹭了蹭温晚的手指,滑嫩的手感让祁冷的喉咙一紧,有些恋恋不舍。   他的动作和表情太过自然,温晚想拒绝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祁冷目光温柔,瞥见少女外套的帽子歪了,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伸手理了理,勾唇轻笑,“帽子歪了。”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亲昵,眉宇间全然不见与张书说话时的冷漠,恰如春日。   温晚早就习惯了,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祁冷动作,待祁冷放下手才仰头问他:“好了么?”   “好了。”少女干净的面容在电梯里的灯光照耀下更显白皙,眼尾微勾,无声地向他询问着,像是对他充满了信赖。祁冷心早就软成了一片,清浅地笑着,揪了揪帽子上的小耳朵,“很可爱。”   一旁的张书看到这场景,垂在身边的手指深深陷进了手掌心,掐出一片紫红的月牙印。   温晚和祁冷……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一点点礼貌的靠近都被她疏离开来,可祁冷这般亲昵,温晚却没有一丝抗拒。所以,还是因为祁冷的家世吗?   明明除了家世,他样样都好,可那些女生还是认为他不如祁冷。   “小琦你觉得班长和祁冷谁是咱们学校的No.1啊?”   “班长学习好,脾气也好,长的也不错。祁冷虽然说学习不好,但是我更吃的祁冷的颜啊!”女生明显提高的音量在好友的催促下小了些,却让张书被柱子挡住的脚步一顿。   “而且,祁冷听说是京都祁家的少爷啊,那可是京都的百年豪门啊!我听说祁家祖上就是世家大族……”   ……   回忆如同针扎般,字字珠玑,张书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骨节泛白,祁冷都看到了,唇边不动声色地勾着一抹诡谲的弧度,在温晚抬头的瞬间又是一副清浅乖巧的模样。   *   温晚刚进房间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温晚以为是何灿灿,正好准备叫她过来一起吃东西便小跑着去开门。   门开了,却是祁冷。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天就已经阴沉了下来。温晚没让祁冷进来,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问他:“怎么了?”   祁冷没说话,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拦在门把手上的手臂。   温晚不明所以,看了眼手臂,既没有脏的也没有什么不妥,遂问:“我的手怎么了啊?”   祁冷低头巴巴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勾人,温晚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心跳快了几拍,她移开眼轻声道:“要吃点东西吗?”   祁冷的眸子闪了闪,乖巧开口:“要。”   温晚点点头,转身去茶几上拿了几样小吃,背对着祁冷松了口气,暗暗摸了摸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深呼吸一口气走回门口,把食物递到祁冷面前:“还是热的,你回去配上牛奶一起吃比较暖和!”   温晚一边说,一边低着头耐心地叮嘱。低头时鬓边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随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朵和脖颈。暖色调的灯光洋洋洒洒地铺泻下来,暖黄色的一片,宛若穿上了一层纱衣,更显五官柔和。   祁冷目光柔和,看着少女低着头碎碎念,心口满满当当的。   脑海里满是回忆,等他回过神来时,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抚上温晚的头顶,如无数次想象中的那般柔顺,温晚一愣,惊愕抬头。   祁冷也是一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这么冲动,是吓到她了吗?   少女惊讶地微瞪着双眼,眼尾向下勾,使得眼睛轮廓圆润了些,多了几分憨意。   祁冷只觉得整个人又热又冷,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温晚对着张书笑,一会儿是温晚灿烂的笑颜,一会儿又是初见时一袭白裙的温晚。   心中那只被关押着的凶兽咆哮着要冲出来,撕咬着枷锁。   许是灯光太过迷幻,祁冷在温晚越来越惊愕地目光下俯下身体,距离拉进,他愈发清晰地看见少女红润的唇。   他看见那殷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像是从远方传来——   温晚觉得祁冷看起来有些怪异,俯下身定定地盯着她看但就是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祁冷你怎么了?”   祁冷依就没回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眼里像有漩涡,深邃勾人。温晚强压着莫名涌上心头的怪异感,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嘟囔:“是我哪里脏了吗——”   好看的薄唇渐渐放大,轻轻贴在少女娇嫩的红唇上,清浅一吻,堵住了她未尽的话。   温晚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懵里懵圈的,但心跳如雷的事实又在提醒她这令人震惊的一切。   她回过神来,猛地推开身前的少年,祁冷没站稳,一个踉跄就撞在了墙上,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一声闷响。   温晚有些心虚,咬了咬牙,冷声道:“祁冷,你——”   不等她话说完,少年高大清瘦的身体一软向她倒了下来。   “祁冷!” 第38章   十七八岁的少年就算再怎么看着清瘦也还是很沉的, 温晚被压得差点摔倒地上,好在一个踉跄后赶忙扶住了墙。   她开始有些生气了, 狠狠地拽着祁冷的领子, 语气愠怒:“祁冷,你在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祁冷不断往她身上蹭, 在抱紧了温晚后还不满足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温晚气极,之前被强吻的怒气渐渐地都涌上了心头。   薄唇覆上来的时候她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心跳快的不同于往常, 像揣了无数只小鹿,哒哒哒得蹦跶个不停。   打记事以来, 温晚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安,也让她忍不住想要逃开。   酒店里的地上都铺着地毯,温晚强撑地扶着祁冷, 恨不得直接就给他扔到地上去。刚准备松手,祁冷闭着眼嘴巴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头发蓬松而柔软, 覆在他额上, 几缕碎发遮住了眉, 长睫覆在眼底,鸦羽般浓密,给他增添了几分无助和柔弱。看着祁冷那张俊朗的脸, 温晚顿时又下不去手了。   恨恨地一跺脚,又咬着牙把少年半拖半扯地弄到了沙发上。   温晚好不容易松一口气,转身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却被一只手拉住了,任凭她怎么拉扯都不可奈何。温晚低头怒瞪着祁冷,却发现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心底犯了疑虑。   伸手摸了摸祁冷的额头,和猜想的一样——温度烫得吓人,温晚吓一跳,轻声唤了祁冷好几声却没有回答。   发烧不比感冒,要是烧久了,温度高了,很容易烧坏脑子。发烧的人摸着身上温度高,自己却是感觉非常冷的,温晚想抽回手去房间里把被子拿出来,不曾想,祁冷将她拉得极紧,竟是一分都没有松。   “晚晚别丢下我……”声音很轻,温晚连忙看向祁冷,少年脸颊红得不正常,薄唇翕动,温晚略一犹豫,俯下身体侧耳倾听,少年一个侧身,不经意间薄唇吻上了她的耳垂。   温晚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忘了手还在少年手中,一个趄趔身体摇晃间被绊了一脚摔在沙发上,正中少年怀中。   温暖的气息从后背包围,因为发烧而炙热异样的温度使得温晚浑身不自在,可发烧的人却冷得直颤,少年像是找到了温暖源,哼哼唧唧了几声抱着温晚就是不撒手,勒得紧紧的,让温晚挣脱不开。   温晚脸色瞬间苍白,耳边又回响着那些歇斯底里,眼前走马观花地浮现着许多画面,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了现实和虚幻,眼神黯淡无光。   不知道是什么掉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沉闷,温晚回过来神,冷下了脸,心底杂乱无章,她一字一句,声音是未曾有的冰冷:“祁冷,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现在立刻马上,松开。”   祁冷抱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反而有越来越紧的趋势,温晚抚了抚额角,隐隐有青筋突突直跳。   温晚闭了闭眼,又睁开,情绪已经调整好了许多。她再次伸手摸了摸祁冷的额头,细致观察后发现祁冷已经冷得轻轻颤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睡着了也依旧好看的脸轻声哄道:“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说的话,祁冷渐渐松了手。   温晚:“……”   温晚探究地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转身走进里间抱着被子走出来。她将被子严严实实地替祁冷盖好,尤其是手,边边角角都压在他身下,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大蚕蛹。   她还找来毛巾,用冷水打湿后拧干,折成长条搭在祁冷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温晚终于松下一口气,坐在沙发旁边喝着水边打量祁冷。   少年的眉眼有一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就像是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这些事情以前经历过,可又分明是第一次。令人疑惑得很。   不等温晚再多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温晚几步走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了张书和马芬芬等其余人。   温晚只把门打开一小条缝,整个人堵住门,唇角弯了弯,礼貌地看着众人:“怎么了?”   张书笑了笑,说:“我之前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现在咱们人齐了,我们可以去看冰雕展了。”   说来张书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听学校说过那件事,等他匆匆忙忙到了地址上的敬老院,却发现那里分明就是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敬老院?   他这是被人整了?可是又是人要这样?   张书摒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温和地说:“你休息好了吗?我们现在去刚刚好,晚一点路上车就多了。”   温晚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旁的陈霞冷笑了声,阴阳怪气地开口:“班长就是班长,可你不知道你想着人家,人家可不想着你啊,说不定温晚不想和我们一起呢!”   她这话说的嘲讽意味十足,张书的眉头瞬间皱起,“陈霞……”   “班长~小霞她没有恶意的,她就是嘴太直,”马芬芬温温柔柔地替陈霞解释,然后看向温晚,柔柔弱弱地咳了几声才柔声道:“对不起啊温晚,小霞就是太耿直了,你善解人意,肯定不会和她生气的对吗?”   说陈霞太耿直不就是在变相承认陈霞的说法吗?马芬芬最后那句话硬生生地将一顶善解人意的高帽子扣在了温晚头上,以退为进,逼她不得不“谅解陈霞的耿直”。   要不是房间里祁冷还等着退烧,温晚差点都要给马芬芬鼓掌了。   这要是把她放在池塘里,妥妥的一朵盛世白莲啊。   不过,现在温晚是真没功夫搭理她,手机震动着,温晚不动声色地点开消息看了眼便很快摁熄屏幕,抬头对着张书抱歉地笑了笑:“我去不了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想休,你们去玩吧。我性子向来散漫,可能不太适合这样有计划的出行,我就不跟你们一起玩了。”   何灿灿给她发消息,说家中出了变故前不久被家里人接走了。她本来就是为了不扫何灿灿的兴才来的,现在既然何灿灿走了,那她也没什么兴趣呆在这儿了,有些话就要说清楚了。   张书本还想再劝,一听到她说不舒服,也只好作罢,巴巴地说:“那你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温晚微笑着“嗯”了声,耳畔又传来陈霞怪声怪气的嘲讽:“班长,人家都说自己散漫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陈霞!够了。”张书不高兴沉下来,马芬芬见状柔声为陈霞辩解,“温晚,陈霞没有恶意的……”   温晚懒得再听她装,后退一步,“嘭”一声门贴着马芬芬的鼻尖关上了。   张书一直关注着温晚,在她后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随意一瞥,余光看见房间里的地上随意地扔着一只鞋。   张书有些近视,没带眼镜时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楚那鞋子什么样,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   温晚回到房间,打电话联系前台送了些退烧药上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拍醒了祁冷,把药塞到他嘴里,又给喂下了几口热水才算结束。   唯一的被子给了祁冷,温晚从酒店的柜子里又翻到一条薄毯。发烧的人要一直有人陪着,以免有什么事情不好及时发现,温晚便裹着薄毯缩在沙发角落靠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就上下打架,瞌睡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吞没,意识一点点的模糊……   少女的呼吸平稳后,沙发上的少年倏地睁开了眼睛,他侧头看着身旁趴着熟睡的少女,发红的双眼眨了眨,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将身上的被子分出一大半搭在温晚的身上,最后挨不住药性发作也跟着睡了过去。   温晚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先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然后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再后来又陷入了沉睡。   “晚晚……晚晚?温晚!你在哪?!”   “不要出声哦~妈妈,妈妈来找你了~”   偌大的房子里回荡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一步又一步。   女人穿着一身水绿的旗袍,这颜色很少有人能驾驭,可穿在女人的身上却是更显白皙。   她嘴里轻声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却逐渐狰狞,“晚晚,晚晚!快出来~妈妈看见你了!快出来!”   “快出来!”女人越说越激动,淡雅出尘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隔壁房间里似乎传来什么动静,女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而又令人心生畏惧的笑容。高跟鞋缓款款敲着地板,清脆的如同死神降临前奏起的哀乐,恐惧扩散在每个角落。   女人停在一个露出一条小缝隙的衣柜前,得意地笑了笑,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在她怨毒的目光下柜门缓缓打开——   除了一个洋娃娃,什么都没有。   洋娃娃脸上灿烂的笑容在女人看来很是讽刺,她恶狠狠地看着柜子里的洋娃娃,死死地掐着它的脖子,然后发了疯地捶打着它。   一下又一下,仿佛不会疲惫般。   她身后的大床下,一个白裙少女屏住呼吸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下,顺着脸颊流下消融在衣服上。女孩紧闭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终于在女人累了离开之后她悄然跑出了那间房子。   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开,女孩却一点异样也没有。   她微垂着眼帘,比起这点疼,那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正庆幸着,刚转弯就看见一个黑衣少年倏地盯着她。   那个眼神很沉,很凌厉,戾气极重,衣服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搜!”   女孩挑了下眉毛,少年倒在水坑里恶狠狠地瞪着她,声音压低着:“敢发出声音你就死定了。”   “嘘——别说话。”女孩在他惊愕的目光下自然地走出去,娇俏地笑着为那群黑衣人指了一个反方向。   一双柔若无骨的小脚出现在少年眼前,他抬头,女孩歪着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女孩看着一脸戒备的少年忽地笑出了声,这一笑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痛,疼得她直吸气。她歪头想了想,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递到少年眼下,笑盈盈道:“别瞪我了,吃糖吗?”   “吃糖就不疼了。” 第39章   梦很长, 画面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   再醒来时,温晚睁开眼, 隐约觉得身体动弹不得, 垂眸看去,白色的被子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温晚还没回过神来, 半梦半醒地想着自己这是在哪,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在家里。   “醒了?”祁冷声音微哑,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去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温晚轻“嗯”了一声, 环顾四周, 随时扯掉身上的被子,不由得小声嘀咕:“我怎么睡在床上了……”   祁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晚的神色, 解释道:“你趴在我旁边睡着了, 怕你睡得不舒服,我就把你放到床上了。”   他本来是不准备把温晚抱到床上去的,但是一想到他心爱的小姑娘会睡得不舒服就忍不住心疼, 想了想还是冒着她会生气的风险这么做了。   “哦哦。”温晚点点头,想起祁冷还发着烧, 忙看向他, 有些焦急地说道:“你烧退了吗?你发着烧还把被子给我盖, 很容易加重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点嗔怒的, 温晚是真把祁冷和何灿灿当做朋友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难受。   闻言,祁冷一愣。   晚晚不喜欢别人随意对她做出很亲密的动作, 总是有些戒备,平常时每一次他的触碰其实她都有些隐隐的抵触,之前他来敲门的时候她都没让他进去。本还以为温晚醒来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却不曾想……她并没有!   祁冷猛然欣喜,她这是……   等了好一会儿祁冷都没有回应,温晚疑惑地抬眸看他,少年此时正呆呆地瞪大着眼,嘴角逐渐疯狂上扬,与平常时看见的模样很是不一样。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但却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少年本该有的表情。   温晚忍俊不禁,这样的祁冷更有温度了。   她起身站在床上,一下子就比少年高了一截,可以直接看见少年的发顶。   她伸手探向祁冷的额头,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默默想了想,算是松了口气:“退烧了。”   “你们男孩子的身体可真好,这么一下子就退烧了……”她边说边坐下,床软软的,很是舒服,开着暖气的房间让她忍不住想要在被子堆里打个滚,但是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男生,还是作罢了。   祁冷低沉的声音自头上响起,“除了我还有谁?”   祁冷依然站在床边,温晚这一坐下来,一下子又矮了回去,她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个角度逆着光,温晚有些看不清祁冷的表情,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有些迷茫:“什么?”偏着光,她一抬头,就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视线炙热,她心头直跳,呼吸都陡然停滞了数秒,心脏也跟着不规律地跳动着。   昏暗里,她看见祁冷的黑眸深沉深邃,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祁冷?”温晚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少年目光紧锁住她,温晚悄悄咽了咽口水,正欲说话,听得床边少年声音喑哑,带着些许克制:“我说,除了我还有哪个男生。”让你也为他担心。   祁冷盯着她,目不转睛,好似要将她装进眼睛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温晚愣怔,“什么?”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祁冷说的是什么,恍然:“哦,我哥哥啊,他每次生病也是很快就好了!”   说起沈雁行,温晚的语气明显欢快许多。   是哥哥啊。   祁冷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冒出了些许嫉妒。   为什么他的晚晚不能只担心他一个人。   好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可以看见。   “你怎么了?”温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祁冷回神,眉眼柔和,刚想说没事,不知道想到什么,喉咙一滚,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说出的又是另外一番:“嘴唇有些疼。”   闻言,温晚下意识地朝少年的嘴唇看去,精致的薄唇微抿着,灯光昏黄下不大看的出有什么问题,温晚忽地想起之前的那个吻。   两片温热的唇瓣贴合着,隐约还能嗅见那熟悉心安的清冽气息,迷人得如同盛开的罂粟,致命又充满了魅惑。   温晚的脸渐渐涨红起来,脸上的温度倏地上升。她能想象的到此时她肯定像只大龙虾,好在房间里的灯光尚未完全打开,只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暖黄色台灯,祁冷应该看不见吧?   她移开眼不去看祁冷,有些欲盖弥彰道:“我看不大清楚,可能是太干了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吻心脏就不规律的跳动,扰得心慌。下意识就想逃避这个问题。   “哎呀现在几点了?我去看看时间!”说着,就飞快地跑出了房间,只留下祁冷一人独自站在角落。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有些颓然地闭了闭眼,懊恼地揉乱了头发。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是他太心急了,张书和晚晚的相处让他整个人都紧绷着,竟吓到了晚晚。   想到昨夜的那个吻,祁冷的眸光柔和下来,看着温晚在沙发边假装找手机的身影不由得弯了弯唇。   怎么这么可爱啊。   *   何灿灿被家里人接走了,温晚又怕冷,就更没了看冰雕展的心思。本来就是陪何灿灿来的。   于是和张书发了条消息后就算是彻底脱离了众人。   滨城的吃食和凉城那边有些不一样,温晚吃得不习惯,在祁冷的提议下两人一同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刚下飞机,温晚就深深地吸了口气,相较于滨城来说更为温暖的凉城温度让温晚舒服得直眯眼,最后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祁冷垂着眼看她,眼底藏着贪恋,克制了好久才忍住没去亲她。   温晚本想说两人各回各家,却被祁冷抢了先:“我们去吃饭吧?”不等温晚回答,又继续道,似自言自语:“好像头还有点晕……”   温晚:“……”   这句话让温晚的拒绝瞬间憋回肚子里,无奈又愤愤地咬着牙微笑道:“那您现在想如何?”   昨天把祁冷拖到沙发上的时候,额头上有点痒,下意识伸手去挠,竟忘了祁冷,手腾空了,祁冷一下子就摔倒地上只听得闷哼。温晚心虚地不敢说话,把他扶到沙发上去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没想到,祁冷竟然知道。   祁冷看着眼前的少女嘟着嘴,一副吃了瘪的模样,心下一阵柔软。   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晚晚向来都是很礼貌很疏离的样子,现在她这般亲昵,就同那日他所见她与沈雁行一般……这算是她在慢慢接受他走进她的世界了吗?   祁冷垂眸看着她,轻声询问道:“你没吃午餐,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温晚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说着怒嗔着往前走了几步,祁冷宠溺地弯了弯唇,笑着跟上了。   飞机上的飞机餐温晚看了没什么胃口,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只喝了一杯酸奶就再也没吃什么。她又有低血糖,不吃东西很容易晕倒的。可温晚似有意无意地在躲着他,祁冷只好忍着没说。   温晚眼珠子转了转,瞄着被祁冷拉在手上的行李箱,小声嘟囔:“我说你怎么帮我拿行李箱呢,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吧!”   少女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愿意同他说话了,祁冷的心总算松下一口气,清浅地笑着不说话。宛若一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儿,弄得温晚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说不出了。   轻哼一声,小跑到路边拦出租车。语气神态里带着她自己都看不出来的娇憨,祁冷的眼眸黑漆如墨,压抑着浓烈的贪恋。   是啊,他预谋已久了。   *   温晚在大众点评上随便找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小碗菜餐厅——森屿小馆,这家餐厅是盛安酒店旗下的小餐厅,主打日常菜品,味道好价格也不贵,深受很多年轻学生、白领欢迎。   走进餐厅,温晚不由得再次暗暗夸赞这个餐厅的设计,不像现在大部分的餐厅都是时尚简约的风格,森屿小馆的装修就如同它的名字,森系小清新,和温晚之前偶然走进的那家咖啡店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木、绿蔓与小桥流水的巧妙设计让它在一众餐厅众脱颖而出,也不亏那么多人排队等着来。   服务生领着两人一路朝里走,今天是国庆节人更多了,好在两人没等一小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刚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一个人的单方面训斥,听着像是服务员犯了什么错。   温晚顺着声音看过去,眸光微深,微挑眉尾。   还真是不巧。   是个熟人。   温晚冷冷地看了一眼,淡淡地转回头,暗暗地在心里吐槽怎么近日这么倒霉,碰见的全都是些“熟人”。   祁冷没放过她眼里的不自然,不动声色地朝那边瞥了两眼。他的位置刚好正对着那桌,正好可以看个清楚。   一个打扮奢华的女孩子正趾高气昂地训斥着站在桌前连连道歉的服务生,明明看起来还很稚嫩却打扮得如同贵妇,满脸的化妆品,衣服上奢侈品牌的logo恨不得贴到别人眼睛上。眼睛斜挑着,一副看不起全世界的表情,看着就令人心生远离之意。   怎么看都不如他的晚晚。   温晚虽没有在看那边,耳朵却是一直在听着动静的,她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顾客的小声议论和服务生的解释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由。无非就是那桌子聊得太开心了,不小心绊倒了服务生,服务生手中的饮料刚好撒到那个女孩子身上了。其实也没多少,就衣角处的一点点水渍。   服务生已经道歉了,并且表示可以帮她清洗和替换衣服,被依然被女孩好一顿羞辱,正红着眼小声道歉。   温晚心下一阵冷笑,那人教出来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祁冷看出了温晚的心不在焉,他看向温晚神情温柔耐心,“你想帮她吗?”   周围的顾客虽然都有些为那服务生抱不平,但却一直未有人上去。   温晚神思飞远,又想到了某些画面,眸光渐凉,“嗯。”   祁冷笑了,“好。”   他站起身,神情不复温柔缱绻,“服务生,点单。”   现在顾客量大,只剩下一个正在帮忙道歉的服务生还空着。听到顾客的呼唤,她连忙走过来,轻声询问:“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温晚凉凉开口:“我要那边那个小姐姐过来点单。”   她看向被训斥的服务生,半点余光都不分给年轻女孩。 第40章   温晚的话音刚落下, 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站在两人桌边的服务生微笑凝滞, 愣怔地张着嘴, 好半天才结巴道:“对不起,她有点事情……”   温晚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浅啜了一口, 慢条斯理地放回去,神色淡淡:“我看那个小姐姐没有什么事情啊,我就要她过来点单。”   言语间尽是强硬的态度, 不容反驳。   温晚扯了扯唇角, 她平日里好说话不代表她不强硬, 沈雁行生意场上的那些她多少也都知道点,这年头, 谁还没点脾气了。   温晚这边看样子是没有转机了, 服务生为难地看了看她,心一横,走到年轻女孩身边鞠了一躬, 挂着礼貌的职业微笑:“小姐您好,您看能不能让小陈先过去?您的事情待会儿我们再找您协商, 您看可以吗?”   小陈就是被年轻女孩训斥的服务生, 此时正垂着头拼命地憋着眼泪。   年轻女孩瞬间不同意:“凭什么啊?她叫你们过去你们就过去啊?你们是狗吗?!”   这话说的就特别难听了, 在场所有的服务生们都脸色大变, 在场的人们虽没有人说什么,但是看着年轻女孩的眼神愈发的嫌恶。   甚至还有一位妈妈捂住了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的小女儿的眼睛和耳朵,小声哄道:“宝贝别听。”   沈家虽算不上什么百年豪族, 但也是沈雁行的爷爷白手起家,富了三代人的,全部资产加起来不计其数,沈明和沈雁行的身价更是难以预估。尤莉的一副画在拍卖会上都是被哄抢的。纵使这般富有,沈家人在看待家政阿姨的时候也是很尊重礼貌的。   每一个人,每一个行业都需要尊重,不存在高低贵贱,更不存在走狗一说。   温晚的面色变得更冷了,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在场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噤了声,连呼吸都放得轻了许多。   温晚的一声冷笑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年轻女孩瞬间被这一声笑挑衅起了,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温晚面前,夸张的耳饰随着她的步伐晃荡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温晚听着声音当然知道,却依旧淡然地轻啜着柠檬水和祁冷说话,而祁冷又向来是恨不得把温晚捧在手心里,哪怕她不说话都能令他看得着迷。看也不看那女孩一眼。   年轻女孩被无视了个透顶,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有服务生看得心里都快急死了,每一个人都在暗暗地关注着这一画面,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谁也不想当最后那跟导火线。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插手我的事情!”女孩怒目圆瞪,手指死死地拽成拳头,“好好吃你的饭会死吗?”   祁冷的神情随着她的话愈发森冷起来,手背青筋凸起,刚要有所动作,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轻轻按住了他。   温晚浅浅地朝他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带有安抚人心的魔法,祁冷抿了抿唇,又靠回椅背。   女孩看了一眼祁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又有些愤愤,怎么这么帅的男生不是她的?   “我什么意思?”温晚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喝着柠檬水,听见女孩的话也不生气,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就是想让那个小姐姐过来点单啊,这不明摆着的意思还要我告诉你?”   温晚终于抬眼看向年轻女孩。   这一次,她们的距离很近,也让温晚更清楚地看见了她的长相。   尽管温晚曾在心里无数次猜测过,但在见到真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愣。   与那人的太像了。   五官每一处都有七八分相似,但是认真看去又有很明显的不一样。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媚意。这倒是承了那个女人的优点。平心而论,她没有那个人好看。   温晚压下心底的烦躁,一垂眸抬眼的功夫便收敛好了纷乱的情绪,她轻飘飘地看了眼女孩,“又没有让你点单,你激动个什么。”   “你!”年轻女孩气得浑身直抖,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完一句话,气急败坏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形象。温晚余光看了眼明明比自己小一两岁画着看起来像三十岁贵妇妆的女孩,莫名的有些得意。   她突然特别想跟那个人说,你看,你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女孩怒瞪着温晚,食指直指温晚鼻尖,明晃晃地恨不得戳死她的模样:“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道歉就别想走!”   祁冷的目光越来越冷,眸底寒意凝结,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道歉?”温晚轻笑了下,语气倏地冷了下来,“别想了,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女孩气得花枝乱颤,余光瞥到桌上的柠檬水,顺手抄起就朝温晚泼去。   温晚刚才分了神,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杯子里的柠檬水朝她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开,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脚。   她本能地闭着眼,听到众人惊呼的声音时身上却没有如预想中的传来湿腻感。   她缓缓睁眼,祁冷挡在她的身前,黑色的卫衣上很明显的湿了一大片,自己的衣服连一片衣角都是干干净净的。   温晚被他搂在怀里,正面着年轻女孩,眸色阴冷。祁冷没有听见温晚的声音,以为她是害怕,轻拍着温晚的后背,轻声:“没事,没事。”   温晚咬了咬下唇,抬手拉着他的衣角,“我没事。”   祁冷掩去眼中的贪恋,松开手。   温晚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链,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女孩,“道歉。”女孩眼尖地认出来那是她一直想买但是订不到货的款式。   当女孩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后,瞬间大怒:“我呸!你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不就是弄湿了你们的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眼神。   你弄湿了人家的衣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别人服务生小姐姐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角还道歉了,你就死活不饶人。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紧接着那一块儿位置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孩脸上挂不住,可一眼望去,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憋着一股气吼道:“我可是温晴!我爸爸是温伯远!”   在场的人依旧笑着小声交流,丝毫没有理会她。   温晚够了勾唇,还真是个象牙塔的小公主,若是放在京都,说不定还有普通人知道温伯远。可这是在凉城,距离京都远着,一般不关注财经的普通人谁会知道温伯远?更别说她温晴了。   温晴惊诧又生气地跺着脚,气急败坏地重复着:“我可是温晴!温家!京都温家你们都不知道吗?!”   然而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理她,甚至有小孩子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顿时,餐厅里一片吵闹。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权力随意侮辱别人,”温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半晌才抬起头看她,神色淡淡:“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   中午的阳光是一天中最足的,街道旁的法国梧桐已经红透了,暖黄色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金光闪闪,微风轻拂,沙沙作响,似情人的窃窃私语。   温晚舒适地靠在公园的长期上,惬意地眯着双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与温暖。祁冷把两人的行李箱放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让她倚在自己身上。   两人吃饱了饭,温晚提议出来走走消消食,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个小公园。   “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一个这样的公园,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下午,太阳暖融融的,总是让我忍不住就犯困。但是我不想睡,拼了命地撑着眼皮子,结果谁知道最后还是睡着了。”温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很柔,她侧头看着祁冷笑了笑,她眼睛弯着,眼中似乎有光芒,特别耀眼,也特别好看:“感觉不管怎么努力也抵挡不住睡意的到来。”   她没有说家,而是用“以前住的地方”来代替那个字,在她心里,那个地方不配。   祁冷的黑眸在阳光下看起来像镀了一层金色,神秘矜贵。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带着一股子温晚看不懂的情绪。   眼睛里情绪波动变幻着,有些复杂。   祁冷性子淡,话少,温晚早就知道,只是在她面前的祁冷会比其他时候温柔有温度的多。   温晚有时候会想,如果颁奖的话,祁冷肯定可以评一个最佳好友奖。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希望每一天都可以找到让她开心的事情。那天祁冷发烧了,所以,不管是如何,那个荒唐的吻她就当没有发生过。   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   温晚无声地笑了笑,转回头,弯唇浅笑着,饶有趣味地眯着眼欣赏不远处草坪上的小猫儿伸懒腰,慵懒的模样中仿佛可以看到岁月静好。   身旁安静许久,温晚眼皮子上下打架,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不是一个人。”   “是你忘了,我在你的身边。” 第41章   “气死我了!”   温晴猛地摔上房门, 砰的一声闷响吓到了坐在沙发的正在照镜子的女人,周眉被她吓得一个激灵, 手中的镜子“啪”的一下子摔到地上。   好在地板上铺着毛绒地毯, 小镜子并没有碎,周眉怪嗔着捡起道:“怎么啦娇娇, 这么生气?”   温晴气呼呼地在她身边坐下,抓着沙发上的抱枕就是一阵狂捶,她红着眼眶:“妈~我今天要被气死了!”   周眉把视线从镜子中移开, 轻轻拍打着温晴的后背, 温声问道:“谁惹我们家娇娇生气啦?”   温晴把事情给周眉讲了一遍, 末了,满脸愤恨地说:“那个小贱人竟然敢驳了我的面子, 最好别再让我看到她, 不然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她光顾着气愤去了,周眉却注意到一个问题:“娇娇,你刚刚说, 那个女孩子知道你是谁却还是对你出言不逊,还逼着你离开?”   “对!”尽管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但是每每想到那时的情景, 温晴就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可是京都温家的大小姐!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你信不信我——”温晴的话未曾说完, 就被对面卫衣少女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京都温家?”卫衣少女挑了挑眉,嘴里缓缓念到,然后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似的轻笑出声, 嘲讽意味十足,“哦,我知道。”   温晴一听,瞬间得意起来,连脖子也昂了不少,不等她张口,又听得少女云淡风轻:“然后所以呢?”   温晴一阵语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会结巴着重复:“我可是京都温家唯一的女儿!”   唯一?   温晚轻飘飘地笑了笑,抬眸看着温晴轻挑着眉,“所以呢?”   温晴从小被周眉娇宠着养大,身边的朋友老师也会因为温伯远而巴结讨好她,别说被怼,就是争执都不敢和她起了的。眼下被温晚当众一激,大脑一片空白,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温晚也没指望她能说些什么,轻拉着身旁安静少年的衣角,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京都温家又如何,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家族,能富过三代吗?”   她抬眼戏谑地看向温晴,笑意未达眼底:“出门记得带脑子,别为你的家族抹黑。”   温晴被她怼的说不出话来,满腔怒火没处发,抓着那个服务生小姐姐小陈就是一顿辱骂:“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说要怎么办!”她干脆就不搭理温晚。   小陈是附近大学出来兼职的学生,来上班没几个月,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温晴一顿臭骂下来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儿,一个劲地鞠躬道歉。她小声哽咽:“对不起,我可以赔给您……”   说实在的,温晴身上那条裙子并没有被弄脏多少,只是裙摆处有一块小指甲盖大的水渍,是小陈不小心滴上去的鲜榨橙汁。这条裙子也没用什么贵重布料,用水轻轻冲一下就可以干净了的。   周围人都看的明白,但温晴这一身满是奢侈logo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她家世必定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谁也不想去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服务生而惹上一身腥。   温晚看着服务生小陈惶恐无助的样子,忽的就想到了最初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惶恐无助地盼望着有人能帮她一把,可是当时一个人也没有。   那种无助到绝望的感受,她知道。   “赔?”温晚尾音上扬,“既然你要提赔,那就顺便来算算我们这边的衣服你打算怎么赔?”温晚意味深长地勾着唇角,“我怕你赔不起呢。”   温晴上下打量着祁冷,打量一番后脸上很快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赔就赔,你说你们衣服多少钱?”   她满是不在意地扫了眼祁冷和温晚,不过是两个学生,能买得起多贵的衣服?   温晚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话音刚落,温晚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唇角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好啊,这是你说的,你要是赔不起,不但那个小姐姐不用赔你的衣服,而且你必须从这里——”温晚纤指一挑门口,“出去。”   “好!”温晴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在她看来,祁冷那身卫衣能要多少钱?想了想,她又道:“要是我赔得起,你们就滚出去!还必须给我道歉!”   温晚从鼻音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K&A家的的卫衣,”祁冷穿的衣服款式很简单,除了黑就是白,也不怎么看得见明显的标志,所以温晚之前一直以为祁冷的卫衣不贵。直到有次她无意间看见祁冷衣服上的一个很小的“K&A”logo时,不由得惊讶了好一会儿。   K&A这个牌子她知道,顶端奢侈品牌,主打男装,每一件衣服都是由意大利知名设计师设计,衣服款式乍一看上去很简单,但仔细看却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小心机。价格贵的出奇,一件上衣就是一家人好几年的开销。可即便是这样,却也还是有很多有钱的人买。   温晚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唇角勾起:“这个数。”   温情嗤笑一声,当即就从包里掏出了三张红色钞票甩向温晚,眼神不屑:“嗤,我当是多少钱呢,三百块钱的衣服也值得赔,穷酸样!”   她话音刚落,森屿小馆大部分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温晴这话无疑是在一巴掌打到他们脸上。三百块钱的衣服在温晴眼里就是穷酸,可大部分都不会花更贵的钱去买一件上衣。   红色的钞票发出清脆的“唰唰”声,此刻讽刺得很。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后,轻飘飘地落在温晚和温晴的中间。   温晚垂着眼眸,眸色漆黑,沉沉静静地看着地上那张对着她一脸慈祥的老人头,在温晴不屑的目光下蹲下身拾起那三张钞票,站起身,弹了弹上面的灰尘。   温晴越看越觉得瞧不起,正要再开口嘲讽她两句,就对上少女无波无痕的眼眸,温晚冷冷地看着她:“知不知道不尊重人民币是犯法,要坐牢的。”   温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轻蔑:“那我好怕哦,哈哈哈哈哈哈……”   温晚没理她,走进她,把那三张百元钞票折好神情自若地塞进了温晴的衣领里,退开几步,看着身旁满眼都是她的少年,浅浅地笑着,然后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刚说的不是三百。”   “是三十万。”温晚话音刚落,餐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温晚眼波平淡,其实她刚刚知道价格的时候也是这样惊讶,一件上衣就三十万,这不是一般富有家庭能承担的起的,可是却是祁冷说是随手拿的一件。   温晴瞬间懵住了,“什、什么?”三十万?!   “你骗谁呢!什么衣服这么贵?我看分明就是你故意敲诈!”温晴越说越激动,差点就要戳着温晚的鼻尖了。   祁冷黑眸一沉,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温晴一声痛呼,最后只看见祁冷阴森地以一种极为扭曲怪异的方向拧着温晴的手腕,温晴痛得五官都扭曲了,再配上她那不知道涂了几层的脸,格外的面目狰狞。   “不信?K&A家的衣服,我们还有真品证明,要不要看?”温晚歪着头,俏皮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很可爱毫无违和感,边说手已经伸向包里,“要看吗?”   祁冷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正好看见温晚悄悄冲他眨了下眼睛,心底深处某个位置都柔软了,眼神也深了许多。   她的神情太过理直气壮,温晴有些没底气地看了眼祁冷,少年眉眼精致,虽穿着简单但是气质矜贵优雅,温情愈发心虚了。初来凉城之前,温伯远就一再叮嘱她不要随便惹事,凉城虽比不上京都,但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加上心里发虚,温晴之前逼人的气焰瞬间被浇灭。好在温晚和祁冷都没打算和她多纠缠让她赔钱,于是在众人嘲讽和温晚的微笑下被“请”出了森屿。   温晴再次回想,还是没忍住发脾气,“妈!那个小贱人就是完全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都看不见什么标志呢,估计就是从网上买的杂牌。”   周眉听到一件上衣三十万的时候柳眉不可见的皱了皱,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隐约浮出水面。但宝贝女儿正生着气,她也没心思多想,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帮着骂了几句,许诺再给她买些喜欢的首饰,温晴这才高兴起来。   “咔哒”门开了,一个身穿着黑色休闲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是爸爸回来了!”温晴飞快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撒娇道:“爸爸,有人欺负我~”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可看上去却不过三十的模样,五官间还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情,随着年纪的增长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倒是更吸引人了。   温伯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强压下不耐,敷衍地问:“嗯,那你就欺负回去。”   温晴不满这样的回答,撒着娇还想再说什么,周眉看见了温伯远拧着的眉和不耐的神情,给她使了个眼色,安抚地看了眼,温晴一跺脚气呼呼地踹开房门进了里间。   “嘭”的一声巨响,温伯远厉声:“好大的脾气,连她老子都敢给脸色!谁给她的胆子!”   周眉心下一惊,忙坐到他身边,自觉地把手放在他手心,温声劝道:“孩子还小,待会我去说说她。”悄悄看了眼温伯远的表情,“今天怎么了,怎的这般生气?”   温伯远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周眉保养精致的手,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很少有人敢,并且敢让温伯远这样生气,周眉略一思索,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她小心翼翼道:“难道是那个小丫头没有去赴约?”   闻言,温伯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难看的表情变相承认了。   他心情不好,周眉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陪坐着,忽的听见男人冷笑:“哼,仗着有沈家撑腰,我倒要看看,沈家没了她要如何!” 第42章   那日回家时, 尤莉刚好躺在沙发上刷电视剧,听见动静, 看见是她, 一脸惊喜又有些迷茫:“晚晚!你不是要在滨城玩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等温晚回答,尤莉满是担忧地抱着温晚东看看西看看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温晚有点想笑之余又特别感动, 也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这样。   她弯着眼尾,一双眼眸乌黑明亮,“没有人欺负我的, 我就是不想玩了, 感觉没什么意思。”像是怕尤莉不信, 她又补了句:“我吃不惯那里的饮食,那一天一夜我都没有找到什么好吃的。”   听到这话, 尤莉倒是不怀疑了。温晚虽然生于江南长于京都的, 但却是一点儿也不像这两个地方人的口味——她嗜辣,无辣不欢的那种,并且更为气人的是, 别人吃辣长痘,她从来不长痘痘, 反倒是吃甜的长痘痘。   滨城在口味上不太偏甜或者辣, 但是当地的特色食物大部分都是凉菜, 温晚胃不好, 吃不得凉的。   “你这孩子……”尤莉无奈地点了点温晚的额头,她起身走向厨房:“我给你弄点面条吃吃,你先回房间收拾行李去。”   温晚点了点头, 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中午才吃过一顿饱餐的肚子,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现在都下午快六点了,吃个晚餐而已,不会胖到哪里去的!   沈雁行和沈明父子俩在公司里加班,一听说温晚提前回来了,各个都给自己找好了下班的理由,回到家时刚好赶上面条出锅。   沈雁行接过温晚递过来的拖鞋,“晚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那里不好玩吗?”   沈明已经穿好拖鞋进去看自家老婆了,温晚眼眸弯弯,摇了下头:“也不是不好玩吧,就是觉得很无聊没什么兴趣,而且吃的东西我也不太喜欢。”   沈雁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勾着她的肩膀一起走进餐厅:“下次哪天再放假,哥哥带你去渝市玩,那里肯定对你的胃口~”   国庆小假期还剩下好几天,但由于温晚她们已经是高二了,学校又临时发通知让她们提前两三天去学校上课,这样一来温晚的假期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去渝市肯定是来不及了。   渝市是出了名的火锅城市,实名无辣不欢,温晚闻言眼眸一亮:“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哥哥你可不准耍赖!”   “那当然,哥哥可是从来不骗晚晚的!”沈雁行伸手拉开椅子,“快坐下来吃。”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温晚的食欲也越来越好了,明明中午吃了特别饱的一顿,晒个太阳,没一会儿又想吃东西了。所以每年冬天,温晚都会长胖十几斤,然后到了夏天又悄悄瘦了回去。   尤莉知道温晚在滨城没吃好后,除了面条还临时做了好些精致的油炸小点心,小面窝圈儿、欢喜球等各式各样的足足摆了一桌,看得沈明直发愣。   “莉莉~为什么我在家,你就不弄这些……”一个堂堂身价上亿的公司董事长此时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尤莉。   尤莉头也不回地给温晚夹一下这个喂一下那个的,“晚晚喜欢。”   沈明小声说:“我也喜欢的。”   尤莉终于肯侧头看他一眼,“哦”了一声后继续给温晚夹菜,留下沈明望眼欲穿。   沈雁行看不过自己的老父亲这个撒娇的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却见沈明面无表情道:“单身狗不配给我夹菜!”   沈雁行:“……”   吃完饭四人聊了会儿天,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温晚回到房间,开始着手整理行李,她打开行李箱,抱着一堆衣服准备拿出来放到床上去。手隐约被硬物硌了一下,稍有犹豫,她把衣服放到床上,缓缓抽出了那个硬物。   “盒子?”温晚看着那个深蓝色的小方盒子喃喃出声,有些迷茫,这是她的东西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她并没有犹豫多久,纤细的手指轻轻打开盒子,一条细细的项链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这下温晚是彻底懵了,这是哪来的?   她手指尖轻挑起项链的一端,项链的款式比较简单,看上去并不繁复,但是细细看去会发现其中隐藏着的小心机。那么细的链子表面上竟还雕着花纹,精致小巧的吊坠背面也隐约写着什么。   温晚心下一动,小跑到书桌前拿出一个放大镜,在放大镜的镜片下温晚很清晰地看见了那上面的字:   【晚晚】   温晚的呼吸一滞,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把项链放回小盒子里,有些怔怔地想,她好像知道这条项链是谁放进去的了。   温晚靠在椅背上,心脏自从刚刚开始就不规律地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晚终于动了。她拿过手机,手指轻快地在手机上敲击着。   消息刚发出,对面的人就回了。   【祁冷】:嗯,晚晚喜欢吗?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温晚有些惊愕地发现,知道真的是祁冷送的,她竟然有一点点的开心。   温晚抿了抿唇,打字道:【我不能收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她刚刚看了眼盒子里的logo,是A家今年新出的款式,名叫‘融雪’。它看起来素雅,可却暗藏玄机,正如春天到来时的融雪,素白雪花下是隐藏着的春意,象征着生命。   A家主打高奢,听闻这新出的‘融雪’是他们的已经半隐退的首席设计师设计的样式。   A家的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比较贵,但是尤莉喜欢,给她自己买的同时也会给温晚买,温晚对这些没什么追求,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她向来不喜欢收礼物,因为收了礼物就要想办法用同等价格的东西还回去,她对这些礼尚往来很是没耐心,更何况是这么贵的项链,她就更不能收了。   祁冷知道她的性子,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直接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温晚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了,“我——”   “它适合你。”祁冷的语气很淡,但却意外的固执,少年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些沙沙的低哑:“生日快乐晚晚。”   温晚一愣,看见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零点了,刚好是她的阳历生日。   沈家一般过农历生日,不过阳历,所以温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耳边萦绕着祁冷那句“生日快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迷迷糊糊就听见自己的声音:“谢谢……”   几秒钟后,温晚眨了眨眼回神,看着手心里拽着的那条项链,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她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学校里的任何人她的生日吧?   手机那端的祁冷看着满天的繁星,有些出神地想象着少女现在肯定是一脸迷茫,那个样子的晚晚也好可爱。   只可惜,他看不到。   “你说的。”祁冷垂了垂眼帘,长睫覆在眼下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温晚本来还非常确定的自信被他这淡淡的一句说的动摇了,“我……说的吗?我应该没有说过吧……”   温晚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她真的说过了只是忘记了?   祁冷黑眸沉沉,“嗯,晚晚你亲口说的。”不等温晚说话,又听得少年声音有点委屈地响起:“晚晚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是我问你的吧?”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隔着屏幕温晚都仿佛能看到他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无声控诉的模样。   温晚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没想起来,但听到祁冷的声音又莫名地有些心虚,干巴巴地说道:“当然没忘,怎么可能忘……”   听着温晚一本正经否认的话,祁冷轻轻地弯了下唇。   他的晚晚怎么这么可爱,他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至于为什么知道,那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切他都放在心尖上。   温晚不喜欢张扬,而‘融雪’的款式简单,就算是平常时戴着也不会多招摇。‘融雪’象征着无限的生机,更是熔铸着生命这个非凡的寓意,祁冷一眼便看中了它。   温晚就如同那融雪。   美丽,动人。   在他不见天日的世界里悄然降临生机。   *   手机里的歌声响亮地放着,温晚不等它多唱几秒钟,细指在手机上一阵乱点,扰人清梦的音乐声总算是停下来了。   温晚摸过手机,强撑开眼皮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她迷迷糊糊地想,嗯,才六点二十,还早,再睡十分钟就起来。   事实证明,在赖床这件事情上,十分钟短暂得就仿佛一秒钟,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   当温晚在座位上喘着粗气时,上课铃刚好响起,随着铃声的结束罗玉也款款走进教室。   “Good m everyone。”   “Good m teacher!”   “OK,上课之前我们来说一件事情。”罗玉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班上所有人,在看向温晚的时候视线停了几秒钟,随后很自然地收回,“十一小长假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再没有假期了,所以大家不要再盼着放假了,把心收一收,多放在学习上,也好在期末考试拿个好成绩回去过年。”   “开学时事情多,我们班一直没有选班委,现在收假了,我们也要把班委都选出来了。”罗玉在黑板上写下所有班委的职位名称,转身看向众人:“班委在一个班级里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位,不仅要协助老师,而且还有帮助团结同学,所以大家要慎重投票。”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温晚就感觉到一道刺人的视线正紧盯着她。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哎晚晚,那马芬芬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啊?”何灿灿借着她的胳膊挡住一张一合的嘴巴,小声说道:“她那个眼神很明显来者不善啊!” 第43章   温晚微微侧头, 马芬芬坐在她左手边的斜前方,正好对上马芬芬“炙热”的目光。   见她回头, 马芬芬有些慌乱地挤出一个微笑, 恢复了平时的甜美。   温晚心里没什么感觉,马芬芬这样的招数, 她见多了,比起之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更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也没理会马芬芬, 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恍若空气。   马芬芬的脸一僵, 笑容顿在脸上。坐在她们两后面的一个男生看见了这一幕,气得不行, 却碍于上课又无能为力。满是心疼地看着马芬芬, 马芬芬朝他露出无奈而又柔弱的微笑,一脸故作坚强地转头听罗玉讲话。   男生越想越心疼马芬芬,看着温晚背影的目光也愈见愤恨。   马芬芬微垂着头, 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掩住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不曾有人注意。被袖子遮住的手指深深地掐进掌心, 留下一个个紫红的印子。   温晚看了眼, 无所谓地扯了扯唇。   *   当上班委是可以比其他人在评优的时候拥有更大的胜算的, 还能在老师面前博个好印象,班上的同学们都特别积极地参与竞选。一节课下来,班委的人选基本都确定下来了, 除了宣传委员。   宣传委员需要负责班级黑板报的绘制,而黑板报又是每个年级每个班都要进行评比的,每次绘制最好的班级将会在下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被校长点名表扬,然后会得到流动红旗挂在班级门口供大家学习。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做好了会在老师面前博好感、做不好会被人不服气的有技术含量的职位。   温晚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一切麻烦的事情她都不感兴趣,但是有的时候耳光不打响亮一点,就总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挠一爪子,扯一下毛虽然不疼,但是,终归是让人很不爽。   因为这项职位的特殊,班上除了马芬芬和温晚之外再没有任何同学愿意竞选,于是如两人预想中的那样——   “那你们就一人画一幅以爱国为主题的黑板报,然后由大家评出最好看的那一个,胜者当选。”罗玉推了推镜框,有些不是很赞同地看了眼温晚,“给你们两天时间,星期一正式上学之前大家评选。”   罗玉说完就走了,下课铃已经响了。她刚走,教室里就热闹起来,马芬芬周围围了一圈同学们,有男有女,七嘴八舌的。   “芬芬加油啊,我相信你肯定可以顺利当选的!”   陈霞蹦出来大声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芬芬画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赢!”   “就是就是!我们芬芬……”   ……   “我呸,晚晚你看她们那副嘴脸我也是佛了,还没画呢就知道她画的最好?”何灿灿听得直翻白眼,吵杂的喧闹声将她的声音压下去了好大一部分。何灿灿再次看了眼围在马芬芬周围的那群男生,不满地嘀咕:“我也是醉了,马芬芬都婊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这些男生还是看不透?跟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   何灿灿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语道:“因为喜欢?这就是爱情嘛?感觉有些膈应人。”   听她这么一说,温晚想起来在家看的一部电影,男主人公在一次出差时遇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初恋,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他关切地给生病的初恋送上一杯热水后,初恋向他诉说着自己现任丈夫对自己的不好,后悔当年的分手。随后的故事里他接到初恋的电话来到了初恋的房门口,一个眼神交织后,两人顺理成章地睡了一觉。此后的剧情里,初恋不断地在男主人公和其妻子面前说着对不起,一副柔弱愧疚的样子,却又一遍又一遍地勾引着男主人公。而男主人公在对妻儿的愧疚下依然和初恋纠缠不清,为了她声名狼藉。最后,男主人公因为坚持揭露某些黑暗交易,得到了妻子的原谅。   影片看完,温晚只觉得被恶心了一遍又一遍。   男主人公揭露黑暗,坚持正义固然可贵,可是他一边说着爱妻子一边和初恋双出轨着实令人恶心,初恋的柔弱和虚伪也让温晚觉得厌烦。   最后初恋死亡,男主人公和妻子和解,一家人重回温馨的结局也让温晚再次对爱情失望。   网上有句话说的好,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男性们似乎很难看清白莲花们的“庐山真面目”。   影片虽然看得心里有些膈应,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它很真实。   “或许吧……”温晚低声道。   声音很轻,何灿灿只看见她翕动的嘴唇,追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温晚笑了笑,“没什么。”   “哦哦,对了晚晚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画黑板报?我可以帮你~”何灿灿察觉到温晚心情的变化,贴心地没追问下去,岔开了话题。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能感觉得到温晚与其他人不一样,她很安静,但又和那种天生文静的女生有着截然相反的不同。   她的安静更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沉淀下来,被生活的沙子磨砺过的。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情,何灿灿不在乎别人对温晚的评价,朋友嘛,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温晚刚想婉拒,忽的想起一件事情,摇到一半的头又停住了,认真地看向何灿灿:“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   “拜拜晚晚,明天见~”   “嗯,明天见~”   温晚目送着何灿灿一蹦一蹦的背影,被她的欢乐所感染不由自主地也笑了,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公交站台。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温晚的心莫名地安了下来,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走过去,“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是在这里搭车?”   祁冷看着少女唇角未消失的笑容,眼眸深了深,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搬家了。”   “哦哦。”温晚点点头,想到那条项链,微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盛满星光,“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下次请不要再送这样贵的礼物了。”   祁冷眸色沉沉,如同水潭般幽深:“它很适合你。”他压着声音,声线又沉又酥像是羽毛笔轻轻地抚过心尖,叫人莫名的心底一麻。   祁冷避开了她说的,没有正面答应。温晚叹了口气,她早就察觉到祁冷的固执,说什么都没用。   由于是假期补课,学校只让大家上完下午第二节 课就可以回家,天还比较亮,街上行人们有说有笑地逛着街,一片温馨景象。   公交站台的学生很多,这个点大家都赶着回家。车来了,车上人很多,站台上同学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往上挤。温晚看了下,按照这个样子大概还得再等两班车才能坐上。   “时间还早,走回去也只要二十分钟左右,我走回去,你呢?”温晚看向祁冷。   “我和晚晚一起。”见温晚张了张嘴,祁冷又道:“正好认认路。”   “哦哦。”   两人边走,温晚边给他推荐这边好吃的早餐,祁冷耐心地看着少女侃侃而谈,眸色温柔。   温晚说的有些口干了,“对了,你家住哪啊?我怎么上学的时候没看见过你?”   祁冷拿东西的手一顿,神色有一点不自然,但很快恢复正常,将手中的酸奶递给温晚,自然说道:“就昨天。”   温晚点点头,接过酸奶,笑盈盈道:“谢谢啦,我家里人也老给我买这个酸奶,特别好喝!”   少女眉眼弯着,眼中似乎有光芒,一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光,生动娇俏。   祁冷的呼吸有些乱,眼眸深邃,声音微哑:“嗯,晚晚喜欢就好。”   少年眼瞳漆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样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专注和炙热。温晚的心没由来跳快一拍,呼吸乱了起来。她突然有些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人行道两旁的小店里飘来阵阵香味,勾得一大群人在那排队等候。   温晚埋头往前走,祁冷试图和她说话也没听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忽的,温晚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从身后扯了扯,恍然回头,祁冷手上拿着几串烤面筋,眼睛亮亮的,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晚晚你尝尝,我看见很多人都在吃。”   温晚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在想什么,但又好像没有想,听见祁冷叫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少年的眼眸沉了沉,眸色如同化不开的墨,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嘴角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着低气压。   她在想谁?是张书还是别的人?   一想到他的晚晚满心都是别的人,心底那只名为嫉妒的凶兽就再也控制不住。   “晚晚在想谁?”少年微眯着眼,眼尾向下勾着,声音轻似呢喃,近乎诱惑,“乖,告诉我,是谁?”   温晚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祁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转过头正要发问,却瞥见一辆黑色轿车以一种快得极为诡异的速度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第44章   那车的速度太快, 温晚的瞳孔蓦地放大,她想提醒祁冷, 但是却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脚步像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一步。   “……车……”   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画面仿佛被定格,温晚站在原地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从她嘴里听见几个支离破碎的字音。   祁冷察觉到异样, 回头时黑色轿车已经快要冲到两人身前, 眸中神色倏地沉下来, 回身弓腰将温晚护在怀里飞扑向人行道内侧。   耳畔传来汽车撞上墙壁“砰”的巨响,人群爆发出一阵一阵惊恐的尖叫。   温晚的记忆还停留在方才飞驰着的轿车带来的恐惧之中, 恍惚间有人抱住了自己, 一阵昏天旋地之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预料到来。温暖从身后将她包围,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哎呀!小伙子、小姑娘你们没事吧?”   “是啊, 这差点就……”   “快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   耳边人群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拉回了温晚的意识,她缓缓地睁开眼, 又听得周围一阵喧哗。   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想到最后一刻祁冷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样子心脏一阵抽疼。她小心翼翼地想从祁冷怀里爬出来, 却无奈少年抱得她太紧, 怎么也动弹不得。   “别走。”祁冷的声音有些发颤,不平稳的呼吸声让温晚担心,但她背对着祁冷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先把手松开,我给你看看。”   祁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样,脑子里一片眩晕,像有人在扯动着脑神经,又疼头晕。一种即将什么都抓不住的错觉油然而生,他眼前迷迷雾雾地看着周围围着一大群人,下意识拽紧了温晚的手,“晚晚你别走……”   温晚轻轻拍了拍祁冷的手,温声允诺:“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她被祁冷护得很好,除了有些轻微的晕感并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   “……好。”话音刚落,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松了些力度,小心翼翼尽量不牵动祁冷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眼前一阵昏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差点要摔倒,好在旁边有一位大婶好心扶住了她。温晚勉强笑着道谢后便跪在祁冷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少年抱着她摔在人行道的内侧,虽然避开了小轿车冲过来的路线,但后背还是被车身擦到了。那样快的速度,蹭一下都是不轻的力度,更别说祁冷还护着她这个累赘。   “小姑娘啊别哭了,我们叫了救护车,会没事儿的!”那位大婶好心地递给温晚一张纸,“快别哭了,你也记得去跟着检查一下,别是什么小毛病被忽略了过去。”   温晚一阵愣神,听着大婶的话有些迷茫。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手指尖一片湿润,晶莹的泪水哗啦啦流了满面,她却不自知?   祁冷侧躺在地上,意识有些迷离,看见温晚脸上的泪水时眸色温柔,“别哭了。”他想要坐起身替她抹去眼泪,可身体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温晚抹了抹眼泪,红着眼,带着哭腔:“我不哭,你别动,等救护车来我们去医院。”   有些伤不显在表面,祁冷虽然身上没有伤口,但绝不能贸然搬动。温晚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跟祁冷扯七扯八地逼着他跟自己说话,一边看向刚刚小轿车冲过来的地方——   黑色轿车从头至尾就没有踩刹车,直直撞上了距离两人一米远的店铺墙壁上,硬生生撞裂成蜘蛛网状的裂纹。   刚才她听到的那一声巨响就是这样形成的。   呼啸而来的不只有救护车,还有警车。   医生和护士组织有序地将祁冷抬上担架,祁冷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温晚,不肯离开分毫。有护士小姐姐劝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都被他一个森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温晚轻声安抚他:“你听医生的话啊,好好休息,我不会走的。”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放进少年的掌心,“我陪着你。”   祁冷看着手中温软白皙的小手,眼眸变得黑沉,嗓音低哑,又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心安地看着少女笑了笑,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好。”都听晚晚的。   少年睫毛长长地覆在眼下,鼻梁高高的,侧脸轮廓让人移不开眼。   温晚有些失神,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她。   一侧头,对上护士小姐姐幽怨的眼眸,她语气幽幽道:“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喜欢好看的女孩子……”   温晚:“……”   *   刚到医院就有医生和护士跑出来将祁冷接手,温晚跟在他们身后小跑着,看着他们推着祁冷进到急诊室。临进去前,温晚给了祁冷一个安心的微笑,眨眼后那扇门就被关上,将两人隔开。   温晚恍恍惚惚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你就是温晚?”   温晚迷茫地抬头,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正站在她面前。   她点点头,声音很轻:“嗯,我就是。”   女警察看她精神恍惚,温柔地对她笑了笑:“你先去做个全身检查,待会儿我们想询问你一些事情可以吗?”   “好的。”   温晚被安排着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说除了体质不好造成的晕感,并无其他问题。   “看来那个男孩子将你护得很好啊,真是个幸福的小姑娘。”女警察感叹着,中年男警察没说话,一脸严肃地看向温晚,“你和那个男孩子认识吗?”   温晚乖顺地点了点头:“认识,我们是朋友。”   刚说完就看见女警察一脸了然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中年警察瞥了她一眼,女警察瞬间正经地在本子上唰唰记录着,在中年警察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吐了吐舌头。   温晚没有get到女警察的意思,一头迷茫地看了眼她。   中年警察继续问:“出事的时候你们俩是在人行道上吗?”   “是的。”说到重点,温晚正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两本来是走在人行道上的,那辆车就突然冲过来了。”   温晚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脑海里闪过一丝异样,她倏地看向中年警察:“那辆车从头至尾就没有踩刹车!他是故意的!”   线索就像毛衣上的一个线头,顺着线头慢慢将整根线都拉了出来。   温晚突然就想起来了,其实早在之前他们应该是与那个司机见过面的。回家的路上温晚想吃烤面筋,祁冷执意要自己去排队,让温晚再门外等。温晚等的时候余光瞥见有辆摩托车“轰轰轰”地飞快开着,隐约有要冲过来撞到她的趋势,温晚侧身避开了。一抬头刚好看见那人头盔下一双狠戾的眼睛,当时她还心里嘀咕这人一点素质也没有来着,竟然闹事飞车。   黑色轿车冲过来的时候她看见司机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想想,好像这两个的眼睛……一模一样。   温晚倏地从站起身:“那个司机呢?他在哪?”   如果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一个人,那么就可以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与她的激动相比,中年警察和女警察的表情有些古怪。   温晚长睫微扇,抿了抿唇:“说吧。”   中年警察与女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再三确认温晚没有任何异样后,女警察缓缓说:“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温晚轻蹙着眉,眸光微闪,“是车祸造成的死亡吗?”   “是的,但是!”女警察神秘地说,“我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百草——咳!”   中年警察突然克了几声,皱眉瞪着女警察,女警察自知失言,立马闭嘴不再说话。   温晚温温婉婉地笑了下,“那……现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去看看我那个朋友了。”   “哎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观察期还没有过,不能到处乱——”门外有些吵杂,护士小姐姐的惊呼声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东西倒地声响起,屋子里三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   三人谈话的地方是医生的临时休息室,门不隔音,看见里面是警察,总有人会好奇地往里瞄。中年警察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皱了皱眉,“嗯”了一声后就走出了休息室。   女警察见他走了,急急忙忙地拿上记录本跟了上去,还不忘冲温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姑娘我走啦~”   温晚被她感染了,弯了弯眸,“谢谢姐姐,再见啊。”   女警察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她摇了摇手,笑眯眯:“我希望以警察这个身份的时候还是不要再见啦~走了。”   目送着两个警察离开以后,温晚想着祁冷应该快要醒了,遂打开门走出去,却看见少年穿着病服一脸森冷地看着拦住他的医生护士。   “祁冷?”温晚疑惑地喊了一声,少年抬起头看见是她,眸中寒意瞬间消退,巴巴地盯着她:“晚晚……”   “你怎么跑出来了?”温晚瞥到一旁小护士欲言又止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少年清瘦的手背上随意地粘着胶布,还有一个隐隐冒着血珠的针孔,她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晚的面色瞬间沉下来,她似笑非笑:“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身体的?” 第45章   少女唇角微挑着, 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祁冷知道温晚这是真的生气了,还是担心他身体而生气的, 一醒来看不见她的不愉快瞬间就化为乌有, 嘴角疯狂上扬,瞳眸里闪烁着兴奋而又诡谲的光芒。   温晚瞧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终于体会到沈雁行每次抓到她偷偷不吃药的心情了——有点想打人,但是偏偏又做不到。   “看来你很骄傲啊。”温晚凉凉地睨着他,“那这样, 我是不是还要表扬你啊。”   祁冷闻言, 瞬间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 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微微蓬松, 眉眼干净, 抿着唇,巴巴地看着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温晚睨着他, 轻哼一声:“有话就说。”   祁冷这才大胆地抬眸看她,声音低低的, 又带着几丝委屈:“我冷。”   医院的病房里有空调, 祁冷一件病号服倒是不冷的, 可走廊上却是没有暖气的, 她穿着件卫衣都还有点凉意。   温晚再多严肃的话都被堵住了说不出来,心里像是果冻一般,软的不行了。   “该的你!”温晚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一旁一脸震惊的护士小姐姐:“姐姐,待会儿可以帮他重新扎针吗?”   护士瞄了眼在病房里浑身散发着寒意的阴历少年,现在却乖得宛若一只向主人撒娇卖萌的小奶狗,默默地捂了捂自己“扑通扑通”的少女心,压抑着激动点了点头。   温晚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那就谢谢姐姐啦~”   然后一回头,面无表情地拉着祁冷的衣袖:“走,回病房去。”   祁冷:“……?”   被温晚vink戳中点的小护士突然打了个哆嗦,有点冷哎。   温晚盯着祁冷重新扎上了针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好这时有医生进来查房,温晚忙问道:“医生好,请问一下他这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看起来有些年纪了,推了推眼镜腿,笑呵呵地说:“没什么事,小事情,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今天下午复查后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温晚安心了不少,送医生出门后,想到祁冷和她吃饭的时候吃的很少,又经历了一系列检查,胃里还是空的,决定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清淡的粥可以吃。   她给祁冷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刚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   祁冷眼眸黑沉,目光紧锁着温晚,一瞬不瞬,声音急促又有些低哑:“不准走。”   握着温晚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温晚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像是要断开,疼得她眼角泛着生理泪水。祁冷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有些愣,然后注意到少女被他拽红了一片的手腕,眼眸里闪过懊恼。力度松了些,但依旧挣脱不开。   她不说话,祁冷就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眼眸深邃漆黑,蓝白色的病服衬得他眉眼深邃,也衬得那双眼睛更黑,眸色更幽深。   温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我要出去一下,祁冷你把手松开一下。”   祁冷没有松手,眼睛盯着她,也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温晚被他看得有点慌张,心跳好像都快了一点。   温晚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病床上少年脸色苍白:“别走,你走我就拔针!”   温晚都要气笑了,“你拔针是对你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你拿来威胁我你觉得有用吗?”   说着就要甩开祁冷的手,余光却瞥见少年坐起身准备真的将手背上的针头拔下,瞬间停下脚步转身拦住他,怒目而视:“你疯了?!”   祁冷的手被她挡在一旁,针头因为这一番折腾有些颤动,已经隐隐有要回血的趋势。她手挡着,祁冷的手也一直没有收回,一副“你只要走我就立马拔针”的表情。   温晚气得胸脯微微起伏,她瞪着祁冷,祁冷也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固执而又令人心悸。   随着两人的僵持,针头开始回血,暗红色的血液开始倒流进针管,温晚磨了磨牙,“我不走,我就是去给你买点粥。”   “真的?”少年握着温晚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紧盯着温晚,一瞬不瞬,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缓缓松开了手,看见少女手腕处的红印记时抿了抿唇:“对不起,我给你揉——”   “你老老实实打完吊瓶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说到这个温晚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让护士小姐姐来个祁冷调整好了针头后才下楼。   “那晚晚你早点回来。”祁冷抿着唇,乌黑纤长的睫羽微垂着覆在眼下,声音里染上了些许委屈,眉眼柔软,“我等你。”   委屈?   他威胁她,她还委屈呢!   温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人,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祁冷眼眸的一瞬间在嘴边打转,舌尖一压,又无声地将它咽了下去。   她轻叹了口气,算她输了,好像每次在祁冷面前情绪总是被真实释放,这种感觉让她心悸却又忍不住迷恋。   “知道了,我不会丢下你的。”温晚拿起沙发上的小包推开房门往外走去,生怕祁冷会私自离开,她还特意叮嘱护士小姐姐——“要是他敢再跑出来,你给我打电话,我就真的不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温晚咬得极重,祁冷知道这是她说给他听的,假装没听见。走廊上,温晚没听见病房里有什么动静,冲小护士得意地笑了笑后便离开了。   病房里,病床上祁冷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清冷的眸子里透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晚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呢。   *   祁冷现在身体有些不太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温晚索性只买了一碗白粥和一小袋小馒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她看见祁冷已经闭着眼睡着了,遂放轻了动静,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在小桌子上。   她刚放下,病床上的少年就倏地睁开眼。温晚吓了一跳,“怎么没睡着?”   温晚慢吞吞地把包仍在沙发上,将小桌子上的白粥打开,又贴心地扒拉开装着小馒头的塑料袋。祁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语气很认真:“等你。”   尽管早已经料到他会这样说,但温晚的心还没由来地快了一拍。   她微微侧身避开祁冷的视线,悄悄深呼吸着,然后若无其事问道:“你助理怎么还没来?”   温晚说的是何西。   少年的黑眸闪了闪,“哦,他吃饭去了,”瞄了眼温晚,又道:“还没回来。”   (正在等候指令的何助理:???您良心呢?)   “怎么能这样!”温晚一点也没有怀疑,“除了缴费我好像就没有看见他……”温晚没有说完,毕竟是祁冷的助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说话的语气又软了几分。   温晚盯着祁冷把那些白粥和小馒头都吃了一大半,这才松了口气,余光瞥到墙上的挂钟面容蓦地一滞——距她平常时放学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   温晚立马从包里翻出手机,刚解锁就看见屏幕上的几十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沈明、沈雁行还有尤莉打来的。她上课的时候手机静音了,放学后也一直没想起来恢复。   正懊恼着自己肯定又让她们担心了,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沈雁行的电话。   温晚连忙接起,走到病房角落里小声接了电话:“哥哥。”   “还没——接了!”电话那端沈雁行语气焦急,本以为还是会没人接,听见温晚声音的一瞬间声音激动起来:“晚晚!你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家?!”   沈雁行从来没有用这么生气的语气跟她说话,温晚从车祸中有惊无险捡回一条命,此刻听见最亲近的家人的声音,莫名的有的委屈想哭,眼眶瞬间就红了:“哥……哥哥……”   下午放学时间是五点十分,温晚是走读生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往常到家的时间应该是五点三十五到四十之间,可是今天直到沈明和沈雁行从公司回家都没能等到她。   尤莉胆子小,这期间脑补了无数次温晚出了什么事的画面,一度闹着要报警,还是沈雁行和沈明将她安抚下来。   失踪不到四十八是不能立案的,沈雁行只能拜托在警局工作的好友来帮忙找人。   他真的是害怕,温晚本来就娇娇软软的,这秋冬季天黑得快,温晚一个小姑娘七八点了还没回家,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要是……   还有种种,沈雁行都没想,也不敢想。   那是他最爱的小妹妹啊,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他们怎么办?   温晚的声音里很明显能听出哭腔,沈雁行都快要心疼死了,身旁沈明和尤莉又在焦急地等待着,沈雁行放轻声音,温声哄着她:“别哭别哭晚晚,你在哪?哥哥来接你。”   再怎么有惊无险,也还是一场实打实的车祸,温晚就算再沉稳也难免被吓着,一听到亲人的关心就有些想哭。她抹了抹眼泪,有些犹豫:“我在……第一医院。”   她不想让沈明他们担心,但是事已至此,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了。   “好,你在那等着,哪都别去,我来接你回家。”沈雁行在听到医院的时候心神一乱,又怕吓到温晚,努力使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嗯嗯。”   挂了电话,温晚一脸歉意地看向祁冷:“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家了,我哥哥要来接我……”   祁冷注意到温晚提前沈雁行时的依赖,眸色深了深,对上少女微红的眼睛,他暗暗握紧了拳,面上却是清浅:“好,我送你。”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不行。”温晚立马拦住他,“你吊针还没打完,不能乱跑。”   祁冷还要再说什么,却见房门忽的被推开,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真是巧啊,又见面了小朋友们。” 第46章   病房内少女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祁冷冷着眼一抬眸看见来人,眸光一滞, 眉头紧皱:“怎么是你?”   温晚不知道程逢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程医生……?”   后知后觉地想着祁冷说的话, 好看的眉轻蹙着,疑惑地看向祁冷, 又看了看程逢:“你认识程医生?”   祁冷薄唇微抿,盯着程逢的眼睛丝毫不掩饰打量和戒备的目光,回答温晚的问题时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不认识。”   “那你刚才……”温晚一脸犹疑, 看了看笑容温和可亲的程逢。   程逢将祁冷的反应尽收眼底, 温和笑笑, 再自然不过地说道:“我来找个朋友,刚刚在楼下看见你了, 叫了你几声, 但你没听见。我寻思天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想着可以送你回去。”   他挑了挑眉, 头朝祁冷的方向侧了侧,话却是对温晚说的:“这是你朋友吗?”   温晚在第一眼看见程逢的时候还有些懵, 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现在才慢慢回过神。   听见程逢的话, 她的眸色瞬间冷下来。   他明明知道祁冷的!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明知故问。   “我哥哥来接我了, 既然程医生你朋友看完了,不如我们现在一起下楼去吧。”温晚微笑着,笑意未达眼底, 笑容有些凉:“病人要休息了呢。”   “哦好的,”程逢也笑着,然后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你朋友很少,今天难得见到一个,因为时间关系不能好好认识一下真是有些可惜呢。”他轻皱着眉,一脸无奈的神情仿佛他是在为这件事情而感到遗憾。   要不是温晚上一次从他的聊天中知道了真相,或许还真会被他糊弄过去。   “是嘛。”温晚扯了扯唇。   “是啊。”程逢一脸坦荡,仿佛那天的谈话从没发生过。   温晚没再跟他说话,转身对着祁冷勉强弯了弯唇:“我要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祁冷有助理,她之前还看见了何西在给他缴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午没看见他在病房,但好歹是有个人能照应的,温晚也没那么担心。她现在必须回家报平安了。   祁冷太了解她了,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看了眼程逢,眼神危险,程逢笑容依旧,丝毫没有变化。祁冷微微垂头,眯了眯眼,眸中闪过暗光。在看向温晚的时候眼神温柔,他点头:“好,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温晚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笑意勉强,看了眼程逢走出病房:“走吧,程医生。”   程逢微笑着,笑容自然,临走前还祝福祁冷“早日康复”。   他带上门,温晚已经走到了电梯前等候。   “你到底要干什么?”电梯停在了负一楼,温晚盯着红色荧光数字,倏地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述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不等程逢说话,她又道:“不要说什么来看朋友,我不信。”   看着温晚神色淡淡,程逢不动声色地侧了侧眸,少女一双美眸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可那白皙柔软的柔荑却在死死扣着衣角。   果然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样冷静也还是会在一些小细节处透露自己的情绪。   程逢眼里闪过无奈,暗叹了一口气,一垂眼一抬间,他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轻笑着展了展唇,也没看温晚,声音依旧温润:“真的是来看一个朋友。”   “那你怎么就刚好知道我在这一层楼?”温晚轻哼,她还就不相信,程逢只是一眼认出她还能看出她去的楼层不成?   程逢有些无奈地笑笑,正欲说话,电梯的门开了——里面零星站着一两个人。已经滚到舌尖的话又打了个转儿咽回了喉咙里。   两人沉默地进了电梯,程逢伸手按亮了一楼的按钮,温晚看了眼没说话。   刚出电梯温晚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着,她接起:“晚晚!刚刚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接电话?!”   沈雁行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接二连三地传来,温晚心里有点慌,沈雁行还从来没有用这样带着些愤怒的语气和她说话。   抿了抿唇,小声道:“对不起哥哥,刚刚在电梯里。”   沈雁行刚刚也是突然就联系不上温晚太着急了才那样情绪失控,现在听见自家妹妹乖巧温软的声音满肚子的火气哪里还发作得起来?   “哥哥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   温晚径直往前走着,余光瞥见程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一想到他似乎和祁冷说过话的事情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随之而上更多的是不安。   温晚暂时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每次一想要好好理一理,心情就烦躁得很。   温晚刚到医院门口就看见沈雁行,不等她先喊他,沈雁行比她更快一步地冲了过来。   “晚晚。”沈雁行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是在公司穿的西服,只是此时已经变得皱巴巴不能看了。可几遍是这样,站在门口,也还是有不少女孩子挽着同伴的胳膊频频回头。   “哥哥我——”   “程医生?”沈雁行忽的看见一旁的程逢,虽有疑惑但依然温和有礼地跟他打招呼:“程医生这么晚了怎么在医院?”   程逢也笑笑,“我来看望一个朋友,刚好碰见温晚。”   沈雁行现在满心都是温晚,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告别。   温晚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秋日的夜晚有些带着凉意,沈雁行想也没想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怎么只穿了这么一点衣服。”   经他这么一说,温晚本还没感觉到,现在还真的觉得有些凉了。乖巧地应声,把西服又掖紧了些。   医院门前昏黄的灯光下,沈雁行视线一滞,瞥见了温晚卫衣和膝盖上皆有些摩擦的痕迹,眼眸一深,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他也看见了温晚眼底的疲惫。   遂轻叹一声,打开车门,身体微微俯低,手掌挡在门上小心翼翼护着温晚进去。   *   沉沉黑夜里,低调奢华的路虎驰骋而去。祁冷站在玻璃穿边,蓝白色的条纹病服衬得他多了几分病弱感,略苍白的脸色显得他看起来更加有距离感。浑身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矜贵优雅的气质,冷漠又孤傲。   他眼眸黑沉如墨,深邃,目光沉沉静静追随着那辆已经开远的路虎。路虎从视线中消失,他也收回了目光。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窗台的那株绿植,薄唇轻掀:“人呢?”   何西一直站在祁冷身后静静候着,闻言,回答道:“已经死了。”   “死了?”祁冷拨弄着绿叶的手一顿,身体微侧,何西点头道:“是的,车窗玻璃破碎,有一块三角形锥形玻璃扎进了王虎的心脏,不偏不倚,刚好就是正中间,当场……死亡。”王虎就是那辆黑色轿车的肇事司机。   何西说完,顿了顿,抬眸看了眼窗前的少年,背影劲瘦沉默。   何西默了默,又继续:“警察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百草枯,那是一种喝了洗胃都来不及的农药,等于没救。”   他抿了抿唇,终于没忍住:“王虎早就有必死的心了,那这场车祸……”   窗前的少年从鼻腔轻哼一声,指尖轻轻揉捏着绿植的叶子,“早有预谋。”   何西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祁冷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   手指指尖忽地顿住,病房里沉默了片刻,“我早就知道她等不了,谁知道竟然如此没有耐心。在闹市就敢这样……”少年轻嗤,长睫颤了颤,声音低低的,有些飘渺:“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她的……”   可最后还是让她受到了惊吓。   没有人能感受当他看见那辆车朝着温晚冲过去的心情,那是一种心脏被恐惧完全占领的可怕。   祁冷的神情有些恍惚,何西不知道说什么,默默拿着文件夹站在一旁,沉默片刻后他轻声斟酌问道:“那现在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祁冷不答反问:“如果树枝大多都烂了,该怎么办?”   何西有些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跳到这儿了,但还是想了一想认真说:“把烂的地方都砍了。”   “那如果树干坏了呢。”   何西想了想:“那就只留下树桩。”   祁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微凉的指尖顺着绿叶轻轻划过绿茎最后停在根茎,唇角扬起一个诡谲的弧度:“你错了,如果树干也坏了,那就将它连根拔起。”   “断绝后患才是最安全的,”祁冷看似漫不经心,指骨分明的手指将花盆里绿植连根扯出,连带着些许泥土零零星星地落在地板上。少年轻勾着唇,“不是吗?”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何西被祁冷眼底的狠厉惊到了,但也只是几秒钟。如果是他被人那样对待,也会这样。   何西沉默几秒问道:“所以你要开始准备收网了吗?”   祁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嗯。” 第47章   温晚和沈雁行到家的时候沈家一片灯火通明, 三层的别墅里静悄悄的。   刚进家门就被飞奔过来的尤莉一把抱住了,温晚看见她身后沈明满脸的担忧后鼻尖一酸, 眼眶热热的, 眼泪忍不住想要往外溜出来。   温晚眨了眨眼睛,强忍着憋住没让自己哭出来。   “舅舅, 舅妈……”   “晚晚你为什么在医院?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你跟舅妈说啊,我们请医生来家里。”尤莉紧张地四处打量着温晚,嘴里的问题如炮弹般一个接一个。   “好了, 让晚晚先坐着, 有什么事喝点水休息会再说。”沈雁行把温晚从尤莉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心里依然记着温晚身上的擦痕,舍不得让她多站。   “哦哦对!”尤莉不舍地松开手, 挽着温晚的胳膊坐到沙发上, 沈明没机会插上话,默默地跟着坐在一旁。   沈雁行去厨房给她端了杯热牛奶,“来, 晚晚喝杯热牛奶。”   温晚接过牛奶,小口地啜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 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很快就喝到底了。在医院里先是配合警察做调查, 然后又在祁冷身边忙前忙后,给他买了饭倒是把自己忘记了,这么长时间竟是连口水都忘了喝。   一杯热牛奶下肚, 浑身都暖融融的,温晚满足地一抬头,发现在场三人都用一种特别心疼怜惜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要这种眼神看着她,有种她命不久矣的感觉……   尤莉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温晚衣服上的擦痕,眸光一顿:“晚晚,这是什么?”她手指着温晚的膝盖,又指了指她的胳膊袖子。   温晚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让大人们知道,或许事情能得到更好的解决。她抿了抿唇,众人盯着她启唇道:“今天放学的时候和一个朋友一起走路回家,然后就有一辆车冲过来了——”   “你被车撞了?!”温晚还没说完,就被尤莉惊呼一声打断了,“有没有伤到?”   温晚摇摇头,“没有,我朋友把我护着了,只是在地上擦了一下。”   尤莉松了一口气,插不上嘴的沈明和沈雁行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那就好……”   “那肇事司机呢?”沈明问道。   “死了。”温晚抬眸,好看秀气的眉微蹙着:“车玻璃插入心脏,当场死亡。”   话音落下,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良久,温晚说话了,打破了这个僵局:“后来去了医院警察也来了,他们说司机体内的酒精含量小于每毫升二十毫克。”   “没有酒驾?”   温晚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嗯,警察说那辆车的刹车有问题,但是我亲眼看见他从未有刹车。”   这就是说明了,那个司机不是意外。   “而且……”温晚想到了那个女警察当时没有说完的话:“他的口袋里好像有百草枯。”   百草枯,化学名称是1-1-二甲基-4-4-联吡啶阳离子盐,是一种快速灭生性除草剂,具有触杀作用和一定内吸作用。能迅速被植物绿色组织吸收,使其枯死。在土壤中迅速与土壤结合而钝化,对植物根部及多年生地下茎包括宿根都没有效果。中国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禁止百草枯的生产和使用了。   最可怕的是,百草枯对人毒性极大,并且没有特效解毒药,口服中毒死亡率极高。基本上是没救,所以它还有一个别称——“死神”。   一没酒驾,二没刹车,口袋里还有百草枯这样的剧毒之物……   客厅里,除温晚之外的三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沈明和沈雁行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猜测。   “晚晚,你先去吃饭,你舅妈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沉思几秒钟,沈明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看不出一丝异样,他慈爱地揉了揉温晚的头发:“这件事情舅舅和哥哥会弄清楚,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尤莉还有些心悸,但还是笑着挽着温晚去了餐厅,温晚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乖巧地跟着尤莉离开了客厅。   两人一走,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沈明面色阴沉没说话,沈雁行捏了捏拳头:“会是他们吗?”   寂静被打破,沈明皱眉沉思片刻后又摇头:“我觉得不是他们,他们想要靠晚晚救活温氏,虽然不能保证,但是至少现在是不可能动手的。”   “不过,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沈明在脑海里搜索着,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人会这样下杀手。   沈家以医疗起家,有资金底子,实力强,质量有强,在凉城算是垄断企业,就算在京都的上流商圈子里也有着不低的位子。这些年,沈家的一家独大确实是招人眼了点,但还没有出现过矛盾,不至于对温晚一个小孩子痛下杀手。更何况,温晚从被接回来就好好地养在家,这件事知道的人鲜少,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沈雁行像是想到什么,黑眸沉沉:“我突然想知道晚晚的那个朋友是谁。”   沈明有些没明白,有些惊诧:“你是怀疑那个护着晚晚没受伤的朋友?”   沈雁行点了点头,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没抽,夹在指尖把玩着,反问沈明:“晚晚的性子内敛,好不容易在这个学校交了新朋友,在家吃饭的时候她总是会提到何灿灿,但是另外一个朋友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名字。爸,您不觉得奇怪吗?”   他这么一说,沈明本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也觉着有些奇怪了。   沈明凝着眉:“你的意思是……”   沈雁行点点头,“是的,我觉得另外一个朋友可能是个男生。”   现在男女生早恋的事情越来越多,家长们也一个个福尔摩斯上身多疑。温晚敏感,可能会怕他们多想而隐瞒也不奇怪。   “但这又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沈明还是没明白自家儿子跳跃的思维。   脑海里少年阴戾的眼神,和有一个人倒是很像。沈雁行有些觉着不可思议,但疑心就好比微弱的火种,如果不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及时扑灭,那么很快,它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再也无法控制。   沈雁行低低自语:“希望是我想错了……”   沈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复,低骂一声臭小子后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朝着餐厅去了,老远就听见他慈爱的声音:“晚晚多吃点啊!”   沈雁行:“……”在这个家里,他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好卑微。   *   门“砰”的一声巨响后被年轻男人关上,震得门框隐隐都在晃,沙发上正敷着面膜看电视剧的女人吓得浑身一颤。   “妈!”年轻男人大步冲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女人看见他,惊喜地道:“哎呀!晨晨,你怎么回了?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星期嘛?”   她看了看祁晨的表情,疑惑问道:“怎么了晨晨?你怎么这个表情?”   祁晨深蓝色的西装下胸膛上下起伏,他深呼吸努力想使自己冷静一点,最后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他怒睁着眼,一字一句:“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祁晨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气,那句话他说的是陈述句。   夏玲眼睛里的欣喜渐渐消散,变得有些冷,她平静地仰头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儿子:“你提前从法国回来就是为了跑来质问妈妈吗?”   “你就一直这么想你的母亲?”夏玲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脸上白色的面膜都皱起来了。   祁冷眸子闪过一丝受伤,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啪”的拍在茶几上,有一个玻璃杯刚好在茶几边缘,被震得摔在了地砖上。   一瞬间,玻璃碎片落了满地。   夏玲怔了半晌,撕下脸上的面膜,缓缓拿起那几张纸,只几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夏玲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祁晨:“你调查妈妈?!”   当那几张纸将铁一般的事实被助理交给他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骗自己,或许这件事情不是夏玲做的,她是被冤枉的。可是现在夏玲的反应让他瞬间就明白了,祁晨红着眼,暴躁地扯了扯领带,看着夏玲一字一句道:“您知不知道,□□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啊?!”   他知道夏玲从前带着他一个人生活过得特别艰难,也撞见过她把不同的男人带回家,虽然那些人都不是他的父亲,虽然他知道   夏玲被他吓到了,怔了几秒,冷冷地看着祁晨:“你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你是要把我送到监狱去吗?!”   夏玲的语气变得愤怒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知不知道祁冷最近在对我的公司做了什么?!这个小贱种搅黄了不少我的单子!公司损失多少你知不知道?!”   和祁晋结婚后,夏玲就磨着祁晋给了一笔钱,开了一家公司,仗着祁晋的名声得了不少面子和生意。可最近却被祁冷那个小孽种搅黄了不少生意!   “祁晋满心都念着他那个儿子,什么好的都想留给他!”夏玲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面目狰狞 ,她一步步逼近祁晨,嘴角嘲讽地勾着,眼里闪过怨毒:“只要祁冷还活着一天,祁晋的财产就不可能分给我们!等他长大了,你觉得这个家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这些“道理”夏玲从小给他讲了无数遍,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良善,可是……他看着母亲保养得体的面容,以及现在歇斯底里的模样,第一次觉得他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祁晨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颓然,他痛苦地扯着领带:“可您这样是犯法的啊……”   夏玲见状,松了口气地翘了翘嘴角,而后敛了敛,一脸伤心欲绝地半靠在祁晨的肩膀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妈妈拉扯你长大不容易,你难道真的要让妈妈在监狱过后半辈子吗?” 第48章   夏玲一哭起来, 祁晨的满腔怒火顿时无处发泄,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最后, 他颓然地靠坐在地板上,“别哭了……”   夏玲心知有门, 哭声渐渐小了,只抽抽搭搭地落着泪,祁晨纠结而又痛苦地长叹一声:“求您别哭了, 您……是我妈。”   这句话一落下, 夏玲的心就落下了。   她暗暗地勾了勾唇, 哽咽着喜极而泣:“晨晨,妈妈就知道你最乖了……”   祁晨没说话, 挥了挥手出了门, 夏玲想要握住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见状有些不满地咬了咬牙,但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又愉快地勾着唇哼着歌继续看电视剧。   *   关于那场车祸,温晚所想知道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人能为她解答。   只知道第二天回家的时候, 沈明和沈雁行的表情很有些严肃, 她看向尤莉, 尤莉坐在餐桌边看着她, 眼睛里有担忧也有不安。   “怎么了大家?”温晚有些迟疑地坐下,扯了扯唇角:“发生什么了?”   “没有,”沈雁行有意缓和气氛, 温声笑了笑,递给温晚一瓶酸奶:“我们想着最近天冷了,想安排个司机接送你。”   温晚心里一惊,面上却还是一副平平静静略有疑惑的神情:“为什么?”她略一思索,“就因为那场车祸吗?是查出来了什么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司机接送你会更安全。”沈明缓缓说,“这天也冷,你坐公交车肯定很挤,让司机接送你吧。”   沈雁行怀疑肇事司机跟祁冷有关系,所以大费周章地去查祁冷,可是任凭沈雁行怎么都没能找到任何祁冷的父母兄弟姐妹。   沈明和沈雁行是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可越是没问题就越是说明了有问题。人生在世,怎么可能半点痕迹都没有?   要么,就是被故意掩盖了。   沈明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所以还不能告诉温晚。   温晚余光瞥见尤莉眼底的担忧,抿了抿唇,点头:“好。”   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想了,如果他们觉得她不知道会更好,那就随他们的心意去。   听到温晚乖巧的应声,餐桌上的三人都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温晚余光察觉到了,顿了一下,垂下的长睫颤了颤没说话。   *   “晚晚,你中午打算吃什么呀?”何灿灿挽着温晚的手排在队伍中间,她兴奋地够着脖子想要看请窗口的菜色:“哎!今天好像有酸辣土豆丝啊,晚晚你要吃吗?”   “要!”温晚瞬间点头,她最喜欢的就是土豆丝了,百吃不厌。   没一会儿,就轮到两人了。十元钱可以点四样菜,温晚比较挑食,不吃猪肉,也不太喜欢吃青菜,点了些玉米粒和土豆烤肠就算是午餐了。相比之下何灿灿的餐盘看起来更加丰富一些,红烧肉,鱼香肉丝,玉米和辣椒炒鸡蛋,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有食欲。   “晚晚,你吃的也太素了点把,要不要吃点红烧肉~食堂每个星期只有今天才有红烧肉呢!”何灿灿一脸满足地嚼着,酒窝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何灿灿很容易满足,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能让她高兴一天,温晚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淡淡地扫了眼手机上弹出来陌生号码发的短信,心无波澜地点了删除后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我不吃猪肉,你吃吧。”   “为什么呀?”何灿灿遗憾地收回盘子,好奇地问道:“你是信仰什么教吗所以不吃?”   温晚眸光微暗,眼里的黯淡转瞬即逝,她夹着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笑了笑没说话。何灿灿没发现她的异样,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没多想,不再追问。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温晚有些噎住了,捂着嘴小声地咳着,白皙干净的脸庞都涨红了,何灿灿着急地想要拍拍她,但由于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不等她绕过去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打着温晚的后背。   “吃慢点。”声音的主人语气很是无奈但又带着说不出的纵容。   何灿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一抬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周围的同学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瞬间安静。   “祁、祁冷?”何灿灿看了看温晚又看了看一脸温柔给少女拍着后背的少年,“晚晚……”   温晚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脸上的涨红渐渐消退,祁冷适时地递过来一瓶酸奶,“慢点喝。”   温晚早在咳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就察觉了他的到来,下意识地接过酸奶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几秒钟后她倏地抬头:“祁冷你吃午餐了吗?”   二十分钟之前在餐厅吃完午餐才来学校的祁冷余光瞥了眼少女还没怎么开始吃的餐盘,纤长的睫羽微微眨了眨,薄唇轻掀:“没有。”   “那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温晚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对面一脸惊愕的何灿灿,“可以吗灿灿?祁冷,你也认识的。”   何灿灿已经惊呆了,她都不知道祁大佬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下意识抬头,对上大佬冷飕飕的眼神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欢迎欢迎……”   温晚招呼祁冷:“快去点餐,然后一起吃饭。”   少年声音低哑,隐约带着丝笑意:“好。”   祁冷也不饿,随便点了些菜便端着盘子在温晚身边坐下,周围隐隐有细碎的讨论声,尽管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但是何灿灿还是能感觉到那些扎在她们身上的视线。   祁冷一来,何灿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也不能大佬来了就不说话呀,那样有些刻意。她想了好久,才胆战心惊地憋出一个话题:“晚晚我听说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麻辣烫,我们改天去吃吧?”   “麻辣烫吗?!”温晚眼睛亮了,“好啊,这几天我在家都没能吃上,明天我们就去吃吧?正好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可以提前走!”   “嗯嗯!”聊到吃的,气氛明显活跃了一些。   温晚吃了三分之二就放下筷子了,何灿灿嘴里还包着大口的肉汁拌饭,她咽下,拍了拍胸口问:“晚晚你不吃了吗?”   温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真的吃不下了,我不太能吃主食。”   有点浪费,但是这已经是相比其他同学最少的饭量了,温晚也觉得不好意思。   何灿灿一脸遗憾地摇摇头:“晚晚你都这么瘦了还不多吃点。”   温晚笑了笑,准备把餐盘送到回收台。忽地一只修长的手将餐盘从她手里拿走,温晚惊愕看向祁冷:“干什么?”   周围所有同学都低着头,可无一不是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只见少年手一动,把温晚的餐盘拖到自己面前,低头吃了一口。   温晚惊呆了,“这是我吃过的!”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这是我……吃过的……你怎么能!”   对面的何灿灿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握着的筷子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面对质问,祁冷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嗯。”   “?不是!”温晚的脑子有点懵了,指着餐盘:“这是我吃过的,你不能吃。”   少年的神色丝毫未变,一脸认真:“晚晚,你剩了这么多就是浪费,现在要倡导光盘行动。”说着,还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宣传标语。   食堂吃饭的同学们更加沉默了,内心一阵咆哮:大佬,平常上课的时候怎么没看见您如此听话!!!   温晚眨了眨眼睛,有点愣。祁冷嘴角勾了勾,很快又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把酸奶塞到温晚手中,声音温柔缱绻:“你喜欢的酸奶。”   温晚的心一瞬间像是被箭划破的天空,快了好几拍,看着少年清俊的眉眼失了神,反应过来后故作镇定地捧着酸奶没有灵魂地吸着。   在她转头的时候错过了祁冷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和微勾的唇角,周围隐约传来一些人的吸气声,祁冷侧头,一个眼神扫过去瞬间安静如鸡。   这件事情没有哪一个人敢到处说,就连私下说都没有人敢,毕竟,上一个传播大佬流言的人已经不在这个学校了。   吃完饭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上课,祁冷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温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胳膊。祁冷眉眼渐暖,眼里闪过一抹贪恋,轻声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温晚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温晚眼眸弯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光,眉眼生动娇俏。   祁冷的黑眸深沉地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如同深林里的古潭幽深,有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盯着少女柔软的头顶,轻声:“好。”   温晚和何灿灿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在座位上,看见温晚进来,气氛瞬间冷下来,格外安静。   温晚一点也没在意,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何灿灿吃饱了就犯困,没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班级里就变得嘈杂起来,温晚早就习惯了,闭着眼没理会,直到有个人走到她桌子边:“谢谢你啊温晚。”   温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女生笑容满面的摇了摇手里的奶茶:“谢谢你的奶茶啊,你爸爸好好啊,还给我们班都送了奶茶!”   温晚侧头,全班同学的桌子上都摆着一杯奶茶。   被吵醒的何灿灿的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奶茶,惊喜道:“哇晚晚,是你爸爸送的吗?好好啊,这家奶茶可贵了呢,最便宜的都要二十块钱!”   “我——爸爸?”温晚紧盯着那个女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确定吗?”   女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满眼艳羡:“对啊,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送到教室门口的,说是你爸爸,还让我们多照顾你。我问要不要叫你,他还说不要打扰你了呢,话说你和你爸爸长得还挺像的呢。”   女生说完了就回到了座位上。   温晚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奶茶还喜欢吗?】 第49章   温晚的唇抿成一条线, 沉默着,手指悄无声息地掐进掌心, 黑眸里明显可见恼怒。   “晚晚你怎么了?这个奶茶好好喝呀, ”何灿灿满足地吸了口奶茶,又用小叉子插了一口小蛋糕, 幸福地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和你爸爸提过我呀,你看,就我们俩有小蛋糕呢~”   闻言, 温声瞥了眼放在她桌角的奶茶和精致的小蛋糕, 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看来她比预计的要值钱些啊, 还买了私人定制的蛋糕。   “你喜欢的话多吃点,这些也给你吧。”温晚把奶茶和蛋糕放在何灿灿的桌子上, 送蛋糕的人是脏的, 但蛋糕是无辜的。   何灿灿幸福地直点头,好奇道:“你不喜欢吃吗?奶茶和蛋糕都好贵的!”   温晚弯了弯唇:“不太想吃,中午吃饱了。”   “好吧, 你要不要把蛋糕拍给你爸爸看看?”温晚愕然,何灿灿指了指手机, “就是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你爸爸呀~我爸妈就老是喜欢这样, 总让我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拍给他们看看, 烦都烦死了……”   何灿灿虽然嘴上说着烦, 但眼底的笑意透露了她的口不对心。   温晚看着她看似烦恼的笑颜,忽地鼻尖有些酸涩。何灿灿一看就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不是指的刁蛮, 而是她一言一语中透露出的自信。因为知道父母会在身后可以肆意的自信,哪怕埋怨着父母的管束太紧心里也是安心的,因为心底知道,不管发生什么,父母总是会在身后的。   沈明和尤莉,还有沈雁行,沈家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可小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幻想有一对父母对她关怀备至又或者是盯着她学习。纵然他们再关心她,可小孩子心里对父母的幻想还是让幼时的温晚盼望了好久。   可是,那些终究只是一些幻想罢了。   温晚想要勾唇,却发现脸有些僵硬,硬是没笑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冷冰冰的,余光一瞥,何灿灿书桌上的小镜子里少女面无表情,要不是眼睛偶尔眨一眨倒是像极了没有生命的木偶。   何灿灿也发现了。   她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满眼都是对温晚的关切,叹了口气,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啊,这个样子的你比哭更难看。”   从之前的每一件事情到现在,她都能隐约感觉到温晚可能经历过一些旁人少见的事情,她身上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独特气质,不同于天生性子静的女生,温晚更像是经历过江水冲刷沉淀的沙砾。   总是情绪淡淡的,就连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轻轻浅浅的。偶尔开怀了,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星眸璀璨,撩人得很。温晚每次都不知道,她一笑起来,不光那些偷瞄着她的男生,连她这个女孩子都快要沦陷了。   “不要发生什么你都这么乖巧啊,”何灿灿苦巴巴地看着她:“这样会让别人觉得看起来很好欺负啊。”   何灿灿很善良,这种善良是她的家庭教育潜移默化带给她的。同时也是她没有的。   温晚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有时候想法比较偏执。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就好像,以德报怨,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最多,视之为空气。现在的她再如何,都和何灿灿都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是她比不上的。   好欺负?   温晚弯了弯唇,没有解释:“你快吃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待会老师来了抓到就死定了。”   她说的是罗玉。   罗玉是班主任,管的很严,其他老师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她不可能纵容。   何灿灿一听,顿时吓得直往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唔……唔唔,我马上!”   温晚怕她噎着,把她的奶茶放在她手边:“喝一点吧,小心点。”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吃东西的时候,温晚一个人靠在座位上盯着手机,不出她所料,她刚点亮屏幕——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盛安,888】   这次的消息里只有光秃秃一个地址。   温晚定定地看了几秒,目光有些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恰准了点发来的呢。   温晚眼神凉凉地看了眼一直往她这看的马芬芬,冷漠地抬了抬下巴,又移开视线。   现在她没陪她玩的兴致。   握着手机良久,温晚看向埋头苦吃的何灿灿,轻声道:“灿灿,我有点事要回家。要是罗老师老师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等我到家了会让我家里人给我请假的,行吗?”   “回家?”何灿灿的唇边一圈奶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想引来别人的注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突然就要回家?”   温晚抿了抿唇:“我……”   “行了,你回去吧,我会跟老师说的~”何灿灿不想温晚为难,爽朗地笑笑:“快去吧,别误了事。”   “谢谢你啊灿灿。”   “没事没事啦~”   *   离上课只有五分钟了,温晚在出校门的时候还被门卫大叔拦下来了。   “哎,那个女同学你干什么去?!”   温晚停下来,看了眼校门,礼貌地微笑着说:“我书忘带了,下午急用,我想回去拿一趟,我家不远,就在锦绣小区。”   锦绣小区就紧挨着一中,走一趟要不了多长时间。   温晚紧盯着门卫,捏了捏衣角,轻声道:“老师要是知道我没带书,肯定会请家长的…说不定还要写检讨……”   少女微垂着头,眼尾处泛着浅浅的红晕,一双黑眸灿若星河,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格外可怜。门卫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小孙女,也是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人,一时间语气软和了不少。   “可是学校有规定,这也快要上课了……”门卫还是有些犹豫。   温晚直接道:“您就当我还没来上学迟到了吧,谢谢您!”   说着,就加快脚步走出了学校。温晚边走边微微向后侧头,她本来也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能这样出来。   盛安分家很多,离一中不远的一条商业街上就有一家,温晚有些愧疚地看了眼和爱慈祥的门卫,转身离开。   “您好,请问是温晚,温小姐吗?”温晚刚走到酒店门口,穿着工作服的礼仪小姐就迎了上来,并且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温晚一点也不惊讶,温伯远既然能算出她定会赴约,那么安排一个礼仪小姐等她就更是简单了。   “嗯。”   “好的,请跟我来。”礼仪小姐微笑着弯着腰示意她跟随,领着温晚坐电梯一路走到了一间包间门前。   “到了,您请进。”礼仪小姐温和有礼地为她推开那扇门,半点心理准备也没给温晚。   门开了,里面很安静。   穿着宝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圆桌前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可他却一副悠哉自若的神情,“来了?坐。”温伯远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   身后礼仪小姐垂眸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温晚径直坐到男人对面,眼神冷冷的:“什么事。”   温伯远看起来很年轻,明明已经是两个十几岁少女的父亲了,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容生得阴柔,因为年龄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刚刚好是韩剧里招女人喜欢的类型。   “时隔几年第一次见面,怎么坐的离爸爸那么远了?”温伯远轻挑着嘴角,桃花眼含着笑意,可温晚只觉得那笑容阴险得很:“来,过来坐。”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   温晚定定地看着他,忽地轻笑:“你也配?”   一句“你也配”将刚才父女和睦的景象打破了,温伯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黑着脸没说话。   “有什么事赶紧说,不然我就走了。”温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餐碟上的汤匙,手一滑,汤匙摔在地上,好在铺了地毯并没有摔碎。   温晚看似随意一坐,却是恰恰坐在了门口。倘若有什么事,有利于随机应变。   温伯远的脸很黑,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在一瞬间变回温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做父亲的找女儿聊聊天还不行了?”   温晚懒得接这种无营养的废话,立马起身,温伯远连忙挽留:“你现在大了,总是跟着沈家人像什么话,我想着你该回家了。”   “嗤~”温晚冷笑一声:“先生,你是来搞笑的吗?天底下姓温的这么多,都是您家人?”   “对了,下次不要再往我学校里送东西了,”温晚冷漠地打量着桌布:“我爸爸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今天送蛋糕的算哪门子爸爸,搞笑。”   “你!”温伯远的眸色陡然阴沉,温晚一点也不怕,这经历过的多了,怕得也就少了,“没事我就走了。”   她之所以赴约,为的就是蛋糕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爸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温晚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外面刚好也有一个人向里推进来。   温晚猝不及防,两人对上视线。   来人看见她,美眸倏地瞪大,尖声道:“是你?”   尖锐的女声炸得温晚耳膜都疼,她轻蹙着眉,看见来人满脸的惊讶和愤怒后心情大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是你啊。”   温晴从她眼里看出来轻视,牙齿咬得咯吱响:“原来你就是那个老贱人生的孩子啊,我说怎么那么没有教养!”   温晚眸光陡然幽深黑沉,沉默了几秒,而后笑了,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温晴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轻声笑道:“是嘛?最好别再让我听见这句话哦,毕竟……”   温晚状似无意地扫了眼温伯远,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第50章   温晚轻轻一眼, 让温晴更加暴躁了。看到温伯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温晚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唇, 轻笑着看向一脸愤怒的温晴, 眼底冰凉一片:“怎么啦?你这张嘴胡说八道还不允许我实话实说了?”   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温晴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周眉之前在家里跟她说的那些话早在看见温晚的时候抛之脑后了。   “你这个贱人!闭嘴——”   温情漂亮的五官紧皱在一起, 面目狰狞着看不出平日里的高傲,她随手拿起手包就往温晚身上砸去。   “娇娇!”   “娇娇!”   温晚早就瞧见了她的动作,虽有提防, 但在面对突发状况时从身体本能的那种自我麻痹感就迫使她的动作慢了半拍。   不管她怎么躲, 都避不开那一下, 温晚微闭着眼侧身,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与此同时是耳边少年低哑着急的声音:“没事吧晚晚?”   温晚睁开眼, 自己正被少年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她垂眸, 温晴的链条包刚刚砸过来,上面的金属链条砸人很疼,祁冷穿的单薄, 一件黑色卫衣,那链条打在身上肯定有感觉。只是不知道, 有没有打到裸露的皮肤上。若是有, 一下子就容易肿起来, 很疼的。   温晚想着, 手比心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祁冷的脸上。   温晚:“……”   祁冷的神情有些诧异, 眼眸黑沉,除了惊讶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额……对不起我——”温晚有些尴尬地想要把手收回来,祁冷眼眸一深,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抽回去。   少女手腕细腻白嫩,祁冷喉咙滚了滚,无声地压下那股冲动。   少女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他一只手可以包的严严实实的,祁冷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下,温晚一愣。祁冷很快察觉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也在?!”温晴尖锐的嗓音真真是炸人耳膜,周眉拦着她不让她冲上去,她只能像只愤怒的小鸟在那气得跳脚。   温晚冷冷地看着周眉浅笑着的脸,走向圆桌,她晃了晃被祁冷拉着的手,示意他。祁冷假装看不懂她的意思,依旧牵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走向圆桌。   “???”   这个时候不好说,温晚也没管那么多,随意地端起一个高跟酒杯,手一歪,朝着温晴就泼了过去。从上至下,酒杯里红酒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猩红的液体肆意着,也让温晴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些狼狈。   温晴从出生就被周眉捧在手心里,凭着温伯远的身份在学校也是众星捧月的,周围的朋友、同学、老师谁敢给她脸色看?   上次的羞辱更是第一次。   “啊!贱人!”温晴眼睛都气红了,拼了命地想要冲到温晚面前,却无奈周眉一个眼神,身后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将她牢牢看住。   “够了!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温伯远沉声怒道:“娇娇,你们是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   温晚对他们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将她得罪透。   “姐妹?!”温晴尖声叫道,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精致的指甲尖直指温晚:“您说我和这个贱人是姐妹?!”   闻言,祁冷脸色阴沉,看过去的时候,眼神冷得像几把冰棱子。温晚被他牵着,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对上祁冷看来的目光浅浅勾唇。   祁冷阴沉的脸色柔和了些,最终妥协,沉默地没有动作。   温晚松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我说有些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都说了我的爸爸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这——”她轻轻抬手,纤细的手指看似随意指向温晴:“哪门子的姐妹呢。”   温伯远耐性再好也受不住温晚这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当即就要发作,周眉见状,连忙柔声道:“晚晚许久没见,越来越漂亮了呢。你别这样和你爸爸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他很想你的,是吧伯远?”   温伯远被周眉温柔安抚,脸色好看多了,想到要温晚做的事情又把火压了下来,又变成了一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的虚伪模样:“是啊,所以晚晚回来温家住吧,你周阿姨也一直念叨着你。正好,娇娇也可以和你做个伴。”   温晚不禁冷笑,这些人的嘴脸也太难看了吧,这明摆着地是要利用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能让温伯远亲自上门的必定事关温家。利用她?她巴不得温家出事呢。   温晴被保镖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当下一听,立马炸了:“什么!?我不同意!”   周眉心下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温伯远,见他神色有些不虞,连忙为温晴解释:“晚晚啊,娇娇年纪小不懂事,并没有恶意,她啊被我和她爸爸惯坏了,大概是怕有人分走我们的关爱才会这样,”   她边说边悄悄观察着温伯远的脸色,见稍有温和,提着的心放下了,想要去拉温晚的手,温晚视若空气。   周眉脸一僵,很快恢复正常,温温婉婉地笑着:“晚晚你是姐姐,性子又好,不会和娇娇计较这些的,对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站在道德的高度逼迫对方低头。又一副柔柔弱弱扶风弱柳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来一个人。何灿灿怎么形容这种人来着?   哦对,盛世白莲。   温晚怎么也想不通,周眉怎么会有温晴这个蠢女儿。   温晚轻笑了声,周眉还以为她是妥协了,正要说话,却听得少女声音凉凉:“你又是谁?”   周眉一梗,温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笑道:“跟你说话了吗,就莫名其妙接我的话,谁允许你这样叫我了?真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呢。”   一句话,就让周眉和温晴气得浑身发抖,但周眉还是沉住气安抚着温晴。温晴不知缘由,只知道因为温晚她第一次被温伯远吼了,扣着裙边,毒蛇般死死地盯着温晚。   温伯远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的!沈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他们怎么骂沈如都可以,反正沈如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虐待她、只生不养的名义母亲,可是沈家人不一行。沈明、沈雁行、尤莉,还有其他人,沈家每一个人都在她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光关爱着她,哪怕她那般不堪。   “别提他们,”温晚连冷笑都不想给他,宛若看一个死人盯着温伯远:“我怕他们嫌脏。”   “你!”温伯远一巴掌扬起就要落下,祁冷周身的冷气都快要凝成寒冰了,他轻松接下那一巴掌,扣着温伯远的手腕往旁边一甩,目光森冷:“别动她。”   温伯远被他的眼神惊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渐渐传来,他难以置信,他浸淫商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现在竟然被一个少年吓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已经失了气势,再开口,“晚晚你怎么能对长辈不尊重!”   周眉故作难过却还是很温柔的样子:“晚——孩子还小,又不是我带大的,讨厌我很正常,没关系的,说不定以后会改的。只要她别讨厌我的娇娇就好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还落了两滴眼泪,一副饱受欺辱的样子。   温晚已经不耐烦了,祁冷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有些痒,但是现在又不能说。   “说完了,那我走了。”温晚刚走两步,就有保镖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温晚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淡淡的。   “这是什么意思?”温晚转身:“我就知道,温家的根本没有什么教养可言。”   周眉本意是想把她留下来说一下关于那件事的,却不料她出此言。   温伯远眼神阴鹜:“让她走!”   周眉不敢忤逆,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开。   温晚和祁冷走出去,一直没有回头,直到电梯里她才看了眼少年:“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祁冷知道她的脾气,松了手,松开的那瞬间温软的手从掌心抽离,带起一片轻颤。祁冷眼里闪过贪恋,良久温晚自顾自地说起来:“刚刚那是我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和继母。”   祁冷早就从何西那知道了,“嗯”了一声,然后温晚自嘲地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好像每次很狼狈的时候都让你撞见了。”   祁冷眼眸黑沉沉的,深邃,像藏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电梯里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温晚倏地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把她紧紧抱住,微凉的耳垂被触碰,少年的唇瓣柔软温热,只一瞬,却好像被无限拉长,被触碰的那一处像是发了热,火烧火燎的。温晚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犹如炸开了烟花。   她被祁冷紧紧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也动弹不得。   祁冷把她抱得更用劲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少年声音喑哑,带着令人沉迷的性感:“你别因为他们难过了好不好,我心疼。”   少年呼吸微沉,眼眸里涌动着些什么。良久。他轻阖了阖眼眸,轻轻拉开一点距离,迫使温晚看着他。像是孤注一掷般吻了吻温晚的唇:“晚晚,我在呢。”   “我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温晚的指尖微微的颤抖起来,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   我喜欢你。   记忆中女人匐到在阴柔男人跟前卑微得像条狗恳求,男人却满是厌弃地踢开了她,画面恍惚一晃,女人狞笑着鞭笞着她,疯狂着贴着她的脸尖声大笑:“你像你怎么还没死!还没死!……”这些记忆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错乱着,温晚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拉回了她的理智,让她瞬间清醒。   “叮咚”   电梯门开了,温晚思绪杂乱,倏地发力推开祁冷冲了出去,祁冷没注意被她挣扎开了,刚跑出电梯就看见温晚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消失不见。   在温晚看不到的地方,祁冷双手死握成拳,手上青筋迸发,全身紧绷着。针扎一样尖锐又绵密的疼,狠狠的一下子刺着,然后转化成深重的钝痛。   少年垂下眼帘,眼里闪过一丝落寂,而后鼻尖微动,少女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祁冷黑眸深邃幽深。   没关系,他一直都会在。 第51章   “喝点热水。”   等红绿灯的间隙, 沈雁行从后座拿来一个保温杯递给温晚,“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晚接过保温杯, 慢吞吞地把盖子拧开, 热气腾腾扑了她满面,雾气缭绕。她心不在焉地把水倒了一小杯在瓶盖里, 吹了吹,热气散开,撩动一圈圈涟漪。   温晚轻啜着, 身体里的温度渐渐回暖, 冰凉的手脚也温暖起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他说, 他想让我跟他去温家。”   沈雁行的心一抽, 抿了抿唇正欲说话,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已经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他松开离合加油门向前行驶。   “我当然拒绝了,哥哥你安心开车。”温晚坐在副驾驶瞟了眼他, 望着前方的道路眼神飘渺, 自顾自地说:“其实以前的时候对他还是抱有幻想, 幻想他其实只是迫于无奈, 直到今天,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他是真的没把我当女儿看。”   小孩子对母亲天生都有一种亲近感, 但是沈如的行为使温晚无法得到母爱,所以她本能地渴望从唯一的父亲那里得到关爱。大概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吧,小孩子对父母总是有一种很奇妙的依赖。   所以,即便幼时仅有几次的见面里,温伯远都对温晚冷眼相待,可温晚心底还是藏着一丝丝的侥幸:母亲不爱她,或许父亲会爱她呢?   沈雁行曾经想到过这一点,此时看到妹妹受伤的表情心疼极了:“晚晚……”   “不要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啦,”温晚扯了扯唇,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温晚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大清楚,那笑容却是牵强,她头靠在车窗上,神色淡淡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存在什么难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找我。”   温晚早在温伯远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就给沈雁行复制了一份,沈雁行临时和沈明还有尤莉告知了一声后立马开车候在酒店外。   沈雁行沉默了会儿,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车,一边斟酌着用词:“京都那边的消息说温家近况不太好。”   温晚不太了解这些东西:“可是找我又能帮他什么呢?”   温晚是个女孩子,沈雁行再怎么坦然也不知道说那件事,耳边传来温晚疑惑的询问,他舌尖抵了抵牙根,艰难开口:“温家有个世交,说是可以助温家一臂之力,为其注资。然后……那家人有个独子,纨绔骄奢,最爱美——好看的小姑娘。”   温晚的思绪转了转,瞬间了然。   沈雁行说的比较委婉,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温家想求人家帮忙,人家要联姻,但是温伯远又不想让温晴去跳这个火坑,就想起来她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给丢到一边去的女儿了。   “哦。”   “晚晚……你还好吧?”温晚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可以算上是没有什么反应,她越是这样沈雁行心里就越慌,生怕自家妹妹心里受了什么刺激,“你别难过啊,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我知道啊,”温晚眉眼盈盈,有一些无奈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在难过,早在他们那样对我的时候他们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亲眼看到温家那群人颓败的样子~”   她的神情很自然,没有丝毫异样,沈雁行总算放下心来,“你放心,会看到的。”   他这话里有话,温晚眼眸微闪,紧盯着他:“哥哥你和舅舅……”   沈雁行手打方向盘,把车倒进车库,抬手摸了摸温晚柔软的发顶,“嘘,现在还不能说,这是个惊喜。”   温晚抬眸,兄妹俩默契地对视一笑。   门是开着的,尤莉和沈明早就听着了车的动静,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去,焦急打量着温晚:“晚晚没事吧?”   温晚换上粉嫩嫩的小猪拖鞋,对他们展颜一笑:“没事啊,只是挺遗憾没能吃上盛安的甜点,听说那甜点又出了新品。”   虽然温晚的神情很是自然,但尤莉和沈明还是放不下心来,温晚太懂事了,有再多的难过委屈的心事也总是藏在心里。   尤莉和沈明对视一眼,尤莉笑着对温晚道:“舅妈去给你做舒芙蕾,你先回房间好好洗个澡,待会下来吃。”   “好。”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心理的疲惫连带着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温晚疲惫极了,但是她知道今天得把温伯远的事情说清楚,不然舅舅、舅妈,还有沈雁行都睡不着。“那我上楼去了。”   温晚回到房间,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心不在焉地放着水,浴缸里的水都快要漫出来了才回过神来。   热气腾腾的水包围着她,将最后一丝寒意逼走。温晚脑袋放空地躺在浴缸里,双眼飘渺地盯着洗漱台上的牙刷发呆。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电梯里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少年微红着眼的那句“我喜欢你”又在耳边回响。令人动容又沉迷。   温晚下意识抬手覆上胸口,那时候这颗心跳动地快了好几拍。之前,她一直回避着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逼迫着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喜欢祁冷的。   喜欢。   还有,爱。   温晚有些惊惧又厌恶的想,这些词好像是捕蝇草,不断分泌着花蜜,吸引着猎物自投罗网,一步步靠近地狱。   诱人又可怖。   她见证了沈如和温伯远之间的状态,沈如有时候心情好会不打她,会跟她说说话,虽然她从来不在意温晚有没有回应。   沈如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小温晚身上的伤痕,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疼吗?”   温晚眼里闪过嫌恶:“你觉着呢。”   她坐在温晚面前的沙发上,自顾自地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   温晚那时候骨子里的叛逆还尚未收敛起来,当场就冷笑出声。沈如也不在意,温温婉婉地一笑:“我喜欢他,我爱他,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可是她不爱我……”她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和无助,语气听起来有丝毛骨悚然,然后目光倏地看向温晚,眼神愈来愈疯狂:“是你!是你!肯定是你!因为你他才不爱我的!你去死!你去死——”   毫不意外的,那双涂着豆蔻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狠狠地掐住少女瘦弱的脖子,勒得温晚直喘不过气来,惨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   回忆太过黑暗,狰狞,温晚不愿再多。   喜欢,爱。   这种东西她不想、也不敢靠近,温晚的眼眸沉了沉,手撩起热水轻轻扑打着,溅起水花满脸。   温晚满脑子都是祁冷在电梯里的画面,她逃避似的用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随手拿过毛巾,擦干了水穿上了一套毛绒睡衣下了楼。   “晚晚下来啦?”尤莉看见温晚,朝她招了招手:“曲奇考好了,是你最喜欢的蔓越莓。”   “好香啊。”温晚深吸了一口气,捻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谢谢舅妈。”   温晚和尤莉端着餐点盘在沙发上坐下,沈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和沈雁行对视一眼后,他缓缓开口:“晚晚,温伯远想认回你,在族谱上。”   世家大族都有族谱,从旁支到主家,只有被家族承认的族人才能记载在族谱上。沈如和温伯远当年并没有领结婚证的事情沈明也是在接回温晚的那一年才知道的。   因为没有结婚证,所以两人的关系在法律上不受承认和保护,温晚的户口被温伯远记在了一个陌生的人家名下。直到回归沈家那年才被沈明迁回沈家族谱和户口。   总之,族谱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能登记在温家族谱上成为京都温家的大小姐,从表面上看是比沈家表小姐的身份地位更高些。   “哦,我跟温家没有关系,”温晚洗完澡后上网搜了一下沈雁行说的想跟温家联姻的世家儿子,那男人年过三十,肥头大耳的模样,格外好色,玩弄了不少女孩子,还有好几个甚至挺着肚子找上了门。   温晚恶心极了这种人,更恶心温伯远,面色阴冷:“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   沈明作为沈如的亲哥哥,温晚的亲舅舅,更是恨透了温伯远,提起他也没有好脸色。明白了温晚的态度之后他也松了口气,沈明什么都不怕,唯独的就是怕温晚还对温伯远存有幻想。   温晚也知道他的意思,目光坚定而依赖:“舅舅,我和她不一样,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甚至可以说他不配。你们才是我的家人,温家,不配。”   她温晚认死理,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地对对方好,可要是害她的人,睚眦必报。她不良善,学不会以德报怨,敢践踏她底线的人她一个也不会忘记。   沈明揉了揉温晚的脑袋,眼睛里隐约有泪光,温晚佯装没看到,任由沈明悄悄拭去,“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学习也不要太累了,没有人要你成为一个很优秀、很厉害的人。”   “对,”沈雁行梳理着她洗澡时被雾气沾湿了的乌发,动作轻柔:“没有什么比晚晚你开心更重要了。”   从温晚回到沈家那年,这样的话就成为了沈明和沈雁行一直念叨着的,可听了无数遍,温晚依旧会忍不住眼眶发热。   明明委屈和难过都已经熬过去,但是一旦有最为依赖的亲人关心了一句,那些委屈和小难过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泛滥不止。   “我们知道,你一直忘不了那些事情,我们也知道那些事情任何人都没资格劝你去放下。可是——”内心挣扎了很久,尤莉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眉眼逐渐张开的少女,回想起几年前还瘦瘦小小、满眼戒备和警惕的温晚,不禁动容。   温晚被她握着手,听见尤莉一字一句:“晚晚,那些事情可以不忘记,但你不能让它们把你困在黑暗里走不出去。” 第52章   “我帮你包扎一下, 要是弄疼了你就跟我说一声~”少女拿着一根棉签棒认真地低着头擦拭着清瘦少年后背的伤口,那些伤口大多都是棍棒击打造成的, 少年整个后背满是淤青和红肿, 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猩红色的液体蜿蜿蜒蜒顺着脊背流下来, 干涸后看着格外渗人。   “嗯。”少年衣服掀起来,背对着少女,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少女的手指捻着棉棒蘸着酒精轻轻涂抹着, 酒精接触伤口的时候她忍不住颤了颤, 深呼吸一口气又继续动作。   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 一直蔓延,直至隐没到裤腰下。少年身形清瘦, 看着很瘦, 却有肌肉,处处充满了磅礴的张力,紧绷着的肌肉线条, 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狼。此时,这头狼正缩着身子低伏在她面前。   “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少女终于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 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替他放下衣服, 看着少年眼里的狠决和藏匿着的一丝颓意抿了抿唇,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想告诉你,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别硬碰硬。风水轮流转,等你以后有能力了,他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少年身上的伤口很明显是经历过了非常激烈的打架,她看见他的时候还很戒备,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才突然将她拉住,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但浑身的肌肉依然紧绷着。   她说完,少年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鸦羽般的长睫覆在眼下,俊美的眉上有许多细细碎碎的伤口,添了几分羸弱的美感。   少女好看的唇轻轻抿着,看了眼与季节不符的长袖,乌亮的眼眸里闪过犹豫,望着虚空的雨幕,轻轻启唇:“可以永远不忘,但是别让它们把你困住。”   别像我,困住了就走不出去了。   “困住就走不出去了......”   “走不出去了......”   那声音虚无缥缈,一圈圈荡开,隐隐有要将温晚缠住。   温晚一惊,拼了命的想要往后退,可是脚步像是生了根怎么也动弹不得。   温晚从看见画面的那一刻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发自内心的颤栗。眼前的裙装少女缓缓转过头,像是对着温晚的方向浅浅一笑。   温晚的瞳孔蓦的放大,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那个人,和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更准确点,是她几年前的模样。   心下一惊,温晚脚踩空了,失重感瞬间将她吞噬,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   温晚缓缓睁开眼,满室的漆黑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从床上坐起,睡衣的层层蕾丝前襟轻轻起伏着,昭示着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梦境太过真实,温晚有些分不清现实了。她伸手点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白皙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披散着乌发,睡觉凌乱的碎发粘在微微红润的脸颊上,秀丽动人的美眸,红唇微抿着。看到熟悉的面容,温晚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了镜子,镜子上的寒意刺激的她一颤,轻蹙着眉,又缓缓松懈下来。   还好,不是梦。   梦里的少女是她几年前的模样,面容苍白,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瘦弱得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倒。   从前的回忆温晚大多已经忘记了,只是偶尔脑海里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残缺的画面。程逢说这是她自己选择遗忘的。   刚才的梦境真的只是梦吗?   梦里的每个场景给她的第一感觉异常真实,真实得就好像......曾经发生过。   温晚再也睡不着,电子闹钟上显示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再过两个小时就要起床去上学。她没再睡,坐到书桌前把以前老师讲过的内容复习了一遍,又翻看了各科的作业。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沈雁行来叫她起床,抬手正要敲下去,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沈雁行有些惊讶,而后一笑:“今天怎么这么自觉?”往常温晚总会说“再睡一分钟”,现在自觉了他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温晚已经穿戴整齐,她挽着沈雁行的臂弯下楼,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做了个噩梦,睡不着,我看时间也没多久了就起来看了会儿书,正好过几天是期中考试。”   “认真是好事,身体更重要。”沈雁行想说什么,看到她眼底的疲惫后无声地咽下,换成了另外一句话。   “嗯嗯,知道的。”温晚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地往吐司上刷着黄油,脑子里还满是数学的公式。   尤莉拿着一瓶牛奶和一瓶酸奶从厨房里走出来,温声问道:“晚晚,今天是喝牛奶还是酸奶?”   温晚歪着头想了想,“酸奶吧,我想喝舅妈做的酸奶了!超好喝!”   尤莉笑盈盈地把酸奶放在她面前,“就你嘴甜~”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露出和沈雁行一样的惊讶,“晚晚今天起得好早啊,那你可以慢慢吃早餐了。”   温晚嘴里包着吐司不方便说话,含糊地点了点头,她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慢慢悠悠吃饭的快乐。“嗯嗯!”   她垂眸喝酸奶的时候沈明从楼上下来了,温晚软声打招呼:“舅舅早上好。”   沈明看见她,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有点懵:“今天起这么早?”   温晚:“......”早餐突然就不香了!   *   “哗啦——”   “你说什么?!那几家公司全部撤资了?!”夏玲倏地站起身,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摔了一地都没管,那双美眸死死地盯着西装助理。   西装助理垂眸应声:“是,除了先生留下的一小部分资金,其他几家全部在一夜之间撤走。还有一件事......”   夏玲到了气头上,怒目瞪着他:“还有什么说快点!”   “还有就是——”西装助理犹豫一下,不敢抬头看美貌女人:“先生昨天连夜去了凉城。”   夏玲的表情瞬间凝滞,怔了几秒后尖声问道:“他昨天不是还在美国出差吗?怎么突然去了凉城?!”   西装助理听着夏玲近乎疯狂的怒吼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屏住了。   夏玲精致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他是不是去见了祁冷那个小贱种?!”   西装助理不敢有假:“……是。”   “啪”   花瓶破碎在西装助理的脚边,狰狞地碎了一地。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就在西装助理快要忍不住抬头的时候,夏玲出声了:“祁冷那小贱种是不是还在凉城?”   “是的。”   “好,是他逼我的。”夏玲忽地笑了,带着寒意的笑声在黑夜里听得格外渗人,她撇了眼助理:“你去联系柴爷,跟他说,碍眼的沙子该剔出来了。”   美丽女人冷冷地勾着红唇,犹如一朵罂粟,诱人又致命。   西装助理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心头一颤,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这是犯……”   话没说完,夏玲危险地眯起眼:“要是少爷问起来,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西装助理指尖微颤,硬生生压下没说完的话,垂着头低声应道:“是。”   “很好,”夏玲缓缓坐下,精致的面颊爬满狰狞的笑容,眼底里恨意了然,她咬着牙:“我绝不允许,那个小贱种坏了我的好事。他该死!”   *   星期四这天是期中考试,早上不用上早自习,温晚多睡了会儿,却觉得还是困极了。   一天经历了两场考试,下午最后一门是数学,温晚的数学是弱项,考得时候明明公式都知道,但就是不会做,有点头绪但也仅限于头绪,最后还是想不出来。   直到考试的最后一分钟,温晚还在抢时间的算题,不过下课铃的响起也算是解救她了。不管怎么样,最差总有个九十分,勉勉强强算是快及格了。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就阴阴的,中午飘起了蒙蒙细雨,到了下午考完试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   期中考试期间不用上晚自习,下午考完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温晚给何灿灿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要先走,然后撑着伞从学校后门离开了。   看着雨幕中行色匆匆的人们,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前几天中午吃饭后何灿灿被罗玉叫走了,只剩她一个人,温晚刚走到楼梯拐角,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教室里的少年。   少年的对面似乎站着一个男生,看表情是快要哭了。祁冷淡淡地瞥了眼男生:“手机交出来。”   男生格外不情愿,但是迫于祁冷的威慑不得不拿出手机递过去,祁冷没接,“密码。”   男生苦着脸当着祁冷的面解开了锁屏,祁冷接过手机,撇了眼屏幕,眸色阴沉。他迅速删除了手机里的照片和录音,确认连云备份里都没有一丝痕迹后,他并没有马上把手机还给男生。   男生急了:“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吧!你都已经删掉了!温晚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她知道其实那一次张书接到的电话是你叫人打的吗?!”   他的这句话让少年的表情有些凝滞,但很快恢复正常。祁冷不紧不慢地掂量着手机,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知道又怎么样。既然你知道,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寒意森然,男生本就怵他,眼下更加害怕了,连声音都颤起来:“反、反正,不、不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就是了!”   话音刚落,男生就后悔了。整个一中,谁不知道祁冷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个,上次王天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见证。   他紧闭着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祁冷沉默良久,久到男生以为下午上课大概是要迟到的时候,祁冷说话了:“你走吧,最好别让我听见这件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   男生一愣,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了?   “不想走?”祁冷抬眸觑了他一眼,周身气压低沉。   “不不不,我现在就走!”男生回过神来,拿起手机逃也似的跑走了。   男生往温晚的这个方向走的,温晚侧身靠在柱子后看清了他,是上次在操场跟她表白的那个男生。   一连几天,温晚中午都没有在学校吃午餐,放学也是从各种小路穿插回家,就是为了避开祁冷。她不是不知道祁冷每天都在找她,可都被她避开了去。   那天中午不知怎么的,几天没听见他的声音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教室的后门。祁冷背对着她站了许久,她也看了许久,直到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才匆匆转身离去,懊恼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可乐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教室里传来动静,温晚心跳加速,好在迅速地回到了班级里。   温晚恍惚地就想到了这件事情,边撑着伞边看着在雨中打打闹闹的小学生们,与他们的欢快热闹相比,她就像是行走在世界边缘的人,不爱说话,习惯躲一个人的世界里。   沈雁行要来接她,被她拒绝了。在学校门口等很容易被祁冷看见。   温晚打算从有汉服店的那条青石巷里回去,穿过那条小巷子就离家不远了。   雨下的很大,溅起的水花浸湿了温晚的衣服,鞋子里也都多少有些水,黏黏腻腻的,穿着很是不舒服。天气预报说,这场大雨将持续两天,气温也会随着这场秋雨的到来而降低。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温晚很佩服古人的智慧,这才刚下雨,气温降低得就很明显,温晚的外套落在教室里了,现在下午了寒意更明显了,温晚不由得缩紧了手臂。   雨天的青石巷空无一人,平日里的热闹宛若不存在,温晚走在寂静中,没几步便隐约听见前方的拐角处有仓促的脚步声,像是几个人在追逐。但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又不是很真切。   温晚抿了抿唇,空着的手戒备地放进口袋里,手指虚按在紧急拨号上方。她微屏住呼吸,慢慢地往前走着。在走到发出声音的拐角处时,她深呼吸一口气,飞快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蓦地停住脚步。   “祁……祁冷?”   大雨滂沱,青石巷里,少年一身白衣,脸上和裸露出来的皮肤满是斑驳的新鲜伤痕,腥红色的液体掺杂着雨水顺着青石路曲折的小沟缓缓流走。雨水里的土腥味混合着铁锈味,有一丝丝的令人心生寒意。   少年靠躺在冰冷的青石墙壁上,黑色碎发被雨淋透,遮盖着眼睛。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少年苍白着唇,阴郁又脆弱。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有一瞬的怔愣,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晚晚!”许是淋了雨着凉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祁冷还想再说什么,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却迫使他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温晚打定了主意不再和他有接触,可此时真的面对面地看见了他,温晚心底却又无法果断地离开。   她定定地看着祁冷,心里无数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说:“你看,你舍不得走,你就是喜欢他。胆小鬼。”   温晚深呼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伞塞在祁冷手里,一言不发地简单查看着他的伤势。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还有些位置被衣服遮住了,但是白色的T恤上却渗出了红色的血迹。   温晚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拽紧了,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抿了抿唇,准备给他买杯热牛奶暖暖身体。淋了一场秋雨,很容易着凉发烧。正欲离开,却被身后一双手紧紧拥进怀里,用力之大,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那个眸色森冷,性格冷漠,全校都避而远之的少年,虚弱地伏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晚晚,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第53章   少年眉眼精致而又脆弱, 声音低低的,却让温晚转身离去的步伐停住。   “好不好?”   少年抱着她的腰, 禁锢着, 声音死沉嘶哑:“我好想你。”   像是依恋地蹭了蹭温晚的后颈,环着她腰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此刻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不趁着这次机会留下温晚,很有可能会真的失去她。   温晚的脊背微微颤抖, 她咬着嘴唇忍了好久才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颤抖的:“我不走, 我去给你弄点药包扎伤口。”   温晚微微使了点力, 听到身后人的闷哼后又情不自禁地松了力道,她道:“你把手松开。”   祁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往外渗着血, 稍一有动作血就止不住, 白色的T恤被浸染得如同雪地里的红梅,妖冶又危险。   “松开了你就会走。”祁冷像是彻底放弃了掩饰,他贪恋地抱着怀里的少女, 丝毫不在意身上越来越严重的伤口,整个人状态很放松:“我好想你, 特别特别特别想。”   温晚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   然后是钝钝的疼, 像有一柄不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划着, 虽然很钝,但是很疼,一抽一抽的疼, 仿佛要将她的心挖出来。   她闭眼,深深地呼吸,睁开眼,声线清冷平静:“我去买药,马上回来。”   祁冷还想再说什么,温晚道:“你要是不想包扎也行,那我现在就回去了。”说完,作势要离开。   祁冷抱着她的手臂瞬间紧绷:“我答应你!”   温晚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她眉眼清冷:“那你把手松开,我去药店。”   祁冷缓缓的手松开了,温晚的衣角擦着他的手臂掠过,温晚把伞给了祁冷,倾盆的大雨一下子就把她的衣服打湿透,祁冷把伞塞到她手中,扯了扯唇,苍白的薄唇翕动:“我等你。”   温晚抿了抿唇,皱着眉看向手中的伞,想拒绝,却被祁冷一句话逼得不得不退步。少年的眼眸漆黑幽深,唇边挂着她从未见过的诡谲笑意:“你不用,我也不用。”祁冷半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温晚不接伞他就准备站起来,扯动伤口里汨汨流出鲜血也毫不在意。   温晚见过在学校里大家没有见过的祁冷,见过他温柔地对她笑,见过他委屈巴巴的撒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祁冷——偏执又疯狂。   “好,我答应你!”温晚的声音陡然急促起来,她抓紧了伞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祁冷,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放柔了声音:“你乖乖地靠在这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长时间?”祁冷目光如炬,修长有力的手指拉住她的手腕,细腻柔嫩的触感让他心尖一动,鼻尖萦绕着少女的清香,让他舍不得松开。   温晚想了想,“五、五分钟?”   祁冷黑眸渐深,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他没有松手,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   温晚所有的坚持和冷静瞬间就崩塌了,轻叹了口气:“我尽量快点,三分钟可以吗?药店在巷子的进口。”   少年似有不满,但看到温晚瞥过来的一记眼刀瞬间噤声:“好,那我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祁冷巴巴地看着她,温晚只觉着这目光太过炙热和专注,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他放在心尖上。   她的呼吸有一瞬的慌乱,故作镇定:“嗯。”   然后在祁冷炽热的目光中快步走出拐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祁冷唇边的笑意渐渐消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一丝一丝地拉回他的理智。   祁冷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神情阴冷森然。他从上衣一个隐秘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已经出现了裂纹,但依旧可以看清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他垂眸,正巧电话又打来,手指轻点,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何西焦急的声音传来:“少爷事情搞定了,你在哪?!”   祁冷神色淡淡:“出什么事了。”他心里默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人已经到了。”手下的人怎么也联系不到祁冷就打到他这里来了,何西听不出那边的动静,焦急问道:“你刚才怎么联系不到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先在那看着,我……”眼看三分钟就要到了温晚还没有回来,祁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紧握着,下颌线紧绷着,他目光紧盯着巷子口:“我这边有点事情,晚点过去。”   “哦,好——嘟嘟——”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连串的忙音堵住,何西梗了一下,有些心塞地想:他这个助理当得越来越没有地位了,连祁冷干什么了去都不知道。   祁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四十七,再一眨眼,数字又跳转成八。   温晚是四十四离开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分钟,可她还没有回来。   祁冷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眸色愈来愈深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祁冷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阴沉如水。   过去了十分钟,温晚还没回来。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唇角扯了扯,有些凉薄地笑了。   果然,这样的他不配。   少年浑身满是颓废的气息,长手长脚随意地搭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坐在屋檐外,任由倾盆的大雨洗礼。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祁冷不在意地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反正不是他的晚晚,谁来都跟他没关系。   “你怎么不往里靠靠?”   少女清脆略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心尖一颤,像是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晚、晚晚?”   “嗯,你怎么坐到雨里去了?”温晚一来就看见少年嘴角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像是聚着化不开的阴霾,充满了阴郁颓废的气息。   祁冷愣愣地看着她,轻声喃喃:“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温晚只看见他薄唇翕动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听见。疑惑地看他:“你说什么?”   温晚忽地想起一件事,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向他:“喏,给你。”   祁冷的视线落在少女手中的瓶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   “是牛奶啊,”温晚看了眼手中奶白色的液体,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不会连牛奶都看不出来吧?”   不等祁冷回答,温晚又一次把瓶子往他手边送了送,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你快趁热喝啊,药店里没有热牛奶,我跑到另一边的便利店才买到的。话说那个微波炉我不太会用,还琢磨了好一会儿。”   少女笑颜如花,美眸灿若繁星,明媚又灿烂。祁冷和她目光对上,只一眼,他眼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深。   那双眼睛黑沉沉,像藏着什么翻涌的情绪,但又被克制住,什么也看不出来。祁冷缓缓接过牛奶,手握得很紧,骨节都泛着白。   “你快喝啊,再不喝就冷了,冷了就有腥味不好喝了。”温晚认真道:“你本来就淋雨了,再喝冷的对身体不好。”她低着头抹了抹身上的雨水,衣服湿了大半,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听见祁冷喝牛奶的动静,一抬头,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睛隐隐有点红。   “怎、怎么了……”温晚试探地看着他:“是不喜欢喝牛奶吗?”   祁冷的喉咙动了动,哑着声音,望着少女娇俏的面容喃喃:“这次,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嗯?你又在说什么?”温晚有些不满地瞪着他:“你一个男生说话能不能大点声,我一句话也没听见。”   “好,以后你想听的,我都说给你听。”祁冷温柔地笑了,勾了勾眼尾,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温晚:“???”不是,她说的不是这意思吧!   祁冷单手拧开瓶盖,递到温晚面前,温晚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祁冷被她可爱的小表情取悦了,眉眼舒了舒:“你喝。”   温晚没接:“我不喝,这是给你买的。”   “不想喝也要喝一口,女孩子更容易生病。”祁冷现在心情大好,满眼缱绻:“乖,就喝一口。”   温晚不肯,退后一步:“我不想喝。”   闻言,少年精致勾人的桃花眼微挑,薄唇轻掀:“你不喝,我就亲你了。”   温晚眼瞳倏地放大,“你敢!”   祁冷“委屈巴巴小可怜”的人设已经崩了,更加自我放飞了,他微勾着唇,正欲说话就看见面前少女急促地捧着牛奶瓶喝了一口。   温晚瞪着他:“我喝了!”   “嗯。”祁冷有些遗憾地靠回墙上,墙壁撞到了伤口,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正常。   “等等,我喝过了你还怎么——”喝字还没说完,就看见祁冷从她手中抽走瓶子,抬手将牛奶喝下,完了还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温晚:“???”   温晚指着祁冷,难以置信地说:“这是我喝过的……”   祁冷贪恋地看着刚被少女红唇接触过的瓶口,在少女惊愕的目光下薄唇再一次覆上,而后“无辜”道:“我知道啊。” 第54章   “可我想尝一尝你的嘴甜不甜。”祁冷一边唇角扬起, 眼眸笑意弥漫,看似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不让我亲, 我就只能这样了。”   在温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祁冷回味般地舔了舔唇,餍足地眯了眯眼:“果然很甜。”   “你!”温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无奈又愤恨地想要往祁冷身上捶一下,却想到他满身的伤口后又收回手,半是结巴半是羞恼道:“你有病啊!”   “那你是我的药啊~”   祁冷抬眸看她, 笑意盈目, 那双眼睛里, 笑意都快要溢出来。   温晚再一次刷新了对祁冷的印象,一时间被他的无赖行为弄得哑口无言。   温晚咬了咬牙, 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祁冷:“我看你是伤口一点也不疼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祁冷心下一惊, 眼疾手快地拉住少女的手腕,语气有些急促:“疼疼疼!特别疼!血流个不停——嘶……”   他深吸一口气, 温晚立马回头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满眼焦急:“我看看!”   祁冷松了口气, 长手长脚伸开着, 任由温晚“上下其手”,时不时还听见“温老师”教诲——   “祁冷,你这伤口是刀划的吧?!”   祁冷不舍地把视线从温晚身上移开, 随意地瞥了眼她说的地方,“可能吧。”然后目光再次回到温晚的身上,眼神细细地描摹着少女垂眸认真的侧颜。一眼也不想移开,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也太深了!”温晚胆战心惊地查看着祁冷身上的伤口,有些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干涸,白色T恤上晕染着一团又一团血色玫瑰。有的地方,温晚想要掀开衣角看看伤口却发现肉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了,不能直接扯开。   温晚越看越心惊,心情也愈来愈沉重:“祁冷,你能不能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身体,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的伤口!”温晚突然就生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祁冷面前怎么就这么喜怒无常,一向引以为傲的情绪管理都不复存在。   “你好好看看!”温晚指着他的鼻尖怒道:“别告诉我是打架不小心造成的,这些刀子要是再往里深那么一点点,你就会有生命危险的!你知不知道?!还有你这脸上的淤青!你是不是觉得无所谓啊?!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爱惜,还有谁会爱惜?!”   祁冷歪着头勾唇:“你啊。”   温晚一愣,祁冷趁着她怔愣间握住她白皙手指,微微垂首,薄唇抵上她纤长娇嫩的指尖,抬眸望着她:“你会心疼的。”   “对吗?”   敏感的指尖轻触上那温热的唇瓣,仿佛有电流顺着指尖直击心脏,温晚浑身一颤,失神地看着少年,四目相对之间,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酿着笑意,仿佛要看穿了她所有的心事。   温晚一边想要沉迷着,一边狠狠地用指甲掐着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在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后,温晚倏地甩开他的手,眸色冰冷:“我不心疼,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我没关系。”   温晚说完就一直低着头给祁冷进行简单的清理伤口,假装没有看见少年那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   有些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她也不敢大意处理,简单地擦拭了酒精。酒精涂在伤口上无异于撒盐,可是她却没有听见祁冷有一声喊疼,甚至是一丝一毫的反应,但少年紧绷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温晚大致地处理了伤口,站起身,俯视着靠坐在地上的少年,眼里闪过心疼,但很快被她敛了去。   她是喜欢祁冷,但是她给不了祁冷要的回应。她一边贪恋,甚至是沉醉于对他的喜欢,另一边却又恐惧着,这种恐惧是从心理上让她无法正常面对祁冷的喜欢。一遇上祁冷,她的自控力似乎就失去了作用。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那样。所以,不管如何,她不能给祁冷希望。倘若给了一丝希望,最后做不到,要亲手掐掉给他的这丝希望,祁冷会比前者更加难受。   何况,她不相信,喜欢和爱可以有一个好结局。   看看温伯远和沈如就知道了。   温晚最后轻轻理好祁冷的衣角,面色很平静:“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剩下的你去医院找专业的医生帮你消毒缝合吧。”   “我说过,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少年黑眸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刻入骨髓:“我只要你一个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不值得你喜欢,你可以看看其他地方的风景,或许比我这儿更美。”温晚淡淡地一笑,“你在这儿等一下吧,我给你叫了车,司机会送你去医院。”   温晚往外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又转身看向他:“还有……你家里的事情,我不太能帮得上忙,但是如果有什么帮得上你的,可以找我。”   “最后……愿你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上一次在沈氏里见到祁晨的时候,温晚就觉得他和祁冷有一点点像,但是一直没有想到那方面上去。直到前两天在家里的电视上看见祁晋,心里的那种怀疑才渐渐浮出水面——因为,太像了。   两个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精致的眉眼,祁晋就好像是多年后的祁冷。但也能看出一些地方有些许不一样,她想,大概是随了祁夫人吧。   想到两人都姓祁,她状似无意地问了沈明,才知道祁冷就是祁晋的儿子,小儿子。温晚想起沈明曾经说到过祁晨和祁冷的事情,想问,但又怕引起注意,便没再问起。   现任的祁夫人是祁晨的母亲,她想,祁冷在那个家里也过的不好吧,才会从京都远赴凉城。   最后那句话,温晚是发自真心的。她是真心希望祁冷可以很好。   祁冷的眼角猩红,声音喑哑:“没了你,还叫什么万事顺遂。”   温晚只当他孩子气,弯着唇把伞柄塞进了他的手里:“没有谁离不开谁,喜欢不该是你的全部。”   说完,温晚最后对着他笑了下,小跑着离开了。脚步落下,溅起的水花绽放着,清冷不可攀。   祁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一柄伞将雨水隔开,大雨倾盆,唯独绕过他坐着的地方。他像一尊孤独又坚硬的石雕,冷冷清清,安静又沉默,仿佛被世界遗忘。   *   “晚晚,你把书包放下——”温晚刚进家门就看见客厅里沙发上沈明和尤莉,还有沈雁行坐了一排,正看向她。   “哎——晚晚,身上怎么湿了这么多啊?!”尤莉走过来帮她取下书包,看她浑身湿透了怪心疼地推着她去了房间,焦急催促道:“快快快,去洗个澡,这淋湿了很容易感冒,你又身体不好……”   温晚无奈地站在浴室里,笑了笑,心里有些暖。看沈明和沈雁行的表情有些严肃,不同于往常的随意,好像要说些什么事情。   能让沈明和沈雁行都这么严肃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温晚猜想,或许是公司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回家开始,她这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温晚心里总有些不安。   温晚穿好睡衣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彻底底地黑了下来,像是语文阅读题里,为了烘托氛围,外面下的雨越来越大,伴随着有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接踵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温晚每走一步,那闪电、那雷声似乎都在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做铺垫。   温晚被尤莉挽着坐到沈雁行和沈明的对面,尤莉递给她一小盘车厘子,“吃点水果,你说说你这怎么不打伞?我不是记得你的伞一直都是放在书包里的吗?”   温晚往嘴里丢了颗饱满的果实,含含糊糊地:“可能是上一次吧……”   “是吗?你放哪了,我去给你装起来,你下次要是又忘了可就不好了。”尤莉说着就要去找伞,温晚心里咯噔一下,伞给了祁冷,她现在哪来的伞在家里?!   “舅妈——”   “怎么啦?”尤莉转身看着她,温晚扶在果盘边的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身侧,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看向尤莉:“我……”   “先坐下吧,妈。”沈雁行温声说道,“我想,晚晚下次肯定会记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晚感觉到沈雁行的目光在扫到她手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下意识松开了衣角。   尤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坐回了沙发上,“好吧。”   温晚愈来不安,佯装轻松的样子问道:“今天这么正式,是要说什么啊?”   沈明关切地看着温晚:“晚晚,你觉得西班牙这个国家怎么样?”   温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想了想,挑着玩乐的方面说:“异域风情,听说有很多有意思的节日,气候也比较适宜,听说挺好玩的。”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很快被她划掉。   那……不可能吧?   “舅舅是要打算去西班牙玩吗?”   沈明不答反问:“那你喜欢西班牙吗?”   温晚有些不明所以:“我没有去过,我也不知道唉……”温晚求助地看向沈雁行,却对上他高深莫测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   沈明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下,“就是你觉得,如果要在那里住一小段时间会不会喜欢?”   温晚闻言,松了口气,沈家出去旅游的时候经常会在当地住一小段时间,这次可能是要出国旅游吧。想着,温晚心里的戒备也松了些,眼眸弯弯的:“可能会吧,我觉得那是一个集浪漫与激情于一身的国家。我听说那里有很多的用各种石子和玻璃镶嵌的壁画!”   “而且,那里还在地下建了哥伦布博物馆!还有还有!那里的基督教主教堂也是文艺复兴式建筑!”温晚越说越兴奋,到最后都有些要停不下来的趋势了。她从小就喜欢那种有着历史感的壁画、建筑,曾经在报刊上看到过一张图,书下注解是西班牙的一幅壁画。   她说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比划,沈明也不打断她,浅笑着坐在沙发上听她介绍。   温晚终于说累了,端起茶几上尤莉准备的酸奶大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   闻言,尤莉看了眼对面的沈明,沈雁行端起水杯轻啜着。温晚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沈明开门见山:“晚晚,如果让你去西班牙上学,你愿意吗?”   温晚的心瞬间拔高,心中一直猜想的念头被点中,她微瞪着眼:“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眼里有明显的不安。   尤莉安抚地搂着她的肩膀,软声给她解释:“我的工作室不是一直想要在西班牙开一次画展嘛,但是我又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新作品了,我就想着正好去西班牙创作,找找灵感看看,顺便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大概要去一两年,你舅舅和你哥哥又忙,我寻思着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开画展吗?”温晚有点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可是从来没听您提起过哎……”   “正好西班牙我有个认识的人,向我推荐了一所华人学校,听说是那里很有名气的,成绩也不错。到时候高考咱还是可以回国考。”沈明适时地插上话,温和地弯了弯唇:“晚晚想去吗?”   去那里上学吗?那就是最早也要高考的时候才能会来了。   温晚有些犹豫。   思绪一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临走时少年恳求的眉眼。   *   “我希望我们家的小公主是被人宠着的,”温晚拿着脏衣篓去洗衣房的路上刚巧碰见沈雁行从书房出来,沈雁行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她怀里被雨淋湿的衣服,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我们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出门在外有什么事先顾好你自己。”   说完,拿着几张文件去了一楼找沈明。   温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下一阵复杂。   沈雁行那么了解关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紧张就爱揪衣服的习惯?   刚刚的那番话,话里话外似乎意有所指。   所以,哥哥是知道了什么吗? 第55章   “你们是谁?!你们要什么?”夏玲一脸不屑地朝着面前看管着她的两个魁梧男人道:“是不是想要钱?要多少才能把我放了?!”   只是, 不管她如何费劲口舌,面前的两个黑衣大汉始终不为所动。   夏玲不耐烦起来, 尖声叫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京都祁家的祁太太!你们绑架我我丈夫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去坐牢!”   彪形大汉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   夏玲喊累了, 气喘吁吁地靠在椅子上。没一会,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的手机响了,他和同伴对视一眼, 另一个黑衣大汉盯着夏玲的目光更加严肃, 一号黑衣大汉边看着夏玲边对着电话那端的人毕恭毕敬:“何助理。”   夏玲的耳朵立马竖起来, 恨不得贴在电话上,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号黑衣大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 时不时“嗯嗯”“是的”。   “她刚刚一直大吵大闹的,现在安静了。”   “她刚才吵了些什么?”   一号黑衣大汉一板一眼地复述着夏玲的话:“她说我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去坐牢, 说她是京都祁家的祁太太,她的丈夫不会放过我们。”   “哦, ”何西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淡定地吩咐道:“没事, 她要是再吵闹就给盆冷水让她清醒一下, 少爷还有会时间才过来。”   “是。”   “安静点。”那边挂断了电话,一号黑衣大汉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看着夏玲。   黑衣大汉接电话的时候夏玲一直竖着耳朵听,可奈何她如何费劲力气也只听得几句模模糊糊, 根本就不知道说的什么。“你们后背有人指使。”夏玲一脸笃定。   “告诉我你们背后的指使者!有本事让他当面和我对峙!”夏玲心里很是慌乱,但面上却故作镇定,被绑在椅背上的手轻轻地颤抖着,不难看出她的紧张。   黑衣大汉早些年是在道上混的,什么狠话没听过?闻言,抬起眼帘满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和二号黑衣大汉对视一眼后,后者不知道从哪里拿着一个盆子。   手一歪,满盆的冰水对着夏玲就是一个劈头盖脸地倾斜而下。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秋冬交替的时候,这时候的晚上哪怕穿着件外套依然还是能感觉得到入骨的凉意。洗个手都嫌冷的季节,更别说是一盆冰水。   夏玲瞬间淋了个落汤鸡,浑身湿哒哒的,散发着寒意,浑身颤抖着。   “你们——唔——”   二号黑衣大汉不知从哪弄来一团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不想遭罪就安静点,待会少爷来了有你好看!”   少爷?   夏玲呜呜咽咽地挣扎无果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听到黑衣大汉的那句“少爷”,一时半会有些觉得奇怪。   “少爷”这个词一听就是形容男性的,可是,她有得罪过男人吗?   夏玲百思不得其解,她手腕了得,从来没有得罪过男人,怎么可能……忽的,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很快被她否定掉。   怎么可能?!   那个小贱种再怎么狠也还只是个少年人,怎么可能敢。   仓库里不知道是哪里的窗户没管好,带着冬天寒冷的晚风一阵一阵地溜进来,夏玲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再被冷风一吹,冻得浑身直颤。黑衣大汉也不管她,夏玲哆嗦着。   眼快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仓库外有汽车的声音,脚步声,交谈声。   “哗啦”一声,仓库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冷风疯狂地灌了进来,夏玲瞬间被冷醒,她听见有人一步步走过来的动静,惊喜地抬起头“呜呜”地发出求救声。然而,这种欣喜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瞬间变成惊惧。   “呜呜唔唔!”美目瞪得大大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身体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可是被绳索捆住了不得动弹。   祁冷眸色森冷,何西跟在他身后,使了个眼色,黑衣大汉立马上前拽下夏玲口中的布团。   夏玲一看见祁冷,嘴里就控制不住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种,我劝你最好放了我!”   祁冷看了眼地上随意摆放着的空盆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周太太这么有精神,看来是不冷。”说着,从何西手中接过一盆冰水,不等她反应过来,“哗啦”一下尽数泼下。   夏玲的眼睛、鼻子里进了水,呛得鼻子酸涩,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更加愤怒了:“祁冷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爸爸结婚了,我就是你继母!你这样对我信不信你爸——”   “把我赶出家门?”祁冷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嗤一声:“你不是早就如偿所愿了?”   他的视线划过夏玲的小腹,眸光森冷,夏玲被他看得浑身紧绷着,挣扎着想要后退,她忽地就想到那一年这个少年比现在稚嫩些,但目光却是一样的骇人。   三年前,夏玲嫁进祁家,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怀上祁晋的孩子,可是一直没有动静。在外面玩的时候,喝酒喝多了,搂着个小鲜肉就一下子玩嗨了,也没做什么措施。等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月份越大越瞒不住。祁晋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就没碰过她,这个时候要是知道她怀孕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来,夏玲借着祁晋的名号享受着无数以前享受不到的生活,哪里肯这样失去一切?   于是,在祁晋一次晚上回家后,她特地哄着他喝了杯加了点料的红酒,药型很足,祁晋一觉睡到天亮。一醒来就看见身旁□□的夏玲。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夏玲顺理成地“怀上了祁晋的孩子”,并且还买通了医院的医生。祁晋再不喜她,得知她腹中怀了自己的孩子,年纪大了的人终归是心软的,中年再得一子,也算是高兴的。夏玲是二婚带着儿子嫁给祁晋的,还是祁家老太太下的命令,她是祁老太太姐姐的侄女,祁老太太一直对自家儿子当年违背自己娶了林潇一直耿耿于怀,更是不喜她所生的祁冷。林潇死了之后,她一直想让祁晋再找一个。   祁晋当年爱惨了林潇,用了手段逼着她结了婚。可即便是后来祁冷出生了,直到林潇车祸去世都没有被她接受。林潇去世后,祁晋看着祁冷也不欢喜,父子俩的相处像是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夏玲的带来祁家的儿子叫周晨,是她和前夫生的,祁老太太做主给改了祁姓,这意味着,祁晋的家产将来会有祁晨的一份。   祁冷是林潇不想要的孩子,林潇总会用各种手段折磨着他,以此来想逼着祁晋和她离婚,可是等到她死都没有。户口本上,她依然是祁晋合法的伴侣,亡妻。   这也是夏玲心中那根拔不掉的刺。   即便祁老太太不喜欢祁冷,可祁晋依然还是给祁冷留着公司的股份,对祁晨却是给钱。夏玲之前是银行职员,她不傻,她知道,股份比钱珍贵多了。   腹中的孩子不能再拖了。   她故意在祁冷回房间的路上“偶遇”他,少年彼时的长相多少还有些稚嫩,但眼睛里的光芒却不像是那个年龄该有的冷漠。   她没有多想,按照原计划的上前做出一副想要拉着祁冷手臂的样子,祁冷当即就是抽手离去,夏玲听见祁晋走进的脚步声,狠了狠心,故作惊恐地向楼梯摔了下去。   孩子终于没了。   祁晋当即给了祁冷一巴掌,少年脸颊红肿,父子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一巴掌。   祁老太太大发雷霆,气得住进了医院。祁冷被送去了距离京都一千多公里外的凉城。   刚到的那一段时间里夏玲暗地里找过去欺凌他的人不少,即便祁冷身手不凡也终归是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一群成年人?   祁冷讽刺地想过,要不是林潇把他扔进了部队里折磨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还好,后来有他的晚晚在。   夏玲紧紧地扣着椅背边缘,惊恐地想祁冷难道是要报复回来?!   祁冷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落在夏玲眼里骇人得狠:“继母?你也配?”   祁冷在黑衣大汉搬来的办公椅上坐下,不紧不慢地撩着眼帘:“夏玲,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周太太。”   夏玲的身体倏地一僵,然后是接踵而至的愤怒:“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让祁冷面色愈发阴沉,不等他发话,黑衣大汉手一扬,又是一盆冰水泼下。   夏玲已经没有力气叫了。   祁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听不懂?那这个你应该看得懂。”   “啪”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文件夹摔到了夏玲已经花了的脸上,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夏玲不敢再尖叫。   黑衣大汉把夏玲固定在椅背后的绳子解开,绑着双手的绳子依旧,夏玲哆哆嗦嗦地摔下椅子,艰难地翻开了那份文件。   祁冷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背上温晚给他贴的小猪佩奇创口贴,眉眼不自觉地舒了舒。   和她一样,连创口贴都这么可爱。   随着文件一页一页的被翻过,夏玲的脸上愈发的惨白,身体越发的战栗着,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的情绪瞬间崩溃。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夏玲爬跪在地上,艰难地扑向祁冷,却被黑衣大汉拎着衣领子挡了回去。   “知道哪些?”祁冷手撑在下颌处,线条精致紧绷,“你是指周齐的坠崖,还是祁太太的车祸?”   “亦或者是那个孩子?”祁冷话音一转。 第56章   夏玲一直绷着的情绪在祁冷自若的话语中崩溃, 失了魂般地跪在地上,水渍混合着灰尘, 身上东脏一块, 西蹭一下的,以往在祁家时的精致不复存在。   看过文件后, 夏玲就再也没有大吵大叫,祁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天的车祸是你安排的。”   闻言,女人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没错, 就是我, 反正你也有证据了, 我无所谓。”夏玲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满不在乎地坐在地上, 墨绿色的旗袍凌乱地遮着大腿。   “真是可惜, 那天没能撞死你。”她抬起头,看着少年唇角的淤青妩媚一笑,那笑意甚是恶毒:“不过, 你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可真是漂亮,怪不得你那么喜欢。”   祁冷眸色陡然阴戾, 夏玲见状, 大声狞笑着:“原来你也有在乎的啊, 我还以为跟你那个妈一样没感情呢。”   “不过也不奇怪, 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夏玲像是疯了一样,恶毒地咒骂着,“那个没用的东西, 没把你们撞死自己倒先死了!红颜薄命,我告诉你,那个小姑娘活不了——”   不等她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带着劲风落下。   夏玲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她惊叫一声捂着脸疯狂挣扎着。   祁冷阴沉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商品,皱着眉,浑身散发着寒意。何西适时地递上一条手帕,祁冷垂着眸擦拭着手指。   夏玲怒不可遏地瞪着他,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动作一大就容易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她恨急了祁冷,精致的面颊爬满狰狞的笑容,眼底里恨意了然,强忍着痛意笑道:“你嚣张不了多久,你以为你绑架了我还能好好和她在一起吗?我告诉你,你得坐牢!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祁冷的手一顿,然后恢复正常。   夏玲是在回祁家的路上被祁冷的人迷晕了带到这个仓库的,她要是一直不回去祁晨会发现不对劲的。   祁冷手肘撑在扶手上,慢慢悠悠地抬起长睫,声音寒意森然:“是吗?不如先关心一下你的儿子?”   夏玲心头一震,惊恐地冲着他尖叫:“晨晨!你、你这个贱种!你对他做了什么?!”   少年分明精致的美目挑了挑,自言自语道:“我做了什么?”倏尔轻笑,笑意未达眼底:“你难道不知道是你害了他吗?”   “什么意思?!”夏玲浑身发凉,不仅仅是身上冰水蒸发时带走热量造成的,更是从心底生出的寒意,顺着脚底窜上脊背。   “你应该感谢你有一个好儿子的,他让你免了牢狱之灾。”昏暗阴沉的仓库里,少年笑着,声音如同鬼魅般飘渺:“你策划的‘意外’败露后,他主动找到我这里,说都是他做的。”   “你公司里那些私自挪用公款,洗钱的罪行,他也替你担了。”祁冷唇角微勾,“恭喜你啊,周太太。”   祁冷从头到尾喊的都是“周太太”,为的就是让她记住,她的儿子,本姓周。   “不!不、不可能的!”夏玲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黑衣大汉强制性地按在了椅子上,椅子粗糙的边缘磨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模糊,她的动作太快,就连黑衣大汉都没来得及抓住,让她真的爬到了祁冷面前:“祁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逼着他承认的!?”   夏玲越想越觉得可能,肯定是祁冷绑架了她,然后借此来威胁晨晨的!肯定是这样!   “嗤。”祁冷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把声音调到了最大,祁晨温润而已隐忍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来。   “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妈没有关系。她的公司我也投资了,是我拿了她的账号洗钱的,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   “人也是我指使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讨厌你,巴不得你死。”   祁冷眉间一挑,声音倏然停止。   夏玲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头发凌乱着,祁冷也不急,就那样静静地翘着腿欣赏她崩溃的样子,只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弥补他的晚晚受到的惊吓。   “这些都是我做的,这些罪行是我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人是我指使的,洗钱也是我做的。”夏玲眼神笃定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阴测测地看向祁冷:“我坐牢了,你也跑不了,你绑架了我,我儿子和我丈夫不会放过你的!”   当初祁晋能为了她,把祁冷那样半大的孩子逐出祁家,说明她在祁晋心底是有地位的!   祁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你觉得你的丈夫会把我送进牢里吗?”   “首先,我未成年。”   夏玲的脸色变了变。   “其次……”祁冷皮笑肉不笑地从何西手中的文件袋里取出几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夏玲抓过去一看,面色惨白得如同墙灰。   美眸变得灰暗,如同垂垂老矣,然后疯狂地把那几张纸撕成了碎片,黑衣大汉不安地看了眼祁冷,想要上前阻拦,何西摇了摇头,看着夏玲的眼里满是复杂:“这个是复印件,有很多。”   一句话,便让夏玲瘫倒在地上。   文件上,白纸黑字地写着——   股权转让。   祁晋把他手中的股权基本上都转让给了祁冷,留下了一小部分给了祁晨,跟祁冷的那部分比起来,算不上威胁。能给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公司股份和房产,算是很好了。   可夏玲却觉得如同天打雷劈。   明明她设想中的不是这样的。   祁晋不是很讨厌祁冷吗?那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生的儿子。为什么还会把公司交给他?!   “为什么?!为什么!”夏玲像是疯了般地往凳子上撞去,祁冷眉心一皱,黑衣大汉很是会看眼色地固定住了她,夏玲倏地抬起头:“明明林潇不爱他,他为什么还是那样爱林潇,为什么连公司都愿意留给林潇不要的儿子!”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撕扯起来像破锣,难听的很,不复之前在祁晋面前的温婉动人。   她的这番话是看着祁冷说的,但更像是透过祁冷对祁晋说的。祁家父子关系不和,但长相和血缘却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冷漠又深情。   何西紧张地看了眼祁冷,他被祁晋拨到祁冷身边,又比祁冷年长些,对祁家的事情多少了解。一提到林潇祁冷的心情就会很不好。   祁冷冷着脸,没说话。他当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从前的他确实不知道答案,但现在……   温晚的笑颜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祁冷不自知地软了眉眼,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   祁冷离开的时候没再绑着夏玲,两个黑衣大汉给她的脸敷上了冰块。夏玲嘶哑着嗓子叫道:“罪我也认了!你放我出去!”   祁冷冷冷地看了眼,丢下一句“看好她”便带着何西离开了,仓库大门再一次关上。   祁冷坐进车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西坐在驾驶室犹豫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她那样对你,甚至是希望你消失,为什么不趁着这次机会给她点教训?”   祁冷本就没睡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祁晨来找过我。”   祁晨和他向来不对付,两人相看两相厌,但除了嘴上的攻击,从来没有做过实质性的伤害。祁冷给了他三分钟。   祁晨难得的温润,开门见山:“我知道我妈伤害了你们,我也知道她罪不可恕,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折磨她。”   祁冷很意外,“就这个?你不为她求情?”   “不了。”祁晨摇摇头,第一次对祁冷如此真诚地笑了:“她犯下的是命案,我无话可说,对于你母亲的去世我真的很抱歉。”   林潇当年的车祸并不是一场意外,夏玲早就惦记上了祁家少奶奶的位置,但林潇很少出门,所以一直没找着机会下手,在一次林潇偷偷离开时找准了时机策划下了那场车祸。   祁冷一出生,就被林潇所厌恶,要不是祁晋护着些,他早就夭折在了亲生母亲的手上。哪怕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些报复性的折磨也依旧没有停止。所以对于林潇的死亡,祁冷反而有丝暗幸。   “嗯。我可以答应你。”祁冷神色淡淡,“作为交换,你要录一段音,好让她更快招认。”   祁晨抿着唇想了想,点点头。   事情解决完,祁晨临走的时候,忽然转身看向沙发上的祁冷,温和地笑着:“我妈的事情确定之后我就会离开国内,爸公司里的一切我都不会要,那些东西……”他弯唇一笑:“本就不属于我。”   夏玲从小到大每一次换伴侣都是些年纪很大的糟老头子,但都很有钱,每一个人看他和夏玲的眼神都很暧昧。他闹过,但夏玲每次都会哭着打着他,说一切都是为了他。   愧疚将他吞没了十几年,到最后当他得知夏玲做过的那些手染鲜血的事情后,他才不再掩耳盗铃——夏玲确实爱他,但那些事情是为了她自己。当享受到了富贵之后,她便再也回不去那样普通的生活了,她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那就是为了他。   祁冷和祁晨没什么感情,但祁晨离开前最后看了眼祁冷,少年坚毅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   他想,倘若他们没有这样破裂的关系,或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吧。   祁冷在他跨出门的第一步时说话了,声音很平静:“那些是他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   祁冷回到公寓,屋子里很安静,何西打开灯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祁冷正拿着一个相框看,眼里是藏不住的缱绻和温柔。何西也是从他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哪里不知道什么?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   祁冷察觉到了他,倏地把相框反扣在桌面上,何西把水递过去,正要汇报工作,祁冷的手机震动起来。   何西立马噤声,走出书房在客厅等着。   祁冷看清联系人,接起电话:“明天早上自然会有人送她回去。”   打电话的是祁晨,他想到前不久听到的事情,好意来提醒祁冷:“我刚才在公司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听见爸要去机场。”   祁冷不耐烦这种无聊的事情:“他要去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说这个我就挂了。”   “你确定不听?”祁晨笑了声,好像一切说开以后也没有以前那样讨厌祁冷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气气他:“好像是关于你的那位小姑娘的,不过,既然你不听那我就挂了……”   祁晨说着就要挂电话,实际上就等着祁冷后悔。   果不其然,一碰上跟温晚有关的事情,祁冷就没了理智:“你说晚晚怎么了?”   祁冷的声音陡然冷冽,祁晨见他动真格了,也不再多废话:“我听见爸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让助理准备车,好像说什么要快些去机场,他要和温小姐谈谈。”   温小姐。机场?   祁冷的瞳孔蓦地放大,电话那端祁晨还在不嫌事大地问:“这是不是你那个小姑娘啊?怎么在机场谈?奇奇怪怪的……”   “哪个机场!”慌乱和愤怒他体内疯狂地撕扯起来,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将他所有理智都掀翻在地。   祁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的语气也正色起来:“天河。”   正要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就听得电话那端“嘟嘟”的忙音。   祁晨:“!!!”   *   就温晚和尤莉两个人,大部分都到了西班牙再买,所以带的东西不是很多。沈雁行开车送她们去机场,公司需要有人坐镇,沈明只送她们出了家门,揉了揉温晚的头发,嘱咐她注意身体,要开心。   由于怕路上堵车,是提前出的门,但是路意外畅通得很。三人到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   沈雁行找了处座椅安排两人坐下,他去办理领登机牌。坐了没一会儿,尤莉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走远了开去,温晚正无聊地发着呆,脑海里祁冷的面容总是挥之不去。   舍不得,但是她做不到像正常人那样。   “温小姐,能否借一步聊聊?”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温晚抬头,有些惊讶。   “祁先生?”   祁晋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温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们很像。”   说完她就后悔了。   祁晋听着这句话,在心里细细念叨着,笑了:“他更像他的母亲。”   温晚看了看周围,祁晋温和地笑了笑:“就到那里面说几句话我就走,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刚好还可以看见你亲人。”   祁晋手指着几步远的一家咖啡店。   温晚想了一会就点点点头,同意了。   “要喝点什么?果汁吧,对女孩子更好。”祁晋指着菜单。   温晚摇了摇头,“不用了,您直说吧。”   祁晋笑了下:“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祁冷从小和我还有他妈妈就不亲,我说什么他也不听,哪怕最难过的日子也没有求过我,可是最近他主动来找我了。”祁晋似乎在回忆:“这还是第一次。”   温晚不明所以:“所以呢,这跟您今天找我想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祁晋的眼眸陡然幽深:“他是为了你来找我。”   “我?”温晚心下一惊,像是有什么答案在嘴边。   “对,他为了你,第一次主动找了我。”祁晋没说是什么事情,但是从祁冷平常时从不提父母便可知他们关系肯定极差。   “我在感情上吃过亏,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也是,更何况,你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听说你要出国读书了?”祁晋的神色淡淡,抬眸看向对面那个精致好看的少女:“所以,能否请你断了和他的联系?”   “你会影响他的前程,祁家的家产我只会留给他,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   祁冷赶到机场时,只来得及看见温晚进登机口的背影,他想要追过去却被安检人员拦下。温晚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了眼,然后视若无睹地收回了视线,随着人群离开了。不带分毫感情。走得潇洒,走得没有任何留恋。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不断往上翻涌。不安的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令他的身体开始僵硬。   “回去吧。”祁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身边,神色从容。   祁冷双手死握成拳,青筋迸发,瞳眸散发噬骨的冷意,他怒视着祁晋,眼神阴冷可怕:“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祁晋不紧不慢地回头看着他:“没说什么,就祝愿她生活顺利,不要打扰你。”   “祁晋,你凭什么管我?!你是不是有病?!”祁冷的周身散发着寒意,他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眼神阴戾森然的可怕,连下颚线都绷得紧紧的。“你得不到爱,所以也不让我得到,是吗?”   祁晋抬眸,黑眸沉沉,定定地看着他:“随你怎么想。” 第57章   窗外的雨下的有些大, 温晚百无聊赖地坐在机场,她要坐的那班飞机还没有到登机时间。S市最近是雨季, 她这次回国在S市转机, 刚好撞上了。一场雨下个不停,好在并没有影响到飞机的行程。   从S市到京都很快, 温晚有些困,准备在飞机上补觉。前一天晚上改设计稿改到三点多,早上又早不早地赶飞机, 整个人哈欠连天, 江眠说她看起来就像被妖精掏空了身体。   温晚体质虚, 每逢阴雨天手就有些发凉,她买了杯温奶茶边喝边捂手, 小腹涨涨的, 算算日子,生理期好像就是这两天。   她坐在奶茶店靠窗边,地理位置比较好, 既可以欣赏过往的各色人群,又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飞机显示牌, 不会错过时间。   大概是奶茶店里的温度太舒服了, 斜对面的一个角落里, 一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少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手指还勾着对面少年的衣服。似乎是做梦了,手肘微动,快要把桌上的手机撞到地上。坐在她对面的男孩子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披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地替她捻好衣角。少女许是梦里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红唇扬起,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少年垂眸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   从温晚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温润,清朗,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少年抿了抿唇,终是抵不过内心,轻轻地吻上了少女水润的红唇,转瞬即逝。然后像是心虚般左右看了眼,猝不及防地对上温晚揶揄的眼眸。   少年:“……”   少年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然后淡定地回到对面的座位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温晚笑了笑,低头喝了口奶茶,看向窗外步履匆忙的旅客们,思绪却不知不觉地飘远了。   曾经她也认识一个少年,也会这样体贴地给她披上衣服。   不知道五年过去了,少年是否还好。   温晚和尤莉去了西班牙以后,在那里读完了高中,本来说好回国内参加高考,在国内上大学的温晚在高考前期突然变卦说想要学设计。国外有所大学的设计专业是出了名的,许多知名的设计师都出自那里。   沈明本就纵着温晚,她想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同意,虽有不舍,但还是答应了。沈雁行在学校附近给她置办了一处房产,外国学生开放,他怕温晚住不习惯学生宿舍。尤莉最舍不得温晚,送她到学校临离开前泪眼朦胧地舍不得走。   温晚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我放假的时候就回去。”   尤莉还是不舍:“国内的美院也很棒,为什么一定要读这么远的学校,舅妈想你了都不能随时看到你。”   温晚当时愣了一下,思绪有些发散,想到那句“你会影响他的前程”,眼神飘渺:“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尤莉以为她说的是对美术的热爱,也没多问,她不是自私的家长,只是捧在手心里的雏鸟突然要出巢自己飞了,有些舍不得。   “我们都支持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   温晚和江眠是室友,都住不惯宿舍,一个温晚安静,一个活泼开朗,刚好合拍。   四年的学习时间,硬是被温晚的勤奋认真给缩短成了三年,奖项拿到手软,江眠每次看到温晚深更半夜还在学习时,都不禁咂舌。前两天刚完成了毕业答辩后就有公司向她的导师抛去了橄榄枝,希望可以让温晚去他们的公司上班。温晚学的是建筑设计,那家公司是行业的领头羊,大家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的公司。   不过,温晚没答应。   她的家在中国,那里有她的亲人朋友,为什么不回去。   本想答辩一结束就回国,无奈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硬生生地比计划晚了几个月。   广播里工作人员提醒登机时间的时候,温晚的奶茶已经凉了,听见自己的航班号温晚下意识地回过神,打了个哈欠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拉着行李箱去排队。   出去的时候刚好迎面走来一行人,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形象。   温晚低着头在微信里给沈雁行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要登机了。沈雁行依然是那个像老妈子一样啰嗦操心的哥哥。   刚发完消息,何灿灿的信息轰炸又来了,得知温晚今天回国的消息后,她疯狂地催促着要约温晚出来嗨。古灵精怪,嘻嘻哈哈,一如从前。   光顾着发消息没看路,温晚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手机没拿稳,“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温晚顾不上捡手机,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对面一片寂静。   在嘈杂的机场,她这里就像有一个结界,把外围的声音都挡住了。   温晚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睁开眼看见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往上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她觉得好看的同时又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祁冷?!   男人眼尾泛红,向上挑着,是双标准的桃花眼,但由于他的冷峻,倒是抵消了几分勾人的魅惑。和少年时一样,但,又少了几分青涩,多了成熟。   “额……对不起。”温晚眼眸微闪,蹲下身想要捡起手机,却不料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双修长的手刚好覆在她的手背上。   手很温暖,很大,可以把她的一整只手都握住。   温晚心尖轻颤,有片刻的失神。身边有很轻的“嘶”一声,刚好拉回了她的神思,温晚清醒过来,瞬间抽回手,连手机也顾不上拿。   娇软微凉的手从掌心划过,手心空落落的,祁冷的心里也跟着一空。拾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人。   明明还是夏天,却莫名感觉一阵寒意的下属:“……”   温晚想象过很多次偶然见面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有些尴尬狼狈的。   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等了一小会儿,发现对面的男人依旧没有要把手机还给她的感觉。咬了咬下唇,微微伸手,避开和祁冷的对视,视线平视他的领结,垂着眼帘温声道:“先生您好,请问能把手机给我了吗?”   先生您好?   现在连名字都不肯叫了吗。   祁冷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的,明显能见轻微恼怒。   他不说话,温晚也能感觉得到他不愉快的心情,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复杂的情绪一直蔓延在四百骸,蜂拥在脑海,使得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请问能把——”   话还没说完,对面男人手一收,温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滑进男人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温晚:“???”   年轻女人的手正如诗中所描述的“皓腕凝霜雪”——白皙,肤如凝脂,祁冷喉咙微动,伸手把温晚的手牵住:“你看把我给你行不行?”   男人声线低沉有磁性,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性感。   温晚惊愕地抬头看向他,跟在祁冷身边的一众下属也是瞪大了眼睛,只有站在他身边拿着文件夹的何西在心底默默鄙视他们:这算什么,他还见过祁总更骚的时候~   “祁冷!”广播里再一次提醒即将起飞的消息,温晚顾不上装不认识,微瞪着男人:“快把手机还给我,我的飞机要起飞了!”   “怎么性子比以前急多了?”祁冷牵着她的手走向登机口,尾音轻扬,带着些许笑意:“饿不饿?”   温晚一瞬间懵逼,大脑里一片“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祁冷牵着上了飞机。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名空姐正好走过来细心地提醒她系安全带:“小姐您好,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系好安全带。”   “哦、哦好的!”温晚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正低头找安全带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微微靠近,从她身侧找到安全带并替她系好。   末了,祁冷还揉了揉她头发,“怎么这么可爱?”   温晚:???   空姐抿着唇,一脸姨母笑地弯着腰笑道:“谢谢配合,您丈夫对您真好。”说完,对两人抱以一个标准的微笑后走向其他乘客。   温晚满肚子的解释瞬间被憋回去,如鲠在喉。   “在想什么?”男人温柔地声音从耳畔响起,温晚侧头看向他,一脸复杂:“祁冷。”   祁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嗯?”   “你……”   祁冷嗯了一声,又靠近了几分,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温晚深呼吸一口气,伸出食指抵住了他悄悄靠近的身体:“你坐回你的位子去。”   男人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把她逼得快要贴在机舱墙壁上了,还不老实地靠过去。   祁冷低头看了看,丝毫不心虚地往后挪了一点点。   “……”温晚看了眼那肉眼看不出来的距离,沉默着,男人也抿着唇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专注和炙热。温晚的心跳从遇见他开始就跳得飞快,眼下更是连着快了好几拍。呼吸一顿,暗忖自己怎么还是如此没有出息,都过了五年了,面对祁冷的时候还是这般没有抵抗力。   “你别盯着我看。”温晚率先开口说话,她受不住。她买的头等舱,不知道怎么的祁冷也坐她旁边。   祁冷黑眸微闪,眼角都泛着笑意:“晚晚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看。”   温晚一口气哽在心口半天上不去,不是,五年足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   不对,她早就该知道他以前乖巧安静隐藏的是这般。   温晚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那你做梦去。”   “好啊,那你跟我一起睡。”祁冷黑眸沉沉,深邃勾人,温晚的表情瞬间不自然,早就知道他勾人的很,没想到越长大越勾人,简直是狐狸精转世。   温晚心里暗自腹诽,手上却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男人覆在她腰上的手:“自己睡去,你再随便碰我我就叫空姐过来了!”   那一巴掌格外清脆,祁冷的手背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温晚心尖一颤,有些心疼懊悔,但一想到这个男人以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下。   怕自己心软,干脆就背对着祁冷靠在椅背上。   “晚晚,我好想你。你都不想我。”男人不同于在下属面前的冷峻,声音低低的,温晚不用看就自动脑补出了祁冷委屈巴巴看着她的场景,心不由得一软。   “舅舅都同意了,你还不理我。”   “我就亲一下,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祁冷一个人在她旁边自言自语着,温晚还没来得及理解他刚才说的话,就感觉到男人熟悉的气息覆下。温晚下意识转回头,刚好看见男人放大的俊脸。   怔愣间,一个温热柔软的薄唇覆上了她的唇瓣。   吻得温柔而又认真。 第58章   “晚晚, 你还困不困?可以靠在我怀里,我抱着你!”温晚拖着行李箱快步往前走, 祁冷从她手里近乎是抢走了, 拎着行李箱也毫不费力地跟上了她的步伐,完全看呆了被甩在身后的何西等人。   比以前叽叽喳喳多了, 但装无辜的功力倒是一点没退。   温晚的快步在他面前仿佛就像是逗小孩子一样,轻轻松松就与她平齐。温晚气不过,倏地停住脚步, 抿紧唇瞪着祁冷。   祁冷也跟着她站定, 满眼宠溺纵容:“是不是困了, 我——”   “能不能不提困了!”温晚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在飞机上那一吻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像只软绵绵的小兔子任祁冷这个无赖亲了一下又一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过往的空姐都看着他们一脸姨母笑。温晚气不过,恨恨说了句“我要看书了”就从包里拿出一本名著,谁曾想最后不知道怎么的, 没看两页,瞌睡虫上头就睡着了。   睡着了就算了, 关键是!她!竟然还自己迷迷糊糊地靠在祁冷怀里睡着了!   前脚不理人家, 后脚就自己靠过去睡着了!真的是太打脸了!   温晚羞耻地差点想找个缝钻进去。   可偏偏, 祁某人还特别没眼色地说:“别看了, 飞机上不可能有地缝的,还是到我怀里来吧!”   温晚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想要从祁冷手里抢回行李箱, 可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祁冷把温晚的粉色行李箱往后拽了拽,藏在身后不让温晚够着,一脸委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了!你是不是要抛夫弃子了?!”   温晚:???   温晚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出现了问题,不然为什么能听到这么……疑似撒娇的话?身后好不容易赶上自家上司的一众下属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何西淡定地垂着眼帘在离两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个策划部门的部门经理斗着胆子问他:“何助理,这、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另一个副经理也凑了上来,小声道:“对啊对啊,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下祁总啊?这我们的方案还没确定下来,顾客那边不好给答复呀!”   何西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知道为什么你年终奖一直不涨吗?”   副经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跟这有什么关系啊?”   何西“啧”一声,“关系可大着了,”他再一次侧眸看了眼前方那两个般配的身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副经理的肩膀:“长点心吧。”   剩下的人似懂非懂地看向温晚和祁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朝何西投去求证的目光。   何西一脸高深莫测:“看破,不说破。”   温晚被祁冷再次装委屈撒娇的行为戳中了,又不肯就这么轻易被他牵着走,故作强硬地扬起下巴瞪他:“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等等。   “不对!”温晚对上祁冷狡黠的笑意时意识到不对劲,气得想跳脚,可多年温婉的性子让她也不知道骂他什么好,只会翻来覆去地说着那几句有些幼稚的话:“祁冷你有病吗!?我什么时候爱你了?!还有!”   温晚脸颊飞上两团红晕,泛着不正常的红,她看了看不远处以何西为首的一群西装员工,想着给祁冷留些面子,咬牙切齿小声道:“什么叫抛夫弃子!我干什么了我?!”   祁冷微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少年时搭在额前,总是遮住眉的头发向后梳起,被发胶固定住了。少了几分安静青涩,多的是属于成年男人的魅力。祁冷他是那种明显的双眼皮,双眼皮褶皱很深,在眼尾处延伸开来。眼型微勾,是偏桃花的形状,清冷,弧度微挑。   明明应该是魅惑众生的,却因为他冷峻的气场产生了冰冷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温晚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唇上,祁冷真的是遗传了祁晋和林潇的所有优点。天生皮肤白,但是白得并不过分,放在男人身上并不显娘气。眉眼深邃,薄唇偏总是带着浅浅的红,温热的。   很软。   等等!她在想什么???!!!   温晚拼命地默念清心咒,想要把脑海里某些不和谐的画面净化掉,却不料一抬眸正好对上男人清澈含笑的眼眸,心湖一荡,竟忘了原本要说的什么。   从初见开始,祁冷就知道温晚看着清冷,实则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眸光深了深,垂着眼帘,抿紧唇,闷不吭声,时不时抬眼悄悄打量她。   温晚看着祁冷此时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间感觉自己宛如一个——渣男。满腔的怒气也不知道往哪撒,憋了一肚子。   “究竟什么情况?”温晚真的很迷,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祁冷的事情,按理说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可从祁冷之前说的话,包括他现在比少年时代更加明目张胆的行事来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来着?   “你刚刚说的舅舅都同意了是什么意思?谁的舅舅?!”   明明走之前她是一点希望也没给祁冷,怎么一回来就在机场撞上了不说,还说着这般奇奇怪怪的话?她不就是出去了五年吗?回来就都大变样了。   “晚晚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也说不完,不如去我公司,我给你好好讲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祁冷的嗓音低低的,整个人凑近了她,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唇都要贴上了她的耳朵去。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像是那千年的狐狸精,呼唤着想要勾了过往书生的魂儿了去。   温晚认真地想了一想,反正疑惑不解决,她心中就总是放着事,也不舒坦。左右沈雁行在京都,大不了她去祁冷公司解决心头疑惑之后再去找他也不迟。   这么想着,温晚点了点头:“也行,你说清楚,我再走。”   男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很快恢复正常。   *   一出机场,就有司机把他们送到了祁氏。祁冷早就打发了那群下属自行离开,只留着何西跟在后面那辆车里。温晚沿途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她少来京都,也算新奇。   要是……身边的某个人能不要老是盯着她看就更好了。   这几年,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开到了京都,沈明为了抱着老婆享清福又一早把公司全权丢给了自家那个单身狗儿子,故沈雁行比之前忙了许多。温晚本就提前一年毕业,学业繁忙的很,少回国内。   尤莉和沈明无事一身轻,经常坐飞机来看她,就连公司繁忙的时候,沈雁行也老是抽出一点点时间在百忙之中飞来看她。次数还挺多的,感动之余,温晚倒是觉得有点点奇怪。感觉他们……更像是在提防着谁似的。   下车了,有专门的人上前给温晚拿行李,温晚刚要去拿,就看见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拎走了那个浅粉色的小箱子,箱子上面还贴着些可爱的贴纸。   男人西装革履,娇小可爱的箱子被他拎在手里显得格格不入,奇怪之中又透着些诡异的和谐,看得温晚忍俊不禁。   “笑什么?”失笑间,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走在前方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落后,又折返回来,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垂眸笑望着她,满眼缱绻:“别在外面笑,到了里面,笑给我一个人看。”   “……”这个人!   温晚瞬间就不想说话了。   甩开他的手就想往里边走,男人的手松开了,温晚正纳闷怎么突然这么听话,就感觉到一只坚实有力的胳膊搂上了她的腰。   温晚蓦地瞪大眼睛,想要挣脱。祁冷将她又往怀里紧了紧,没让她得逞。   “乖,下雨了。”他声音含笑,带着藏不住的宠溺。   祁冷手里拎着温晚的箱子,另一只手又搂着她,温晚不得不承担起撑伞这一重任,她刚才那一挣扎硬是让祁冷大半边的衣服都湿了。   想要让两个人都不被淋湿,就必须紧紧贴着祁冷。   祁冷是吃准了她舍不得让他淋湿。   温晚想明白这点,气得直咬牙,气鼓鼓地不说话,闷头走进公司大厅。   祁冷许久没见她这般娇俏的模样了,心里想念得很。但答应了沈明,不能亲自去国外看她,只得天天看着手下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她的照片,眼下俏生生的女人就在身侧,哪里还舍得放她跑掉?   耐着性子哄她道:“乖,手上还拿着东西,进去了怎么笑都行,我都喜欢的。”   温晚气得直咬牙,想着在公司里面不好直接让祁冷没面子,遂一声不发地跟他进了电梯。   祁冷不喜欢和别人挤电梯,也没有人敢跟他一起挤电梯。电梯上升的时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温晚一进电梯就自行靠在角落里,和祁冷隔得远远的。   温晚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红唇微嘟,小巧的鼻尖翘挺,看上去乖巧又安静。   祁冷看着心都快化成水了,眉眼松软,等了五年,终归是等到他的晚晚回来了。   电梯里很安静,祁冷正欲说话,却听得温晚的手机响了起来。温晚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备注后接通了。   “喂。”电话那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沈雁行。   祁冷的眼眸陡然深沉,趁着温晚听的时候悄悄站到了她身边。   温晚感觉到身边有人,下意识侧眸看了他一眼,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英俊挺拔,浑身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矜贵优雅的气场,高傲且冷漠。那双黑眸此刻正沉沉静静地盯着她,眸中翻涌着什么,像是在压抑。   “嗯,我在。”温晚收回视线,“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语气很礼貌,但同时也透着些许疏离。   程逢在办公室里无奈地扯了扯唇,即便认识了这么多年,温晚和他之间还是很有距离感。   他温声笑道:“没什么,想以其他的身份邀请你共进晚餐可以吗?”   温晚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祁冷,见他面色似无异常,暗暗松了口气,捂了捂手机。   温晚生怕程逢会在电话里说出主治医生几个字,在祁冷眼里近乎是迫不及待般地高了几调道:“好,什么时候?”   程逢眼眸微亮:“明天晚上可以吗?我想着今天你刚回来,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她低头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察觉到身旁男人陡然冷冽下来的气场,想了想,说:“好。”   “嗯,你现在回来了没有?要不要我去接你?”程逢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过车钥匙。   “呃……”温晚更压低了声音,“不用了,我、我哥哥来接我——”   “晚晚,电梯到了。”   温晚话音未落,祁冷倏然出声,一时间,温晚和程逢都沉默了。   程逢最先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听得人很舒服:“我这里还有个病人,我先挂了。明天见。”   “哎?哦,好,明天见。”温晚有些尴尬地同他说。   电话那端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程逢收了手机,看着手中的车钥匙,扯了扯嘴角。   “笃笃笃”门被敲响。   程逢抬眸,“请进。”   前台的小护士站在门前问他:“程医生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吗?”   程逢微微一笑:“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小护士点点头:“好,那程医生也要记得吃饭啊。”   程逢笑着目送她:“好,谢谢。”   小护士脸一红,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门再次被关上了,程逢的心瞬间坠到谷底,如至冰窖。   他认识沈雁行多年,他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不是沈雁行的。 第59章   温晚边挂了电话, 边走出电梯,一路上有不少人站起来和祁冷打招呼, 祁冷沉着脸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那些员工早在温晚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在私底下的群里传疯了, 眼下见了真人更是心下好奇心泛滥,要不是祁冷还在这, 她们估计该跳起来了。   温晚僵硬地跟着祁冷走,侧了侧身,想要挡住被男人牵着的, 两人交叉的手。   祁冷牵得很紧, 不容她挣脱, 但是又不至于勒着她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晚总觉得祁冷好像更希望被他们看到?   几步路之后, 温晚跟着祁冷进了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的门在“咔嚓”一声反锁后, 祁冷把手中的粉色小箱子放在地上,温晚想要去拿却被男人紧紧地拉住了手腕。   她疑惑地抬眸望去,男人黑眸沉沉, 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温晚被他看得稍有不自在, 但想来从容淡定的她面上依旧:“干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祁冷定定地看着她, 眸色深沉。   她早就知道祁冷应该不是最初认识的看上去那般, 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百变。   突然就想起了偶然间看到的一个以前的动漫——百变小樱。有些发散地想, 这个男人好像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能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温晚压了压心下胡乱的思绪:“有。”   祁冷的眼睛明显地亮了,音量不自觉地抬高, 带着隐隐的期待:“什么?”   “就是……你能不能把手松开。”   “我想去拿我的箱子。”温晚晃了晃两人还牵着的手。   她的话音刚落下,男人周身的气场陡然发生了变化,盯着她的目光似是更加深沉,更加灼热:“你要去哪?”   温晚一头雾水地抬头看他,“什么去哪?”不是说好了等事情说清楚了她再走吗?   这几年祁冷也不知道吃的什么,怎么明明分开的时候她比他矮不了多少,可这次再看,却是只到他肩膀那。在国外的这五年里,温晚的身高以平均每年一厘米的速度长着,然后就再也长不动了。反观祁冷,身高噌噌上去了。   连身材……   温晚的视线在祁冷的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连身材也变得更加好了。   同样是瘦,但与少年时相比,五年后的祁冷更多的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力量。少年时的是清瘦,而现在多了精壮。黑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很显瘦,但是这种瘦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西装勾勒着出他身上的线条,每一丝起伏,都处处充满了磅礴张力,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狼一般。   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优雅矜贵,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早知道……   温晚突然想到什么,很轻地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早知道,就算有,她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你是不是想走。”见温晚走神,祁冷心中那只名为醋的坛子瞬间打翻,漆黑的瞳眸里酝酿着情绪,看得温晚竟然有种莫名地心虚。   “???”   温晚很迷,她真的突然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东西,这段对话有点傻。   然鹅,她不说话,男人也不说话,就那样抿着唇,闷不吭声地把她抵着门,圈在怀中。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温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去哪,我就想从箱子里拿件外套。”   “在机场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温晚歪了歪头:“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祁冷没说话,但看着温晚的目光分明诉说着“我觉得就是这样”。   “……”   祁冷的神情轻松了一些,但依旧没让温晚去拿箱子。   不等温晚说话,就看见男人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末了,还替她理好。   温晚怔神,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祁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电视上向来不苟言笑、寒气逼人,被誉为商业天才的大佬此刻神情柔和,正耐心仔细地……给她系鞋带。   刚才祁冷余光一瞥,发现温晚的小白鞋鞋带散开了,想都没想地就蹲下身去。   鞋带系好了,衣服也披好了,在祁冷最后一次检查完毕后终于安心了。   祁冷推开办公桌后的一扇门,让温晚坐在了沙发上:“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助理送进来。”   温晚觑着依旧被祁冷牵着的手,尽量忽略男人灼灼的目光,淡道:“我不饿。我们来聊聊吧。”   尽管早已预料,但祁冷依然微不可见地紧张了一瞬,“嗯”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祁冷的话让温晚憋屈极了,这、这么顺着她,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找茬了。   “……你之前在机场说舅舅同意了……是什么意思?”温晚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事关沈明,她实在好奇。   掌中小手娇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仿佛用一点点力气就能红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   祁冷努力将心中那只名为渴望的凶兽塞回牢笼里,轻笑一声:“我心悦你,你可知?”   他的声音低沉,故意压低了些,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撩人。   温晚心跳乱了几拍,动了动嘴唇,纠结几秒,破罐子破摔:“我知。”   “你离开之后,沈总找过我。”温晚惊愕看他,祁冷的表情依然温柔,见她惊讶的表情,不由得勾了勾唇,又道:“他说,如果我能一直等到你回来,就算是有资格。”   温晚心中一片乱糟糟的,这个消息惊得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要问什么。   祁冷似乎也知道她内心的震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当然,如果能忽略那只一直牵着她不撒手的手就更好了。   “你……”祁冷抬眸看向她,温晚咬了咬下唇:“你——”   “乖,别咬。”祁冷食指抵上她的唇瓣,温晚一愣,洁白的贝齿松开了。   “舅舅是怎么知道你的?”温晚在心里纠结了许久终于说出来这句话,像是放下了块大石头似的吁了口气。   “我去找过你,舅舅刚好在家,说你走了。”   温晚看他一眼,这声舅舅倒是叫得顺溜。   祁冷表现得很坦然,“我问了你去哪,但他没告诉我。”   “那他怎么后来突然找上你了。”温晚自认为行事谨慎,从没表露过少女的那些心事。沈明不会勉强她,能对祁冷说出那样的话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她的心意。   那么,舅舅又是怎么知道的?   温晚百思不得其解,眼下祁冷还在,不适合想问题。   她巴巴地说了声“哦”,然后就没话了,休息室里陷入寂静。   “晚晚。”   “嗯?”温晚看向祁冷,男人黑沉的眸子里亮亮的。   祁冷心尖一颤,想说的话在嘴边打转,舌尖一压,无声地将它咽了下去,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睫羽眨了眨,转而轻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他不应该太着急,五年前的莽撞间接吓走了温晚,五年后,不能重蹈覆辙。   闻言,反倒是温晚沉默了。   她想起这五年没有见到祁冷的时间里,虽然心理上的那种恐惧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儿,空落落的,风吹过时,由内而外的冷。   在同学们眼中,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总是神色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情绪产生变化。作为华人,在国外多少是会受到歧视的,温晚在男孩子们中的女神地位就更让一部分人看不惯她,总会有不长眼地来挑衅、言语讽刺她。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温晚从来都不在意。有人说,温晚就是那种温婉不会发脾气的女孩子。   可也只有温晚自己知道,她也会生气,她也在某个人面前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程逢说幼年时父母的婚姻使温晚在感情上已经有障碍了,这让温晚无法接受来自他人的表白,甚至严重得会浑身颤栗,发冷汗。   温晚已经被噩梦笼罩了很久一段时间,之所以会选择在国外读大学也是因为其他的心理医生也建议她换个新环境接受治疗。   心理治疗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嘴上说的容易的解开心结比真正做到要难上许多,没有亲生经历的人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温晚没有被祁冷牵住的那只手指甲掐了掐食指指腹,轻微的钝痛让她下定了决心。   “祁冷。”   “嗯,我在。”祁冷描摹着她眼巴巴的表情,莫名心软,连着心底深处某个位置都柔软了,嗯了声。满心柔软,不管怎样,至少他的晚晚现在已经回来了。   祁冷坐在沙发上也比温晚高,温晚身高在女生当中也不算矮,在他面前却像个小团子。   温晚被祁冷紧盯着,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心下一横,倏地凑近男人,一下子没收住力,洁白的贝齿重重地磕在了祁冷的薄唇上。   温晚的唇瓣温热柔软,像果冻。祁冷黑眸陡然深了,被触碰的那一处像是发了热,炽热的。   温晚惊呼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坐回去,可某人却没有给她机会逃跑。祁冷一把搂住温晚,一手禁锢着温晚的腰肢,一手捏着她下巴,眸色翻涌,重重吻下去。   红唇被人噙住,温晚感觉得到祁冷抱得她很紧。   唇在她唇上辗转厮磨,或轻或重地咬她的唇,温晚呼吸不上来,挣扎着想要移开脸,却被男人追随着亲。温晚发出声音,他便又更重地吻她。   温晚想说的话全被他堵在嘴边,气得脸颊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正要再次躲开,听得耳边男人声音裹挟着笑意和藏不住的狂喜:“再让我亲亲……” 第60章   “笃笃笃”   “祁总?沈总来了。”   门被敲响, 祁冷这才停下动作,温晚趁机挣脱他的怀抱, 涨红了脸坐在离他远远的沙发一角, 娇瞪着他。   祁冷看得想笑,又怕踩了她的尾巴, 右手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勾了勾唇。   温晚哪里看不出来,但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再次敲着门:“祁总, 沈总——”   “我进去等他, 你先出去吧。”声音的主人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沈雁行?!   温晚蓦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冷, 祁冷点了点头。男人半靠在沙发上, 餍足地舔了舔唇角,一个简单纯洁的动作被他做出来莫名多了几分矜贵挑逗之意。   年轻女孩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眸璀璨, 祁冷眼眸微闪,刚要坐过去就看见温晚捂着嘴, 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声音做贼般的小:“别过来!我哥还在外面!你先出去!”   祁冷:“……”   祁冷故意逗她:“咱俩一起出去, 正好你还可以见见咱哥。”   “???”温晚突然又发现了这个男人隐藏在冷峻皮下的腹黑, 气得直咬牙,然后微微一笑:“你确定?”   祁冷对上她笑眼,温晚挑着眉, 眼底尽是狡黠:“我拒绝了我哥来接我,现在出现在你的休息室里,你确定他不会打断你的腿?”   沈雁行和沈明父子俩对她身边接触的异性都抱有隐隐的敌意,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异性朋友吃完饭回家后,硬是听他们用挑未来妹夫、外甥女婿的标准从里到外挑剔了一番。   温晚看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   祁冷想起第一次和沈雁行的正式接触的场面,温润美眼下的压迫性气场,沉默了片刻,勾着温晚的腰肢,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脸上轻啄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西天取经都有九九八十一难,更何况是要娶你。咱哥要打就让他打吧!”   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温晚看得直乐,想到沈雁行还在外边,没说话,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小声催促:“你快出去,别让我哥等急了。”   祁冷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理着因为刚刚亲吻而褶皱的西服,黑眸微熠:“你亲我一下,我就出去。”   温晚条件反射地捂住微微红肿的嘴唇,疯狂摇头:“刚才不是亲过了嘛?!”   男人抿着唇,满眼委屈地控诉她:“不够!”   隔着一道门,温晚心里怎么也安不下来,生怕沈雁行一下子就推门进来,心惊胆战的。懒得理会面前这个幼稚的男人,睨着他:“我哥要是等急了对你印象肯定不好,到时候可能会给我介绍别的青年才俊?”   她这么一说,祁冷又想起了她还答应和程逢一起吃晚餐的事情,舌尖抵了抵牙根,想了想,确实不能得罪大舅哥。   祁冷捏着温晚的手指,满眼贪恋:“那我出去了,你在这等我回来好不好?”   温晚答应了要早点回家陪尤莉烤甜点,果断地拒绝了祁·幼儿园小朋友·冷:“不行,我答应了舅妈要早点回家。”   祁冷自然也知道她刚回国,是要先回家陪长辈的,沉默了几秒,抬眸瞄着她:“你亲我了,得对我负责。”   温晚:???总感觉……他们俩拿错了剧本。   温晚忍了几秒,没忍住,噗嗤一笑,飞快地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别试探了,我就是喜欢你。”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喊出了那个称呼:“男朋友。”   这是温晚第二次主动亲他,祁冷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回过神来。   就是喜欢他。男朋友。   要不是怀里真实的触感,祁冷都快怀疑这是梦了。   温晚无时无刻不怕沈雁行破门而入,戳了戳看起来呆呆的男人脸颊,发现了祁冷难得的反差萌:“祁冷,你快出去把我哥支走,我要回家。”   祁冷被她方才的几句话哄得服服帖帖的,不舍地站起身往门口去,走了两步又见他回头,眼眸亮亮的,语气里满是期待:“能不能再亲一下,亲这里?”   祁冷指了指唇。   温晚面无表情地想,以后还是不能太好说话了,不然某人太容易飘。   “不行。”温晚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高冷矜贵的祁总:“祁总再不出去,你就即将失去你的女朋友。”   温晚的表情阴测测的,祁冷怕惹急了,整句话下来只听到最后“女朋友”三个字,瞬间心情大好,也不委屈了,看着她笑:“我这就去,待会让何西送你回去。”   说完,肉眼可见心情超好地出了休息室,脚步轻快。   温晚:“……”   *   不知道祁冷说了什么,温晚很顺利地没被沈雁行发现出了公司,何西等在车前,看见她,笑眯眯地打开车门:“温小姐,又见面了。”   温晚也一笑,坐进后座:“谢谢,第一次见到何助理好像还是在凉城。”   她这么一说,何西也想起来,启动车辆,边注意着四周的车辆边说:“五年后,温小姐也还是这么漂亮。”   温晚笑了笑,想到今天在机场的偶遇,随口问道:“你们今天是出差回来吗?”   何西动作一滞,从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还有些红的唇角一眼:“因为温小姐今天回国。”   温晚先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何西也继续开车,等红灯亮起的时候温晚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她走路向来注意,很少撞到人,而且怎么可能刚好就撞到了祁冷?要说是出差,可祁冷和身边下属的手中确实分明没有行李箱,在看见她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惊讶之意,结合祁冷说的话……   难怪。   温晚心里像是被填满了似的,软软暖暖的。   想到男人幼稚的行为,没忍住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何西看在眼里,苦在心里,他陪在祁冷身边这么久了,比他小上好几岁的祁冷都抱得美人归了,他却还是苦逼的单身狗一枚!   温晚到家的时候尤莉刚好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小点心,看见是她,高兴地拉着她尝一尝,温晚捻起一小块饼干放进嘴里。   酥酥的曲奇咬开,蔓越莓的酸甜化在口腔里,让人心情愉悦。   温晚笑着又拿了一块:“好吃!”   尤莉心满意足地笑了,“去换衣服下来吃饭,你舅舅和雁行马上就回来。”前不久还在公司里和沈雁行“间接”见过的温晚当然知道,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今天下了雨,即便是祁冷护得她很好没有被淋湿,温晚也还是觉得头发被风吹过来的雨雾染湿了些许,心里不舒服,洗了个澡才下楼去。还没到餐厅就听到沈雁行和沈明的说话声,听起来应该是在说业务。   “舅舅!哥哥!”温晚笑盈盈地在两人对面坐下,“我回来啦~”   沈雁行含笑地给她递了杯酸奶:“都不先叫哥哥。”   沈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晚晚分明和我更亲些!”   眼看父子俩又要争论起来,温晚连忙岔开话题:“舅妈来了,咱们快吃饭!饿死我了今天。”   一听温晚饿了,两人这才不再争开始催促她吃饭。尤莉给温晚夹了一筷子牛肉,温和问道:“学校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温晚最喜欢牛肉,“嗯嗯,再没有什么事情了。”   尤莉一直把温晚当亲生的孩子看待,两人也亲如母女,边吃饭边轻声聊天,对面的父子俩也说着公司上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扯到了温家。   沈雁行想起一件事:“魏家的那个小儿子又闯了祸,惹得还是祁家的人,这回魏周也救不了他。”   沈明哼笑一声:“要不是温家的那个小女儿,也不至于惹上——”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餐桌上一片安静,所有都紧张地看向温晚。   温晚饿极了,吃得正欢,耳边突然就安静下来,眨了眨眼睛,无奈道:“你们说吧,我真的没事,我早就不在乎这个了。”   “真的?”沈雁行还有些担心。   “真的啦哥哥,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事。”温晚无奈极了,哪怕程逢也告诉大家她的心理问题已经消失了,但是沈家人还是很不放心地会去避讳一些以前让她难受的事情。让她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她一点也不想像个易碎物品似的被保护起来。   沈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温晚没事,他们就继续聊着,温晚边吃边当故事听着。   温晚那年出国后,温家的公司在一夜之间就遭到了重创,濒临破产,温伯远不顾周眉求情让温晴和魏周的儿子联姻。   魏家就是之前温伯远想让温晚去联姻的世家,其小儿子嚣张跋扈,惹是生非,但为了公司,温伯远愣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温晴推了出去。温晴被周眉宠坏了,性子也不好,小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都在外面各玩各的。   有天温晴在酒吧玩过头了,出轨了祁家的一个远方表亲,刚好被喝醉了的魏家公子看到,脑子一刺激就冲动打了人。   祁家早在几年前被祁冷掌权,手段狠戾,但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替那个远方表亲找回面子,放话要魏、温两家好看。祁冷现如今的地位哪用自己动手,一句话便让那些企图讨好的人琢磨起来,纷纷宣布和魏、温两家解约。   一瞬间,魏、温两家成为人皆避之的。本就不景气的公司就更艰难了。   温晚听着没说话,笑了下,不禁想:这种行事倒像是祁冷的性子。   吃了饭,温晚回到房间,刚好接到祁冷的电话,温晚提到这件事,祁冷没犹豫地承认了。   温晚微勾着唇:“温晴也算漂亮,就没想过手下留情?”   祁冷洗完澡,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指腹摩挲着被温晚吻过的唇,无声一笑,“又不是你,漂亮也没用。更何况,我觉得没你好看。”   温晚一哽,却莫名笑了许久。   末了,祁冷得知她没有穿外套,就催她去披件外衫,温晚没动,温声道:“你等了五年,就没有想过放弃?”   男人声音微哑,透着性感:“是你,多久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