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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要吃糖吗
作者：卫衿


文案：
　　新世纪新时代，黎冉冉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指腹为婚”这四个字束缚了手脚。
　　可她黎冉冉早在五岁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嫁鸡嫁狗绝对不嫁沈一泽。
　　谁让五岁的他连她攥在手心里的水果糖都不放过！
　　不过，二十五岁的他好像不是区区一颗糖就能哄住的了…
　　二十五岁的沈一泽：万花丛中过，只为她失身。

　　食用指南：
　　1.1v1青梅竹马小甜饼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黎冉冉++++沈一泽 ┃ 配角：不明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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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颗
　　刚生了孩子没几年的大人，对孩子的爱那泛滥劲儿还没过的时候，最喜欢的是什么？
　　最喜欢的，毫不意外，就是别人家的肉团子。
　　别人家的肉团子不只是看着好看，捏一捏，抱一抱，都比自己家的肉团子手感要好太多了。
　　黎冉冉面朝着五彩斑斓的酒店大灯，愣愣地看着眼前被明晃晃的光笼罩着的漂亮阿姨。
　　她刚从幼儿园被妈妈接回来，一路上一直都在被灌输着今天晚上会见到一位漂亮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就像，她和同班的小星星一样，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怯生生地搂住妈妈的身后，呆呆地望着出神。
　　颜瑟就站在那引人注目的大灯正下方，那灯明晃晃地从她身后照过来，看在黎冉冉的眼里，就好像是每天晚上七点半的动画片里的那个魔卡少女樱变身时候五彩斑斓的光，十分好看。眼看着颜瑟阿姨莞尔一笑，躲在粉红色书包后的黎冉冉小嘴都惊讶地张开了。
　　好美啊！
　　黎冉冉惊讶地张着嘴，不错眼地盯着颜瑟瞅。站在她身前的苏然望见自家女儿的傻样子，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塞进了颜瑟怀抱里：“阿瑟，你可快抱抱我姑娘吧，看看这眼神儿，都想直接管你叫妈了。”
　　“真的吗？”颜瑟笑着抱过黎冉冉，一把将她举了起来，抛得高高的才重新搂在怀里。吓得黎冉冉急忙搂住了漂亮阿姨的脖子不松手。咦，阿姨的脖颈好像比妈妈的还要长哎！她摸了摸，稀奇极了，美滋滋地搂住，一点儿也不想再松开了。
　　“冉冉，可不可以？”颜瑟被她搂着脖子，微微侧开脸，就能贴上黎冉冉的鬓角。她拉开了些许距离，依旧是扬着好看的笑容看向小姑娘，“冉冉，让阿姨做你妈妈，好不好？”
　　黎冉冉眨了眨眼，想要向一旁无奈站着的妈妈征求意见。
　　苏然早就料想到了她家女儿的傻样子，示意说，“冉冉可以自己做决定，不用问妈妈。”
　　“那，我想要颜瑟阿姨做冉冉的妈妈。”她小小声地说，话音未落，两个妈妈一同笑了起来。
　　苏然看着自己家女儿没出息的样子，摇着头嗤笑了声，“阿瑟，我把冉冉送给你，你家的阿泽我可要领回我家去了。”
　　黎冉冉被漂亮阿姨抱着，一低头，就看见了一直躲在漂亮阿姨身后的一个小男孩儿。那男孩儿比她躲得还要严实，难怪方才妈妈把她领过来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那男孩紧紧地拉着漂亮阿姨的衣角，看起来好像特别害怕的样子。
　　有这么漂亮的妈妈还一点儿都不勇敢。
　　黎冉冉望着他，嘟了嘟嘴。
　　“阿泽，来，过来，给苏然阿姨抱一抱好不好呀？”苏然向颜瑟的身后张开了手，温柔地说道。
　　一直躲在颜瑟身后的男孩儿畏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妈妈的神色，不肯说一个字。
　　“阿泽，苏然阿姨是妈妈特别好的朋友，你给苏然阿姨抱一抱，好不好？还有妈妈怀里的这个小妹妹，叫冉冉，名字是不是特别好听？”颜瑟低头望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还没自我介绍呢，你要说，你叫沈一泽。嗯？”
　　颜瑟说完了这一番话，见沈一泽动也不动，甚至还往她身后躲了躲，她心中暗暗为自家孩子叹气。
　　“我们阿泽可是哥哥啊，得有哥哥的样子，是不是？学校老师不是教了，要友好地和小朋友打招呼？”
　　沈一泽摇了摇头，依旧固执地不肯说话。
　　苏然蹲下了身，蹲在沈一泽的身边，张开了双臂，鼓励地望着他。沈一泽看了她许久，又看了看自家妈妈愈来愈严肃的神色，这才缓缓松开了一直紧紧拽着妈妈衣裳的手，乖乖地依进了苏然的怀里。
　　“阿泽真乖！”苏然爱惜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把他抱了起来哄。
　　“阿泽一见到生人就特别害羞，跟个小姑娘似的，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两位妈妈各自抱着对方的孩子聊着天，说起来孩子的事那是一句抱怨接着一句。
　　“是呀，你看看你以前，混世魔王一个，怎么阿泽性格这么腼腆。”苏然抱着哄，“是不是你在家里太凶了，把阿泽给吓到了？”
　　“我哪儿敢呀！以前他还不这样，明明每次出去应酬的时候都喜欢带着他，带着带着这性格居然越来越腼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叔叔阿姨他一个都不喜欢，谁知道今天，没多一会儿就让你抱了。”颜瑟掐了掐黎冉冉苹果似的一张小脸，见她配合地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更是百般喜爱，“还是我们冉冉好呀！一秒钟就和阿姨变亲了，是不是？”
　　苏然看了看沈一泽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嗔道，“你别老在阿泽面前说，孩子得鼓励着教，哪有你这样的，老觉得别人家的孩子好。”
　　“你不喜欢我们阿泽？”
　　“阿泽这么乖，怎么会不喜欢。”苏然摸了摸沈一泽的头，笑着说。
　　“那不就得了。”颜瑟扬了扬眉毛，“那就，我好好疼冉冉，你好好疼阿泽，不就都好了。”
　　苏然瞪了她一眼，“就你一肚子歪理。”
　　两人抱着各自的孩子聊的正酣，只听得一声鸣笛，两人抬头一看，从车窗处望去，正是黎冉冉的爸爸、苏然的丈夫黎健川。
　　“爸爸！”
　　黎冉冉一见到爸爸的车牌子，眼睛都亮了，从颜瑟的身上滑了下来，直接扑到了黎健川的怀里去。他刚停好了车，车钥匙还没好好地收起来，一把将自家女儿举过了头顶，听着她咯咯咯像只小鸡一样的笑。
　　“冉冉今天有没有很乖？”黎健川摸着自家小公主翘起来的小辫子，瞄到她脖颈处的领子都已经有了汗渍，一看就是今天没少在外面玩儿。
　　“当然有。今天老师给了我两颗糖！”黎冉冉一手揽着爸爸的脖子，一手伸进了自己的小兜里，将糖拿了出来献宝。黎健川搂紧了黎冉冉的小肉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折了下来。
　　“真不错。”他看着苏然挽着颜瑟走了过来，手里还领着另一个长相秀气的小男孩儿，笑道，“来，冉冉先下来，让爸爸先和颜瑟阿姨打招呼。”
　　她像只小猴子一样顺着爸爸这根杆子一路滑了下来，几步跑到了妈妈的身边，牵住了妈妈的手，看着方才还抱过她的漂亮阿姨微笑着，端庄地伸出她细白的手，“颜瑟。”
　　“黎健川。久仰大名。”
　　一句话就把颜瑟逗笑了，眉眼弯弯地挽着自家闺蜜：“黎先生真风趣，配我家然然刚刚好。”被苏然打了一下，她这才住了嘴。
　　“这是阿泽？”
　　黎健川蹲了下来，和沈一泽平视着。别看他平常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对于孩子教育这方面一直都很上心，知道怎么样对待孩子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他握住了沈一泽略显紧张的小手，肉乎乎的，手感比他家小公主的还要好。
　　“阿泽小朋友，我是冉冉小朋友的爸爸，你好。”
　　“叔，叔叔好。”沈一泽抿了抿唇，有点紧张，不过心里一直在高唱着这个叔叔好奇怪。
　　不过，和那些总和他们家一起吃饭的叔叔比起来，好像很棒啊。
　　他偷偷看了看一旁拉着自己妈妈的手，笑的小辫子弯弯的小姑娘，突然有些羡慕起她的爸爸妈妈来。
　　都那么温柔，一点儿都不会大吼大叫的样子。
　　黎健川和沈一泽做完了自我介绍，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起来。
　　“餐厅已经订好位子了，咱们先进去等吧。”
　　“好。”颜瑟点了点头。方才她刚问了自家老公，那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就订好了的饭局，还是迟到。“不用等他，咱们大家先进去，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她回头去找自己儿子，只见黎冉冉已经凑到了沈一泽的旁边，只是两个孩子还是有些怕生，明明站的很近还是没什么交流。
　　她喊，“阿泽，快拉着妹妹进来吃晚饭啦！”
　　说完了，她就揽着苏然先走了进去，边走着边低声嘀咕说，“得让孩子们自己待一会儿，咱们大人不能跟着。”
　　就剩下了黎冉冉和沈一泽两个还在原地。
　　他们两个都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头也没回地进去了餐厅，想跟着又觉得丢下了对方留在原地不好，一时都僵持在这儿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肯先打破沉默。
　　黎冉冉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小兜兜。她还是第一次要主动地去牵小男生的手。虽然她只有五岁，可是幼儿园的老师姐姐早就教过了，女孩子不可以主动去拉男孩子的。
　　可是...她偷偷看了看一旁同样是抿着唇的沈一泽。
　　不主动就没饭吃啊...
　　她暗暗吁气，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把藏在小兜兜里的糖果翻了出来，就攥在了手心里。
　　这还是老师今天多发给她的一颗。
　　黎冉冉的幼儿园是当时很有名的一家幼儿园，连平时哄小孩儿的糖果都是幼儿园的厨师自己做的，干净又卫生，甜度又刚刚好，独独一点不好，就是市面上没有，无论如何都买不到。每天老师也只每个人发一颗，只有表现的特别好，才会得到一天两颗的待遇。因此，对于这些孩子们，每天的糖果就是不可多得的惊喜。
　　她用力攥了攥自己手心里的，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拉着这位哥哥一同进去吃了这个晚饭才行。
　　她今天玩儿了一天，早就饿了，一刻都不想等。
　　这样想着，黎冉冉几步上前，拉过了沈一泽的手。一抬头，就看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盯得她瞬间脸红了起来。
　　“我...”
　　“我要送给你一颗糖！”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因为紧张，手心都沁出来了不少汗，和糖纸一起显得亮晶晶的，并排躺在了她的手心。
　　“你要哪颗？”
　　“这个。”沈一泽指了指，碰都没敢碰，只是隔得远远地指了指自己喜欢的黄色。
　　“这是柠檬味道的吗？”他接过了她递来的糖，小心地拆开，准备放进嘴里。
　　“是水蜜桃的。”黎冉冉也把自己的拆开，边拆边偷偷关注着沈一泽的表情。说实话，对于她那颗糖她有点心疼。
　　“我...我喜欢水蜜桃。”沈一泽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砸了咂嘴，意外的好吃。
　　“那，我们手拉手上楼去吃饭吧？”糖都吃了，黎冉冉觉得他一定再不会有别的理由拒绝她了。
　　“好。”果然。
　　黎冉冉放心地将手放进了沈一泽的手里，两只小胖手攥得紧紧的，一步一步上了楼去。早到了的那些大人们就隔着透明的装饰看着偷笑，颜瑟一边笑着一边指着两家小孩儿紧紧攥着的手：“然然，你看冉冉和阿泽多配呀，要不咱们结个娃娃亲吧！”
　　幸亏当初黎冉冉并没有注意到两家大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热切地讨论着她和沈一泽如何如何订下娃娃亲的现场，不然如今她脸上的笑容绝对比现在的还要难看。
　　她放下了手里的背包，一边微笑着和坐满了一张桌的大人示意，一边对着面前表情怪异的沈一泽咬牙切齿。
　　“冉冉来了？快坐快坐！”颜瑟还是几年如一日地喜欢招呼人，她看见了黎冉冉就像看见了亲生女儿一样，就别提他们都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
　　“冉冉已经是大姑娘了。”坐在颜瑟身旁的正是沈一泽的爸爸、颜瑟的老公沈浩宇，他们夫妇俩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什么变化，反而被时间打磨的更是迷人了。沈一泽的长相随颜瑟多些，他们三个坐在一起一同朝着黎冉冉笑，笑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黎冉冉揉了揉头，笑道，“叔叔阿姨也和以前一样好看帅气。”
　　“还是冉冉会说话。”颜瑟笑着看向自家老公，挽住了他的胳膊，“我怎么没听阿泽提过，你们两个前几天已经见过了？要不是你妈妈和我说，我还都不知道呢！”
　　说到这儿，颜瑟就开始叹气，“还是养女儿好啊！看看冉冉，什么都和然然说；再看看沈一泽，从来都不和我说，我问他，他还和我生气。”
　　她抬起头望向黎冉冉，眼睛都亮了，“要不冉冉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和阿泽换个妈妈吧？”
　　黎冉冉头疼地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看戏看得正欢的沈一泽，“这...不好吧？”
　　大家都这么大了，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我觉得挺好。”沈一泽适时帮腔，不敢去看黎冉冉的神色，他就伸手去夹水果。圆滚滚的葡萄特别难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一个失手，那圆滚滚的一粒就扑通一下落到了桌子上，一路滚到了黎冉冉这边。
　　“冉冉，递我一下。”沈一泽拿下巴指了指那颗葡萄，沾了水显得特别晶莹剔透，像黎冉冉的眼睛似的，好看着呢。
　　她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剥开吃了。
　　边咬着那多汁的果肉，她边愤愤。
　　最近有时间一定要去算算命，看看是触到了什么霉头让她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一回来就碰见了沈一泽，甚至还丢了丑。


第2章 第二颗
　　事情还得从前两天她出门夜跑说起。
　　黎冉冉现在是一名准研究生，在国外已经待了几个年头，这会儿读研手续什么的都已经几个办好了，才趁着假期回来住两个月。要说这两个月，还是苏然老是催她说想她，非要她多回来住上几天，恰巧他们家最近又搬家了，苏然和黎健川都忙，家里没有人手，她这才一张机票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谁知这一回A市她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老妈诓她。
　　家早就搬好了，家具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待在家里盯着，吃的也都整齐地摆在冰箱里等着她回来临幸，都等着她这个大活人回来享受就是了。
　　为了这，她还埋怨了苏然好几天。
　　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和那些不同人种的朋友们一同玩儿还挺好的。本来趁着这个不短的假期，她还打算去北欧走走，看看高质量的国家是什么样子，如今一张机票回来了，躺在了家里崭新的大床上，她只能乖乖地待在苏然和黎健川身边，每天好吃好喝的形如养猪。
　　否则黎冉冉每天还真没什么好做的。这还得怪她出去的时间太久，初中还没读完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A市，旧日的好友已经没剩下几个还有联系，再回来每天也只不过是宅在家里看书、打游戏，无聊死了。
　　黎冉冉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夜跑的习惯。只是稀奇的是，她有个癖好，就是出门夜跑的时候，特别不喜戴眼镜，无论是隐形还是框架，她宁愿瞎着也不愿意在眼睛上覆盖上一层才出去跑步。她觉得跑步就得轻装简从，没有妆，没有配饰，望着天边的毛月亮，才特别畅快。
　　苏然担心她，只许她在自家小区跑，还必须得带着他们家狗染染。最近社会新闻一层接着一层，她家姑娘如花似玉的，她可不许她好不容易回来两个月还出点什么意外。
　　黎冉冉未曾多想，满口答应了下来，只是答应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承诺居然直接导致了她和沈一泽的重逢和出糗。
　　这时正是初夏。
　　A市临海而居，无论白天有多燥热，到了晚上，海风一吹，特别舒爽。恰好黎家一搬回来就挑中了一间海景房，虽然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好在这附近基础设施还算齐备，住起来舒服。黎冉冉一出家门不远就是这一片的学区，晚上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孩子打篮球的呼喊声。
　　她就绕着这个中学和旁边的几幢房子跑步。这儿路灯充足，晚上散步的人也多，恰好符合苏然的指标。听着学校里那些孩子的打闹声，黎冉冉也觉得特别熟悉，很是亲切，所以特别喜欢这个路段。
　　好像初中大小的男孩儿都喜欢打篮球，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机会，一定带这个球就出去找篮筐，分分钟组好了局，到最后再一身臭汗的回来。黎冉冉记得，沈一泽就特别喜欢篮球这个东西，他好像什么球类都很喜欢，还常常想蛊惑着她陪着去看，给他送水，可是有一天之后不知道怎么，他就再也不提这样的要求了，甚至还和她说不许她去。
　　特别幼稚。
　　她低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重新踏上了A市的土地，她老是能想起来从前的人和故事。
　　又傻又怂的沈一泽，什么都好但就是莫名有距离感的季青临，还有那个一直和自己做同桌的耿润竹。
　　那些懵懂、青春的往事和名字，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灰。如今与那故事有关的人都四散在天涯，反而是她，又开始回忆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想要把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都丢出去，可能是最近太闲，每天就在家里做一个土皇帝，待得她都喜欢多愁善感起来了。手里拉着的牵引绳一遍又一遍地绷紧，黎冉冉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手底毛茸茸的狗头，抚慰它的焦躁。
　　要说这狗，还是黎冉冉出国之后苏然买回来的。
　　是一只纯种的拉布拉多。黎冉冉回来不久，和它接触的时间不算长，这只小狗对她的观感却是出奇得好。因此黎冉冉要出来夜跑，苏然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带上他家这只已经成了年的拉布拉多，一则培养姐弟感情，二则顺带遛狗，解决生理问题。至于这只狗为什么取了这么一个恶趣味的名字，那还得怪苏然。
　　她非要说平日里难得见女儿一面，新生一个又麻烦，干脆再养一个狗儿子，也叫染染。
　　切。
　　黎冉冉默默翻了个白眼，对苏然这种明示不以为然。她的证明已经全部上交，在国外还需要待上几年的这个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哪怕是一只狗也不行。
　　黎冉冉安抚好了染染，轻叱了一声，调好了自己的手表，轻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眯着眼睛望了望前方朦胧的路灯，摆好了起跑的姿势。
　　“呼，一——二——三——”
　　她心里默念着，数好了数字。
　　“染染，跑了！”
　　成了年的拉布拉多脚程一点儿都不慢。听到了黎冉冉下令的声音，它瞬时撒了欢一样向前冲了过去，吓了黎冉冉一跳，手心下意识地攥紧，再紧也勒不住那被她激起了奔跑欲望的染染。
　　无奈。黎冉冉只能在后面猛追。
　　她这还是第一天带这只狗出来，谁知道它这么猛，就黎冉冉那小体格，除非是那狗良心发现，不然想追上它已经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哼哧哼哧。
　　黎冉冉拼了命地在狗的身后追。尽管过路的叔叔阿姨她大多都不认识，她还是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疯狂在路上奔跑的小猪一般，不自量力地去追一只正当壮年的狗。
　　哼哧哼哧。
　　都怪最近吃的多动的少啊！脑子动的少也是动的少。
　　她一边不得已减缓了速度，一边暗自检讨自己。
　　不远处，一个红衣少年正运着球跑过来。他走的也是这条路，手里的球一颠一颠的，却没有一刻脱离了他的掌控。那少年有些得意，运着球的手也忍不住手痒，就在这时不时冒出来中老年人群的路上开开心心地玩起了花样。
　　“我去！这谁家的狗啊！”
　　他刚有点兴致，就看见前方一条狗直冲了过来，那样子，那神态，就仿佛不远处的一个个人都是火腿肠，就等着它飞过来一口一根。
　　一口一根...沈一泽吞了吞口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红色装束，觉得自己一定是人群中那狗眼里最显眼的一根。
　　他眼看着那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情不自禁地侧身要躲，谁知那狗像是认识他一般，蹭的一下停在了他面前，张大了嘴吐着舌头嘶嘶哈哈地蹲卧在他面前。
　　“......”
　　沈一泽和那狗大眼瞪小眼。
　　他这是，已经过了讨狗嫌的年龄，已经开始转型成了讨狗喜欢？
　　这也不太好吧？
　　他嘴角抽搐了半晌，偏偏这时候那些中老年散步人群都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只他和一只狗，面对面十分端正地举行着难得一次的会晤，篮球也好眼力地滚去了一边，没人打扰他们两个，自然也没人能救他。
　　人家都说，不能和藏獒对视，不然下一秒就会变成它的口中餐。
　　他默默看了看眼前这狗的牙口。是拉布拉多吧？看起来还挺纯的，应该不会那么暴虐。
　　沈一泽就这么想着，一边蹲下来抚上了狗头；“狗狗啊，你是谁家的呀？你是不是和我有缘？要不你还是别和我有缘了吧？”
　　这时候，气喘吁吁的黎冉冉才接近了这边。
　　她在半路上因为种种原因又放了放速度，等到看到他家染染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家染染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又去勾搭了一个男青年。
　　她挠了挠头，看着染染在陌生人的手心里乖顺的小样子，再想一想这可是她弟弟，她就觉得甚是牙疼。
　　妈妈也没告诉她染染还有这癖好啊？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不太忍心地打断了那低着头的青年的碎碎念：“那个，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狗，给你添麻烦了哈。”
　　“我家狗吧，”她纠结地措辞，想着怎么样说话才能显得不是那么尴尬，“其实我和它也不是那么熟，所以...还是先和你道个歉吧。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沈一泽站起身来，见那狗还摇着尾巴摇得正欢，他看着有些好笑，“它还挺可爱的。”
　　黎冉冉低着头捡起了牵引绳，继续牙疼：“真抱歉。”
　　这狗她真得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怎么能抓着路边的美色就不放了呢！
　　“说不定它是看我长得像火腿肠，所以才这样的。没事的。”沈一泽开着方才他还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玩笑，笑着挠了挠头。
　　“那我就先带着狗走了哈！”
　　黎冉冉勒了勒狗，谁知道染染非但不想走，它还一点儿都没动，继续板正地端坐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沈一泽。
　　这狗...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黎冉冉觉得回去之后很有必要要对它进行一次美男教育，知道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事物有很多，绝对不能见到一个就绝不撒手，不，松口。
　　她又用力勒了勒，一人一狗，一个焦躁一个岿然不动的样子看在沈一泽的眼里十分有趣，他甚至抱着膀子已经在当一名称职的观众了。
　　“染染！走了！”黎冉冉用力地拉，谁知她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沈一泽叫住了，“冉冉？”
　　“怎么？”
　　“你的狗叫冉冉？”
　　“是啊。”黎冉冉拖了拖，还是拖不动。
　　沈一泽愣了愣，“我有个好朋友，也叫冉冉，只不过好久都没见了。”他伸手搔了搔染染的下巴，换来一声舒服的呜咽，“我还挺想见见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我估计她那个样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女大十八变，铁定还是一张圆脸。”
　　黎冉冉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真是话多。
　　“看来它很喜欢我。”
　　黎冉冉没忍住，又翻了一个。要不是这狗突然花痴，她也不必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拉着狗绳拉了大半天丢人。
　　“你住哪里？要不我一路送你回去，说不定走了一会儿它就把我忘了。”
　　黎冉冉想了想，估计也只能这么做了。谁知道这狗这么执着，蹲在这儿像个千斤顶似的，她怎么拉都拉不动。想想来路她那一路的气喘吁吁她就觉得头疼。
　　“走吧。”
　　果然，沈一泽一动身，染染就跟着也就动了。黎冉冉一边暗自骂着自家狗不争气，一边偷偷看着这红衣少年。可惜没有眼镜，她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哎，等会儿！”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着，谁知走到了一处，沈一泽拉着她小臂突然停下，吓了黎冉冉一跳，把手里的染染也吓了一跳，朝着黑暗的地方嗷嗷叫了起来。
　　“什么事？”
　　黎冉冉皱着眉头看着有一段距离的沈一泽，头顶上就是一处明晃晃的路灯。她好像能看轻一点眼前人的眉眼，可是再要细看，估计就得贴上人家的脸上去了。因而，沈一泽错愕的表情她是一丝毫都没有发现。
　　“你刚才说，”沈一泽抽搐着嘴角指着脚边的狗，“它叫染染？”
　　“是啊！”
　　“那你叫什么？”
　　黎冉冉刚要开口，就被沈一泽一个箭步过来虚晃着手挡住了嘴，“别说！是不是，叫黎冉冉？”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她错愕了。
　　谁知道眼前的人并没有给她一个原因，反而是蓦地捧腹大笑起来，笑的染染也开始激动，围着他的脚边就开始疯狂转圈：“哈哈哈哈，黎冉冉，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张圆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为啥沈一泽才看出来…
　　官方原因：又傻又二


第3章 第三颗
　　“......”
　　黎冉冉默了默，就着明晃晃的灯光凑近了仔细打量，半晌，不确定地开口问说：“沈一泽？”
　　沈一泽得意地点了点头，手腕抬起露出染染的一条牵引绳：“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啊？”
　　黎冉冉还没从突然见到他的诧异中回过神来，盯着那条五彩斑斓的牵引绳盯了半天，才回说，“是我妈...”
　　“你刚才说，你这狗叫染染？”他噗嗤一笑，“和你一个名字？”
　　“它是染色的染，我是冉冉新星的冉，你懂了？”黎冉冉斜了他一眼，将绳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自己握着，也不管脚下的染染还径自绕着沈一泽的脚边晃悠，她扯过绳子轻叱一声：“染染！回家了！”
　　“你家现在在附近？”沈一泽根本没注意到黎冉冉一副丢了脸的恼人，径自跟了上去，“怪不得我妈最近吃完了晚饭总喜欢往出跑，原来然姨回来了。”
　　他凑过来，好大一张笑脸：“你见到我都不惊讶？”
　　“还好吧。”黎冉冉低下身子揉了揉染染毛茸茸的脑袋，“要不然过两天两家不是还要吃顿饭，就当提前见了。”
　　沈一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黎冉冉状似清淡的眉眼，还有那只和她叫着同样名字的拉布拉多在她的掌心里舒服地呜咽，说，“黎冉冉，你怎么好几年都过去了，还是这么冷漠啊。”
　　“我没啊。”黎冉冉努了努嘴，并没有抬头看他，只装作手边事很多很忙的样子，说着“我哪有”这些苍白无力的话。
　　沈一泽耸了耸肩，决定还是不要和她计较。
　　她是个什么个性从小时候的相处以来他几乎都摸得通透，虽然那时候大家都不懂事，闹了不少的不愉快——当然大多都是在沈一泽自己的心里，但她的举止做派他向来都是了解的。如今蓦地提前相见，他心里有欣喜和难以相信，更多的，还是看到她依然是当初那个丢一点点丑就恨不得板着一张小圆脸朝全世界要债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竟然十分欢喜。
　　沈一泽低头笑了笑，再抬起来，把所有的笑意都藏进了眼睛里，不动声色地说，“那就让我送你回家。”
　　“随你的便。”黎冉冉站起身，赌气似的把牵引绳塞进了沈一泽的手心里，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他笑了笑，跟了上去，继续没话找话。
　　虽然他已经看出来，这姑娘早就慌了。
　　“你这两年，在国外待得好不好？”
　　“挺好的。”手里没了牵引绳，自家的狗和沈一泽亲如兄弟，黎冉冉心下觉得懊恼，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按照她一贯的风格——假装冷漠。那一张娃娃脸被一层冰霜覆着，张嘴说话就是牵动几番嘴角，眉间眼中都不含一丝情绪，沈一泽偷眼看着，就觉得甚是好笑。
　　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那时候他不懂事，老是被她这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吓到，然后着急去哄，被发了拒绝牌还不够，非要去她家里磨着然姨给他做好吃的，然后再拿然姨做的食物去哄她。
　　现在想想，他低声笑了出来，还挺有意思的。
　　那时候和现在差别不大、只是变成了S号的黎冉冉就窝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死活不出来。他问了整个年级，不过就是黎冉冉被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桩桩件件都和那个叫季青临的家伙有关系。明明是沈一泽先生了气，黎冉冉却先他一步不理他，搞得他心慌的不行，回了家吵着闹着就要上楼去——他们两家那时候还是楼上楼下，要找然姨给他做好吃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自己生闷气吗？”沈一泽偏头望了望因为他的低笑而莫名其妙的姑娘，果然一对视，她就低下了头。
　　“记得。”
　　“其实那时候你气鼓鼓的还挺可爱的，就是我不懂章法，不然...”他眨了眨眼睛，“也不至于每次都让你更生气。”
　　“也不是。”说起小时候，黎冉冉也渐渐放松了。
　　她和沈一泽毕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早就在对方面前出了各种各样的糗。今日甚至错不在她，只不过是她没能先行认出他来，而染染这只大狗还给她丢了一回丑罢了，和小时候那些坐地上打着滚嚎啕大哭比起来，压根就不算什么。
　　“那时候就喜欢拿你出气而已。”她拍上了沈一泽的肩——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谁知道把沈一泽拍得一愣，搞得黎冉冉特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谁让你比耿润竹还喜欢缠着我，我没出气筒，就顺手借你用用。”
　　“还真是顺手。”沈一泽感叹道，语气中不乏戏谑。
　　“你是这两天才回来？”
　　“是。我今天凌晨到了A市，睡了一天，晚上才有机会出来走走。”谁知道一出门就撞上了沈一泽。
　　她暗自吐了吐舌，感叹自己的坏运气。
　　“那，我今天就和我妈说，咱们两家的聚会就安排在后天吧，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不错啊，几年不见，贴心多了。”黎冉冉手痒，又爬上了沈一泽的肩。要不是时刻在心里提醒着控制自己，这时候估计都要拍上沈一泽的头了。可惜今天一直都在摸染染，虽说是多年挚友，可是用摸过了狗头的手去摸他的头，尤其还是这么一颗发型齐整、完全能看出来头主人对他这颗头的重视的...说实话，她还真不怎么狠得下心放得下手。
　　“是不是自从我搬家了之后，你就桃花运不断了？”
　　沈一泽无疑是个招小女孩儿喜欢的。这个认知在黎冉冉的心里一直都特别清晰。就像，在沈一泽心里，黎冉冉的追求者从来都没有断过一样。在那个喜欢这种字眼根本无缘见识到新鲜空气的年纪，他们对这两件事都各自心照不宣。如今突然被黎冉冉翻了出来说，沈一泽明显有些没顾得过来。
　　“也没有。和你比，那都不算什么。”他望见黎冉冉满满的不信，又慢慢开口补充：“谈还是谈了几个的。”
　　“我说就是嘛，你不用谦虚。”
　　“那你呢？是不是也交了一个白人男朋友？”
　　黎冉冉摇了摇头，“我那些朋友，做普通朋友还行，要是再升格一点点，我都觉得不大舒服。可惜了，出去了一趟，连个外国友人都没给领回国门来。”
　　沈一泽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笑了出来，“可别了，外国友人太热情，别把然姨吓到。”
　　他们俩一路走着一路聊着，直到染染突然叫了起来，黎冉冉才发觉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我到了，谢谢你，今天染染麻烦你了，咱们就过几天再见吧。”
　　黎冉冉从沈一泽的手中拿过了牵引绳，俯身抱起了不轻的染染，笑着告别。
　　沈一泽笑着俯身，“染染很乖。”
　　他抬起头，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黎冉冉看，好像他方才口中的染染不是脚下的那个，而是他身边的这个似的。
　　黎冉冉瞬时感到了一阵恶寒，她摆了摆手，“我走了啊，你自己回去小心。”
　　沈一泽抬头看了看灯火明亮的高层，暗暗记下大楼的号码，点了点头，示意她快些进去。
　　“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进去再走。”
　　等黎冉冉刚走了几步，他突然叫她：“黎冉冉！”
　　“嗯？”
　　“咱们的娃娃亲还做不做数？”


第4章 第四颗
　　什么见了鬼的娃娃亲？
　　她刚要问个清楚，怀中的狗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吓了黎冉冉一跳。一松手，它撒着欢的就往电梯里跑去了，跑到了电梯口呼哧呼哧坐着等她。
　　“......”
　　黎冉冉翻了个白眼。
　　有了今天的教训，她还真是不敢让一只还不太熟的狗自己在电梯间坐着，而她出去追那个口出不知道什么言的家伙。而让她强拉着染染出去，她还当真拉不动。
　　算了，过两天就见到了。
　　虽然要在那个场景去问他什么鬼娃娃亲...
　　黎冉冉长叹了一口气，感觉A市还真是会变着法地给她出难题。
　　“染染回来了！”
　　一出电梯，苏然就迎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还撒着欢的染染。
　　“你是叫这个染染还是这个冉冉？”黎冉冉象征性地踢了踢拉布拉多的屁股，松开了牵引绳，免得那狗疯起来勒得她手疼。
　　“当然是两个宝贝冉冉。”苏然笑着过来伸手揽住黎冉冉，“怎么出去一趟脸色这么难看？”
　　“遇见了个好久不见的家伙。”
　　“谁呀？”
　　黎冉冉叹了口气，低下身子换鞋，“沈一泽。”
　　“阿泽也回来了？”苏然有些惊讶，凑了过来，“你有没有和阿泽说话呀？”
　　黎冉冉无力地指了指脚下正朝着苏然撒娇的大狗，“就是你这只宝贝染染，非缠着人家不放，害我好一顿丢丑，道歉道了好久才发现对象是沈一泽。还是拜了它所赐，就是不肯放开人家，我没了办法，沈一泽才一路送我们两个回来。”
　　她好想叹气。两桩事叠加起来，就是双倍的丢人。这样的状况她已经好久都没有遇到过了。
　　偏偏是一回到A市就各种丢人。
　　“阿泽还送你回来？”苏然眨了眨眼，浑身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们两个，有没有好好聊一聊天？妈妈和颜瑟阿姨关系这么好，也不见你们两个长大了之后有什么联系。人家阿泽还知道向阿瑟问一下你的近况呢，我可从来都没见你好奇过他的事。”
　　“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了，还能有多少交集。”黎冉冉无奈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苏然随之就跟了进来。
　　“冉冉，你本来国内的朋友就不多，多发展几个妈妈都知根知底的，不好吗？”
　　“好好好。”她听到知根知底几个字，眉头一皱，忽然想到沈一泽离开时的嘴角的戏谑，问道，“妈，我和沈一泽还订过娃娃亲吗？”
　　苏然一愣，居然有些惊喜，“你还记得？”
　　“真有啊！”黎冉冉仿佛遭遇了一声当头的霹雳，扑倒在了软床上声声哀叹了起来，“那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小时候脑子不太好。”
　　来自亲妈的诋毁。
　　她有些牙疼，“那怎么沈一泽就知道？”
　　她觉得沈一泽的脑子才是真的有泡。
　　“阿泽？他从小就比你聪明啊，记事记得也早。”
　　黎冉冉真是对她的亲妈无力吐槽，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推着苏然就要将她推出自己的房间去。
　　“你可算了吧啊，妈！别看我记事晚，我也是知道沈一泽那家伙比我出生的早好的吧？对你自己的女儿都自黑，还想不想你女儿乖乖地待在家里供你使唤啦？”
　　说起这个，苏然才收起来自己专门为女儿准备的毒舌。
　　“行行行，你歇着吧，我不打搅你。说好了，C市的那个项目推了，听见没？好好陪妈妈待两个月，省着一回来连人都见不着几次。”
　　她埋怨着，转身出了黎冉冉的房间，决定再去厨房里搬一点小孩喜欢吃的东西继续蛊惑她，免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出跑，一点儿都不着家。
　　苏然对于黎冉冉这个隐形工作狂一直十分有意见。虽然黎冉冉现在人已经被她弄回了国内，谁知道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人还没被快递回家，就收到了临市一个研究所的邮件，说是新开了一个项目，同等的时间可以给她和国外同等的待遇。苏然原以为这个可以替代黎冉冉国外的项目，顺便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随时回国，谁知道那C市的研究所根本是看中了黎冉冉这两个月的假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可把苏然给气坏了。
　　这还真是到了家门口还有人挖墙脚。苏然觉得自己养个女儿实在是不容易，好说歹说也不肯黎冉冉连家都没回就直奔C市。好在黎冉冉早就在国外签了合同，这个研究所的邀约她本来就不应当去。到了这儿才罢休，苏然才圆了自己的心愿，好好地让女儿在自己的身边好好休息休息。
　　黎冉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神游太空。
　　恍惚间，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模样，还有沈一泽的。
　　黎冉冉、沈一泽、季青临还有耿润竹，他们四个，本来是最好的四边形来着。
　　但在还没有耿润竹的时候，甚至还不存在季青临的时候，黎冉冉和沈一泽就已经认识了。
　　那时候都是屁事不懂的小孩儿，想想最开始，还是她先向沈一泽伸出友谊之手的。
　　然后呢？
　　然后从此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别看沈一泽现在这副什么事都拿捏在手中、特别得意的死样子，其实小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敢怒不敢言、幼儿园还得她罩着的鼻涕虫罢了。
　　黎冉冉回想着小时候的沈一泽，就忍不住想在床上打滚大笑。
　　那时候，沈一泽的爸爸沈浩宇才刚刚调来A市，本着姐妹间的友好交流，沈家就买了黎家楼上的房子，开开心心地和黎家做上了好邻居。平时谁家要是不想做饭了，就一起出去吃。虽然大多数时候，两家的男主人只能出现一个，但丝毫不耽误两家友好关系的发展。
　　沈一泽也被以同样的名义送进了黎冉冉的幼儿园，两个小朋友做了同班同学，两家家长一齐接送，省了不少的时间。
　　只是黎冉冉不大开心。
　　因为她被迫要去做幼儿园这届的扛把子去了。
　　黎冉冉平时在幼儿园里老师面前就是一个小乖形象。不说话也能每天拿到两颗糖。但沈一泽来了。他羞涩腼腆，一点也说不出来几个字，班里的那些已经习惯了每天呼喊高嚎的小男生们都不愿意带着他玩儿。虽然还没叫他是只会嘤嘤嘤的小女生，但黎冉冉在旁边瞧着，也快是那么个意思了。
　　没了办法，颜瑟阿姨早早地就用黎冉冉最喜欢的小蛋糕贿赂了她，让她帮衬着点她那蜜汁畏缩的儿子。从小黎冉冉就知道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数，她看着不远处默不作声蹲在滑梯旁边的沈一泽，无师自通地叹了口气。
　　“沈一泽？”黎冉冉凑了过去，看他手边什么也没有，很是好奇，“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她伸出短粗的小手指了指，“你怎么不和许诚他们玩儿？”她学着平时苏然的样子，探了探沈一泽的额头，“要不要我帮你和老师请假呀？”
　　沈一泽看着黎冉冉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半天没吭声。
　　老实说，他觉得有些丢脸。
　　但他不能说。他是哥哥，不能觉得害怕和不好意思的。
　　沈一泽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衣角，糯糯：“我没有。”
　　“我以后，能不能和你一起玩儿？”他抬起头，希冀的目光没有一丝掩饰，笔直地射向了黎冉冉的小脸。两人登时都愣了，还是黎冉冉先红着脸点了点头。
　　没人教过她…怎么答应男孩子的这种请求啊…
　　她有些慌，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点下了头。
　　“我…”答应过了，她还是有些迟疑，“你不怕没有男孩子的小朋友吗？”
　　好人缘的黎冉冉觉得没朋友就是天大的事，可是巴不得少点人和他打交道的沈一泽和她恰恰相反，很坚定地摇头：“不怕。你不就是我的小朋友了吗？”
　　黎冉冉嗫喏了半天，努了努嘴唇，没再吱声，默许了这个新的小跟班。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在每天晚上妈妈必守的八点档看过的啊…
　　而幼儿园剩下的所有男生：“总有一天要让沈一泽了解一下他到底凭什么能做黎冉冉的小跟班。”


第5章 第五颗
　　现在黎冉冉一想到小时候的沈一泽那害羞又腼腆的样子就觉得头秃。
　　是谁说过来着？小狼也是狼，小狗也是狗，总有一天会扑上来结结实实地咬你一口。
　　她艰难地扶住了额头，有些不敢再回忆后来的沈一泽到底发展成了什么个鬼样子。
　　时隔多年，已经成人懂事了的黎冉冉终于迎来了她迟来的自我检讨：是不是她这个风头太盛了，让沈一泽这个小跟班也跟着情绪高涨起来了？
　　她揉了揉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幼儿园时期沈一泽那几场被找家长，好像都是她的锅。
　　第一次，那时候沈一泽刚到幼儿园不久，人还没有认全，就已经做了黎冉冉的小跟班。黎冉冉脾气好，性格安静，带着神奇的玛丽苏人设在幼儿园里很是吃得开。可小跟班沈一泽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仅要被针对，还常常因为不喜欢搭理人而被认作是不合群，高傲，甚至因为这个，沈一泽第一次被老师找了家长。颜瑟在办公室里和老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向老师证明了沈一泽其实就是个正常孩子的事实。而他偏偏又是个倔的。
　　颜瑟和沈浩宇在还没搬来A市的时候，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亲自照顾孩子。白天放在幼儿园，晚上接回家，有时候还要全家一同出去应酬。酒席上，烟酒味道弥漫，不同的大人纷纷都来和爸爸妈妈敬酒，每一个过来的叔叔阿姨还要揉一揉沈一泽的头，摸一摸沈一泽的脸。沈一泽其实特别不喜欢这这个场合，可是爸爸妈妈很忙，他并不喜欢打扰他们，索性就任由那些大人们摸摸亲亲，他只沉默不语。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一个这是喜欢低着头做自己意愿中的事的这么一个性格。
　　颜瑟并不知道其中缘故，若不是十几岁的沈一泽无意之中和她说起过小时候的事情来，她估计要一辈子都摸不清楚自己儿子小时候那莫名奇怪的性格地由来，还有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沈一泽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件事，她真的最应该说声谢谢的就是黎冉冉。
　　自从沈一泽做了黎冉冉的小跟班之后，她做什么都会记得照顾照顾他，尽管她并不经常和他说话，即使是坐在一块儿玩玩具，他们两个也是自己玩自己的。一句交流也没有，偏偏就莫名和谐。
　　幼儿园里，每天都会发糖。沈一泽不好意思主动去拿，黎冉冉就一齐带了两颗，回来分给他一颗。他也就默默伸手拿了过来。他们两个一个递一个拿，还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只不过沈一泽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渐渐地适应了自己去挑口味。
　　也就是这时候，黎冉冉，一个软萌软萌的六岁小姑娘，第一次惊愕地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一本正经地闯祸的男孩子，支持水蜜桃味的糖果的。
　　“沈一泽，今天老师说没有水蜜桃味道的了...”黎冉冉揣着两颗糖在手心里，走了过来。
　　沈一泽从一堆大卡车里勉强抬起了头，看她攥得紧紧的掌心，皱了皱眉。
　　“你要不要来自己过来看看？”看见黎冉冉招手，沈一泽当真就放下了手边的东西，爬了起来，过去了她那边。
　　黎冉冉伸出小拳头，还是攥得紧紧的，微微地露出来了一些糖纸的边边角角。
　　沈一泽看了看拳头，又看了看她，神色疑惑，指了指，问说：“我拿？”
　　“嗯！”
　　沈一泽当真拿手去掰，两只手都用上了，简直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想要去抠开黎冉冉的拳头。黎冉冉的手攥得死紧，被他抠的生疼，泪花都泛了出来，努力不吭声。
　　而那小男孩儿一直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拳头，丝毫不知道拳头的主人是在用意念支撑着她不要倒在崩溃的边缘。
　　不巧，刚好有一个小男生路过此地，将“沈一泽欺负女同学，把她都欺负哭了”这件事恰好看了个大概，转身就小跑这跑回了教室报告老师去了。
　　“老师，老师！沈一泽又在欺负黎冉冉啦！”
　　刚刚分发完糖果的老师急忙跑了过来，和紧攥着黎冉冉拳头的沈一泽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才努力放柔声音问他说：“沈一泽小朋友，怎么可以抠别的小朋友的手呢？快放开！”
　　转身她就看到黎冉冉眼含泪花的样子，心疼极了。瞧瞧，疼成了这样，还照顾同学，一直忍着不哭！老师急忙低下身子来哄着：“冉冉，是不是特别疼啊？快让老师带你去医务室吧好不好？”
　　黎冉冉点了点头，好不容易等到沈一泽松开了她的手，赶紧将手心里乖乖躺着的三颗糖果往他的怀里一塞，就被老师抱着哄着塞进医务室里去了，其中原因种种也没来得及和老师说明，因而后续她什么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成了“沈一泽十分恶劣，欺负女同学，欺负哭了也不道歉”。
　　只是晚上来接孩子的家长变成了颜瑟，还旁听了一场沈一泽的挨训，她这才这知道沈一泽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二次的被找家长。
　　说起来，她还乱惭愧一把的。
　　沈一泽从小到大，不，在她与他共同的时光里，她被找家长好像真就这么两次，而大多数还都是因为她。
　　沈一泽躺在床上，嘴角带笑，手心里握着她方才和染染亲热的时候无意之中在它颈前的小兜兜里翻出来的糖果。
　　糖纸很眼熟，他顺手拿了出来，等到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他才翻出来看，果然是幼儿园的时候黎冉冉最喜欢的那一种独特的样式、独特的味道。
　　他剥开来，扔进嘴里，香甜中带着些许酸涩的味道，是柠檬味。
　　黎冉冉最喜欢的那个。
　　他笑了笑，想起来最开始，黎冉冉发现他一个男生居然喜欢水蜜桃味的糖的时候都惊了，惊得好几天都连着给他拿来水蜜桃的试探，后来确认了、熟络了就大着胆子来逗他，那一次还因为她的缘故进了医务室，手有好几天都不能多用。
　　也是那时候开始，沈一泽才开始慢慢融入孩子群，只为了...黎冉冉得吃饭。
　　得他拿。
　　他可是黎冉冉的小跟班。
　　沈一泽喉咙深处不禁漫出了一声低笑，他一骨碌翻了起来，把手心里的糖纸仔仔细细地折好，溜进书房翻箱倒柜好不容易翻出来了一个小盒子，一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摞摞眼熟的糖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看得刚刚推门进来的颜瑟“呀”的一声。
　　“阿泽，这不是你幼儿园的时候宝贝的那个盒子吗？”颜瑟走了过来，随手翻检，被他拿开了手，小心翼翼地放了一张新的进去。
　　“啧啧。”颜瑟瞄了瞄，“这张很新嘛...”
　　她看着自家儿子出去溜达了一趟明显疯狂上涨的好情绪，八卦极了：“晚上出去碰到了以前的同学？”
　　“不是。”沈一泽小心地盖好了盒子，抬抬手，将它放到了书架的最高层，挡住了颜瑟探知的目光。
　　“我刚才在路上碰上冉冉了。”
　　“冉冉？”颜瑟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然然前两天还和我说呢，冉冉这两天就回来了，没想到，一回来就让你碰上了。”
　　“那是。”沈一泽转过身，背靠着书柜，得意洋洋地朝着颜瑟挑了挑嘴角。
　　“那你这球也没拿回来...是顺路送给冉冉了？”
　　“球？”沈一泽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拿着个篮球出去的人。那球...随手被他丢哪儿去来着？
　　“这回是你给弄丢了，可不是我故意藏起来的啊！”颜瑟看着沈一泽那一愣怔的神色，急忙申明：“下次你爸再找球，那可不怪我。”
　　“是是是，我抗。”沈一泽挠了挠头，决定明天还是起个早去沿路找找看。那球是沈爸爸的真爱，一到NBA的时候就必须得抱着看，丢了钱丢了卡也不能丢了球。
　　“你就在这儿反省吧，我先回去睡觉了。”颜瑟打了个呵欠，抬脚就要向书房外走，边迈步子边思索着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妈，”颜瑟刚要走出书房，就被沈一泽给叫住了。
　　“黎冉冉家养了一条狗？”
　　“你碰见了？是只纯种的拉布拉多，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呢！看看你然姨，根本就不安好心，管一条狗叫什么染染。到时候他们家叫吃饭，那是到底该把这个冉冉领到狗食盒那儿呢，还是把那个染染送到饭桌上？”
　　她摇着头低语：“胡闹嘛这不是。”
　　刚刚躺在床上，颜瑟倏地弹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有年代的盒子，还有那一盒子的糖纸，该不会都是和黎冉冉有关吧？
　　她眨了眨眼消化掉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些想法，紧接着就是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闷声笑。被推门而来的沈浩宇看见，笑着将自己的老婆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看看你都笑成什么样子了。”
　　颜瑟抓住沈浩宇的衣襟，偷偷瞄了瞄沈一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满满的都是急不可耐：“浩宇！看来咱们给阿泽小时候订的娃娃亲，有苗头了！”


第6章 第六颗
　　黎冉冉咬完了那颗葡萄，一抬头，见沈一泽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她。
　　“看我干嘛？”她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拿起了一旁的杯子，刚站起来想要去拿桌子中央的冰柠茶，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扎在她面前被沈一泽拿去了，她伸手示意想要，沈一泽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手中的杯子。
　　黎冉冉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看着他满满得倒了一大杯，放在桌子上的转盘上转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颜瑟笑盈盈地看着沈一泽和黎冉冉的互动，笑着说，“冉冉，在国外一个人还适应吗？”
　　“挺好的。”黎冉冉拿起来转盘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笑着和颜瑟说话。
　　“外国人也没那么难相处，我身边的朋友都特别好，都很照顾我。”
　　“是吗？”颜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着说，“还是咱们冉冉人缘好呀，到哪儿都受人喜欢。”
　　黎冉冉忙着摆手，没想到颜瑟并没有看向她，而是，“是不是儿子？”
　　沈一泽挑了挑眉，默默地点了点头。
　　黎冉冉：“......”
　　“国外的留学生氛围还是很好的。”她弱弱地还想再解释解释，不知道到底是为了替她的外国朋友们正名，还是想要解释她其实...也没那么好吧...
　　“我们大家都挺相互照顾的。而且总会聚在一起，过一过各自国家的节日，这样算起来，一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过节呢！”说起这个，黎冉冉变得有些兴奋起来。这是他们朋友之间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她喜欢和别人分享这些有趣的人和事。
　　“吃的喝的还都习惯吗？”和沈一泽、颜瑟相比，沈浩宇的问话让黎冉冉舒服了不少，“还都挺习惯的。颜姨和叔叔不知道，我出国之前，我妈教了我好几道中国菜，我就算是不爱吃了那些生肉沙拉什么的，还可以自己给自己做菜吃。而且，”她回味似的舔了舔唇，“德国的香肠还挺好吃的。”
　　沈浩宇赞赏地点了点头，心里不免暗暗夸赞黎冉冉这个早就已经尝试着独立了的小姑娘。他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深觉这门娃娃亲订的甚好。
　　就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的意思啊。
　　他暗自替儿子叹气，打心眼里希望沈一泽能够追妻成功。
　　沈一泽在一旁一直专心听着黎冉冉说话。她好像一说起自己的经历就口若悬河，话多了都不自知。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机，细细地记下了她重复了好几次的国家和美食，甚至是几个外国友人的名字，不经意地皱紧了眉。
　　“冉冉是不是过了这两个月假期还要回去？”颜瑟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儿子，向黎冉冉问道。果然，她家不争气的儿子一眨眼就坐直了，耳朵都竖起来了。
　　“是啊。”苏然忍不住插嘴，“我好不容易把冉冉留在家里两个月，这都差点留不住。”
　　她真是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发：“现在想想，当初真后悔送她出国，自己去闯荡，看看现在，一点儿都不念家。”
　　“谁说的。”黎冉冉笑着挽住了苏然的手，“不是说好了，等我念完了，就回来工作，绝对不会留在万恶的资本主义世界。”
　　苏然哼了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黎冉冉此时此刻的论调。
　　几年之前，她还口口声声地说读完了大学就回来呢，骗子！
　　苏然现在是真的有些想念之前那个在机场泣不成声的小女孩儿了。
　　“出去闯闯也好，”沈浩宇笑着看着黎冉冉，“冉冉年纪小，多见见世面，以后对孩子有帮助。”
　　“别像我们阿泽似的，连个外省的大学都不愿意考，非要留在家里，天天吃他妈妈的。这回要走了，说不定要怎么闹呢。”
　　“沈一泽也要出国吗？”黎冉冉抬头，有些惊讶。
　　她这两天是从苏然那儿听来了不少沈一泽的近况，然而并不了解详细，只知道四年大学已经念完了，别的一概不知。
　　“是啊，就去你们邻校。”沈一泽懒洋洋地坐正了身子，不大好意思地朝着苏然笑了一笑，才把视线转移到黎冉冉的身上。看她惊讶的表情，他心里有些堵得慌，原来这么久了，她在他的事情上还真是什么都不打算去了解啊。
　　“邻校？”黎冉冉暗暗盘算了一番，“W大学？”
　　“对。”沈一泽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攥了攥拳头，“我读生命科学，这个学科还好吧？”
　　“挺好的。”黎冉冉这时候才稍稍注意到了沈一泽语气中略带的一丝敌意，她不知为何，思索了一下W的实力，能考上这个大学的确不简单，看来沈一泽这些年也并不是那么不学无术。
　　她在自己心里把这几天建立的对于沈一泽的观感默默地打了个叉。
　　“我记得，W的生命科学是有世界排名的，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她抱歉地笑了笑。
　　“不清楚那是正常的。”颜瑟就坐在沈一泽的旁边，几乎以肉眼就可以看到沈一泽情绪的低落轨迹，她余光中看到了菜品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招呼着说，“谁也不能什么都清楚啊，是不是？阿泽，你去接一下姐姐手里端着的菜；冉冉，你看看你都不怎么长肉，得多吃一点！”
　　黎冉冉笑了笑，重新拿起了手边的冰柠茶。而沈一泽也依言站起了身，去接过菜。沈家和黎家教养都极好，吃饭的时候并不多话，一番下来，几人吃饱喝足，结了账，就准备回去了。
　　这场给两个孩子的接风宴，大家吃的都很开心，除了一个人。
　　颜瑟跟在自己的儿子旁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悄声笑着说，“阿泽，你自己在这儿别扭什么呢？”
　　“我没有。”沈一泽低头，暗暗把情绪收敛回来，可看在颜瑟的眼里，走在自己的身旁的，还是一大团委屈。
　　“还没有？”颜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看看，这委屈从内而外得散发了个透...啧啧啧，冉冉都回来了，你还委屈些什么？”
　　“喜欢就追嘛，真是的。”颜瑟忍不住叹气自己怎么教了这么一个傻儿子。
　　“你都没看到人家根本就不怎么在意你儿子？”沈一泽撇了撇嘴，“你自己都说了，黎冉冉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那么那么多的外国友人一起玩儿，欧洲国家随便挑一个就有一个国籍的朋友，人缘好到爆表......”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在等车的纤瘦背影，“长得还不错。”
　　颜瑟嗤笑了一声，“我可记得听说过谁老是拽着冉冉娃娃脸这个话题不放的。”
　　她认认真真地歪头看他；“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沈一泽努了努嘴，“我又没说过圆脸不好看。”
　　“你啊！”
　　颜瑟嫌弃地推了一把自家儿子的头，疾走了几步到了苏然和黎冉冉中间，一边一个，好姐妹似的互相挽起了手，有说有笑。黎冉冉见到颜瑟就像是另一个妈妈一样，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一泽就站在后边，看着他们三个亲亲热热的，不定时还会接收到来自自家娘亲得意的小眼神，他就觉得心塞。
　　好不容易等到了沈浩宇开了车过来，他急忙喊道：“爸！你可算是把车开来了。”
　　一声呼喊叫回来了三位女同志的注意力，依旧是齐头并进朝着沈浩宇的车走去。
　　沈一泽虽然一直在他们后边，但他走得快，不过几步，就已经超过了他们，直接拉开了副驾坐了进去。
　　沈浩宇坐在驾驶座上，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儿子的臭脸：“怎么了？吃个饭怎么还不高兴了？”
　　“没什么。”沈一泽抽出了自己的手机，连上车里的电源，自顾自地玩了起来。方才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直在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耗尽了电他才意识到自己出门之前准备不周。
　　他一边翻着手机的通讯录，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后边那娘仨的欢声笑语。终于过来，一声轻响，沈浩宇打开了车锁，笑着对几位女士说，“吃饱了还想去哪儿逛逛？”
　　“不用了。”苏然笑着，指了指黎冉冉，“冉冉说要回去看书呢！再说染染自己在家，我也不太放心。就都回家吧。”
　　“好。”沈浩宇调了调后视镜，踩下了油门。
　　一听见苏然家的那条狗的名字颜瑟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然然，冉冉都回来了，你就不能给你家狗换个名字？”
　　“那可不行。”苏然握了握黎冉冉的手，“我们家冉冉哪，现在可是家里的失踪人口，说不定哪天就又找不回家的方向了。我这不得在家里每天叫着她，她才能记得家里还有爸爸妈妈？”
　　颜瑟轻笑着打了苏然一下：“孩子还在呢，你别胡说。”
　　“没事儿，颜姨。我都习惯了，我妈每天叫吃饭的时候，我家的冉冉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我妈都说效率高了不少呢！”
　　前面偷听的沈一泽嘴角偷偷掀了起来，打着右转向的沈浩宇分神看了他一眼，内心忍不住腹诽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不行。
　　连个小姑娘都不会追...哎呀。


第7章 第七颗
　　车开到了两家的小区，到了黎家楼下，黎冉冉和苏然就要下车了。
　　颜瑟坐在了后座中央，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儿子偷瞟着后车门的眼神。
　　她一边心里叹气，一边伸手挽住了正要下车的苏然。
　　“然然，上回我那本画册是不是放在你家了？”
　　“好像是。”苏然思索了一下，说，“你还是拿回去吧，放在我家都有些日子了，别哪天让我们家染染给不小心咬了，回头我可没法赔你一本一模一样的。”
　　“行。正好我这两天正要看呢。”颜瑟看了看沈一泽，张口道，“阿泽，陪妈妈上去？让你爸爸先把车开回家，早点休息。”
　　“好。”
　　沈一泽不动声色地下了车，正好和黎冉冉站在了一起。
　　苏然给颜瑟找出来了画册之后，又留了他们娘俩坐了一会儿。
　　黎健川还没回家，颜瑟也乐得多陪一陪苏然，而沈一泽更喜欢在黎冉冉家待着而不是自己家。
　　染染一见到沈一泽还是特别的喜欢，跳上跳下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甚至咬着他的裤脚就往它的小窝那里引。
　　沈一泽没养过狗，看染染的这些动作都觉得特别稀奇。
　　“你干嘛？”他失笑，蹲下身来挠了挠染染的下巴，听它轻轻地呜咽一声，乖乖地伏在了他的脚边。
　　正好路过要去厨房的黎冉冉：“它喜欢你，想领你去看看它的家。”
　　“这儿不是它的家？”沈一泽环顾四周。
　　黎冉冉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型房子，里面铺着各式各样的狗玩具：“那儿呢，染染想邀请你去它的家里坐坐，你快去吧。”
　　沈一泽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几步开外的狗窝，又看了看一直在自己的脚边撒娇呜咽的狗，转身抬脚就跟着黎冉冉进了厨房：“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黎冉冉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听可乐，啪的一声打开，她享受似的深呼吸，抬起手腕示意沈一泽：“可乐喝不喝？”
　　沈一泽瞄了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可乐。”
　　黎冉冉耸了耸肩：“喜欢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戒掉的好吧。”
　　她没注意到的是，沈一泽眸色暗了暗。他抿了抿唇，也从冰箱里挖了一听出来，手指一碰那冰凉的金属就是一抖，“太凉了，还是少喝点儿吧。”
　　“好。”黎冉冉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在嘴里，享受地眯了眯眼睛，敷衍地应他。
　　两人一人一听，站在厨房的角落里，一时无言。门口，是一只大狗在探头探脑着。厨房是染染的禁地，它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苏然给它立了死规矩，要是它敢没有允许私自进来，这一周的小零食都不要吃了。因此，它只能龟缩在门口，偶尔探头看看沈一泽在什么地方，呜咽几声，委屈巴巴地趴下来把下巴搁在了肉爪子上。
　　沈一泽出神地看着门口若隐若现的狗，突然觉得憋闷。他思路转了几转，终于想起来可以谈论的话题。
　　“你这次回来，就待两个月？”
　　黎冉冉点了点头，小心地喝掉了最后一滴深色的液体。沈一泽看着她仰着脖子，细白的脖颈修长，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待在房间里不出去运动的人。
　　“你干嘛这么看我。”黎冉冉收回脖子，一眼就看见了沈一泽皱着眉头的样子。她摇了摇手里的易拉罐，喝的很干净，一滴都不剩，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嘛他要用那种十恶不赦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她瞅。
　　沈一泽摇了摇头，问说，“你和耿润竹还有联系吗？”
　　耿润竹是他们这一小撮的玩伴之一，是仅次于沈一泽的黎冉冉另一个小跟班，一个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她是黎冉冉在小学的第二个同桌，直升入了初中以后也没有换，因此和黎冉冉的关系一直很好。
　　“没有了。”黎冉冉遗憾地扯了扯嘴角，“我初中搬家了以后，你们几个都跟约好了似的，都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转身就把我忘了呢！”
　　她睨了他一眼，“你问耿润竹，你咋不看看你自己？不还是一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沈一泽低声说道。
　　黎冉冉正忙着拆易拉罐，稀里哗啦的，并没有听清楚沈一泽那特意压低了嗓子吐出来的话。她“嗯？”了几声，最后注意力还是被易拉罐扯去了，等到她把易拉罐拆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早就已经忘了要问方才沈一泽到底说了什么。
　　沈一泽就这么注视着她手上熟练的动作。敲敲打打、一拍一掰，一个圆滚滚的圆柱体就变成了一个平面。
　　这是她的老习惯了。沈一泽在心里默念着。
　　黎冉冉是个可乐迷。
　　这一点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
　　她每天都要带上一杯可乐去学校，有时候好不容易能带来听的，她就怎么都玩不够，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易拉罐到底有些什么魔力，能让她玩上二十分钟。
　　最开始，黎冉冉练得是把易拉罐斜立在桌面上，屡战屡败之后，她就喜欢上了拆卸易拉罐。好好的一个罐体，总被她弄得多一块儿少一块儿的。好在每次班里卖废品的时候，她的贡献都不小。
　　“别说我了，你问我耿润竹，那你还和季青临有联系吗？”黎冉冉轻笑着说，“不会这么多年你俩还打着呢吧？”
　　沈一泽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有什么好打的。我就知道他高中就走了，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隔壁省实验吧。”
　　“不会啊。”黎冉冉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季青临很喜欢咱们学校的高中部来着，宁死也不肯去省实验，这可是他说的。你不会是太不喜欢他，所以干脆连话也不说，消息也不打听，就这么才断了联系吧？”
　　她从身侧抽出来了一包薯片，撕开了包装，咬的咔咔直响。
　　沈一泽被她咔嚓咔嚓的声音扰的是心烦意乱，紧盯着她的薯片半天，等到她将一整包塞在他的眼皮底下才晃过神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肯定不去省实验？”沈一泽看也不看那包薯片，但薯片自有他的意志，好闻的鸡翅味拼了命的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磨了磨牙，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和薯片较劲：“知道你们俩熟，也不至于熟到未卜先知吧？”
　　“你这怎么还抬杠呢！”黎冉冉一脸惊讶。她收回了手，继续把薯片咬的震天响，就怕沈一泽听不出来她的抗议。“你再这么聊天，可没人再愿意和你说话了。”
　　黎冉冉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两个因为染染偶遇的那天，沈一泽说起话来还没那么冲。今天也不知道偷吃了什么药，一句比一句火力大，本来是她先丢了人，她应该先生气，谁知道什么都让他抢了先了。
　　沈一泽也很苦恼。
　　他对于黎冉冉回来的这件事是高兴的，甚至是雀跃。可是她怎么就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人类都进驻月球了！她还是榆木脑袋一个。
　　有时候，沈一泽是真的想把黎冉冉的脑壳撬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她就知道学习，别的全是垃圾。
　　沈一泽原本也是不想提季青临的。
　　那小子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坎。可是不提...沈一泽感觉胸腔里憋了一大口气没法子倾倒，憋得他胸闷得很，不提的话，他们两个之间，现在是真的没什么说的了。
　　他不想去问黎冉冉可能丰富也可能贫瘠的个人生活，也不敢奢望黎冉冉会对他的这些破事感兴趣，想要捡起来一些旧事重提一下，偏偏都是雷区，碰都碰不得。
　　如果说耿润竹是黎冉冉身边、沈一泽默许的玩伴，那季青临几乎就是个不速之客了。
　　这位不速之客早早地就出现在了黎冉冉和沈一泽的生活里，在沈一泽还没意识到他对于他们两个这对小青梅竹马来说是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默默地侵蚀进了他们的生活。
　　季青临是黎冉冉小时候的第一个同桌。
　　沈一泽和黎冉冉，带上耿润竹和季青临，他们四个，在当初的附小里，是出了名的四边形。
　　早在数学老师拿着三角板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们，四边形不可靠，三角形才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图形的时候，沈一泽就应该预先保持警惕的。因为这个，他气了自己好久。可是再气也没用，他还是得整装好了，亲自上阵。
　　不知道是怎么流传的风气，即使是在孩子们毛都没长齐的小学，就已经开始流传着什么配不配、恋爱不恋爱的传闻了。
　　沈一泽本来不懂这些，他的世界里，只有做黎冉冉的小跟班和出去疯出去野这么两件大事，剩下的都入不了沈少爷的眼。要不是耿润竹那小丫头做了他们四个里面的对外担当，每天乐此不疲地收集着各式各样的消息，而且没事儿就拿出来和后座的沈一泽讲，他还真不知道他们附近还能有这等不靠谱的传言。


第8章 第八颗
　　是谁说季青临就是他们五年级的草，黎冉冉就是他们五年级的花。
　　小花配小草，一切刚刚好，这都谁胡编滥造的？
　　耿润竹拿着小本子正一个一个信息捋得欢快。她分门别类，把剩下那三个人都列成了表格，每一周汇总一下，每一月总结一下。耿润竹说了，这是外交，要想他们这个小团体吃香，邦交是绝对不能少的。
　　可有时候信息量太大，她一个人写得吃力，就得需要一个人帮忙。
　　黎冉冉她请不动，季青临她不好意思请，剩下的那个苦力，就只能是沈一泽了。
　　“这个，这个要填在这里...怎么又是冉冉的？冉冉这一周被年级里提的有点多啊...季青临好像也是哎！”耿润竹咬着笔头，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看。这些东西她都急着要，明天就是周末了，而她的作业还没写完，写不完可是不能出去玩a\\儿的，这可绝对不行。
　　她一抬头，就看见沈一泽皱着个眉头，死死地盯着她的消息来源。
　　“沈一泽，你别老看呀，帮我瞅瞅，这一周到底是冉冉的绯闻多，还是季青临的多？”
　　“啥是绯闻？”
　　耿润竹翻着白眼望了望天，“就是有多少人喜欢黎冉冉。这两周也不知道咋的了，越来越多了，贴吧里帖子都按不住了。”她抬眸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的沈一泽，“你就不行，你的表格总是空着的。”
　　沈一泽瞟了她一眼，自动忽略掉了后面的那句话，“有这么多人喜欢黎冉冉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个小跟班当得也太不合格了。
　　“你每天不是在操场就是在去往操场的路上好吧？”
　　耿润竹看着被他的手压得死死的东西，“你帮不帮我啊，我都做不完了！”
　　“帮帮帮...怎么帮？把黎冉冉的勾出来？”
　　“Bingo.”
　　沈一泽皱着眉看着手上一沓沓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两个人的名字。
　　黎冉冉、季青临；黎冉冉、季青临；黎冉冉、季青临...
　　这都什么鬼？
　　还小花配小草，一切刚刚好？
　　不好意思，阁下瞎了吧？
　　沈一泽越翻越气，越气越翻，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气的是什么，就觉得自己的日常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差劲，他的好兄弟和好朋友被这样那样得传来传去，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这时候的沈一泽早就不是那个拿块糖都得纠结纠结的沈一泽了，几年的光阴和幼儿园得到的庇佑让他现在活生生成了半个小霸王，一看就是颜瑟的亲生儿子。偏偏他玩的开，性格还不错，和同年级里别的班的很多小男生都是好朋友。
　　只不过，前提得是，他大哥——黎冉冉不被欺负。
　　沈一泽一把将东西丢开，在耿润竹错愕又茫然的眼神里，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活脱脱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吓得耿润竹一回过神来就赶忙去找黎冉冉去了。
　　等到耿润竹在老师办公室找到黎冉冉的时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一泽当然不会打架。
　　他火急火燎冲出去，原来就是为了拐个弯直接进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告状的。
　　耿润竹撇了撇嘴角，趁着班主任正忙着问清事实原委，没人理她，她赶紧退了出去。一边尽量减少存在感，一边瞄着一旁的沈一泽腹诽。
　　这算什么嘛...她瞪了一眼在她心里不争气的某人。
　　难道不是应该去找季青临？
　　难道不是应该和他的小兄弟们了解一下情况，到底是不是事实？
　　怎么就...直接拐进老师办公室了呢？也太不是个男人了吧！
　　小学生的心里对于善恶、强弱的想法很简单，尽管耿润竹已经是个观看过数部电视剧的相当有经验者了，她还是相当单纯。就比如说这件事情，她就觉得沈一泽就应该是先找季青临约一架，即便是老大那也是自己的女人。
　　耿润竹旁算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沈一泽正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了一个熟悉的本子，急忙三步并两步跑回了教室，赶紧找了一个稳妥的角落将自己的小本本藏了起来。
　　那个没心眼的，谁知道他下一秒又会做出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会不会顺便把她的秘密也供了出来。
　　对所谓的爱情已经有了些许考量的耿润竹愤愤地想，等到哪一天，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的两个男生都喜欢上了冉冉，她一定只帮季青临不会帮沈一泽。
　　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沈一泽正比比划划、眉飞色舞的讲着别的班的小朋友有多过分，有多不团结，就喜欢传别的同学的闲话，而且都是子虚乌有。哦，他还不能准确地使用这个词，他只是用烦了长篇大论来表现，看得班主任老师哭笑不得的。
　　她看了看一旁微微皱着眉头的黎冉冉，问说，“黎冉冉，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老师，我不知道。”黎冉冉摇了摇头，大眼睛无辜地望着老师，看得他心都快化了。
　　王老师带了这个班已经整整五年，算是看着他们这些孩子长大的。她一看到沈一泽听完了黎冉冉的话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这些孩子之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哪知道了这些你有什么想法？”王老师温声说着。
　　她知道黎冉冉很听话，就是那种标准的模范生，所以即使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小秘密她也不担心，像这样的孩子，自己已经就很会处理问题了。她瞄了瞄一旁站着的沈一泽，沈一泽有黎冉冉带着，她也不担心。现在，她更担心的，就是这种传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的情绪。
　　“我没什么想法，老师。”黎冉冉继续摇了摇头。
　　王老师点了点头，“那我能替你做一个决定吗？”
　　“你和耿润竹做同桌吧，好吗？”
　　“啊？”黎冉冉一愣，一旁的沈一泽听了倒是兴奋了起来：“好啊，老师！我觉得挺好！”
　　王老师伸手揉了揉沈一泽的头，示意他安静一些，听黎冉冉说。
　　黎冉冉皱了皱眉头，明白这其实也是为了她和季青临好。妈妈说过的，不能喝男孩子走得太近，不然他们就没有办法做好朋友了。她只是...莫名不喜欢沈一泽这比她还要迅速的反应。
　　黎冉冉乖巧地点了点头，听任了老师的安排。
　　王老师又和他们两个说了一点儿事，就带着他们两个回了教室。
　　耿润竹本来正紧张着，紧致的小脸因为害怕一抖一抖的，一抬头看见王老师进来，又吓了好大一跳。
　　“耿润竹！你来！”
　　妈呀。
　　耿润竹抖了抖唇，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一步一蹭地蹭到了王老师面前，和他们三个面对面。看见黎冉冉和沈一泽还算正常的脸色，除了沈一泽有了些隐隐约约的兴奋以外，好像...一切都还挺正常的。
　　“老师...”
　　“让你和季青临换一下座位，和黎冉冉做同桌，可不可以？”
　　哈？
　　耿润竹倏地抬起了脸，嘴微微张着，满满得惊讶。
　　怎么事情就演变成她要被换座位了？
　　耿润竹眨了眨眼，看了看王老师身后的黎冉冉和沈一泽，依旧是一脸懵。
　　“黎冉冉同学也挺努力的，学习很好，很安静，老师觉得...”王老师还以为耿润竹不愿意，还在苦口婆心地想要劝着她答应，话还没说完，耿润竹就跳了起来，兴奋地举手：“老师！我愿意我愿意！”
　　王老师欣慰地揉了揉耿润竹的头，转身就去黑板上布置新的作业去了。
　　接着，就是耿润竹兴奋地换座位，沈一泽的超级满足，还有季青临的漠然接受。
　　黎冉冉一直都窝在座位上翻译一本哆啦A梦，只在耿润竹前前后后递东西的时候才伸手帮她递了一下。
　　沈一泽一直在帮上帮下地替季青临搬东西，这一回他就成了他隔着一个过道的伙伴了，沈一泽还挺兴奋的，只是季青临明显情绪不高，沈一泽就手上帮帮忙，这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自此以后，耿润竹和黎冉冉一直做同桌，一直到黎冉冉一家搬去了另一个城市。而沈一泽则是一直都盘踞在黎冉冉的身后张牙舞爪，直到他们小升初。
　　他们这种学校，只要不出大差错，都是能够直升入附中的。他们四个成绩都不差，家境不错，讨老师喜欢，学籍信息上一片红红火火，特别受青睐。只一点，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不管是原来直属附小的学生，还是别的学校想要考进来这所附中的学生，都必须要经历一场考试。一部分是筛选，一部分是分班。
　　可能是沈一泽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吧。
　　他每次回想起这些痛苦不堪的往事都觉得头大，即使是手里头正抱着自己苹果脸的小女儿，他依旧觉得老天对他实在是太苛刻了。
　　分班考试，沈一泽没能和黎冉冉同班。
　　更戏剧的是，四人组，只有他一个人被分到了三班去了。
　　凭！什！么！
　　就为了这个，沈一泽打着滚在家里哭了两天，死活要看一看他这场考试到底考成了怎么个鬼样子，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被不公平对待。他一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只能在别的班门口、甚至是校门口等大哥了，他就觉得心塞。更何况，再也没有耿润竹早上的小包子，季青临几乎完美的作业，沈一泽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沈一泽认定了自己是被针对了，铆足了劲叫颜瑟和沈浩宇去找王老师查成绩。等到颜瑟把成绩单摔到他的床上的时候他才不敢吭声了，眼泪也都悄咪咪地擦干净了，委屈巴拉地往角落里一躲，一个人去咀嚼这难以接受的事实去了。
　　颜瑟做着饭出来找食材，一抬眼看见自己家里突然长出来的一朵新型蘑菇，顿时气得饭也不想做了，摔了铲子直接到楼下黎家去蹭饭去了。


第9章 第九颗
　　“你说你放阿泽一个人在家了？”
　　“就他一个人，还那么伤心难过，还饿，你怎么就能放他一个人在家呢。”
　　颜瑟一口气跑老了黎家，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继续愤愤，生气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一个驴脾气的儿子。
　　苏然正在厨房炒面，颜瑟就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她身边生闷气。
　　“反正他正忙着呢，没工夫饿。”颜瑟赌气，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拒绝事实。
　　“什么话！”苏然被她逗笑了，关了火，盛了一份面出来，看颜瑟眼巴巴地抬起头过来看，她笑着睨了她一眼。伸手拿了两个盘子，分了一半出来，剩下的都放在了颜瑟面前。抽了一双筷子给她，“喏，吃吧。你要是没说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是闻到我家饭味儿才下来的。”
　　“切。”颜瑟迫不及待地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苏然做饭手艺很好，这还是颜瑟最近才发掘出来的好姐妹技能，她可得意了。品了品，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看着自己盘子旁边的另一盘，明显要比她少很多。
　　“这是冉冉的？”颜瑟举着筷子探头探脑，“就你和冉冉在家呀？”
　　“黎健川可跟你家那位似的，都是大忙人，白天都见不到影子的，晚上饭能回来捧捧场都不错不错的了。”苏然重新往锅里倒水，开火，拿湿湿的手擦了擦围裙，“你说咱们两个都怎么嫁的，怎么都找了个工作狂回来。”
　　“谁说不是。”颜瑟撇了撇嘴，更不满意了，连吃了好几口面才好了些。
　　“你怎么还做呢？”
　　颜瑟看着苏然动作熟练地打蛋下面，好奇地问。
　　“还有你儿子和好姐妹我没饭吃呢！怎么，我们两个，都活该饿着，一个就应该躲起来哭，另一个就活该给大小姐做完饭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你吃呀？”
　　颜瑟皱了皱鼻子，承认是自己弱智了：“然然，你变坏了。”
　　苏然瞄了她一眼，面露戏谑，听见锅里的响动急忙转过身去看着锅。
　　“冉冉！”
　　颜瑟吃饱喝足了，就开始又琢磨起来了别的事。她早忘了家里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知道换没换角落躲着哭，转身就去逗弄黎冉冉去了。
　　黎冉冉和她投缘，还特别乖巧，活脱脱一个更出色的苏然，她真是特别喜欢。
　　“冉冉，快过来吃饭呀！”
　　黎冉冉抱着布偶兔子跑过来,一下子就被颜瑟逮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嘿嘿嘿，怎么样冉冉，这回又让我给抓住了吧？”
　　“颜瑟阿姨不是叫我吃饭吗？”黎冉冉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特别有理有据，“妈妈说过，吃饭的时候是不能闹的，所以这回不是冉冉输了。”
　　“嗯？”颜瑟眨了眨眼，回头问当事人之一，“然然，你说过？”
　　“说过。所以你赶紧放开我女儿，不然一会儿不给你小红花了。”苏然小心地起锅、倒面，颤颤巍巍地去够盘子，还不忘了替女儿做主。
　　“切。”颜瑟噘了噘嘴，不甘心地放开黎冉冉。
　　“就你教得好。明天把阿泽送到你家来，我带冉冉回去养。”
　　“还是先过了今天吧。”苏然一手一个盘子走近餐桌，黎冉冉看见，滑下了椅子，去替妈妈拿筷子。
　　“冉冉，你等会儿再吃，先去楼上把阿泽叫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黎冉冉将筷子交给了苏然，没有多问。
　　其实连问都不用问，想都不用想，沈一泽现在一定是猫仔家里哭鼻子。
　　所以颜姨才会下来，才会蹭饭，才会以为她又不经意地赢过她了。
　　黎冉冉抽了抽鼻子，闻出来妈妈今天做的面是用了她喜欢的酱料，心满意足地上楼去了。
　　颜瑟下楼的时候并没有将门关严，黎冉冉走到门口，轻轻推门进去，找到沈一泽房间，他果然龟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脚边就是他方才为之撕心裂肺的成绩单。
　　黎冉冉走过去，推了推他:“沈一泽，我妈妈喊你下楼吃饭。”
　　她眨了眨眼，补充说，“我妈妈做了好吃的面。”
　　“冉冉...”沈一泽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刚刚好能够透过其中缝隙看到黎冉冉的拖鞋。明晃晃的两张哆啦A梦的大脸，都笑呵呵的，一点也不知道忧愁。他撇了撇嘴，看见这两只一模一样的猫，更想哭了。
　　“冉冉，我没考上...”
　　“不是可以上附中吗？”黎冉冉虽然没心思探听详细，可是就沈一泽这么一天又一天的闹，颜瑟一天又一天地到她家里和苏然吐槽，她就算再不想知道，也能听到不少。
　　沈一泽至少还能上附中。
　　黎冉冉想起来他们的好几个同班同学，都因为一不小心就被别的学校来的同学给挤了下去，原本很可能会有的附中资格都没有了，她就觉得，沈一泽这样的真是胡闹。
　　能够上附中，以后直升入高中部的机会也有很多，还有什么好哭的？
　　“不是啊。”沈一泽憋了憋，还是没憋住自己的哭腔，“我没能和你考上一个班。不能做同学了。季青临和耿润竹都能和你在一个班，我都不能。我...以后，你可能就只和他们好了，他们就是你转述的小跟班了，就没我的事了...王老师还说不能转班，我，我，我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鼻涕又齐齐下来了，看得一旁的黎冉冉一阵发愁。
　　“不在一个班...也没关系啊，我们也不会不是朋友啊。”
　　“不是的！”沈一泽顾不上自己一脸的狼狈，急急抬起头反驳，“小胖说过，不能在一个班，就会疏远，疏远了就不是朋友了，你会忘了我，我...”
　　黎冉冉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小胖是他们的同班同学。这位同学在他们班里一直都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就是他，一开始说如果爸爸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就不会再爱他们了；也是他，坚定地告诉沈一泽，只要不见面，就不是好朋友。偏偏这个小胖子又有着莫名的一种魔力，他说什么沈一泽就信什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完全奉为经典。
　　黎冉冉真的头疼：相比之下，她怎么就这么没有说服力呢？
　　“我想和你一个班。”沈一泽吸了吸鼻子，见黎冉冉不说话，弱弱地补充道。
　　他方才好像就是这么把他妈妈气走了。
　　他小心地看着黎冉冉没有表情的表情，有点犯怂，生怕她也被自己气走了。
　　“你又不相信我的话，干嘛要和我一个班。”黎冉冉也有些赌气。
　　“我...”
　　“我说就算不是一个班，咱们也是好朋友，你信不信我？”她随手从旁边扯了一点纸，递给了地上坐着的沈一泽。
　　丑死了。
　　她叹了口气，一点儿也不相信这能是幼儿园里那个不多话特乖巧的沈一泽。
　　“..信...”可以说不信吗？沈一泽握着那点纸，努了努嘴，没敢尝试。
　　“就算不在一个班里，我们还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啊！再说了，你家就在我家上面，颜姨每天都去我家，怎么可能会多生疏。”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对颜瑟每天都来吐槽沈一泽抱怨，还是单纯地相信她和沈一泽的友谊。
　　“那我也可以不打招呼就去你家吗？”沈一泽想到一件事，眼睛都亮了，满含希冀地望着黎冉冉。
　　“你...不是吗？”
　　“那好吧！”沈一泽伸手摸了摸脸，用力揉了揉眼睛，开开心心地说：“我有愿意去上学了！”
　　黎冉冉看沈一泽好了，拉起他就要下楼回家。再不走家里的面都要凉透了，她可不喜欢吃微波炉里弄了第二遍的吃的。
　　“冉冉，你有糖吗？”下楼梯下了一半，沈一泽突然反手拉住她，特别真诚地问她。
　　“要糖干嘛？”楼下还有面没吃呢，又出什么幺蛾子要吃糖啊...
　　饿着肚子的黎冉冉真的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不耐烦地回头凝视着他，一句话都不多说。
　　“你...”沈一泽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有些打怵，吞吞吐吐的，“你不是会做糖嘛...我想高兴一下...”
　　说起这个糖，那还是幼儿园老师特意交给苏然的，苏然带着黎冉冉做过几次，流程上她差不多都会了。家里的糖多了，苏然一定要送到楼上去不少，沈一泽这才知道黎冉冉已经学会了这么一项技能，因此总是对最开始的水蜜桃念念不忘。
　　“想高兴就赶紧下来回家吃面，我告诉你，没有水蜜桃的！”
　　沈一泽瘪了瘪嘴，依言下了楼，到了黎冉冉的家。
　　等到黎冉冉终于捧上了她的盘子的时候，心里真的是更气了：面都凉了！
　　沈一泽可真是个大麻烦。
　　她抿了抿嘴，真想不到沈一泽这几年到底是都吃了什么，把自己给养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她余光中看到苏然给沈一泽添汤加面，她就觉得更气了，知道沈一泽发觉她在看他的时候甜甜地笑了一下，她也丝毫没有理。


第10章 第十颗
　　“冉冉，下楼了！”
　　颜瑟倚在车门上，朝着楼上喊着。
　　一旁的车窗处，一个小脑瓜乖乖地趴在上面，眼巴巴地等着人从楼上下来。
　　话音刚落，黎冉冉就背着包飞奔下来，手里还掐着苏然刚刚烙好的薄饼。
　　颜瑟欢天喜地的接过来了一个，美滋滋地放在鼻子下深深闻了一口：“走吧，颜姨送你俩去上学。”
　　黎冉冉爬上了车的后座，把薄饼递给沈一泽。小手在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了几块亮晶晶的：“喏，昨天我妈妈做的，我特意给你留了几块。”
　　沈一泽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水蜜桃的。顿时就笑了开来。
　　颜瑟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儿子的样子，有点想笑，咳了咳掩盖住笑意，她转而和黎冉冉说话：“冉冉，你最近在学校有没有帮着颜姨看着阿泽呀？他在学校乖不乖？”
　　说巧不巧，沈一泽虽然没能和黎冉冉分到一个班，但他们班的教师班子居然和黎冉冉的只差了一位语文老师。沈一泽和颜瑟都特别高兴。一个，单纯地是因为和黎冉冉一样而兴奋；而另一个，则是因为自家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她依然能够很好地掌握，还不会让儿子知道了生气，得亏了黎冉冉这个小福星。
　　“挺好的。”黎冉冉有些迟疑地回答。她几乎每次都是这么回答颜瑟的，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觉得好敷衍。
　　“老师都说沈一泽很上进。”她艰难地跟挤牙膏似的，偏偏正主还在旁边灼灼有神地盯着，盯得她好不自在。
　　黎冉冉伸手握住沈一泽的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快吃呀，一会儿饼凉了。”
　　“阿泽，你快点吃，别让然姨白给你做了。”
　　到了学校，黎冉冉和沈一泽下车，和颜瑟告别。颜瑟依旧倚在车门上，笑着看两个孩子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地渐渐走远，他们俩越是别扭，她这个当娘的看着越开心，这会儿心里都要笑背过气去了。
　　这门娃娃亲结的好。
　　她在心里暗暗赞叹。等到安泽文长大了，不一定要怎么感谢黎冉冉当初的照顾呢！
　　沈一泽和黎冉冉别别扭扭地走进了学校。最近学校里突然兴起了一阵早恋之风，尤其在他们初二，只要男生和女生走得近了那么一点点，就会被别的同学传闲话。黎冉冉虽然不太在乎这个，但是要是和沈一泽一起被传“绯闻”，她总觉得浑身怪怪的。
　　可是要是和妈妈突然提出来不和沈一泽一起上下学了，估计这些事就要被颜瑟阿姨给传到校长耳朵里头了也说不定。黎冉冉不想惹事，所以她只好自己约束自己，能离沈一泽远一点是一点。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又离沈一泽远了一点。
　　“那个。”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嘱咐他。
　　“嘴贱耿润竹要是和你说了什么，你可别信啊！”
　　“耿润竹要和我说啥？”沈一泽不解地等着黎冉冉接着说的再详细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怎么都不肯说了，“哎呀，耿润竹最近不太正常，你就别听她瞎说就是了，走路绕着她走，听到没？”
　　说着，黎冉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留沈一泽站在三班的门口，和其他刚来上学的同学面面相觑。
　　可惜黎冉冉什么都好，就相信沈一泽这件事，她相信得太绝对了。
　　还没等到上午四节课上完，沈一泽就摸到了五班门口去堵耿润竹去了。
　　耿润竹早在小学的时候就是坐不住的性子，一到下课，只要没有太过于吸引她的事情，她准保要出来溜达溜达。不管是买吃的还是上厕所，或者单纯地透透气，只要能出来，她就都能做。
　　而黎冉冉呢，她是个宁可体育课都只在教室里窝着的典型小姑娘，恨不得连阳光都接触不到半分。
　　所以，沈一泽在学校超市的门口轻而易举地就堵到了耿润竹。在黎冉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呀！这不是三班的沈一泽嘛！你是不是认识我们五班的黎冉冉呀？”耿润竹一看见他，就凑了过来，给沈一泽提供了无限便利。
　　“是呀是呀，那是我大哥。”
　　耿润竹啧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就要往超市里挤。
　　刚经过门口，就被沈一泽一把拎了过来。
　　他现在身高抽长，尤其拜篮球所赐，长势喜人，把他整个人都拔高了好一层，在圆鼓鼓的耿润竹面前，简直就是一棵参天大树。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一泽，认真地质问：“你拉我干什么？不知道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还没买下节课的零食呢？”
　　沈一泽嘴角抽了抽：“你可快别吃了吧，21世纪的大半粮食都交给你的肚子做口粮了。”
　　“切。”耿润竹不服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你在这儿专门等着我的？”
　　“我有事要问你。”
　　耿润竹斜着眼睛看着沈一泽看了半天，“说吧，是什么事要有求于我的？”
　　沈一泽把耿润竹拉离了还在拼命往超市里挤的人群，详细地讲了今天早上黎冉冉和他说的话。
　　耿润竹掐着小肉下巴冥想了半天，有些迟疑，“冉冉这是不想让你知道什么吧？”
　　“那是肯定的啊！”
　　“不想让你知道什么呢？”
　　沈一泽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了，我就不来问你了。”
　　“冉冉最近除了和我、和季青临以外，和谁走得都不近..”耿润竹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好多惊天大八卦，“沈一泽，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重操旧业了？”
　　“...啊？”
　　“对！”耿润竹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在书桌上很久的小本本，一拍大腿，“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来给你贩卖消息，不见不散啊！”
　　“贩卖？”
　　“没错！”耿润竹指了指都快要打上课铃了已然人满为患的超市，“明天的零食都你包了。”
　　第二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耿润竹手里抱着个本子，沈一泽手里捧着一大袋子薯片。
　　“喏。”沈一泽递出袋子，“都是你喜欢的口味，这回跟我讲讲吧？”
　　他等了整整一天了，早就抓心挠腮的。
　　耿润竹开开心心地接过大袋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薯片袋子有没有针啊眼啊的，得到的结果是否定，她开心极了。“我昨天问了好些小姐妹，他们都说得差不多。我总结了一下，嗯...”
　　她瞄了沈一泽一眼，回想起小学的同桌风波，有点后悔答应他要给他消息。
　　“大家都在传，黎冉冉和季青临在搞朋友，而且，老师们都不会管的。”
　　“不可能，不可能...”沈一泽听了，连连摆手，“咱小学的时候不是都说明白了？季青临特别爽快地就和你换座位了，他们俩，怎么可能嘛。”
　　耿润竹看着沈一泽这一副笃定的神情十分想叹气。虽然她原本也觉得不可能，可小姐妹们的实锤一堆又一堆，她昨天强忍着没再一下课就跑出去，还真看到了一些，听到了不少。
　　“你真觉得不可能？”耿润竹眨巴着眼睛看向沈一泽。
　　那笃定的神情让人不得不相信。尤其...他们俩可是天天一起上学放学！家长都见过了，就算是要发生点故事，也得是沈一泽和黎冉冉吧？
　　五班的金童玉女，从小就存在的青梅竹马，耿润竹觉得这就是在逼着她在黄瓜味的薯片和原味的薯片里挑，她想破了脑袋，想到薯片过期，她也挑选不出来。
　　“你确定？”
　　“确定吧？”
　　两个大傻子站在学校超市门口，一起傻了。


第11章 第十一颗
　　自从那天和耿润竹会面之后，沈一泽就莫名变得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算起来，今天这件事和小学五年级那时候的气势并无太大差别。主角相同，事件相似，几乎连到处传播的吃瓜群众也十分类似，几乎就可以当做是昔年事件来处理。可是...他苦恼地挠了挠头，莫名觉得有些地方并不简单。
　　这几天，他一有时间就往学校超市跑，和耿润竹的会面也渐渐多了起来。耿润竹重操旧业，和从前的小姐妹们都重新建立了联系，而且凭着黎冉冉同桌这一身份，自告奋勇去为沈一泽当起了僚机。
　　不为别的，连她也特别好奇，到底是青梅竹马还是金童玉女。虽然这竹马还傻乎乎的，这金童也不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耿润竹！”沈一泽站在超市的拐角处，正好看见耿润竹探头探脑地过来。他招招手喊她，等人来了，塞了两瓶饮料给她。“一瓶你的，一瓶冉冉的。”
　　耿润竹本来还想嘲他两句，低头一看，两瓶饮料味道都不同，一个是她喜欢的，一个是黎冉冉喜欢的口味，这才勉强满意地收下了。
　　“你怎么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我刚才看见季青临了。”沈一泽指了指超市，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见到季青临，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绕路走。
　　“你又听说了什么没有？”
　　耿润竹摇了摇头，“没听说什么，但我这两天忍着下课都不跑出去了，倒是看到了点东西。”
　　她指了指超市，神秘地说：“我怎么觉得，季青临好像真的对冉冉有意思呢？”
　　她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俩平时也就一起收收作业，发发卷子，跟以前、跟小学的时候都挺像的，但是吧，还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
　　耿润竹摸着圆润润的小下巴苦思冥想，想到底应该用什么辞藻来描绘才合适。
　　“你说季青临那么少话，黎冉冉也是，偏偏俩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吧...哎呀，我也说不上来，说不定是被我那些小姐妹们给天天磨叽的，整的我现在看着他们两个也觉得有点啥。”
　　她戳了戳沈一泽，“你呢？你天天和黎冉冉一起上学放学，就没看到点啥？”
　　沈一泽有些委屈：“我俩你还不知道么...除非我生气、难过到哭，黎冉冉才能看见我。我，我又不好意思和我妈说，她肯定就就注意不到我啊！再说了，你看看我，能从黎冉冉那儿问出了点啥...”
　　耿润竹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一泽半天，点了点头，似有所悟：“说的也是。”
　　“那怎么办？”她皱起了眉头，“也全不能靠咱俩臆想吧？”
　　耿润竹偏头看了沈一泽一眼，“哎，你记不记得咱们小学五年级那次。我还以为你是出门找那些说闲话的人打架去了，结果你直接跑进老师办公室告状去了。我跟你说，你真丢死人了。”
　　“不对吗？”沈一泽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老师不是告诉咱，不能随便打架嘛。”
　　“拿别人都欺负到咱的人头上了，你就去告个状就完啦？？”
　　耿润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我算是知道为啥从幼儿园开始黎冉冉就是你大哥了。要是咱俩也从幼儿园就开始认识了，我估计，现在我也能当你大哥。”
　　“你啊？”沈一泽想了想，撇下了嘴角，“还是算了。吃得太多，我伺候不起。”
　　“呸！我吃的哪儿多了！”
　　两人静下来，继续为这事伤脑筋。
　　沈一泽先伸手捅了捅耿润竹：“要不你去问问季青临？”
　　“那你咋不问问黎冉冉呢？！”
　　虽然他们四个是有着多年交情的四人组，但是季青临就像他们几个里面的一个雷区。话不多，每天几乎一个表情，要不是他成绩好、长得还能看，耿润竹当真觉得他早就挨揍了。所以在他们这个四人、帮里，耿润竹和沈一泽最好，黎冉冉最受他俩爱戴，而季青临除了能主动和沈一泽打招呼，就只会和黎冉冉说上几句话了。
　　沈一泽是没胆子去问黎冉冉她到底是不是在搞朋友的，耿润竹也没胆子去问季青临。
　　他俩就只能这么并肩蹲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嘴里叼着棒棒糖，唉声叹气。
　　“那要不...换一下，我去问季青临，你去问冉冉？”
　　耿润竹眨了眨眼。相比较让她去问季青临，无疑是去向黎冉冉旁敲侧击一下比较好。
　　“那...你答应我的冰淇淋还算不算数？”
　　“算算算。”听见她话语有些松动，沈一泽连忙点头，“吃多少都我请客。就是你悠着点，吃多了容易生病还发胖，你这小肚子，再吃一吃都能装下黎冉冉了。”
　　“呸！”
　　两人商量完了，上课铃也快要打响了。沈一泽快步走回了三班，在五班门口还逗留了一下，就为了看一眼黎冉冉。
　　要说去找季青临，他也得做一下心理准备。
　　那小子太冷了，跟一大块冰块儿似的，要不是从小学就认识，他真有可能觉得季青临童年的时候遭遇了什么不平等的待遇，以至于他每天随时随地都能给身边的人进行物理降温。
　　放小学的沈一泽，他还能腆着脸皮去跟人家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可是这都分班一年多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大好意思直接跑到五班跟人家勾肩搭背去。
　　沈一泽咬着笔尾发呆，设想了无数种见面的方式和理由，最后还是决定去数学老师办公室蹲一下比较好。
　　沈一泽的数学老师就是黎冉冉他们的班主任，幸好沈一泽除了小科惨不忍睹以外，三大主科的成绩还是一片明亮的，出入数学老师的办公室，他是一点都不慌张。季青临作为五班的数学课代表，出入数学组办公室的次数是可以论天计算的。
　　因此，沈一泽挨到自习课，拿了一本数学题，就直奔数学老师办公室去了。
　　“老师，这题我做了两天了，也没解出来。”
　　数学组的宋老师是个认认真真的小老头儿，不管做什么都特别认真，即使是训学生，他也一定要先琢磨透了，几乎要把这个学生过往的所有成绩都翻出来瞅瞅，才会把那个学生叫出来。沈一泽本来之前觉得宋老头儿的认真程度特别迷，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小宋老头儿更迷人的小老头儿了。
　　看看这审题时候紧紧皱着的眉头，看看这勾画出来的重点，看看这一次一次验算的数据，看看这...“算完了。这道题，你不应该不会啊？”
　　嗯？这就算完了？
　　沈一泽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门口，季青临怎么还没送数学作业来？
　　难道是耿润竹的信息有误？
　　“就这道题，连上这条线，作辅助线，不就都挺明朗了？我记得我留过这道题的类型啊，沈一泽，你是不是最近又偷懒了？”
　　沈一泽蓦地听到了自己的大名，吓了一抖，一低头，就看见了小宋老头儿严肃的神色，他讪讪地笑了笑，打着哈哈：“哎呀，老师，我这就是没好好看题，没好好看题...”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就是不认真，好好的天赋都要让你给糟蹋完了！”小宋老头儿对于认真的生活态度十分执着，只要是听说或者是发现谁态度不端正，他顿时就会生气，发起火来让人无处遁形。
　　“不是，不是！老师，我下张卷子一定会认真的！”
　　“那还差不多。”小老头儿看沈一泽认错态度良好，特别满意，“那你今天回去再做两张，明天拿来给我看看，我看能不能改过来这毛躁的毛病！”
　　“知道了知道了！”沈一泽慢腾腾地收拾着小宋老头儿桌子上属于他的卷子和草纸，假装不经意地问，“老师，你们班的季青临今天咋还没来呢？”
　　“你对我们班同学的行程都很熟悉嘛。”小宋老头儿摘下了眼镜，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抽屉里，眯起眼睛看着沈一泽。“我估计，马上就来了吧。”
　　他想了想，自己又有些生气：“肯定是今天又有谁不认真了。连作业都不好好交，看我不找出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是该收拾，是该收拾。”沈一泽朝着小宋老头儿灿烂一笑，还想着再找些事情拖延一下。毕竟在办公室外没有边际的等实在是太冒险了，保不齐有认识的老师要来问问问，要是运气再不好一点儿，碰上认识颜瑟的，再告上他一状，说什么他被老师给罚站了，那他这周的零花钱算是彻底打水漂了。
　　“你还有事？”小宋老头儿看着他慢悠悠地收拾好了东西，还磨蹭着不想走，开口问他。
　　“没有，没有。”沈一泽连连摆手，“我就是想问问，想问问...”
　　他余光瞄到了桌子上的课本，顿时灵光一闪，“老师，什么时候期末考呀？”
　　“小兔崽子，就知道琢磨着放假！”小宋老头儿白了他一眼。
　　“我没有啊，老师！”沈一泽笑着挠了挠头，特别真挚，“这不是知道了考试的日子，好早点认真复习嘛！”
　　“哼！”小宋老头儿胡子一翘，告诉了他日子，“你还不赶紧回去自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知道了知道了！”
　　话音未落，数学组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沈一泽一抬头，季青临终于抱着作业来了。他长呼了一口气，抱着东西就要走出去，经过季青临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道，“你快点儿，我有事要问你。”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出门去安抚他的小心脏去了。


第12章 第十二颗
　　沈一泽站在办公室门口还没等一会儿，就等到了季青临。
　　他手里还抱着新的卷子。
　　“有事？”他问询地看着沈一泽。沈一泽看了看他手上厚厚的一沓，“先陪你放卷子好了。”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沈一泽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走到五班门口，他让了让，让季青临进去，不经意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好朝着门口发呆的黎冉冉。
　　季青临把卷子放在了讲台前，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他没说话，疑惑地看着沈一泽。沈一泽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意思是两个人到那里去说话。
　　季青临点了点头，没问一句，跟着就去了。
　　黎冉冉拄着脑袋，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中性笔，就这么看着沈一泽和季青临两个人悠悠地从外头走了。她脑袋里空空的，两个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半天了，人还没晃过神来。
　　“冉冉...”耿润竹小心地捅了捅黎冉冉的胳膊，“小宋老头儿在后头瞅着呢！”
　　“啊？”她迷茫地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耿润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班级后门，果然，小老头的脑袋正好就在后门玻璃的最中间，正努力地伸着脖子想要看遍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想要抓尽每一个不认真的同学。她这么一看，小老头儿似有所悟，两人一对视，吓了她一跳，吐了吐舌，赶忙转过身来好好做题了。
　　沈一泽和季青临并排走进了卫生间。
　　他踌躇了半天，也不见季青临着急，自己倒是急了一脑门儿的汗。
　　他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你和冉冉一个班，知不知道最近学校里是不是老传一些对她不好的事儿呢？”他想了想，补充说，“还和你有关。”
　　“耿润竹都没和你八卦么？”季青临一本正经地看着沈一泽。
　　“嗯...她是说了点儿。你怎么看？”
　　“我？”季青临抬眼看了看沈一泽，“我挺乐意。”
　　“什么？”沈一泽仿佛觉得自己少长了一只耳朵，或者是两只都太过发达，震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挺乐意的。”
　　沈一泽咬了咬牙，“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儿吗，就挺乐意。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老这样，容易挨揍。”
　　“我和黎冉冉的绯闻。我很乐意。”季青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说的就是这个吧？”
　　“你...”
　　“而且这个是我传出去的。不好意思，以后可能要找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还你传出去的？！”
　　沈一泽用力地眨眼再眨眼，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没睡醒似的，根本就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终于找上季青临，梦见那臭小子居然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老大，还恶意传绯闻，甚至还...还自作多情想和人家私定终身！
　　他用力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季青临，你说你喜欢黎冉冉？”
　　“是啊。”季青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小学的时候就挺喜欢了。”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啊，就到处吵吵嚷嚷地说你喜欢？！”
　　“那你知道吗？”季青临认真地问沈一泽，“再说了，你只是黎冉冉的小跟班，跟屁虫，她一直想脱掉但是死赖在她身上的毛毛虫。”
　　“你！”
　　季青临淡淡地瞟了一眼说不出话来的沈一泽，“沈一泽，我其实早就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换句话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沈一泽讶异地瞪着季青临，胸口一起一伏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干听着。
　　“要不是你，黎冉冉现在肯定还是我同桌，她肯定也早就同意和我好了。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天天赖着她不放，天天做她的跟屁虫，现在不是一个班了还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我就追我喜欢的小姑娘，你管得着我吗？”
　　“我...”
　　季青临冷冷地盯了沈一泽一眼，“你识相一点，别老缠着她。”
　　不是...这干你什么事了？你打算早恋还赖上我耽误你早点起飞了？？
　　沈一泽脑海里蹦出来了一大堆颜瑟平时股市不景气的时候，相比股市更不客气的车轱辘话，他忍了忍，想着老师不让、学校不许、黎冉冉不喜欢，他硬是把那些他同一次想要尝试的话都给硬塞回进肚子里去了。谁知道这季青临越说越来劲儿，最后竟然认为他根本是无理可辨，还冷笑着哼了一声。
　　丫丫个呸！
　　沈一泽想起来耿润竹之前的吐槽，更想起来了她原以为自己很有可能做的事情。那叫什么来着？他点了点头，叫男儿本色。沈一泽看过这个电影，一直对动不动就拎起领子打群架的姿势很感兴趣，这不，练习机会都送上门儿来了。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胆，一边悄无声息地挽了挽校服衣袖。
　　季青临见他半天不说话，更瞧不起他了，比方才更大声地哼了一声。
　　沈一泽不打算客气了。
　　再说，也不是他先挑衅的。
　　他看了看季青临清冷的眉眼，没有一丝弧度，看起来格外欠揍。
　　他上前两步，想要先制造一下气势汹汹的前兆：“喂！”
　　“做什么？”季青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得出来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硬撑着。方才的不声不响果然都是虚招。他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打你！”
　　沈一泽倏地伸出了两只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掐住了季青临的两侧衣领，再狠狠地用力。他浑身上下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地干上一架，连牙齿都在用力，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季青临被他吓了一跳不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侧的脖领都已经在沈一泽手里去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多亏他不喜欢说话，别人从来都没能见过他除了沉默寡言学习好以外别的样子。也就是今天，他实在是看沈一泽不顺眼，才露出来了一部分的他。谁知道，沈一泽这小子个长了，胆子也大了，居然还敢抓别人的袖子了。
　　他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沈一泽，“你干嘛，还想打一架？”
　　“你不敢？”沈一泽吓唬他似的挑了挑眉，学着电视剧里的叔叔们那样，威胁似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两个屁大点儿的孩子，每天的任务不是学习就是吃饭，哪里拳头来拳头去得真打过几场架，现在这样的对峙，对于两个从来扮演的都是乖宝宝角色的小子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等到了这一步，狠也放了，酷也耍够了，两个人还有一个领子的纠葛，到了这里，影视剧不是拔枪就是拔刀，他们两个什么也没有，就只好僵在了这里，不知下一步到底应该做什么。
　　两个聪明的小脑瓜飞速转动着，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季青临面对着门口，沈一泽背对着，因此，沈一泽只能随便看看窗外的风景，而季青临，则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班里的小宋老头儿背着手，悠悠地隔着老远就哼起了小调，他心里暗喜，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啦！”
　　小宋老头儿隔着半个走廊，蓦地听到了这么一句，惊得停下了脚步。他侧着耳朵听了听，隐隐约约好像还真听到了些什么。
　　年岁大啦耳朵不好使。
　　他摇了摇头，叹息着，就想继续往办公室里去了。
　　热闹还是都留给小年轻的去吧，看看前两天他们出去吃饭，那几个孩子玩儿的多好呀。
　　小老头笑了笑，脚刚抬了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更加明显的一声：“打架啦！洗手间打架啦！”
　　什么？！居然还有人趁着自习跑洗手间去打架！
　　他小胡子翘了翘，他是要去看看哪个小崽子这么浪费时间！


第13章 第十三颗
　　地点：数学办公室门口。
　　时间：下午。
　　人物：打架二人组。小宋老头儿。
　　事件：打架一时爽，示众火葬场。
　　沈一泽把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塞进裤子里，或者挖个洞，直接把这圆滚滚的脑袋给埋了。一旁的季青临却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梗着脖子，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宋老头儿就站在他们两个的前面，迈着不规整的四方步，眉头皱的都能订纸了。
　　他抬眼看看这个，又抬眼看看那个，不知道该从谁说起，自己心底里叹气，而人家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宋老头儿沉声问说：“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小宋老头皱了皱眉：“自习课，不知道上课？都干什么呢？！”
　　“老师。”季青临沉沉开口，沈一泽都诧异地侧过头来看他。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去上课的。是沈一泽，他在数学办公室门口堵我。”
　　？？？
　　好吧，就算是他堵他。
　　可他怎么感觉...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呢？
　　小宋老头儿将目光转到了沈一泽的身上：“你堵他干嘛？！哦，我知道了，你来办公室问我题，是不是就是为了赌季青临？”
　　算是吧？？
　　虽然心里觉得似乎是这样没错，但是沈一泽长了脑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说。他只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把头低得更低了，尘埃都拦不住了，只为了表达他对于惊扰了小老头儿的歉意。
　　早知道就应该先堵住季青临的嘴巴。
　　他愤愤地在心里自我反思，把细节勾勒了整整一遍，这几乎为他以后的横行霸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两个都是好学生，还只是小学的同学而已。不管小时候如何如何好，或者又有了什么过节，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个年纪里，尤其在学业繁忙的初二，都是过往云烟，风一吹就都散去了，比云雾还快。小宋老头儿更在意的是他们辜负了他的期望，一点儿都不认真对待他们的时间，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觉得好学生之间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学生会懂得调节自己。
　　他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不再细问，纠正了一下他们的态度之后，就放他们回去了。
　　可消息早就以光的速度在初二年级飞速传播开来，还没等到放学，整个初二年级都知道了，下午三班的沈一泽和五班的季青临，为了追黎冉冉这件事儿在卫生间里打了一架，听说脸都肿了。
　　沈一泽也因为这件事儿在初二年级好好地火了一把，几乎每个班都知道了不仅有小花小草，现在又多了一个青梅竹马。
　　小花小草vs青梅竹马
　　孰技高一筹？
　　耿润竹现在也不知道，因为黎冉冉哭了。
　　为什么哭？可能是被那两个不成材的给气的吧...
　　耿润竹小心地递着纸巾，一张一张叠好了递在手边。她虽然是个活泼性子，和沈一泽都能随时随地干上一架，可是对于黎冉冉这个玛丽苏电视剧里蹦出来的小姑娘，她还真不敢随便开玩笑。
　　“冉冉，冉冉？”
　　“是不是他们两个惹你生气啦？”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黎冉冉皱了皱眉：“他们两个是谁？我可不认识那种全校皆知的大名人。”
　　耿润竹一听，完了，这肯定是生了气了。她和黎冉冉做朋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黎冉冉这样酸的语气。
　　她向来都是不爱管事的性格，即使是从小就被任命为班里的种种职位，但是对于黎冉冉来说，那些只不过就是课余的一点小工作，收好了卷子，交给老师，偶尔代替同学们跑去问几道题，正好还是她想要问的。她不太喜欢这些，但是还可以接受。黎冉冉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看着是个平易近人的小姑娘，可耿润竹知道，她其实自主得很。
　　早就都习惯了，在黎冉冉老是被同级同学传说什么早恋、暧昧，她总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而这一次生气...耿润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沈一泽和季青临打架，还是因为季青临喜欢她想追她。
　　喜欢这事儿还是碰巧在厕所里蹲坑的一个男同志传出来的。沈一泽在厕所里拽着季青临衣领子不放的事儿，也是那个男同学做了第一手的证人。
　　可天地良心！
　　沈一泽觉得甚是牙疼，他可一个拳头都没落过啊！
　　这不是重点。
　　耿润竹强制自己的思绪飘飘悠悠地赶紧回来，继续给黎冉冉递纸巾。
　　“好了，好了，不说他俩了。冉冉，英语老师说让你去她办公室拿周末的作业，你去了吗？”她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件事，正好可以用来转移黎冉冉的注意力。
　　只见黎冉冉点了点头，“去了。”
　　她指了指耿润竹乱趴趴的桌子，有一沓卷子微微露了一个角，可怜巴巴地正随风飘扬着。
　　“就在那儿呢。”
　　耿润竹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怎么这么多作业啊！那数学呢，语文呢，政史地，物理生物？”
　　“你这一桌子，都是。”
　　“天啊！”耿润竹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桌子，想伸一把手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一个角度伸过去。“这是要我的命啊！周末我爸还答应我要领我去钓鱼呢！我这是让卷子给钓了吧？！”
　　“还好吧。”黎冉冉从耿润竹的手心里抽出一块卫生纸，抹了抹眼角。
　　方才擦的好像太用力了，现在她眼睛周围的皮肤真的好疼。
　　“听说下周的作业会更多。要期末了。”
　　“都期末了都要放假了怎么还这么凶残？！冉冉，冉冉你快来，帮我好好捋捋，这都发的是个啥？？我一个晚上不睡觉写不写得完？”耿润竹拉住黎冉冉的手，强制性地放在了一桌子的卷子上，黎冉冉没有丝毫反抗，两个人一个整理，一个记录，忙着忙着，黎冉冉就好像是忘了刚才的事了。
　　耿润竹暗自在心里长呼了一大口气，今天总算是过去了。
　　只是她原以为今日事今日毕，谁知那还只不过就是书上的一句真理，放在生活之中，大部分的纠葛根本就不适用。
　　第二天一上学，她就从垂头丧气的沈一泽知道了，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从那一天开始，黎冉冉好像就是故意在和沈一泽冷战，而对于季青临，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了问题第一个先去问他，实在弄不懂了才会跑一趟老师办公室。他们两个除了一起收收作业、发发卷子，几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黎冉冉在社交方面向来很单一，往往都是点头之交，能记住名字的都没有几个，这样一来，她身边就只有耿润竹了。
　　而沈一泽...这倒霉孩子离黎冉冉好几百米远，五班对他下了通缉令，没有小宋老头儿的允许不许沈一泽进出。而要让黎冉冉出门...那恐怕是比上天还难。
　　因此，五班的同学总是能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不明生物，而这个不明生物提来的种种东西，全都进了耿润竹的肚皮。
　　黎冉冉不再和沈一泽一同上学放学了。
　　黎冉冉不想再当班干部了。
　　黎冉冉差点滑出年组前十了。
　　emmm黎冉冉要转学了。
　　这还是沈一泽亲口告诉耿润竹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委实把她吓了一跳。耿润竹根本不信，好好的初中念着，这脾气一个个的，怎么还都哄不好了？
　　十岁出头的孩子，转学就已经是人生大事了。耿润竹向黎冉冉求证了之后，觉得自己头发都快要为了这几个小祖宗给愁白了。在那段时间，五班门口动不动就会上演一出奇景。耿润竹搬了一把凳子在门口纳凉，一旁摆的是零食，前头站着伺候的是三班的沈一泽，远远地就能听见耿润竹好像在和沈一泽讲什么人生大道理，等把凳子搬回去了，她又把这些说过的翻来覆去又和黎冉冉再磨叽一遍。
　　耿润竹觉得自己就是和事佬下凡，专门给这帮熊孩子断官司来了。
　　只是...
　　她还小，修为不够，断不太明白。
　　当她看到黎冉冉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收走了的时候，她还哭了一场鼻子，被黎冉冉抱在怀里好一顿哄。这时候的耿润竹已经被沈一泽的供奉又给喂圆了好大一圈，黎冉冉好不容易环住了她，就听她呜咽。
　　“你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说走就走呢？”
　　“你不是早就问我，我早就和你说了嘛。”黎冉冉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耿润竹几乎摸不到了的脊背。
　　“我爸爸调任，我们全家都跟着走。”
　　“真的不是因为沈一泽和季青临？”她抽抽噎噎的，在这一刻，特别想喝一听冰镇雪碧压了压她的难过。
　　她眼看着黎冉冉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哪一个姓名。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黎冉冉说，“等我到了B市，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


第14章 第十四颗
　　“你...回到A市以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沈一泽不太肯相信，又问了一遍。
　　主要是黎冉冉的信用度已经严重透支了。
　　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其实这两天他还挺高兴的。可能是都长大了吧，懂事了，再怎么不想聊天也会逼着自己好好说话，认真微笑。
　　沈一泽望着黎冉冉眼角的阴影直发愣。这几年过去了，她好像只有个子长了，人就像是充气一般长大的，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就是一个扩大版，鼻子、眼睛...五官还都小小的，不妖冶，很秀气，寝室隔壁老王最喜欢的初恋脸。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腰上、手上，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只是就这么看一看，他都觉得挺神奇的。
　　“喂，喂？”黎冉冉手里把玩着空易拉罐，不经意的一抬头，才发现唯一的听众早就神游天外去了。她叫了他好几声，也不见回神，只好把手伸了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啊？你不听，还老问！”
　　“我...我听了。”
　　沈一泽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回答了。
　　黎冉冉挑了挑眉，“都听见什么了？”
　　“我是第一个，别人你都没见到。”
　　“噗。”黎冉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了这么两句啊！我还说！小学弟跟着我出了国，可以随时随地找我玩，找我帮忙。”
　　“谁是你学弟。”沈一泽不自然地四处望了望，问了一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交没交男朋友？”
　　“现在？曾经？”黎冉冉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得给我一个时间段。”
　　沈一泽就像是咬着牙才能说出来这句话似的；“现在和曾经。”
　　“我建议你还是选择一下未来。”黎冉冉一笑，笑的惑人。不等沈一泽反应过来，她就拿了袋狗零食，蹦蹦哒哒地出去了。染染早就在厨房外头等得不耐烦了，正绕着承重墙烦躁地绕圈圈，看她拿着眼熟的包装过来，狗眼一亮，蹭的一下就窜了上去，撒娇，抢食。
　　黎冉冉领着它回到自己的狗地盘，倒了一半在盘子里，挠着它的下巴，看它狼吞虎咽。
　　厨房里，冰箱旁，愣了一个傻高个，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瑟和苏然聊完了，一出来就看到了准儿媳在逗狗，而自己任重道远的儿子不知所踪。她问了黎冉冉，得到她的指示，就奔着厨房来了。一进来，果然就看见自家的傻儿子跟个二柱子似的，傻呆呆地在那儿站着。
　　“哎！来然姨家赚雕像费了？”验收人毫不客气，一巴掌就拍上了沈一泽的脊梁骨，吓了他好大一跳。
　　“妈！你干嘛！”他反手去摸，这么一抻，更疼了。
　　真是亲妈。
　　随便一打就是这么大的劲儿。
　　沈一泽龇牙咧嘴地对着颜瑟实施无差别无言语控诉，颜瑟才不会管他。
　　她压低了声音，“和冉冉聊完天了？”
　　“聊完了吧...”
　　“什么叫‘吧’呀！你这个小子，追个媳妇都这么费劲。”颜瑟恨铁不成钢地杵了杵沈一泽的额头，扬声喊道，“冉冉！”
　　“哎，来了！”
　　“汪，汪汪！”
　　得了，忘了这家有两个冉冉。
　　“哎！阿瑟，你叫我？”
　　还有一个然然。
　　颜瑟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天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到底是怎么个脑回路，一家四口，三个人的名字几乎相同，真的不会乌龙吗？
　　“妈，叫我呢！”黎冉冉笑了，抬脚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刚要迈步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了头，直视着染染湿漉漉的眼睛，“你在这儿吃，没叫你。”
　　“嗷呜。”
　　“颜姨。”黎冉冉走进来，看见沈一泽，她居然有点想笑。
　　“也没什么事。今天晚上还没倒出空来和你好好单独聊聊呢，走走走，咱们两个找个角落，说说悄悄话去。”颜瑟上前几步，拉住了黎冉冉的手，把人拖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给自家傻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去讨好未来丈母娘了。
　　沈一泽嘴角抽了抽，拿起一旁的杯子倒了杯水，送去苏然的卧室去了。
　　不一会儿，颜瑟就心满意足地从黎冉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向沈一泽递她心情愉快的信号。沈一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代颜瑟向苏然和黎冉冉道了别，又握了握染染的小爪子，这才走出了苏家。
　　“妈，你这一路都笑什么呢？”
　　“哈哈哈哈，儿子，我看上了一支新出的口红，可好看了。”颜瑟看着沈一泽，笑的不怀好意，看得沈一泽一身的鸡皮疙瘩。
　　“买买买。”沈一泽急忙答应，不仅为了新消息，还为了他未来的好几天生活清静。
　　“爽快！”颜瑟拍了拍沈一泽的肩膀。
　　儿子长大了，她就想拍一下他的肩，都觉得胳膊酸。
　　“那你又知道什么了？”沈一泽一边默默计算着自己有限的钱包有限的钱，一边向颜瑟要一支口红的替代品。
　　颜瑟神秘地朝着沈一泽眨了眨眼睛：“你猜冉冉以前谈过恋爱没有？”
　　“应该，没谈过。”沈一泽顿了顿，完善说，“或者，还从来没有过一段感情对于她来说是在谈恋爱。”
　　“行啊，小子！”颜瑟对沈一泽这副论调颇为惊奇，“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敌情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沈一泽嘴角抽了抽，“您就打算用这个消息坑我几百块钱啊？”
　　颜瑟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反问，“不值吗？”
　　“值值值。”沈一泽不敢再争论，要不还没等到走到家门口，他又不知道被坑去多少了。
　　“不过，”颜瑟突然停下了脚步，沈一泽转过身来看着她。
　　“冉冉会不会以为我打算给她介绍对象？”颜瑟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这儿还有好苗子的。前不久你那个阿姨找我去给几个大学生集中补一补职场经验、社会风格，我还看到几个小伙子确实不错，啧，可以考虑考虑。”
　　沈一泽嘴角抽了抽，难道不是最应该给她儿子介绍吗？！
　　什么青年才俊...那都是从哪一个石头缝儿里蹦跶出来的？
　　“妈...”
　　“嗯？”
　　“你儿子怎么办啊？”
　　“怎么办？”颜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一泽几回。白瞎她和沈浩宇给他这么好的基因了，光长个了，光长脸了，别的地方，啧啧啧...
　　“凉拌吧。冉冉说了，喜欢成熟点儿的。”
　　她几步超过了沈一泽，路过他的时候，骄傲地扬了扬头，“你看看，你是吗？”
　　“......”
　　得了，又被骗了。
　　沈一泽叹了口气，大步跟了上去，跟上了他趾高气扬的老妈。
　　昨晚，颜瑟不仅拿了东西，还和苏然约好了明天去超市逛一逛。
　　儿子女儿都回来了，再不爱在家里做饭，也得硬着头皮做，总不能每天都下馆子。她们姐妹两个就约好了一同去商场逛逛，一是给孩子们添点东西，二来再带回去些蔬菜瓜果。
　　要不是沈一泽还没搞定黎冉冉，颜瑟那早就吵嚷着带着儿子搬到黎家去，谁管她家老头子的死活，反正一周七天，五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可惜啊可惜。
　　颜瑟一大早上就生闷气，可惜她生了个傻的，还得她这个亲妈亲自出场才行。
　　黎冉冉现在被苏然关在家里好好休息，即使是这样，她还惦记着自己还没批下来的申请，赶着另一个国家的时差，三更半夜爬起来收邮件、看数据。等到了白天再睡大觉。就今天，苏然好不容易把黎冉冉从床上拉了起来，好说歹说来陪两位妈妈逛商场。
　　黎冉冉半睁着睡眼，看着颜瑟和沈一泽走了过来。她头一低，险些又昏了过去。
　　“昨夜没睡？”
　　颜瑟一看到他们两个，直接就奔着苏然去了。而沈一泽，则是完全理解了他妈妈的意思，挨到了黎冉冉的身边坐着。
　　他也听说了，黎冉冉的学业很忙，很累，尤其现在还有时差，更加辛苦。
　　他要是能一直在她身边...他绝壁要和她一起承担的。
　　黎冉冉听到他和她说话，勉强睁开了眼睛：“嗯。昨天有组新的数据，之前的内容推翻了一大半，一弄就弄了一整晚。”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颜姨来了？咱们快走吧，回去顶个大太阳，可难受死了。”
　　“不急。”沈一泽看着她这困顿的模样，有点心疼，“他们俩说话呢，你...你再眯一会儿。”
　　不行，什么靠在他身上，什么哥的肩膀给你靠....实在是太土了，他说不出口。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不行不行。
　　黎冉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看得沈一泽莫名紧张了起来，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不太好听的...谁知道她一扭头，直接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了。
　　“......”
　　他注视着黎冉冉的头顶心，几年过去，蓦地一见，大家...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不会那么冲动，也不会再小心翼翼，最多的，就是想要拖一拖，缓一缓。而她...在这些年过去以后，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好的黎冉冉了，她好像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了自己要追求的东西，再也不是谁说什么好，她就愿意喜欢什么。
　　这是好还是不好？
　　沈一泽笑了笑，不过，她总算是回来了。
　　总算是联系上了。
　　总算不用看着那一整盒子糖纸借糖消愁去了。
　　以后，在同一个国家，彼此相互照应...沈一泽想到这儿，竟然莫名兴奋了起来，他真的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他正独自冥想着开心，颜瑟和苏然假装去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转身一看他们这边，瞬间怒了。
　　“沈一泽！你怎么把冉冉给塞到桌子底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一泽：意外，意外...
　　嗯？？
　　不是我塞的啊！！


第15章 第十五颗
　　“...啊？”
　　沈一泽木木地抬头看了看颜瑟和苏然，又看了看已经快要掉下了桌子的黎冉冉。
　　他下意识地抬手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疾步过来的颜瑟注意一点动静，“她睡着了。”
　　“睡着了？”颜瑟看着沈一泽小心地把黎冉冉拖了上来，然后安放在沙发靠背上。
　　她转过去问苏然：“冉冉昨天什么时候睡的？怎么咱俩说话这一会儿工夫，说睡就睡了。”
　　“我也不知道。”苏然摇了摇头，“最近好像是学校那边的数据出了些问题，我有时候睡不着半夜起来，还能看到她一直在书房摆弄电脑。昨天不是周休...搞不好熬了挺久。”
　　“那你怎么还把我们冉冉给拉出来了！”颜瑟埋怨苏然，疼惜地看着她家未来儿媳妇，眼底一片青色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
　　“不是你说......”苏然刚要辩解，余光中看见黎冉冉皱了皱眉头，她就闭嘴不说了。
　　她埋怨地和颜瑟对视了一眼，心里正想着，谁知道她倒成了这个坏人了。
　　颜瑟一心想要帮着沈一泽追姑娘，索性把姑娘的娘也一同拉了来他们阵营，这还愁姑娘追不到？她还得意洋洋的呢，谁知道第二天这刚拉过来还新鲜热乎着的盟友就已经有异心了。
　　唉，做人好难。
　　她看了看半躺着的黎冉冉和一旁坐着的沈一泽。
　　“阿泽，我和你然姨先去逛逛，你在这儿陪着冉冉昂？”
　　“行吧。”沈一泽向他们两个招了招手，“你们先去，我陪冉冉待会儿，一会儿再去找你们会合。要是买的东西太多拿不动，就先放在店里，一会儿我去接你们。”
　　“你不用管我们俩啦，好好看着冉冉！”她笑容戏谑。当着苏然的面，沈一泽不好说什么，只是羞涩地挠了挠头，当做回应。
　　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沈一泽觉得自从黎冉冉回来以来，他的运气好像一直都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有大佬照拂，和黎冉冉独处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
　　他拄着头，看着黎冉冉的睡颜。
　　这商场的沙发靠着很舒适，他不必担心黎冉冉睡一会儿会不会落枕还是怎样，搞不好，因为太舒服睡一天这种事情都很有可能发生。
　　黎冉冉变好看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虽然说她生了一张圆脸，但是只有巴掌大，好像一只手覆盖过去就能轻易让她喘不上来气。可能是因为从小练舞的原因，她四肢、脖颈都细长优美，沈一泽还记着她小时候刚学芭蕾的时候，总哭，悄无声息地哭，他躲在别的地方就看着，都觉得疼得要命。
　　他想起来那时候自己满心里想的都是以后要是自己也有了小女孩儿绝对不会让她去学舞蹈。
　　切。沈一泽低低笑着，小时候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资本主义并没有把黎冉冉养成丰乳肥臀，沈一泽反正是觉得，黎冉冉这辈子估计就不会有胖的时候。
　　这个flag算是立下了。
　　今天的裙子好像是然姨硬套在黎冉冉的身上的。沈一泽注视着她双手不经意的挣脱动作，再看看她身上裹得紧紧的裙子，就有些想笑。
　　“笑什么呢？”
　　黎冉冉用了半个小时勉强将自己的神志拉回来一部分，揉了揉眼睛，就看到另一块沙发上傻乐着的沈一泽。
　　好像重逢之后他总在傻乎乎的笑。
　　黎冉冉嫌弃地看了他几眼，“笑什么呢？”
　　“醒了？”沈一泽正回忆到幼儿园的黎冉冉的恶魔瞬间，笑的不能自已，被她突然打断，也不恼，“笑你小时候不肯穿裙子。”
　　黎冉冉无力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束，“现在也不喜欢。都怪我妈。”
　　她小时候，确实是什么都符合玛丽苏设定了，只一点，她对于裙子这个物件那是十分的深恶痛绝。苏然也不是很明白，那么喜欢迪士尼公主的黎冉冉，居然在面对裙子的时候能跑的那么远。
　　好在，苏然对黎冉冉的养育一向是顺其自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她绝对不会像颜瑟一样，拼了命也要给沈一泽套上小红裙。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穿裙子的样子？”黎冉冉转了转眼珠，戏谑地笑着。
　　她对这件事情十分印象深刻。
　　一侧是穿着小皮靴和背带裤的她，一侧是被逼着穿上烫面小红裙的沈一泽。两家家长欢快地在大厅里跳着舞，她就站在沈一泽的旁边给他递纸巾擦鼻涕。
　　哭的鼻涕泡一个一个的。
　　从那时候开始，黎冉冉就觉得人的鼻涕也是可以吹泡泡的。
　　“别，别说了啊！”沈一泽还真没想到她能提起来这一茬，他一边慌乱地吓唬她，一边心里暗暗感叹，黎冉冉也比以前能说会道的多了。
　　“烫面小红裙都穿过了，怎么还不让人说！”黎冉冉努了努嘴，有些不满。“穿都穿了，就说说呗。”
　　沈一泽瞪了她一眼。
　　“你这嘴，现在怎么这么不饶人。”
　　“和老外说话不用动脑筋啊。大家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不然就是小气、隐瞒。习惯了。你别介意哈！”黎冉冉站起身来，深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抬手，就拍在了沈一泽的肩膀上，拍的他整个人往下一坠，陷到沙发里去了。
　　“反正你就当做是提前领略领略异国文化了。”黎冉冉站到沈一泽的对面，一矮身，坐在了桌子边上，盯着沈一泽的脸看。
　　“你看我干吗？”沈一泽站起来，两只手上上下下地游荡了会儿，插兜太吊，抱着肩膀太流氓，笔直地站着像小学生挨训...反正是怎么都不对。他捉摸了会儿，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紧张地和黎冉冉对视。
　　“我说你老看我干嘛？我脸上粘了东西？”
　　“没有没有。”黎冉冉笑眯眯地说，“我就是看看你的面相，适不适合在国外生活。”
　　“出去读书还要看面相？”沈一泽抽了抽嘴角，资本主义算是彻底把黎冉冉给带坏了。
　　“当然要啊！”黎冉冉扳着手指头给他细说，“要看看你温和不温和，和蔼不和蔼，直不直弯不弯，外国小哥哥会不会看中你想要和你搞基，再看看你冷酷不冷酷，活泼不活泼，外国小姐姐会不会一窝蜂就上来找你上/床。”
　　她认真地看了看沈一泽的脸，笑了。
　　把沈一泽看的是浑身发毛：“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菊花缘桃花运好像都挺旺盛的。”黎冉冉点了点头，认真打下了批语。
　　“你你你你，你别扯淡。”沈一泽别扭地转了转身，半个身子背对着黎冉冉，“我我我我，我是直的。”
　　“OK。还有呢？”
　　“我我我我，我还是处。”
　　“啧，不多了。”
　　“我我我我，我初恋还没有呢！”
　　“你还没有初恋？”黎冉冉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哇塞，这都23了吧叔叔，你还是没经验的小奶狗一只啊！”
　　“怎么着，你就有了？你不是也没有吗？”沈一泽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他真不觉得他这个岁数还没谈过恋爱有什么不好的，可是被黎冉冉这么大惊小怪的一吵，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都没有，我没有，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是童颜啊！”黎冉冉无辜地说，“我朋友们都说了，他们都不好意思找我谈恋爱，因为觉得像是和小孩儿emmm.....”
　　“所以我再过个三五年的不谈恋爱人家还是会觉得我是个小孩儿。”
　　沈一泽瞟了一眼她无辜的脸，气的肝疼。
　　“那人家一问你年龄你不还是暴露了。”假聪明！都是假的！
　　“我有自知之明啊，我又不喜欢小奶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一泽眉头皱了皱，想都没想，直接问出了口。
　　“嗯...像Garrette那样的。”黎冉冉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谨慎地回答。
　　“....谁？”
　　“我一同学啦！长得帅，个子高，胸肌腹肌一大堆，性格好，极限运动爱好者，最最最重要的，他是马刺球迷。”
　　“你口味好重...”沈一泽听完了这一长串，直接吐槽。
　　“你是说极限运动？”
　　“不是，”沈一泽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和我一样是马刺球迷。”


第16章 第十六颗
　　黎冉冉惊讶地眨了眨眼，“你也喜欢马刺？你们男生，大多数不是都喜欢勇士什么的？”
　　“我比较特殊。”沈一泽笑了笑，说，“你刚才说的最重要，不是在玩笑吧？”
　　黎冉冉楞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就是一句玩笑。”
　　“等我和你一起去了把Garrette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你是能和他一起去玩极限，还是要一起去当马刺的脑残粉？”黎冉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问了一句，就想结束话题。
　　这几天莫名和沈一泽日日相处，她没什么时间好好思考，现在还是懵的，对于带着沈一泽再度进入她的朋友圈子，她还真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初中时候全校皆知的打架事件她是莫名其妙的女主角，听了不少的议论。因此到了现在，她依然有些排斥和沈一泽的距离更近些，哪怕是身旁一堆助攻，她也觉得心里不爽快。
　　“冉冉，我这人，现在挺好相处的。”
　　沈一泽看着黎冉冉脸上神情的千变万化，心里有些苦涩。他能猜到是什么，也还记得当初她突然搬家的时候自己想问她要联系方式却不敢要的胆怯，还有刚和季青临闹了一场全校皆知的事之后黎冉冉对他的避之不及。
　　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他本来以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也都变化了不少，对于以前的事，应该不会再在意了。如今再度重逢，虽然黎冉冉的嘴巴是越来越毒了，可是沈一泽心里很高兴，总觉得是那个幼儿园的时候性子张扬的黎冉冉回来了。
　　道阻且长啊道阻且长。
　　颜瑟的话不错，他还有挺长的路得自己好好探究。
　　“什么？”黎冉冉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一抬头撞进了他的眼睛，一愣。
　　“初二以后，没打过架，和谁相处都很和蔼，大伙儿都觉得我刻意被当作朋友，再没和谁有过肢体、语言等等任何一个方面的冲突。”他挠了挠头，说出口了又觉得不大好意思，说这些实在是太矫情了，“我就是想和你说，初二那时候，对不起。还有，这些幼稚的事，我现在已经不会做了。”
　　“没事。那时候都是小孩子胡闹。”黎冉冉低下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也没生你的气。”
　　“就是我，这么久都没见过你了，小孩儿的情谊都不算数，我...不太适应。”
　　“小时候的情谊在你那儿都不算数吗？”沈一泽脱口而出。
　　“...啊？”
　　黎冉冉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看看以后”啊什么的，回忆过了从前，再畅想一下未来，谁知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她愣了。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孩儿都贪玩嘛，玩的时候肯定就很专注，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
　　“算了。”沈一泽低低一声，黎冉冉没听清，还以为他突然又不痛快了，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沈一泽自诩他已经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可是在面对黎冉冉的事情上，他的脑筋总是不大够用。不是用错了地方，就是到处犯傻。就像现在，就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气了。
　　小时候的情谊怎么就不算数了？
　　十二三岁喜欢上的人，难道还不是人了？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脸上就不太好看。眼前站着的正是那不是人的人，他忍了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黎冉冉，我们就重新做普通朋友吧。”
　　黎冉冉不知道他到底偷偷摸摸地演了几出内心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无厘头，但至少结果还不错。
　　“普通朋友？”
　　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沈一泽同学。”
　　“就麻烦黎冉冉同学多多关照了。”沈一泽伸手握住了她的修长小手，手感很软，像小时候总是憧憬的棉花糖。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去公园、展览的时候，外面都会有这样的摊子。摊子不大，只一锅、几个盛着糖的杯子，还有插在锅边上的大大小小的木签子。摊主老爷爷就随便挑一根签子，问好了小朋友喜欢的味道、喜欢的颜色，打开了机器，一圈一圈地撒糖，一圈一圈的绕，等到最后，拿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递给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小顾客。
　　那糖特别特别的甜，甜的牙疼。
　　可是那棉花一样的手感特别特别的好，放在手心里去，轻轻握住，既不会画，还能揉一揉。
　　所以，沈一泽好不容易得来的棉花糖基本上都被揉了捏了，吃进嘴里的，根本就没两块儿。
　　沈一泽掂量着手心里的手，真像小时候好不容易拿到棉花糖，小心翼翼捧着的心态。
　　“黎冉冉，以后出了国，我就和你混了。”
　　“没问题，”黎冉冉满口答应下来，“姐罩着你。”
　　不远处，颜瑟和苏然手挽着手，刚逛完了这地下的两层，拖着大包小包的就走过来了。隔老远就看到他们两个握着手笑的特别开心，这两个当妈的，各看对方的孩子各有各的满意，满脸笑容地就过来了。
　　“哎呀呀，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呢？”
　　颜瑟蹭到沙发上，仰着脸看着他们两个。
　　沈一泽和黎冉冉早在颜瑟和苏然过来的时候就松开了手，被她这么一问，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好像是被捉奸在床了似的。
　　黎冉冉觉得最近一定是和苏然一起看的脑残电视剧太多了，看得她的脑子都秀逗了。
　　颜瑟拄着下巴享受地看着他们两个难得同框羞涩的样子，被一旁放好了东西过来的苏然埋怨地拍了一下。颜瑟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好好地为自己的准儿媳留下一个好印象：“冉冉睡醒啦？昨天晚上几点睡的，最近是不是特别累啊？”
　　“是啊，颜姨。就这样我妈还硬拉着我出来逛街。”说到累这个字，她情不自禁又打了一个大呵欠，谁知道坐着的颜瑟也跟着来了一个。
　　“你你你你转过去！打呵欠传染。”颜瑟使劲眯了眯眼，把那一阵困意扛了过去，才说道，“就赖你妈，给你添乱。好好的姑娘不让她睡个美容觉，非得送出国受累。颜姨看着都心疼。”
　　黎冉冉本来还以为颜瑟是来为她讨公道的，谁知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要不是还说心疼她，她是真的要理论一番了。
　　“颜姨，我现在做的都是我喜欢的啊！累点那都是见识，有些东西不多见一见，是真的可惜。”
　　她指了指一旁的沈一泽，“你看，这回沈一泽也要一起出国了，你等他出去一年，你就知道让自己孩子出去闯荡闯荡有多好啦！”
　　“是是是！颜姨信你，就是你得注意点你自己的身体，别老熬夜，对皮肤不好。回头颜姨给你多寄点化妆品，该用点好的了啊！”
　　“知道啦，谢谢颜姨。”黎冉冉扬起了一个好大的微笑表示谢意，看得颜瑟心里特别舒坦。
　　沈一泽一直站在旁边旁听，听到了这儿，他及时插话：“然姨，你不用担心，等我和冉冉一起了，我会监督她的。”
　　“不是姐罩着你吗，怎么变成你监督我啦？”黎冉冉扭头去看他，谁知道他一脸正气，仿佛刚才的握手言和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冉冉，咱们都这么大了，不能老闹小孩儿脾气了。”
　　他看了她一眼，特别有自知之明：“妈，然姨，你们都渴了吧，我去给你们买水。冉冉，我去给你买可乐，要冰的？”
　　“嗯哼。”黎冉冉轻哼了一声，“不是冰的不要。”


第17章 第十七颗
　　沈一泽倚在饮品店的柜台发着呆。
　　这就算是…翻过旧帐本，开启新篇章了吧？
　　他注视着店员切块、拿杯、榨汁、封口，手脚麻利，不过几分钟，两杯西瓜汁已经摆在了沈一泽面前。
　　“先生，好了。”
　　店员把两杯饮品装进纸袋里，细心地放好了吸管，交给沈一泽的手中。
　　沈一泽倒了声谢，“谢谢，这附近哪儿有卖可乐的？”
　　店员想了想，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肯德基：“好像除了地下超市，就B座的肯德基会卖可乐了吧。”
　　“B座？”他现在在A座。
　　要从A座到B座就必须要经过一段曝光在大太阳底下的大马路，可是他手里还得拎着冷饮。
　　沈一泽顺着店员的手指看着距离不近的招牌，正晒着大太阳懒洋洋地呆立着。他不觉皱了皱眉。
　　“谢谢。”
　　沈一泽拎起了两杯冰冰凉凉的西瓜汁，直接朝着肯德基的招牌而去。他惦记着那三个女人口渴，也惦记着手里的冷饮，脚步很快，几个大踏步人就窜到了B座。
　　“先生，要点什么餐？”
　　“一杯可乐。”沈一泽拿开纸袋，看到西瓜汁上还有一层凝霜。还好还好，看来能撑到回去。
　　“要加冰吗？”
　　“加…不加！不用加，快一点，我赶时间。”
　　“好的，先生。这就来。”
　　沈一泽接过可乐的时候还看了点单小哥一眼。这小哥可真实在，说不加冰，索性连可乐都用了刚刚从外头拿回来的，就差滚烫两个字了。小哥仿佛感受到了沈一泽的目光，抬头朝着他友好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下次再来。
　　等到沈一泽把喝的都给各位女士送回去的时候，他们早就不耐烦了。隔着老远，颜瑟看到他，就连声叫着黎冉冉上去接一下。
　　沈一泽看她走过来了，也不推辞，直接将喝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都是冰的？”她疑问地看着他。
　　沈一泽摆了摆手，“你先拿过去伺候老佛爷去。”
　　黎冉冉依言送了回去，插好了吸管才递到了颜瑟和苏然的手中。
　　“嗯！”颜瑟喝了一大口，幸福地都眯起了眼睛，“冉冉真乖，谢谢冉冉给阿姨插好了再拿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黎冉冉笑盈盈地伸手去拿她的可乐，一碰上纸的杯壁，她的手指就停住了。
　　这怎么...还有点温热？
　　黎冉冉狐疑地看了看沈一泽，可沈一泽正好在和颜瑟说话，无暇看她。她只好压着心头的疑惑拿了出来，啜了一口险些喷了出来。
　　呸！
　　烫的！
　　“阿泽，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都迫不及待想去逛B座了。上回在那儿看见一件衬衫，你爸可喜欢了，我今天要是不给他买回去他肯定得生我的气。”颜瑟一口一口啜着西瓜汁，一边看着她儿子不知为何隐隐带笑的一张脸。
　　“你是不是遇到老同学了？怎么这么高兴？”
　　“嗯？你看出来了？”沈一泽自以为自己忍得挺好。趁着颜瑟和苏然都在，量黎冉冉再炸也不会怎样，而且她一定会喝掉那杯热可乐的，他相信。
　　“全写在脸上了。”颜瑟好心给她儿子腾了一块地方出来，让他坐下，“遇到谁了？”
　　“没谁。”沈一泽不经意地瞟了瞟另一块沙发上捧着可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黎冉冉就很是想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了。
　　“你等会儿，妈。”
　　颜瑟看着自家儿子抬起屁股朝着另一块沙发走去，走向了她未来儿媳妇。伸手戳了戳她...被躲开了...拉了拉她...被甩开了...
　　真惨啊。
　　颜瑟美滋滋地看着戏，心里其实欢乐的不行，根本看不到哪儿写着对她亲生儿子的同情。
　　“哎！别气了。”
　　黎冉冉一抽身躲开了沈一泽的碰触。
　　谁见过可乐还能热着喝的？你咋不把它化成水蒸气呢？
　　对于可乐发烧友来说，可乐是什么，可乐是生命啊！有这么草菅人命的么！
　　“哎，总喝冰的不好。”
　　“哎，要不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我不要。”黎冉冉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那就喝这个吧。”沈一泽笑盈盈的，拿出来自己刚才在自动贩卖机给自己买的一瓶矿泉水，瓶壁上还挂着霜。他一下子拧开，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再畅快地叹了声气，直呼凉快。只气的黎冉冉肝疼。
　　“喂！”
　　黎冉冉看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那凉气都要漫到她这儿来了，真当她是透明的？
　　“嗯？”
　　“我要喝冰的。”
　　“那只能喝水。”
　　黎冉冉黑了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犟呢，冰水和冰可乐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说看...行了行了，不说了。”沈一泽刚要找个合适的比喻给她打回去，可看着她越来越气鼓鼓的样子，他情知再这么惹下去，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怕是要功亏一篑，索性算了。
　　“一会儿到了B座我给你买新的。”
　　“这还差不多。”
　　黎冉冉瞪了他一眼，回过身，拉过颜瑟和苏然，一边搀着一个，径自走了。
　　留下沈一泽和一堆纸袋子面面相觑，感慨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两个月的假期，对于黎冉冉来说，已经足够长了。可是看在苏然的眼里，那就像是只在家里住了一天一夜，还有十个小时都在外面和别的朋友浪的这种假期程度。眼看着开学的日子愈来愈近，苏然的心情就越来越不好，颜瑟有了理由多往黎家跑一跑，沈一泽就更有理由没事儿来探望探望他的然姨，陪着然姨好好说说话，纾解纾解心情。
　　黎冉冉就觉得，颜姨和沈一泽比她还像苏然的闺女。
　　“颜姨，又来啦？”
　　这一大早，黎冉冉难得早起，揉着眼睛出来找吃的，就遇上了提着大包小包刚进门来的颜瑟和沈一泽。
　　“来了！别人给你沈叔叔送了一堆瓜果蔬菜，我做饭又不好吃，拿过来，咱们大家一起吃！”颜瑟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和身后的沈一泽，朝着黎冉冉开开心心地笑着。
　　黎冉冉嘴角抽了抽：“颜姨，沈叔叔又去出差了？”
　　“你怎么知道？他出国了，我在家里闷得慌，来你家住几天。听然然说，你爸爸也出国了？”
　　“是啊，真巧。”黎冉冉长叹了一口气，“那他...”
　　“我不会做饭，自然要来蹭饭。”沈一泽听见黎冉冉问他，义正言辞地回答。
　　得，她家都要变成公共食堂了。
　　黎冉冉早就能预料到这一切，直到今天，她都后悔那天在商场为什么要一时想不开握住沈一泽的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么？她早就应该知道沈一泽他最喜欢得寸进尺的嘛！
　　黎冉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和颜瑟打了声招呼，就打算抱着吃的接着回房睡觉去了：“颜姨，我妈在厨房呢，你自己找她去吧，我再去补一会儿觉啊！”
　　说着，她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就知道，这觉啊、睡啊、呵欠啊，这些字眼一点儿都不能提。
　　“早点睡！”
　　“知道了！”
　　黎冉冉闭着眼睛游离回了卧室，怀里还紧紧地抱着薯片和甜瓜切片。
　　沈一泽看着她游魂似的飘了来又飘了去，他将自己手里的几个袋子统统塞到了颜瑟的手里，还不等她反驳，他就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转个身悄无声息地就跟着黎冉冉的步伐去了。
　　“......”
　　没良心的。
　　颜瑟愤愤地把东西拿到了厨房，真是养大了的儿子不中留。
　　沈一泽悄咪咪地跟着黎冉冉，看她一步三晃，居然还挺可爱的。
　　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这句高中小女生最喜欢的狗血台词，再看看黎冉冉的现状，居然莫名相配。怀里花花绿绿的抱着一堆膨化食品，也不怕食品袋子扎人扎的脖子疼。
　　他轻手轻脚地替她关上了门。黎冉冉的卧室里铺了厚厚的地毯，毛绒绒的，有时候困极了还可以用来睡觉，踩在上面根本一点声息都没有，这为沈一泽的犯案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连脚都不用踮，只用走的就完全不会被发现。
　　黎冉冉的卧室居然和以前的差不多。
　　她环视了一周。暖白色系，简单的装修风格，是苏然的最爱。阳台上晃晃悠悠的躺椅，是黎冉冉的最爱。就连这地上的毯子，沈一泽也敢打赌，一定是黎冉冉和苏然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的。因为苏然不喜欢麻烦，而地毯绝对是这个屋子里最麻烦的一个物件了，稍不注意就会脏掉。但黎冉冉喜欢在地上睡，她也喜欢打着滚看书，地毯是她的最爱之一。
　　桌子上摆着的应该是她的工作。
　　沈一泽走过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还有数不清的符号，黎冉冉的小字掺杂在其中，看着还真有点意思。
　　她的生活，平静有序，井井有条，沈一泽看在眼里，居然感到莫名的欣慰。
　　他看得正欢，而黎冉冉在床上睡的起劲，他们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卧室外，一个重要的角落里躺着一只狗窝。狗窝里窝着一只狗，它呜咽呜咽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狗生问题。它明明一直都在好好地趴着，不知怎么，它耳朵一动，鼻子一吸，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味道了似的，倏地从它的舒适窝里站了起来。
　　那狗挺着小巧的狗鼻子，一路走一路闻，最终停在了黎冉冉的卧室门前。
　　“啊呜！”
　　它呜咽了一声，好像是十分激动，双眼晶亮地望着卧室门，像是要把它瞪开了似的。
　　然后....它就把它撞开了。
　　“汪！”
　　“汪汪！”


第18章 第十八颗
　　吵...吵什么吵？
　　黎冉冉皱着眉努力睁开了眼睛。
　　平时染染还不是这样的，今天是吃多了还是睡饱了，一大早上就来她卧室门口叫唤。
　　“染染！你再让我睡会儿啊...”她半睁着睡眼迷茫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只是困意席卷而来，她根本躲闪不及，经过了好半天的斗争，黎冉冉才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清醒。
　　“染...嚯！沈一泽！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她刚打算下床去看看染染发生了什么事，脚还没够到地面上，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大活人。
　　那大活人被吼了也一点儿自觉也都没有，还四仰八叉地坐在她的地毯上拿着她的相册呆呆地看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
　　沈一泽无辜地指了指门，“没关。”
　　门口，一张狗脸正偷偷摸摸地往里探，不想屋子里的两个人齐齐朝着这个方向看来，吓得它小身躯一抖，颠着小碎步晃晃悠悠地就跑了，连来的初衷都不要了。
　　黎冉冉咬牙，默默记在心里，这门明天就去找个锁匠给她安一把好锁，谁都别想进来。
　　“你...”她刚要找他算账，不想沈一泽比她先开了口：“我以前不是也总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那是以前！沈一泽，咱们俩现在都多大了！”黎冉冉霎时就炸了毛，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想吐个脏话都觉得任何一句都程度不够。
　　还真是。
　　他们俩小的时候，沈一泽可能是受颜瑟影响太大，没事儿就喜欢往黎冉冉的家里跑。他总和苏然说最喜欢吃的就是然姨的菜，但一来了就喜欢往黎冉冉的房间里钻。
　　黎冉冉小时候爱看漫画，书柜上都是一辑一辑的成本。沈一泽就蹭着黎冉冉的漫画看，有时候干脆就在黎冉冉房间的地上睡着了，连家也不回。
　　可是现在...
　　他默默看了看黎冉冉气鼓鼓的脸颊，心下叹气，是他唐突了。
　　“不好意思啊，冉冉，我忘了。”
　　他的态度一软了起来，黎冉冉也变得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做了那么久的上下楼邻居，以前的时候，她也总往他家跑的来着。苏然不喜欢她看电视，可有些漫画拍出来实在是特别好看，她忍不住，就跑到楼上去，借着去找沈一泽研究作业的名义，在他的卧室里和他一起疯狂补日漫。
　　这么一看，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沈一泽闷闷地应了一声，听在黎冉冉的耳朵里，那就是真的情绪低落了。
　　她想了半天，终于在肚子里抠出来了这么一点儿解释：“我有起床气，不是冲你。不好意思啊。”
　　“没事。”
　　沈一泽抿了抿唇。
　　他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被她突然这么一吼，习惯性地发慌而已。
　　“那个，饭应该做好了，咱们出去瞅瞅？”黎冉冉视线来回转了转，这房间里只他们两个，一个怒气冲冲地站着，一个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实在是憋闷，还不如出去，听听颜瑟和苏然吐槽，气氛肯定会好很多。
　　“冉冉...”
　　“啊？”
　　“我以后是不是不能随便进你的房间了啊？”沈一泽昂起头，看着是面无表情，可是黎冉冉总觉得，那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发掘。
　　但是她有点儿慌，她没那个胆量。
　　“就...就别了吧...”再亲密的朋友，卧室这种私密的地方也不应该分享吧...
　　“冉冉...”
　　“啊？”
　　“回学校的时候咱俩买一班飞机行不行？”
　　啊？
　　黎冉冉眨了眨眼，丝毫不知道沈一泽的话题怎么能转的这么快，前一刻还是小可怜，这时候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回去的机票我早就买过了。”
　　“所以我问了然姨，我买了和你一班的飞机。”他想了想，接着好心补充，“而且，你说巧不巧，正好和你买了邻座。”
　　邻座？
　　这么好的运气？
　　呸呸呸...
　　黎冉冉：“你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是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把机票给预定好了，再怎么说，隔了这么久，沈一泽再怎么神通广大，运气好到冲破天际，也不会太有能力买到和她邻座的票。而且，她特意选好了自己喜欢的位置，两个人，靠窗，视野好，安静，就这个几率...
　　“就像你想的那样，”沈一泽抬了抬下巴，“运气好啊。”
　　“哎，对了。”
　　“干嘛？”
　　“你一岁的泳装照我终于见到了。”沈一泽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笑，手里扬了扬自己的手机。因为反光和年代的技术原因，黎冉冉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来一个澡盆和一个小孩儿，她的视线转移到了方才沈一泽坐着的地方...
　　一大本相册板板整整地摊在地上，上面还写着几个大字：“冉冉一岁。”
　　冉冉一岁！
　　“你！你怎么找到的！”
　　沈一泽扒着门边笑的特别开心；“我本来想看看咱俩幼儿园的合照，没想到翻到了这个相册，顺便瞅瞅，谁知道...有新发现！”
　　黎冉冉这下终于知道他刚才紧张个什么劲儿了，根本就是在做坏事害怕被抓包！亏她还以为自己态度不好还想要道歉，根本就不需要！
　　她忍着气把地上的相册捡了起来，连同剩下的“冉冉二岁”、“冉冉三岁”都收在一起，统统塞进了柜子里。外面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些许染染和沈一泽的嬉闹声，她真是更气了。
　　自己养的狗，被拐跑了。
　　自己的黑历史，被照走了。
　　这世界上，最富裕的是沈一泽，最有生命危险的依旧是沈一泽。
　　现在她特别能理解为什么国外保镖行业那么吃香，她觉得，颜姨有很大的必要也为沈一泽请两个。
　　黎冉冉觉得，现在的她和沈一泽，就好像是两个原本很熟悉的老友，因为缺席了彼此特别重要的成长光阴，蓦然重逢，然后小心翼翼地经营从前的友情。
　　她不知道这些友情到底有没有变质，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中会不会再有人突然消失，可是能够重逢，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黎冉冉觉得，这是她的幸运。
　　而沈一泽觉得，这是他的命运。
　　他越看越觉得，黎冉冉，就该是他的。
　　在两人飞离中国之前，他们俩再也没见过面。一是沈一泽惜命，二是沈浩宇出差回来了，颜瑟每天折腾他们爷俩还不够，折腾苏然的时间就少了很多。除了有时候约苏然出来散散步，她可真安静多了。
　　这么一腾，就腾到了两人出国。
　　苏然给黎冉冉准备了好多小吃，携带的行李早就超重了，她还得颠颠地去给女儿办托运。沈一泽推着他和黎冉冉两个人的箱子就站在一旁，看着颜瑟对黎冉冉千叮咛万嘱咐。
　　要不是沈浩宇和黎健川也来了，他真以为自己就是陪着颜瑟过来送黎冉冉出国的。
　　“冉冉啊，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你不是一个人在外头租房子住吗，要是害怕的话，干脆叫着阿泽一起，陪着你去住好了。”颜瑟拉着黎冉冉的手，一句接着一句的，黎冉冉连话都插不上。
　　“没事的，颜姨，我都住好几年了，早就习惯了。”她笑了笑。
　　笑话，要是和沈一泽租一所房子，她得花钱安多少锁啊！
　　“那也不行。你看看，现在世界各地的安全问题多严峻，阿泽是男生，最起码还能顶点儿用。”
　　“阿泽！”
　　“哎！”沈一泽推着行李箱们颠颠地靠近他们娘俩，过来听从他母亲大人的吩咐。
　　颜瑟看着自家儿子这毫不关心的样子，真是一眼都看不上。亏她在这儿和黎冉冉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谈心，主角还真是一点儿心都没用上。“阿泽，你和冉冉在一个地方，要相互照顾知道了没？”
　　“知道了妈。”
　　“到了先把冉冉送回家，正好你去看看冉冉家里安不安全，要是有什么隐患，你就注点儿意，冉冉在外面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他努力朝着自己的儿子使眼色，可沈一泽并没看出来她的险恶用心。
　　“妈，这些事我都会去做的。你放心好了。”
　　“得了得了。”颜瑟远远地看着苏然和黎健川回来了，拍了拍黎冉冉的手背，又拿过来自己儿子的，放在了一起，“好好照顾自己啊！到了一起和我视频！”
　　两家父母把孩子们送出了海关，终于只剩下了黎冉冉和沈一泽两个人。
　　黎冉冉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清净了好几十分。
　　“以前咋没觉得颜姨那么磨叽。”她轻声嘀咕着，和苏然报了声平安，关掉了手机。
　　沈一泽帮她把靠背放了下来，让她躺着能舒服点儿。飞行时间并不短，他们俩还可以睡上一会儿。
　　“说不定她已经在为我寻求媳妇人选了。”他试探似的看了看黎冉冉的脸色，“哎，你愿不愿意？”
　　“看看聘礼多不多吧。”黎冉冉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就起来清点行李，她早就困得要命，这刚一上飞机，还没起飞，她就想要睡了。
　　“你先别睡啊！等起飞了再睡。”
　　“起飞了再叫我。”黎冉冉打了个大呵欠，头一歪，就靠在椅背上人事不知了。
　　沈一泽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挑了挑嘴角，替她向空姐要了个小被子，轻轻盖上了她的身子，等到了空姐说要起飞的时候，他也没舍得把她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入下一阶段了啊啊啊
　　吃醋泽要上线了啊啊啊
　　求小天使发发评论啊啊啊
　　这章评论都发红包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第十九颗
　　“冉冉，起床了，飞机要落了。”
　　“嗯？”黎冉冉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望着沈一泽。
　　沈一泽喉头动了动，“要到了。”
　　“哦。”
　　等到以后的某一天，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黎冉冉，不要还没清醒的时候就见外人。
　　这小动物一样软萌软萌的，眼睛都睁不开就到处挥手拒绝起床，语气助词一个赛一个软，沈一泽觉得，是个男人都会在这一瞬间对她产生某些想法。
　　比如，顺了她的意，这床是不用下了。
　　“我去取你的行李，你就站在这块牌子下面等着我。”
　　“你能找到吗？”
　　下了飞机，就是去取托运的行李。沈一泽自告奋勇，把黎冉冉安排在了一块指示牌下，就打算自己去拿东西。那东西太沉，她自己拿着肯定特别费劲。没有他在就算了，他在这里，一定得是他来拿的。
　　“我又不是不识字。”沈一泽随手给了黎冉冉一个暴栗，转身走了。
　　黎冉冉就站在指示牌下面，茫然地看着沈一泽的背影发呆。
　　好像飞了另一个国家这人就转性了...她呆呆地想着，揉着自己的头，默默纪念人生第一次挨沈一泽的打。
　　两人拿了行李，走出机场的时候才发现，外头天已经黑了。
　　W国的环境特别好，满眼望去，都是绿色，一切井然有序，光是站在机场外面，再回想起本国某些国际机场那拥堵的惨状，沈一泽就不禁大大喘了几口新鲜空气。
　　“我们打车回去。”
　　黎冉冉叫了一辆车，两人把行李搬了上去。沈一泽本来想要去坐副驾驶，结果被黎冉冉拉到了后边同坐。
　　“W这儿还不错吧？”黎冉冉的语气得意洋洋的，“我当初就是看中这儿特别养人，才想要来这儿的。”
　　“是很不错，至少国内没法比。”沈一泽赞赏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大片一大片的绿，看得人心情特别好。
　　“过两天报道要不要我陪？”黎冉冉想起来苏然嘱托她的，顺口问了问当事人。
　　沈一泽本来习惯性地想要说不，眼睛一转，转而回答道；“要。”
　　见黎冉冉看了过来，他又补充：“我人生地不熟，紧急联系人只能填你，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到时候他们都会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了！
　　沈一泽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乱想，心里十分美滋滋。
　　“也是。”黎冉冉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朋友们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让我请他们吃顿饭。”、
　　黎冉冉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见我的朋友？”
　　当务之急不应该是他先培养一下自己的朋友吗？
　　沈一泽振振有词：“我妈说了，你的紧急联系人现在是我，我得照顾你，关心你，爱护你，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你告上了法庭，说我对你不负责任。”
　　“切。”黎冉冉嗤笑，“我才没那么无聊。”
　　“再过几天吧。你那边都打点好了，我这边也都对接好了，我再组局。只不过，不用你请，大家AA就好了，省着以后不好做朋友。”
　　“都听你的。”
　　沈一泽把头转向了窗外，止不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他还真没想到黎冉冉会这么痛快地就打算把他引进到她的朋友堆里，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更近了，什么尴尬、什么壁垒，不存在的。
　　而黎冉冉也并没有想那么多。
　　沈一泽在W国正经要待几年，等到她先回国了，她这些朋友，没事儿也能帮帮他。
　　她要是知道沈一泽打得是别的算盘，死都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机场离住的地方很远，等到到了黎冉冉的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两人把行李搬了下来，走到了电梯里。
　　“这儿的环境不错。”沈一泽环顾了几周黎冉冉的住户。她租的是楼房，看起来是较新的房子，不管是来往的人还是周围的环境，看起来都很不错。这处房子选的，是很用心了。
　　“我一个朋友给推荐的。之前和别人一样，住的都是独立住所的小房子。可是太贵了，要是有点什么事，独门独户的，还特别麻烦。有个朋友正好在找房子住，就一同推荐我来这儿了。”
　　“叮”的一声，“喏，10层，到了。”
　　她领着他走出电梯，想要接过她的箱子的时候被他拦了一下：“不必，你先走你的。”
　　黎冉冉笑了笑，不再推脱，先行带路。
　　走到了一间房子的门口，“这家就是我那个朋友，我们住对门。”
　　沈一泽正端详着这门脸，还没看出端倪，只听“叮”的一声，那门里渗出来一个头来，第一眼和他对视上了，好像还吓了那人一跳。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哥。
　　看着还挺顺眼的。
　　沈一泽看着他左右张望，看到了一旁被沈一泽挡住了的、正在鼓捣钥匙的黎冉冉，才笑了起来，“Li，你回来了。”
　　“你在家啊，Garrette。”黎冉冉看见他，眉眼也都弯了起来，看在沈一泽的眼里，笑的那是特别的温柔殷勤，“我才回来，好累。”
　　“早点休息。”
　　叫Garrette的小哥向沈一泽点了点头，就要关门。
　　“Garrette！”
　　“嗯？”
　　黎冉冉走了过来，拉住了Garrette的门边，笑着指了指为她让开了道路的沈一泽，“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这回和我来了一个城市留学，他叫沈一泽，Shen。”
　　“Shen...”外国小哥在唇边纠结了一会儿发音，上前拥抱了一下沈一泽。
　　“欢迎来W国玩。”
　　“他是来学习的，才不是跟你似的，到哪儿都是为了玩。”黎冉冉笑着看了沈一泽一眼。
　　“好好好。Li，你才回来，要好好休息。这两天天气不好，出门记得带伞。”他看了沈一泽一眼，“也提醒一下这位朋友。”
　　“好。”
　　黎冉冉拉着沈一泽回了她家，刚一进家门，箱子一扔，她长呼一口气，就想躺下来睡觉了。
　　呼，终于到了。
　　每次回国、回学校都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十分疲惫，比考试还累。
　　她就依着自己跌想法倚在在沙发上，指挥沈一泽；“沈一泽！你自己找地方歇一会儿，歇好了就拎着箱子自己回家去吧。”
　　她刚准备翻个身：“啊对，你房契什么的是不是还没到？”
　　“没事，一会儿我就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酒店好了。”沈一泽摆了摆手，他不想麻烦她，今天都太累了。
　　他正里里外外地看着黎冉冉家里的构造。
　　不得不说，这间房子的构造很不错，大小也很适合黎冉冉这样的一个小女生住。一间主卧、一间客卧、加上厨房、客厅...客厅和厨房都是开放式的，一进房间来，特别明朗，看着就很心旷神怡。
　　沈一泽在每个屋子里都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安全隐患，反而把黎冉冉的小习惯都看了一个遍。冰箱里都是可乐，冰箱贴上都是外卖电话，难怪她这么瘦。沈一泽觉得，做饭这件事，他有必要好好向然姨学一学。
　　黎冉冉一骨碌坐了起来，“那怎么行，你刚来，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去酒店了，问都不问，管都不管，我怎么和我妈、和颜姨交代。”
　　“那怎么，你还准备让我睡这儿？”沈一泽指了指她的小房子，面露戏谑。
　　一看她脸上的为难神色，他心下了然，其实早就知道了，刚才也只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
　　“别瞎想，我一会儿出去找个酒店就得了。只不过，我这大的箱子，恐怕得放你这儿几天。”
　　“放着吧，放着吧，等你房子那边搞定了，再来拿。”黎冉冉叹了口气，起来跑到衣柜里去找衣服。
　　“你干嘛？”
　　“陪你出去找酒店啊！”黎冉冉翻出来了一件外套，拿了两把伞，“喏，这把是你的，Garrette说这两天天气不太好，容易下雨，自己小心点儿，别刚来了就生病了。”
　　沈一泽接了过来。这伞很轻巧，小小的一把，再深的颜色也不难看出这是一把女式伞。
　　他手里摆弄着这把伞，开口问说；“那个Garrette，就是你上个月说的理想型？”
　　“什么理想型？”
　　黎冉冉正撅着屁股趴在鞋柜那儿翻鞋，听到他这么一问，疑惑地把头拿了出来。
　　她想了想，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那都是有日子的事了。当时的情况，不都是随口一说么？他还说自己是马刺的球迷...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莫名有些脸红，重新把自己塞进了柜子里去，她的声音也变得嗡嗡的，有些可爱：“你当真啦？”
　　“你的理想型，我怎么能不当真。”说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然多对不起然姨。”
　　“管我妈什么事？”
　　“他就是给你介绍房子的朋友？”
　　“是啊。”黎冉冉翻出了她的雨靴，擦了擦灰，示意他可以走了，“走吧，我收拾好了。”
　　“等会儿，”沈一泽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累了。”
　　嗯？
　　黎冉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才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吗？
　　“你先回答我，他就是给你介绍房子的朋友？”
　　“是啊。”
　　“那你搬家的时候，也都是他帮忙的？”
　　“准确的说，还有搬家公司。”
　　沈一泽皱了皱眉头，“我房子还没找好，我也想住这儿。”
　　“这个小区？”黎冉冉想了想，“那我帮你打听打听，毕竟已经开学了，这边住的大多都是学生和上班族，可能不太好找。反正...”
　　“不，这一栋这一层。”沈一泽指了指黎冉冉的家，“我觉得你这个户型特别好，特别适合我。”
　　黎冉冉思考了一下，“非得这儿啊，好像没有了，早就都租出去了。”
　　沈一泽不以为意：“要不你委屈一下？”
　　“什么？”
　　沈一泽几步走了过去，靠近了黎冉冉家的客房：“我最喜欢这间的款式，房主能不能帮个忙？”


第20章 第二十颗
　　“什么？”黎冉冉蒙了一下。她走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客卧，“如果只要一间的话...可能还会有，明天我问问Garrette好了。”
　　沈一泽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黎冉冉拿起鞋子，带好雨伞，就要推开房门。
　　“下雨了。”
　　“下雨了？”
　　两人的视线统统转到了窗外，果然，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声音在室内都清晰可闻。黎冉冉撇了撇嘴，有点头疼，“你等等，先别出门，我查一查，这附近有没有酒店了。”
　　沈一泽依言坐了下来，看着黎冉冉拿起手机开始搜索附近。
　　他发现，他一进来她家他就坐不住。刚坐了一会儿，他就想要再站起来，走一走，看一看。沈一泽还没自己单独出去住过，所以什么安全隐患他并不是很清楚，刚才走马观花地看了这一路，光看热闹了，总感觉不再看一看他心里就不踏实。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脚。
　　窗户，都关好了。
　　他走到阳台，开了一扇想要通通风。这房子两个月没住了，虽然没什么异味，甚至还残留着一点黎冉冉从前点过的香薰味道，但他依然觉得通风十分必要。特意找了一扇不会潲雨的。沈一泽伸手试了试外面的雨点，看来今天晚上要走出去困难了。
　　W国的雨很奇妙。
　　尤其是在这个马上入秋的季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盆一般下来一场大雨，雨点往往很大，打在窗户上如同擂鼓一般。
　　沈一泽站在窗边看着，窗户里倒映着客厅柔和的灯光和沙发上斜躺着的女孩子的影子，他望着影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这个国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从城市的另一头坐车坐到了这儿，他一直对自己已经身在异国他乡这件事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黎冉冉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他像是有些感受了。
　　“有吗？”他走过来，贴了一个小小的边儿，坐了下来。
　　“好像没有了。”黎冉冉皱着眉搜索网页，“最近都在开学，酒店供不应求，这儿还是郊区，想找一家环境很好的落脚地方真是好难。”
　　“要不我今天睡你家客厅好了。”沈一泽想到刚才自己说起她家客卧时候她的表情，就觉得心塞塞的。
　　“好像你也只能睡我家了...”黎冉冉一家一家的刷着酒店，“外面的雨估计今天晚上是停不了了，W国就这点特别烦人，下雨的时候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下起来还没完没了的。”
　　“唉。”黎冉冉从沙发上翻身起来，“走吧，一起收拾收拾客卧给你住。”
　　“我能住客卧？”
　　“你也是我的客人好不好！”黎冉冉瞄了他一眼，活像是在看着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我怎么也不能无良到让你在客厅打地铺吧？又不是没有地方可以睡。”
　　她走进主卧，拿了新的枕头和被子。
　　“家里只有多余的这一套了。上回有朋友借宿，用过一次，但我都洗过了，你不介意吧？”
　　“旁边的那个白人小子？”沈一泽莫名变得酸溜溜的。
　　“什么白人小子。”黎冉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家就在对面，就算是钥匙不见了也能到我这里来拿备用钥匙，干嘛要住我家。”
　　“你这儿还有他家的备用钥匙？”那岂不是可以随时上门？
　　“有什么问题吗？大家住的很近，还都是朋友，相互照顾很正常呀。”黎冉冉推开他叫他让路，“你呀，从来没自己住过，一点儿生活经验都没有。”
　　沈一泽挠了挠头，权且就当做是他生活经验欠缺吧。
　　他们两个合力收拾好了东西，把黎冉冉的放回了主卧，沈一泽的统统放在客卧。
　　黎冉冉也知道，估计在沈一泽弄好房子的问题前，他就得先在她家里委屈委屈了。说到这儿，她暗暗在心里记了下来，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敲Garrette的门，托他帮忙找找房子。
　　这可是沈一泽第一次一个人出来住，还异国他乡的，她这个发小都觉得不放心。也不知道颜姨是怎么想的，第一次出来都不一同过来先照顾照顾。
　　她打了个呵欠，打算和沈一泽道晚安；“今天都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啊！”
　　“冉冉。”
　　黎冉冉回头，见沈一泽站了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什么？”
　　“明天早上吃什么？”
　　嗯？？
　　黎冉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啦，不会饿到你的。”
　　“渴了的话冰箱里有可乐，你可以温一温再喝。”说着，她就掩上了门。
　　沈一泽倒在床上，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黎冉冉可真会记仇。
　　他轻轻嗅着枕头上的香气，是黎冉冉家里的味道，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味道。
　　沈一泽强撑着给自己定了明早的闹钟，再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就睡去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看到了昨晚颜瑟的微信。
　　“傻儿子到了没？”
　　“嘿嘿嘿有没有在冉冉家里留宿？”
　　“你那个房子到底还要不要了？王阿姨等着你回话呢！要是赖在冉冉家里了，早点告诉你妈一声！”
　　沈一泽失声笑了出来。
　　其实他的房子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在联系了。
　　颜瑟担心他第一次离开家，所以对吃住这件事情特别上心，选择的房子的地段旁边就是超市。可是黎冉冉一出现，她的计划就搁浅了。
　　沈一泽告诉黎冉冉自己的房子准备到了W国再找，颜瑟只得告诉W国这边的朋友先给她儿子留着房子。
　　免得自己的儿子能力太差，妞没钓到，连房子都没有了。
　　而那个王阿姨就是颜色拖了熟人找到的熟人，专门给沈一泽寻觅房子的一位阿姨。
　　沈一泽笑够了，就给颜瑟打字：“这两天还是不要了妈。你让那个阿姨准备转手租出去吧。”
　　“还有，恭喜你猜对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瑟爬起来就到处找手机。果然收到了沈一泽的回复，她心里忍不住为她这傻儿子点赞。
　　终于开窍啦哈哈哈，儿媳妇有望啦哈哈哈。
　　沈一泽起了床，推开门，特意先到了主卧的门口听了听。
　　没声音，似乎是还在睡。
　　他笑了笑，拿了手机和钱包就出门了。
　　今天早上刚起来的时候，他特意查了查这附近的超市，知道离这儿不远就可以买到新鲜的瓜果蔬菜。他特意早起，也是为了这个。
　　昨天他就注意到了，黎冉冉的冰箱里，那是干净纯粹的只剩下可乐了。
　　对了，一会儿他回去以后还得看一下保质期，黎冉冉的那些宝贝存货还有多少是能喝的。
　　沈一泽几乎可以预见，等到他准备扔掉她的一批宝贝的时候，得遭遇多少冷遇和白眼。
　　超市不远，他担心黎冉冉起来了找不到他，紧赶慢赶得挑了一车的蔬菜水果，算一算可以装满一冰箱。经过冰柜的时候，沈一泽特意看了看里面的可乐，最后，绕过了那诱惑的颜色伸手朝向酸奶。
　　两大盒酸奶和鲜奶，应该够黎冉冉吃上一阵子了。
　　沈一泽的脚步真的很快，等到他买完了东西，已经在厨房里煎蛋的时候，黎冉冉才睡醒。
　　上午九点。
　　黎冉冉伸了个懒腰，想着这时候起床去敲Garrette的门刚刚好。
　　不知道沈一泽起没起床？
　　她自得得想着，现在的年轻人应该都一样，说不定她出去买完早餐回来了，沈一泽还没下床呢。
　　黎冉冉翻了翻手机消息，视线转移到了床头的一个毛茸茸的胡萝卜抱枕。
　　一会儿就拿这个去逗一逗沈一泽。
　　她玩笑心起来了，起床的动力也就来了，丝毫没有再赖床的想法，收拾了自己就跑出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还很奇怪，这么早，厨房怎么有声音？
　　黎冉冉顺着这声音走到厨房去，不期然还真看到了一个身影。
　　“沈一泽？”
　　“起来了？”沈一泽回头看了看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洗脸吃早餐。”
　　黎冉冉走近，看到一桌子的蔬菜瓜果，最可怕的是，居然还都是新鲜的。她几乎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看到这些东西，真是惊奇的不行。
　　“你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我去买的。附近就是超市，生鲜很充足。”
　　黎冉冉拿手指挑起来了几个刚刚做沙拉的时候调皮自己跑出来的蔬菜叶，一脸懵逼。
　　“你在W国这儿，估计也没怎么吃过中式的早餐，刚好我会一点。”沈一泽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着，“你要是参观完了，就赶紧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OK。”黎冉冉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去了卫生间，洗脸刷牙擦护肤品，等到搓搓手在餐桌边上坐下来的时候，她还有点发愣。
　　“想什么呢？”沈一泽端着沙拉和煎蛋面包走了过来，看到黎冉冉发呆，当头就是一个暴栗。
　　黎冉冉高声喊痛，看到摆在她面前的食物就：“...中式早餐？”
　　沈一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我就只会做这些。”
　　“挺好了，比我强。”
　　黎冉冉一叉子挑起来煎蛋，一只手指向了摆在地上的各种绿油油的蔬菜：“这些都是用做沙拉的？”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试试炒。”沈一泽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别了别了，”黎冉冉连忙摆手，“我的厨房还想再多活几天。”
　　“喏，酸奶。”
　　黎冉冉正挖着沙拉里的蒸紫薯吃，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大杯醇醇的原味酸奶，她急忙吞下一大口，大声叫说：“不不不，我不喝这个，我要喝可乐！”
　　说起她的那些可乐...
　　沈一泽头上的青筋都要蹦起来了，“你那些可乐都是什么时候囤的？”
　　“上个学期期初吧...”黎冉冉想了想，“好久了。”
　　“你知不知道有一部分都过期了？”沈一泽简直是咬着牙在说着这些话，“过期的我都替你扔掉了，另外，以后你最好每天一杯鲜牛奶，喝不惯鲜奶，可以喝酸奶。”
　　黎冉冉努了努嘴，碍在这一盘子的早餐都出自眼前这个人的手里，她才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沈一泽很满意，今天的黎冉冉真是格外乖。
　　看来他昨晚的考量很有必要。果然一大早上被投食的黎冉冉是最听话的。
　　“你的房子怎么办？”
　　吃饱喝足了，两个人就得考虑现实问题了。
　　黎冉冉今天就得去导师那里报个到，顺便拿着自己的报告去汇报一下自己这两个月的成果。她这两个月有了很大的发现，在她的研究对象中，国内的情况也很特殊，以后研究方向调回到国内也说不定。所以，这一次她就是要去和导师商量这些事的。
　　这些变故得越早说才会越好，不然等到整个团队都已经定好了研究方向，那时候她可就是团队的罪人了。
　　沈一泽要过两天才去学校报到，这几天其实只是给他吃喝玩乐和找房子的。可是放沈一泽一个人出去找房子...说实话，黎冉冉有点不太放心。
　　可是要把他托付给Garrette...她莫名害怕沈一泽会和人家打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可能是沈一泽有过前科的缘故。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要不我找人替你问问？”
　　“喜欢这栋房子、这种户型是不是？”
　　“嗯。”沈一泽点了点头，看向她，“是很喜欢我昨天住的那间。”
　　“一会儿我就去敲Garrette的门...”黎冉冉小声嘟囔着，“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吧，看看自己的资料，实在无聊，就出去逛逛校园啊什么的。我的学校在两个街区以外，你的是三个街区。”
　　“明白了。你就安心出去忙你的事吧。”沈一泽把她挥开，收拾起了她的餐具。
　　黎冉冉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他笑了。
　　“沈一泽，你这样还真像一个家庭妇男。”
　　“只不过，要是不是只会做生的吃的就更好了。”
　　说着，她就转身回去房里换衣服去了。
　　时间不等人呐！要是能早点回国的话，苏然应该会很开心吧？
　　临走之前，她站在玄关喊沈一泽：“沈一泽，备用钥匙我放在门口了啊！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拿！”
　　“晚上要不要我接你？”听到她出门，沈一泽急忙擦了手出来。
　　黎冉冉咧嘴笑了，“你自己别丢了就行。”
　　临走之前，她路过Garrette的门，听了听，人好像已经出门去了。
　　吃了一顿早餐，这人就已经走了。
　　黎冉冉一边感叹着他们俩没什么缘分，一边抽出笔来在他的门上写便利贴。
　　“晚上回来叫我一声，有事求你帮忙。”


第21章 第二十一颗
　　没有黎冉冉的一天，是无聊的一天。
　　沈一泽在家里躺了两个小时，就出门先去买了一些日用品，主要还是为了替换黎冉冉家里需要用的。而黎冉冉回了家，第一时间找去了对门，在Garrette兴致盎然的目光里，敲定了帮忙找房子的事宜。
　　又过了几天，Garrette来敲她家的房门，告诉她，房子的事有谱了，就在七楼。楼层低了一点，但是格局什么都很好，合同之流也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在这个房源紧张的阶段，能有这样的好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才总算是有些头绪。
　　她叹了口气。
　　明天就可以陪着沈一泽去报道，在那之后，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估计很难再每天见面了。那时候，她也就不用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都迎着Garrette的目光艰难地挺进了。
　　再之后，沈一泽慢慢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他们之间说不定就淡了？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儿，黎冉冉感觉自己的心都落回到肚子里去了，而不是像这些天以来，睁开眼就能看见围着围裙的沈一泽那样无措和茫然。可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叫嚣着不让这一切轻易改变一般。
　　一定是最近沈一泽越来越好的厨艺把她给蛊惑了。她暗暗地想，并且努力说服自己，奇奇怪怪的关系还是早一点断的干净比较好。
　　毕竟他们，都已经不是以前随便一点小事就就哭天抢地的小孩子了。
　　“沈一泽，明天咱们两个一起去报了到，就帮你搬家吧。”
　　这天晚上，黎冉冉在饭桌上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的项目已经快要开始了，再过几天，就怕没精力替你处理好这些事情了。你那个学校正好有我朋友，回头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去联系。”
　　“行。”沈一泽夹了一条绿色蔬菜到了黎冉冉的碗里，不等她皱眉，急忙把自己碗里的饭往嘴里扒。
　　黎冉冉看着他这着急的样子，有些好笑，乖乖地吃了这口蔬菜，对面的人的手上动作才慢了下来。
　　“冉冉，你这项目是不是很难啊？”
　　黎冉冉是直升的研究生，所以她的导师、项目都是预先就已经大致有了概念的，和沈一泽这个刚刚出国考出来的不一样，他的这些东西恐怕还得两个月才会有些影子。如果是他想做的话。
　　“等你有了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黎冉冉哀叹了一声，“特别烦。”
　　她卡巴卡巴着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了一般。
　　累啊。
　　主体已经有了眉目，马上就要开始采集数据了。而她后提交的申请还没有结果。她得一边担忧着自己的申请，一边和大家一起忙活数据，烦心得很。
　　沈一泽看着她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忍：“明天我自己去吧，你就在家里好好睡一个早觉。”
　　“不要。”黎冉冉放下了碗筷，砸了咂嘴，饭菜的余香还残存着。
　　“明天我已经约了我的朋友，不去的话你会受欺负的。”
　　沈一泽摇头笑了笑，谁能欺负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更何况这个陌生人还是自己朋友的朋友。
　　只是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就不再肯这么想了。
　　“嗨！冉冉，这就是你男朋友？”
　　沈一泽和黎冉冉把手续都办好了，才和这位朋友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沈一泽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一个女孩儿，远远地看着都光鲜亮丽的，已经快要入秋的天气穿的还是一条小蓬蓬裙。
　　“叶逢时，你别胡说。”黎冉冉先上前几步，伸手打了她一下，示意她约束点儿。
　　被称作叶逢时的女孩儿看着黎冉冉小半张脸都有红了的趋势，心里明镜似的，即使他们两个现在没什么故事，总有一天也会有的。
　　她把视线转移到了跟进来的那个男孩子身上，细细品量。
　　很好，眉清目秀，不娘。
　　而且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国内大面积抨击的直男。
　　她敏锐的眼睛上下扫了扫沈一泽，最后在黎冉冉抗议的目光之下，才有所收敛。
　　“你好。”叶逢时主动伸出手，“你刚出国门，我就不要求你贴面礼啦，就握个手吧。”
　　沈一泽看了看眼前的纤纤玉指，又偷偷瞄了瞄黎冉冉的神色，才悄咪咪地礼貌握上。
　　“你好，沈一泽。”
　　“叶逢时。”
　　“听你说，你也是A大的研究生？”
　　“是。”沈一泽乖乖点头，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姑娘可和他家冉冉不太一样。
　　“我是你学姐，很高兴今年有你这样的小鲜肉的到来。”叶逢时不经意地挑起来了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沈一泽一愣，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黎冉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叶逢时，我叫你来是照顾小学弟的，不是来撩汉子的。你现在那个白白净净的博士分手了吗？”
　　“哦，还没有，谢谢你提醒啊，亲爱的。”叶逢时悄然一笑，眼角余光瞥到了沈一泽也在偷笑。
　　还不错。
　　她想着，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光。
　　她细致地掐着咖啡杯的杯尾，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以后有事随时找我，不管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我能帮的都会帮。”
　　“行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黎冉冉拿起包，叫起沈一泽，“走走走，回家了，困死了。”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叶逢时杯子还没放下，就惊叫出了声。
　　“没有。”沈一泽微笑示意，“我还没拿到房产证明，不敢非法同居。”
　　叶逢时了然一笑，朝着明白人挥了挥手，放他们就这么走了。
　　真不错，上道。
　　叶逢时挑了挑唇，越发对这个小学弟满意了。
　　黎冉冉比叶逢时小一岁，本该叫她学姐的。可是叶逢时这个人没什么拘束，还最喜欢开玩笑，几年之内搞得黎冉冉都不敢近她的身，一度还以为她是拉拉，等到知道了她的辉煌恋爱史才算是恢复了朋友邦交。
　　对于黎冉冉，叶逢时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虽然她总一本正经的。
　　这个沈一泽...她点了点头，是个上道的。
　　“冉冉，我发现你的朋友都不太一样。”回去的路上，沈一泽终于没忍住，说起了这件事。
　　黎冉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吧，没几个正常的。”
　　她提醒沈一泽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找叶逢时了，她特别喜欢开玩笑。不过只要有求于她，基本上都会办到。”
　　“好。”沈一泽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叶逢时是一般模样，Garrette又是另一番模样。
　　沈一泽现在对如今的黎冉冉是越发的好奇，特别想知道他不知道的、没能参与到的一切。
　　他顿了顿，问道，“冉冉，那你呢，你平时是什么样子的？”
　　“我？”黎冉冉早上没睡好，奔波了一大天正困得找不着北，听见了这句话，她理所当然地说，“就你看到的呗。”
　　“我看到的...”
　　“冉冉，你要是能一直在我面前都是敞开着的就好了。”
　　“那不难，不难。”她挥了挥手，歪了个头，就遁入自己的意识中去了。
　　沈一泽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好像自从他们重新见面开始，黎冉冉就特别容易累，一有时间就能睡着，基本上时间地点都不分。沈一泽都快要觉得自己是睡眠催化剂了。
　　可黎冉冉老是这么睡下去，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他这心里就老是觉得不安生。
　　沈一泽认真地想过。
　　可心事，老是自己想着对方不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
　　“沈一泽，房间钥匙给你，卡给你，Garrette都已经帮忙办好了。”
　　沈一泽把黎冉冉送回了家，一到了家，她就掏出了这些东西给他。
　　沈一泽接了过来，“替我谢谢他。”
　　“没事儿，都是自己人。”黎冉冉笑了笑，“听他的意思，钱没花光，都在这卡里呢。他说这房主不肯一起租好几年的，非要一年一年的租，反正租期到了的时候他也会尽量和老主顾续约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房间就在楼下几层，你以后没事，也可以上来找我们两个玩。你不是还想认识我的朋友吗？有时间叫大家来我家玩，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几下脱掉了鞋子，“对啦，我还没和你说呢...”
　　“你进来呀！”黎冉冉向客厅里走到一半，一回头看到沈一泽还站在门口，鞋都没脱。
　　“冉冉，你愿意把你的朋友们都介绍给我了？”
　　“什么话！”黎冉冉递了拖鞋给他，自己还继续光着两只脚四处乱走，“沈一泽，为什么你老是觉得我不把你当朋友？”
　　“你...”沈一泽瞠目结舌地瞅着她。
　　“在A市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还担心我特别喜欢斤斤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叶逢时...
　　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颗
　　“我，我没有...冉冉，我没有。”沈一泽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见黎冉冉搬了个椅子，拉他过来坐在了沙发上，两人面对面，像审讯似的。她靠的很近，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紧张了起来，都快结巴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黎冉冉的眼睫落了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片小小的阴影，让人看着，怪难过的。
　　“小时候是我不对，我没弄清楚就随便对你发脾气。”她低头说话，一点儿也没看到沈一泽错愕的表情。神经大条又爱伪装如黎冉冉，沈一泽从来都没想过有生以来还能对小时候他根本就是被迫打架的事来一个公道的评判。
　　“后来我搬家了，你又不来找我问联系方式，我就想着颜姨肯定会有的，结果一见了面，你就埋怨我。”她语调平平，可听在沈一泽的耳朵里，就好像是暴风雨要来来的前兆，让他在屏息凝神怕错过一丁点儿黎冉冉的内心剖白的同时，还得时刻小心着洪流的爆发。
　　“是我不对。”他轻声说，一边悄无声息地将茶几上的纸巾盒拿了过来，抽了几张，放在手心里随时备用。
　　小时候的黎冉冉是个小哭包，虽然隔了这么久，许多的习惯都可能会改变，可是黎冉冉一旦情绪要爆发的时候，沈一泽还是自动自发地去寻觅纸巾。
　　“你没什么不对的。”黎冉冉摇了摇头，“之前我总觉得你不听话，爱捣乱，所以第一时间认为是你打了季青临，是我不对。要不是后来偶然和耿润竹聊起过这件事，知道那时候你只是担心我，担心别人欺负我，我...是我把你看轻了。”
　　她叹了口气，这些话，憋在心里好几年了。总以为不会说出来，总以为会一直憋在心里。反正小时候的无赖光阴都已经过去了，再见面，恐怕就只是点头之交。那时候，什么误解，什么失联，都不是问题了。可是...黎冉冉叹气，她终究是低估了颜瑟和苏然的友情，还有他们两个的孽缘啊！
　　“那你都知道了...”一提起这件事，沈一泽的语气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因为这几乎完全导致了他和黎冉冉友情的破灭，就更别谈...现在他肖想的事了。
　　要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可能还得是耿润竹的锅吧。
　　黎冉冉走后，他郁郁寡欢，缺了一个老大这日子也过得没滋没味了起来。顺其自然的，他和耿润竹就成了更好的朋友，而对于季青临，他们两个都默契地再也没有理睬过他，哪怕是打了个照面，也都当做没见到这个人似的。
　　耿润竹百分百相信黎冉冉转学就是因为季青临。就是因为季青临，让她失去了她的老大，她的好朋友，她精神的支柱，家庭作业的正确来源。所以她怎么能不怪他？而沈一泽更是不必说，两人的革命友谊就愈加深厚了。
　　两人每天除了上课几乎都黏在一起，黏着黏着，越看着对方的次数越多，他们两个就越来越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个和他们两个有关联的人。
　　“沈一泽，你到底喜不喜欢冉冉？”
　　这几乎已经是耿润竹今天的第十八次问了。
　　沈一泽懒得回答她。一来，他并不觉得这就是电视剧上那死去活来的爱情，二来，人都搬家了，都见不到踪影了，还怎么说喜欢不喜欢的？
　　“我不知道。耿润竹，你天天问我，你烦不烦啊？”
　　耿润竹才不信这些就喜欢口是心非的家伙，“你要是不喜欢，怎么老是为了她打架？”她还特别有道理呢：“电视剧上都说了，男人只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打架。我也好希望能有一天会有人会为了我打架啊！”
　　沈一泽白了她一眼，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一条刚刚拆封的果冻：“不用别人为了你，你自己就可以为了你自己，咱们全校都没有人能打的过你的。”
　　“谁说的！”
　　沈一泽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就你这分量，谁打得动啊？”
　　“喂！”耿润竹怒了，抓起来桌子上的薯片就要打他。
　　“你说，冉冉现在会在干嘛？”沈一泽托着下巴，望着薯片，发着呆。
　　“看漫画吧。”耿润竹和他一样托着下巴，“冉冉最喜欢看漫画了。”
　　“是啊，我家里有很多她看过的漫画。”沈一泽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可惜也只剩下漫画了。
　　“你家里有漫画？”谁知道，耿润竹眼睛一亮，登时就抓住了沈一泽的袖子，吓了沈一泽一跳。
　　“有啊，怎么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啥时候才能嫁出去。”沈一泽挥开了她的手，继续惆怅。
　　“有也没用了，人都搬家了，再也见不着了。”
　　“别那么悲观嘛，你妈妈和冉冉妈妈是那么好的好朋友呢，以后相亲的饭桌上也能见到啊！沈一泽，你带我去看看你家的漫画好不好？我的漫画都被我爸给没收了...”耿润竹一点儿也不见刚才的失魂落魄，现在俨然就是打了鸡血一般。而那鸡血，就是漫画本画。
　　“不要。我都收起来了。”
　　“为什么？”漫画不是摆出来给人看的，收起来干嘛？
　　“因为见不到黎冉冉了。”他悠悠叹气，还不如都收起来算了。
　　耿润竹乐颠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改成蹲在沈一泽的脚边，“大哥，你家里除了黎冉冉的漫画书，还有黎冉冉的什么？”
　　“幼儿园的糖纸，小学的作业，手工什么的都有...你干嘛。”他警惕地看着她。
　　“切，我又不拿。”耿润竹看着他这忌惮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沈一泽，你收藏了这么多黎冉冉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不喜欢她？”
　　“你想想看，”耿润竹扳着手指头给他娓娓道来，“你为了冉冉打架，给冉冉准备漫画书，收藏冉冉送给你的糖纸，连她落在你家的手工作业你都好好地收着，她没给你留联系方式你这么不开心，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呀？啊？”
　　耿润竹说嗨了，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围着沈一泽指指点点，“老兄，你自己想想看，想想看，啊？”
　　“这就是喜欢”沈一泽皱着眉，细细地想着耿润竹所说的一切。
　　“没错！”耿润竹眉毛一挑，十万分笃信。
　　“可是...她是我老大啊...”沈一泽喃喃，还是有点不相信。
　　“老大怎么了，冉冉还是我老大呢！”耿润竹瞄了他一眼，拍了拍沈一泽的肩膀以示安抚，“你看看人家季青临，虽然烦人，但是吧，人家懂事啊，人家什么都知道啊，这你就不行了。”
　　说的对啊...
　　老大...老大也不妨碍别的情感蔓延啊...
　　幼时的沈一泽就这么被耿润竹的一篇长篇大论给蒙蔽了，一拍桌子，一拍胸脯，就已经坚信，自己已经喜欢黎冉冉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们第一次开始定娃娃亲的那时候，久到现在二十多岁的他已经喜欢成了习惯，只要见到黎冉冉，他的心里，就有一阵波涛起伏，由他不得。
　　沈一泽也想过，到底他是真的喜欢黎冉冉，还是耿润竹这个小魔女的锅。可是再一见到黎冉冉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是前者，而耿润竹，只不过是加了一味催化剂在他的心里，让小坑洼形成了大洲大洋。
　　“你都知道了...”他意识渐渐回笼，看着眼前的黎冉冉，一副少女的扮相，有清纯，也有成熟，他心里的波涛又要情不自禁了。
　　“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和你说对不起啊。”黎冉冉叹了口气，“没想到都拖到国外来了。你别怪我，我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怪你。”沈一泽失笑，一想到她心心念念这么久就是为了和他道个歉，他这心里，就跟掺了蜜糖似的，情不自禁地就想笑一笑了。
　　“阿泽，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抛开什么什么青梅竹马不谈，到现在，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对不对？”
　　“对。”也许，还不只是好朋友。
　　“那你以后别再总试探我了？”
　　“不会。”以后就想要明目张胆了。
　　黎冉冉轻呼了口气，放松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洽谈得多难呢，早知道就早开口了，害我纠结了这么久。”她笑着，“以后常来我家给我做饭啊！”
　　“行。要不你把你家备用钥匙也给我一枚？没事替你来管理一下冰箱。”沈一泽静静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就想挨得近些再近些。
　　黎冉冉对男女距离的这些事在意很少。沈一泽早在国内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当着人家爸爸妈妈的面，他不好做些什么，一到了W国，一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总想着碰碰这儿，碰碰那儿，哪怕是随随便便的一点点接触，都让他欣喜不已。
　　黎冉冉不疑有他。自己家的钥匙连Garrette那里都有一份，她自然也不在意在沈一泽那儿也多一份。
　　“喏，给你。”沈一泽轻握了一下黎冉冉的指尖，笑了。
　　“对了，阿泽，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安排我的朋友们和你认识嘛，其实我可能这个学期...不不不，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W国这儿呆了。”
　　“你说什么？!”怎么他刚来她就要走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颗
　　“我说，我的项目申请下来了，我可能要先回国去采集数据了。”黎冉冉一字一句地说着，沈一泽看着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如同呆滞了一般。
　　“阿泽，阿泽？”黎冉冉见他呆愣愣的不说话，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一泽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控诉似的：“我刚来。”
　　“所以我要介绍我的朋友给你了啊...”黎冉冉表情无辜，好像是她早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而沈一泽同学就不应该有任何觉得该责怪她的行为。
　　沈一泽嘴唇动了动，他不知道说什么，又该怎么说。黎冉冉一副她的责任都已经尽到了的模样，让他觉得好生无力，可是再要说些什么，他又觉得，他们之间，还不够火候。
　　他嘴唇动了动：“冉冉，咱们不是已经尽释前嫌了吗？”
　　“是啊。”黎冉冉嘴角抽了抽，对他用的这个词十分嫌弃。“我的项目申请好不容易批准下来了，你要是在这儿有什么不便的话，我在国内，也能帮你的。”
　　像是觉得还是有些对不起沈一泽，她偷偷补充道。
　　沈一泽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努力想要把气氛搞得欢快一点，再欢快一点。他们两个之间，刚刚有那么一点点的起色，他还没来得及努力，就被这么一个晴天大霹雳给打了下来了。
　　“冉冉，你就这么...丢下我自己跑了？幸亏你是现在和我说啊，你这要是上飞机之前才想起来大哥电话通知我，我几乎是以为你这是要临阵脱逃了。”他好笑地说着，手里却恨不得掐着眼前人的小蛮腰，告诉她除了他的怀里哪儿都不许跑。
　　可是那是流氓行径。
　　沈一泽暗暗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拒绝幼稚的冲动。
　　可是...谁能教教眼前的这个女人懂事一点？
　　老跑什么，就不能乖乖站在这里让他来追么？
　　跨国机票也很贵的好不好...沈一泽想着自己银行卡上的账户余额就觉得头痛心痛浑身痛，这一趟，钱没赚到，学位没拿到，老婆先跑了，还是原路返回，谁能不气。
　　“我...”黎冉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那样子，就好像是他就是那旧时代的土匪，而她就是旧时代美貌的小媳妇，张着小嘴就等着人来侵犯。
　　“你你你，你把嘴闭上！”黎冉冉刚要说话，就被沈一泽给怼了回去。她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改成了用目光控诉沈一泽。
　　沈一泽喘了口粗气，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种种不轨行为，连语气都变得粗暴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下一道批文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总有了吧。你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黎冉冉伸手推了推他肩膀，这时候，沈一泽才恍然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是一臂了。他吓了一跳，急忙要躲，可黎冉冉家的小沙发小的很，他这么一往后靠，这头直接硬生生地就朝着墙壁去了。咣的一声闷响，还挺好听。
　　黎冉冉吐了吐舌，自觉地向后躲了躲。
　　沈一泽伸手捂着自己疼痛的后脑勺，磨着牙看着黎冉冉小心翼翼地往后蹭，他想做些什么又不能做，这心里头更憋闷了。
　　“哟，谈情说爱呢？”两人的气氛正凝结着，只听到门口一个声音笔直地戳了进来，吓了这房间里的两人一跳，一抬头，就看见黎冉冉那个好事的邻居正伸了半个头在门后，满眼都闪着八卦之光。
　　“Garrette！你瞎说什么呢？”黎冉冉一惊，急忙又向后蹭了一大步，险些头向后仰了过去。
　　“小心！”沈一泽话刚说出口，门口那人就神神在在地走了进来，临近了伸手托了托黎冉冉的后脑勺：“小心呀，摔坏了脑子还怎么回国。”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寻了沙发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沈一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Garrette回报以一个微笑，两人都没什么话，这场子更冷清了。
　　“Garrette，过两天我要在家里办一个party，你要来啊！”
　　“没问题，要帮忙买菜吗？”Garrette看了看沈一泽的黑脸，“哦”了一声：“抱歉，我忘了已经有男主角了。”
　　“你别闹，我和阿泽只是朋友。”黎冉冉红着脸斥他。
　　可是听在某个人的耳朵里莫名就多了些许意味。
　　朋友？哼。
　　“那你们刚才还在这儿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Garrette惊呼了一声，一脸的不可置信，在他们两个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地搜寻，誓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他指了指门口，补充说：“门还开着呢！我刚刚站了那么久，你们都没人发现我，怎么就不是在偷偷干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黎冉冉觉得头疼极了，这类事情，单反撞到了这位老兄，那肯定就立马危险数十个等级。从前她一直被朋友圈子当做是小朋友看待，没人想要和她发生些什么异国浪漫爱情故事，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胆地住在Garrette的对门，可这沈一泽一来，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什么叶逢时，什么Garrette，统统都觉得他们两个有一腿，难道是青梅竹马这鬼属性都已经印在脸上了？
　　她只觉得脑壳痛。
　　“我早就来了。”Garrette神秘一笑，“就在你们两个快要贴在一起的时候，我围观了全程哦。”
　　黎冉冉白了他一眼，权当他是胡说八道。
　　“兄弟，”Garrette的视线转向了沈一泽，“我特别佩服你，敢追Li，我觉得她是一个让人感到麻烦的女人。”
　　“我不觉得。”沈一泽礼貌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Garrette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知道，这些东西并非没有来处，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听说你过段时间又要回国了，这房子怎么办？”Garrette转向黎冉冉，他真心地觉得自己其实就是给她看房子的，最重要的，还是无偿。
　　黎冉冉无意识地看了一旁坐着的沈一泽一眼，看得他是心花怒放：“先留着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可说不定。”Garrette低声嘀咕着，偷偷摸摸地瞄了沈一泽一眼。
　　从黎冉冉第一次带沈一泽回家开始，Garrette就觉得这个小男生和黎冉冉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纯洁的朋友关系，如果现在还是的话，那肯定就是这小子能力太差。他嘀咕着，黎冉冉这样的假小孩，早就需要有个人来收拾她了。
　　“Garrette，你别以为你偷偷嘀咕我什么都听不见啊！”黎冉冉到厨房倒了两杯水，不过片刻的工夫，人又闪了回来。Garrette正嘀咕得高兴呢，被她这游魂一般的身姿吓了一跳，本能得就往沈一泽坐着的那一方窜了过去。
　　“哇，冉冉，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因为我是猫啊！”黎冉冉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头，佯装猫咪呜咽了一声，吓得从小怕猫的某人险些不顾面子躲进这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怀里去。
　　“你怕猫？”沈一泽看着新奇，戳了戳用意志守住自己节操的某个高大青年，一戳一戳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用，那种触觉...让Garrette浑身汗毛直竖，就好像是夜半睡的正香被一只猫给挠醒了一般。
　　“喂喂喂，别闹啊！我我我，我才不怕！”
　　沈一泽好笑地看着快要抖成筛糠的某人，自从他进门以来的坏心情瞬时好了不少，他开开心心地站了起来，接过黎冉冉手中的水，轻捏了她的手心一下，被她瞪了回来，他的心情变得更加飞扬了。
　　“冉冉，我等你消息。”他走出房门，向黎冉冉摆了摆手。
　　黎冉冉还以为不过是Garrette进门的这一会儿工夫，沈一泽就想开了，想明白了并不是他抛弃她，心里也不觉高兴了起来，同样挥了挥手和他告别。
　　“一定早点安排早点叫你。”
　　门倏地被关上，小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Garrette的哀嚎声。
　　“冉冉，你这朋友，是不是和你有一腿啊？”
　　“什么一腿，只是好朋友。”黎冉冉走过去，直接给了横在沙发上的Garrette一脚，让他每天连嘴都管不住。
　　“啊！”Garrette继续抱着自己的腿哀嚎，“黎冉冉，你这回必须得信我，你这个朋友绝对不是一般朋友！哎哎哎，拿走干嘛，我还没喝呢！”
　　“我觉得你也不是我的普通朋友，”黎冉冉举着水杯回头看着沙发上的某人，“怎么，你也想和我有一腿？”
　　“不想不想。”Garrette连连摆手，他还想多活几天。
　　“我说的一腿和你理解的不是一个，你懂不懂？”
　　黎冉冉把杯子洗好了放回杯架，Garrette还在客厅嚎叫。黎冉冉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坐在了Garrette的身边，在他忌惮的眼神里轻声开口：“Garrette，可能以前不一般吧，可是我们都已经快十年没见过了，你说还能有二般了吗？”
　　“那可不一定。”Garrette摇头晃脑地，“据一个男人所知，他肯定是巨蟹座。”
　　“什么？”
　　“长情得很啊长情得很。那看你的小眼神，啧啧啧...”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黎冉冉简直是又想伸脚上去了。
　　“我也是正经的。”Garrette急忙正色。
　　“冉冉，喜欢这事儿吧，就算嘴上不说，也能从眼角眉梢里漏出来，是包不住的。”说完了，他自己首先打了个冷颤，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那小子对你不存好心，绝对不是看老大的眼神儿，我一个男人我还不知道么？”
　　“冉冉，”他将声音放低，让黎冉冉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去，“冉冉，咱们都一起混了这么久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黎冉冉低下了头，不再看Garrette一眼。
　　她何尝不想尝试一下什么是恋爱的滋味呢？
　　二十三四的单身solo女孩儿这像话么...
　　可是，可是总是在想尝试的时候就望而却步了啊。
　　可是，可是明明看谁都不对啊。
　　她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了沈一泽落在她家茶几上的一本随记，静静出神。
　　二十三岁的黎冉冉，尝试过数次恋爱，可是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二十三岁的黎冉冉，重新遇到了二十三岁的沈一泽。
　　她莫名有一种预感——她好像要从失败的尝试中脱身而出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颗
　　“来来来，都快进来！”黎冉冉打开了门，招手朝着门外的众人笑着说。
　　Garrette打头，先提了一桶酒进来，探头探脑的，“就你一个人？”
　　“要给你们介绍的人在厨房，先被我征用了，一会儿再给你们看。”黎冉冉接过酒，用力地拍了一下Garrette的脊背，叫他小心点别乱说话。
　　不过Garrette可不是那样乖乖听话的人，一听这话，他果然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看看，我就说吧，人家早就金屋藏娇了，快快，跟我去厨房看看娇客长什么样子！”
　　黎冉冉白了他一眼，真难为他金发碧眼的还这么会使用中国成语，一套一套的，比她用的都好。
　　众人应景地欢呼了一声，齐齐挤进了黎冉冉家里，小房子瞬间人满为患。
　　最后一个进来的就是叶逢时。
　　她是不请自来的，从沈一泽那儿听说了黎冉冉要介绍朋友给他，她就提着礼物自己来了。
　　“冉冉，温居快乐。”她举了举手上的礼物袋，温和地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她记得自己没通知她啊。
　　“托小妹夫的福。”叶逢时得意地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踏进了黎冉冉的房门。
　　“冉冉，醋没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下？”沈一泽手里提着一个空瓶子，手上还保持着倾倒的动作，腰里系着一条围裙，这还是他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
　　他无辜地看着一屋子突然停下了动作的众人，有些呆滞。还是叶逢时先反应了过来，她放下东西，脱掉外衣，走过来挽住了沈一泽的胳膊，被他不适地动了动，她也没有在意。
　　“这就是这次party的主角，来，大家都认识认识，我的小学弟，冉冉的未婚夫，沈一泽同学。”
　　“未婚夫？”一个白白瘦瘦的少年惊呼了一声，转向了黎冉冉，拍着手哈哈大笑：“冉冉，你可以啊！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一出手就有未婚夫了！见家长了没？”
　　“当然见过了。”叶逢时接过话头，她早就被她挽着松开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沈一泽，跑到了茶几那边偷他们刚刚剥好的干果吃。
　　“逢时姐，你咋知道这么多啊！”少年眼色一亮，转向叶逢时，满脸都是八卦的光芒。
　　“因为我这儿他们都已经见过了呀！”叶逢时挥了挥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可是冉冉拜把子的姐妹，小未婚夫追来了W国，当然得先见见我。对了，冉冉，你上回拉着人家走得急，我这回来就是打算告诉你一声，这孩子可以，你嫁吧，姐给你出嫁妆！”
　　“痛快！逢时姐，啥时候我结婚了你也给我出一份呗！”
　　叶逢时瞟了黎冉冉一眼，笑着说；“那可不行，你又没巴巴地把女朋友都带来一起留学了，一分一秒都分不开。”
　　“哎哎，够了啊！”黎冉冉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要是再不制止恐怕连孩子的彩礼都要让他们几个给先行订好了。
　　“这个，最贫嘴的，他叫江晟，年纪最小嘴最贫。”她指了指刚才和叶逢时一句一句接的特别好的少年，介绍说。
　　“你好。”沈一泽点了点头，看她还要继续给他介绍的样子，他急忙打断说：“冉冉，醋没了，鱼还在锅上烧着。”
　　“江晟，你年纪最小，你去跑腿。”黎冉冉看了看房间内，果断选择了话最多的那个。
　　“哎哎，为什么是我啊！”江晟手里剥着干果，嘴里连连抗议，“我刚剥好的，一会儿又都让逢时姐给吃光了。”
　　“你快去吧，要不一会儿就没有中国菜可以吃了。”叶逢时放了一小把榛子仁在他的手心里，“快去快回。”
　　“谢谢逢时姐！”送走话多的小朋友，叶逢时一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的沈一泽又没了踪影。
　　她奇怪地看向黎冉冉，不是才介绍一个人吗，这还有一屋子呢？
　　黎冉冉无奈地笑了笑，蹭了过来，蹭她的榛子仁吃，“害羞，说什么菜要糊了，自己躲进去的。”
　　叶逢时“啧啧”了两声，“你们两个谈恋爱，这得是谁追谁啊？”
　　“反正不会是我。”她眨了眨眼，看着叶逢时戏谑的眼神，急忙改口，“什么追不追的，你别一天总乱说话，他从小就害羞，你可别把我朋友吓得再也不敢走出国门。”
　　“切。”叶逢时嗤笑了声，“这么早就护着了啊，真过分。”
　　黎冉冉不理她，自己拿来了钳子，一颗一颗地砸。
　　这榛子还是颜瑟寄来的，沈一泽喜欢吃这些小零食，她就拼着跨过快递也得给他寄来一些，真理解不了这样的一个妈在儿子刚刚出国的时候连送都没送。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你知道了？”黎冉冉奇怪地看向叶逢时，不等她开口，又“哦”了一声，“你和阿泽私下已经见过了？”
　　“嗯。学校对这届新生不错，我上周听说有一个项目很好，特意找他聊聊，看看他有没有想法。”
　　“他？一个新生？”W国的地图还没认熟呢，能迅速上手吗？
　　叶逢时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带着隐隐的笑意。
　　“是啊。他以前有过项目的经验，我知道，他做过的那个在国际上认可度很高，不然我也不会找上他。”
　　“那倒是。”对于正事叶逢时从来都不会随便。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第一个要交代给的就是叶逢时。
　　“所以你也认同了？”
　　“认同什么？”黎冉冉疑惑地看向她，看着她一脸的坏笑，看得她毛骨悚然。
　　“那个项目，是W国和国内的对接，说不定，他这出国第一年要泡汤了。”
　　黎冉冉眨了眨眼，不可置信：“你是说，你给他找了一个回国的活？”
　　“是啊。”叶逢时笑着丢了一颗榛子入口，“我觉得他特别合适，还是自己的小妹夫，必须得好好照顾。”
　　“喂！”黎冉冉大喊一声，吓了房间里吃着玩着的其他人一跳，纷纷看向他们两个。叶逢时摆了摆手他们才继续各玩各的。
　　“小点声，吵死了。”叶逢时好心地递给她一小把榛子仁，被她错开手躲过了。
　　这样也好，她自己吃。
　　“叶逢时，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是啊。”叶逢时答应得坦荡，“我都听Garrette说过了，你们两个很有化学反应，我觉得吧，我这当姐的，不能让自己的嫁妆送不出去。你看看你，都多老了。”叶逢时不客气地指了指她，直截了当地嫌弃她的母胎solo。
　　“你....你这不是捣乱吗...”黎冉冉觉得无力极了，她怎么觉得回了W国之后，他们两个这被拉郎配的越来越过分了。都不先打一声招呼！
　　“没必要啦。”叶逢时挥了挥手，“你就是个不拿着小皮鞭赶着死都不往前走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你们两个，这么多年没见了，都老大不小了，还都闹什么？察布偶就算了。”
　　“你自己怎么不差不多...”黎冉冉低声嘀咕着，被她瞪了一眼才罢休。
　　“叶逢时，你也知道我们才重逢没多久，哪儿就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了...我，我是他老大，又不是他结婚对象...”
　　“你们不是娃娃亲都已经订过了？”
　　黎冉冉气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你知道得多。”
　　“多谢夸奖。”叶逢时一笑，两个好看的梨涡映了出来，看得黎冉冉再也生气不起来。
　　可是这种被人赶着往前走的感觉也太不好了。
　　而且，那小子什么心思她根本就不知道啊，怎么全世界都觉得他喜欢她了？
　　“哎，”叶逢时悄咪咪地又凑了过来，黎冉冉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附耳上去一听，“沈一泽做饭好吃吗？”
　　“她妈妈做的特别好吃。怎么了？”
　　“那就行。”叶逢时满意地抻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去看他们打牌的去，“我就是好奇，你以后的婚姻生活会是什么样儿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
　　她无奈起身，打算去厨房看一看忙里忙外的沈一泽。说好了是她叫朋友们来家里吃饭的，不知道怎么，沈一泽变成了大厨，和柴米油盐相处了近一整天，她叫来的朋友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只认识了叶逢时和江晟。
　　她拿着江晟刚刚带回来的醋，在江晟饶有趣味的眼神里走进了厨房。
　　刚进来她就被强烈的辣椒味道呛了一下，难怪这厨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冉冉？你进来干吗，快出去！”沈一泽手里翻腾着鸡肉，他正打算做一味辣子鸡丁，刚把料放到锅里，味道正盛，黎冉冉就进来了。
　　“江晟把醋给你买回来了。”黎冉冉强忍着咳嗽走了进来，看着烟雾缭绕的某人，她心里感觉怪怪的，可是要说哪里怪，她又有些说不出来。
　　“好。你就放在那儿，赶紧出去吧。”沈一泽抽空朝她笑了下，就要把人赶出去。
　　“哎哎哎，你等等！”黎冉冉挣脱了他的手，“我把你叫来是见我朋友的，我怎么感觉现在你倒是成了我家小保姆了呢？”
　　她歪着头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咦，你什么时候厨艺变得这么好了。”
　　她明明记得不久之前的沈一泽还是个只会做些蔬菜沙拉式的生食的人。
　　“有心自然就会得快。”沈一泽含糊地回答着，一边翻腾着锅里的食物，一边朝着她坏笑了一下，“那黎小姐家里缺不缺保姆？这儿刚好有一名想要应聘的。”
　　“算了吧。”黎冉冉摆了摆手，“学生党，太穷，雇不起。”
　　“免费。”
　　“吃得太多，养不起。”
　　沈一泽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黎冉冉叉着腰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围着一条黄莹莹的小围裙就好像一个受气的小主妇一般，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沈一泽颠了颠勺，准备收火起锅。“冉冉，拿个盘子。”
　　黎冉冉依言去拿盘子，放到桌子上，站到一旁看着沈一泽神情专注地将辣子鸡丁都倒在盘子里，还掐了两朵小花用来摆盘。
　　“笑你像个遇人不淑的小媳妇。”她挽着双臂轻声道。
　　沈一泽看了她一眼，拎着大勺凑过来，“良人可期否？”
　　“好像不太行呢！”黎冉冉站直了身子，随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少爷可是个爱玩儿的主儿，不好意思了，小媳妇。”
　　说着，她就躲出了厨房，留沈一泽一个人拎着个笨重的大勺出神轻笑。
　　她还是活泼点儿好。
　　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有一半都是川菜，满桌子的红辣椒。
　　叶逢时一上桌看到这些，她的眼睛都亮了：“冉冉，快拿筷子来，我好久都没吃到川味了！”
　　“出息。”黎冉冉还挺自豪地窜进厨房拿筷子、叉子和碗碟，沈一泽看着她这般小模样，笑了，“夫君满不满意？”
　　“还行吧，偏房挺满意的。”她扬了扬头，十分得意，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沈一泽留在厨房里，收拾干净了料理台，擦干净手，把围裙解下来，整理了一番衣服才出去了。
　　他一出来，就经历了满桌的赞叹声。
　　“行啊，这菜，就光是颜值就已经特别赞了！”
　　“真好看...哇，好吃！”
　　叶逢时没时间说话，拿着筷子飞快地在各道菜上翻腾，那筷子甩的，竟如武林高手的绝技似的。黎冉冉和沈一泽站在一旁，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江晟正好坐在他们的对面，抢菜的间隙看到他俩比肩而立，笑着喊道：“主人家和小厨房也太配了吧！”
　　“配配配！”
　　“绝配！”
　　一桌子的人，除了江晟，没一个抬头的，可每一个，都在嘴里念叨着这二人有多相配。
　　黎冉冉好笑地看着他们的样子，“就一桌子菜就把我给卖啦？是不是朋友啊？”
　　“冉冉，你都不值这一桌子菜好不好！”叶逢时抽空抬起头挑挑鱼刺，顺便吐槽。
　　黎冉冉翻了个白眼。反正现在她一说话一张口就是被怼，索性任他们先填饱肚子了再说。
　　“你不吃？”沈一泽温柔地看着她。
　　黎冉冉摆了摆手，“我不急。大厨在这儿呢，我还愁缺吃的吗？”
　　谁知道一桌子的人只是占着了嘴，耳朵都没闲着，纷纷开口嚷着；“冉冉，你看看人家阿泽多好，嫁了吧嫁了吧啊？”
　　Garrette更是过分：“嫁妆我们出！场地我去定！捧花小江晟去摘！婚房叶逢时去买！现在就给我嫁！”
　　叶逢时一块鱼骨久坐是要扎过去，“喂！凭什么婚房我买！”
　　“你大姐大嘛...”Garrette语气是委屈巴巴的，手里是不停歇的，一眨眼的工夫就抢到了一块排骨。
　　啧。真香。
　　黎冉冉彻底被无视了。
　　饭桌上估计也就没打算给她这个主人留位置，她叹息着挨到了茶几的旁边，一颗一颗的敲核桃。
　　沈一泽挨着她坐了下来。
　　“你这些朋友都很有趣。”难怪她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一番性格。
　　“你就拿欺负我当有趣啊。”黎冉冉有气无力地敲着，有气无力地开口。
　　沈一泽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被她打开，他才笑着说：“我觉得这样也很有趣。”
　　“切。”
　　两人托着头看着一桌子的人吃吃喝喝，他们这两个主角倒显得可怜了起来了。
　　黎冉冉不觉有他，就是有点儿对不起沈一泽。
　　人家忙了一天，就为了把自己的名字给大家认识认识，最后还和她这个主人一起，半分人权都没有的被挤在了离饭桌最为遥远的地方。
　　“哎，”她捅了捅沈一泽的侧腰，“你饿不饿？”
　　沈一泽摇了摇头，“你没听过，做饭的从来都不会饿死的吗？饿的话，做饭的时候就已经吃了。”
　　“也是。”黎冉冉叹了口气。
　　到现在为止，几个小时了，她人名还没给沈一泽介绍全，他辛辛苦苦做的菜倒是一点儿都不剩了。
　　她咋觉得这么丧呢？
　　黎冉冉暗自下定决心，下一次party死都要在Garrette的家里开，吃披萨喝苏打水她也认了。
　　“我还没让你把他们都认全呢。”她颓丧地锉着核桃皮，有点不开心。
　　“急什么。我做的吃的他们都喜欢，我也很开心啊，你是在替我不开心吗？”沈一泽好笑地看着她的头顶心，忧伤的情绪都从头顶上冒出来了。
　　这样的朋友关系才很好啊。不用计较太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待彼此就像待自己一般。他挺喜欢这样的。
　　黎冉冉生活在这样的一群朋友之间，说实话，他很放心。
　　因为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做什么都一副成熟懂事的小大人模样了，也会大吼和闹脾气，这才是真实的、放松的她。
　　本来他今天还有些紧张的呢，可是看到这样的一群朋友，他现在心里特别舒适。
　　只是冉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让他看了好笑又感动。
　　她还挺在意他的想法的嘛，还是很期待他能和她的朋友们友好相处的嘛。
　　所以还是叶逢时说得对，黎冉冉其实就是个纸糊的。
　　他心里高兴，不经意看向饭桌上开开心心的大家们，正好与叶逢时看过来的视线相撞。
　　作者有话要说：　　手一抖发早了emmm
　　是不是要亲上了才会有评啊（忧愁）


第25章 第二十五颗
　　叶逢时举起了手里的半只蟹腿，友好地朝着沈一泽笑了笑。
　　沈一泽放松自己倚卧在沙发上，笑的十分得意。
　　他今天来，是做了万全之策的。来的前一天，他特意去请了叶逢时吃了一顿饭，充分了解了情况之后，才拿着各种各样的菜上门来赴宴。
　　叶逢时不仅把黎冉冉的朋友圈子一一给他细数了一遍，而且还特意告诉他，如果有一番好手艺，想要摸进地方后备，那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幸亏沈一泽早就和苏然学了好些拿手菜，真难为了他钱包里的那点儿钱，几乎都用来交网费了。
　　“阿泽。”黎冉冉闷闷地拿过一个抱枕塞在了怀里，沈一泽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几乎有些不忍了。
　　“嗯？”
　　“刚刚逢时姐和我说，你们学校有一个可以回国的项目，你申报了没有？”
　　“你想不想我申？”沈一泽沉声说道。
　　那件事昨天叶逢时也和他提过了，只是没有在和黎冉冉说的时候那么胸有成竹能把他举荐上去，他只是知道自己可以去报而已，所以现在的沈一泽，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也被叶逢时摆了这么一道，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能不能通过的问题，还有黎冉冉到底希不希望他回去，然后他才好认真努力。
　　沈一泽希冀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杯子，盯得分外认真。
　　“都行吧。”黎冉冉无意识地搓着手里的抱枕，“一起回去也是个伴，只不过...”
　　“不过什么？”
　　黎冉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泽，我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不太适应咱们两个就好像是被人推着走似的。在家里的时候，我知道颜姨喜欢我，我妈喜欢你，那都没事。可是都到了W国了，他们都...”
　　黎冉冉抿了抿唇，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出来自己心里的不适，只能把视线转移开，无意识地看着吃喝玩乐已近尾声的朋友们。
　　唉，看来一会儿还要洗好多的碗。
　　叶逢时和江晟正抢着最后一只香辣蟹，Garrette抱着辣子鸡丁嘶哈嘶哈地还不停嘴地吃...黎冉冉觉得，沈一泽根本就不用再认识他们都是谁谁谁，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一盆菜全部都能搞定。
　　沈一泽沉默了半天，久到黎冉冉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叶逢时手里的那只蟹腿上去，他才开口：“冉冉，你是觉得咱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是吗。”
　　黎冉冉楞了一下，不过一瞬，那只蟹腿就已经飞灰湮灭了。
　　“也不是。”她低了低头，强迫自己专注。“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觉得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她很慌而已。
　　来了W国，沈一泽隔三差五就来给她改善伙食，冰箱里的可乐越买越少，酸奶越喝越多。她偶尔半夜才能回家，还会收到贴在门口的便利贴，提醒她明天带伞。从前黎冉冉不觉得，可是现在Garrette每次见到她，都问她她的小竹马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叶逢时又是这样强势的助攻，这一切，都已经超出黎冉冉的承受范围了。
　　“你来给我做饭，帮我填满冰箱，什么都替我考虑，什么都给我送，我就是不太习惯。”黎冉冉简单地陈述了一番，头低得更低了。她自己说完了都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人，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是这般态度，还想要埋怨他的好。
　　沈一泽皱着眉头想了想，“你是觉得咱们见的太频繁了？还是吃得太多吃不完压力很大？我不是给你写了便利贴，吃不了的就丢了，拿不动就放在门口，我来丢。”
　　“不是的！”黎冉冉用力地摇了摇头，“是你对我太好了。”
　　好吗？
　　沈一泽愣了愣，他怎么不觉得？
　　他舔了舔唇，想要确定一下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我不觉得对你特别特别好啊...”
　　对于他来说，他恨不得每天都上门给她做饭，早上给她拿伞，送她去上课，陪她会友，和不同的人做交际、拿数据，就这样，他保持着每三天一来的频率，控制得已经很辛苦很适当了，结果这样，还被人控诉说是对她太好。
　　沈一泽叹了口气，有点忧伤自己可能要改成五天一次的频率了。
　　可是他们两个马上又要因为不可抗的因素分别了，他舍不得。
　　黎冉冉也叹气，在她的心里，他对她的好已经很让她有压力了，没想到当事人丝毫不这么觉得还认为自己做的并不到位，让她这个承担者很是不好意思。
　　“距离可以保持。”沈一泽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下定决心。路还很长，他不必急的。“不过，你到底希不希望我陪你回国？”他有些苦恼，“这关系到我要不要这几天熬夜整理上交一下我的材料。”
　　“一起吧。”黎冉冉笑了笑，再拒绝就太不是个人了。
　　“那就好。”沈一泽长出了一口气，感谢她的没有拒绝。
　　桌子上一片残骸，两人的谈话几乎已近末尾，沈一泽已经站起了身，准备主动去收拾主人的饭桌去了。
　　他刚刚站起来，就被黎冉冉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他惊喜又疑惑地转过了头。
　　“阿泽，你上回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吗？”黎冉冉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沈一泽觉得自己还没吃还没喝就已经醉了，只要她的专注全部都在他的身上，每时每刻他都是长醉不醒的。
　　“是。”他像是受了蛊惑似的，回答得机械又毫不犹豫。
　　“那就好。”黎冉冉有点想笑，可是碍于她还抓着沈一泽的手，她还乱害羞一把的。没有笑出来，笑意都停滞在了眼睛里，她眼睛转了转，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一起收拾，洗碗我还是很顺手的。”
　　“走啊！”黎冉冉回头看着呆滞的沈一泽，勾了勾手。
　　“哟，干嘛呢？”吃饱喝足了的叶逢时和江晟搂着脖子一同晃了过来，眼神在黎冉冉和沈一泽的身上不停地打转，“我们饭都吃完了，你们话还没说完呀？”
　　叶逢时推了推怀里的小鬼：“小鬼，叫姐夫。”
　　“姐夫好！”江晟笑眯眯地喊道，差点把沈一泽喊了个大红脸。
　　他还不是呢！
　　提前上任让他好惶恐。
　　黎冉冉用力推了他俩一把：“要不是你们那么能吃，我俩还能没轮到上桌吗？你看看，你看看啊，你看看你们吃的，我家都快要被你们吃穷了。”
　　“那你就去沈一泽的家里呗？是不是，阿泽，阿泽？”叶逢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对于这种有好吃的可以吃还有好戏可以看的生活特别满意。
　　“你俩，嗯？你俩？”江晟笑的更是张狂，一间黎冉冉脸色就要变了，他急忙撇开叶逢时的胳膊跑了。
　　吓死了，女人不能随便招惹。
　　最好的办法，就是惹完就溜。
　　“要不要我帮忙？”叶逢时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挽起了袖子，觉得这时候要是再不主动做点什么，黎冉冉的家可能永远都要面对她关闭了。
　　黎冉冉刚要开口，就听见沈一泽说：“不必了，学姐，你去玩吧。”
　　“哎！”黎冉冉不可置信地捅了捅沈一泽的胳膊，“不用跟她客气，客气也没印。你看她吃了那么多——叶逢时，快过来干活！”
　　“妹夫都说不用了，你这个女人，真狠毒。”叶逢时早就闪远了，和江晟并排躺在沙发上，远距离控诉房间的主人。
　　“走吧。”沈一泽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黎冉冉，“你帮我拿过去，我自己就能洗。”
　　“算了吧。”黎冉冉认命地拿起一叠盘子，“我又不是叫你来当劳工的。”
　　“什么？老公？”路过的Garrette恰好插上一嘴，还不等黎冉冉发作，他赶忙抽了根牙签就跑了。
　　“什么人啊这都是！”黎冉冉赌气地将盘子往厨房一甩，吓了沈一泽一跳。他目光捕捉到落荒而逃的Garrette，笑了。
　　“你笑什么？”黎冉冉捉不到可以欺负的人，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沈一泽的身上，生怕他做不出什么让她可以发火的事。
　　“你刚刚为什么要问我那个？”沈一泽拿了一个盘子过来，顺便把人也叫得更近了一点。
　　“...哪个？”黎冉冉眨了眨眼。
　　“女朋友，我的。”沈一泽手上动作不停，黎冉冉近距离看着水流划过，一股一股地顺着他的手，没有停歇地在流淌。沈一泽的手长得修长又细白，尤其在水流的映衬下，莫名好看。要是握手的话...看着他拍照的话...都会很好看的吧...
　　沈一泽洗着洗着，等不到黎冉冉的回应。他一抬头，就看见黎冉冉一直在盯着他的手看。他好笑的捶了她的头一下，“想什么呢？我问你呢。”
　　“啊？”黎冉冉蓦地被他发现，正张着嘴捂着头，回到刚才他的问题，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了。
　　什么目的？什么原因？没有行不行？
　　就是...突然想问了嘛...
　　黎冉冉有点惆怅，她突然发现，自己自从遭遇了沈一泽之后，很多事情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是不是你想做我的第一任？”


第26章 第二十六颗
　　“我没有。”黎冉冉红着脸站在一边，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拿个什么东西挡着才对。她随手拿起来沈一泽之前围着的裙子，在手里无意识地搓弄着，紧张地等着沈一泽的下一句话。
　　他会说什么？
　　会不会借势直接要求她就这么做了？
　　做了，做了....黎冉冉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这几个字，她的脸越来越红，简直都可以再烧一盘菜了。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要求人家和自己划开一定的距离啊...
　　而现在，她居然就站在人家身边不停地YY这些，她自己都替自己臊得慌。
　　沈一泽余光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好笑不已，可是若是就这样戳破，他又觉得怪没意思的。他的捉弄心思起了又起，故意不再吭声，只享受着黎冉冉窘迫的反应。
　　黎冉冉抓了半天围裙，把围裙都抓的皱皱巴巴的，还不见沈一泽吭声。她等的心急，觉得话尾不能就这么落下了，可是要让她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她又觉得emmm还是算了。黎冉冉正百般纠结着，一只素白的手就伸到了她面前。
　　哈？
　　黎冉冉呆呆地顺着手望了上去，直到看到了手的主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眼神澄澈，昨夜一定睡得很好。
　　“给我呀。”沈一泽向她伸了伸手，看她呆滞的小脸，莫名想笑。
　　“什么？”
　　“你怀里那个·我今天刚买的·崭新的·现在却快成了抹布的我的围裙。”沈一泽从她的怀里把可怜兮兮的围裙揪了出来，“我可没打算直接送给你。”
　　“那，那你一会儿就拿回家去吧。”黎冉冉点了点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哎！冉冉！”看见黎冉冉要落荒而逃，沈一泽连忙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站在厨房门口回头看他。
　　“真的不想做我的第一次？”他问得随意，腰上绑的是皱皱巴巴的围裙，手里抓着的是沾满了泡泡的盘子，站在锅碗瓢盆之间，好看的像一股清流。
　　黎冉冉抿了抿唇，吭吭哧哧地说了一句：“我可是你老大。”
　　沈一泽砸了咂嘴，“小弟的第一次给老大，我觉得这个形式挺好的。领导觉得呢？”
　　“领导觉得不怎么样。”黎冉冉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留沈一泽一个人站在一堆锅碗瓢盆里哭笑不得。
　　还真走了啊。那这些盘子碗啊的，他得洗到什么时候？
　　沈一泽突然觉得，没事儿去找一找叶逢时，撺掇一下这种类似的party很不错，他完全可以去做免费的大厨。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不收劳务，只收人。
　　这个条件会不会让人更容易接受一点？
　　叶逢时霸占了客厅的一个角落，拎了一瓶酸奶喝的正开心。被黎冉冉突然这么一撞，险些把酸奶盒子都给丢了出去。
　　“哇，报复？谋杀？”叶逢时小心地护住自己的零食，警惕地看着失神的黎冉冉。
　　“你刚刚说的那个项目，是啥时候？”
　　叶逢时惊讶于她会主动提起这个，刚刚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一副死命堵上耳朵、我不听我不想我不接受的样子，这不过一会儿，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了这是？叶逢时的视线在厨房和黎冉冉的身上转了两转，等她看过来，她才略一思索：“最早下个月，要动身的话...最早也得下个月末吧。”
　　听到这个时间点，黎冉冉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身体也软了下来。
　　叶逢时捏了捏她的小肚子：“干嘛？心急了？”
　　“我恨不得明天的飞机就回国。”黎冉冉嘟了嘟嘴，现在就想拿起手机买机票了。
　　“这是干嘛？”叶逢时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挑了起来，她连忙坐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黎冉冉。
　　“你...别拿看香辣蟹的眼光看着我。”黎冉冉嫌恶地推开叶逢时的脸。
　　“那你说说，你这么急着躲什么？”叶逢时连语气都带着兴奋，“你们俩刚才，孤男寡女的在厨房...做什么啦？”
　　“没做什么。”黎冉冉嘀咕着，不想回想自己的惨败。
　　她才是老大好不好！怎么能被小跟班如此欺凌！
　　“真的？”叶逢时扒着黎冉冉的脸和脖子，仔细地检查着到底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你干嘛啦！”黎冉冉躲闪不及，被她像杀鱼一样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处置。
　　“没有痕迹啊...”叶逢时松开手，面色难掩失望。
　　黎冉冉这回是知道她到底在希冀什么了，现下没心情理她，只瞪了她一眼作为惩罚。
　　她长呼了一口气，“我刚刚，好像是被告白了。”
　　“真的？”叶逢时又要跳起来了，被黎冉冉一把按在了身下，还伸着脑袋想要爬起来占据上位，“他和你说什么啦？”
　　“你别用那种把女儿高价卖出去了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黎冉冉推了推叶逢时的头，嫌弃极了，“就...问我要不要他的第一次。”
　　“我去，这孩子，有前途啊！”叶逢时惊得嘴都快合不上了，这还是第一次那么窘迫的小学弟吗，这分明是情场大佬，大佬啊！
　　“你想什么呢！”黎冉冉看她这想入非非的样子就觉得来气，“是女朋友，女朋友！问我要不要做他第一个女朋友！”喊完了，她急忙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到了，又得是一场风波。
　　“啧啧。”叶逢时砸了咂嘴，这种用词，怎么能怪她想得多呢。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是他老大，不能这样。”黎冉冉语气闷闷的，不知道是有负担，还是后悔了自己的回答。
　　叶逢时恨铁不成钢地拿食指戳了戳黎冉冉的头，“你啊！你！”
　　“冉冉，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看看人家，隔三差五就给你送好吃的给你做饭，你到底咋想的？”叶逢时觉得自己这是第三百六十次在和黎冉冉说这件事了，可她从来都没认真回应过。
　　“我觉得他还不错。但是，但是，我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情谊啊，以前那都是兄弟，哥们，他小时候哭的满脸鼻涕的样子我都记得。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好多都不了解了，那，那也不能忽略我给他擦过满脸鼻涕的事实吧...”黎冉冉嘟囔着。
　　叶逢时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两个人可真是磨叽。
　　就这么点事儿，拉拉扯扯这么多年，好意思么？
　　沈一泽那里，她已经通过气了。现在，就是这个女主角，让人头痛。
　　你把人家当兄弟，可人家就想把你娶回家做老婆啊！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哀叹自己的媒婆之路，竟然如此艰难。
　　“那抛开别的，就现在，你们重逢了，你们经历了这几个月，你，觉得他怎么样？”
　　“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叶逢时翻了个白眼，废话。
　　“得了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整天还活的跟个傻白甜似的。Garrette他们之前不对你下手，就是觉得你这小脑瓜根本就没长这根爱情线，现在有个傻瓜非得喜欢你，非得想追你，我也没辙。”
　　“谁啊？”黎冉冉呆呆地抬起头问，直接被叶逢时一个暴栗打了回去。
　　“沈一泽！沈一泽已经和我讲过了！他！就他，喜欢你！你小时候，初二，屁大点儿的时候，他就喜欢你了！”俩蠢蛋，她这回算是看出来了，没一个可塑之才。
　　“啊？”黎冉冉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接受不了，还是接受不了。
　　叶逢时叹了口气——今天也不知道已经叹了多少气了，要不是看在沈一泽做了一手好菜，她今天绝对要和黎冉冉绝交一星期。
　　“你要是想通了，不喜欢人家，别吊着，听见没？人家在我们学校可有魅力了呢，都说是亚洲的小帅哥，那些白人姑娘早就想采这朵花了。你啊，不喜欢人家，就别老给人家希望。”
　　“我....”
　　“别说你没有。”叶逢时干净利落地把她的话塞了回去，“那你给他你家钥匙？自己好好想想吧，别整天都把心思放在你那些数据上。你会提前回国，正好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嗯？”
　　黎冉冉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看法。
　　“沈一泽这边的项目我可以找我导师先压一压，你想好了，先告诉我。只不过，这个项目我已经和我导师说过了，他必须得走这么一趟。明白？”
　　黎冉冉点了点头。
　　叶逢时看她傻乎乎的模样，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
　　“你这个酸奶不错，哪个超市买的，我也去买几箱。”
　　黎冉冉指了指厨房，叶逢时了然，丢下黎冉冉，就进厨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


第27章 第二十七颗
　　黎冉冉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沈一泽漠然地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叶逢时风情万种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学弟，你找我？”
　　“冉冉怎么走了？”
　　距离party那天已经有一周，这一周里沈一泽忍得很好，一次都没有造访黎冉冉家。可就是因为这样，等他今天早上拎着酸奶和蔬菜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黎冉冉写在茶几上的小纸条，还有空荡荡的公寓。
　　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叶逢时有些惊讶，“她不是和你说了，她要回国收集数据去了？”
　　“那也走的太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沈一泽怀疑地看着叶逢时，“是不是party那天你和她说了什么？”
　　那天他收拾好了，一出来，就觉得黎冉冉的目光躲躲闪闪的，看哪儿都不看他。后来大家一起玩的很尽兴，气氛特别融洽，只有她，满屋子躲他，多一分的距离都不肯，还时不时地和叶逢时使眼色，那时候他就觉得怪怪的。
　　所以一发现黎冉冉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国了，他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叶逢时，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抱着胳膊看着叶逢时端庄地抬手，端庄地叫来服务员，端庄地点了一杯她喜欢的咖啡，忙完了自己的喜好之后，她才面带微笑地正视他：“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没太听清楚。”
　　沈一泽压了压火，“学姐，你和冉冉说什么了？”
　　“你上回不是自己跑过来和我说，那个机会你很想要，你喜欢冉冉，是不是？”
　　“是。”沈一泽点了点头，并不是很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很好。”叶逢时谢过端来咖啡的漂亮服务员，接着说：“我也没干什么，就是把你喜欢她这么多年的事情告诉她而已，叫她自己好好想想，谁知道想着想着，昨天一条信息就进了我的手机，说是已经拿到了批文这就走了。”
　　她轻呷了一口上面浮着的一层奶泡：“你看，我也没干嘛，不是我的锅。”
　　沈一泽抿了抿唇，这确实不应该是她的锅。
　　等等...
　　“你怎么就这么把我那什么她的事顺嘴给说了？”沈一泽及时抓住重点，准备兴师问罪。他和黎冉冉的关系才刚刚好了那么一点儿，革命道路那么漫长，他得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行，怎么这道路瞬间就被他信任的老学姐给一手掐的干干净净？
　　“你没说不让说啊。”叶逢时一脸无辜，实则心里不停地在控诉着这两个只会yy和腹诽，没有半点实际行动的。
　　“我...”沈一泽强行忍住冲到嘴边的脏话，“那，她跑了，现在怎么办？”
　　“自己的老婆自己追。”叶逢时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拍拍裙子站起身来，从包里拿出一沓纸，“喏，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沈一泽刚要伸手去接，叶逢时一抽手就收了回来。
　　“别用那么嫉恶如仇的眼光看着我。”她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我这是帮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沈一泽把东西拿了过来，一看，果然是项目的具体资料。
　　“你上回发到我邮箱里的我已经给我导师看过了，他很认真地夸了你这个亚洲来的小孩儿，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国了，期限一年，希望你能满载而归。”叶逢时伸出手，示意他可以握一握。
　　沈一泽恭敬地握了握，“希望学姐的愿望达成。”
　　叶逢时嘴一撇：“那是你的愿望才好吧？”
　　“行了，自己去机场，一路顺风。”叶逢时示意他把钱收回去，自己从包里拿出钱来放在了桌子上，“说不定等你再到W国的时候，我已经回国了，到时候可就没人给你做内应了。Garrette不可信，江晟那个小鬼更不可信。所以，你最好速战速决。”
　　“知道了，谢谢你。”沈一泽扯了扯嘴角，权当做表达谢意了。
　　等叶逢时走了之后，沈一泽检查了一下她拿给自己的材料，内容充实到让人怀疑人生。沈一泽真的觉得，她就是早就弄好了这些，故意今天才拿给他，等到黎冉冉跑路了她才拿给他。他理了理最后的顺序。不过，还能给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一泽更愿意对他的老学姐感恩戴德。
　　他翻了翻手机，一眼就看到了叶逢时刚刚发给他的新消息：“一路顺风^_^
　　，友情提示：今天晚上就有一班飞机，直达A市。”
　　沈一泽忍不住笑了笑，有内应就是好。
　　他急着回去，连颜瑟和沈浩宇都不知道，等到他第二天落地的时候，他看着机场外空荡荡的，这才想起来还没和颜瑟报备。上一周和颜瑟视频的时候，他好像恍惚说过这么一件事，所以他突然跑回来，应该不会挨揍的吧？
　　沈一泽不敢擅自解除警戒，自己打了个车，直接从机场回来了。幸好家里的要是还贴身带着，不然也太可怜了。
　　他推开门，暗自腹诽。
　　一切还都是他几个月之前离家的样子。沈一泽竖着耳朵听了听，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他松了口气，把行李一丢，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沉沉地打起了瞌睡。长途飞行实在是太累了，他走的还特别匆忙，现在只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好好地睡上一场。
　　“什么？你家冉冉前两天就回来了？”颜瑟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一只手塞进包里摸索着钥匙，另一只手夹着电话，正和苏然打电话。
　　她今天本来想要约着苏然一同去做脸，一早上电话也打不通，她自己去超市跑了一趟，才接到了苏然的回电。
　　结果一通话，她才知道这么大的事。
　　“回来做研究？”颜瑟皱了皱眉，她今天才知道黎冉冉已经从W国回来了，那她嫁的臭小子呢？离了家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也不主动和她联系，看着一天天活的特别快乐。活该追不着老婆。
　　“你问我家阿泽啊，我也不知道，那臭小子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真是长大了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颜瑟好不容易掏出来了钥匙，打开门，将手里勒着的蔬果往地上一丢，大喘了一口气。
　　她正和苏然一句一句地埋怨沈一泽出了家门就不认娘的恶劣事迹，经过沈一泽的房门她不经意地这么一看，就看见了一颗毛茸茸的头。
　　我靠，吓死老娘了...
　　颜瑟瞠目结舌地望着沈一泽床上那个一动一动的不明人物，拿着手机骇得动不了身。
　　“怎么了？”苏然从电话里听到了颜瑟的一声惊叫，吓得差点没把碗给摔了，急忙问她。
　　“我我我我在阿泽的床上看到一个活的...”
　　“什么活的？”苏然听她的声音不对，手边的事也停下了。“要不要我去陪你看看？家里怎么了？”
　　“没，我自己先看看...那好像是我儿子？”颜瑟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不明物体，仔细辨别，竟然有几分熟悉。
　　“阿泽？阿泽也回来了？”苏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说回来就都回来了，一个是刚放出去的小家狼，一个是常年不着家的小野狼，居然在这个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齐齐把家还了。
　　真神奇。
　　此时，刚刚从床上游荡下来的黎冉冉游荡进了厨房，看到手里拿着鸡蛋和碗的苏然，没什么生气地打了个招呼，就去冰箱里拿可乐去了。她刚“啪”地一声打开，就听见苏然在她身后说了这么一句，吓了她一跳。
　　“妈，你说谁？”她强吞下这一口冰凉的可乐。
　　“阿泽，好像是阿泽回来了。”苏然分神和黎冉冉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去和颜瑟说话去了，留下黎冉冉拿着一瓶冰可乐在厨房发呆。
　　这么快？
　　叶逢时不是说还要一个多月？
　　她就是仗着沈一泽走也不能走才急着往回跑的，晚一点面对是一点，结果又被叶逢时给耍了。黎冉冉几乎敢肯定，要是她走的时候还找叶逢时吃了一顿饭，说不定现在她就得和沈一泽一样，在今天才把苏然给吓了一大跳。
　　她伸手拍了拍双颊，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想接受，放下喝了一半的可乐，又梦游回床上去了。
　　不知道不清楚听不见....她强行催眠自己，假装只是一场梦。
　　可是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呢？
　　颜瑟手上拿了一根晾衣杆，站在沈一泽卧室的门口，和他的行李箱面面相觑。
　　这真是她儿子？不是几个月之前才去上学的吗？
　　她一步一挪地移到了床边，看到沈一泽一张大脸才算松了一口气。
　　呼，不是假的。
　　她甚至拿手戳了戳那脸蛋，好像是瘦了。也难怪，资本主义世界，除了肉就是肉，除了绿油油还是绿油油。
　　单调得很。
　　颜瑟轻轻地放下了晾衣杆，蹲在沈一泽的床边，端详着他。
　　第一次放出去的小狼狗，就是再嫌弃的妈，也不会不惦念的。她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尿性，电话都不打一个，就更不可能视频了。颜瑟自以为自己是一个洒脱的不行的人，嫁了沈浩宇这么一个工作狂，把沈一泽痛痛快快地送出身边，这么大的家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她还真觉得有那么些孤独。现在沈一泽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躺在她面前睡得这么踏实，她就觉得，还是有儿子的好啊。
　　她歪了歪头，配合着沈一泽的呼吸呼吸着，心里高兴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争取双更好不好呀～(*?︶?*)


第28章 第二十八颗
　　沈一泽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像是旁边有人在看着他，老是无法真正地沉浸在睡意之中。
　　他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颜瑟看着他微笑的一张脸，那样的神情，就好像是在端详着一道上好的午餐一般。
　　他吓了一大跳，蹭的一下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哇，妈，你这是饿了吗？”沈一泽跳到了床的另一边，和颜瑟隔着一整张床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她。他还没忘了自己是没报备就回来的人，还有千罪万罪背在身上，一点儿都不能放松。
　　“说什么呢。”颜瑟笑盈盈的，“儿子，你饿了吗？妈刚买了菜回来，中午想吃什么？”
　　“水...水煮鱼？”
　　颜瑟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是你然姨的拿手菜，要不咱们两个中午去你然姨家蹭饭吧。”
　　沈一泽想到然姨家里的黎冉冉，挑了挑嘴角，难掩笑意。只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未知处境，他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妈，我突然回来你都不骂我吗？”还是问出来比较靠谱啊。他内心说着，坦然面对总比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颜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骂你？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冉冉突然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她点了点头，居然还满是赞同，“正好你爸又出差了，这家里空荡荡的，还好你回来了。”
　　“你不怕我耽误上课？”沈一泽难得见到颜瑟这么通情达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非要今天找到其中症结才行，不然连觉都睡不好。他想起来刚刚颜瑟趴在他床边凝视着他还带着笑意的样子，就觉得毛骨悚然。
　　颜瑟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地问了句：“那你耽误课了吗？”
　　“没有。”沈一泽摇了摇头，“我拿了个项目回来做，是正经事。”
　　“那不就行了。”颜瑟走过来，拍了拍沈一泽绷紧的肌肉，“我就知道，有冉冉在你旁边，我都不用担心。”
　　沈一泽几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抖了抖，憋屈着一张脸：“妈，累死了。黎冉冉一点都不厚道，提前跑回来都不知会我一声。”
　　颜瑟理解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你太粘人了吧，冉冉有分寸。”
　　得，这媳妇还没娶回家里来，婆媳问题已经圆满解决了。说不定，他才是那个额多余的人。
　　“那中午吃啥？”沈一泽一张苦瓜脸，他又累又饿，还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吓，现在特别需要食物的抚慰。
　　“然姨家？”
　　“走！”
　　颜瑟又给苏然打了电话。两人都躲在卧室里嘀嘀咕咕的，黎冉冉自己在沙发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些不安尽数除去。至少在沈一泽跑来找她之前，她得把自己的事情先捋一捋。
　　她有预感，种种事情掺杂起来，一定特别混乱。
　　只是她不知道，居然能这么快就见到沈一泽了。
　　他连一天都不肯给她留。
　　“然姨，这是鱼，这是调料。”沈一泽比颜瑟先来的，拿着满满的食材，提前带来给苏然。
　　苏然接过来，笑着说，“昨天冉冉还和我撒娇说要吃鱼呢，阿泽你可真有心。我听冉冉说，你悟性特别好，我之前教你的菜你做的都特别好？”
　　沈一泽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也没有多好吧，可能是带啊好久都没吃到中国菜了，才能那么受欢迎。”
　　“才学就做出来那样的水平，真的很不错了。”苏然赞赏地看着沈一泽，她真是越看这个孩子越满意，情不自禁地就想加入到颜瑟组织的撮合大群之中。
　　“冉冉在她房间呢，你去找她？”
　　沈一泽看了看黎冉冉紧闭着的房门，染染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了出来，蹭在沈一泽的脚边不肯离开，苏然赶了好几次都赶不走。
　　沈一泽弯下腰，把染染抱了起来：“然姨，我先陪染染玩一会儿吧，让冉冉好好工作，我还是别打扰她了。”
　　“那也好。你随意就行，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然姨家干嘛都行。”
　　“知道啦，然姨。”沈一泽替苏然把东西都拿到厨房，才出去陪着染染玩球。
　　真是难为这个小东西了，才见过他几面，就记得这么清楚。沈一泽看着染染的身影出神，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叶逢时：“逢时姐，我到家了，只见到了染染，还没见到冉冉。”
　　说着，他拍了一个小视频，一同给叶逢时传了过去。
　　这只狗叶逢时是知道的，它那随性的名字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划着手机屏幕，看着那狗明显长大了一大圈儿，还绕着沈一泽撒娇。
　　这狗都降服了，人还这么费劲...
　　叶逢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随手就把视频转发给了黎冉冉。
　　“！！！这个你哪儿来的？”
　　黎冉冉回复的很快，看来她一直窝在房间里还不知道沈一泽已经登门而入了。
　　叶逢时勾了勾嘴角，把沈一泽的信息一并给黎冉冉发了过去。
　　嗯？都已经在她家里了？
　　黎冉冉回头望了望自己紧紧闭着的卧室门，隐隐约约是有兴奋的狗吠声传来，她觉得头更疼了。
　　她推开手边的事，站起身去拉房间门。手都已经触碰到了门把手，她突然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开始思索这一开门，要是直接撞上了沈一泽该怎么办。
　　她又为什么要出去呢？就为了提前吃一口苏然的午饭么？
　　还是她本来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和某些人解释什么...
　　虽然黎冉冉已经意识到叶逢时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作用，可是在面对他们两个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自己面对，自己解决。
　　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两个的事，她不希望全程都由别人来插手。在面对感情这件事上，黎冉冉并不是完全如Garrette看来那样天真无知，她早就有所思量，就等着那么一个人，走近她的生活里来。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一路，都仿佛是有人在不停地推着她走，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变成了现在这种你追我赶的面貌了。
　　头疼。
　　黎冉冉真心觉得头很疼。
　　她只知道沈一泽没谈过恋爱，还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装着几个人呢。
　　而沈一泽，也只是知道她是个母胎solo，然后呢？
　　黎冉冉抿了抿唇，还是压下了手腕，推门出去。
　　不远处，就是打滚撒娇的染染，还有蹲在一旁拿着球逗它的沈一泽。
　　“阿泽。”黎冉冉轻声叫了他一声。
　　沈一泽抬头，看见她情不自禁地就笑了出来，“醒了？我拿了鱼给然姨，一会儿就有午饭可以吃了。”
　　黎冉冉一想到一会儿想要和他说的话，再看一看现在他这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总觉得心里还乱愧疚一把的。
　　“你要不要和我进来一下？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沈一泽放下球，揉了揉染染的头，“走吧。”
　　两人走到黎冉冉的卧室，一同坐在了地毯上。
　　沈一泽端详了一下四周，行李箱还在地上大剌剌地摊着，显然屋主还没来得及收拾。
　　“阿泽，我不是故意要先跑回来的，你别听叶逢时瞎说。”
　　“我知道。”沈一泽宠溺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为了看她恼羞成怒才觉也不睡就跑过来的。
　　“那你...”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
　　黎冉冉一怔，不由得笑了笑自己。还真是，一点章法都没有。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沈一泽看她半天没说话，开口问说。
　　“不是。”黎冉冉缓缓抬头，像是下定了偌大的决心似的，“阿泽，咱们两个之间，你能不能等一等？”
　　“我还不是能捋得很清。”


第29章 第二十九颗
　　沈一泽沉默了一瞬，沉声说道：“怎么等？”
　　“咱们两个研究的群体又不一样。”他走到桌子那边，指了指黎冉冉摊了一桌子的资料，毫无章法，“你看看，”他指着上面清晰的字迹，“你的研究对象是中年，我的是青少年，顶多要在学校碰面，不管你怎么捋，这研究报告都写不到一块去。”
　　他转过身，正视黎冉冉，目光澄澈有神，正经得不得了：“你说说吧，怎么捋？”
　　黎冉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会说的是这个啊？
　　她咬了咬唇，正要把话题拉回来，沈一泽突然转了过去，朝向门口：“然姨说了，让你起床就去帮她的忙，我都和然姨讲过了，你在W国，生活得一点儿秩序都没有。”
　　准确的说，他还在W国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一切都汇报了。
　　而现在讲出来，无非是他不想正视黎冉冉百般想要提起的话题，耍无赖罢了。
　　沈一泽知道黎冉冉到底想要说什么，他自己有分寸，离了叶逢时，他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黎冉冉来教他。
　　“你跟我妈说什么了？”黎冉冉睁大了眼睛，注意力完全被沈一泽吸引过去了。
　　“你怎么能和我妈说我自己生活脏乱差呢？”
　　她可隐瞒了四年之久啊，怎么他一去，都乱了套了？
　　沈一泽说：“不仅是这个，我还说你冰箱里只有可乐。”
　　倒也没说错。
　　可是黎冉冉心很慌。
　　苏然不经常生气，可是她只要一气起来，就绝对会是世界末日的级别，最常见的手段莫过于没有饭吃。
　　这对于黎冉冉来讲，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几步奔了出去，险些踩到了门口趴着的染染的大尾巴。染染冲着她警告似的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跟出来的沈一泽疼惜地揉了揉染染的狗头：“你别怪她，她饭都快没得吃的，很可怜的。”
　　染染在他的手下呜咽了一声，好像是同情似的，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厨房里。
　　饭桌前。
　　黎冉冉百般忐忑地看着忙活着的苏然。
　　“妈，你忙着呢？”她脸上是赔着笑，心里茫茫然，脚下是一步都不敢踏出。
　　“一会儿你颜姨过来吃饭，中午做水煮鱼。”苏然把红彤彤的辣椒浇在了鱼身上，一时热油四处乱跳，她灵活地闪避，看得一旁的黎冉冉心惊肉跳。
　　“你不和阿泽玩去，站在我这儿干嘛？”苏然勉强分出精力来看了看忐忑的黎冉冉，问她。
　　黎冉冉：“妈，你听没听到谁说我什么坏话？”
　　苏然：“坏话？我听到的一般都是实话。”
　　黎冉冉被噎了这么一下，也不敢吭声。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备战状态，她狠下心来；“妈！我自己在W国过得挺好的，你别听别人瞎说。”
　　要是这么一趟回来直接把她扣家里了，那她可真就完了。
　　“是吗？”苏然拿着调料，分神看了她一眼，“那阿泽怎么还得天天跑去给你做饭？”
　　“那...那是因为他有爱心！”黎冉冉一抖，开始了胡编乱造，“我听说这届新生普遍都有了一个什么活动，说是要是帮助同样的留学生就能得学分什么的，反正今年的学分设置的特别人性化，因为这个也说不定。”
　　苏然拿了一个大大的白瓷碗，把鱼盛了出来，没忍住，提醒她：“那个，你也算是新生吧...”
　　黎冉冉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到这个事实。
　　苏然在鱼上浇上了最后一层热油，今天中午的招牌菜就算是结束了。
　　她朝着黎冉冉挥了挥手，示意她离远一点；“去叫阿泽和颜姨吃饭，别在这儿站着，挡路。”
　　“那...”
　　“账一会儿再算。”苏然神情专注地将大碗端到了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黎冉冉毛骨悚然。
　　太后都发话了，黎冉冉连忙跑了。把沈一泽从狗窝里拽出来，给颜瑟打电话，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专门等着迎接颜瑟的到来。沈一泽看着她好笑，没敢去拔她的逆鳞，钻进了厨房，帮苏然拌凉菜去了。
　　水煮鱼几乎是黎冉冉的最爱，她端坐在桌子的角落，硬是忍着口水不肯第一个下筷。她偷偷瞄着苏然面无表情的脸，颤抖着接过了沈一泽递过来白花花的大米饭。
　　颜瑟到的最晚，没人和她讲一讲到底这气氛是怎么诡异起来的。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头雾水，索性对着桌子上摆好的菜使劲。夹了一块鱼肉，她先丢进了黎冉冉的碗里，才给自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眼睛就满足地眯了起来了。
　　“嗯...好吃！然然，你这鱼做的越来越好了。”对于苏然的厨艺和才艺，颜瑟从来都不吝啬她的夸赞。
　　吃上了饭，颜瑟就开始琢磨起来了别的事。
　　她今天第一天看见回来的黎冉冉，很多问题她都憋在肚子里好几天了，就等着见到冉冉再问。
　　“冉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
　　黎冉冉现在正老鼠躲猫似的躲着苏然，就怕她一个不高兴说不让她走就不让她走了。她刚放松下来，就被颜瑟逮着问了这么一句，她的眼光瞬间就捕捉到了苏然眼神的一丝漠然，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颜瑟不明所以，等了半天，黎冉冉也没说话，她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拔高了嗓音又问了一遍。
　　“冉冉，这回在家里呆多久啊？颜姨到时候去送你好不好？”
　　苏然轻轻一笑，若有若无地望了黎冉冉一眼，“回不回得去还是一回事呢。”
　　“嗯？”颜瑟奇怪地嗦着鱼骨头，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学校那边出事了吗？”
　　“不是学校出事了，是有些人说话不算数，自己的护照都快保护不了了。”苏然夹了一块豆腐塞进了沈一泽的碗里，示意他多吃一点。
　　孩子自己在外面一定很辛苦，还得照顾着一个没生存能力的，瞅瞅，都累瘦了。
　　“怎么说话不算数？”
　　苏然面无表情，“你回去自己问问阿泽就知道了。”
　　黎冉冉全程都龟缩在桌子旁，一声都不敢吭。连水煮鱼都不敢主动夹，靠着最开始颜瑟夹给她的一大块过了好久，后来沈一泽看不下去，自己给她夹了不少，她才有的吃。而她还不停地瞪他，瞪得他好无辜。
　　苏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地问沈一泽：“阿泽，你这回自己出去念书感觉怎么样？”
　　“学姐朋友们都很好。”沈一泽温柔一笑，“还得是靠着冉冉，我才能过得这么好。”
　　“她自己在那儿待了那么久了，要是这点忙都帮不上，那也太说不过去了。”苏然抬眸示意沈一泽，“阿泽，你这道菜会不会？”
　　“会了。”
　　“是啊。上回视频的时候我教给你了。”苏然点了点头。
　　颜瑟听到这儿，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还背着我总视频了吗？好啊，沈一泽，你不和你亲妈视频，反而跟丈...不不不，你然姨天天视频，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原来是和我妈视频学的菜？”黎冉冉也瞪大了眼睛，瞪着沈一泽。
　　沈一泽一愣，他也没想到苏然会在这时候提起来这件事，他还以为她会帮着他藏一藏呢。
　　“我...是啊，然姨菜做得好，教的也好，要不然我也不能在那个party上露那么好的一手。”
　　所以她生活作息极其不规律的事，苏然根本就是早就知道了？
　　那如果她不主动提，其实苏然根本就不会找她的麻烦，对不对？
　　黎冉冉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完完全全看出来了自己根本就是被沈一泽给耍了。她刚要说话，就被苏然给打断了。
　　“人家阿泽菜做得那么好，为了你天天跑去你家买菜做饭，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黎冉冉还是怕她，只要她一吭声，她就不大敢说话了。闻言，她默默地闭紧了嘴，打好主意秋后算账。
　　沈一泽得意地朝着黎冉冉扬了扬眉毛。
　　虽然他还不知道苏然的真实意图，可是他干妈嘛，这会儿看定还是向着他的。
　　颜瑟似乎是看出来了他们几个之间的暗流，干脆抱了一杯水就坐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多说。
　　一时，整个餐桌都成了苏然的主场。
　　黎冉冉是炮灰，沈一泽是小跟班，而颜瑟就是那个得意兮兮的吃瓜群众。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苏然施施然抬眸瞟了自家女儿一眼，丢下了一句重磅□□，“找到这么好的直接就嫁了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一个好的亲妈不如一个好的干妈...
　　蠢作亲身经历的总结！
　　真的！
　　（：马上三十章了留评送红包呀


第30章 第三十颗
　　一切都走回了正轨。
　　黎冉冉主修的是社会学，这一回来主要研究的就是国内个别孩子们的心理。准备兼职的学校早早地就已经联系好了，她一回来，人就已经在家附近的那个中学找好了助教的工作，只等着寻觅几个她认为合适的被试，上门征求人家孩子家长的同意，签订协议，进行她的实验就OK了。
　　而沈一泽学的是理科，主修生物科学类，这一回来和国内的大神们对接和学习，务必每天都要泡在大学里。好在A市的大学就和沈一泽在W国的大学有交流项目，他也不用再在别的城市，还能住在家里。
　　可是这样一来，除了两家吃饭、会面，他能和黎冉冉相见的次数就少了太多了。
　　沈一泽也很无奈，可是他们两个回来都是干正事的，总不能老把儿女情长放在眼前。
　　“妈，这个画稿是不是然姨的？”沈一泽这两天刚去大学里报道完，对接的黄教授还没给他分配事情做，他自己在家乐得清闲，每天招猫逗狗外加学习，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他也偷偷抱着篮球想要偷溜进社区的那所中学里去，谁知道看门的大爷眼神好得很，一点儿都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视力，远远地就把妄图贿赂小朋友借中学校服的沈一泽给扣住了。
　　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专门在家里寻觅苏然落在他家的东西，得了空就往黎冉冉的家里跑。可是嘴贱黎冉冉躲他跟老鼠躲猫似的，特别准，害得他快两个星期了，都没见到黎冉冉一次。
　　颜瑟从成堆的画纸里伸出头，瞄了一眼：“放下！那是我昨天刚完成的！”
　　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创作上，勉强分一点注意力给自己的傻儿子：“你要是想见冉冉，就自己去学校找她呗！那学校就在咱们家旁边，那么近，你就在窗口盯着她，她一出来，你就扑上去。嗷呜——”
　　“没用。”沈一泽撇开颜瑟的创作画稿，“那看门的大爷都认识我了，还以为我要带坏新一届小嫩苗，防我跟防贼似的，我路过一下他都死死地盯着我，一靠近学校大门五十米以内，他就拿着大喇叭吼我。”
　　现在的大爷大妈，都了不起啊了不起，惹不起啊惹不起。
　　颜瑟嫌弃地瞄了沈一泽一眼，“你的光荣事迹我可听说了啊，贿赂中学生借校服偷溜进学校，儿子，你也太不长进了吧！”
　　“那还不是他们管的太严，我装过校友，装过学生，都不行。”天知道之前的晚上怎么就那么好闯，就因为是暑假？也太双标了吧？
　　沈一泽内心忿忿，可是还挑不出来人家什么大毛病，只能自己忿忿。
　　“就你这一大把年级了还要装作是学生？”颜瑟忍不住放下笔，专心地吐槽沈一泽，“看看你自己有多老啦！还以为自己能装中学生呢！”
　　“我看那些染发的中学生跟我也没什么差别好吧...”沈一泽嘀咕着，不满极了。
　　他左看右看，这家里和黎家有关系的东西几乎都让他给掏空了。
　　沈一泽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提起来了颜瑟的大作，耐心地和颜瑟打着商量：“妈，要不这幅画给然姨送去？”
　　“那是你妈我画的，为什么要给苏然送去？”颜瑟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十分明白沈一泽的小九九，“我打算等把成品缝制好了，再送给你然姨看看。”
　　沈一泽有些嫌弃地看着手上这件衣裳的纸制品：“我觉得你这个玩意做不出来。”
　　“怎么？”听到沈一泽质疑她的创意，颜瑟放下笔，走了过来，和他一同坐在沙发上，手里掐着自己的设计，“你妈我好不容易设计的，怎么就做不出来了？”
　　她斜着眼睛看着她儿子：“你不用见不到冉冉就疯狂诋毁你妈吧？”
　　沈一泽指了指衣裳的几个连接处，“你自己看看，这玩意能不能做，根本就违背动作力学，就算是做出来不是几块布，那也肯定没人能穿的上去。”
　　“哼，了不起！”颜瑟先是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纸稿，确定她其实是做过类似的成品之后，冷哼了一声，拿起她的大作就离开了，“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见不着冉冉就会找我的茬，等我做出来了，吓死你！”
　　“你确定这个不要拿给然姨看一看？”沈一泽提高了声调，依旧坚持着。
　　“用不着！”与之对应的，是清脆的摔门声，闻者无不精神一振，再不敢胡作非为。
　　真是数年如一日的暴脾气。
　　沈一泽叹气。
　　这回，真得他自己想办法了。
　　想想刚回来的时候他对叶逢时放下的大话他就觉得脸疼，果然是好话不能说在太前头，还得先有风向才行。
　　他搓了搓脸，踩鞋出门。
　　这个季节的芒果特别好吃，他打算去门口的超市看看，看看能不能和好吃的芒果碰一碰运气。
　　想想小时候幼儿园的糖果，那可都是用应季的水果做出来的，颗颗精品，可是除了那几年，他几乎再也吃不到了。唯一的渠道避他如蛇蝎，沈一泽只能自己舔舔嘴，躲角落里自己想象回味去了。
　　“这个，”他指了指摆好了一摞一摞的大芒果，“多少钱一斤？”
　　“20一斤。要称点儿吗？”好脾气的导购小姐笑得喜人，沈一泽看着，都忍不住想要多买两斤。
　　“帮我挑四个就够了。”他朝着导购小姐比着四个的手势，一抬头，就看见超市的入口处有一片明晃晃的黄色闯了进来。
　　“那是？”他好奇探头看过去，看起来好像正是青春期的小嫩苗们，吵吵闹闹的，直奔着他站着的这块水果区就来了。
　　“好像是隔壁中学来做社会实践，了解一下现在市场上的价钱。”导购小姐挑好了芒果，在递给沈一泽的间隙看了看那片黄澄澄的。
　　“现在的中学生生活可真有趣。”沈一泽啧啧有味地看着他们又笑又闹的，接过了芒果还不肯走，就站在原地看着。
　　“是啊！”导购小姐的感慨也有很多，“像我小时候，每天只能读书，哪有机会接触这些。我听说，那所中学可先进了，最近来了什么新老师，还提倡带着他们亲自去农田里摘新鲜的瓜果呢！”
　　“新鲜的瓜果？”沈一泽眉头一动，这种事情听起来像是外国小孩儿常做的事，他们农场多，孩子少，特别喜欢搞这些亲近生活的事。
　　“这城市都寸土寸金的，他们去哪儿搞这些？”沈一泽对这个是真的挺有兴趣，听起来就和黎冉冉的课业相关，说不定，他能拿到第一手消息，就跟着过去看看哦，万一能碰到正主呢，还能一起和小孩子玩。
　　沈一泽知道黎冉冉蛮喜欢小孩儿的，不然也不会第一个自己能做的研究就选择了这样一个不好控制还闹腾的群体。要不是兴趣支撑着，早就该炸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导购小姐哈哈一笑，“我也就是听着那些来买东西的家长们聊一聊天才知道的。先生，除了芒果你要不要再挑点儿别的？”
　　导购小姐适时推销了几类进口的水果，沈一泽看着人家陪着自己聊了这么久，挑了几种颜瑟平时喜欢吃的，买了少许，两人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都是开开心心的。
　　可是在远处一直下意识地往这里瞟的人就不是这么欢快了。
　　按理来说，黎冉冉这个时候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是恰巧今天这个班的班主任临时有事，她和班主任恰好交好，人家拜托她帮帮忙，她才会阴差阳错得出现在这里，看着沈一泽和年轻貌美的导购小姐有说有笑。
　　叶逢时说的是真的没错。沈一泽的魅力每时每刻都在散发，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一日三次跑到她家里来做饭的沈一泽，也称得上是她黎冉冉的世界里第一帅的。
　　沈一泽遗传颜瑟的长相更多。明明是一个浩然正气的轮廓，偏偏眼尾有些上挑，嘴角不自觉上翘，笑起来的时候让看到的人都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还能装一装矜持有度。
　　黎冉冉手上牵着一个小姑娘，下意识地追随着沈一泽的身姿而去，连学生的问话她都没能听见。
　　“老师，老师，为什么咱们这次来，芒果比上次还贵了？”连校服胸口上的小领带都板板整整的小男孩儿皱着眉盯着芒果的标价牌子看，念叨了半天，一回头，才看见自己的老师一直都在神游天外，早就没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去了。
　　“老师！”
　　“黎老师，他叫你呢！”被黎冉冉牵在手里的小女孩儿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黎冉冉的注意力才从沈一泽对着那女孩儿的笑中逃脱了出来。
　　“嗯？怎么了？”她看了一圈，才看到已经有些不开心的那个男孩子，正站在芒果的牌子下边皱着眉看着她。她疾步过去，越走过去离沈一泽越近，她屏了屏息，不知到底应不应该和他打声招呼才好。
　　“怎么了？”黎冉冉径直走到那孩子身边去，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被沈一泽发现，特意蹲下身子，和声细语地询问男孩儿的问题。
　　“老师，上回咱们来的时候芒果还不是这么贵，为什么涨价了这么多？”那孩子果然自己做了好一番思考和调查，“我妈妈说，现在的芒果是当季的水果，应该便宜的。”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黎冉冉赞许地揉了揉那男孩儿的头，夸奖他把自己的学习任务完成的很好。
　　“老师也不是很清楚呀，你要不要再自己找找答案？”黎冉冉鼓励地看着男孩儿，男孩儿迟疑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我猜，是因为你站错柜台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黎冉冉整个人都嗡了一声，站都不敢站。
　　方才那点点滴滴的注视和醋意如今一股脑地奔腾而来，让她如坠云雾之中，不敢在这样不冷静的时候再被他问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老师，我说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好几周没见面了...我太羞愧了 = =
　　蠢作还有几天还有几天！
　　今天背书背到哭泣，摸鱼爬上来放上一章，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等蠢作忙过了这两天，蠢作一定好好做个人...


第31章 第三十一颗
　　黎冉冉闻言一怔，头都没敢回。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旁边高高立着的牌子，上面正中央正写着“越南芒果。”
　　“......”
　　沈一泽好整以暇地看着黎冉冉慌张的后脑勺。他还真没想到真会在这里遇到她。不期而遇的惊喜让他心情好得不行，不着急梳理关系，他现在只想逗着她玩一玩。
　　黎冉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似的。她拍了拍手里的小男孩儿，拄着膝盖站起身来。
　　“好巧。”黎冉冉佯装随意地站起身来，带着一脸的灿烂微笑，巧笑倩兮地看着沈一泽，“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一泽觉得，这句话远远不止于表面意思，里面一定还暗藏着某些杀机。
　　他咬了咬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着挑了挑眉。
　　只见黎冉冉拍了拍身边的孩子，哄他去那边和其他学生汇合，听售货员阿姨讲一讲这些蔬果的来源渠道。她遣走了孩子，清理了周围闲杂人等，一脸正色地转向沈一泽，两只手在胸前挽得紧紧地，看不出来到底是开心还是愤怒。
　　“沈一泽，你怎么都追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我妈跟你透露的？”她咬着下唇，抱着肩膀，神色不容置疑，完全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也难怪，苏然喜欢沈一泽，喜欢他总往她的家里跑，估计沈一泽想要知道点儿什么她肯定第一时间全部抖出去，光是她卧室里的书，黎冉冉发誓，沈一泽一定早就知道了她从小到大的日记都锁在了哪几个抽屉里。
　　沈一泽笑了笑，“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个跟踪犯似的。”
　　“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去你家里呢。要不然，等你下了班，我接你回家？”
　　“那是我家。”
　　沈一泽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说法，“可是干妈说今天晚上要给我做水煮鱼，你要一起来吃吗？”
　　黎冉冉咬了咬牙，不自觉地提高声音，“沈一泽，那是我家！”
　　不远处等着的学生们听到了他们小黎老师拔高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生气了一样，纷纷扭头过来好奇地看，想要看看小黎老师和这个帅哥哥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黎冉冉余光里看到了，暗自气愤自己的急躁，狠狠地瞪了沈一泽一眼，把她难得的大嗓门给通通收了回去了。
　　沈一泽也回头看了看那些乖巧等着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的孩子们，他感激又赞赏地给了他们一个眼神，为首的小女孩儿会意地一笑，挠了挠头，羞涩地低下头去了。
　　现在的孩子，真上道。
　　他转过身来，继续面对着还是气鼓鼓的黎冉冉，只不过她的愤怒明显已经被强行压低了好几层，已经远不如方才的气势强硬了。相比之下，现在的黎冉冉就是一个标配的纸老虎。
　　“冉冉，这些孩子是在上初二吗？”
　　“是。”黎冉冉不想搭理他，可是就这么撒手走了又显得她太小气，她就只能盼望着那个岁数大了的售货员能快一点把这些蔬菜瓜果的来历赶紧讲完，她赶紧带队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种社会实践还挺新奇的，你的课题？”
　　“嗯。”
　　沈一泽看着她不想搭理又没法子不搭理的样子，很是想笑，强行憋住了，免得被当众暴打。
　　“我刚刚听那个小姑娘说，你在这学校的家长里还挺有名的。你做的真的很不错。”沈一泽又凑近了一步，挨着黎冉冉指了指方才和他聊天的售货员小姑娘。那小姑娘隔老远看到了，还特别热情地挥手示意，黎冉冉在旁边冷眼看着，方才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瞬间又升腾了上来。
　　“也就一般吧。”她淡淡开口，“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带了一身不太切合这个社会套路的东西回来，没被骂着离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她瞄了一眼那个看起来格外活泼可爱的女孩儿，明晃晃的笑容铺满了一张小脸，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暖意袭人。
　　这就是她小时候最羡慕的样子。黎冉冉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里更酸了，她砸了咂嘴，不肯再说。
　　“怎么会被骂？”沈一泽对她这个想法还真是有些惊奇，“你做的很好。能把你学的东西都带回来教给这些孩子们，孩子们收获都很大，他们的家长也都很认可你。”
　　黎冉冉牵了牵嘴角，“多谢夸奖。”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她其实压力很大。
　　国内的教育氛围不比国外，大多家长对新奇的教育方式抱有的还是拒绝的态度。光是这些日子黎冉冉琢磨着联系几个有特点的孩子专门去研究，都已经被拒之门外好多次了。
　　她刚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提出来这个课外实践的活动，还好学校领导重视她这个交流回来的，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她来做，也还好家长们认可度还足够，让她能够做下去。
　　可是她自己的针对式的研究依然没什么进展，黎冉冉都要愁哭了。
　　沈一泽对她的这些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看得出来黎冉冉兴致不高，还以为是因为他突然出现让她不开心了。
　　他揉了揉黎冉冉的头，“一会儿我帮你把孩子们都送回学校去，我送你回家。”
　　“不要。”黎冉冉还记恨着方才某人极佳的异性缘，“你还是顾着点路上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吧，我不用你帮忙。”
　　“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沈一泽苦笑着说，“我留下什么把柄给你抓到了？”
　　他佯装认真地想了又想，“没有呀，我不是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呸。”黎冉冉白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花言巧语，一点都不老实。”
　　沈一泽想要牵过黎冉冉的手，被她一闪躲开了。他也不追，索性就空着手放在那里，“我还有很多好的品质，就只等着你一点一点发掘。”
　　沈一泽特意加重了那个“你”字，也不知道黎冉冉到底有没有听懂，反正她的脸是可见的红了。
　　他目光深邃，似有千言万语一般，黎冉冉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
　　呸，就会瞎撩。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他和那个小售货员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脸的坏笑。黎冉冉当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掰开他的脸就走了。
　　“今天的课我们就上到这里吧！来，我们准备回学校啦。”
　　沈一泽跟在黎冉冉的后边，看着她把孩子们都归为了一队，她就站在打头的位置，叫他们一个一个互相拉好了衣服，这就准备回学校去了。
　　一行人规规矩矩地过了马路，马上就要踏进校门的时候，沈一泽突然说话了。
　　“哎。”他叫住黎冉冉，指了指自己。
　　“我能一起进去吗？”
　　“进去干嘛？”
　　沈一泽指了指队伍最后的那个小胖子，“我看他很喜欢我手里的芒果和蓝莓，到了教室，哥哥分给大家吃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是面对着所有学生说的，根本就未曾征求过黎冉冉的同意。
　　孩子们一同欢呼起来，高喊着“哥哥好帅”。
　　沈一泽得意地朝着黎冉冉扬了扬眉。
　　黎冉冉觉得更加头疼了，她明明记得放方才他也就只买了三个人的量，可是现在这二三十个孩子...
　　“担心什么呢？”沈一泽凑过来她的身边，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布袋子，“刚刚出去的时候，我又多买了不少，带了你的份。”
　　“别把学生们都教坏了。”她轻叱他，心里却有些为他这样的细心而开心。
　　“那以后我偷偷地撩。”沈一泽笑嘻嘻地在黎冉冉耳边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忙不迭地退开了黎冉冉的身边。
　　“那我们就赶紧进校门咯！”
　　“好！”
　　沈一泽朝着黎冉冉得意地扬了扬眉，牵起了走在第一位的孩子的手，像黎冉冉方才做的那样，趾高气扬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黎冉冉看着他的后脑勺，无话可说。
　　门卫大爷戴着个老花镜，等沈一泽的大脸已经伸到了大爷的眼前，他才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就是前两天在校门口贿赂要校服的那个，他刚提溜起来扫帚：“嘿！”
　　“哎，大爷大爷！”沈一泽急忙伸手制止，指了指队尾的黎冉冉，“我有通行证的！”
　　“哪儿呢？！”大爷眯起了眼睛，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等黎冉冉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的时候，他才笑道：“哎呦，是小黎老师的朋友啊！快进快进！”
　　他一巴掌拍上了沈一泽的肩膀：“早说嘛，还花钱买什么校服？下回大爷直接给你开！小黎老师是好老师啊，在我们学校可有名啦！”
　　沈一泽笑了笑，刚要应声，就听见身边的黎冉冉说了句：“没事儿，大爷！下次不用让他进，他是危险因素，对孩子们不好的。”
　　“对孩子们不好？”一听这话，大爷的眼神儿都变了，又变成了和从前一样，死死地盯着沈一泽不放，盯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事儿大爷，今天我看着他！”黎冉冉笑呵呵地安抚着看门大爷，拎着沈一泽和孩子们就进校门去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颗
　　“大哥哥，你和小黎老师什么关系呀？”
　　分完了沈一泽带来的各种水果，坐在第一排的小姑娘手里抓着半个芒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一泽看。
　　沈一泽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他还没开口，就听见黎冉冉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陌生人的关系。”
　　“乔乔知道陌生人吗？就是这种人说话绝对不能理，而且要跑的远一点。”黎冉冉从后面走了上来，轻轻敲了一下乔乔的小鼻尖，“吃完了就去洗手，好不好？”
　　“可是我看小黎老师对大哥哥很好呀。”乔乔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这是小黎老师有礼貌。”沈一泽接过话音，笑着捏了捏乔乔的小脸，“吃了去洗手，嗯？”
　　“好！”乔乔几口吃完了半个芒果，舔了舔嘴角，笑盈盈地跑了。
　　剩下沈一泽和黎冉冉。
　　黎冉冉先转身看了看周围，坐在了乔乔的位置上，和沈一泽面对面地坐着。
　　“有话要对我说？”沈一泽伸手拂了拂黎冉冉额角的乱发，她躲闪不及，抿着唇接受了他的好意。
　　“好了，说吧。”沈一泽把她的碎发弄得服帖了，对她笑了笑。
　　“算了。”黎冉冉摆了摆手，“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走吧。”
　　“那孩子们？”沈一泽迟疑地望着一屋子吵吵嚷嚷的孩子们，问询地看着黎冉冉。
　　“我刚刚和他们的班主任通过电话了，她已经来了，不用我帮忙。我能下班了。”
　　“那就好。”沈一泽一笑，走过来先替她背起了挎包，“我没开车，咱们就走回去吧。”
　　黎冉冉小小地“嗯”了一声，在孩子们的注视下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两人几乎一路无话，走在布满夕阳的步行路上，影子也都是并肩前行的，两人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都莫名有些欢喜。
　　黎冉冉其实在上一次分别之后就已经为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躲了他这么久，她也梳理得差不多了，这次偶遇，几乎就是在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做她心里真正想要做的事。
　　“阿泽。”她看着自己家的楼几乎就在眼前，默默在心里勾画了一下说话大纲，低声叫住了沈一泽。
　　“嗯。”沈一泽应了一声，随着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停步之前他特意望了望和黎冉冉家的距离，看来，她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
　　“你，你大学那边都交接好了是吗？”
　　“是。”沈一泽应声，“都挺顺利的。多亏了逢时姐，帮了我很多忙。”
　　“叶逢时正事上还是很好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个就把她推荐给他。
　　这样想来，这一路上，她是真的想要为了沈一泽的W国之旅保驾护航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意识而已。
　　沈一泽让了几步，将黎冉冉让到了路边的一个石凳上，先替她擦了擦灰渍，才放她坐下来。
　　黎冉冉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沈一泽挨着她坐了下来，“从在学校的时候你就一直吞吞吐吐的，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吧，是不是想招我去做上门女婿了？”
　　“别闹！”黎冉冉推了沈一泽一把，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是沈一泽存心碰瓷，自己倒了，还哎哟哎哟地呼痛。
　　“别闹了，我根本就没用力。”黎冉冉拉了他一把，让他好好地坐过来。
　　“我准备在国内呆很久，你呢，什么时候回W国？”
　　“你呆多久，我就准备呆多久。”
　　“沈一泽，我没和你开玩笑，学业重要。”黎冉冉被他三番两次的胡闹给弄的都要有些生气了，她印象里的沈一泽根本就是那个糯糯的小团子，一直躲在她身后，等着她发号施令，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满嘴都是花言巧语，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也就是这样，她现在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每天看着他花样百倍地和她说些什么喜欢，可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虚幻的感觉，一伸手，什么都抓不到。
　　“我说真的，我这边，其实在哪儿都可以做。只是，我除了学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一泽的回答让黎冉冉的不安越发高涨，从他们在超市偶遇的时候开始，从他轻轻松松就和别的小姑娘笑得开开心心，轻易就获得一颗颗芳心开始，她就满满的都是不安，这些不安在沈一泽根本不负责任的话尾落下之时，就好像一枚□□，砰地一声，炸了个满天星。
　　她压抑着，呼吸都不由粗重了起来，对于他的正经事——他的学业，更是较真了起来。
　　“我就是问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W国？”
　　“别说什么跟着我回来的，我就问你哦，假如没有我，难道这个学，你还不上了，这个项目，你明知道对你无限益处，就因为我在W国，就轻轻松松给丢给别人了？！”她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语速也不断加快，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紧张的细胞，叫嚣着发泄着她内心如洪流一般的不安。
　　“冉冉...你怎么了？”沈一泽第一次见到黎冉冉这样面红耳赤的样子，他想要去抓住黎冉冉的手，让她镇定一下，结果被她粗鲁地闪过了。
　　“沈一泽，你什么时候才能正面回答一下我的话！”
　　“如果我在W国，你这时候是不是就放弃这个项目了？”
　　“不..不会吧。”沈一泽怔了怔，给出了这个答案。
　　可他的眼里全都是不确定，看在黎冉冉的眼里，她更觉得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由花言巧语堆砌起来的幻梦。
　　“沈一泽，你如果给不了我安全感的话，你要我怎么先正视你的感情？”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场无名火没什么意思，她舔了舔唇，看着沈一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脸，“我知道我总在躲，你总在追，可是沈一泽，你得给我一个我能先接受你的理由，你明白吗？”
　　说着，她站起身来，轻呼了一口气。
　　方才的那场火来得急去的也快，她这边已经自行灭火结束，沈一泽那里还是一张懵懂脸。
　　黎冉冉不想再重复一遍中心思想——如果吵架还要总结以下中心思想的话，那也太挫了。她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土，“回家吧，一会儿水煮鱼该凉了。”
　　“什么？”沈一泽张了张嘴，随着她站了起来，慢半拍地补充道，“是啊，再不回去，鱼就凉了。”
　　黎冉冉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听得进去还是没有，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脖子上拎起来自己的挎包，“走了，回家。”
　　“那就，那就回吧。”
　　沈一泽跟在她身后，连挎包的主动权被人夺了都不知道，只是怔怔的，像是在消化方才的暴风骤雨，又像是被吓傻了，只知道随着她的动作行进一般。
　　黎冉冉叹了口气，先迈开了步子。
　　这里离她家已经很近了，她选在这个位置就是害怕沈一泽突然被吓跑了还是如何，可谁知他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让她痛快又有些怅然。
　　罢了，随缘吧。


第33章 第三十三颗
　　痛痛快快地吵了一场单方面的架，黎冉冉觉得分外神清气爽，连门口趴着的染染都连带着看着可爱了不少。
　　她脱了鞋，无视门口一见到沈一泽就开始撒欢的狗，蹦蹦跶跶地就进了厨房。
　　“阿泽也一起来了。”
　　“什么呀，不是故意的，是偶遇的。”
　　“知道啦，我这就去给颜姨打电话。”
　　黎冉冉从厨房跑了出来，身上还裹着水煮鱼的辣香。
　　她看见沈一泽就坐在沙发上，对一直磨着他的染染都爱答不理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黎冉冉去自己的挎包里拿了手机，同样坐在沙发上，发现沈一泽的视线望了过来，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妈让我叫颜姨过来。”
　　沈一泽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数狗毛去了。
　　其实他现在有点迷茫。
　　他自从进了门开始，就在思考方才黎冉冉发的那一通火。他习惯性地总结了一下，好像就是说现在还没本事，不能谈恋爱什么的。
　　本事...也是，他现在还是个穷学生呢，这些日子以来，张口闭口都是以娶黎冉冉为人生目标，是不切实际了一点儿。
　　他皱了皱眉，开始考量自己唯一的那一张银行卡。
　　是不是该琢磨琢磨赚钱的事了？
　　他现在手里的这么一点子压岁钱，也就够买个民政局的红本本。是不够，差的太多了。
　　他默默在心里的小账本上记下了这么一笔，并且还画上了重重的一条杠杠。杠杠是深红色，赚钱是要紧事，不赚钱，连老婆都没资格追。
　　沈一泽还挺接受这顿教训的，只是接受了之后，他又变得有些迷茫了起来：那下一步要怎么追？
　　他今天好不容易，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少的运气才偶遇到了黎冉冉，帮她买了水果，管了孩子...那明天呢？明天他就得去大学做实验去了，估计还得去后勤那里申请一个床位，说不定还有几天连家都不能回。
　　忙碌的日子转眼就排在门边儿了，他一探头，几乎就能看见自己有家不能回，有鱼不能吃，有人不能见的悲伤。要是方才吵架的时候，他反应能力再快那么一点儿，说不定他还有话能说，还能发发见不到她的牢骚，那时候，说不定她就会再心疼她一点儿。
　　只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沈一泽默默瞟了一眼几步之外撸着狗的黎冉冉，看起来心情甚好。如果那样的话，这时候他俩绝不会如此祥和地窝在同一张沙发上。
　　沈一泽朝着黎冉冉怀抱里的狗招了招手，染染呜咽了一声，蹭地一下就窜了出来，跳进了沈一泽的怀抱里去了，一脸乖巧地任由他上上下下地□□。黎冉冉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暗自在心里记下了某狗一笔。
　　“我明天就去大学跟教授一起做实验了。”黎冉冉看了过来，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这正是在回答她方才的质问。
　　“那挺好啊。早点有正事做总比在家里待着要强。”
　　“说不定十天半个月没时间回来，”沈一泽琢磨了半天，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说得惨一点再惨一点，“而且听说咱们这儿的这所大学住宿环境不怎么好，还偏，在山区，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动物什么的。”
　　“阿泽，你可是学生物的。”黎冉冉瞄了他一眼，“你还怕这些东西吗？”
　　笑话，整天白大褂、小尖刀不离身的人，居然在这里和一个每天只和怕虫子老鼠大怪物的孩子们待在一起的老师暗示自己的环境有多可怕。黎冉冉真是想上前去探一探他的额头，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点过火了？
　　沈一泽暗暗在心里记了下来，黎冉冉不傻，糊弄她不太简单。
　　“在实验室不怕，手里没东西我还是有点怂的。”沈一泽信口胡诌，“你忘了我小时候胆子有多小了？其实长这么大，就长了点儿气势，内里还是不太行。”
　　黎冉冉点了点头，那她了解了。沈一泽可是小时候一条毛毛虫就会吓哭的性子，还得她号召别的小男孩儿来给他抓走才行。
　　“那你什么意思？”
　　“冉冉，你要是有工夫，能不能没事就去看看我？作为报答，我不忙的时候，也去看看你。”沈一泽绕了好大一大圈，把自己男士的尊严都要托付出去了。
　　“好像不太行。”可惜女主角并不太吃这个套路，她抿了抿嘴，“你都被我们学校看门大爷给拉进黑黑黑名单了，你怎么来看我呀？”
　　沈一泽一愣，漫天的完美计划居然忘记了还有守门大爷这一茬。
　　“嗯...我再去找找中学生买一套校服？”
　　“那你头上新烫的小卷可咋整？”黎冉冉伸手拽了拽沈一泽头上的呆毛。她之前没发现，这么一看，居然还挺可爱的。
　　“你们学校的不良少年...总得有我这样的吧？”
　　“不好意思，我们学校没有不良少年，更没有卷毛。”黎冉冉丢开了他的头发，刚要收手，苏然刚好就在这个当口从厨房出来了。
　　“来，阿泽，吃饭了！”
　　她刚迈出来一步，正好看见黎冉冉的手正往回收着，她一愣，赶紧缩了回去。
　　“那个，我看配料还差那么一点儿呢！你们继续啊，继续！”
　　“啧。”黎冉冉看着苏然的影子，一看人就是在墙后站着，连影子都不知道遮一遮，都已经躺在厨房门口了。“说实话，如果你没那么有魅力，如果咱们这俩妈没掺和这么多，说不定，我就去追你了。”
　　沈一泽还在纠结着要如何才能混进黎冉冉学校的大门，突然听见了这么一句，他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真的？”
　　“也说不定啊。”黎冉冉低头划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屏幕上，Garrette一张大脸铺满了整个版面，再往前一点，就是他新交的娇俏的小女朋友。Garrette这个老鬼还一直在夸沈一泽这里好那里好，真不知道他就吃了他做的一顿饭，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有这么多她这个从小就认识他的人都没看出来的优点的。
　　“我有点想谈恋爱了。”是真的。
　　连Garrette都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的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早就已经足够钓男人了，只是她之前一直都不大愿意而已。可是现在看着Garrette的这张大脸，黎冉冉突然觉得，她也应该谈场恋爱试试看才行。
　　眼前人是不错。
　　黎冉冉抬头看了一眼沈一泽，这小子眼睛里就像是装了两盏新灯泡似的，明晃晃的，看着吓人又极具有吸引力，让她有点舍不得错开。
　　只可惜...
　　新灯泡总会有熄灭、破碎的一天，她黎冉冉，现在还有点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你看我行不行？”
　　“一般吧。”黎冉冉错开眼睛，起身去解放被颜瑟百般折磨的大门，“我还是觉得你不太行。”
　　路漫漫其修远兮，有一种拒绝叫不太行。
　　沈一泽咬了咬牙，“你肯定找不到比我还行的。”
　　“那就试试看？”
　　“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黎冉冉挑了挑眉，走过来拿过沈一泽的手机。他手机连个密码都不设，黎冉冉一下子划开，在文件夹里找到了他的自荐信，全英，字小，看不清但是特别整齐。她点了点屏幕，“可以，前提是你得好好努力。”
　　***
　　B大学不仅在A市，在全国的声誉都非常好。
　　这一次来，沈一泽不仅和教授一起逛了逛实验室，连学校、餐厅都一起逛遍了。和他对接的教授是个年轻人，A市本地人，刚回国不过两年，刚好也很喜欢打篮球，和沈一泽是一拍即合。
　　教授姓宋，叫宋清源。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起了这么一个老气横秋的名字。沈一泽在还没见到宋教授本人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和一个老头儿一起工作一年，直到见到宋清源本人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年轻人好，年轻人思路开阔创意多，最重要的，他一定不会在某一个双休日的凌晨四点钟给他发消息，让他即刻到学校去一趟。
　　“实验室什么的，都还满意吗？”
　　两人走在B大学的校园里，寻了一处石阶坐下。B大学的绿化做的很好，校园里最不缺的就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随便一棵，都能罩住他们两个。
　　“真的很好，我觉得比W国的还要好。”沈一泽还真没有一丝偏颇，他真的没想到国内的生化发展现状如此之好，从一个小小的实验室就可见一斑，更何况，他们的实验室还真不小。
　　宋清源点了点头，颇为赞同他的说法。
　　“我前两年刚回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按理说，B不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设施却是顶尖的级别，我也觉得好惊喜。以后，咱们就一起努力吧，争取这一年做出来你我都满意的成果出来。”
　　“那是自然。”沈一泽一笑，“我来之前还在想，万一要是个老头儿，我得多发愁，这么一看，估计我和宋教授没事还可以约一约篮球局。”
　　“当然可以。”宋清源对他也很满意，“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些惊喜。”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
　　“比如？”沈一泽有些感兴趣，宋清源挑了挑眉，“先让我保留一下。”
　　沈一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以后相处的日子那么长，这点惊喜，他不急。
　　只是沈一泽真的没想到，这份大礼居然这么快就被快递到他面前来了。
　　“沈一泽，明天早点来实验室吧。”从昨天晚上他就接到了宋清源的通知，第二天一大早人就已经在实验室门口等着开门了。
　　“来的好早。”不远处，一辆黑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刚刚好停在了实验室的正门门口，从车上走下来的正是宋清源。他指尖挂着车钥匙，随手就抛到了沈一泽的怀里。
　　“你猜猜我今天要给你看点什么？”宋清源从包里拿出来实验室的钥匙，开了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分别去打开窗户散味道。
　　沈一泽简单地思索了一下，“前两天那个被试有结果了？”
　　“不是。”宋清源一笑，“那也太快了，说不定你还没追上你那个小青梅竹马呢，你就得带着你的实验结果滚回W国去了。”
　　宋清源是知道黎冉冉的存在的。
　　因为在沈一泽来实验室的这两个月，他刚刚好撞到过几次黎冉冉被迫来送饭，后来在喝酒的时候，沈一泽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在他眼里，这臭小子看起来还不是单相思，给他一点机会，肯定有戏。
　　从那一天起，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宋清源动不动就小青梅长小青梅短的，吵得沈一泽头疼。
　　“那是。”沈一泽应声，“我得娶了媳妇领了证才敢回W国啊，要不我媳妇那么可爱，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宋清源撇了撇嘴，是挺可爱的，可惜眼有点瞎。
　　“所以你到底想要给我什么惊吓？”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实验室里的摆设，在同一张实验台旁边坐了下来。宋清源示意他帮他把电脑拿出来，“我有个师弟，很有能耐，还和你有点渊源。”
　　“和我？”沈一泽把电脑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扫开了桌子上用不到的器皿。
　　实验室这个地方，几乎处处都是地雷，稍不小心就会玻璃渣子满地跑。他一进来，就得把眼镜戴上，干什么都得细细地来。
　　“嗯。我上回和他喝酒，聊到我新收了一个挺不错的小徒弟，一提名字，居然认识。”
　　“认识我？”沈一泽简单地想了一下自己的求学生涯——除了求学生涯他还真没什么可以参考的。
　　“不应该啊，我可是一个乖孩子，从来都不引人瞩目的。”
　　“呸吧！”宋清源斜了他一眼，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输入密码，打开邮件，收件箱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你自己看看，认不认识？”
　　沈一泽扶着自己的眼镜，仔细一瞅，乐了，还真是旧人相见了。
　　“季青临？季青临是你师弟？”
　　“我就说你们认识吧。”一听沈一泽这个语气，宋清源就知道这是没差得了。“明天他回国，你陪我去接他吧。”
　　“任凭差遣。”沈一泽移开椅子，走到别的实验桌子上面收拾东西，观察样本，脑海里却一直都不大消停，叫嚣着让他想想别的事情别只顾着手里的这些玻璃杯子了。
　　季青临...是好几年不见了。
　　黎冉冉搬家了之后，他觉得没多久就中考了。
　　A市重点高中不少，他有意要躲，连他们□□里的耿润竹都没告诉，直接和颜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去了一所离家不近的重点高中。沈一泽知道，季青临、耿润竹肯定都是还和小时候的套路一样，一定会选择更近的学校，所以，他就躲了。
　　这一躲，就没了音讯，他也不想再和他们有点什么联系，索性所有的通讯机会尽数断了。
　　沈一泽几乎有个预感，季青临这么一出现，耿润竹也就快了。
　　他们这个□□，还真是有狗屎缘啊。
　　“哟，这么快就出来了。”隔天一大早，宋清源带着沈一泽早早地就在关口等着了。两个适龄青年一人捧着一个手机，一个刷新闻，另一个琢磨着该给黎冉冉说些什么早安语比较好。
　　他俩都长得不差，气质、衣品都挺好，站在那里就形成了一道风景线，过路的大爷大妈们经过了都要看上几眼，就别提那些衣鲜亮丽的小姑娘了。和他们在一个关口等人的大家都不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了点儿位置，空出地方给他们站，就好像是一早就预测了他们要接的是个贵宾似的。
　　他俩各玩各的，一个比一个专心。宋清源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见季青临穿了一身白从关口出来了。
　　他拽了拽隔壁沈一泽的袖子，“小子，走了。”
　　季青临拿的东西很少，多半是剩下的都托运回来了，他自己就提了一个小箱子，看上去，也就只够装一个电脑的。
　　沈一泽迎上去，先捶了季青临的右肩上一拳头：“不错啊，就是骚包了点儿。”
　　季青临看着他眼神迷茫了一刻，宋清源从身后赶上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宋清源和他提起过沈一泽。
　　他也一拳头擂了回来：“你这不是也不差么？”
　　“老同学相见，我怎么觉得你俩就跟一对儿仇人似的。”宋清源旁观着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旧日同学新相见的感人模样。
　　沈一泽一指；“就他，初中的时候害我被我妈一顿胖揍。”
　　季青临也一指；“就他，初中的时候把我给打了。”
　　宋清源看着他俩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一人一句，特别有秩序，乐了：“你俩这渊源还真是不浅哪，怪不得一提名字就都记得。”
　　他可是连自己的小学同学有几个都记不住了。
　　“哼。”沈一泽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就他，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惦记我媳妇，幸亏我媳妇聪明，要不然就被他骗跑了。”
　　“还你媳妇，你摸到过冉冉的手么？嗯？小跟班就别说那么多话了。”季青临丝毫不让，只恨不能在航站楼这边吵得如火如荼，最好把这几年缺了的架都吵够了才好。
　　从前，是他太沉闷，太高傲，对谁都不屑于多说几个字，只想着得到好结果就行。几年过去，他的嘴皮子功夫也见长了，一见到沈一泽，那些陈年往事悉数浮上脑海，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记性还能这么好的。
　　“你俩行了啊！”宋清源打断了跟斗鸡似的两个人，“先去吃饭！为了接你，我俩早上都没吃早饭。”
　　“我吃了。”沈一泽及时开口，说完了还挑衅似的盯着季青临看，像是非要把不在意表现得淋漓尽致似的。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论多少岁，过了多少年，他还就是个孩子，行为处事幼稚的了不得。
　　“吃了一会儿正好给我省点儿。”宋清源自己按下了电梯按键，心里突生悔意，早知道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吵，他就干脆不让他们两个同框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估计这几个月，还得有的吵。
　　也好，他们那个实验室，空荡荡的，除了他和沈一泽能在里面自由活动，那都是被别的学生当成文物、标志性建筑物看待的，季青临一来，他俩一吵，这实验室里还能再热闹一点。
　　吃了饭，宋清源先不急着带季青临去看一看他们的实验室，而是先去安排他的住宿去了。
　　沈一泽本来是打算向后勤只要一个单人寝的，只可惜单人寝大多数都被留学生给占去了，最后，后勤就给他分了一个双人寝，只他一个人住，地方又大又自在。沈一泽这几周过的本来特别开心，想着如果这一年一直都没有室友那该有多么惬意，只是在这天的正午，他亲眼看着宋清源拉着季青临的行李站在他的宿舍面前，他瞬间脸就绿了。
　　“这...这什么情况？”
　　“就这么个情况。”宋清源放下季青临装逼的那个小箱子，掏出来后勤给的钥匙开了门。这一开门，果然不出所料，衣服裤子满天飞，他果真没看错沈一泽。
　　“...喂！我这是个人隐私！”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要不我把门关上勉强尊重你一下？”宋清源嘴上是这么说的，身体已经自行动作，拎着季青临那个小箱子就进了门。
　　还好，还有地方可以下脚。
　　季青临也跟着进来，他眉头一直是皱着的，经过沈一泽身边的时候，他啐了一口：“你这是猪窝吧。”
　　“有能耐你别住。”
　　季青临哼了一声，跟着宋清源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前。
　　随着锁舌的一声轻响，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还好，至少还有一间房间是这个屋子里没有被污染的地方。
　　“哎，老宋，你们这大动作，咋就没人通知我一声？”沈一泽也跟了上去，靠在季青临的卧室门前，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他的私人领域！
　　住进了他这辈子就打过一次的架的主人公！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通知了，我听后勤说，已经贴在你门上了，谁知道你怎么就没看见。”沈一泽翻了个白眼，每天贴出来的小广告那么多，他怎么可能没个都瞅一瞅。
　　还是得怪后勤做事太差，这么重要的事就写个小纸条贴在门上，谁能看见？
　　对，就是怪后勤！
　　沈一泽一扬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后勤反映一下。
　　他正义愤填膺着，屋子里的季青临已经摆好了箱子。他抬头看了看高处的书柜，上面好像放了一块木板还是怎的，“哎，你个高，上去帮大哥拿下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颗
　　“啊呸！你占便宜还占上瘾了？”沈一泽白了他一眼，还是拿了个椅子爬上去把那块木板拿下来了。
　　那块木板需要放在衣柜里，做一个隔层。季青临的行李不多，他们几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差不多了，于是宋清源提议带季青临去实验室看看。
　　“你们的私人恩怨，晚上的时候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先去咱们实验室看看，知道了？”他抹了一把汗，接过来沈一泽递的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走吧，正事要紧。”
　　今天，沈一泽和宋清源的任务就是带着季青临简单了解一下B大学。
　　季青临和沈一泽其实一样，都是国外交流回来的学生，恰巧的是，连喜欢的学科、选的教授都一样，宋清源看着，都啧啧称奇。只是他不太敢说，怕一说他们两个哥俩好的话，他俩再在这满地都是玻璃的地方打起来。
　　这回先帮季青临收拾宿舍，也是因为季青临的家也是，早就搬走了。要不是交流回来，估计他这辈子还真就没什么机会回A市了。
　　他咋就不走得远远的呢。沈一泽想着，脚边无意识地踢着桌板，把桌板踢得叮当乱响。
　　“哎哎，造反啊？”宋清源从玻璃器皿中抬起头来，连忙制止某些人的破坏行为。
　　这个实验室的每一块玻璃，每一张桌子，那都是他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别人不小心踩上一脚他都心疼得紧。
　　他低下头，继续专注自己手里的样本。季青临就在他旁边看着，神情同样专注地盯着宋清源手里的小玩意儿。
　　“怎么样，神不神奇？”宋清源小声和季青临嘀咕，像是手里的东西有了生命似的，他生怕一个大动作就惊醒了它，连呼吸都不敢。
　　“是挺厉害的。”季青临也悄声说道。
　　宋清源的专业知识很硬气，他也就是看中了这位师哥超凡的能力才决定来B大学交流，如今近距离看着他的半成品，他这心神已经开始激荡了。宋清源的实力让他景仰，可旁边还坐着一个话痨就让他心情有些不爽了。
　　“也就一般吧，你这是没看到我做，其实我和老宋搭起来特别好，就是不知道你来了能不能跟上我俩的速度。”沈一泽在旁边擦好了烧瓶，得意洋洋地凑过来伸手指，“看看，这是我独自完成的，你帮我瞅瞅？”
　　宋清源一把拍下了他的手指：“洗了吗？戴手套了吗？没洗手没戴手套就敢摸我的小宝贝？”
　　搞生化的都喜欢把小瓶子、小试管里的、睁大了眼睛都看不到的小东西叫小宝贝，圈里人都习惯了。
　　沈一泽不说话了，他把自己的手指缩了回来，在手心里仔细擦了两下。
　　“嗯....好了！”宋清源把他珍之重之的小宝贝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封好，放到角落里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锁住了柜门。“你们俩，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再吵一遍？我还有事，剩下的让阿泽陪着你去逛逛吧，咱们学校的杨树林还挺好看的。”
　　最后那句话，宋清源是朝着季青临说的。说完了，他也不管他们两个又怎么的剑拔弩张，脱了白大褂，擦了擦手就打算出去了。走到沈一泽旁边，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了，阿泽，今天几号了？”
　　沈一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18号。”
　　“啊...”宋清源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你上回和我说，你那个小青梅啥时候要再来的来着？”
　　沈一泽一怔，右手无意识地抚上了戴着手表的左腕。
　　是今天来着？
　　我靠，好像真是！
　　他眼睛蓦地瞪大，随手拎起了自己的背包就要往外冲，刚刚有了个起势，就被宋清源拦住了：“哎，你走了，他咋整？”
　　沈一泽和季青临同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他/我又不是没了我/他不行。”
　　o98k。
　　当事人都这么想，宋清源没道理不尊重他们两个的想法。他收回手臂，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会小青梅去吧，别回来了。”
　　话音未落，沈一泽就像是被压了好几年的弹簧一样，一得到机会，飞也一般地弹了出去，不过片刻，连影子都没了。
　　季青临一阵唏嘘：“他小青梅是何方人物？”威力还真够大的，这得赶上加了满级汽油的大奔了吧。
　　“不是旧相识么？”宋清源琢磨了一下，“其实按照他那个小青梅和他认识的时间长短来算，其实你也能算沈一泽的小竹马。”
　　“...啥？”
　　“啊，我乱说的。”宋清源一笑，露出大白牙，“黎冉冉，认识吧？”
　　听见这个名字，季青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伸舌舔了舔上唇，像是在回味什么好吃的点心。“老相识了。”
　　其实和沈一泽住在一起也不错。
　　看来，他马上就能再见到冉冉了。
　　沈一泽跑回宿舍的时候，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在门阶上坐着发呆的黎冉冉，旁边放着一个沈家专属的乳白色的饭盒。
　　他疾步跑了过去，跑到了近前，黎冉冉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他伸手，揉了揉黎冉冉的头。被黎冉冉一把扒拉了下去，“我刚去剪的头发。”
　　沈一泽低笑了一声。他在远处就看到了，她的头发又短了一个层次。人家都是不开心的时候才去折腾自己的一头秀发，就她，有了特别雀跃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的头发也摆弄得看着雀跃一点。
　　“今天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他低下身子，把地上的乳白色饭盒提了起来，本来另一只手想去牵住她的，结果被她一闪，躲开了。沈一泽苦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她进去了。
　　“也不是什么太高兴的事。我今天听说，过两天要去C大学去观摩，我就有点开心。”黎冉冉现在面对沈一泽的时候明显要更活泼了，沈一泽看着心里特别高兴。
　　自从他来实验室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很忙，但不忙的时候，他一定要亲自去接黎冉冉下班。哪怕是从学校到家的距离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黎冉冉看不过去，偶尔也会提着苏然的好手艺来看望只有医用酒精可以闻的某人，犒赏一下他。
　　就这样，他们两个虽然都越来越忙，但却比之前亲近了不少。有时候沈一泽就想，他还不如早一点来B大学这边忙自己的事，说不定他们两个的进展还能更快些。
　　他数着日子，早就挑好了近三年的好日子，一个一个的临近，一个一个的排除，自己玩的乐此不疲。
　　今天苏然做的是一味酸菜鱼。
　　苏然知道沈一泽喜欢吃鱼，叫他过来吃饭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做了鱼。
　　沈一泽小心地打开饭盒，一阵酸酸辣辣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美滋滋地闻了一大口，开开心心地和黎冉冉讲：“然姨的鱼做的最好吃了。”
　　“我妈听说你两周没回家了，可怜你，特意给你做的。鱼是你爸前两天到鱼塘自己钓的，很鲜。”
　　“你吃了吗？”沈一泽把别的小盒子都拿了出来，一看只有一份米饭，看来黎冉冉是吃过了才来的。但他还想再问问，说不定她还能多吃一点。
　　沈一泽看着黎冉冉皮包骨的细瘦胳膊，她太瘦了。
　　“吃了。在家里喝了一大碗鱼汤，才给你带来的。”说起来那个鱼汤，黎冉冉不知不觉又眉飞色舞了起来，“这鱼是真的特别鲜，那个鱼汤...哎，我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的鱼，喝到味道这么好的鱼汤了，真是太好喝了！”
　　“那你怎么没多喝一点儿？”
　　说起这个，黎冉冉噘起了嘴，“我妈说再不给你送来，饭就凉了，我紧赶慢赶的，一路都是红灯。”
　　沈一泽轻笑出声：“那我现在还能抱着这么暖烘烘的鱼，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
　　“那是。”
　　话说着，门口的锁突然有了些许响动，两人一起抬头看了过去。
　　声音却比人物先出场了。
　　“这么香，沈一泽，你还会做菜了？”季青临在门外就闻到了酸菜鱼的香味，他都没有多想，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
　　虽然他们两个是有点罅隙，可是食物是无罪的是吧？
　　他有信心从沈一泽的碗里扒拉出来一块新鲜鱼肉。
　　他推开门，低着头换鞋。
　　这个套间里还全都是沈一泽的风格，他饭都没吃先回来，就是为了在这亩地里凿上他的印记。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脚步倒是很快。估计黎冉冉也是不怎么待见他，不然不会这么早就已经坐在这儿吃饭了。
　　他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就漾出了些许笑意。他就这么笑着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沙发上两人的目光。
　　“......”
　　季青临那点儿偷笑还没收回去，黎冉冉上下打量了他几下，愣是没怎么认出来。
　　不过季青临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黎冉冉。
　　黎冉冉这几年根本就没什么变化，除了身高长了，智商涨了，还是那副小孩儿般的纯真模样。
　　黎冉冉张了张嘴：“新室友？”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明显还是沈一泽风格的套间：“要不，我还是出去吧...反正我饭都给你送过来了。”
　　“没事儿。”沈一泽一伸手，把她按在了沙发上，叫她好好坐好。
　　“你还认不认识他？”他指了指门口站着的、此时已经又没有表情了的季青临。黎冉冉歪了歪头，还是有些不确定；“季青临？”
　　“真聪明。”沈一泽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一记眼刀杀了回去。
　　沈一泽就喜欢她这个迷糊的小样子，尤其是在季青临的面前。
　　黎冉冉眨了眨眼睛。在这样的一个密闭空间里，对着老同学，一时半刻还没认出来人家是谁，她难免尴尬。她想了想，试图解释：“我...我眼神不太好，你刚刚那么一笑，我都没认出来你...那个，你性格好像开朗了不少哈？”
　　她挠了挠头，好像更尴尬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颗
　　黎冉冉左右看了看，还是熟悉的环境，只是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当做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那个，你坐。”
　　季青临把自己的包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我就住这儿，你别忙了。”他闻了闻，“这些都是你做的？你手艺可真好。”
　　黎冉冉看着季青临舔了舔嘴角，她连忙翻出来一个碗来；“你还没吃吗？正好，一起吃吧。这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妈的手艺，我带来给阿泽。哦不，沈一泽。”
　　沈一泽对她这个改称呼十分不满，扯了扯她的裙角，把她拉得坐了下来。
　　季青临的眸色暗了暗，没接黎冉冉递过来的碗和筷子。
　　“你们两个，都已经见过家长了。”
　　“那是。”沈一泽替黎冉冉把餐具放在季青临的面前，他还有些得意：“我们早就见过了，你来晚了。”
　　“我知道。”季青临轻哼了一声，一抬头看见黎冉冉的小脸，他又没了声音，安安静静地夹了点东西吃。
　　她和以前还真的没什么改变。
　　除了沈一泽和黎冉冉是他今天第一次见以外，季青临也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他看着从前那些素面朝天的同学们都学会了装扮自己，体态、妆容，五一不越来越精致，越来越成熟，看着越来越像个大人。就像他们小时候总是在憧憬得那样，做了真正的大人，开始承担那些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压力。
　　季青临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大家都要无条件得经历这些。就在今天上午他和沈一泽在同一个实验室的时候，他还是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突然就在他再次见到黎冉冉的时候打破了。
　　她不是没有化了淡妆，可在他的眼里，她就还是当初那个一张娃娃脸上满满的都是倔强的小姑娘。满满的都是年轻的气息。不像他，才二十多岁，都是成年人身上的腐味。
　　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有些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从前的什么。
　　人总是在怀念着的。
　　他在心里默念着。
　　“喂。”沈一泽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季青临的饭碗，等他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继续说：“你干嘛盯着冉冉看？要吃快吃，给你加一个碗已经很照顾老同学了。”
　　季青临挑了一下嘴角，没想理他，低下头，继续吃他的东西了。
　　真好吃。
　　黎冉冉还在为沈一泽刚才的什么见家长而有些羞恼，剜了沈一泽一眼又一眼，偏偏他还挺享受，笑嘻嘻地挖着鱼，剔着刺，把鱼汤端起来呼噜呼噜地喝。
　　有季青临在，黎冉冉不是很自在。她奈何他不得，自己生闷气，气鼓鼓的小脸，任何人看着大概都很想去捏一捏。
　　一时静默。
　　季青临端坐在桌子的一侧，余光里一直在看着他们两个玩闹而不自知，觉得嘴里的鱼越来越苦，他腹诽说不定是沈一泽那个没良心的把苦胆都剩给他了，也说不定是沈一泽自己太得意苦不苦都不知道。
　　不过，刚吃的时候，可是特别特别香的。
　　他咬了咬下唇，皱着眉想要说点什么暖暖场子，可都七八年没见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我记得，你们俩小时候都和耿润竹玩儿得挺好的，你们还有联系吗？”他想了半天，只有耿润竹这么一个共同话题，心里还怪难受一把的。
　　“我们都挺好的，耿润竹也挺好的，你都不知道吗？”沈一泽歪了歪头，格外欠揍，“我还以为你们上了同一所高中，还能一直保持着联系呢！”
　　明显看到季青临的神情委顿了下来，沈一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就好像是初中的那一拳头实实在在地在今天砸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有些摩拳擦掌着激动了起来。
　　黎冉冉无语地看着沈一泽，当真觉得他幼稚的不行。
　　她缓声说道；“你别听他瞎说，我们两个和你们两个都没什么联系了。你也没有吗？”她刚刚还以为能通过季青临找到耿润竹来着。
　　“没有。”季青临摇了摇头。
　　从初中那件事开始，耿润竹就不大再和他打招呼了。他又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性子，更不会和一个连年组前十都没进去的小丫头主动打什么招呼，昂着头就过去了，混了三年，从幼儿园就开始是同学，到最后连个电话号都没有。
　　“真可惜。”黎冉冉叹了口气，她还是挺失望的。
　　没了这个话题，季青临更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他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吧。我进去了。”
　　两人都点了点头。一个迫不及待想让他走，一个恨不得让他只能在屋子里听着他俩的声音秀着最高级的恩爱，还算是达成了一致。
　　看着季青临进了自己的房间，沈一泽也放下了筷子。刚刚他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为了气他，沈一泽才不会吃这么久。
　　“真是撑死我了。”他捧着肚子傻笑，“然姨做的太好吃了。”
　　“你啊！”黎冉冉白了他一眼，把桌子上的小碗都拿去洗碗池里，打算洗完了再走。
　　沈一泽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季青临不是出国了吗？”黎冉冉放大了水流，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和沈一泽说起这事。“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了？而且他这是...还和你做了室友？你俩不会又打起来吧？沈一泽，你可长大了啊，不能再胡闹了啊！”
　　“你怎么这么多担心，你就那么好奇他，那么担心我揍他？”沈一泽从她手里接过油腻腻的碗，把她挤到一边，自己霸占了整个洗碗池。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老宋的师弟，还特意请回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看你俩也是。”黎冉冉嫣然一笑。
　　这缘分，还真是千里一线牵，东半球和西半球也阻隔不了他俩这对冤家。
　　“不过，他变化好像挺大的，我记得要是放在以前，估计他宁愿冻死你，也不愿意和你吵架。”
　　“所以说，人都是会变的。你既不要担心我会把他牙打掉，也不要担心我追不上你，明白？”
　　“呸吧。”
　　沈一泽有些不满，丢下了手里滑溜溜的玻璃碗，挤了挤黎冉冉。
　　旁边就是冰箱。黎冉冉几乎就是贴在冰箱上看着沈一泽洗碗。被他这么一挤，她根本无处可去。偏偏这个小公寓里的格局特别奇怪，厨房出奇得窄，她就这么被贴在冰箱门上，动弹不得。远远看着，就好像是被冰箱咚了似的。
　　假如沈一泽手上没戴着那个丑不拉几的粉色皮手套。
　　“长官问明不明白，你这个小兵就得赶紧立正站好说长官明白，我看你这军训不太行，得重新来。”
　　“你可别再瞎扯了。”黎冉冉一把把他的臭脸推开，“我警告你啊沈一泽，你再到处宣扬什么不正当言论，以后我可就嫁不出去了，要赖你的。”
　　“正好啊！”沈一泽正乐不得的呢，“没人要那可太好了，我接盘。”
　　黎冉冉瞥了一眼季青临的房门，“接盘也轮不到你接盘。”
　　沈一泽一路把黎冉冉送出了学校大门，还蹭了一段儿她的车。最后到了校门口他还是赖着不想下车，硬是被黎冉冉给轰了下去了。
　　他一路哼着小曲儿走回来，心情依然无比欢畅。
　　回来的时候他连门都不想自己开，季青临在他按下了第十次门铃的时候才忍无可忍出来给他开门，黑着一张脸堵在门口，看得沈一泽更开心了。
　　“沈一泽，你可真幼稚。”他摔下门口的那道门，转身就想回去自己地房间。
　　“我幼稚，所以我才有女朋友。你不幼稚，你啥都没有。”沈一泽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见他回头看过来，他又开心地续了一段儿即兴的。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黎冉冉根本不是你女朋友。”
　　“嘿，小子，你懂得还挺多的嘛，那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狗？”沈一泽不意外他会猜出来，反正也不是，他对这个还挺看得开的。
　　早晚都得是他的，不差这么一会儿。
　　“我这不是回来追黎冉冉了吗？”季青临轻哼了一声，冷眼看向沈一泽，“把她的微信号给我。”
　　“哇，兄弟，你还以为这是90年代啊，现在追老婆的都讲技术的好吗？你还琢磨着你的冷酷型男的路线呢？不行了啊，兄弟！”沈一泽眨了眨眼，“再说了，我青梅竹马，我凭什么告诉你？”
　　“如果从小就认识就算青梅竹马的话，那我也是。”他面无表情，说的话却还都挺玛丽苏的。
　　沈一泽啧了一声，“现在已经不流行什么一女二男的套路了啊，这是我的，你别处呆着去。我凭本事抢先，你换条路吧啊，这条路已经通车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颗
　　在季青临关上房门的刹那，他留给沈一泽最后一句话，经典的老掉牙：“那咱们就等着瞧吧。”
　　他关上房门，转过身，是一屋子的兵荒马乱。几个托运过来的行李箱还在地上摊放着，他走上前，把箱子里的东西简单地拿出来一些日常用的，放置在柜子里，把箱子都合上立在了房间角落。
　　做完这一切，季青临叉腰站在空地处想了想，又翻出来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开锁，最终翻出来了一个体积不小的收纳盒。这盒子在他这个袖珍箱子里显得格外庞大。他抿了抿唇，拿着它做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这个收纳盒没有密码，但他打开得格外缓慢，像是影片放着慢镜头一般，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子。这盒子看起来年头不小，边缘都有些发灰，他对它还像是久违的珍宝一般，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它。里面装的东西看着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依稀看过去，只有几张纸状物，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的底部。
　　他拿出来一张，上面笔迹稚嫩，看起来像是批改过的卷子。在角落处，还有一行整整齐齐的小字：“今天老师给我安排了班里最可爱的小女生做同桌。”
　　季青临小心地拂了拂这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一阵风过，吹起了那张纸下面的几块面积更小一点的东西，闪闪亮亮的，俨然是和沈一泽盒子里同款的糖纸。
　　他赶紧爬起来去关上窗户，免得再有一阵风，他这些童年珍宝算是消失殆尽了。
　　这些都是在和黎冉冉他们几个做朋友的时候，他的珍贵收藏。再看一看，还会发现这里面还有和沈一泽闹脾气时候他气鼓鼓写下的一整张对他的控诉，甚至还有偶尔恶作剧藏起来的耿润竹的零食，这么多年过去，零食都有些涨袋了。
　　他捡出来一小袋，小心地拿剪子剪开开口，把里面早就过期了的小食品都倒了出去，只留下袋子仍然放在了那个收纳盒里。
　　其实在他们“□□会”的日子里，有很多黎冉冉他们三个不知道的事。这些不知道的事都被收纳在了这么一个小盒子里，经年累月帮他们记住这些事。
　　季青临笑了笑，伸手拿了一张便签纸。
　　“x年x月x日，偶然重新遇见了沈一泽和黎冉冉。冉冉变好看了，沈一泽还那么幼稚。”
　　他笑着把纸放回了收纳盒里。
　　刚刚要给盒子寻找一个新的安置处，他的房门突然响起了扣门声，还有某个烦人精的声音。
　　“喂，你别在里面哭啊，要不大哥我好心陪你喝几杯？”沈一泽提着两瓶啤酒，没有手，只能用脚一下一下地踹门。
　　他们这一天过得都特别玄幻，要不是旁边房间里一直有收拾东西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沈一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独居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还是和一个旧情敌一起。
　　他特意去楼下买了点儿酒和下酒菜，准备和这位新邻居嗑两杯，聊聊没有对方的人生有多自在，聊聊以后要一起度过的一年得怎么才能互相包容。
　　他又踹了两下，季青临才从房间里出来。
　　季青临看着门上明显的几个脚印，把视线转移到沈一泽的脸上，没多说一个字。
　　沈一泽看到他吃瘪的表情莫名开心，举了举手里的啤酒，“要不要喝一杯？给我的新室友兼旧情敌接接风。”
　　“啤酒是我刚在楼下买的，五块钱一瓶，学校里没有更好的条件，喝惯了别的的，你就将就将就得了。”
　　季青临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我喜欢喝这个。”
　　沈一泽本来还想再酸一酸他，没想到换来了这句话，他挑了挑眉，跟着季青临来到了沙发旁。
　　沙发旁边铺好了地毯，他们两个一同坐了下来，把酒和小菜都放在了茶几上，高度、距离都刚刚好。
　　“来，一人先来一大杯...都干了啊！不干不是男人。”季青临看着酒液顺着墨绿色的瓶口慢慢流进了敞口的玻璃杯中，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哎对了。”他刚要拿起来，就被沈一泽压下了手腕，“忘了问了，你能不能喝？不能喝就抿一小口算了，免得我一会儿还得扛你。”
　　沈一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就死沉。”
　　“我酒量挺好的。”季青临说了一句，撩开沈一泽的手腕，拿起玻璃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还不错啊。”沈一泽一笑，又给他满上，然后端起来自己的，“来，是兄弟就喝！”
　　两人都没什么废话，转眼之间桌旁已经出现了四个空瓶。
　　沈一泽咂了咂嘴，觉得今天的啤酒格外甜，就是有点容易上头。
　　他的脸早就开始泛红了，这会儿眼神也已经有了些许迷离。他努力眨了眨眼，舌头都有点儿大了，说的话也有些含糊：“你小子，怎么当初说走就走了？”
　　季青临的状态还不错，至少清醒程度要比沈一泽高多了。他淡定地给两人满上，嘱咐他喝的慢一点：“还不是你小子先走的，你有脸说我吗？”
　　也是。
　　沈一泽后知后觉地在心底捋了捋时间线，大着舌头接着质问他；“那你就能把竹哥给丢了？”
　　季青临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竹哥就是耿润竹。
　　“不是你先把冉冉逼走的？”
　　对于这两个女孩子，他们两个都没能尽心照顾，谁都怨不上谁。
　　“你！你不许叫她冉冉，只能我叫。”沈一泽推了季青临一把，力道控制的不好，险些把他推了个跟头。季青临啧了一声，没有应声。一个称呼的问题，计较起来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再说，冉冉走，那也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能好几年都没见过她吗？我俩可是，可是青梅竹马！”沈一泽越想越觉得憋屈，当初他根本就没打架，当初明明是季青临先挑的事，结果到了现在，他准老婆的高中时代他也没参与上，准老婆还没能追到手。
　　季青临呵了一声，一仰头，干脆地把酒全部倒进了喉咙里。
　　“喂！”
　　他倒得太急，没忍住呛咳，脸都咳红了。
　　“沈一泽，你别老抓着青梅竹马这几个字不放了，”他伸手随便抹了抹嘴，“你以为就凭着这四个字和那多余的几年你就是最后赢家了？”
　　“我这趟回来，还真没想到还会有意外收获。”他戏谑地笑了笑，自己也觉得有些迷幻。
　　“咱们两个约得这局酒，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还对不对冉冉存了那份心思么？啧，好像还有，可能是初恋都比较容易让人铭记吧。”
　　“我这趟回来，就等着吊打你了，希望你能抗打一点。”
　　“真不要脸。”沈一泽咕哝一声，咔得一声开了新的一瓶，“是爷们就喝！光放狠话有什么用？”
　　季青临笑着接过满满的杯子，心里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是不要脸啊。
　　半夜拼酒的下场，就是第二天宋清源在实验室等人不成，来到寝室敲了二十分钟的门才看见两位能人。
　　一个个都醉醺醺的，沈一泽甚至连上衣都没穿就跑了出来。跑出来的时候还在高喊着：“来了来了！”
　　结果开门还是被季青临抢了先。他现在仍然有些头疼，宿醉的滋味实在难受，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强忍着穿好了衣服及时出来开门。
　　宋清源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两位高徒一个比一个不清醒。
　　“干嘛，联合起来对抗我？”他拿手边刚刚拿出来的备用钥匙敲了敲房门，“你俩知道我在实验室等了多久么？我小宝贝儿都要被晒干了！”
　　沈一泽踢了一双拖鞋给他，示意他自己换。自己转身去了卫生间浸湿了一条湿毛巾，搭在了自己脸上，强迫自己回复清醒。
　　宋清源脱了鞋，关了门，坐在沙发上打量他们两个，恨铁不成钢。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忙着回忆大好青春来着，不留神，回忆过头了。”沈一泽嘻嘻一笑，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听可乐，想了想又翻出来一罐，丢给了季青临。
　　“我不喝冰可乐。”季青临摆手拒绝，他话音还没落，宋清源蹿了起来，从他怀里挖走了。
　　“......”
　　“不应该啊。”宋清源利落地打开易拉罐，轻呷了一口，痛快地打了一个可乐味的嗝。“昨天你那个小青梅不是来了么？”
　　“就是因为我小青梅来了啊！”沈一泽撇了撇嘴，指向季青临，“你不知道了吧，就他，我旧情敌。”
　　宋清源左右看了看他俩，啧啧称道，“怪不得互相看得这么不顺眼，原来孽缘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但这并不是你们俩缺勤的理由吧？”
　　他话音一转，“昨天谁答应我的？嗯？看我的实验？看成品和半成品？给我看他的规划？那都是谁？我是不是对你们两个管理的太不严格了，让你们两个逃课都逃得理所当然！”
　　“是他，是他，就是他~”沈一泽呵呵一笑，“我去洗漱，你俩慢聊。”
　　季青临揉了一把脸，对于自己答应下来还没到场的行径是有些说不过去。
　　“师兄，要不你有什么杂活随时找我吧，我给你打下手，你不愿意做的就交给我，当我赎罪了。”
　　卫生间里沈一泽突然伸出头：“啧！兄弟，你就算是不说，老宋也会那么做的！”
　　“就你话多！”
　　宋清源转过头来，继续对着季青临，“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不错，一会儿就跟我走吧。”
　　沈一泽收拾完自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没人了。他去季青临的房间外面敲了半天门，确定没人，才开开心心地窝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昨天黎冉冉有提到说今天工作不多。
　　沈一泽知道，这就是在告诉他可以给她发微信了。
　　他划开手机，页面上居然正好就是黎冉冉的微信名片。
　　咦，他难道昨天晚上就试图给冉冉发微信了么？
　　他点进去，最后一条还停留在昨天黎冉冉发消息问她在哪儿的内容，他皱了皱眉，难道后来他都没玩手机？
　　昨天他和季青临的酒局到了最后已经不受控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他刚刚还去桌子那儿数了数，昨天买的十瓶啤酒就只剩下了一瓶。
　　战果颇丰。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战果了。
　　他还正发着愣，手机突然颤动了一下。
　　沈一泽低下头划开屏幕。
　　微信那儿有一个亮晶晶的红点。
　　季青临：“冉冉的微信我保存过了。确定晚上不要一起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我回归了......
　　老宋：女人算什么？我的小宝贝小心肝才是我的命好不好。


第38章 第三十八颗
　　黎冉冉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新用户的申请。
　　“沈一泽给了我你的微信号，昨天没能好好见一面，你要是不忙，我们就今天晚上吃顿饭吧。”
　　是季青临。
　　她看了下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
　　这是...刚要到微信号，还是辗转反侧不好意思发出申请？
　　黎冉冉笑着摇头，从脑海里挥离了第二个想法。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在季青临的身上。
　　她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意识到应该也问一下沈一泽。不然按照沈一泽的性格，知道她应了季青临的邀约，恐怕自己的手机都要炸了吧。
　　她正低头给沈一泽发消息的时候，不妨桌子被人撞得抖了一下。学校的桌子不太稳，她的餐盘放得又比较靠边，被这么一撞，直挺挺地就朝着桌子的更边缘去了。
　　“啊！我的饭！”她手机都没来得及放，直接扑过去想要拯救自己一口没吃的午饭。
　　“啊啊啊啊，抱歉抱歉。”一个女声比她手速更快一点，看这手来的方向，像是始作俑者的。
　　幸亏那女孩儿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黎冉冉的餐盘。她轻呼了口气，正要道谢，那女孩儿突然惊叫了一声：“你是，冉冉？”
　　黎冉冉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眼前一身职业装的女孩儿，看起来好像是和她同龄。可她对国内的朋友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初中时候，现在他们这个年纪，无一不在脸上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墙，放眼望去，所有人几乎都长成了一个模样。
　　“我是。你是？”她试探着问道。
　　“你个小没良心的！连我都认不出来！”那女孩儿一点儿也没有顾忌自己身上职业装的尊严，蹭的一下就窜到了黎冉冉的身上，抱住了她的一边胳膊。
　　“......”
　　“我是耿润竹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你还能认识谁？”耿润竹佯装悲伤地将头靠在了黎冉冉一边肩膀上，“你太伤我心啦冉冉，初中的时候一声不吭就走了，连个电话号都没有留，现在还是我先把你认出来的！”
　　黎冉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小吃货耿润竹。
　　她小心地推开耿润竹的头；“耿润竹，你真的是耿润竹？”
　　“不然还能是谁？”耿润竹瞪大了眼睛，“也就是我！你这个五年的同桌！才能一眼认出你来吧！”
　　黎冉冉腹诽；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小时候的朋友一个一个以不同的出场方式冒了出来，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好感动，都这么久了，你还能一下子就认出来我。”
　　她低下头看了看耿润竹的手：“刚刚有没有烫到？我刚盛的饭，很热。”
　　“没有没有。”耿润竹快速地摇了摇头，现在她对黎冉冉比对方才的一点小事故要感兴趣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出国了吗？不会是回来工作了吧？”
　　“我还在读，刚刚好回来有研究要做。你呢？”
　　同时从事同一个领域的工作就已经很神奇了，更何况在一个学校一个餐厅一张桌子旁边因为一个餐盘相遇。
　　耿润竹摇了摇头；“我哪有你那么好的脑袋，我工作啦，刚刚好是A市的教育局，今天来这儿视察工作，没想到就碰到你了。”
　　她探了探头去看黎冉冉的菜色：“看起来很好吃啊。”
　　“那要不要一起吃？”黎冉冉站了起来，去给耿润竹拿餐盘，“然后我们慢慢聊。”
　　“好！”耿润竹一笑，乖乖地坐在了桌子旁边，一脸希冀地等着黎冉冉给她拿来好吃的。
　　黎冉冉摇头笑了笑，这才是以前那个耿润竹嘛。
　　她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屏幕一闪一闪的，正是沈一泽刚给她回过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他还真约你了？脸可真大！”
　　“冉冉，你等着，晚上我去接你，别自己去！”
　　“哎不行，要不我现在就去吧，和老宋请个假，嗯？”
　　耿润竹看着消息一条一条的，手机屏幕闪烁不停，一时没忍住，探过头看了几眼，再一抬头，黎冉冉已经端着食物回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它一直在闪...我没忍住...”
　　“没事。”黎冉冉一笑，把餐盘放在耿润竹的面前，又替她拿了一双筷子，这才低头划开自己的屏幕。
　　耿润竹吃了一口，好奇地问黎冉冉：“你还和沈一泽有联系呢？”
　　她问完了，自己也觉得这问题傻里傻气；“哦对，你俩是青梅竹马嘛。”
　　“也是这回回来，和他们家吃了一顿饭，这才重新联系上的。”黎冉冉告诉沈一泽不必现在来，她不会私自走的话，才放下手机，“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耿润竹笑眯眯地，果然十年也改变不了她的固有属性。
　　黎冉冉笑着把菜汤淋在自己的饭上：“我觉得你变化好像最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没办法啊，找工作还非要要求外貌，我好辛苦才考上国考，不能功亏一篑。”说起这个，耿润竹又要变成哭丧脸了，“减肥好辛苦。”
　　“是啊。”黎冉冉点了点头，结果被耿润竹一双筷子伸到面前威胁，“你是什么是！这么多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瘦得像一根麻杆一样。”
　　黎冉冉被她吓了一跳：“我怎么听你这句话，不是在夸我呢。”
　　“哼。”耿润竹收回筷子，继续开垦自己面前的这一方肥沃土地。
　　黎冉冉今天早饭吃得很饱，现在还不饿，叼着筷子愣神几分钟之后，她被耿润竹的吃相完美吸引了。看得耿润竹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那个，耿耿，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你要不要来？”
　　“要是只有你和沈一泽，我可不去。”笑话，当电灯泡可是要遭雷劈的。
　　当年沈一泽的每一步几乎都是他们两个一起策划的，所以现在她只要一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就觉得自己那五年已经在眼前轮转了个遍，想一想自己当初给沈一泽支的那些招儿，她就觉得有点儿牙疼。
　　“还有季青临，咱们四个一起吃顿饭吧。”黎冉冉没意识到耿润竹的意思，还以为她是不太想见沈一泽。
　　“季青临？你们都见过季青临了？”耿润竹惊得勺子都掉了。她一方面惊讶于沈一泽居然还能忍季青临，真是年纪大了脾气好了，另一方面，她想起来自己从前和沈一泽一起疯狂diss季青临的事，就觉得幼稚又牙酸。
　　而且，她居然是他们这个小小四人帮会里最后一个归队的！
　　抛开沈一泽和季青临的陈年旧仇不谈，抛开那些年她在沈一泽耳边吹的风不谈，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小计较的。
　　“冉冉...是不是我这回要是没偶遇你，你们都不知道要找我啊...”
　　真是伤透一片少女真心了！她好委屈。
　　“没有啊。”黎冉冉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昨天季青临推门而进的窘况还鲜活地躺在她的记忆里，她也觉得有点牙疼，“我也是昨天才见到季青临...他这些年倒是没变什么样子，还是那个脾气秉性。你知道吗，他和沈一泽现在居然是一个导师，住在一个寝室！我昨天给沈一泽送饭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她啧啧感叹自己昨天的奇遇，根本没注意到耿润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耿润竹简直就是瞬间就从这几句话里提炼出来了精髓。
　　1.黎冉冉居然能给沈一泽送饭，这小子发展很不错啊。
　　2.什么？沈一泽和季青临一个寝室？那寝室楼还好好地活着呢吗？
　　耿润竹腹诽，七八年之前的战争还真是存了个档，现下就在她面前徐徐展开，看来她还能吃到一个完整的瓜。
　　“耿耿，你来不来？”黎冉冉感叹完了，才想起来还没得到耿润竹的回复。
　　“来来来！”耿润竹的眼睛里已然重现从前的八卦之光，只恨现在不能就重临现场。
　　“那我和阿泽说一声。”黎冉冉低头敲手机，“你下午不走吧？咱俩一起下班吧，让他来接。”
　　“行行行。”耿润竹嘿嘿一笑，满足地挖了一勺饭塞进嘴里，对这种闺蜜待遇十分满意。
　　层层乌云已经准备就绪，耿润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刀叉，就等着看一场风云突变，吃一顿美滋滋的瓜。
　　这回她还是要押沈一泽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一点吖~
　　季青临：丫丫个呸。


第39章 第三十九颗
　　尽管黎冉冉说好了不要沈一泽太早来，他还是赶紧观察过了自己的实验进程之后，和老宋打了声招呼，早早地就跑来了。
　　他刚来的时候学校还有一节课，恰好今天黎冉冉就有课。
　　经过这段时间和守门大爷的磨合，守门大爷终于打破了固有想法，勉强承认了这是一个还不错的新时代新青年，没让他多说就放他进了学校。沈一泽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黎冉冉的教室，趴在窗户上一瞅，居然在教室里看到了一个眼生的人。
　　这是冉冉的新搭档？
　　沈一泽想了想，没听冉冉说起过啊。
　　中午吃完饭之后，耿润竹一直粘着冉冉，不管是上课还是备课，她都想和黎冉冉待在一起，说是想要仔细观摩一下人民教师的威严，赖在教室就不走了。黎冉冉拿她没办法，只好在她乞求的大眼睛下屈服，一下午两人都形影不离，这会儿耿润竹就自动自发地搬了个小凳子，窝在教室的最后一个角落，一边漫不经心地滑手机，一边听着黎冉冉讲课。
　　“所以说，从这个事情上大家能得到什么？”
　　黎冉冉的主业还是对学生的研究，所以学校分给她的课都不是语数外这样的固定科目，而是一些比较灵活的心理课等等。在这样的课上，她只需要挑一些孩子们能理解的社会事件简单地讲一讲，看看孩子们在这个年龄阶段能够给出的反馈，然后再筹划她的实践课。
　　“来，第三排的三号，你来回答一下吧。”
　　黎冉冉笑着鼓励着一个她刚进门就注意到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起来特别胆怯，一直默不作声，即使是全班都在大声回答的问题，她也不肯张口。
　　只见那小姑娘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得到黎冉冉目光的鼓励之后，她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声音如同蚊呐一般，“老师，我...”
　　“没事儿，你说出来，让老师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耿润竹注视着黎冉冉温柔地诱导着那个小姑娘回答问题，她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啊，还是一直带有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知性和成熟。
　　耿润竹抿了抿嘴，把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余光却看到了门那边的玻璃上像是趴着一个人。
　　那人好奇怪，像是找人，又像是在窥探。又不去前门的小窗户上站着，只站在中间的这一扇，看着还怪吓人的。
　　耿润竹好奇心顿起，她像黎冉冉打了个手势，站了起来，从后门溜出来了。
　　“你好...你找谁？”她凑近一看，居然还是个挺好看的男人，就是这趴在窗户上的动作莫名猥琐了点儿。
　　还有点眼熟。
　　可能是好看的男人都千篇一律，眼睛鼻子眉毛的距离都相差无几吧。
　　沈一泽眨了眨眼，被突然发现了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找小黎老师。”他指了指教室内讲得正开心的某人，“是不是打扰你们上课了你是小黎老师的新搭档吗？”
　　他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有些眼熟。可沈一泽天生脸盲，从前在寝室门口差点把室友的女朋友给认错了，招呼打得好生尴尬，现在就算是看着有些眼熟，他也不敢随便说出“我们是不是见过”这样的话了。
　　可能是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长得差不多吧，毕竟人的器官就这么几个，脸也就那么大，这样排列下来，难免人人都长得差不多。
　　“不是。”耿润竹上下打量了几番沈一泽，还是觉得他特别眼熟，“不过小黎老师马上就下班了，她下班之后有约。”
　　“这你都知道？”
　　“你不会就是来接她的吧？”
　　耿润竹眨了眨眼睛，“沈一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黎冉冉还能和同事说起他？那是不可能的。
　　“哇靠，你还真人模狗样的了啊！”耿润竹确认过后，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拍在了沈一泽的身上，“我就说你底子不错的嘛，让你好好追，你不听话，看看，现在还没追上吧？”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太辣鸡了，你可别说我认识你。”
　　沈一泽听着这熟悉的说话语气，好不容易在记忆里揪出来一个人，可看着眼前这规矩的职业装，他还有点儿不敢安。
　　“...竹哥？”
　　“终于认识我了？”耿润竹斜着眼睛看着沈一泽，“忘了当初叫大哥的时候了？”
　　“你可得了吧。”沈一泽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当初揪着我买薯片的时候你都忘了？”
　　两人同时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在教室的走廊里，沈一泽不敢大声喧闹，生怕门口的守门大爷又会把他当做是不良青年，赶出学校，连方圆百里都不许他进。他拉着耿润竹到了楼梯间，准备好好质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还穿着...这么一言难尽的职业套装。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一泽前后看了看，上课时候的楼梯间很安静，连过路的人都没有。而且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节课，除了有课的老师，剩下的老师基本上都已经下班了，学校上下几乎无人走动，这条楼梯间，正好适合他们两个说话。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追上？”耿润竹掰了掰手指头，“这都得...七八年了吧？”
　　“我，我等着适婚年龄。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看看你这一身...”沈一泽嫌弃地看着她，“也太不符合你的气质了。”
　　耿润竹拍了拍自己的套装：“怎么就不符合我的气质了？我现在可是职业女性，有工作有感情拍档，跟你不一样。”
　　“是，了不起。”沈一泽啧了一声。
　　“那职业女性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教育局一个小文员，工资不多，就是能随随便便就偶遇到冉冉。”耿润竹挑衅似的一挑眉，“听说你和季青临在一起哦？”
　　“冉冉和你说的？”沈一泽一哂，“我也觉得挺神奇的，晚上季青临组了个饭局，你要不要来？正好一起聚聚。”
　　“我就是答应了冉冉，才会一直等着她下班。”
　　沈一泽上下打量了几番耿润竹，耿润竹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挺了挺胸脯坐直了腰板：“你干嘛？”
　　“我慨叹你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以前的小胖墩套上了职业装，像模像样的。”沈一泽忍不住偷笑，“要不一会儿你先回家去换身衣裳？我害怕等会儿到了饭桌上，你再吓到谁。”
　　“你有时间管我还不如想想你自己。”耿润竹冷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除了天时地利，你还占了哪一点？冉冉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小心我吹耳旁风让她离你远点儿再远点儿。你和季青临现在又重新都回到了原点，谁跑得快那可说不定，我这个催化剂这回可说不定会偏向谁。”
　　“切。”沈一泽哼了一声。
　　黎冉冉给孩子们讲完了几个事例，就放他们自己自习了一会儿。
　　耿润竹出去了这么久，眼看着要下班，她还真有点儿担心。
　　循着声音走过来，黎冉冉推开了楼梯间的大门，正好就看见了一边一个站着的耿润竹和沈一泽。
　　她惊奇道：“哎？阿泽，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浅浅地琢磨了一下这两人现在的气氛，莞尔一笑；“你俩不会是已经认出来对方了吧？”
　　耿润竹冷哼了一声，凑过来抱住了黎冉冉的胳膊；“他那么欠，谁能认不出来。冉冉，你答应我，你别轻易就和沈一泽在一起，你还年轻，得多一些选择，多一些可能。”
　　接收到沈一泽的怒视，她毫不惧怕地直接瞪了回去。
　　黎冉冉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还要幼稚，这么一个小小的楼梯间里，只能让她来打圆场了。
　　“好啦！”她笑着把耿润竹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你们都这么大了，还吵什么吵？阿泽，你到得这么早，有没有先回家里看看？”
　　“没有。”他怕人被截胡，马不停蹄就来了，根本忘了颜瑟前几天的嘱咐。
　　“颜姨都给我发了好几次微信了，让你有空回家，这都到了家门口了，你不回去，回头颜姨又得说我。”黎冉冉叹了口气。
　　耿润竹在一旁听着听着就觉得似乎是不那么对劲儿。
　　“你们俩...现在家还住在一起呢？”
　　“不是很远，怎么，你很羡慕？”沈一泽一挑眉，地利的条件他占了大半，不在这时候拿出来气一气耿润竹又能是在什么时候。
　　耿润竹撇了撇嘴，好运气都让这小子给占去了，她还真没什么话说。
　　“不打了？”黎冉冉看着两人的气氛像是有那么一点儿转变，她低头看了看腕表，快到下课的时间了。
　　“你俩去校门口等我吧，一会儿我把孩子们都送出去，就去找你。”
　　“你保证只会上我的车？”沈一泽警惕地看着黎冉冉。
　　“要不然我还非要自己花钱再打个的吗？”黎冉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耿耿，回去拿你的包，你俩趁着没打铃赶紧走。”
　　送走了两个不情不愿的人，黎冉冉长叹了口气，准备回去把孩子们都送出校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非非常冷评蠢作打滚求评...


第40章 第四十颗
　　黎冉冉越临近沈一泽的车，她越能感到一股冷冷的风在朝着她的方向刮过。
　　她无奈地走过来，刚要去拉后座的车门，副驾驶位置的车窗就急吼吼地降了下来。
　　“冉冉，坐前面来！”
　　“不行，我太久没和冉冉见了，我要和冉冉坐一起！”耿润竹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她的手一直在努力地抠着车门上控制车窗的装置，无论她怎么抠，这车窗就是纹丝不动。
　　“嘿嘿，你也不看看这车是谁的。”沈一泽得意地朝着后视镜里的耿润竹挑了挑眉，黎冉冉站在车外看他们两个斗法，无奈地摇头，一个都长不大。
　　“冉冉，快上车！”沈一泽看见后面的车跟了上来，他话音还未落，后面的车就开始鸣笛让他让路了。
　　“别想着开后面的车门了，我都锁上了。”
　　黎冉冉只能拉开副驾驶，坐了进来。
　　“你怎么那么幼稚。”她忍不住埋怨沈一泽，一个位置都能打起来。
　　“是吧？冉冉你...”
　　“哎耿耿你也别说了啊！你俩都一个样，长不大！快走！挡着后面的道了。”
　　耿润竹瘪了瘪嘴，现在算什么，等见了季青临才能见分晓呢！她现在受的气，一会儿总有她释放的时候。
　　几人很快就到了提前订下的餐厅。
　　这餐厅是季青临挑选的，是季青临比较喜欢的意式风味，一踏进餐厅的门，就有侍者恭恭敬敬地上来，拿过了他们的外衣和背包。
　　“季青临选的这个地方...啧啧，跟他本人一样闷骚。”一边走进来，沈一泽一边吐槽。
　　黎冉冉轻拉了一下沈一泽的袖口，让他别多说话，沈一泽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片安静。
　　大厅里的卡座都是由真实的植物隔开的，大家都轻声细语，除了空调吹过的冷风，几乎再没有多余的声音。连侍者在为他们指引道路的时候都是能用手势就用手势，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沈一泽走在最前面，黎冉冉断后。几人七拐八绕才到达了季青临订好的包间。
　　沈一泽推开门，见到主座端坐的季青临，嘲讽道；“老季的品味就是不一样啊，吃个饭连句话都不让人多说。”
　　季青临瞄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这桌子几乎就是只为了两个人准备的。
　　耿润竹在沈一泽之后进了房间，一探头，就有点尴尬。
　　就两把椅子，打过招呼的沈一泽都没地方坐，她这个不速之客还能有落脚的地方了么？
　　她拉了拉黎冉冉的衣袖，指了指房间内部，低声问道；“冉冉，这个架势，我是不是先走比较好啊...”
　　黎冉冉也有些意外。她明明都告诉季青临她通知了沈一泽的，这两个座位这是...搞谁呢？
　　季青临看到黎冉冉进来了，他才起身。
　　他走过来，拉开他对面的、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一张椅子，温声说：“冉冉，坐。”
　　然后回过头和门口等着的侍者说道；“可以准备上菜了。”
　　黎冉冉有些受宠若惊，她赶紧站了起来。这地方太雅致，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都老同学了，这么破费不太好。”
　　“这是我在国外养成的招待贵客的习惯。”季青临声音还是很温柔，但莫名的透着些许冷意，“不这样正式地招待你，我不太习惯。”
　　“谁不是喝了洋墨水回来的？”沈一泽挑了房间里一个比较深的角落站着，冷嘲热讽，“我家冉冉比你待得时间还长呢，怎么没见她把自己的厨房给装潢成了动植物园的。”
　　他指了指一旁干站着的耿润竹；“老季，你漠视我就算了，老同学你也不打算一起招待招待了？”
　　季青临这才把视线放在了一直没出声的女孩儿身上，他皱着眉凝视着耿润竹身上板板正正的职业装，一时还真没把她和那个小八卦吃货联系起来。
　　“竹哥，我就说吧，你穿这么一身，鬼都认不出来是你。”
　　耿润竹瘪了瘪嘴，没应声。
　　这房间里的气氛怪怪的，她从五分钟之前就想抬抬屁股走人了。
　　别说七年、八年，哪怕仅仅就是三年、两年，一个人的差别都会天翻地覆。她看着一身正装的季青临，还有明明有些无措、但适应良好的黎冉冉，甚至还有站在角落里吊儿郎当的沈一泽，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是什么嫉妒，不是什么阶级层次感，她就是堵得慌。
　　这会儿终于被点到了名，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都认不出来了吧？冉冉和沈一泽刚见到我的时候也都挺惊讶的呢，没事儿，多大的事儿，那个你们先忙啊，我先走了啊！”
　　“哎！”黎冉冉赶忙走了过来，抓住了耿润竹的胳膊，“耿耿，你走什么？是我邀请你来的，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啊！”
　　“哎对，走走走，都走吧！”沈一泽听到黎冉冉说到了走这个字，心里正盼着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抓起了自己的外套，急忙向外走，就怕再迟一会儿黎冉冉要改变主意。
　　耿润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顿晚饭被邀请的人是冉冉，她一个陪衬的莫名成了搅局的，她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竹哥？”这样一个词从季青临的口中吐出，把耿润竹和黎冉冉都吓了一跳。
　　“哎？”
　　“不好意思啊，早知道今天大家都这么有缘，我就一起邀请你和冉冉了。”季青临瞥了一眼正张罗着往外走的沈一泽，“今天是我失礼了，要不你给我个机会，坐下来吃这一顿？”
　　“啊。”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哦。”
　　季青临眼里有止不住的笑意，他招招手叫来了一位侍者，嘱咐他再加一个椅子进来。
　　“菜单也拿来一下，谢谢。”
　　“那个，椅子再添一个，谢谢。”沈一泽叫住侍者。
　　季青临转向把外套又放回来的沈一泽；“你不走了？”
　　“我带来的人一个都没走，那我还走什么？”沈一泽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多我这一份不多，别忘了前两天我还请你喝酒来着，还任由你在我这儿拿取了重要情报。”
　　季青临浅浅地笑了一下。他拿过酒和果汁，询问在座的两位女士能喝哪一个。
　　绅士地给他们倒过了之后，季青临拿来红酒，准备倒进沈一泽面前的杯子里。
　　酒瓶还没碰到杯口，就被沈一泽的手挡了下来：“哎，我今天不喝，等会儿还得送他俩回家。”
　　季青临点了点头，自己给自己续上了。
　　气氛有一些沉闷。
　　他们四个各自占了桌子的一个方向，谁和谁的距离都不近。
　　耿润竹暗戳戳地观察了一下他们三个的面部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反而更感兴趣了。
　　还是季青临先打破了沉默。
　　“冉冉，你这是打算回家工作了吗？”
　　“还没有。就是有个项目，需要国内的资料，我就回来收集一下，还是要回学校去的。”
　　说到这个，耿润竹还没来得及问黎冉冉的近况。
　　她戳了戳黎冉冉的胳膊，神秘兮兮的；“冉冉，你初中搬家了之后，就出国了呀？”
　　“没啊，我在B市念完了初中才去了W国。”黎冉冉笑道，“我那时候什么都不会呢，自己一个人在国外，那不是要饿死了。虽然高中再出去也没好多少，但至少还懂一点事了。”
　　季青临赞赏地点了点头：“W国是个好地方。”
　　“是呀。”耿润竹小小地活过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在国外独自待过一年半载，W国她也没去过，对于留学生的生活她好奇得不是一星半点。
　　“那你过得好吗？”她低了低头，“冉冉，我记得你就像个小公主似的，肯定磨合了好久。”
　　“刚一个人住的时候是挺艰难的。”黎冉冉回忆了一下，“英语也不是特别好，拿着个翻译词典逛超市，那种感觉，可别提了。”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逛了两个小时，还没把自己清单上的东西买完，可累死我了。”
　　耿润竹听了，有些心疼：“那些外国人咋就都那么不友好呢。”
　　“不是人家的错呀，是我都没有主动去找他们帮忙，人家自然不会主动来帮我了。其实国际友人都很不错很不错的。”她现在想起来刚刚认识Garrette的事就想笑。
　　黎冉冉又在耿润竹的引导下讲了好一段时间的独居日常，直到上菜了她才渐渐停了下来。
　　在这期间，沈一泽罕见地一直在沉默。
　　重新遇到黎冉冉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对她这几年的关心，只一味地想要追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吃莫名其妙的醋，做一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他几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她独自一个人扛过来的这几年，到底是怎么适应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非非非常冷评体质的蠢作疯狂求评！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
　　他呆坐着看着黎冉冉好半晌也不说话，等季青临把酒杯碰在了自己的杯子上，他才回过神。
　　耿润竹已经唠嗨了，丝毫没有刚才的拘谨，一直在拉着黎冉冉的手说着她们分开之后的事，比如黎冉冉走了之后耿润竹没有了固定的同桌，一个月换一个，别提有多难培养感情了，而黎冉冉也不停地在和她讲她在W国发生的有趣的事，她的那些朋友有多风趣。
　　座上的两位男士就默默听着，不打扰不争宠，把时间都留给了两个女孩子。
　　桌上难得一片祥和气氛，沈一泽是真的替冉冉开心。
　　她在国内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回来以后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以后有耿润竹打扰着，周末的时间尽可以放出去玩儿了。他之前还担心黎冉冉太宅，又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除了自己实验室那边以外，他都会尽量回家，这下好了，他也会轻松不少。
　　“你是说，是你们家狗狗替你找到沈一泽的？”他们已经讲到了黎冉冉回来，沈一泽终于听到了属于自己的部分。
　　“是呀，我妈好奇怪，给一条狗也起名叫染染。我刚回来的时候，一听我妈叫这个名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黎冉冉现在还容易起鸡皮疙瘩。苏然一叫冉冉，她还没动身，染染就先跑过去了，比她可勤快多了。
　　“有意思。”耿润竹拍手笑着，“那周末的时候我去你家里找你，我也想看看你家染染。”
　　沈一泽忍不住插嘴：“那狗和我可好了，你要是想看，记得叫我一个。”
　　季青临也默默张口：“咳，那个，咱们四个还算是共同体吧？”
　　耿润竹点了点头；“是呀。”她现在已经不太害怕季青临了，虽然开饭以来他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安安静静的，一点儿都不吓人。
　　季青临像是有些放不下面子似的，踌躇半晌，握拳三遍，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那遛狗带我一个？”
　　“好。”黎冉冉笑了，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四个人都去？”看到黎冉冉笑的开心，沈一泽又想赶人了，“那把染染吓跑了...”
　　“沈一泽，那是我家的狗，当然我说了算。都去，都去！就这周末，谁也不能少啊！”
　　沈一泽不甘地嘟囔了几句。
　　说不定到时候老宋又有什么幺蛾子呢，反正...反正出什么状况都有可能，都没准。
　　季青临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黎冉冉看着好笑，轻拉着耿润竹的袖子悄悄和她耳语，两个女孩儿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他俩谁。
　　这桌子又宽又长，剩下的两个男孩子不好意思凑过去，只能抻长了脖子想要听一听，可惜无果。
　　“喂！”沈一泽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两个有神峨眉悄悄话就不能都拿出来说吗？”
　　两个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不理他，径直面向季青临。
　　“大学霸，”耿润竹挤眉弄眼的，“大家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的呀？”
　　“我？”季青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我没什么，我就规规矩矩地念了高中，大学出国，刚回来和沈一泽一个实验室。”他指了指一旁的沈一泽，“我们昨天刚刚成为新室友。”
　　“你们都是海归啊海归。”耿润竹听了一圈，就属自己是本土制造，不免有些泄气，“不仅是海归，还都是学生党，就我自己，好孤独。”
　　“工作也很好啊，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教授，生气起来脸有多臭。”黎冉冉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模仿她那个大鼻子教授，看得桌上的几个人都笑了开来。
　　“还好我的顶头上司比较容易搞定。”耿润竹安慰了自己一下下，注意力又转移了。她对这一桌子人最有好奇心的就是季青临。这位大神从小就喜欢装高冷，再加上她站的是沈一泽的队，一直都对他怀有敬畏和远离之心。
　　“那大学霸，你就讲讲你的事？嗯....就先讲讲情史吧，你有女朋友了吗？”
　　季青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黎冉冉一眼：“有...过。”
　　“哇！那是不是特别好看？”耿润竹又开启了她的八卦之门，“像你这样的，起码得找一个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吧...”
　　“还好吧，就是一般的华裔女生，一年前分了。”谈起自己的情史，季青临的表情就像是在讲着别人家的故事似的，一脸的事不关己。
　　“为什么啊？”
　　“因为，搬家。她搬家了。”
　　这句话说完，几人都不自觉地沉默了一瞬。
　　情节如此相似，不能怪他们想歪。
　　黎冉冉偷偷在桌子下戳了戳耿润竹，两人眼神交流了片刻，耿润竹硬着头皮试图转移话题：“然后你就回来啦？没事儿，大学霸，咱们这儿的女生更好，更漂亮，更有知识，你看这桌子顶上不就是...吗？”
　　耿润竹挨了黎冉冉力度不轻的一脚，有苦说不出。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沈一泽如烈火一般的视线，烧死她了。
　　她挠了挠头，傻笑了几声，没敢说话。
　　季青临没有在意他们几个的小动作，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才算是熟悉的□□。他笑吟吟地看向耿润竹：“没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咱们四个人，竹哥最应该撮合他俩才是。” 他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沈一泽，“沈一泽还是得被冉冉管着才行，要不然他肯定整天泡在烟酒里，说不定又要出手打人了。”
　　季青临如愿看到了沈一泽的黑脸，他笑了笑，算是终止了对他的八卦。
　　这顿饭吃得风波迭起，季青临知道了黎冉冉和沈一泽的始末，耿润竹也重新认识了这位曾经的大学霸，等到结完账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能揽着季青临的脖子叫小弟了。
　　黎冉冉和沈一泽并排跟在他们的后头，到了停车场，他们才说话。
　　“竹哥，你打算坐谁的车走？”沈一泽倚在自己车的旁边，看着耿润竹和季青临唠得风生水起的，他要是不出口打断，说不定耿润竹一路会追到他们宿舍去唠个通宵。
　　谁知道这老季几年不见，脾气见好，领带都要被耿润竹给拽下来了，他还笑得出来。
　　耿润竹被沈一泽叫住，她一步三倒地移动到沈一泽这边，吓得黎冉冉赶忙扶住她。
　　她已经喝的舌头都大了：“冉冉，你跟谁走啊？”
　　“她跟我走，我回家，顺路。”沈一泽瞟了一眼不远处在车旁等着的季青临，“我看咱也不太顺路，要不我把你丢给老季算了。”
　　黎冉冉抬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醉了酒，要是清醒的话，耿润竹保不齐要被吓哭。而且要是把她丢给了季青临，她再一闹，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得在天桥上捡到耿润竹了。
　　不知何时，季青临走过来了，他一开口，吓了黎冉冉一跳：“你俩不太方便，我送竹哥吧。”
　　“你可别把她随便扔哪儿啊。她喝成这样，保不齐一会儿吐你一车。”沈一泽吐槽。
　　季青临的眉角明显得皱了皱：“不会。”
　　他扶过耿润竹，把耿润竹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转过身看着黎冉冉。
　　“冉冉，今天是皮卡丘的生日，回去的路上记得给它买块蛋糕。”
　　黎冉冉和沈一泽同时一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季青临已经带着耿润竹走了。
　　“生日？什么生日？”沈一泽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事，听起来就好像是黎冉冉和季青临两个人单独的记忆似的。
　　黎冉冉低头温柔一笑，那还是她记忆里季青临做过的最接地气的一件事。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
　　皮卡丘的生日是在2月27号，这个秘密只有黎冉冉和季青临知道。
　　黎冉冉还记得，小时候她不喜欢美少女战士，也不喜欢蜡笔小新，只对那只翘着尾巴的黄澄澄的老鼠情有独钟。
　　那时候，她还和季青临是同桌。黎冉冉从小不爱说话，季青临也是。在耿润竹不过来打扰黎冉冉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窝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偶然的一天，季青临看到黎冉冉偷偷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只十分精巧的黄色老鼠。
　　于是，两个小朋友这才开始了第一次友好交流。很久以后季青临回忆的时候还在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四个孽缘的开始。
　　“你喜欢皮卡丘？”季青临看着黎冉冉趴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揪着那只黄澄澄老鼠的大尾巴。
　　她手里的这个手办是胶质的，身上任何一个部件都扳不动，她也就是摸着解解馋而已。
　　被季青临这么一问，黎冉冉吓了一跳。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每天嘴都闭得严严的同桌，答非所问，“皮卡丘很可爱。”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最喜欢这个了。”
　　季青临半分嫌弃半分好奇地把手伸过去，摸了摸这只张着嘴的黄老鼠，有些不太理解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些什么玩意儿。不过和那些长腿、大...，唉，就那些头发比身子还长的所谓美少女比起来，喜欢一只黄色的、不会说人话的老鼠，似乎还不错。
　　“这个的动画片是不是叫什么宠物小精灵？”黎冉冉好奇于季青临居然还知道这个，点了点头。
　　天啦，班里最清心寡欲的季学霸连漫画书都不看，居然还会看动画片——黎冉冉觉得今天她这个皮卡丘带的，真是打开了新的世界。
　　季青临在黎冉冉越来越热烈的目光里浑身都不自在，他随便撸了一把黄老鼠涩涩的身子，有些别扭道：“我就看过一点儿，觉得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
　　“是吧！”说到这个，黎冉冉高兴了起来，“我也觉得，皮卡丘最可爱了，妙蛙种子都比不了。”
　　“什么...什么种子？”
　　“妙蛙种子啊！”黎冉冉眨了眨眼，偷瞄了一眼季青临突然皱起来的眉头，有些无辜。
　　这又是什么鬼！
　　季青临默默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幕后工作还有的要做。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一只老鼠生闷气。
　　黎冉冉看着他的脸色，还以为他班干部的病又犯了，打算把她私自带玩具来学校的事告诉老师，气焰一下子就降了好几个层次。
　　“那个，季青临...”
　　“嗯？”
　　“你能不能别把我带玩具来的事告诉老师？”
　　是啊，如果他说出来的话，是不是黎冉冉就不会再喜欢这只老鼠，他就不用想要去了解这个连人话都不会讲的小东西了？
　　季青临感到眼前一亮，可刚亮完他就重新夺回了自己的理智。
　　黎冉冉喜欢的东西只会层出不穷，他又不能每一件都这么告诉老师...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我也挺喜欢这只老鼠，不，皮卡丘的，明天我把我的那个一起拿过来吧。”
　　“好啊好啊。”
　　第二天，季青临就带着一肚子关于皮卡丘的生辰八字和一只新鲜出炉、刚进教室的时候才拆吊牌的、1:1比例的小东西来了学校，一进班级就被耿润竹先行拦下了。
　　“哇，学霸，你也喜欢皮卡丘啊！”
　　耿润竹拜黎冉冉所赐，对这个小东西好感颇深。她跑着过来，礼貌地“借”走了季青临怀里的那只，捧着就到了黎冉冉的座位上，两人一齐端详。
　　季青临直到上课的时候才逮到机会，让他们的座位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一鼠。
　　“怎么样，说话算话。”季青临悄声说道，指了指两人椅子中间的皮卡丘得意地扬了扬眉。
　　“你怎么带来了这么大的一只？”黎冉冉替他担心坏了，上课的时候坐得板板正正的，生怕老师会突然发现这只不明生物。
　　他也不知道怎么1：1会是这么大的一个玩意儿。
　　强行跳过这个话题，他神秘兮兮地招呼黎冉冉附耳过来。
　　“哎，你知道皮卡丘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黎冉冉睁大了眼睛看他，心里只觉得季学霸就是季学霸，昨天还不认识妙蛙种子的人今天就已经知道皮卡丘的生日了。
　　“2月27.”
　　“好特别...差一点就得四年过一次了。”黎冉冉由衷替皮卡丘感慨，如果是四年才能过一次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
　　她还由衷地夸奖了一下季青临，“你好厉害，知道的真多。”
　　季青临满足地嘴角都要压不下去了。
　　其实他早就想和黎冉冉套套近乎，可是他从小自大惯了，除了收作业、写作业，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话题是可以同桌之间聊的。
　　“那以后这就是咱们的秘密了？”他趁热打铁，赶紧巩固革命友谊。
　　黎冉冉也干脆，“那当然，就皮卡丘联盟吧！”
　　联盟还叫一只老鼠的名字...季青临皱了皱眉。大是大非面前，他选择懒得计较，“那你以后玩儿的时候都带我一个？”
　　这就拉开了四人的序幕。
　　季青临开着车，回想起这些事，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后座，是还在哼哼唧唧的耿润竹，她好像有些酒醒了，一直在吵嚷着口渴。
　　冉冉真的靠谱。当年他建议说这个联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果然沈一泽那个傻子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一想到这儿，季青临就更开心了，一直在心里夸奖着自己今天这顿晚饭请的值。
　　“竹哥，你家住哪儿？”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前，季青临这才发现还没来得及问耿润竹的家庭住址，一味地往市中心开，这会儿都要到机关群了。
　　红灯一秒女一秒地过去，季青临发着呆，被后头的车催了两喇叭才回过神。
　　咦？耿润竹刚才是不是没说话来着？
　　他寻了一处停下车，回头扒拉扒拉人事不知的耿润竹，苦笑起来。
　　“竹哥，竹哥，你家住哪儿啊？”
　　他总不能真把她随手丢在大马路上吧？
　　可是这也...季青临四处瞄了瞄，只有无边月色，连一位可以帮忙的警察叔叔也没有。就算有警察叔叔也没法子，他总不能把她丢进警察局。
　　季青临又翻了翻睡成死猪的耿润竹，无奈至极，眼看着远处还真来了一辆警车，他一边自嘲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准，一边赶紧上车撒腿就跑，免得无缘无故领了回国以来的第一张罚单。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法子。不好去搜耿润竹身上，他只能调转车头，回了学校。
　　好不容易把耿润竹扛上了宿舍，他把人往沙发上一丢，就先回房去换衣服、拿被子去了。
　　两个大男人的宿舍，不可能有女孩儿的备用衣服，只能勉强施舍出来一床被子，以供善意。
　　季青临抱着他崭新的杯子出来，搭在了耿润竹的身上。这时候她倒是有些反应了，哼哼唧唧地不肯盖，不过三秒就给他踢到了地上。
　　季青临觉得甚是头疼。
　　他摸到沈一泽的房间，推了推门，竟然还真反锁了。
　　他本来琢磨着今晚就凑合凑合，他不嫌弃沈一泽，借他的床睡一睡，把自己的腾给耿润竹，可这小子倒好，合租的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房间锁得毫不拖泥带水，十分干脆，他站在门口半天，门板都没被撼动半分。
　　看来今夜只能是他睡沙发了。
　　季青临是个多年老洁癖了。自己刚收拾出来的床，只躺了一天，就得被迫接待一位连被都不肯好好盖的醉鬼，他觉得...甚是头疼。
　　深夜十二点。
　　季青临撇了撇嘴，拿起客厅地上摊着的被，小心翼翼地把醉鬼抬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没良心的，回了家的两个人一点儿也不知道照顾照顾剩下那两个没家的。他一边吐槽一边收拾，床边都铺上了塑料薄纸，生怕某人半夜醒来就是一阵带着味道的狂风骤雨。
　　就这么折腾，耿润竹也没什么反应，堪堪咕哝了两声，被抬走了都不知道。
　　收拾完了已近一点，季青临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才看到黎冉冉的微信，问他们两个的状况。


第43章 第四十三颗
　　“老季，耿耿你安全送回家了吗？”
　　送回他家算不算？
　　季青临叹了口气，“没问出来家庭住址，把她放我宿舍了。”
　　回完微信，他惨兮兮地开始铺自己的被子和枕头。看来今天晚上又没什么好觉可以睡，真是太难为人了，回国两天，他连自己的床都没沾满八个小时。
　　黎冉冉洗漱完了，一翻手机，正好看到了季青临的回复。
　　这是...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黎冉冉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沈一泽那个小宿舍，几十平方米的地方，只有两间屋子，连厨房都是开放式的，而耿润竹四仰八叉地在地上躺着，而季青临在一旁对着她臭烘烘的外套磨刀霍霍...
　　场景实在是可怖。
　　黎冉冉完全不相信他们两个之间会突然发生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只要季青临大慈大悲不会顺手把耿润竹丢出房门，她就觉得已经是神灵在庇佑了。
　　她赶紧给沈一泽打电话。
　　就在刚才，他们两个和季青临他们刚刚分开不久，沈一泽把她送回家里之后，苏然又留了他好一阵子，非要让他尝一尝她的新菜。好不容易沈一泽被颜瑟给叫回家了之后，黎冉冉才去洗漱，出来了才看到这些消息。所以算一算时间，沈一泽应该也才刚刚到家。
　　电话响了两声，沈一泽才接。
　　他也是刚刚换了衣服，放了水，还没来得及泡澡，就听见了手机在响，赶忙出来接。
　　“喂？冉冉，你怎么还没睡？”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这都一点多了，不睡美容觉了？”
　　“哎哎，你跟没跟季青临联系，你知不知道他把耿耿丢到哪儿去了？”
　　沈一泽噗嗤一笑，“不会真丢马路边上了吧？老季真不懂怜香惜玉。”
　　“什么啊！他把耿耿带回你们宿舍去了！”
　　“挺好的啊！总比丢了强...”沈一泽想象了一下地上躺着耿润竹，而季青临盖着大被睡大觉的样子就好笑。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黎冉冉仿佛就看到耿润竹可怜巴巴、神志不清着要水喝的样子，而季青临睡得正香，连被子滑倒在地上都没注意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地试图建议沈一泽一下：“你还没睡吧，要不...咱们去看看？”
　　她懊恼极了，“早知道就我把她领回来了，和我在一张床上也比躺在地上冻一夜强啊...我还能照顾照顾她。”
　　沈一泽听了她的话觉得更加好笑；“冉冉，老季在你心里就这么缺德啊。”
　　缺德？黎冉冉偷偷吐了吐舌头，好像还真是。
　　“算了，”沈一泽叹了口气，从电话里悉悉索索得好像传来了穿衣服的声音， “我还是陪你去看看吧，你拿上换洗衣服，估计回不来了。哎，等等！再拿两床被子，我那儿就两床。”
　　黎冉冉偷偷笑了笑，赶紧放下手机收拾去了，拿好了东西，给苏然留了字条，蹑手蹑脚地关上大门，就下楼去等沈一泽去了。
　　沈一泽开来车的时候还哈欠连天的，他替黎冉冉打开车门和后备箱，让她上了车，他替她把东西都挪到后面去。
　　“其实你明天早上带着早饭去也是一样的，我估计他们都睡了。”
　　他放好了东西，回来上了车，正要关车门，正好瞥见了黎冉冉的脸色，赶忙补充道，“也是，得去看看，别就这一晚上再把竹哥给冻坏了。”
　　两人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沈一泽掏出钥匙开门，黎冉冉搬着东西在他身后等着他。
　　门一开，一室黑暗。
　　沈一泽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一照客厅，沙发上果然躺了个人。
　　他悄声和黎冉冉说话：“哇，老季还真这么没人性啊，就这么裹吧裹吧就丢这儿了？”
　　他还把手电筒往季青临的房门那里照了照，果然房门闭得紧紧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些许声响。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门，生怕吵醒了客厅里睡着的人。
　　进了门之后，黎冉冉就把被褥都放在了大门口，毕竟这个小小宿舍的方寸之地也就这儿还能放放东西了。
　　沈一泽蹑手蹑脚地靠近沙发上的一大坨，那一坨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走近了，小心翼翼地剥开，居然还裹了两层。
　　他是从头的方向剥的。
　　短头发...是短头发？
　　沈一泽颇有些意外，他打了个手势叫黎冉冉过来，想要告诉她这一重大发现。可黎冉冉人还没走过来的时候，这个严严实实的粽子包先动了。
　　“谁...谁啊？”
　　被子里的季青临才刚刚睡着，就觉得身边似乎是有些响动。这两天也没听说过这宿舍里还有什么不明生物啊，他被这一阵一阵的声音扰的睡意都散了，被剥开的头就想探出来瞅瞅。
　　他在往出探的时候还在思索着：自己好像是裹得挺严实的啊，怎么还露了个头了？
　　这一看不要紧，恍恍惚惚地，一个黑影居然就在他头顶上，还一动一动的，分明就是个人。
　　“谁！”他被这黑影吓了一跳，那点朦朦胧胧的意识忽的一下就回来了，他整个人都从这粽子包里跳了出来。
　　“哇！老季，你这身手不错啊！”
　　沈一泽也被他这出其不意的一跳给吓了一抖，下意识地就护住自己的身后，黎冉冉的前进方向。
　　“沈一泽？你怎么在这儿？”见到是熟人，季青临的意识先放松了一半。他把自己从被里挣脱了出来，挠挠头，摸着黑想要找到自己的拖鞋穿。
　　“我俩来突击一下，看看你有多不是人。”
　　“什么？”
　　黎冉冉赶紧在背后掐了沈一泽一下，暗示他好好说话。
　　“啊——你不是也喝了点儿吗？我俩不放心，来看看你俩。”
　　“早干嘛去了...”季青临嘟嘟囔囔的，拖鞋也找不到，一直挠着头像个得不到糖别别扭扭的小孩子。
　　黎冉冉赶紧把手电筒凑了过去，帮着他找拖鞋。
　　找到了拖鞋，季青临清醒了不少，他把沈一泽和黎冉冉两人看了一圈儿，又看了看放在门口的被，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他主动站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想看看竹哥是吧？过来吧。”
　　沈一泽和黎冉冉不由得对视了一下。
　　季青临站在了自己的门口还不见人，他更不耐烦了；“过来啊！”
　　两人赶紧灰溜溜地跟了过去，毕竟大半夜的把人家从床上叫了起来，他俩浑身都不是理。
　　季青临打开房门，月光刚好从窗户里渗了进来，映在了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这间屋子里的装修大多是白色，层层反射下来，映在床上的光亮就更亮了。
　　就在这张床的正中间，耿润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和方才沈一泽在沙发上找到的那个不明生物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睡得正香呢。就他们这样一番折腾，她都没什么反应。
　　“竹哥真挺厉害的，喝多的也不吵不闹，连吐都不吐，水都不要。”季青临看他们两个已经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自己走出自己的屋子，晃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酒喝得太多，夜间难免口渴。
　　这他还得感谢这二人呢，不然明天早上嗓子哑了，他还得多养几天。
　　他二人看完了耿润竹，回过头来看季青临，怎么看怎么觉得对他不起。
　　“那个老季...要不明天你晚点到实验室，我帮你在老宋面前盯着？”
　　“明天...明天早上我给你们做早饭。”
　　两人都一脸紧张地望着季青临，就等着听候他的发落。
　　“嗯...”季青临喝完了水，“明天就沈一泽你早点去，冉冉，你晚点儿起来吧，今天都这么累了。”
　　黎冉冉听话地点了点头，不太好意思地抱着被，先进了沈一泽的房间里去了。
　　留下沈一泽在客厅里和季青临吹胡子瞪眼；这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哎，等等。”季青临突然叫住沈一泽，“你们两个今夜同睡？”
　　“怎么，不行？”
　　“不是，我就是想说，我可以把客厅的位置让给你一半。”季青临指了指门口的空地，“就你刚才放东西的地方，也可以睡个人。”
　　“都这么累了，就让大家都舒服点儿吧。”
　　“冉冉，”他不顾沈一泽，推门进去，“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你觉得可以吗？”
　　“我看行。”黎冉冉还真没来得及想这些，这样一想，季青临安排的还挺周到的。
　　“阿泽，你看呢？”
　　沈一泽最受不了的就是黎冉冉软着嗓子这么叫他，他急忙挥了挥手，“得，你想这么睡就这么睡吧。”


第44章 第四十四颗
　　翌日清晨。
　　几人均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等到日头都照在客厅地上斜躺在门边的沈一泽后屁股上了，一屋子人还没一个是清醒的。
　　万籁俱寂，防盗门不适时宜地轻响了一声，咔哒一下，门从外头被推开了。
　　颜瑟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横躺着的自家儿子，久久没能开口。
　　这是...啥情况？
　　她一大清早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又睡着睡着睡丢了，想来除了寝室也无处可去。她早就听说儿子这儿来了一个新室友，收拾收拾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就赶来了，只是不知道...
　　她瞄了瞄紧闭的两扇房门和地上、沙发上的两个孩子，心里不觉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怕是闯祸了。
　　闯的什么祸？
　　怕是桃花祸。
　　她咂咂舌，心里已经开始给儿子如何向黎冉冉道歉打起了草稿了。
　　颜瑟知道昨天晚上沈一泽有个饭局，但不知道是和黎冉冉一起的。眼下，房间的主人都睡在客厅里，想必房间里肯定就是需要被招待的女生了。
　　她轻手轻脚地迈过沈一泽的身体，本来打算先踩上一脚，可是看到他薄薄的一层黑眼圈，她这个当妈的又有些舍不得了。
　　颜瑟到厨房里寻觅到了摆放在各个角落里的餐具，摆好了放在桌子上，微叹了口气，认命地打算去拽着自家儿子的耳朵，叫他起床。
　　说做就做，颜瑟对于此事从不含糊。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掐住那么一点儿耳廓，微微一转，渐渐使力，用着温水煮青蛙的力道，趁敌人不察，一个使力，360度旋转，一秒就位。
　　“啊，卧槽！”沈一泽被她拧得一个哆嗦就蹿了起来，那速度和力度，把颜瑟都给吓了一跳。
　　“哇，妈！你干嘛啊！”沈一泽气恼地揉着自己难得幸存的一只耳朵，“一大早的，就不能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嘛！”
　　“什么日子啊，家里干啥的啊，还有脸睡？”不待颜瑟说话，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沈一泽闻声看过去，居然是宋清源。
　　他好像一夜之间气的头都大了一圈。
　　自从多了个关门弟子，他还以为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了不少，结果这两个人还真是从小养成的默契十足，才来了几天，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一大清早过来抓人了。哪儿有什么研究工作者像他俩这样吊儿郎当的？干脆都出去喝西北风得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直接这么说出来了。
　　“喝啥？”沈一泽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我不喝了，不喝了，我头疼。”
　　“喝啥？！喝西北风！喝喝喝，就知道喝，等到学期末，我让你拿两个零蛋我让你喝。”宋清源觉得自己都要原地起火了，可丝毫没人理他不说，不远处那个没良心的还自顾自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敢情这睡眠质量还真挺好。
　　宋清源气得牙痒痒，刚想抬起脚迈进去给还睡得乐呵呵的那位来一脚，余光中发现到似乎还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在津津有味地盯着他看。长期披着一张为人师表的皮的宋教授瞬间就恢复了正经八百的教授脸，微笑着看向那个女人。
　　“你好。”他伸出手，将衣袖稍稍向上提了提，方便对方能够直接握住他的手。
　　颜瑟好整以暇地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沈一泽的母亲，久仰宋教授大名。”她温柔地笑了笑，丝毫不见方才的暴力倾向。
　　“看的出来，沈同学的一番好相貌必是随了您了。”
　　两人假模假样地对笑了半天，还是沈一泽实在看不过去，他爬起来，随便卷了卷铺盖卷，先是把季青临踢起来，又去厨房取了少的可怜的茶叶泡了两杯出来，递给还在假笑着的两人，让他们握在手里，方便继续装x。
　　他们两个一来，这屋子里算是有了生气了。
　　昨夜最清醒的人莫过于黎冉冉，她睡得本就不沉。这房间里她来过好些次，但第一次在这里睡觉，她还是觉得浑身都不大舒服，像是身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黎冉冉歪着脑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暗暗记下来，回头要给沈一泽带来一套色泽明亮些的床单，这暗沉沉的，睡得她格外紧张，一晚上云里雾里的。
　　这间宿舍每个套间都有独卫。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刚要推门出来把客厅里打地铺的叫起来回床上睡去，就听见门外有声响。黎冉冉贴着门听了半天，听到颜瑟的声音，这就要出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可出现在这里，一开门就是沈一泽的妈妈，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黎冉冉小心地推开门，先探了探头，见宋清源居然也来了，正和颜瑟同坐在沙发上，一人手里端了一杯热茶。
　　她抿了抿唇，觉得这情形十分怪异。
　　颜瑟眼尖，沈一泽那间屋子的门一开她就看见了黎冉冉，她一脸的“我就知道”和“都是手下败将”的得意神色，朝着黎冉冉招手。
　　“冉冉，你怎么在这儿呢？快来，一同坐！”沈一泽站在旁边无语地看着老妈，她还回头给他抛了个都懂都懂的神色，看得他一脸无奈。
　　黎冉冉听话地坐了过来，和宋清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好意思地接收着他探究的目光。
　　颜瑟笑着和宋清源解释道；“宋教授不知道吧，阿泽还有个干妹妹，我还有个干女儿，你看看，是不是出挑的很？”
　　宋清源挑着眉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确实不错。”他抬起头看了看一旁门神似的两人，“这女孩儿是真不错。”
　　听见夸她干女儿了，颜瑟脸上的笑都快收不下了，“我呀，活了这么大岁数，最开心的不是生了个儿子，而是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干女儿。要是哪一天她出嫁了，我肯定最舍不得。”
　　说着，颜瑟瞄了瞄自家儿子，看他只一味低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偷偷翻了个白眼，继续摸着黎冉冉的手和宋清源唠家常了。
　　宋清源一向是街坊四邻居家妇女唠嗑的最佳人选，这时候应付颜瑟，只需拿出一个指头的技能就够了。他俩聊得开心，沈一泽听着放心，原本一切都在正轨上，只听宋清源话锋一转，这聊天内容听着就不是那么引人舒适了。
　　“可是我听沈一泽说，冉冉其实是他发小兼老婆？”
　　话音未落，沈一泽只觉得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颜瑟是自家儿子终于懂事了的自足和满意，季青临是看透一切的鄙视和嫌弃，而黎冉冉，则是不折不扣的埋怨，还带着丝丝怨气和羞恼。
　　他抿了抿唇，暗叹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宋清源满意地体会着各人的反应，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沈一泽的杀气越来越重之时，他才佯装不知：“沈妈妈你不知道？那是我说多了，说多了。”
　　他嘿嘿一笑，继续添柴加火：“那沈妈妈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仨，”他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三位，“也是发小哎！你说神奇不神奇！这个，”他特意指了指季青临，“我从国外领回来的，没想到这都能碰上俩一块儿长大的，都是缘分啊缘分！儿孙确实有儿孙福啊！”
　　他像模像样地砸了砸嘴，满意地看到颜瑟惊诧的眼神。
　　让这两个小兔崽子住在一起，不为他的实验，天天围着一个女孩儿忙活......宋清源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回算是给季青临补一个回国礼，免得沈一泽还想着仗着自己地域、时间的优势洋洋得意，交不上来实验报告，哼，他们两个谁也别想抱得美人归。
　　颜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季青临，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儿子小时候还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也难怪，她这个妈当的，在十几年前根本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偷偷问黎冉冉：“冉冉，宋清源说的都是真的？”
　　黎冉冉为难地看着身后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的、某位大名鼎鼎的大教授，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像哪儿不对，又好像，根本没什么错处。
　　她抿了抿唇，暗自在小本本上写好：高知惹不得。
　　“青临是吧？”搞明白了孩子名字，颜瑟登时就换了一副更明艳的笑脸出来，“我以前呀，对阿泽都是放养，他的好朋友我就记住了我闺女一个，没认出来你，不好意思哈！” 她走过去，攥住季青临的手，笑得十分诚恳。
　　“没事的阿姨，”季青临对她的热情一时有点应付不来，有些躲闪。沈一泽看见了，无奈叹气，只能上前把他老妈从别人的身上扒下来放回去，“妈，人家国外刚回来，不适应你这热情如火，你就赶紧坐下吧。”
　　颜瑟今天好说话得很，笑吟吟地坐了回去，笑吟吟地看着季青临，笑吟吟地和黎冉冉咬耳朵。
　　“冉冉，你们仨认识的时长都差不多？”
　　黎冉冉想了想，还没自我意识的那几年应该是不算，这么看起来，他们四个还真是已经纠缠了好久好久了。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一阵细微的磨动声传来，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里格外明显。颜瑟心里是恨铁不成钢，面上还是温婉有加，她刚要说话，只听季青临房间一阵响动，一颗乱趴趴的脑袋伸了出来，还睡眼惺忪的，茫然地望着客厅里的五个人。
　　“怎么了？开饭了吗？”耿润竹揉了揉眼睛，喃喃说道，“沈一泽，我饿了。”
　　沈一泽闭了闭眼睛，一点也不想面对现实。
　　颜瑟如刀一般的目光飞也似的射在他身上，夹杂着宋清源欢欣鼓舞的看戏专用眼神。
　　什么狗血一般的见家长，沈一泽第一次不想当这个劳什子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回来了啊……
　　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划掉）原因，（低头认错）消失了这么久，不敢希冀还有小天使陪我（嘤——），只求（求什么求T^T）不会不会坑掉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颗
　　一时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
　　耿润竹宿醉未醒，还迷糊着，瞪着黎冉冉旁边端坐着的这位女士半天，莫名觉得眼熟。
　　“沈一泽，这阿姨长得和你好像啊……”她喃喃。
　　颜瑟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没礼貌！差评！
　　“冉冉，这就是你准婆婆啊......”她接着嘴角一咧，笑了。
　　笑完了，耿润竹眉头一皱，仿佛觉得哪里还有些欠妥当，当即鞠了一个90度的躬，“阿姨好啊！”
　　“好，好。”颜瑟的眉头瞬间展开了些许，暗暗呼出了一口气。黎冉冉的脸色倒是不好了，可是颜瑟在这儿，她和沈一泽的娃娃亲在这儿，她真是不太好说什么，只能暗自祈祷耿润竹话少一点再少一点。
　　耿润竹又瞅了一圈，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来得晚了，不太礼貌，话不多说，直接就又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耿润竹，我23岁了！我...没车没房没男朋友，一切都在努力中！”
　　黎冉冉和沈一泽被她唬得头疼，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番，生怕她再随时随地来一个鞠躬，不等耿润竹说下一句话，黎冉冉就赶紧起身握住她嘴，抱歉说道：“她昨天晚上喝多了，喝多了，估计现在还没醒酒呢，我扶她去吐啊！去吐！”
　　耿润竹不耐地试图推开她的手：“冉冉，我不吐，我饿！我想喝粥！”
　　“喝喝喝，我去给你买，你去床上乖乖躺好行不行？”黎冉冉伸手欲推上门，“安静一会儿，乖乖等我，啊？”
　　“冉冉！”
　　赶在门被关严的档口，颜瑟叫住了黎冉冉。
　　黎冉冉探头出来，颜瑟指了指厨房的位置：“我早上熬了皮蛋瘦肉粥，你给那个小姑娘拿一点？”
　　“皮蛋瘦肉粥好啊！我就喜欢皮蛋！”耿润竹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颜瑟和宋清源听了不觉失笑，剩下那俩人只觉得丢脸。季青临脸上还有一抹玩味，像是在研究什么似的。
　　黎冉冉把耿润竹哄躺在床上，出来将粥和小菜分成了几份。客厅里一时无话，只能听见黎冉冉倒腾碗筷的声音。沈一泽觉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指了指厨房：“我去帮帮冉冉。”
　　“不必，我去吧。”闻言，季青临也站了起来，“你在这儿陪着阿姨和宋...教授聊天，我去帮忙。”
　　沈一泽看了一眼颜瑟，点头同意了。季青临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两人低低的交谈声。
　　颜瑟自觉坐在这儿没什么意思，这情形她已经掌握得所差无几。看起来她儿子还算是老实，那个醉酒的小姑娘不是问题，这个男孩子却有些难办。而她和宋清源能唠的家常都唠完了，这么呆坐着，还怪傻的。
　　这样想着，颜瑟笑着站起身，“宋教授，我带了好多吃的来，你要是没吃早饭，一起留这儿吃一口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宋清源也有意要走，笑着说不了不了，实验室还有儿子要喂呢，还是很忙的。
　　他俩又就着实验室的苦和累聊了一会儿，宋清源就先告辞了。
　　颜瑟押后，她走出防盗门，把沈一泽拉过来，这才恨铁不成钢。
　　“阿泽，那个男孩子是不是你情敌？”她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怎么还和你情敌住在一块儿了？”
　　沈一泽也正烦着这事儿呢，他脚下无意识的踢着楼梯，“又不是我想的，去接机的时候我也蒙了。”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她继续埋怨，“我去找你然姨商量商量呀？”
　　“你可别。”沈一泽撇了撇嘴，“你可千万别，你俩凑一起商量，我更没戏了。你不是都看见了？竞争对手很强劲，我一年以内拿下黎冉冉的打算都不保准了，求求你俩，千万别添乱。”
　　“那…”
　　“妈——”沈一泽无奈极了，“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好好追她嘛，是我自己给我追个媳妇回来，又不是就为你找个儿媳妇……”
　　颜瑟也不乐意了，“真不识好歹，我不帮你，冉冉也是我女儿，你当我这么闲呢？走了！回家打游戏去了。”
　　她扭身就走，头也不回。
　　沈一泽扶着门框朝着她的背影摆手，“走吧走吧，越远越好。”
　　他转身回屋，正好撞上了前来看看的黎冉冉。
　　她刚分好了早餐，叉着手，头还一径向外伸。
　　“别看了，走得都没影了。”
　　沈一泽把她拉回来，从茶几上拿了一块湿纸巾，一点一点给她擦手。
　　黎冉冉乖乖地任他擦。
　　“怎么都走了？不是说好留下来吃早饭的吗？颜姨早上做了好多，都吃不完。”
　　“你等着他俩谁留下呢？”沈一泽擦完了一只，向她的另一只手伸手，“另一只拿来。”
　　等她乖乖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他才继续说道，“你是指望着宋老头在这儿兴致勃勃地讲他的菌种，把我妈讲吐了，还是等着我妈费尽心力把季青临和耿润竹撮合成一对儿，这才算完？”
　　黎冉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算了吧，我头疼。”
　　“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沈一泽抬眼就能看到她的黑眼圈。黎冉冉皮肤娇嫩，一点不舒服的症状都会即时反应在她的脸上，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休息得不好。
　　“我就说昨天晚上不用来看他俩，你看没有咱们，他俩这一晚上过得也挺好的。也就免了今天早上的麻烦。”
　　“我又不知道......”黎冉冉嗫嗫。
　　他俩还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不知道季青临已经倚着门框看了半天的戏了。他终于忍不住，咳了咳，“咳咳，这还有一个人呢，注意一下，嗯？”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黎冉冉从沈一泽手心里抽回手，偷偷瞄了一眼季青临，丢下了一句“我去看看耿耿”就跑了。
　　季青临把视线转回到悠哉悠哉的沈一泽身上。只见后者微微一笑，两手一叉，得意洋洋，“没办法，青梅竹马。”
　　“你俩真是？”季青临不是没在沈一泽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他一直都当他是释放无用气体，今天被颜瑟一提，他才勉强信了。
　　“你以为我逗你呢。”沈一泽轻率地吹了声口哨，“认输吧小朋友。”
　　季青临头一歪，“凭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青梅竹马大多没有结果。”
　　沈一泽冷哼了一声：“嫉妒。”
　　季青临懒得理他，敲了敲他卧室的门，“冉冉，竹哥，吃饭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应声，他正要再敲一遍门，门从里面被拉开，黎冉冉探出头来，一脸为难：“耿耿睡了，我叫不醒。”
　　季青临一愣：“又睡？”
　　难不成方才是梦游？
　　“我也不知道啊，摇不醒，叫不动，要不就让她睡吧。”
　　季青临给她让开门口的地方，让她出来，“那我们先吃吧。”
　　于是早饭又是三人行。
　　季青临像是十分不喜这样的配置，一声不吭，只闷头吃饭。黎冉冉觉得气氛怪怪的，她轻轻戳了戳沈一泽的胳膊，偷偷指了指季青临。
　　“没事儿，他大姨夫来了，脾气大。”沈一泽摆了摆手，把桌子那边的萝卜干递了过来，“冉冉，这个好吃。”
　　黎冉冉还没来得及伸筷子，一双筷子就横空出世，伸进了萝卜干的罐子里。黎冉冉愣了愣，没敢说话，低着头喝粥，力图安安静静地结束这顿早饭。
　　她想安静，别人又不肯成全她了。
　　季青临盯着黎冉冉的头顶心半晌，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萝卜干给她，一言不发地丢进了她的盘子里。
　　黎冉冉愣了愣：“我......”
　　“好吃。”他惜字如金，不等黎冉冉再反应，就径自低头挖粥喝了。
　　粥有一点稠，他昨夜醉酒嗓子不舒服，咳了半天才继续吃。
　　一边的沈一泽丝毫不肯认输，扒拉过来芥菜梗，夹了一筷子塞进黎冉冉的盘子里。
　　黎冉冉抬头：“我不吃芥菜梗。”
　　沈一泽瞄了季青临一眼：“你干妈做的，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吃吗？”
　　？？？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她反驳，另一边又丢来了几块牛蹄筋，“这个新鲜。”
　　“我……”她刚要反驳，季青临眼刀就杀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埋头吃饭，对着一盘子的小菜愁眉苦脸。
　　每个人就一碗粥，这是想齁死她还是齁死她？
　　可她谁也不敢惹，谁也不敢说，生怕一个比一个来劲，一时之间，她挑食的毛病用一盘子小菜就都治好了。
　　早饭后，她偷偷摸摸打了个饱嗝，发誓再也不吃小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冉冉：这辈子也不吃小菜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颗
　　“冉冉，有时间咱们两个出来见个面吧。”
　　黎冉冉拿着手机，皱着眉看着点亮的屏幕，上面的“季青临”三个字格外扎眼。
　　自从上次几人尴尬的早饭之后，她和他们三个都有日子没见过了。
　　黎冉冉继续专注于她的老师工作，耿润竹忙着规规矩矩地上班，沈一泽和季青临两个现在被看得很严，每天从早到晚都泡在实验室里。丧心病狂的宋清源还特意为他们两个找了信工的教授做了个考勤小应用，专门治治他们两个动不动就消失的毛病。
　　她过了好一段清净日子，没想到，这又来了。
　　黎冉冉皱紧了眉，最近学校在忙着期中考核，她也忙得很，连家都不怎么回。和季青临见这么一面……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
　　那天早上，耿润竹又闹了好一阵他们才从宿舍离开，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分外尴尬。
　　她想了想，低着头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宋教授肯放你出来嘛？”
　　屏幕亮起。
　　季青临摘下手套，拿起手机，刚要解锁打开微信，黎冉冉的下一条微信就进来了。
　　“我听阿泽说，你们现在可变/态了。”
　　又是沈一泽。
　　他皱了皱眉，摘下眼镜，回复道：“不忙，可以出来。”
　　“晚上我去接你，还是上次的下班时间？”
　　黎冉冉张口结舌地看着屏幕，咂了咂舌，“再晚半个小时吧，我怕我出不来。”
　　“好。”
　　标注着“季青临”的会话框跳了出来：“晚上见。”
　　黎冉冉撇了撇嘴，“晚上见。”
　　她关了手机，轻呼了口气，看来逃是逃不掉了。她下意识地想要通知沈一泽一声，拿起手机看到微信界面的季青临三个字，她叹着气又放下了。
　　算了，难保不会又是一场四人聚会。
　　她站在窗户边唉声叹气了半天，被路过的好几个老师笑着调侃了遍，终于梳理好心情，回去好好整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的成果。
　　算了，工作最重要。
　　傍晚，季青临的车早早就停在了学校门外的停车位上，他给黎冉冉发了定位，然后就下了车，四处逛了逛。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所学校看一看，黎冉冉落脚的地方。
　　这座学校小却精致，周围就是居民区，是一座专门建给这个价格不菲的小区的学校。
　　当初，他们的小学、初中和这个也很像，地方不大，设施却很齐全，学生只能穿着校服上学，沈一泽不止一次抱怨他的汽车模型拿不进来，而耿润竹总是在气愤自己新买的小裙子再不穿就真的穿不进去了。
　　黎冉冉呢，黎冉冉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听话，背包里永远都有几本漫画。
　　他笑着回想自己，自从他发现了黎冉冉的秘密之后，他也开始带了漫画和黎冉冉换着看，两人又一起培养了新漫画。
　　可能是因为回了国和老朋友重逢，他最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小时候的细节。那些细节都已经镶上了时间的花边，每每翻动起，他都觉得温馨动人。
　　他四处转了转，挨到下课铃响，等到学生几乎都排着队走光了，他也没看见黎冉冉出来。
　　“还在加班？”
　　他走过去门卫，撞上门卫大爷充满敌意的眼神，他自觉退了回去，站到马路对面，一则视野好，任何老师从学校中出来都能看见，二则，门卫大爷不用像盯贼一样盯着他，也不用一直拿个大扫帚虎视眈眈。
　　“还有个小会，马上就出来。”
　　季青临看着手机屏幕微微一笑。
　　果然，不一会儿，黎冉冉就背着包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她一直低着头，季青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一直在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查看消息。
　　他走了过去，截住她，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背上卸下来背包，“很累？”
　　黎冉冉惊了一下，看见是他，很快恢复正常：“还好。就是最近在期中考核，真的好忙。”
　　季青临点了点头，引她去停车场：“晚上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季青临替她拉开车门，拿手护在车顶，示意她坐进去：“今夜你是主角。”
　　黎冉冉抖了抖：“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呢？要不，要不你好好说话吧？”
　　她揉了揉脸：“我最近听了太多绅士的官腔了，我好累，只想大吼大叫，不想做个淑女，只会微笑。”
　　“……”
　　“这是绅士的方式吧...”
　　“可是我不喜欢啊。”黎冉冉顺口接了下去，接完了才意识到什么。她看向季青临，果然脸已经黑了半边。
　　“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累蒙了，累蒙了。那什么，咱们晚上吃什么？”
　　她看季青临的脸色还是不好，不禁噗嗤一笑：“季青临，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一板一眼地说话啊，好累啊！你看你损我一句，我怼你一句，不是也很好吗？”
　　季青临咬了咬牙：“还是先选选晚上吃什么吧。”
　　黎冉冉无奈耸肩，“不如去吃川菜怎么样？”
　　季青临皱眉：“川菜？”
　　“你不吃？”
　　“我吃。”
　　“那…”
　　“可是你长痘痘了。”
　　黎冉冉无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有些无语，“这是我熬夜长的痘…你看的可真仔细…”
　　“那还吃吗？”
　　“吃吧。”
　　黎冉冉熄灭手机屏幕，“我来指路吧。”
　　川菜那家离学校不远，路上季青临知道了其实方才那个小区就是沈一泽和她的家。
　　“很神奇吧？不约而同买了同一处，虽然格局不同，但感觉还是很奇妙啊。”
　　“哼。”
　　“……”
　　她只好闭了嘴，当自己是个哑巴。
　　黎冉冉根本不觉得今天晚上是他请她吃饭，反而像是她来向他做述职报告，拘束的很。
　　她默默想着，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呢？
　　很快到了地方，黎冉冉负责和老板要桌，季青临去停车。她刚走进去，刚好撞上上菜的老板，“冉冉，又来啦？自己去占位置啊，今天客人有点多。”
　　“哎哎，老板！”她招手，老板跑了过来。
　　“我今天带来了一个特麻烦的朋友，一会儿点菜的时候，能不能你说三分辣其实是五分辣？”
　　“不让吃川菜的男朋友？”老板笑完了眼。
　　“什么呀！好久不见的冤家。”
　　“得嘞，我去吩咐他们。”
　　黎冉冉安了心，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看看，吃什么？”黎冉冉把菜单推到季青临面前，等他点菜。
　　季青临推了回来，“请你吃，你点。”
　　得到想要的答复，黎冉冉美滋滋地收回菜单，开始点菜。
　　“我要...毛血旺！四分，四分辣？”
　　季青临皱起了眉。
　　“三分，三分，三分行么？”黎冉冉偷偷朝着侍者比了个六，小姑娘机灵得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水煮鱼，也三分。”她偷偷在桌子边上比了个七。
　　小姑娘已经有些忍不住想笑了，她偷偷威吓了她一下，又点了几个，草草收场。
　　把菜单交回小姑娘手里的时候，她不经意撇头一看，季青临正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她不禁手抖，“怎么了？”
　　“上回忘了说，感觉你变了很多。”
　　黎冉冉不觉长出了口气，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搞的小动作。
　　她打着哈哈：“大家都这么老了，肯定是要成熟的嘛...”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真的活泼开朗多了。”他不觉失笑，“我还记得，以前你也像个小大人一样，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无欲无求，宠辱不惊。”
　　这两个词可以这么用的吗…
　　黎冉冉汗颜。
　　“我不是高中就去了国外了嘛，那时候也很装，很僵，年纪还小，跟个傻子似的，不说话就没有朋友，没有朋友就太孤独，没办法。好在我身边的人都很友好，主动跟我说话，带我去玩，久而久之，我就这样啦。”
　　她真诚地建议季青临：“你也应该早点卸下包袱，开心一点，中二一点，你看阿泽，过得像个傻子似的，自己可开心了。”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
　　季青临不置可否，懒得接话。
　　一时情势又僵了下来，黎冉冉偷偷掏出手机，还真有未读消息。
　　“沈一泽：冉冉，今天老宋终于给假了，你在哪儿呢，回家吗，我去接你？”
　　“沈一泽：我家老婆子说她想你了。”
　　黎冉冉为难地看了一眼对面，偷偷回消息。
　　“不用了，今晚有事，我自己回家。”
　　“你别和颜姨说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回去得早就去看她。”
　　屏幕又亮了起来：“哦。”
　　“那你干嘛呢？”
　　黎冉冉又偷偷看了季青临一眼，他也在看手机。
　　陪冷面大魔头用餐呗，多可怜。
　　她关了手机，没有回答沈一泽。
　　这时，备受瞩目的硬菜上来了。
　　机灵的小姑娘一个一个地对着菜单，数完了，道一句“菜齐了”，还扭头向黎冉冉眨了眨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黎冉冉表示收到。
　　果然汤面都是红彤彤的，特别好看。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辣椒气息，她深吸了一口，特别满足。
　　她拆了筷子，正打算招呼着季青临一起吃，隔着红彤彤的汤面，她清晰地看到，季青临的脸绿极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颗
　　“吃呀！”
　　她愉快地招呼着，挥舞着筷子就想对毛血旺下手，结果被季青临挡了下来。
　　“这就是四分辣？”季青临眉头锁得紧紧的，感觉自己脱离了人类的正常认知。
　　“你不知道，近些年国内的辣椒就是这么猖狂。你尝一尝不辣的。”
　　黎冉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了让季青临相信，她夹了好大一块放进嘴里。刚放进去她就觉得一股蛮力直冲进天灵盖，实在是...太刺激了。她笑着朝季青临咧嘴，“你看我说的吧，好吃！”
　　季青临：“冉冉，你脸都辣白了。”
　　黎冉冉指了指头顶的灯光，狡辩道：“我本来就白。”
　　季青临不置可否地夹了一块鱼肉，看起来这个锅的颜色还友好一点。
　　他在黎冉冉希冀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居然...还有点好吃。
　　他在黎冉冉希冀的目光里咂了咂嘴，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黎冉冉笑了，很是得意，“我就说吧，这家很好吃。”
　　“太辣了，少吃点。”季青临不做评论。他从前也特别喜欢吃辣的东西，后来他得了胃病，这才改了清淡。他咂了咂嘴，确实是难得的味道，他想念极了。
　　自从重新遇上这些幼时玩伴，他像是突然找回了好些东西，一点一点地重新充盈了他贫乏的内心，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两人各自专注于菜品，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只有他们这一桌安静了下来。除了讨论食物，黎冉冉真的不知道还能和季青临聊些什么，她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地夹菜，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沈一泽那个贫嘴。
　　若是他在...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安静的吧。
　　黎冉冉扁了扁嘴，抑制住给他发消息的冲动，第三次开口叫季青临多吃。
　　季青临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对黎冉冉心中的别扭一概不知，只觉得他们之间和谐的很，还美滋滋地给黎冉冉夹菜。
　　黎冉冉憋得不行。她想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季青临，你是怎么想来宋教授的实验室的啊？”
　　季青临抬眼看她：“宋清源叫我，我就回来了。”
　　“那还走吗？”
　　“再说吧。”
　　黎冉冉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闷的人了。偏偏这人根本就是不知风情为何物，只顾着给她添水，连冷热都不问。她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那你今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约我吃饭？”
　　季青临诧异抬眼，对她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来以来，还没和你好好吃一顿。上次太吵了。”想起来沈一泽，他又皱了皱眉，“我比较想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话。”
　　那你倒是说啊！
　　黎冉冉嘀咕：“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像是和同学吃饭，而是在和顶头上司面试。”
　　“什么？”
　　“我说！你真是太闷了！你这样，我就算了，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啊？”她念念叨叨的，“你看看，我是你老同学了，还能勉勉强强逗你说话，你这要是碰上喜欢的女孩儿，还怎么追？一大把年纪了，一个个的咋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那个也是，一直嘻嘻哈哈的跟着她转悠，虽然...但是...反正就是没一个省心的！
　　季青临闻言一愣，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黎冉冉的表情，见她慢慢从焦急变了味，不知道又神游什么去了，他才开口说道，“我以为相互喜欢比较重要，异性还是要相互吸引才行吧。”
　　他尝试着注视她的眼睛，“而且我比较相信，经过长时间了解的感情。”
　　“那也得表达吧？你别学现在那些什么闷骚，根本就不靠谱，感情一定要表达出来，才能让对方知道，你明白不？”
　　“表达了就有效果？”
　　他眸色深深，黎冉冉不期然撞了上去，不觉愣了愣，“啊，啊，是啊...”
　　“那，冉冉，如果我拿着咱们从小学就认识的缘分现在就和你说，我...”
　　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起来，黎冉冉被吓了一跳，赶紧拿了起来，递给了对面的他。
　　被打断了的季青临抿了抿唇，烦躁之情都写在了脸上。他拿过来一看，沈一泽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得开心，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喂。”他在黎冉冉受惊的目光里划开接听键，沈一泽的声音传来，“你看没看见微信？实验室出事了，你在哪儿呢？赶紧来实验室一趟！”
　　“实验室怎么了？”季青临声音平静，看向黎冉冉，她一直回避着目光不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谁忘了关灯了，今天咱们没收起来的那些菌种全都受了光照，这会儿老宋正往那儿赶呢，看看那些不耐光的能不能救得回来，他让咱俩也赶紧去看那看有没有法子，不然这一个月的成果都白费了。”沈一泽气喘吁吁地说完了这一长串，他正胡乱往身上套着衣服，颜瑟就在他身边，给他拿着钥匙钱包。
　　“谁这么不当心。”季青临眉头皱起来。这批菌种虽然一个个长得都挺小，可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比命都重要。对于实验者，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和精细度，这样一来，他们这一个月几乎就是白费了。
　　培养菌种的要求有很多，季节什么因素也都不容小觑，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拿起靠背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
　　黎冉冉见状，急忙站起来帮他举着手机。季青临朝她一笑，接着手上的动作。
　　“都怪老宋非要招那几个小崽子进来胡闹，等这事完了怎么也得给他们立立规矩。”沈一泽一肚子的气，他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天的假期，还等着晚上再见冉冉一面呢，都让这突发事件给搅黄了，“你快点啊，我先去了。”
　　“知道了。”季青临应声，示意黎冉冉挂了电话。
　　“实验室出事了？”沈一泽声音大，黎冉冉已然听了个七七八八，将季青临的手机放下，她也起身开始穿衣服，准备走人。
　　“冉冉，抱歉，说请你吃饭，还弄成这样子。”季青临有些懊恼，他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免得一直窝在心里不痛快，谁知天不遂人意，他只能这次先算了。
　　“没事，实验重要。”黎冉冉叫来老板结账，顺便把他们还剩下的食物打包带走。
　　“我送你回家？”两人坐上了季青临的车，他调好了导航，转头征询她的意见。
　　“不了，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黎冉冉指了指千米俺的路口。
　　季青临简单地“嗯”了一声，发动车子，走了。
　　距离1前面的大路口还有一段路，一个红绿灯。
　　黎冉冉注视着前方的红灯，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那个，季青临，有些事情我想你是误会了。”
　　“什么？”
　　季青临没注意她在说什么，趁着红灯在摆弄着手机，看着宋清源痛心疾首的消息。
　　黎冉冉沉吟片刻，郑重说道，“感情不能说是长长久久的事，也不能简单地说是分分秒秒的事。”
　　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了？”季青临的眉头皱起又展开，忽而又笑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头，瞟了眼远方红灯熄灭，绿灯亮起，他随着车阵划出去一段之后稳稳地停下，歪头朝她微笑，“我想和你说什么？”
　　嗯？
　　黎冉冉瞪大了眼睛，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莫名涨红了起来。
　　是她料错了？
　　不应该啊。
　　她开始自觉分析化解这些日子和季青临的相处，有奇奇怪怪的地方可是又觉得十分正常。怕不是被沈一泽念叨得狠了吧。她不耐地咬了咬唇，假装去看窗外的街景，不敢再对上季青临的眼神。
　　听到他噗地一笑，她更臊了，眼见前方车阵划动，她比这条街上堵着的任意一辆车都盼望着能快一点到下一个路口。
　　季青临看她实在是臊得不行，不再逗她，专心等着拥堵结束。
　　终于到了。
　　黎冉冉长出了一口气，连看都不看车主人一眼就去推车门。
　　锁了。
　　她嗫嗫，“让我出去。”
　　“冉冉，我没说不代表我不想。”他沉沉开口。正忙着和自己闹别扭的黎冉冉一愣，不禁扭头去看他。
　　她一头就撞进了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听他慢慢地讲：“你说的都对，我承认。”
　　他好听的低笑声响起，“可是冉冉，游戏才刚刚开始，你身边那个位置，沈一泽并不占有绝对权。”
　　生物大多都有领地意识，在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能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输。
　　他抿了抿唇，伸手开了车锁，“下吧。回去小心一点，记得给我微信。”
　　黎冉冉眨了眨眼，脚步飘忽地下了车。
　　看着他的车直奔高架，几乎就是抵着限速在高架上飞，她还是觉得有些蒙，轻呼了几口气，看了看周围，还是决定走回去。
　　她脑子像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沿着路灯走。眼前一会儿闪过跳着脚跟她要福利的沈一泽，一会儿又闪过眉眼里都是不服输的季青临。
　　她觉得头疼。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件事有这么麻烦。


第48章 第四十八颗
　　“你可算来了。”
　　沈一泽抬头长呼出一口气，他比季青临早到了大半个小时，提前和这些惨遭毒手的小家伙们打了半个小时的招呼。
　　“高架堵车。”季青临简单解释了原因，接过沈一泽递过来的医用手套。“我来看看。”
　　“我把我更熟悉的部分先简单恢复了一下，情况很不明朗。这帮小崽子可闯了大祸了。”沈一泽把用过的手套摘下来，隔着数十米“咻——”地一下丢进垃圾桶里，把衣服袖子放了下来，坐回一旁沙发里一边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一边和季青临说话：“老宋刚给我发微信，说什么高速堵车，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要拜托咱俩了。”
　　“那几个研究生呢？”季青临一心二用。他目光沉着地盯着器皿，嘴角渐渐抿紧，小心翼翼地对比。
　　“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还敢叫他们来吗？幸亏看门大爷心肠好，第一时间通知了老宋，要不然，咱俩还得在这儿起码要多待半年。”
　　“半年也不错。”季青临嘀咕了一声，他小心地把一个器皿从显微镜上拿了下来，回头看着半瘫着的沈一泽，言语间不带一丝感情，“你不应该更期待多待一阵子吗？”
　　“为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冉冉需要在国内待两年。”
　　沈一泽闻言，撇了撇嘴，“数你记性好。”
　　他将几个伤害小的样本拿了下来，淡声说道，“我不想走了。”
　　“家里有爸有妈，有实验室有老宋。你也知道，我的实验搞快一点一年半足够了，或许不必再回去耗费光阴，拿个毕业证就可以回家了。”
　　季青临梗了梗，“冉冉有什么打算。”
　　“她本来就是要回家的。”沈一泽嘴角带笑，“无论她有什么想法，都拗不过她老妈。她老妈就她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忍她在异乡独自一人受苦受难，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好人，悬壶济世，拯救她于水火罢了。”
　　“她不是还没毕业？”
　　“你是不是偷听过我俩讲话了？”沈一泽放下手中试剂，斜眼看他。
　　“......冉冉和我讲过，你别那个眼神。”季青临缓缓摘下手套，损失还好，两个人绰绰有余，剩下一点东西完全可以由沈一泽自己处理，他自然是乐得偷懒，“沈一泽，我觉得你不行。”
　　“怎么不行？”
　　“黎冉冉不是温室里的玫瑰，不必你替她拔刺。”
　　“我只想将她当做是玫瑰来养。”沈一泽也收拾完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是你不懂她才对。她从小确实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可是，她也从来就没脱离过她应有的轨迹。”
　　“我和她一样，都是离不开A市的人，离不开家的人。”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表面上在认真听课，实际上桌子里藏了好多小说和漫画——这你都知道吧？我要是没记错，你俩就是因为这个才做朋友的。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能在突然转学的情况下在B市重点中学拿第一名。她说她不想一直依赖爸妈，想走、想出国，她是走了，可她依旧会被她妈妈一个电话就叫回来，因为她知道，这儿才是她该呆的地方。不论是看小说还是出国，不论是第一名还是回家，她比你知道她想要的，该要的是什么。”
　　“黎冉冉活得很明白。我虽然还没搞明白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大道理，但我至少知道黎冉冉的肚子里有几根肠子。”他笑了，斜睨了季青临一眼，“你懂吗？”
　　“算了，不和你说了。冉冉说今天要去看看我爸妈，我这忙完了可得早点回家。实验室的门你关？”
　　见季青临低着头不说话，沈一泽也不恼，“宿舍的门就不必给我留了，免得今晚我不回家有别的小姑娘去爬你的床，那可不赖我。”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季青临一个人望着一堆瓶瓶罐罐出神。
　　他原以为......
　　他原以为沈一泽是个纨绔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凭着他俩青梅竹马一家亲的关系还能如此止步不前。可今日听了他的这些话，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两个人。好像那些青葱岁月里，只他一个人伤神。像是被一个玻璃罩子隔开了的两个世界，他们俩即使相隔万里，在不同的时区各自数各自的日升日落，但回到这块土地，仍然可以在同一秒想同一件事。
　　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回A市的决定。
　　沈一泽紧赶慢赶，差一点点就晚了。
　　他刚打开自己家楼下的大门，就听见了黎冉冉和颜瑟道别的声音。
　　“颜姨，我听你的，你就别送我啦！”
　　“听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正好从颜瑟手中接过黎冉冉的包。
　　“我说你爸爸出差了，让你苏然阿姨把冉冉借我陪我睡两天。”颜瑟朝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颇有些邀功请赏的滋味。
　　“你答应了？”
　　“答应了，”黎冉冉没否认，“你哪天忙我就哪天来。”
　　“不要吧冉冉！”沈一泽挑眉笑，“我明天就和老宋打报告，从宿舍搬出来，天天回家住。”
　　黎冉冉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和颜瑟道别过后，伸手要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包。
　　沈一泽一让，黎冉冉非但没拿到，还差点趴到他怀里。“小心呀，冉冉。”
　　“妈！我去送送她。”
　　沈一泽伸手牵过黎冉冉，没得到反抗，他心情又好了一点，一手拎包，一手牵人，两人一起下了楼梯。
　　月色如水，两人静静地走着，周围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打扰他们，他们也没有互相打扰。
　　“你今天......”
　　“你......”
　　“算了，”沈一泽笑出声，“你先说。”
　　“你和季青临说什么了？”
　　“这小子还跟你告状？”沈一泽哑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刚过了...一个小时。
　　“倒也不是。”黎冉冉抿了抿唇，“他就是刚刚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个月他的趴结束他就想回去了。”
　　“那当然好。”沈一泽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话居然真的让他心生退意。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季青临还是那个输不起又打不赢的小屁孩。
　　“阿泽，上次和你吵架，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的来着。”黎冉冉低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你说哪次？”
　　“超市那次。”黎冉冉抬头看沈一泽的表情，就是没什么有用的表情。
　　她打小就很佩服沈一泽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德性，好像没什么事能够真的打动他，除了她搬家那次。
　　“我忘了。”沈一泽转移话题转移得很是干脆，“你提醒提醒我？”
　　“......算了。”黎冉冉干脆举白旗放弃，就算是旧事重提能怎么样，说不定她还是会忍不住和他吵一架。在外头的这些年其实她变了不少，比如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比如一遇到在意的人和事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她常常归咎于外国人太坦率，而她也渐渐学不会隐藏。
　　“冉冉，你说我直接在老宋手底下做事，不回去继续念书了你觉得行吗？”
　　“你要退学？”她怎么记得他才刚来W国不久呢。
　　“倒也不是，挂名，在这里做研究。”他摆弄着黎冉冉包上的小挂件，“这样你妈我妈都很放心。你就没想过回来吗？”
　　“我自然得回来。”黎冉冉叹气。她眉头紧锁，倒是没能看见沈一泽狡黠的笑容。“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我要是在W国安家，她非得宰了我不可。可我在W国生活了那么久，真的有些舍不得。”
　　“你别看我总是和教授联系，说是随时随地就要回去，但其实，W国的房子我都退了，东西都交给逢时姐了。”她抬眼看了一眼沈一泽，表情不明，“我就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是不是就是怕你刚追过去我就回来了，你这一趟就白丢了？你放心，我早就有所打算，即使你要回W国完成学业，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回去。”
　　“阿泽，就像你和季青临说的那样，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个世界的固有原则，但是最起码我还懂你的弯弯绕绕，你瞒不过我。”
　　沈一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就是你让我牵你的理由？”
　　“不然呢，还要我亲口告诉你，季青临这个催化剂、润滑剂起作用了才能行吗？”


第49章 第四十九颗
　　自那日起，两人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不像之前那么别扭，也不像之前那么水火不容，言语间多了不少亲昵，这让两家的女主人看着都安心了许多，颜瑟甚至已经偷偷在专柜预订了上等的旗袍，就等着她的宝贝儿媳妇进门的那天穿来待客。
　　“阿泽，最近怎么不见冉冉呢？”颜瑟象征性地敲了敲自家儿子的房门，自从那日晚上儿子把黎冉冉送回家，两人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沈一泽也没之前那么欠揍了，黎冉冉对他的态度更好了，最重要的是，沈一泽和实验室那边打了报告，现在已经搬回家来住，偶尔还会把染染带来他家陪颜瑟玩。
　　有奸情。
　　颜瑟暗戳戳地高兴，还不忘将这份快乐分享给好闺蜜，这才得知其实每次染染来他家，苏然都不知情。
　　“你苏阿姨说，昨天你是偷偷把染染给拐回来的？”
　　“妈，那狗改名了，不叫染染，冉冉听了不舒服。”沈一泽敲着键盘，最近他们三个都忙，事情一大堆，都没什么时间搞小团体聚会了。
　　“那叫什么？我刚给你苏阿姨打过电话，她咋没和我说。”
　　“冉冉最近忙，早出晚归的，估计没空和苏姨讲。”
　　“那你咋知道的？”颜瑟果断抓住了重点。
　　“我？”沈一泽从众多数据中抬起头来，表面羞涩实则炫耀地一笑，“当然是昨天我们两个一起吃的晚饭，然后一起遛狗。她告诉我的。”
　　“你们最近...都一起吃呀？”颜瑟瞪大了眼睛，笑眯眯地凑到儿子身边，打算打听个详细。
　　“倒也不是。冉冉最近很忙，学校缺老师，她被调来调去，还得写论文，报数据，忙得都没时间去找我玩。”沈一泽又埋头进自己的工作里，温声转移话题，“妈，你说我不回W国了怎么样。”
　　“你不是今年刚申请了学位吗？”颜瑟惊讶。
　　“是刚申请，可我觉得老宋的实验室也挺好的，离家近，离你们也近。”而且明显季青临不会在A市多待，以后就算是在一个领域，也很难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冉冉不是得回去完成学业？”
　　“你觉得苏姨好不容易把人抓回来了，还能放她走吗？”沈一泽咧嘴一笑，很是狡黠，“妈，我都问过我学姐了——就是那个和黎冉冉特别好的学姐，黎冉冉就差个论文，写一写就可以毕业了，回头去W国拿个学位，不过就是一个月的事。”
　　他小声嘀咕，“我可不想异地恋。”
　　“异地恋？”颜瑟听力一向敏锐，“你俩谈上了？怪不得搬回家，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等着求婚的时候才和你说呢！”沈一泽敲完最后一个数据，合上电脑，“我得去实验室一趟，别和苏姨瞎说啊，这人我还没真的追到呢，别乱了我的节奏。今天晚上不回来吃，我要去东门外吃水煮鱼。”
　　“不带老妈？”
　　“不带不带，有人陪。”沈一泽挥挥手，拿了车钥匙，径自出了门。
　　他和黎冉冉约了今晚一起去东门吃水煮鱼。
　　先去了趟实验室，把数据交给老宋，又去超市买了点生活必需品，给只有一个人可怜巴巴待在寝室的老季，然后他才驱车回来，到黎冉冉的学校门口等人。
　　这些日子，他一得空就约黎冉冉吃饭。两人虽没再就感情一事有过什么讨论，但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关系较之前亲密了许多，最起码，黎冉冉都能接受一周之内有五天和他一起共进晚餐了。
　　真是个重大突破。
　　他好心情地绕着手里的钥匙扣，这还是上次和黎冉冉一起逛街买的。是小女孩会喜欢的玩意儿，他挂在身上，竟也不觉得自己娘炮。
　　左等右等，这学校大门就是不开，他拿出手机给黎冉冉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学校大门不开，他进不去，只能在周围转悠转悠。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连看门大爷都不在，没人让他插科打诨，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等。
　　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竟然等来的是一辆警车。
　　警车开了警笛，由于学校早就放了学，在这空旷的马路上显得更为刺耳。彼时沈一泽都要被无聊得睡着了，蓦地被吵醒，把他吓了好大一跳，起来一看发现，那警车居然直接开进了黎冉冉所任职的小学。
　　出什么事了到底？
　　他赶紧先给水煮鱼店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先不去了，已经煮上的鱼记在他的账上，紧接着，他就偷偷绕过大门，直接顺着围栏翻了进去。
　　身手还算矫健。他这样想着，默默夸赞了一下自己。
　　校园里万籁俱寂，他掏出手机，按亮了手电筒，深觉自己谈恋爱谈出了侦探的风采。
　　只有四楼还亮着灯。
　　他慢慢走上去，走到亮灯的房间门口，抬头一看，原来是校长室。屋内影影绰绰，像是有不少人。他一个翻墙进来的，没什么好理由推门进去，只好蹲在门口，做一个不入流的偷听侠。
　　“黎老师，这个事，我也没辙。”
　　“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太唐突了，没协调好就...”是黎冉冉的声音，她闯什么祸了？
　　“警察同志，黎老师是在读研究生，在我们这儿实习、做研究的。这次她做的调查没能照顾到孩子和家长的心理感受，是她的不对，也是我们没看住，是我们学校的责任，没想到，闹得这么大。您看......”
　　“可是人家家长已经报案报到我们这里了，说是不想亲自出面解决问题，我们也没办法，总得调查一下不是？校长，您就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先让我们把这位小黎老师带回去，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
　　“这......”
　　这校长是个好人，知道护着他家冉冉。沈一泽点点头，好像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大概是黎冉冉的课题涉及到了家庭隐私，这才被看不惯的家长给告到了警察局去。而这警察看起来像是新人，一板一眼，非要把黎冉冉带回去给双方一个交代。
　　他有些坐不住。
　　黎冉冉在国外多年，怕是不知道国内如何处理纷争，倘若他不来，她必是要吃亏的。
　　可是他若管了，黎冉冉那个要强的小性子，怕是要不开心。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不容易翻墙进来，又好不容易能为她出头，放任何人，这机会也不能顺手丢掉啊。
　　“那个...我能插个嘴吗？”他敲了两下门就推开了门，在众人还未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你是谁？”
　　“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
　　三道声音共同想起，沈一泽想了想，还是先回答冉冉的。
　　“我担心你，你也不接我电话，也不找人告诉我你的去向。以后我说什么也得请你同事吃个饭，要个联系方式才行。”
　　“大家好，我是黎冉冉的...”他看了黎冉冉一眼，还是没敢薅虎须，“我是黎冉冉的朋友，她久居国外，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为人处世，有什么是我能帮她的吗？”
　　“你好。”小警察走上前来，握住了沈一泽的手，“我是这附近的片警，我姓王。”
　　“王警官，你好你好。”他走进门，行为举止坦坦荡荡，一点都不像是个翻墙进来的家伙，“这样吧，是对峙还是做笔录？我陪她一起去可以吗？”
　　小王警官看了看坦荡的沈一泽，又看了看无措的黎冉冉，想着虽是自己接到的第一个案子，但这也并不违背办案程序，点了头，算是允许了。
　　“那校长，”沈一泽回头看向屋内年纪稍大的女士，“我先带黎冉冉和这位警官走了？”
　　“去吧去吧。”校长笑眯眯的，两只眼睛不住地在两人身上逡巡，看得沈一泽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我下次亲自来拜访您，麻烦您照顾我们家冉冉了。”
　　“好好好。”嘿嘿嘿小伙儿不错啊，这就我们家的了。
　　沈一泽睨了一眼黎冉冉，看她并不否认，心情迅速明朗了起来，得寸进尺地牵了她的手，和小王警官从学校正门出去了。
　　其实事情本就不严重，无非是黎冉冉的研究程序出了些问题，这问题又恰巧让某些家长知道了，他们就觉得是黎冉冉故意探究他们的隐私，这才闹去了派出所。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把人带到警局，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沈一泽牵着黎冉冉的手，跟在小王警官的后头。
　　小王警官莫名就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好像连今日晚间的风都比平时巡街吹的要凉了不少。
　　“吓到了？”
　　黎冉冉摇了摇头。
　　“不高兴？”
　　黎冉冉点了点头。
　　“行了啊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坐我的车...还是？”小王警官眼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走向了另一辆车。
　　“行吧，跟紧点，跑了可就要被通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事了。
　　我的日常走得是不是太多了。。。
　　不过终于有事情发生了！


第50章 第五十颗
　　沈一泽为黎冉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再上了自己的车，跟着小王警官的手势，乖乖跟在他的警车后，由他的警车开路，向派出所驶去。
　　“你没事吧？”沈一泽停在红灯前，看着前面小警察还探头探脑地回头看他跟没跟紧，似是好生懊恼没多带一个帮手替他看着，让他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是实在有些好笑。
　　“我没事。”黎冉冉无意识地摸着刚刚沈一泽牵过的手，有些怔忪。
　　沈一泽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陪你。饿不饿？刚刚去对面超市给你买了点零食。”
　　他示意她回头去后面座位拿，黎冉冉摇了摇头，依旧是兴致不高的样子，他只好叹了口气道，“你不饿，我可饿了。说好了去吃水煮鱼的，现在只有水煮鱼味的薯片了，你还不开给我吃。”
　　“对...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告诉你。”
　　“你确实不好，你知道你们学校那围栏有多难爬吗？”他假装龇牙咧嘴，果然收获了黎冉冉的注意力，“你翻墙进来的？”
　　“不然我蹭着小王警官的警车进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看门大爷的威风，我要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他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给我一扫帚，我去哪儿哭去。”沈一泽皱了皱鼻子，很是凄凉，看得黎冉冉不禁笑了出来。
　　“你还笑！”
　　“没有没有，笑你可爱。”黎冉冉赶忙安抚他受到伤害的小心灵。
　　沈一泽勾起了嘴角，这个评价还不算赖。
　　黎冉冉顺完了毛，把后座的薯片抽了过来，拆开，“我喂你？”
　　“当然。”沈一泽乖乖张嘴，两人一人一片，到派出所门口刚好吃完。
　　“还行，有力气帮忙了。”黎冉冉噗嗤一笑，“欠你人情，回头请你吃饭。”
　　“不用那么客气，一周陪我吃七天饭就可以了，我消费，你陪饭，经济实惠，很划算。”
　　黎冉冉撇了撇嘴，刚要下车，只见某人动作麻利，先行窜到她这边替她开了车门。
　　“咳咳。”出声的是小王警官。什么好朋友，分明就是男朋友，派出所哪里是让他们秀恩爱的地方，哼。
　　“来了来了。小王警官，学生家长来了吗，还是只有你和我沟通啊？”
　　“不是你和我，还有黎老师，她才是主要责任人。”小王警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哦哦哦，对对对。”
　　几人一同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路上，沈一泽掏出手机点了点，察觉到黎冉冉探询的目光，他笑了笑，收起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事，刚刚你们校长已经把黎老师的身份证明都发给我了，研究生是吧？高材生啊，你们的研究工作我们也都能理解，都是为了国家服务嘛。把你带回来呢，就是走个程序，你只要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签个字，你俩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小王警官。”黎冉冉依言坐下，一五一十地回答起警官的问题。
　　旁边沈一泽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一直在摆弄手机，像是在聊天的样子。
　　“老杨，这种情况是不是没什么大事啊？”
　　“没事儿，你放一百个心。以后有问题你就来找我行不行？有问题我就给你赔罪行不行？”
　　“那不用，不用，就是这河东区的小王警官实在是有点轴。”
　　“我听说河东区最近是上了一些新人，刚从业的毛头小子，难免工作认真，不通情理，你大少爷吃饭也不是啥正经大事，就等等呗。”
　　“是不是正经事，就是他好像有点吓到我的准女友了。”
　　“准女友？你哪来的准女友，你不是正追你那个小青梅呢吗？”
　　“是呗。”沈一泽忍不住悄悄掀了掀嘴角，抬头四处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他才继续将视线集中在手机界面上。
　　“行啊你，这么快就追上了？”
　　“什么追上，是水到渠成，我俩这关系，不在一起、不结婚生子那还像话吗？”他都忍不住要翘尾巴了。
　　“你可别扯了，就你，谈几回恋爱还都是小姑娘追你，追上就被甩了，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翘尾巴。”
　　“行了行了，有空请你吃饭。”沈一泽最烦老杨掀他老底，急急打断话题，收起手机，那厢已经到了签字环节了。
　　老杨其人，是他高中密友，最清楚他小子几斤几两，尤其现在人在警察局做事，察言观色的水平只增不减，让他很是头痛。
　　“好了？”他站起来，走到黎冉冉身后，看她写下娟秀的字。
　　还是和以前一样小。
　　“好了，谢谢黎老师配合我们的工作。”小王警官刚伸出手要和黎冉冉握手，就被沈一泽隔空劫去，“还是得谢谢小王警官，你们才辛苦，我们这给你们添麻烦呢。”
　　“都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沈一泽一手拎包一手牵人——最近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想吃点什么？”
　　事情处理完了，黎冉冉也终于轻松了些，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吃行吗？”
　　“不饿？”
　　“你怎么一遇到我就是吃吃吃，咱俩之间怎么跟养猪似的。”黎冉冉有些不满地从沈一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还想拿过自己的包自己背。
　　沈一泽将手拿远，故意让她够不到，小声嘀咕，“柴米油盐那不得天天吃，谁家的男朋友不天天喂猪啊。”
　　他声音忒小，黎冉冉一个字都没听清，拽着他胳膊还拿不到自己的包，上蹿下跳，白忙活了一场。
　　“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沈一泽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步行街就在这儿附近，要不咱俩去那儿走走，饿了有小吃，渴了喝奶茶。”
　　“可以，”黎冉冉举双手赞成，“我想喝多肉葡萄！”
　　“喝喝喝，你说喝什么就喝什么。”沈一泽将附近的路况调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要不就走着去吧，那附近不好停车。”
　　两人将车就放在了派出所门口，正好是个不要停车费、还不会发生剐蹭的好位置，这就优哉游哉地向步行街去了。
　　夏季的晚风暖洋洋的，吹在脸上像是在被无尽的氧气恣情亲吻，黎冉冉轻轻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还未睁开就感受到某人的手又覆了上来。
　　“干什么？”
　　“怕你走丢。”
　　“这是我家。”怎么可能会走丢，大骗子。
　　“你来过这条街？”
　　黎冉冉梗了一下，那倒是没有，但并不耽误她顶嘴。
　　“没来过又怎么样，是我家呢。”黎冉冉睁开眼睛，煞有介事地唬他，“沈一泽，我觉得你最近特别猖狂，我让你牵我了嘛？”
　　“没有，”沈一泽如实回答，“可你每次叫我阿泽，我都觉得你是在和我撒娇。我情不自禁。”
　　“那以后我不叫了——”黎冉冉还没说完，再度被沈一泽打断，“你每次叫我沈一泽的时候呢，我就觉得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哄你。”
　　他耸肩，“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你！”黎冉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抿了抿嘴，话未出口脸先红了，“你没皮没脸。”
　　“确实。”沈一泽赞同地点头，“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你！”
　　黎冉冉不打算再搭理他了，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某人又恬不知耻地蹭了上来，抓住了她的小手，“这边走，那儿开了家喜茶，不是想喝多肉葡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一泽如实回答，“可你每次叫我阿泽，我都觉得你是在和我撒娇。我情不自禁。”
　　“那以后我不叫了——”黎冉冉还没说完，再度被沈一泽打断，“你每次叫我沈一泽的时候呢，我就觉得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哄哄你。”
　　他耸肩，“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久违地被自己甜到了！
　　这让我忍不住卡在这里，该发的糖明天再发
　　明天就是元宵节啦，虽然最近有很多不好的新闻，但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我们所有人，都是朝阳的见证人。
　　好好锻炼身体！健康第一！


第51章 第五十一颗
　　“那你快去。”黎冉冉把沈一泽推开，看着他进了喜茶的大门，这才轻呼了口气。
　　被撩到了。
　　受不了了。
　　她找了棵没人的大树旁边蹲了下来，苦恼地抱住了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被撩的感觉是错不了的，她瞬间的脸红也是无法被忽视的。
　　嘤——好害羞啊——黎冉冉舔了舔唇，他们俩好像直接跨过了冷战，跨过了陌生，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模式。这让她这个游戏小白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甚至有点忍不住想笑。她满眼笑意地看着沈一泽手捧着一杯多肉葡萄走出了喜茶的大门，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找到她，看到她那一刻就笑了起来，疾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累了？”沈一泽也蹲了下来，把手中的多肉葡萄递给她。
　　“不累，就是蹲会儿，缓缓。你不喝吗？”黎冉冉一手接过喝的，一手被他拉了起来。
　　“我能喝你的吗？”沈一泽拉着她去了附近的座椅坐下，一脸真挚。
　　“当然不能。”黎冉冉昂起下巴，立刻护住了自己手里的奶茶。到嘴边的男朋友可以没有，但是到嘴边的奶茶不能丢。
　　“那你帮我买一杯去。”沈一泽耍赖，“我一晚上都没喝一口水。”
　　黎冉冉踌躇了一会儿，满脸为难。
　　“你的这杯我给你看着。”沈一泽许下承诺。他知道黎冉冉不信，看那满脸的阶级斗争，他就觉得好玩得很，忍不住想再逗弄一下。
　　“那...”黎冉冉小脸几乎都皱在了一起，“人多吗？你排了多久？它化了之前我能回来吗？”
　　沈一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不喝了，你自己喝。”他将手中的饮料重新塞进黎冉冉手中，“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两人相携走进繁华的夜色中，光影幢幢，有些朦胧。
　　这片步行街是A市的着名网红景点，不仅街道古色古香，还开了不少网红小店，一年四季都是游客爆点。
　　两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颇有乐趣。街上都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来自各地的小情侣，他们在各个好看的摆设前打卡，或接吻，或拥抱，甜甜蜜蜜。沈一泽自买完多肉葡萄之后就没有再牵起黎冉冉的手，不知是因为她刚刚问过，还是就是没想牵，两人并肩走着，在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之间颇有些碍眼。
　　黎冉冉左右瞟了瞟，有些不自在。
　　她将手里的空杯子塞进沈一泽手里，收获了一份疑惑的目光。
　　“我想吃降龙爪爪。”黎冉冉抿了抿嘴，指向一个人爆炸多的小摊。
　　“行。你在这儿等我？”黎冉冉看了看周围的人潮汹涌，“我还是陪你一起排队吧。”
　　两人就像是这步行街里的另类，甚至有热情的小情侣来找黎冉冉帮忙拍合照，拍完了还想帮他们也拍一张。
　　“不不不，不用了。”黎冉冉连忙摆手，“我们...我们...”她吭了半天，也没说出口他们之间不是他们想的那个关系。
　　“谢谢，不用了，我女朋友不喜欢拍照。”沈一泽终于不再看热闹，走上前隔开那个格外热情的女生，礼貌拒绝。
　　黎冉冉这才松了口气。
　　他女朋友...亏他好意思说诶。
　　“来，小伙子，你的爪爪好了，是现在吃还是？”摊主装好了盒看向沈一泽。
　　沈一泽低头探询黎冉冉的意见，见她一脸的希冀，笑道，“谢谢阿姨，不用包了，我们现在就吃。”
　　“啧啧啧，甜的哟！那旁边有一次性手套，你多拿两个！”
　　“谢谢阿姨。”两人从重围中艰难逃出，刚好看到一家咖啡馆。闹市中的净地，两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对方，再看了看沈一泽手中冒着香味的爪爪，无奈摇头。
　　“算了吧，别进去了再被他们赶出来。”
　　黎冉冉顿时点头，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可太丢人了。
　　两人照旧找了街边的座椅坐下，沈一泽给黎冉冉挽起了衣袖，戴上手套，仿佛她是什么三岁小宝宝。
　　“你怎么办？”黎冉冉乖乖任沈一泽摆弄，“我自己戴啊，我又不是没有手。”
　　“那我......”
　　“你不用有手。”
　　黎冉冉瞪了沈一泽一眼，迫不及待打开包装，扑鼻的辣气漫开来，她狠狠地吸了一口，觉得最幸福的事也不过于此了。
　　“慢一点吃。刚刚让你少喝一点你不干，我看你呛到了拿什么解辣。”沈一泽看着她大快朵颐，也有些饿了。
　　两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份爪爪，又急急忙忙找一点点买奶茶。
　　“你啊！”沈一泽被黎冉冉拉着满步行街跑，无奈极了。
　　好不容易找到，她刚想点两杯，沈一泽赶紧制止。
　　“你今天都喝一杯了，再喝，晚上睡不睡了？”黎冉冉瞪大眼睛看他，“你不是一晚上都没喝水了嘛！”
　　沈一泽下巴点点柜台上的大杯，“你必然要喝大杯，你确定你喝的掉？”
　　“你难道要喝我剩的嘛。”
　　“我又不嫌弃你。”
　　沈一泽睨了她一眼，很有些指控的意味。黎冉冉听了，偷偷掀起嘴角，切。
　　两人抱了一杯葡萄柚绿出来，都是一脸的满足。
　　已经十点多了，步行街的人依旧只多不少。黎冉冉一边感慨国内的小年轻真是年轻气盛，一边觉得自己的小日子和这相比一直以来真的称得上是一个清淡如水。
　　她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深觉自己战斗力不行。
　　“吃饱了，还逛吗？”沈一泽看她一脸餍足，就知道她怕是想睡觉了。
　　“咱们走出去吧。”黎冉冉踮脚看了看出口的方向，他们两个今日恰巧走完了一半步行街，不如直接顺着这条路走出去，既是消食，也体会到了朝气。
　　“走。”
　　沈一泽牵起了黎冉冉的手，有些用力。黎冉冉低头去看，沈一泽问道，“怎么？”
　　“没事。”黎冉冉一笑，抬起头，指向了不远处的古早味，“去那儿？”
　　“明天的早饭我能去你家吃吗？”沈一泽给她买了两盒蛋糕，诚心发问。
　　黎冉冉眼珠转了转，又在思索坏主意。她再度指向了几步外的炒年糕。
　　“好，我给你买。”
　　“那你明早七点，带着酸奶来，我给你开门。”黎冉冉笑弯了眼。
　　沈一泽轻轻打了下她的头，以示惩戒。
　　两人去派出所门口取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夜了。派出所门前一片冷清，只有几辆警车顶上的灯还在亮着。两人上了车，将买来的零食都放在后座，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个点，整个小区再也看不到一个在外游荡的活人。
　　沈一泽将车停在自家门口，拿上东西，步行送黎冉冉回家。他们光是蛋糕就买了两大盒。黎冉冉分了半盒留给沈家——沈家现在只有颜瑟和沈一泽住着，而明日沈一泽还要去她家蹭饭，剩下的她都拿在手里，准备带回家去了。
　　黎家也早就睡了，只在玄关处留了一盏小灯给晚归的黎冉冉。
　　黎冉冉将沈一泽让进门内，示意他将吃的放在门口即可。
　　谁知沈一泽刚要开口说话，一个威风凛凛的身影直朝着他扑了过来。
　　“啊！染染！”察觉到黎冉冉瞪他，他赶忙改口，“可乐，可乐，可乐你好吗，布丁好久不见呐？”
　　黎冉冉脱了鞋，给他也翻出了一双拖鞋，“你也进来吧，看来可乐想你了。”
　　沈一泽依言换上，然后一把抱起大狗，“你怎么长胖了呀？”
　　“可乐最近长得可快了，我妈昨天还讲，她现在遛狗特别累。”黎冉冉倒了杯水给他。晚上吃得太咸，她自己都有些不舒服。
　　“那下次我去遛，我遛得动。”
　　“你又不是我家人，你干嘛遛我家狗。”
　　“我不是吗？谁说我不是？你问问你刚放进冰箱里的小蛋糕，看看它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卧室有了些许响动。
　　两人看过去，看到了在卧室门口揉着眼睛的苏然。
　　“妈！我俩吵醒你了？”
　　“苏姨。”沈一泽叫人，手里拍了拍拉布拉多的头，叫它乖一点。
　　“阿泽来了？没有，我自己想喝水了，正好听到外面有声音。”苏然接过来黎冉冉递过来的水，边喝边问，“你们俩今天干嘛去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黎冉冉刚要答，就被沈一泽抢了先，“苏姨，我带冉冉去逛步行街了，没注意时间，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事儿，你们年轻人贪玩多正常。”苏然将水杯放在旁边，“这个点，你妈早就睡了吧？我家客房还空着，要不阿泽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苏姨，你也太聪明了，我刚和冉冉说好了明天早上来蹭早饭呢，你就邀我留宿了。”沈一泽嘿嘿一笑，招来了黎冉冉的一个白眼。
　　“小滑头。”苏然笑骂道，“我去客房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别，苏姨，你别忙。我要是缺什么我就直接去敲冉冉的门了，肯定不会委屈自己。”沈一泽赶紧站起身拒绝。
　　“说的也是。”苏然笑了，“那冉冉好好招待阿泽。”
　　黎冉冉将妈妈推回卧室，替她关上了门。重新面对rua狗的沈一泽，“你就知道欺负我。”
　　“快去给小矮人铺床，白雪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好吃的......
　　屏幕前的蠢作都馋哭了T.T


第52章 第五十二颗
　　隔日，沈一泽六点半就起来了。
　　他收拾完来到厨房，居然空无一人。
　　他转身就上了楼，黎冉冉的门果然锁着。
　　真是个小骗子，还骗他七点来她家吃饭，别是等他七点来给她当人形闹钟吧。
　　沈一泽换好衣服，给黎冉冉发了条微信，就打算先出门去买酸奶去了。他刚打开大门，可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它的牵引绳。
　　“今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沈一泽蹲下来，给它系好，轻轻地揉着它的头。
　　可乐叫了两声，咬着他的裤脚将人咬了出去。
　　这个点正是中老年人买早餐的好时候。路上树摇鸟鸣，一派欣欣向荣之象，沈一泽就在一群中老年人中间，被可乐拉着往超市跑。
　　黎冉冉嘴刁，不喝纯牛奶，就算是酸奶，也只喝那一个牌子，必须要到超市才能买着。一人一狗威风凛凛，跑在路上，赚得了不少目光。
　　到了超市，沈一泽一边将狗拴在门口，一边嘀咕。
　　“看看你姐姐，这么挑食，以后谁娶她。”
　　他拍了拍若无其事的大狗，“只有你阿泽哥哥我呗，我大头，我不怕吃亏，你以后一定得对我好啊。”
　　他笑了笑，疾步进了超市，迅速挑好要买的东西，顺便又帮自己家买了一份。
　　等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才七点。
　　“这个点，你奶奶应该也不能起床。”沈一泽拉起牵引绳，“我们先去给奶奶送吃的吧。”
　　一人一狗先回了沈一泽家，将吃的放在厨房，他留了张纸条，从门后抽出颜瑟留的黎冉冉家的钥匙，还狗蹭饭去也。
　　“阿泽？你这么早就起了。”沈一泽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苏然和黎健川起床，“还帮我遛狗了？”
　　“是啊苏姨，我正好去买点冉冉喜欢喝的酸奶，顺便带染染出去转转。”他其实很爱叫它染染，若不是黎冉冉淫威威胁，他才不会叫它可乐，忒俗。
　　“快来吃饭吧，我刚看你们昨天拿了小蛋糕回来，正好当早饭。”苏然招呼沈一泽到厨房来坐，“你几点去实验室？会不会来不及？都怪阿姨起得晚，昨天还忘了问你几点出门。”
　　“没事阿姨，我这几天比较闲，几点去都行。”沈一泽一边回答苏然，一边打开微信翻出季青临的会话框，迅速打字。
　　“老宋要是来得早，你帮我顶一会儿。”
　　“为什么？”沈一泽扬了扬眉，找他帮忙他回复得倒挺快。
　　“我在冉冉家蹭早饭，还没吃。”
　　屏幕那方的季青临轻哂，“那你别来了，旷课吧。”
　　沈一泽轻笑着收起手机，“苏姨，冉冉还没起呢？”
　　“我这就去叫她。这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等着上班迟到呢。”苏然将小蛋糕切好，放在桌上，沈一泽拿来了早上买的酸奶。
　　“你们先吃，我去叫她。”苏然拉沈一泽坐在黎健川旁边。
　　沈一泽有点怂怂的，黎健川并不健谈，他可以和苏然撒娇，但遇见黎健川他就很慌。
　　“那个，黎叔叔，你吃。”
　　“你也吃。”
　　一个回合结束，两人再没什么可以交流的，都在默默地吃早餐。
　　有点难熬。
　　沈一泽在心中叹气。
　　岳母是个好岳母，岳父也是个好岳父，就是他不能说话实在是展示不出自己的优点。两人默默无言地都快吃完了，黎健川也没再开口，哪怕说一句“你少吃点，给我姑娘留点呢”......沈一泽默默叹气，真的好尴尬。
　　还是苏然救了他。
　　“臭丫头，都几点了，还睡。”黎冉冉被她从床上拎了下来，脸还没洗，一脸困意，“昨天睡得太晚了嘛......”她坐在沈一泽旁边，指向一块小蛋糕，“我要吃那个。”
　　沈一泽替她夹到盘子里，她立刻快乐地吃了起来。
　　他感觉到黎健川的目光似是落在了他身上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回去了。
　　如坐针毡。
　　沈一泽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可是这个场景他迟早都躲不掉的，只能默默吞下所有尴尬。
　　“沈一泽，你今天早上真去买酸奶啦？”黎冉冉拿起她眼前的酸奶，盯着看了半晌，说道。
　　“是呗，”沈一泽拿过来，替她打开，“我走的时候你还睡得人事不知，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干得不错。”黎冉冉自如地接过，喝了一口，是喜欢的味道。
　　沈一泽只感觉到两道目光又爬上了他的脊背，他只觉得这顿饭吃得他心慌得紧。
　　“那个，苏姨，黎叔叔，我吃好了。”他放下筷子，还未起身，就被黎冉冉拽住，“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出门。”
　　“嗯？”他不解。
　　“送我上班嘛，刚好顺路。”黎冉冉几口解决了一块小蛋糕，拿上下一块，“走走走，我去换衣服，你在玄关等我？”
　　“我先去我家楼下拿车吧。”沈一泽有点不敢待了，他总觉得那两道目光越发灼热，烫得他几乎坐不住。
　　沈一泽逃也似的走后，黎冉冉一抬头就撞上了爸妈的目光。
　　“怎么了？”她还懵懵的。
　　“你俩......”苏然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门口，“谈恋爱了？”
　　黎冉冉怔愣，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吗？
　　她皱了皱眉头，“妈，没有证据不能瞎说。”
　　“不用证据。”黎健川淡淡开口，“看眼神。”
　　“就是，就你俩这个互动，要说没点什么，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苏然跟着摇头，“你就说嘛，我和你爸爸又不会棒打鸳鸯。”
　　“没那么多事，没那么多事。”黎冉冉摆手，往洗手间跑，“我要上班了，回来再说。”
　　苏然皱了皱鼻子，等着一会儿去颜瑟那儿打听打听。
　　黎冉冉飞也似地化了个淡妆，跑到楼下，等着沈一泽来接。临走的时候她去染染的窝里摸了摸她弟弟，谁知它竟然对她爱答不理的，很是不愿意理睬。
　　“妈，今天染染好安静啊。”
　　苏然从厨房走出来，将染染的口粮放在它面前，看着它大口大口地吃，“那是，今天染染已经出过门了，当然消停。”
　　“出过门了？”黎冉冉惊讶。每天苏然最早才七点半起床，现在不到九点，狗居然都遛过了？
　　“阿泽遛的，”苏然将黎冉冉的包递给她，“丢三落四的。你看看人家阿泽，什么都想到了。还说染染现在长大了，我一个人遛它费劲，说有空就帮我来遛它呢！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染染姐姐的样子。”
　　“好啦好啦！”黎冉冉捂住耳朵，逃也似的跑了，“别念了别念了，明天我就让沈一泽做它亲哥哥行了吧？！”
　　“你这丫头。”苏然给她关门，喊她，“冉冉，晚上用等你吗？”
　　“不用了！最近学校很忙，我等沈一泽来载我吃饭就行了。”黎冉冉想了想，怎么说她也欠沈一泽一顿饭，得她请客。
　　“阿泽就不忙？”
　　“他忙啊！我俩都忙，才能一起吃饭嘛。”黎冉冉据理力争，不待苏然讲话，她直接跑出了大门。
　　此时此刻，她就在楼下等着迟迟不到的沈一泽。
　　而那厢，沈一泽正在接电话挨骂。
　　“臭小子！是谁答应我回家绝对不耽误实验的？你是不是不想要考勤了？”宋清源昨天刚好被开会□□了一番实验效率，今天一大早就来实验室抓人，果不其然，一番点名之后，唯一缺勤的就是沈一泽同学。“这实验你还想不想做了？”
　　“想啊老宋，”沈一泽启动车子，先将空调打开，换换车内空气，“我今天有点事，不过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急，我还有新数据、新发现要跟你汇报呢！好饭不怕晚，好数据不怕等，身为一个严谨的科研工作者，我们更应该学会淡定，你说是不是？”
　　“半个小时啊沈一泽，你再不来，这个月奖金你就别想了。”
　　“别啊！宋哥，宋老师，送福送爱送子观音，我这就到，我还有一家老小要我养呢，钱包吃紧啊！”
　　沈一泽的悲鸣声实在是有些大了，一旁站着等老宋打完电话的季青临忍不住掀起了嘴角。宋清源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一家老小。”
　　“我，黎冉冉，染染。这不就是一家老小。”他看了眼时间，还要送黎冉冉上班，确实是有些来不及。索性轻踩油门，让车慢慢滑行，直至黎冉冉面前。
　　他无声地打开车门，示意她自己上来，扣上安全带。
　　“你别唬我，黎冉冉，冉冉，这不是俩人？再说你追上了吗你。”
　　“老宋，我们家狗也叫染染，是不是很亲切？”被黎冉冉一顿爆锤，沈一泽忍不住笑，“你就等着我请客就是了。”
　　“臭小子！快点来！”
　　挂了电话，沈一泽将手机放到身侧，一抬头就看到黎冉冉鼓着脸。
　　“怎么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小圆脸，太可爱了这个小婴儿肥。
　　“把我粉蹭掉了！赔钱！”
　　作者有话要说：　　黎冉冉：他不直说他就不是我男朋友
　　苏然&黎健川：女儿女婿好甜
　　沈一泽：全世界都想扯我的后腿


第53章 第五十三颗
　　“把我粉蹭掉了，赔钱！”黎冉冉继续鼓着小脸。
　　“怎么了啊。”沈一泽不急着起车了，笑着看她气鼓鼓，“晚上一起吃饭？你可欠了我一顿水煮鱼。”
　　“行吧。”黎冉冉不卑不亢地答应了他的晚餐邀约。
　　沈一泽笑了笑，启动车子，驶入车流。
　　“昨天的事，对你工作没什么影响吧。”沈一泽淡淡提起，黎冉冉不禁一愣。
　　第一次被控告，被家长和警察找上门，被校长因为不良影响谈话，居然是昨天的事。若是他不提起，她几乎以为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她茫然地扭头看他，不发一言。
　　“怎么了？”沈一泽察觉到她的目光，“有影响？我看你那个校长还挺好的，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黎冉冉温声说道，“阿泽，谢谢你。”
　　谢谢你突然就出现在我的身边，不用我戴好盔甲，拿起宝剑，做好一切迎战准备，你就先在了，直接送了所城池给我做世外桃源。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也没关系，但是回国的这两个月，工作有人找，吃饭有人陪，深夜回家也有一盏专门为她留的灯。遑论车接车送，她一个人的时间顿时少了不少，她竟没什么机会好好感谢这些温柔。
　　幸福的时候往往很难想起来记录这件事。
　　她默默回想起自己矫情的文字，第一次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谢什么，”沈一泽趁着红灯的间隙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好客气的。不过以后可以多叫叫阿泽，最好在季青临面前喊。”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黎冉冉瞪了他一眼，换了另一个话题，“季青临打算要走，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们都是临时工，除非死皮赖脸，不然老宋才不会回收垃圾。”
　　“那你？”
　　沈一泽长叹了声，“谁让我这个小垃圾脸皮厚呢，这你不知道吗？”
　　黎冉冉点头，这她确实是知道的。
　　“我想留在老宋的实验室，国内环境也不错，W国导师也很好，再加上还有逢时姐帮忙，只要我这边有东西拿得出来，直接去W国拿个文凭也不是不行。”他沉吟了会儿，“就算教授不同意，我再考个老宋底下的研究生也不是不行。”
　　他扭头看她，“这样咱们也能一起在国内了？就是要等我赚大钱，你估计得等两年。”
　　“好了，看前面。绿灯亮了。”黎冉冉把他的脸转过去，不许他再讲话。
　　她早知道他有规划未来，但是没有想过，居然是这样细致的打算。
　　“国内考个研究生不简单吧。”她小声。
　　“挡不住我聪明。”黎冉冉翻了个白眼。
　　“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我来接你。”沈一泽将她放在了主干路旁，老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监察上线抓人了。
　　“哎！”他突然想起了件事，降下车窗，叫住了离开的黎冉冉，“有事随时和我说，你们学校的围墙真的不是很好爬。”他眨了眨眼。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快走吧！”黎冉冉瞪了他一眼，挥手赶他。
　　到了实验室，老宋恰巧去开会。
　　沈一泽慌慌张张地换了衣服，凑到季青临身边，“老季，你也忒不够意思了。”
　　“我可没给你告状。”季青临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手下的器皿，“那你也没替我遮掩一下。”
　　季青临直起身子，指了指周围稀少的人，“你看看，今天就这几个人到岗，你那么优秀，那么拔尖，还不是被一眼就看到了？”
　　沈一泽瞥了他一眼，“你今天有点奇怪。”平时要么冷漠待人，要么沉默是金，今天这么呛人还是第一次，“老宋惹你了？”
　　季青临看了他一眼，“晚上老宋说要留人看器皿。”
　　“哦？好突然。”
　　“不突然，上次他突击你就不在。”季青临将手里的记录本塞进他手里，“双重犯罪，你要凉。”
　　沈一泽捧着手里的记录本默了默，看起来今天不好过啊。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季青临今天记录的数据。等了一会儿，宋清源就带着会议记录回来了，看到沈一泽，也没有多说，叫了沈一泽和季青临和几个研究生进来开会。
　　“最近和别的组组长开会的频率有点勤，你们也都看到了。”宋清源清了清嗓子，他不单独和沈一泽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正经。
　　他示意最后进来的季青临把门关上，顺便将外头探头探脑的小孩们的好奇心一同关在了门外。
　　“所以我把组会的会议精神传达一下，顺便咱们这周的会就算是开完了。”宋清源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别的组和咱们差距不多，咱们的速度也就算是中上，产出没有想象得多，但是中规中矩。”
　　“另外，你们上周的东西我都已经看过了，在这儿表扬季青临，人家到底是受过系统训练，实践也多，相同的数据，人家就能看出来东西，你们有空多学习学习。”
　　“再就是沈一泽！你那组数据有点问题，今天晚上不要走了，补一补。顺便看一下器皿，今天的班你值。”
　　天降大锅沈一泽：“老师，今天的班不是我啊！”
　　“是我，我有约会，不行吗？”宋清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有约会？老师，你终于要给我们找师母了吗？”沈一泽笑嘻嘻。
　　“找师母？那也得等你毕业啊，你能不能早点毕业，早点让我成婚？”宋清源翻了个白眼，收了他这个学生真是能让他少活两年。
　　“老师，你要是再不积极主动，说不定到时候得我老婆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师兄，你有女朋友了？”不知前情的路人甲真诚发问。
　　“快了快了，别催别催，我说你们是份子钱随得不够开心吗？怎么我脱单你们比我还急呢。”沈一泽挥开路人甲，继续黏上宋清源，“真的老师，你加把劲，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在W国认识的几个学姐是真的很不错。”
　　“谢谢你，你快去做你的数据吧，别最后得睡在实验室，到时候你可别凌晨给我打电话哭。”
　　“别啊老师，”沈一泽想起来今天晚上的约，有些头疼，“我今天晚上也有约。”
　　“你不都准女友了吗？还差这一顿饭吗？”宋清源走进自己办公室里时还没能打发掉沈一泽，他将衣服挂好，资料放好，亲自把人推出去，“你老师我跟你比起来特别差，你就饶了我，行不行？”
　　“那我这个月奖金？”
　　“看情况。再废话一分都没有。”宋清源在沈一泽面前狠狠地甩上了门板，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让沈一泽咋舌。
　　怪不得娶不到老婆相不好亲。
　　他叹着气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给黎冉冉发微信。
　　“冉冉，今天晚上老宋不放人，我要值班，怎么办啊。”
　　越想越郁闷，他一连发了好多个不开心的表情包。
　　黎冉冉正备着课，只听手机一通乱响，拿来一看，看到他这番小孩子行径，不觉失笑。
　　“那我回家吃。”
　　她截了张和俗人的聊天记录给他看，上面写着苏然准备的晚饭，还写着若是想回家就一起将阿泽也带过来。
　　沈一泽看着菜单叹气，这顿好料算是凉了。这样想着，他更觉得心里不平衡。
　　“你回家吃好的，我怎么办。”
　　“学校食堂。”
　　“不好吃！学校食堂哪有苏姨做的饭好吃？”
　　“那你想怎么办。”
　　沈一泽连着读了读会话框里的内容，深觉自己找了个直女锻炼自己的能力。
　　“要不你吃完了给我送来吧？”他发了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你好意思吗？”
　　“你别忘了昨天是谁救你于水火，又是谁领你尝遍步行街美食。”
　　唉，真拿他没办法。
　　黎冉冉想着早上还琢磨如何感谢他，他自己倒是会给自己找机会。
　　“那晚上见。”
　　“好！”
　　沈一泽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快乐地继续输数据。
　　季青临扭头看了看他，“怎么，有好事？”
　　“你确定晚上不留下来陪我值班？”
　　“是你挨罚又不是我。”季青临面无表情。
　　“这可是你说的——”他话未说完，季青临紧接着说道，“不过既然你邀请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没写完又开始想为下一本拉cp了
　　嗐
　　我太难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颗
　　黎冉冉下班的时候刚好五点。
　　她还在上课的时候就通知了苏然，一进家门就被塞了一个饭盒，“去吧，给阿泽送去。”
　　“？？？”
　　“我不在家吃吗？”
　　她疑惑地看了看苏然，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黎健川，“我给你俩都装好了，你就带去和阿泽一起吃，不是刚刚好。”她拍了拍女儿，“你怎么去？”
　　“滴滴打车。”
　　“要不把你爸车钥匙给你？”苏然转头就向黎健川伸手。
　　“不用，沈一泽开车了，我俩总不至于开两个车回来吧。”黎冉冉连忙拒绝。一前一后两辆车，好奇怪的。
　　“那也行。”苏然将女儿向门外推去，当真是毫不留情，“你快去吧，自己打车小心一点，到了给妈妈打电话，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就这样，刚到家门而不入的黎冉冉又踏入了晚高峰的车流。
　　沈一泽所在的实验室离家很远，家在东二环，而实验室却在西四环。黎冉冉看着手机上的计价表觉得甚是头疼，这趟实在不划算。
　　“师傅，不用急，你慢慢开。”
　　酒红色的夕阳褪色褪得很快，渐渐就变成了粉色，淡粉，蓝色，墨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而她还没到实验室。
　　她给沈一泽发了微信，通知他出来接人，然后开口道，“师傅，下一个路口停下就可以了，那里不让进，我走进去。”
　　刚下了车，远远地，她就看到沈一泽站在那里。她向他招了招手，他迅速跑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八点多钟才能来。”沈一泽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和她并肩走入校园。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上第九节 课的时候，校园里到处跑的都是忙着上课的本科生，面孔稚嫩，嬉笑打闹，好一派朝气勃勃。
　　沈一泽一直将她让在道路里侧，自己走在外边，生怕哪个不小心的孩子会刮到她。
　　“我一到家就被我妈赶出来了。”黎冉冉说道。
　　“这么说，你还没吃？”
　　“是啊，坐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车，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她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教学楼，“你们这楼造得有点好看。”
　　是很好看。
　　不规则的外貌，一侧高一侧矮，每层楼的教室数量也不一样，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能画出这样的图纸，又是哪个建筑师能如此和设计师心灵相通。
　　“这楼是我们学校名片。走吧，前面那个路口就是了。”
　　黎冉冉点了点头，跟上他加快了的脚步。
　　实验室此时一个人都没有了。沈一泽输入密码，打开大门，将所有的灯悉数打开，顿时整个实验室都灯火通明。黎冉冉跟在他身后左看右看，特别好奇。
　　“你们实验室让我这个闲杂人等随便进入吗？”
　　“明文规定，闲杂人等不行，家属可以。”沈一泽将自己的桌子简单地清理了一番，将饭盒打开，摊在桌子上，招手叫她示意她过来一同吃饭。
　　黎冉冉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再长就要一米九了，裤子不好买。”他笑着给黎冉冉拉开椅子，“一会儿可能会有个不速之客回来。”
　　“那我......”黎冉冉迅速起身，紧张地看着他。
　　沈一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熟人，别怕。快吃吧，我干完活好早点回家。”
　　苏然今天做了椒盐蘑菇和奶油蘑菇汤，一道咸的，一道甜的，配上米饭，味道很好。沈一泽咂咂嘴，要是能加一份烤鸡翅那可真是人间美味。
　　两人都饿了，话都没怎么说，一直在努力地吃，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沈一泽将自己的桌子让给了黎冉冉，还把自己的笔记本拿给她玩，自己去忙他那些数据去了。
　　黎冉冉左右看了看，都是些精密的小玩意，她不敢动，索性就乖乖待在位置上，看起了精灵宝可梦。
　　沈一泽经过她身后，瞥了屏幕一眼，“你还看这个呢？”
　　“它只要更新我就一直看。”
　　话音未落，只听门口突然有了些响动，听起来是按动密码锁的声音。黎冉冉睁大眼睛看着沈一泽，沈一泽笑道，“喏，熟人来了。”
　　“你要的烤鸡翅。”季青临推开门，面无表情，“给钱。”
　　“先赊账行不行？”
　　“不行。”季青临走过来，这才看到书堆里的黎冉冉。
　　“冉冉。”他冲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哎。”
　　“冉冉快来，烤鸡翅，还热着呢。”沈一泽接过鸡翅，迫不及待地打开，顿时一股烧烤的香味蔓延开来，横冲直撞地溢满了整间屋子，消毒水味瞬间就从鼻端消失。
　　“这儿不能吃吧......”黎冉冉指了指墙上的标志，有些犯怂。
　　“不在这儿吃，我们去老宋的办公室。就他的办公室最小最清净，不散味道。”沈一泽拉起黎冉冉，三人一同躲进了宋清源的小办公室，借用了宋清源的沙发和茶几，大朵快颐。
　　真的很好吃。
　　黎冉冉舔了舔手指，好像那天晚上步行街尝过的滋味，鸡翅烤得刚刚好，还带着一点点烧焦的感觉。
　　她正这样想着，就见沈一泽指了指手下的鸡翅骨头，对季青临说，“你这地方找得很准啊，跟我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哪家的？”黎冉冉问他。
　　“你们学校旁边的步行街，有家烤鸡翅，特别好吃。”
　　黎冉冉眨了眨眼，竟然真是那家。
　　“冉冉吃过，我带她去过。”沈一泽一副炫耀的神态。
　　季青临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但是拿走了最后一块。
　　“吃完就去干活，少说话。别忘了把排风口打开。”
　　“你不陪我？”沈一泽无辜地看着他，“你来都来了，还给我们两个送了外卖，一起做完一起回家嘛。”
　　“又不是给你送的。”他啃完了最后一块，细细地擦了擦手，将所有的垃圾收拾了一下，准备丢出门外。
　　“冉冉，你可以把笔记本搬来这里看。墙上有投影电视，比在笔记本上看要舒服许多。”临近出门，他回头嘱咐黎冉冉。
　　“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你就说是季青临让你做的。毕竟我只敢在老宋的办公室里吃东西，而他敢上天。”沈一泽向季青临眨了眨眼，没得到回应，乖乖回自己的位置写数据去了。
　　季青临倒完了垃圾也一同走了过来，将他桌子上成摞的数据拿了几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是不帮忙？”
　　“让你早点回家不好吗？”他看着电脑屏幕，头都没回。
　　“好是好，就是好像不是为了我。”沈一泽笑了笑，“晚上的鸡翅钱多少。”
　　“不要了。”
　　“真不要？”
　　“再废话就打双份给我。”
　　沈一泽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今天对冉冉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
　　“非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质问她为什么看不见我的真心，然后茶饭不思暴瘦二十斤你才甘心是吗？”季青临丢回来一本给他，“写完了。”
　　沈一泽毫不客气地又丢回去三本，“太明显了大哥，你就说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想谈来着，这不是凉了。”
　　沈一泽嗤笑出声，“这个肯定是不行了。”
　　“那还那么多废话干嘛。老宋说过，不要得了便宜就卖乖，不然就会鸡飞蛋打。”
　　“我觉得你俗语学得不错。”沈一泽由衷地想要夸奖他。
　　“谢谢你。”不阴不阳的，沈一泽磨了磨牙，这要是能追上小姑娘那才奇怪。
　　“这个学期结束我就回去了。”季青临替他录完了一半，抬头恰好能够看到聚精会神地在看精灵宝可梦的黎冉冉。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在看动画片，而像是在看名侦探柯南。
　　“这么早？”沈一泽抬头看他，他可记得这个学期只剩两周了。
　　得不到季青临的确认，他习惯地笑了笑，“师兄的速度是真的快。我还不知道到时候万一要考老宋的研究生的话，能不能考上呢。”沈一泽想到还没有回复的W国教授，有些无奈。
　　“我估计就算你进了初试，复试老宋也不会收。”季青临难得弯了弯嘴角，“看看他那几株倒霉的玉兰，他为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也绝不能让你再有机会接近它们。”
　　“老宋也没那么恨我吧？”沈一泽苦恼地挠了挠头，“当初我不就是想给他的花上点科学的养分，我又没什么坏心。”
　　“确实，”季青临赞同地点了点头，“过失杀人的庭上辩论估计也和你的这个说法如出一辙。”
　　“切。”
　　“忙完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一起送你回去。”沈一泽加快手上的速度。
　　“不必了，走走路正好消食，晚上多吃的那一个鸡翅闹得我不太舒服。”季青临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看了一眼宋清源的办公室，“我就不跟冉冉打招呼了。”
　　“等你走的时候要一起吃顿饭吗？”
　　“不必。太麻烦。”
　　“我是说和实验室的学妹学弟一起吃顿饭。”沈一泽抬头，季青临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狡黠两个字。
　　“可以。”
　　不等沈一泽怼他，他率先关上了实验室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喜茶 一点点 烤鸡翅 椒盐蘑菇 古早味 降龙爪爪 以及等等等等都要给我代言费
　　呜呜呜呜呜好想吃啊


第55章 季青临番外
　　从小我就觉得，好学生之间有某种共鸣。
　　是那种，桌子上摆着课本，桌子里摆着小说和漫画的共鸣；练习册上空无一字，手机游戏全部通关的共鸣。等到认识了黎冉冉以后，这种共鸣越发强烈，他让我有了一种错觉，好像只有我和她才能解开这个特殊的达芬奇密码，其他人都不行。
　　这个其他人里，我想，也包括沈一泽和耿润竹。
　　沈一泽是她的青梅竹马，名义上的。
　　耿润竹是她的亲亲闺蜜，实际上的。
　　我常常觉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的关系都过于浅薄，像我和她，我只能说出数百字数千字，仍然觉得不够，这才是真正值得纪念的关系。
　　可是再度相遇，好像有什么脱节了。
　　她与耿润竹之间，即使她出国那么多年，即使她已经成了社会人员，他俩依然有一箩筐的话可以说，这让饭桌上的我和另一个男人如坐针毡。没有传说中的生疏与隔阂，没有攀比与嫉妒，仿佛回到了一颗糖就能满足的岁月，这让我为之惊诧，甚至觉得，社会学的书籍都是骗我的。这世上那么会有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孩。
　　在中二的年纪里，我以为整个班里乃至整所学校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类人，可是跳脱了中二的影子，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认识她，我只是活在一段自以为是的记忆里。
　　不论是童年的糖果，还是记忆里的精灵宝可梦。糖果会溃烂，而皮卡丘会离开小智，一人一鼠各过各的生活。没有什么是经久不衰，长长久久。
　　只是有些可惜，回国的日子只有半年。
　　但这短短的半年里居然让我解开了幼时最苦恼的一道数学题，也算是颇有收获。幼时的记忆朦胧，不记得争抢过的零食玩具，只记得那时的沈一泽就已经很是可恨，等到都成年了再回头望，原来那时的他也就一般可恨。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颇有些想笑。但长久的静默让我很难笑出声来。这小小的一间两人居室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天下，平时我最喜欢的就是静默的孤独感，可在此时此刻，我竟觉分外难熬，很想找一个人大吵一架，打破我长久以来紧紧贴在脸上的冰霜面具。
　　是很久没有过的感受了。
　　行李箱我昨日就已经理好，放在屋角晒月亮。一切离开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只等着我这个人消失在这里，我的使命就算是达成了。
　　昨日沈一泽喝多了，非要抱我。一屋子的大男人，我看着都眼晕，但可能是因为过多沉溺酒精的关系，我竟然也让他抱了。所有人都迷迷糊糊，希望没有人能够记得。
　　他在我耳边呢喃什么谢谢我，我不知道他是在谢什么事，到底是这几个月实验室里的互帮互助，还是擅自撒手，还是小时候对冉冉的照顾。每件事都不值得他谢，都是我心甘情愿罢了。可是我不想和他说，这些话有些矫情，我宁愿让他心有愧疚，当然，他很大可能不会有。
　　实验室的人其实都很不错的。在国外待久了，什么都是一个人，即使是团队荣誉，也都仔仔细细地分割开来，每个人领一份，实在有些古板。可是遇见了老宋，进了他的实验室，我只当是我多交了几个朋友。现在看着这些朋友为了我醉，我这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的情绪。有些难得。
　　至于冉冉。
　　我脑子里再度慢慢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影子。扎着两个辫子的，后来变成马尾的，再到现在的不长不短的卷发，不同的样貌汇聚在一张底稿上，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小姑娘。
　　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何时会变做一个小妇人。但不管她变作什么，我最多也只能隔着网线看看了。反正沈一泽发请柬我是绝对看都不会看的。若是她亲自给我发了请柬，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被沈一泽知道，他真的很喜欢骄傲。
　　昨夜的笙歌还在眼前晃着，平日最不喜这样气氛的我，今日竟还有些留恋，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吧。人们常可以将故意遗忘的过去的日子当作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从前我常常鄙夷，可到了今天，我竟发现，我也隐隐约约要有这个老年人征兆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也不该是我说，这应是M国医生的职责。
　　就这样吧，明天我还要赶早班机，要早起。


第56章 第五十五颗
　　沈一泽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悄声走进宋清源的办公室。果然，黎冉冉已经抱着抱枕睡着了，睡姿乖巧，若是从背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人已经偷偷会周公去了。
　　他浅笑着看了一会儿，轻轻从她怀里抽出抱枕。黎冉冉怀里没了东西，被那不适感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沈一泽逆光站在她面前，一室都是宝可梦的叫声和听不懂的日语。
　　“结束了？”
　　“委屈你了。”
　　两个人同时说话，黎冉冉笑了，“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她可是在办公室看动漫看到睡着的人，还有抱枕可以靠，很幸福了。
　　“那我们回家？”沈一泽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放进自己的手里。等她一放，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沈一泽一把拉了起来。“走，出去逛逛学校。”
　　两人关完灯，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大学校园是个任何时候都生机勃勃的地方，十点多，刚好是备考学生紧赶慢赶回寝室的时间，教学区依旧是人来人往，他们两个走在人群中间，脚步轻松缓慢，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在校生。
　　“去哪儿走走？”
　　“我困了。”黎冉冉恹恹的，面上尽是疲惫神色。
　　“那我送你回家。”
　　两人去取车，上车，一时无话。黎冉冉打开车载音响，在依旧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静静地听梁汉文。
　　“明年夏天在上海有陈奕迅的演唱会。”沈一泽突然说话，黎冉冉一愣，说道，“我知道。”
　　“你算算日子，那时候你还在国内吗？”
　　“在吧，”黎冉冉当真掰起了手指头，算了算日子，“我只是回去交报告，签字盖章，就算要回去一趟也是很快的。我上次是不是和你说了，我的房子都已经退了？”
　　“我记得，”沈一泽默默换挡，“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想看陈奕迅。”
　　黎冉冉笑出声，“我抢票了。”
　　“抢到了？”
　　“抢到了。”
　　“抢了几张。”
　　“一张啊，”黎冉冉有些无辜，“也没人说过想和我一起去看啊。”
　　沈一泽笑得无奈，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那你一会儿把哪个区哪个号发我。”
　　“做什么。”
　　“我有考量。”
　　黎冉冉默默翻付款记录，然后截图，发给沈一泽，还不忘了补一句，“我看过了，这周围都没有空位了。”
　　沈一泽趁着红灯间隙看了一眼手机，“位置不错。”还真是很难找票啊。
　　“那是。”黎冉冉得意地扬了扬头。这张票很难搞，她一个社团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陈奕迅，一定要抢到这次巡回的上海场，因为，她一个社团都帮她抢过票。
　　沈一泽照旧将让人送回了家门口，和黎冉冉告别后，他坐在车中翻起了微信列表。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已经是凌晨了。手机邮箱的提示音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十分突兀，平日里他都是回了家才看的，毕竟很多时候都是老宋或是季青临的邮件，可偏偏今日，他鬼使神差地重新捞起手机，解锁，打开邮箱，一封外文邮件默默躺在那里。
　　他急忙点开，果然是来自W国，他的大学。
　　“亲爱的沈：
　　很高兴收到你的邮件。我们已经开会讨论过，决定同意你的请求。三月见。”
　　他两眼看完了短短的邮件，又盯着邮件最后的教授签名看了好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
　　通过了！
　　不必重新考研，这一年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他和黎冉冉的差距并没有拉大，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时间终于可以同步了。
　　她的清晨也是他的清晨，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他几乎想立刻上楼将可能已经睡下的黎冉冉扒拉起来，告诉她这个令他惊喜万分的事情。他的手刚刚按在车门把手上，倏然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叶逢时，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一声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一泽拿下手机看了一眼，W国应当是傍晚啊。
　　“学姐！”
　　“你好啊学弟，什么事这么开心。”叶逢时对他的兴奋有些惊讶，其实对他突然给她打电话这件事她也蛮惊讶的，毕竟这位学弟一向不是很喜欢语音和视频，是个被高科技荼毒的怪人。
　　“我的申请通过了！”
　　“这么快？”这叶逢时倒是有些惊讶了，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示意旁边的人不要搞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自己翻身下床，接过身后人递来的毯子披在身上，走去了阳台接电话。
　　“学校这次的效率有些惊人。”她由衷赞叹。
　　“我也觉得。”沈一泽深以为然。
　　“或许是你的实验做的不错，也或许是你现在的这位老师很有地位，总而言之，小学弟，你的运气属实不错。冉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想起来沈一泽提交这个申请的原因还是因为要追黎冉冉，自然要打听一下。
　　“还没有。估计她已经睡下了。”沈一泽笑了笑，再次觉得自己没有冲动地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是个不错的打算。
　　“你居然忍住了没告诉她。”叶逢时倒是有些惊讶，她还记得这个小学弟突然得知黎冉冉回国时候的那个毛躁样子，今日这番情境让她属实有些钦佩。
　　“我有别的打算。学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国？”
　　“嗯...我没你运气好，没冉冉聪明，怕是还得一年。”
　　“一年够了。”沈一泽笑道。
　　“你憋着什么坏呢？”叶逢时想了想，“你不会是等着我回去再告白吧？”
　　“当然不会，不能浪费了这天时地利人和。”沈一泽有满满的信心，不过是和叶逢时交谈了几句，在他的心里，几年时间的规划都已经做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做事还是蛮有把握的。”叶逢时也笑了。她回头看了看床上微微抬手叫她的某人，笑道，“我先挂了，有些事。”
　　“好，学姐再见。”
　　“祝你成功。”
　　叶逢时收了线，走回床边，窝在了床上男人的怀里，“是冉冉那个小竹马。”
　　“他们要在一起了？”
　　“听起来像是要有大动作，谁知道呢。”
　　“冉冉那丫头，运气不错。”男人声音浑厚，伸手握住柔荑，“还睡吗？”
　　“困。”她栽倒在棉被里，“你别动我，我好困。”
　　这厢沈一泽挂掉了和叶逢时的电话，想了想，决定给老宋打一个。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虽然有些不地道，但他说明来意，老宋一定可以理解并且对他的兴奋感同身受。
　　他这样想着，就拨通了宋清源的电话。
　　宋清源没有设免打扰的习惯，他打了三遍，终于被接了起来。
　　“沈一泽你是不是有病！”随着人年纪越大，脾气果然会变得越来越差。
　　沈一泽默默在心底重复这条老龄定律。
　　“我申请通过了！”
　　“干我屁事。”宋清源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嘟囔，肝火一动，怒吼出声，“明天七点给我来实验室报道！神经病！”
　　说完这句话，他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并没忘了把沈一泽拉进了黑名单。
　　真可怕。
　　沈一泽嘟囔，嫁不出去的老处男可真可怕。
　　他又翻起了手机列表，总算是有条消息拯救了他的朋友们。是个熟悉的票务发来的，“你说巧不巧，我刚好买到了你那张邻座的票。”
　　明年夏天，还会是段好时光。


第57章 最后一颗糖
　　沈一泽收到陈奕迅演唱会门票的时候人已经在W国了。
　　他和老宋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对外只说要出公差，连苏然都没能从颜瑟那里打听出来他其实只是回了一趟W国。
　　春天的W国气候和暖，沈一泽拉着箱子在机场出口感受了半天暖洋洋的风，才抬脚向马路对面走去。正对着他的地方恰好停了一辆车，车旁一个风衣美女倚在那里，戴了一副褐色墨镜，也不吭声，只默默地看着他笑。
　　沈一泽走过去拍了她一下，女子回身开了后备箱的门，沈一泽绕过她将自己的行李箱放了进去。
　　“待多久？”叶逢时昨天才从教授那儿收到他要来一趟W国的消息，给他打了个电话打听消息虚实，这小子居然还好意思说本来打算只给她个惊喜。
　　“最多两周。”沈一泽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放着的一个钢铁侠玩偶，“钢铁侠？学姐，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啊。”
　　叶逢时瞥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哦，上次路过看到可爱就买了，不可爱吗？”
　　钢铁侠......沈一泽回忆了一下电影里那个钢铁大块头，勉强回答，“可爱，可爱。”
　　“你回国的票买了吗？”
　　“不着急。”他将窗户打开，补充道，“说不定不到两周我就回去了。”
　　叶逢时嗤笑，“你说你，这么不喜欢国外，当初出什么国呢？”
　　“我为什么出国学姐你还不知道吗？”沈一泽笑了。
　　“你这趟回来，冉冉知道吗？”她真的好奇沈一泽是不是真的一直在瞒着黎冉冉。自从上次通话他说自有考量之后她就一直没来得及问他。
　　“不知道啊，惊喜嘛。”
　　“可据我所知，你回去的时候她人应该在上海。”叶逢时眯起眼睛在脑海中迅速换算日历，“应该拿着荧光棒蹦蹦跳跳，喊破喉咙，为了另一个男人。”
　　“陈奕迅，我知道，我也买了。”沈一泽朝着叶逢时眨了眨眼睛，“你说巧不巧，我一找，就找到了和她相邻的票。”
　　叶逢时：“真的假的？”笑话，黎冉冉那张票还是她几乎联合了她所有的人脉，才将将搞来了那么一张好位置。千金难求的好不好！
　　“你可真是个败家子。”她由衷感叹道。
　　“过奖。”沈一泽弯了弯嘴角。
　　“教授没有跟我说给你安排了宿舍，我正好有个朋友可以空出来房子几天借你住，怎么样，我靠不靠谱？”
　　“男朋友女朋友？”沈一泽惊了，他本来以为自己没酒店就要去住实验室的。
　　“你管那么多，住就得了。”
　　“学姐，你不会是把你男朋友赶出来了，让我住进去吧？”沈一泽设想了一下，这还真是叶逢时能干出来的事。
　　果然，她连反驳都没有反驳，直接把人送到位置，告诉他明天来接他开会，给了房子钥匙，转头就走了。
　　房子确实是一直有人打理的房子。窗明几净，而且主人一定是个很合他胃口的人，兴趣、爱好和他多有相同。他伸手凿了凿门口的拳击架子，十分满意。沈一泽进进出出检查了几遍，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房子。鉴于叶逢时太仗义，他就没再调侃她，道了声谢，就开始准备明日的答辩。
　　幸亏老宋是个靠谱的，实验做得很扎实，这让他这几个月节奏一直把握得很好，分毫都没有抓瞎。这样想着，他就给宋清源发了条微信报平安，被他骂了一顿他才安安心心搞起了自己的东西。
　　第二日先是去见教授。一切都很顺利，教授不是多事古板的人，而且沈一泽的东西早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以邮件的形式给他发过来了，前因后果也讲得很清楚，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还有几分赏识他。
　　“沈，你的小女友是不是特别迷人？”几人坐在学校一家咖啡馆的一隅，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光。
　　“教授，他的小女友是我的好朋友，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呢！”叶逢时适时插话。要知道，这个教授在没收她做学生的时候，总觉得中国女孩儿有一种古典美，可收了她之后，幻想破灭，再也不敢用迷人来形容任何一个国家的女孩儿。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用一次，直接被叶逢时给吓回去了。
　　当着沈一泽，这个他并不常见的学生面前，他还试图保留一点做教授的尊严。
　　“啊，那应该不错，不错，完美。”老教授连连点头，喝了一口咖啡压了压惊。
　　叶逢时忍不住想笑，被老教授看了一眼，及时忍住了。
　　“我的女朋友很好看。”沈一泽笑了，“她很娇小，很具有中国女孩的特点。”他也看了叶逢时一眼，有些不怀好意，“比学姐有更多的中国魅力。”
　　被叶逢时瞪了一眼，他快乐地喝了一口咖啡。
　　“那就好，那就好。”老教授话里话间有些心有余悸的意味。
　　“等我们结婚了，一定会邀请您来中国的。”沈一泽笑着承诺。
　　“包机票费吗？”叶逢时毫不客气。
　　“教授可以，你嘛......”沈一泽盯了她一会儿，“我们会在你回国之后再筹办婚礼。”
　　“？？？”
　　“一会儿我就给冉冉打电话，让她在你求婚的时候拒绝你！”
　　“学姐，坏人姻缘可不好。”沈一泽缓缓顺毛，“我就怕到时候你要翘着脚来给我们当伴娘。”
　　“那要看伴郎帅不帅了。”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第二日的答辩也一切顺利，之后的一周，沈一泽都顺利得不得了。
　　叶逢时一直陪着他东跑西跑。说到底，他在这个学校混的日子都不够他把每条林荫路记熟，叶逢时只是担心她这个学弟会因为迷路而错过答辩。
　　“毕业典礼还参加吗？”
　　“不参加了。”两人领了学位证书回来，沈一泽拿着它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国内呆的那个实验室还挺好的，教授本人还是个逗b。”沈一泽笑了，想到宋清源那个活宝，一会儿在机场还得给他带点跨国礼物。
　　“你出来这两周，冉冉就没发现你跑W国来了？”
　　“她一向大条。”
　　这几日，他也有忍不住想见她的时候。可是她最近格外忙碌，每次和他视频都会视频到睡着，只觉得他酒店的这个建筑风格有些眼熟，根本没心力去研究到底是哪里眼熟。
　　“我看她就是不在意你。”叶逢时轻哼，“这就回国了，有人接机吗？”
　　“冉冉，”沈一泽笑了，“她说就算是翘班也要来机场接我。”
　　“那你偷跑的行为不就被发现了？”叶逢时第一次发现沈一泽笑得这么憨，“毕竟机场不仅会写几点到达。”
　　“所以我从北京转机去上海。”沈一泽一脸的洋洋得意。
　　“上海？”
　　“冉冉也去上海，去上海接我。”
　　叶逢时无奈地看着他，语气有些许绝望，“我觉得她不是去给你接机的。”多半是去给她偶像接机的。
　　“没关系，能接到我就行了。”沈一泽倒是很坦然。
　　叶逢时默了默，第一次对沈一泽产生了同情的心理，“你还挺不容易的。”
　　“理解万岁。”他笑了。
　　其实黎冉冉现在还不知道，沈一泽淘到了和她坐在一起的门票，她只当是沈一泽为了陪她来上海，买了张山顶票听个乐呵罢了。
　　所以她假公济私先给陈奕迅接机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
　　沈一泽从到达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塞了一个写着“EASON”的应援牌。
　　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来，在约定好的地方等黎冉冉。刚刚下飞机的时候他刚给她打过电话，说是这边已经结束了，等他出来就能见到他，谁知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来。
　　他打开手机，随便挑了个游戏，用来打发时间。
　　不远处，黎冉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去领应援物了，可好看了呢！”
　　沈一泽收起手机，轻抚她脊背，“急什么，我又不着急。”
　　“酒店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行李都放好了。我已经查过了，附近就有个万达，我们放完行李就去吃饭吧？”她气还没喘匀，就在拉着他往前走。沈一泽拽住她，“怎么这么急。”
　　“等着一会儿去领应援呢！”她挥了挥手机，“群里好多姐妹说好了给我留的，我可不能去晚了。”
　　两人匆匆忙忙打车回了酒店。酒店是沈一泽定的，是个小套间。黎冉冉死活不肯和他住在一个房间，他又不想两个人隔得太远，只好定了个小套间。
　　两人收拾停当，黎冉冉还化了个淡妆。
　　沈一泽居然有些感谢这场演唱会，到时候留下影像，还显得庄重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黎冉冉一边刷着睫毛，一边疑惑看他，“想跟你说一会儿分开进场吧。”
　　“为什么？”
　　沈一泽拿出早就想好了的借口：“给你和你的小姐妹多一些空间多一些陪伴。”
　　“切，”黎冉冉笑了，“怎么感觉哪里酸酸的。”
　　“知道酸就好。”沈一泽抖落了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拿过她的包，替她跨在脖子上，“好好看着，别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在场馆外一百多米的地方就分开了。沈一泽跟她挥手告别，转身就去买了盒润喉糖。
　　这些都是他在网上查的。看演唱会，兴奋起来很费喉咙，偏偏里面又不许带水，大家就都买了润喉糖备着。
　　经过花店，他想了想，还是买了一小束花。拿在手里，既好看又不扎眼。他举起来试着在空中摆了摆，还挺好看的。
　　他又到处晃了晃，终于挨着快开场的时间检票进场。
　　彼时，黎冉冉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难掩兴奋。她一边兴奋一边到处乱看，一群又一群的人都入场了，时间越来越近，而她旁边的位子还没有人来。她不禁有些埋怨这个位子的主人。这个位置这么好，不能来，可以把票出了啊，这样暴殄天物，知不知道有多少姐妹想买都买不到？
　　她皱了皱眉，决定不抱怨这个讨厌的陌生人，掏出手机给沈一泽发了一条微信：“你坐哪个区了，一会儿怎么见？”
　　怎么见？
　　沈一泽站在黎冉冉身后三排的位置上看了那个空位一会儿，终于做好心理建设，走了过去。
　　“沈一泽？”黎冉冉居然在这儿看到他，颇有些意外。
　　此时，场馆内的大灯已经慢慢熄了，嘈杂声也逐渐归于寂静。她有些着急，怕他这时候乱窜挨骂，又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喊他：“阿泽，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就坐在这儿。”沈一泽扬了扬手里的票根，笑了，将手里的花和润喉糖塞进了她的怀里。
　　“你买花干嘛......”
　　“一会儿有用。”黎冉冉有些疑惑，还是拿了块糖出来，塞进了沈一泽的嘴里。
　　欢呼声骤起。他们这个位置是真的很好，陈奕迅甫一出场他们就看见了，黎冉冉瞬间尖叫。饶是沈一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乍然听到这么一声，还是把他的心跳吓掉了一个节拍。
　　“......”
　　他现在突然怀疑一会儿他说话她到底能不能听见。
　　很快，节奏就被带了起来。
　　全场除了沈一泽，几乎都是热血歌迷，只要台上的人唱出一个音节，他们就能瞬间跟上，并且毫不吝啬地发送尖叫与呐喊。黎冉冉也不例外。沈一泽坐在她身边，渐渐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他将手机拿出来，翻出票务给他的歌单。
　　《陪你度过漫长岁月》的下一首是《时光倒流二十年》。
　　再下一首就是《稳稳的幸福》。
　　这些歌沈一泽都听了很多遍，前奏一出他就听的出来是哪一首。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脑子里还在调侃，医生这歌单仿佛就是为了他的今天排的。
　　他咬了咬唇。在等的歌很快就到了，他莫名有些紧张，想喝一点水，可是场馆里不许带水。他从黎冉冉的兜里掰了颗润喉糖塞进嘴里，庆幸自己没忘了攻略还买了这玩意。
　　他在心里数着拍子，数到“一”的那刹那，他突然就握住了黎冉冉的手。
　　“冉冉。”
　　“怎么了？”
　　黎冉冉刚刚坐下来，喉咙痒痒的，她刚刚为《对不起，谢谢》呐喊完毕，有些疲累。
　　沈一泽没说话，黎冉冉只得扭头看他。刚好慢歌的音律声慢慢响起，在黑暗中，黎冉冉的双眼准确地攫住了沈一泽的侧脸。
　　他没有看她。
　　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黎冉冉下意识觉得，此时她不该说任何一个字，随着医生的歌声慢慢流淌，沈一泽终于开了口。
　　是他深思熟虑很久的，没那么肉麻的。
　　“冉冉。”他轻声说道。
　　“嗯。”她也放低声音。在这偌大的场地里，他居然听得一清二楚，像一滴雨滴骤然跌进他心里的那颗巨石，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涡。
　　他咬了咬唇，续了下去，“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三年了。”
　　“我知道你喜欢陈奕迅，知道你喜欢皮卡丘。知道你糖果只吃水蜜桃，知道你一年四季最爱冰可乐。我牵过你的手，和你一起睡过一张床。你小时候的卡通图都是我画的，你最喜欢的玩具也是我送的。我小时候总觉得知道你很多很多的事很了不起，就像掌握了黎冉冉密码一样快乐万分，可当你突然离开，不告而别的时候，我才知道，没什么了不起的，锁都走了，知道密码，说不定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而已。等到有一天，你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我只有和他说好好照顾冉冉，别让她有机会再喜欢上别的男人的可能。”
　　他低头轻笑，“说不定见都见不到，毕竟那个时候，你走得那么突然。我几乎以为，那次家门口匆匆一别，就是最后一面了。我又有什么机会替你赏鉴男朋友？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要靠拜佛。”
　　“那时候我管耿润竹借了很多言情小说看。偷偷看，夜里打着手电筒看，看了很多对书本里的少男少女，我更加明确，所有故事的源头，首先要有存在的可能。连人都不在眼前，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顿了顿，“后来长大了，也认识了一些女生。被追求过，想追求过别人，可是真正将她们的手握在手里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会想到小时候牵着你的手跑在大街小巷，握着你的手画这个那个，像个癖好特殊的怪家伙。”
　　他笑了笑，伸手将黎冉冉的头掰正，“别瞪我，听歌。”
　　“后来碰巧遇到你回来了，我好高兴，没有别的男人，也或许没有什么旖旎故事。别看我，有我也不想听。兜兜转转，在你身边趴着的还是我和季青临。有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几乎要高兴死了。”他轻呼了口气，“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觉得谈恋爱就应该这么谈。”
　　像做菜要看菜谱，写习题要先读书，黎冉冉就好像是沈一泽的一个早已写就的模子，只要她在，他做什么事都有章法。
　　“后来就是用尽心机赶走季青临，用尽心机留住你。我从来不觉得成绩这件事有多么令人骄傲，但当我拿到offer的时候我是真的开心，拿到学位证书的时候比拿到offer的时候还开心。你就像一个开关......怎么说呢，你在是一回事，你不在又是一回事。”
　　“有人说，习惯靠21天养成，一个月就可以忘记。但这条定则在这儿好像没有一丝用处，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新时代的机器人，只有一样钥匙才能打开我自己。”
　　“冉冉，你听。”医生已经换了下一首歌，是《时光倒流二十年》。
　　他在一束强光李低吟浅唱着“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他也忍不住低声唱了起来。
　　很多人都在跟唱，一时之间，黎冉冉竟觉得，这场馆里的数万人此时此刻相聚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给她唱这么一首歌。
　　“从头细看，你六岁当天......”
　　“你要问我什么事巧合，我真的答不出来，冉冉。”他攥紧手里的柔荑，握在眼前细看，“我好像在六岁当天就把你定下了。”
　　此后日夜，不过是为了积累，积累情分，积累欢饮与泪水，积累白发，积累时间。
　　“冉冉，你知道下一首是什么吗？是《稳稳的幸福》。”
　　“这首歌我不会给你唱，我想等我七老八十，冰可乐一喝就吐的年纪再唱给你听。”他从怀里拿出个什么东西来，趁着黑夜，塞在了黎冉冉的手上，然后攥紧，生怕她拿回手似的。
　　“我说了这么多，都没给你告白。我觉得我们不必告白，因为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再开口，我一定是想要和你求婚，要你一辈子做我的小锁头，只有我一个人，拥有黎冉冉密码。”
　　他抬眼，望向黎冉冉的眼睛。
　　明明场馆里光线那么昏暗，但他们的眼神缺依旧能够汇聚，像是可以聚光。
　　“我想做唯一一个拥有黎冉冉密码的人，可以吗？”
　　“那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话？”黎冉冉终于开口，她眼角有些酸涩，但她很努力地忍住了。
　　沈一泽笑了，他已经不知道今日是第几次这么笑了。只听他低声说道，“我爱你。”
　　很爱。
　　我也是。黎冉冉小声说道。
　　记忆好似回到了那个夏天。
　　小男孩牵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的手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糖果。
　　“我把这颗糖给你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我把这颗糖给你你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