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想念的星星不说话 作者：清粥几许 　　文案： 　　温柔腹黑&呆萌自闭 甜暖治愈 　　1 　　热衷于慈善的林氏二少爷林奕谦向来出手阔绰 　　慈善晚会上，以原价一百倍的价钱买了一幅画 　　当晚，天价画手肖念和林奕谦一起上了热搜 　　大家开始深扒这位藉藉无名的画家 　　结果发现，性别、年龄、学历、照片…… 　　都是空白 　　唯一的联系渠道只有一个个人网页 　　上面有她为数不多的作品和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林奕谦难得有兴致，晚上亲自打了那个号码：“请问是肖念的经纪人吗？我叫林奕谦，是林氏集团的……” 　　平生第一次被人挂电话的林总盯着面前的红酒杯淡淡说了句：“嚣张。” 　　此刻，破旧的小公寓里 　　肖念正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按照表姐的吩咐 　　一通接着一通地挂着蜂拥而入的电话 　　一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表姐面无表情地盘算这个月的房租水电还差多少 　　突然问了句：“刚刚他说他是谁来着？” 　　肖念认真地在旁边的纸上写了两个字——骗子 　　2 　　大家都知道林奕谦最近交了个小女友 　　宠的无法无天，脚上沾点灰都得亲自擦 　　那天朋友聚会好不容易带出来 　　小姑娘瞧着心情有点不大好，一个人坐在角落 　　林奕谦凑过去问：“怎么了？” 　　小姑娘皱皱眉：“没吃饱。” 　　大家就看见林二公子坐在那亲自给她砸核桃 　　众人看了一会儿，有人突然问了一句：“诶，他砸核桃那玩意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某不知名好友(微笑.jpg)：“那是我前两天刚买的玛瑙摆件……” 　　我是最孤独的星星 　　而你是星星上的玫瑰花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林奕谦，肖念 ┃ 配角：下一本《占星》，求个预收，么么 ┃ 其它： ====================== 第1章 　　烈日骄阳，长空如洗。 　　稍显冷清的艺术街区迎来了一辆黑色的雅科仕，不算惹眼的车身彰显出车主的低调奢华，车子停在一间还未完成装修的店面前，门楣上的“雅客空间”四个字是流体字形，设计精巧，透着艺术感。 　　这家画廊原定六月开张，因为外墙体的艺术设计没有做好，一直拖到了七月。内部的装潢都已经准备完毕，只是外墙还是一片空白。四十多岁的画廊主管董明穿着正装、顶着太阳，脑门上一头的汗，他身后的其他工作人员看见那辆车在门口停下，心里也跟着紧张，最后面的两个年轻姑娘小声议论： 　　“你说那少爷会不会还是不满意啊？” 　　“不满意就再找人做下一稿，还能怎么办？” 　　“你说他到底懂不懂啊？要求还这么多……” 　　“你管他懂不懂呢？甲方爸爸不用懂。” 　　“可是……” 　　她们在后面小声议论的时候，主管已经站在车门口，主动帮来人拉开了车门。来人穿着白色T恤外面是件印花短袖，随意地敞着，下面套了一条发白的牛仔裤。黑发黑眸，清透的肤色衬的唇色愈发红润，他刚从学校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林总，您看这是我们最近找人新做的设计，主要的想法就是用彩绘加流苏灯。”主管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上的平板电脑递过去。 　　林奕谦接过平板，里面有设计图和模拟的成效图，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手翻了几页。翻到线稿那页，脚下一顿，剑眉略皱，后面跟的一群人，心也跟着一紧。 　　“怎么了，林总？”主管还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因为忐忑，有点发干。 　　这个项目已经做了将近半年了，从他接手跟着林奕谦做这个画廊开始，外墙就已经在设计了，虽然画廊内部所有的装修和设计全都易稿多次，但是最起码现在都弄好了，就剩下这个外墙设计，怎么做，林奕谦都不满意。现在这已经是第五个乙方了，再不满意，估计他就得去国外联系设计师了…… 　　林奕谦站在那把设计图重新浏览了一遍：“整体可以。” 　　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脸上都是喜出望外的神情，早知道这大少爷不好伺候，只是他们没想到竟然如此挑剔。 　　“但是……” 　　两个字又把一群人的心给吊了起来，最后排的一个女生撇了撇嘴，虽然无奈但是也不敢出声，只是和身边的人交换眼色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是这个彩绘的图样不好，太古板。”林奕谦把平板递给主管：“我们是要做的是最先锋的现代艺术画廊。” 　　“是是是。” 　　“程彦今天晚上的飞机，到时候你去接他，顺便把情况跟他再详细讲一下，另外，”林奕谦看了一眼画廊的内部：“光源是谁负责的？” 　　有人推了刚刚那个撇嘴的女生一下，她从后面站了出来：“林总，是我负责的。” 　　林奕谦看了一眼她的胸牌，他有印象，当初讨论人事任用的时候负责人事的员工夸过这个姑娘，名牌大学毕业，之前也有工作经验。她个子高挑，一双眼睛透着心高气傲。 　　“这边的灯源都要重新做。”他看了看腕表，一会儿还有个公益拍卖会，他要赶回去换衣服，没时间多说。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小姑娘心里不服，看着后排有人笑，眼圈都红了，一咬牙就直说了：“林总，您不能随着自己的爱好就随便改吧，方案都是讨论过的，专业人士都觉得这些灯没有什么问题。” 　　林奕谦本来要走，垂眸看了她一眼。 　　旁边一群看好戏的，董主管也急了，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两个灯。这个画廊的层高很高，自然光线不够，所以安装了这几个辅助光源，但是现在细看竟然和房间的亮度刚好形成了倒V型的反差，这是大忌，会破坏画面的整体视觉。 　　董主管咽了咽口水，把那姑娘往旁边拉了拉：“林总，是我们的疏忽，我会尽快找人调整的。” 　　那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只觉得自己委屈，并没有认错的意思。 　　林奕谦看着她那模样，也没再多说，只是扔了一句‘你看着安排’就走了。 　　“都散了，散了，各自忙去吧。”主管气不打一处来，转脸看见身边的小姑娘：“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我哪儿错了？他懂什么呀！”小姑娘仍旧不服。 　　主管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自己看看角度，我就差了这么几个没检查，你就给我捅这么大的娄子，人家不懂？小琴，年轻人还是谦虚谨慎的好。” 　　小姑娘抬眼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瞬间羞红了脸，又想了想刚刚自己还理直气壮地怼了老板，恨不得把舌根给咬断…… 　　“林少也太帅了吧，竟然连这种小细节都看得出。” 　　“真厉害，我还以为他就是挑剔，没想到是这么专业。” 　　“你没听说吗？林少的哥哥就是漫画家，公司都不接，去画画了。” 　　“那林少以后是不是就是林氏的接班人了？” 　　“肯定啊，但是因为他现在年纪轻，还没毕业，就没接手，不然哪有功夫亲自来管我们这小画廊啊？” 　　“倒也是……” 　　林奕谦回到家，就赶紧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对着镜子打领带。平常清冷的眸子被水汽蒸的盈润，纯黑的发垂在额前，满满的少年意气。 　　十几分钟之后，他出现在慈善晚会现场，一出场，几个莺莺燕燕就围了过来，一声一个林少，他敷衍了两句，端着酒杯往里走。 　　晚会不是正场，他是冲着后面的拍卖来的，听说这次有几个大画家的作品，是他喜欢的风格，刚好闲着没事，就来看看。 　　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就着他旁边的沙发坐，一个穿礼服的女生也跟着过来：“林少一个人来的？” 　　林奕谦一条腿叠上膝盖：“花点钱也用得着拖家带口？” 　　那人没作声，旁边的女生倒笑了：“林少可真幽默。” 　　林奕谦笑笑侧脸过去，拍卖会正式开始，一般来说，好东西都会放在后头，他掏出手机随便翻了翻，到第二幅画出来的时候抬了一次头，然后又垂下。 　　一直到主持人开始报第三幅画的名字：“下面这幅画是一位叫肖念的画家捐赠的，名字叫《窗》。” 　　林奕谦抬眸，就没再低下头，手机上的微信消息不停地向上滚动，他却盯着那幅画出神。 　　“这幅画的起拍价是”主持人确认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清单：“一千元。” 　　刚刚坐在林奕谦身边的一男一女低声说话： 　　女生说：“这画的什么啊？” 　　男的抿了一口酒说：“这你都看不出来？破窗户啊。” 　　女生笑了：“我当然知道，这画家也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男的说：“一幅画市价才一千，没听说过也正常。” 　　林奕谦低头去看放在身侧的单子，他原来只是盯着后面的两幅压轴的大家画作，倒是没注意前面的画家，他的手指挪到第三个《窗》旁边，作品名后面跟着两个字：肖念。的确是没听说过，行业内目前比较知名的画家他多少都有接触，或者有所耳闻，这个叫肖念的，从来也没听说过。 　　此起彼伏的喊价声在耳边响起，但是都出价不高，这是慈善拍卖会，所拍卖的画作都是画家捐的，拍卖所得都会捐给慈善机构，因此他们并不见得多喜欢画，不过是意思一下。 　　“顾少，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和我厕所里的装潢风格挺搭的？”旁边的女人粘腻的声音让人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喜欢？”那花蝴蝶一样的男人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买给你。” 　　他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娇笑着捶了他两把，然后花蝴蝶举了举牌子：“一万。” 　　“一万第一次。” 　　“一万第二次。” 　　后面有人窃窃私语，然后喊了一句：“一万五。” 　　“一万五第一次。” 　　女人嘟起了嘴，头靠在他肩上撒娇：“顾少。” 　　“两万。” 　　后排那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也频频喊价，和这位杠上了。 　　不一会儿，价格就喊到了五万，其他人乐得看戏，也不参与，花蝴蝶气急败坏，毕竟要博美人一笑的时候被人打岔，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林奕谦抿着唇，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看他气急败坏地频频举牌，最后喊到五万五的时候，后头总算是没了动静。 　　“五万五第一次！” 　　“五万五第二次！” 　　就在主持人快要落槌的时候，全场看戏也都看够了，都笑着议论这个傻子竟然花五万块买这么一副不知名的画回去，结果突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十万。” 　　下面顿时一阵轰动，纷纷转脸过来看着林奕谦，他冲着旁边的那花蝴蝶笑了笑：“顾老板，承让。” 　　花蝴蝶觉得林奕谦就是故意要置他难堪，但是想着他既舍得花钱做这个冤大头，自己何必要跟他争呢，就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主持人落了槌，林奕谦以十万块把这幅画并两幅名家画作一起带了回去，大家都当看了个热闹，也都议论开了。 　　林奕谦毫不在意，出来的时候有人帮他把画包好了，装后备箱，他站在一边接电话：“程彦，你到机场了？我让老董去接你，看见人了吗？” 　　“看见了，听说你花了十万买了一幅不知名的画？” 　　林奕谦看着那几个人往车上搬着的画：“你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 　　“谁的？” 　　“好像是叫肖念，你认识？”程彦这次回来之后会帮他管画廊的事情，要说专业，程彦比他稍强。 　　“没听说，我查查。”程彦现在坐在车上，一边用手里的平板开始查这个叫做肖念的画家，一边问：“没听说过的画家你就买了，画是有多好？我倒挺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画，你这么挑剔一个人也能看得上” 　　工作人员关上后备箱：“林先生，都已经帮您装好了。” 　　“谢谢。”林奕谦闪身进了车里：“你见了画就知道了。” 　　程彦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画了，他一边翻着百度一边说：“听说你还损了顾子川的面子？你不知道他出了名的小肚鸡肠？你这次得罪了他，他八成要记住你了。” 　　林奕谦把手机放在一边，随意转了转方向盘，车子进了主路，满不在乎道：“不差他这一个。” 　　倒不是为了一时意气，只是这么好的画，不该被人放在厕所。 　　“查到了！”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这人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个大尾巴狼和小可爱的故事，本文日更，鞠躬感谢大家，多多收藏评论吖，爱你们~ 　　—————————————— 　　接档文《占星》，求预收~ 　　#恋爱综艺##暗恋成真# 　　天体物理学家vs毒奶小神棍 　　1 　　顾依星，神秘的占星界毒奶之王 　　被她预测过运势的明星都扑街 　　被她夸过的节目都会凉 　　各路粉丝天天在她weibo下面喊的撕心裂肺： 　　“求放过”，“求退圈”，“求闭麦” 　　突然有一天顾依星转发了一档素人恋爱综艺的官宣消息 　　大家纷纷去官微点蜡：“未播先凉，一路走好” 　　结果当天网上传出消息：“毒奶星不是观察员，听说是素人嘉宾！” 　　大家都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会和顾依星组CP 　　结果节目一播出： 　　人美路子野的星姐不可爱吗？ 　　打脸绿茶妹它看着不爽吗？ 　　神棍遇上科学家的绝美CP它不好磕吗？！！ 　　节目不凉反爆 　　事实证明，人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包括科学家 　　2 　　某日，陆湛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看书 　　顾依星抱着西瓜坐过去，掀起他的书看了看：“两性物理学？讲了什么？” 　　陆湛面无表情地摘开她的爪子：“恋爱中的物理学现象。” 　　顾依星一脸懵：“比如？” 　　“比如，从人体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接吻总共造成二十九种肌肉动作，包括十二种唇部及十七种舌头移动的动作。” 　　顾依星表示鄙夷：“切，他们怎么知道的？” 　　陆湛冲她招了招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顾依星刚要跑就被他反扣着手腕摁在沙发上乖乖坐好 　　他用书挡住了摄像头的视线，低头凑过去的那一瞬间弹幕炸成烟花 　　三秒钟之后，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干啥干啥 　　弹幕静默了五秒钟，弹幕又疯了： 　　所以……到底亲没亲！！！ 第2章 　　“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程彦从一个小众的美术贴吧里找到了一个链接，刚点开：“就是什么都没有才有意思。” 　　网上几乎没有一点儿关于这个画家的信息，性别、年龄、学历、照片……都没有。 　　“在一个贴吧里头找来一个链接，好像是她的一个个人网页。” 　　程彦托着下巴往下翻了翻，网页做的还算精美，但是信息不多，就是几幅她自己的画，数量不多，下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前头写着：合作请联系纪小姐。 　　“画看着很有灵气的，有一种……有一种……”程彦这人是个画痴，看见好画就语无伦次。 　　“绝望里蕴藏着生机的感觉。”林奕谦在这头接他的话。 　　“对！”程彦刚刚有点词穷，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你买的哪一幅？” 　　那个网页的画面都是折叠起来的，程彦一直用手指翻动到最后一副画，不禁愣了，喃喃的声音和林奕谦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窗》。” 　　“你看到了？”林奕谦觉得他大概是在网页上看见这幅画的照片了。 　　“嗯。”程彦仔细端详着那幅画，有些不满足看照片：“我得赶紧去看看真迹。” 　　画的是一扇关着的窗，绿色的斑驳的窗棂，窗户里面是一团黑色，唯独角落里有一只泛着宝石蓝的蝴蝶，它的翅膀也和那窗户一样破败，但是包裹在一小团柔和的光芒之中，似乎正在奋力冲破那黑暗。 　　林奕谦听着那边半天没动静，眼神落在前头的红灯上，笑着问：“怎么样？” 　　程彦毫不吝啬地夸奖：“你那十万花的不亏！你猜猜这是人家什么时候画的？” 　　林奕谦还记得自己刚才在拍卖会上看见那幅画的感觉，虽然技法谈不上多完美，甚至带着一种拙略感，但是莫名的就让人备受感动，看起来画家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二十？” 　　程彦哈哈大笑：“十岁，下面有一句话说明，说是十岁的时候随手涂鸦的！” 　　林奕谦着实吃了一惊：“十岁？” 　　“不应该啊……”程彦也觉得奇怪：“如果这是画家小时候的画作，这么有天赋的孩子，现在怎么说也该崭露头角了吧？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该不会是个小孩儿吧……” 　　林奕谦心里也觉得好奇起来：“我快到了，见面再说。” 　　程彦刚到，林奕谦本来找了个地方给他接风，谁知道他饭都不肯吃，非要去林奕谦家里看他今天买的画，尤其是那副《窗》，他很好奇实体画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林奕谦早几年就一个人住着，他还有一年才毕业，就在学校附近置办了一套公寓，门口保安帮他们把东西送到楼上，客客气气地走了。 　　程彦催着他赶紧拆外面的牛皮纸，林奕谦不紧不慢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扔了一双拖鞋给他：“换鞋。” 　　程彦骂骂咧咧套了拖鞋，三下五除二把牛皮纸给拆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幅画的全貌，比在网页上看起来更有感觉，因为是油画，上面更显得斑驳不平，可能因为是十岁画的，笔触的确有点稚嫩，但是正是因为稚嫩才显得那只蝴蝶更具生命力。 　　“真好。”程彦频频点头：“真好。” 　　林奕谦顺手从冰箱拿了半瓶红酒，给他倒了一杯放桌子上：“你刚刚说网页上有联系方式？” 　　“你看这个落款也有意思。”程彦好像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笑着指给他看。 　　林奕谦一只手臂耷拉在沙发靠背上，瞟了一眼画的角落，是用铅笔写的几个英文字母，那会儿隔的远，倒是没注意——Miss Xiao。 　　一个简单的双关，Miss有想念的意思。 　　“看来是个女画家啊！”程彦想当然地推测：“Miss Xiao，肖小姐嘛！” 　　“号码呢？”林奕谦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画廊那边刚好缺个彩绘，不如联系一下试试？” 　　“你说得对！”程彦说着就拿出手机来找那个网址。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清透的月光越过房顶，照进十几公里以外的破旧公寓的玻璃窗内。 　　泛黄的空调外机发出粗重的响声，为狭小的房间提供凉气，两个女孩儿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地毯上，低声说着什么，泡面桶旁边的手机震动不停。 　　“念念，你吃饱了吗？”坐在地上那个叫纪然，是肖念的表姐，她穿着短裤短袖，大咧咧盘着腿，随手把卷发挽在脑后，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肖念。 　　肖念长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天生的琥珀色瞳孔，清亮见底，带着天然的懵懂神情，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摸摸头，但是纪然没动，她知道肖念不喜欢别人碰她，只是随手抽了一张抽纸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然后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看她点了点头，纪然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现在晚上十点五十。 　　肖念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天晚上的十点之后她都不会再开口说话，家里到处都挂了便签本和笔，方便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随手写字。 　　“念念你帮我接电话吧？”纪然打开自己面前的账本，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该交了，但是她这个月几乎没接到什么活儿，光是应付吃喝都有点紧巴巴，也不知道交房租还差多少，她一边叹气一边勾算着：“你开外放，我让你挂你就挂。” 　　肖念拿着手机，来了一个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一个女声急匆匆地问：“请问一下是肖念的经纪人吗？我们这边是艺尚周刊，我们能不能去采访一下……” 　　纪然摇了摇头，肖念看着她的动作，按了挂断键。 　　“不就是买个画吗？他们至于这么追着查吗？唉，这个年代啊，真的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画卖了，咱们也拿不到一分钱，干嘛追着咱们查？你说是不是？”纪然一边算账一边自言自语，肖念一双眼睛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等着下一通电话，但是表姐看着她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其实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也不会这么夸张，只是林家本就是做文娱的，林家两兄弟打小就在镜头前面长大，在加上逆天的颜值和家世，一直像明星一样备受关注。 　　刚好这次的捐款清单都要在网上公开，有人用小号在网上发了林奕谦从顾家少爷手上花了十万块钱抢画的事情，本来只是个某瓣绘画小组的谈资，结果突然被一个八卦大号转载了，大家的关注点从吹林少的颜值和手笔，一直歪到了这个不知名的画家到底是谁。 　　毕竟林奕谦这么一弄，她一副一千块的画，突然被炒到了十万，这也就意味着她的身价也跟着涨了不少。再加上那幅画，让大家开始好奇这个画家是何许人也，结果越扒越迷幻，发现这个人像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什么都扒不出来。 　　越是扒不出来，大家就越是好奇。 　　接到不知道第几通电话的时候，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请问是肖念的经纪人吗？我叫林奕谦，是林氏集团的……” 　　肖念看表姐没反应就自己挂了电话，半晌，表姐突然抬头问了一句：“刚刚那人说他是谁来着？” 　　肖念拿过桌子上的笔在她手边的纸上写了两个字——骗子。 　　“搞笑，这年头为了采访，什么都敢说，这些人有没有点儿脑子？”纪然伸了个懒腰，转了转生疼的脖子，干脆把手机关机：“念念，我明天早上要出门，你自己弄点吃的，不用管我，明天你自己去找刘医生，可以吗？我后天晚上回来。” 　　肖念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第二天一早，纪然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顶着一头鸡窝头，发现早餐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还贴了一张便签在旁边，上面画了一个长发小姑娘，脸颊上涂了两个黑色的圆圈，应该是腮红，她忍不住笑了，然后看了看肖念紧闭的房门，又叹了口气。 　　她赶公交去火车站，本来就没打算吃早餐，所以时间紧张，花了十分钟画了个妆，咬了一口三明治，把牛奶也喝完了，轻手轻脚关上门走了。 　　一路飞奔赶到火车站，接到了今天的第一通电话，是一个叫程彦的人打来的，自称是画廊的主理人。 　　“你想要邀请念念……”纪然一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着头发一边改口：“肖念去帮你们做外墙设计？” 　　“对，我们老板很欣赏肖小姐的风格，我们希望她能够参与到我们的画廊设计中来，如果可能的话，往后我们也可以长期合作。” 　　纪然垂眸思考了片刻：“只要交画稿就可以吗？” 　　“这个啊，因为要总体设计，可能还需要画家亲自参与讨论，另外，我们希望她能够亲自做外墙的手绘，所以应该要……” 　　“谢谢您的邀请，恐怕我们这边不太能接受这个工作。” 　　基本的日常社交她一个人都不太能应对，更别说是出门工作了，虽然现在急着用钱，但是她不愿意让肖念去冒这个险。 　　“酬劳方面您放心，您只要开口，我们都可以满足。”程彦拿出了十分的诚意，反正也是林奕谦出钱，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纪然摸出劣质口红往嘴上涂，丝毫没有犹豫地拒绝了：“抱歉。” 　　“这样吧，您也别急着拒绝，不如这样，您留个邮箱，我把我们现在的设计图发过去，如果肖小姐自己感兴趣的话，就联系我们，我们随时恭候，如何？” 　　虽然纪然并没有丝毫的心动，但是听见人家这么客套，她就留了一个工作邮箱给他就挂了电话。 　　旁边的同事多多少少从她那山寨机里听了个大概：“你这个月房租有着落了？” 　　“没，所以这次试戏，我一定得试上！” 　　“唉，那你怎么不答应呢？人家不是说随你开价吗？而且，念念这两年不是好了很多了吗？” 　　是好多了，情绪稳定，日常生活基本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路线熟悉，还可以自己出门。但是纪然知道，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一个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尽管努力，可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嘈杂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再给她多一点时间。 第3章 　　肖念在房间里睡得正熟，她睡在床的正中间，就连睡觉，被子都摆的整整齐齐，床下的拖鞋头尾对齐，屋子里的东西都按照个头摆的整整齐齐。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白皙的的脸颊上，她有一头及腰长发，皮肤白的人似乎天生发色偏淡，微微的棕色。 　　她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第一件事是去拉开窗帘。 　　这三年来，她的生活空间几乎就是这间不到七十平米的旧公寓，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按照她的习惯摆放着，这里是她最熟悉，感觉最安全的避风港。 　　她吃过早饭，戴上自己的渔夫帽，背好双肩包，深呼吸一下然后打开门，开始她这一天的冒险。 　　她喜欢小区里面的一条小路，很幽静，会路过一个紫藤萝花架，虽然现在还没开。 　　但是到刘医生的诊所要路过一个广场，那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叫喊声，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摩肩接踵，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她咬着唇，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背包带子，那些行人在她眼里像电影画面一样飞速闪过，声音无限放大，让她有一种眩晕感，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快速地按照直线的路径往前走，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个广场。 　　旁边有人的时候她习惯性地避闪，避免和别人产生身体接触，所有让她整个人显得怪怪的，有小孩儿看着她笑：“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她走路好搞笑。” 　　“嘘，不要议论别人。” 　　没有人知道，对于别人来说无比简单的一件事情，例如穿过一个人声鼎沸的广场，对于肖念来说，近乎一场冒险。 　　她感觉自己像个手持宝剑的勇士，穿过满是怪兽的可怕炼狱。 　　还有一百米，八十米，五十…… 　　砰的一声，她被一个滑滑板的男生撞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头上的帽子滑落，露出整张脸来，那男孩子微微一愣，脸莫名红了：“那……那个，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他下意识伸手要来扶她，被她躲开了。 　　男生的几个朋友也滑着滑板跟了过来，这里离大学城很近，这些男生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满满的朝气。 　　他们不围过来还好，一围过来，肖念就更紧张了，她迅速站了起来，抓起帽子胡乱塞进包里就一阵狂奔，像个受惊的小鹿，飞奔着离开了现场。 　　留下身后那群男生一脸懵逼：“哥们儿，你怎么人家了？” 　　那男生摸了摸后脑勺：“我……没怎么啊……” 　　“没怎么人家怎么吓成这样？” 　　不远处的咖啡厅门口，林奕谦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女生，她穿着纯白的棉衬衫，下面的牛仔裤也简单，一头长发很漂亮，她站在那等了几秒绿灯，也不敢太靠近人群，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旁边，跟着人群后面过了马路，像个离群的小羊羔。 　　林奕谦看得出神，伸手去摸咖啡杯的时候差点把杯子碰翻了，咖啡撒了一半。 　　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有顶淡黄色的帽子掉在路边的灌木丛上，他路过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回去把帽子捡了起来。 　　帽子挂在他指尖转了两个圈，他顺手给程彦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画廊的事儿。 　　“人家还没答应，我也没联系到画家本人，经纪人连价都没开就拒了，按理说不应该啊。”程彦一大早也很郁闷。 　　“你开的多少？”林奕谦优哉游哉走到了校门口，旁边的女生偷偷瞄着他，在后面窃窃私语。 　　“我说随她开价。”程彦笑着说：“反正你也不缺钱。” 　　“……”林奕谦感觉自己的钱都是大水漂来的：“人家拒绝，给原因了么？” 　　“就是没有给原因我才纳闷啊……估计看不上你吧。” 　　林奕谦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刚准备报名字就被挂了电话就觉得郁闷，把手上柔软的帽子捏进手心：“算了，再联系别的画家吧。” 　　程彦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林奕谦去了学校的保卫处，把帽子给放在失物招领中心了，他觉得那个女生极有可能是学校的学生，撞撞运气。 　　“谢谢你啊，同学，我们到时候会登在咱们失物招领的那个公众号上的，失主就可以自己来领了。” 　　“不客气。” 　　肖念到了诊所才发现自己的帽子丢了，哭丧着一张小脸敲了敲门，刘医生正在给绿植浇水，看见她一个人来的，笑着招呼她坐：“你姐姐呢？” 　　“出差去了。” 　　刘医生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扣的整整齐齐的娃娃领衬衫，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像个乖乖的洋娃娃，他随手推了抽纸给她：“你跑着来的？” 　　肖念摇了摇头：“不是，我被人撞了一下，然后我，我就……” 　　“觉得很紧张？” 　　她点了点头：“嗯。” 　　“没关系，你休息一会儿。”医生安抚着她的情绪：“没关系的，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你很棒。” 　　肖念的眼睛里折射出亮亮的光芒，下一秒又有点懊恼：“可是我帽子丢了。” 　　“姐姐送给你的那个？”刘医生笑着问：“要不要我陪你去找？记得掉在哪儿了吗？” 　　肖念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她的思考方式异于常人，从小就对画面特别敏感，所有画面都会在她的记忆里定格，就像一幕幕电影在脑海里闪过，例如她现在可以准确地记着那个滑滑板的男孩子的长相，每一句话，甚至是他额头有几个斑点，就像一个照相机，她可以随意调取记忆再进行读取。 　　她脸上出现短暂的疑惑神情。 　　“怎么了？”刘医生观察着她的表情。 　　“有个人。”她的记忆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她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人。 　　“什么人？” 　　“男人，穿着白色短袖，右边印着一个花纹。”她眼神扫了一下桌子，刘医生递过来纸笔给她。 　　高功能自闭症的孩子大多在某个方面有着特殊的能力，他们常常能够注意到很多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对于肖念来说，这种图片思考的能力和记忆力仿佛与生俱来，得益于对于画面的感知能力，她从小就在绘画方面有着超凡的天赋。 　　刘医生看见她迅速以近乎完美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形，她转过来看了看，认出来这个烟雾图案里面写着两个字母：LV。 　　“看来这个男人还挺有钱，”刘医生笑着说：“还有别的吗？” 　　“他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肖念皱了皱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他戴着墨镜摸索着把咖啡杯弄倒了的画面，心里觉得有点难过：“他好像是个盲人。” 　　刘医生笑着看了看外面：“走吧，我陪你去找一找帽子。” 　　路上刘医生跟她聊了聊，顺便问了问她最近有没有做一对一的社交练习，一路走到她家里，也没发现什么帽子，肖念只好和刘医生告别，自己上楼回了家。 　　刘医生看着她上楼，掏出手机在楼下给纪然打了个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嘈杂，听着像是面试现场。 　　纪然现在只是一个龙套演员，在娱乐圈最底层混了三年，到现在还是演个丫鬟，死尸之类的角色，一部戏有一句台词就高兴的不得了，一天拿着一百块钱，经常为了省钱坐几个小时公交去片场，这些，她以为肖念都不知道。 　　“刘医生？念念怎么了？”纪然看见他打电话过来，下意识担心起来。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把她送回家了，今天要试戏么？” 　　“嗯嗯，”纪然松了一口气：“刘医生，念念最近是不是好了很多了？”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刘医生沉默了几秒钟：“我怀疑她在努力伪装。” 　　纪然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最近是不是经济情况不太好？”刘医生虽然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但是考虑到肖念的病情，也顾不得照顾一个女孩子的颜面了：“我觉得念念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也知道，他们这种孩子最怕自己是废物，最怕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她那么聪明，她会尝试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这样你就会觉得她好了，然后可以少很多看病的费用，也可以帮你分担压力。” 　　“你知道的，她从来都不想和别人交流，她在强迫自己。” 　　“……”纪然听着他的话，仰脸把泪水逼了回去：“嗯，我知道了，刘医生，等我忙过这两天再去找你，还有……请你一定不要放弃她。” 　　刘医生叹了一口气：“是她不要放弃自己，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帮她接受自己。” 　　纪然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她拿出小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假睫毛，听见有人喊她名字：“纪然！” 　　“到！”纪然换了一副笑脸跟过去。 　　这场戏是个女五号，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够拿下这个戏，最近两个月的生活费和房租就不用愁了，纪然咬咬牙，想到早上肖念早上天没亮起来给她做早饭，又想起刚刚刘医生的话，心里一阵酸楚。 　　肖念回到家里，去纪然的房间收拾，看见她早上开的电脑还没关，就随手打开，准备把最近的画挂到网站上，刚打开就弹出来一个邮箱提醒，标题写的是：“雅客空间外墙设计——肖念收”。 　　八百年都收不到一个邀约的工作邮箱竟然有邮件了，她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耍帅失败还被念念当盲人的小林太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林：笑小声点，谢谢 第4章 　　晚上九点，肖念听见敲门声，然后听见表姐断断续续的声音：“念念，是我……开门。” 　　肖念推开门，看见她扶着门栏，满脸通红，短裙里裹的丝袜拉了丝。 　　“你喝酒了？” 　　纪然显然是喝多了，笑嘻嘻地伸手要去捏她的脸，伸到半空中又停住了：“啊，你吃饭了吗？” 　　“嗯，熬了粥，给你留的在电饭煲里。” 　　“我刚好想喝……”纪然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着胸口往厕所跑，然后就听见她哇哇地吐了好久。 　　肖念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她心里都明白，她感觉到很难受很难受，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讨厌自己这样子，可是每踏出一步，对她来说都难于登天。 　　纪然想起今天刘医生的话，肖念这样的自闭症患者，虽然表情不是很丰富，语言表达能力也不是特别强，但是他们很聪明，他们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们无法表达，所以只能给自己压力。 　　纪然长舒一口气，按了抽水马桶，然后漱口，强打着精神出来喝粥。 　　“你现在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在外面吃饭都吃不下了。”纪然看着她脸上显现出高兴的表情，笑了笑：“对啦，还有个好消息，我今天试戏表现超好，很快就有一大笔钱了。” 　　肖念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跟自己讲着今天试戏的片段，还表演给她看，被她逗笑了，她很羡慕表姐，羡慕她可以有这么鲜活的表情，羡慕她可以和别人自然的接触。 　　纪然突然安静下来，兴许是喝醉了，捧着脸，眯着眼看着对面那个小姑娘：“我们念念也会和别的小姑娘一样，上学、谈恋爱、出去旅行、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所以不用担心。” 　　肖念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浅浅的笑。 　　她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些都太遥远，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认识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姐姐也是。”肖念一层不染的眼睛看着她。 　　纪然被她温柔的眼神看的想哭，但是又觉得一切都值得，像她妹妹这样的小天使，凭什么要躲在这间破屋子里？她抬眸看了看这间屋子：“对！我们都要！” 　　肖念夜里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感觉空调开的有点冷，她仔仔细细地掀开被子，然后下床去找遥控器，结果听见纪然房间传来声音，这房子隔音不好，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听得见。 　　“杨导，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 　　“还是不行么？” 　　“我的演技您是知道的，我这几年……喂？喂？” 　　纪然被挂了电话，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趴在自己膝盖上哭了。 　　肖念单薄的背靠着不隔音的门板，突然觉得心里很焦虑，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小时候她每次被刺激到甚至会尖叫，她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捂着胸口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很庆幸这是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 　　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独处更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事情了。 　　她那天晚上几乎没睡，无数个画面从脑子里闪过，她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纪然要出去找新的工作，最近一段时间接不到戏，她只能一边拖着房租，一边出去做其他的兼职，尽快找新的工作。 　　肖念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脑坐了两个小时，那封邮件里的每一个字她早就背下来了，那幅图片在她的脑子里迅速转化成了实体效果图，并且她很快就有了新的构思。 　　很快，她用铅笔在自己的素描本上根据电脑上的图重新做了彩绘的设计线稿，她用手机拍了照片，然后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简短的邮件。 　　点下去发送键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指尖在颤抖，额头上沁出一阵薄薄的汗水。 　　因为是周末，林奕谦一早没事儿就开着车去了画廊，程彦倒是挺尽职尽责，回来之后几乎没怎么休息，一直都在帮他操持着画廊的事情，不过和林奕谦不同，他单纯就是为了爱，也不是林奕谦要拉他一起做的，是他自己听见林奕谦要做画廊，死乞白赖非要参加。 　　早上他们开会，仍然是讨论这个让所有人头疼的外墙设计的事情，林奕谦看了两眼他们展示出来的两个新设计，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没说话。 　　那个做汇报的女员工被他盯得发怵，脸也红了，磕磕巴巴地，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林总，有什么问题吗？” 　　程彦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林总，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也没能耐了，这是我能联系到的比较好的画师了，你也知道，人家不感兴趣的话也不会来做这个的，画家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你给几个钱人家就来的。”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林奕谦就想到那个肖念，他瞟了一眼程彦：“那个邮件，回复了么？” 　　“我看看，”程彦一边说着一边登录邮箱：“也别报太大希望，我听那经纪人的语气很肯定，八成是不会答应的。” 　　林奕谦往后靠了靠椅背，他这人做事一向吹毛求疵，不知道有这个人也就罢了，有了更好的人选，他就自然不想放弃。 　　“回了！”程彦突然惊呼，说完这句又呆呆地对着电脑愣了半天，眼神里全是惊叹：“这是什么神仙？这也太……” 　　他还没说完，林奕谦拉着他的电脑转了个方向，下意识地和程彦同款神情，旁边的人看着他俩的表情，眼巴巴的都想看，但是又不敢说话，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 　　林奕谦用鼠标往上翻了翻，看见了图上面的那几句话，眼睛里染了一层笑意。 　　手搭在鼻梁上无声地笑了，有欣慰也有赞赏，他又点了几下把那个附件下载下来，关了邮件，把屏幕传到了大屏上打开给大家看：“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大家一脸懵逼地看着线稿，一个个都皱起了眉。 　　讲真，除了那个线稿的设计更加符合现代化的主题之外，和原来的设计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有人都在腹诽：这不是差不多嘛……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程彦看着大家困惑的脸，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和上一稿差不多？” 　　大家被当场戳穿，也都面面相觑，尴尬地咳嗽两声，没敢说话。 　　“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吧。”程彦起身来到屏幕前：“因为这个线稿没上色，所以从画面上我们并不能看出什么区别。是的，我们的原设计有流苏灯的设计，但是流苏灯下面的彩绘并没有和灯结合起来，不过是到了晚上，灯亮起来，让彩绘和白天呈现出一样的效果而已，但是现在这一稿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什么细节？”大家实在是好奇。 　　“阴影和光线。”程彦用手里的红外线笔指了指上面流苏灯的图样：“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所以我们仔细看这个手绘的线条，很显然很用心地把有灯的地方会出现的光线和阴影都利用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配合色彩的设计，成品出来从视觉上一定会有立体的效果，这是以前的设计做不到的。” 　　“哇！” 　　“天啊，她怎么想到的？” 　　程彦也好奇，手撑着桌子问林奕谦：“对啊，她怎么想到的？” 　　林奕谦捏了捏眉心，也只是笑：“我也好奇。” 　　这种效果一般来说只能通过做建模来做实体模拟，难道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靠着自己的想像在脑海里完成了画面的模拟？这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 　　程彦立马坐下来给肖念回邮件：“看来你还真的是挖到宝了，我现在就联系她，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来。” 　　林奕谦现在觉得这个叫肖念的画家，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其他人都去各忙各的去了，程彦这才注意到肖念的邮件内容，笑着念了出来：“得知贵公司的邀约，某不胜荣幸？哈哈哈哈，这人怎么这么客气？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顺颂时祺？” 　　“传统书信的结尾语，大概就是身体健康的意思。” 　　“这是什么上世纪的语言……” 　　林奕谦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突然想到上次那个小黄帽，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学校的公众号，失物招领那里仍然挂在第一个。 　　程彦一边打字一边觉得有意思：“你说，她年纪轻轻一姑娘，怎么说话这么老成呢？” 　　林奕谦顺手把失物招领的页面关了，起身准备离开：“你怎么知道人家年轻？我看人家都能当你奶奶了。” 　　程彦觉得后脊梁骨一凉：“那给你吧，我可不缺奶奶。” 　　程彦焦灼地等着回信，只听见邮箱叮咚一声提醒，他连忙打开看了看：“回信了！” 　　林奕谦快要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怎么说？” 　　程彦快速浏览完了她那用词古板的邮件，突然笑得不行：“她说，得先打钱，你猜猜她要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误发的也一起放出来啦，明天不更，感谢37925542小可爱的雷，后天18点见~ 第5章 　　“多少钱？”听到程彦这话，林奕谦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感受类似于发现了一个玉琢的摆件，好看极了，翻过面来发现是个存钱罐。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好像也无可厚非。 　　“我看看，”程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点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2350，还有零有整的。” 　　“两千？”林奕谦长眉一挑：“没别的了？” 　　程彦低头确认：“没了，你说这人该不会是跟咱们玩欲擒故纵吧？” 　　林奕谦毫不客气地嗤笑：“这是找员工，不是找女朋友，你这脑子整天想什么呢？” 　　肖念此刻有些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她没有张口跟人要过钱，邮箱提醒的声音响了，她点进去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对方说费用可以先付一半，按照市面上的报价，给她一米一千块，先付五千，明天见面签合同之后立马支付。 　　她不太清楚这些流程，以前她卖过一些小画稿，但是单幅也就是几百块，其他事情也都是表姐纪然帮着办好了，她只负责画画而已。 　　事情谈妥了，她又看着都邮件最后提供的地址发愁。那地方离她住的地方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对于她而言已经够远了。需要坐车才能到，可是她不能坐车。需要有人送她过去，可是这件事不能告诉表姐。 　　她犹豫了一会儿，给刘医生打了个电话。 　　“你确定要去？”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担忧：“你姐姐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只需要一周。”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有机会，但是以前纪然都拒绝了，有的会告诉她，有的不会：“我想试一试，医生，你帮我保密好么？” 　　刘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笑着说：“好，那我明天早上八点钟去接你。” 　　“谢谢。”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要带好，随时保持联系。” 　　“嗯，我知道。” 　　纪然临时找了一个帮辅导机构拉学员的兼职，每天要赶在学生进校门之前去各个学校门口摆摊发传单，每天六七点钟就走了，她只要在下午七点之前赶回来，应该就不会被纪然发现。 　　自从高一那件事情之后，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想要尝试着走出自己的世界。 　　肖念躺在床上看着破旧的天花板，上面那块暗黄的水渍慢慢晕开，她侧着身子，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肖念在心里默默画了一个大大的“1”。 　　“念念，我走咯，你中午自己做点饭吃，晚上我给你带好吃的。” 　　“好。”肖念双手撑着床沿坐着，身上的浅粉色睡衣已经被换下来，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长长的用发带扎在脑后，她侧头在穿衣镜前面检查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牛仔裤和棉衬衫，简单的黑白色。 　　路上刘医生笑着夸她发带好看，看她紧张试着帮她缓解压力：“就像我们平常练习的时候一样，见面正常打招呼就好了，如果实在不想说话，可以不说的。” 　　“嗯。” 　　刘医生看着她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这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一点点生机，他不知道自己瞒着纪然的事情对还是不对，昨天晚上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把肖念的病例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翻阅了很多资料。 　　这一步很冒险，但是对于一个像肖念这样语言功能健全，智商超群，以前能够正常生活的自闭症患者，她能够再次燃起想要和这个世界交流的念头，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这种念头只是迫不得已。 　　在刘医生的胡思乱想中，导航系统突然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前方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 　　“需要我送你过去么？”刘医生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肖念摇摇头，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不想。” 　　“那好，你自己去吧，下午我过来接你。” 　　就像练习的时候那样——如果对方做自我介绍，或者说你好，她就应该说：你好，我是肖念，很高兴认识你。 　　这句说了千百遍的话，别人能够毫不费力说出来的话，她需要学习和练习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和陌生人社交对她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总会说一下让人觉得奇怪的话，所以干脆不要说话。 　　她看见“雅客空间”四个大字，进去之后发现大厅空荡荡的，因为最近画廊万事俱备就差外墙设计，所以工作人员都暂时放假了，等外墙做好了，他们才会来。 　　往里走是曲折前进的展览区，两边都是白刷刷的墙壁，还是没人…… 　　林奕谦站在二楼工作区，小臂撑着玻璃栏杆，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她个子不高，色彩很淡，全身上下只有那条墨绿色的发带有重色，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一头长发，让人想起迪士尼里头的长发公主，对于这个联想，林奕谦自己都觉得怪异，他到底什么时候看的迪士尼？？？ 　　“MissXiao？” 　　肖念听见声音，猛然转身过来，双手抓住单肩包的带子，这个动作暴露了她的局促。 　　怎么是他？肖念记忆中的画面快速翻动，原来他不是盲人…… 　　可是他为什么不做自我介绍？那她现在应该怎么说？ 　　林奕谦想起来了，自己捡了她的帽子放在失物招领处，想不到竟然会是她。 　　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应该还在读大学，和他印象中的肖念很不一样。 　　他见她愣在那，自己主动从侧边的楼梯往下走：“今天大家都没来，就我一个人，先把合同签了，明天再开始，付款的话，你要是方便我可以直接微信转账给你，或者银行卡都行，你觉得呢？” 　　他说完这段长长的话，已经站在了肖念的面前。 　　他是那样鲜活又好看，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和纪然一样神采飞扬。 　　“肖小姐？”林奕谦看着她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视线跟着他一路走过来都没有断过，还真是直白，他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怎么看着挺怕人的，倒是不怎么矜持。 　　肖念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刘医生跟她说社交礼仪里一直盯着陌生人看是不礼貌的。 　　林奕谦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的，除非她听力不好，就像他之前赞助的那些聋哑儿童一样，他们和人交流的时候通常都是她这种表情。 　　这么一想，好像能说得通了，上次在学校附近的广场碰见她，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林奕谦挥了挥手，试着用手语和她交流。 　　他小时候常去医院的聋哑儿童救助中心做义工，和他们交流，他很熟练。 　　肖念看着他手舞足蹈地打了半天哑语，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当她是聋哑人么？ 　　林奕谦伸出手递到她面前，尽管她听不见，他还是习惯性说了一句：“你好，我叫林奕谦，是这儿的老板。” 　　她练习了很多次的，就像练习的时候一样就好。 　　“你好，我是肖念，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手很软，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很快就拿走了，让人想抓也抓不着。 　　林奕谦哭笑不得：“你会说话啊？” 　　肖念抓着包带子点了点头。 　　“那你刚刚看着我在那打了半天手势干嘛不开口？”林奕谦觉得这姑娘可真有意思，一会儿盯着他看的不挪眼，一会儿又故意不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他故意凑近了一些，看她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人倒是不常见，如果她不是不正常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肖念只觉得他这人也怪怪的，觉得还是离他稍远一些好，就又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林奕谦注意到她背包上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挂件，那是他们学校的吉祥物，他断定这个肖念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他突然想起了程彦那句不靠谱的话，幽幽然问道：“肖同学，你该不会是在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吧？” 第6章 　　肖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同学，想起之前在大学城附近的广场上见过他，又看他年纪不大，浅蓝色条纹衬衫显得很有活力，下面是白裤子配板鞋，看着不像他口中所说的老板，更多像是来这里看场子的兼职大学生。 　　她想了想，问了一句：“欲擒故纵？” 　　可能是个子太高，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摸着小指上戴的一枚银色尾戒，笑着点了点头，满脸写着：好，装，你接着给我装。 　　画廊大厅的前台旁边设置了休息区，他几步走过去，从旁边的饮水机上拿下来两个杯子给她倒水：“你是A大的？哪个学院？哪个年级？” 　　温水淌进杯子里，他等了好几秒钟都没见她应声，转头一看，人没了…… 　　水溢出来，他急急忙忙关掉饮水机龙头，再一看她走到旁边拐角处的木架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出神。 　　“肖小姐，我问你话呢……”林奕谦走过去，见她在翻阅画廊准备给顾客提供的小画册。 　　“这是什么？”肖念根本理解不了他脸上的微表情所表达出来的不悦，共情能力低，对于社交潜规则的理解力很差，这是高功能自闭症患者不能正常融入社会生活的症结所在。 　　林奕谦本来被她忽视还挺生气的，可是看到她脸上那种天真的好奇和懵懂，觉得她这个人一下子被点亮了，他略怔了一下：“这是我们专门设计的小画册和画廊的简介。” 　　“我说的是这个。”肖念的指尖点了点画册封面上的图案，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图案，看起来乱糟糟的，却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肖念对图案很敏感，刘医生说这是她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也是那天在广场，林奕谦进入她记忆画面的原因——因为他衣服上那团奇怪的LV花纹。 　　肖念曾经在自闭症儿童的治疗中心遇见过很多和她类似的孩子，他们有的人对数字极其沉迷，有的则痴迷于研究昆虫，一旦进入那个世界，他们就会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境，所以刚刚，她压根儿没听见林奕谦问她的话，这些图案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这个，我们的logo，灵感来源于一个北美洲原始部落的图腾，你喜欢？” 　　“嗯。”肖念点了点头，认真地去看那图案。 　　林奕谦心里默默想着：“第一步，吸引注意，第二步，寻找共同话题，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接着签合同的机会加微信了？刚好顺理成章，这计划还挺周全的。” 　　这套路他太熟悉了，都是换汤不换药。 　　“肖小姐，我们先去楼上办公室把合同签一下吧？” 　　“好。” 　　肖念跟着他上了二楼，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合同，一式两份，因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合作，合同很简短，肖念看了一眼就签了字，两个人互相交换。 　　林奕谦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抬头问了一句：“肖小姐，付款方式你是想直接转账还是……” 　　只见肖念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给他：“麻烦打到这个账户，谢谢。” 　　直接打款？不加微信？ 　　林奕谦脑子里闪过两个问号，但是还是笑着收了那个纸条：“好的，那你注意查收。” 　　人在失算的瞬间总会有一些微妙的不甘心，林奕谦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那明天肖小姐自己过来就好，工具都在楼下已经准备好，中午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午餐他会安排，另外有什么需要，跟他讲就好。” 　　“谢谢。” 　　“……”林奕谦盯着她看了三秒，觉得她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说话的想法，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那，没什么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肖念给刘医生发消息告诉他提前结束了，顺便等他过来接她，林奕谦给她倒了一杯水，两个人一个坐在老板椅上，一个坐在沙发上，办公室安静地像考场。 　　林奕谦低头给程彦发消息，程彦因为今天有事儿来不了，不能亲自见见这位肖小姐正气急败坏，刚刚一会儿的功夫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询问肖念的信息，简直好气死了。 　　程彦：【怎么样？是奶奶、姐姐，还是小姐姐？】 　　林奕谦：【是姑奶奶】 　　林奕谦：【感觉她才是甲方，我是乙方】 　　程彦：【艺术家嘛】 　　林奕谦：【艺术家我见多了，话这么少的还真是没见过】 　　他一抬头，撞见肖念的视线，两个人尴尬地把视线移开，莫名觉得心里怪怪的。 　　林奕谦：【你帮我找一下咱们学校的学生名单吧。】 　　程彦：【你要干嘛？】 　　林奕谦：【找个人】 　　程彦：【全校名单？】 　　林奕谦：【嗯】 　　“我要走了。”肖念突然起身。 　　林奕谦下意识把手机推到一边去，也起身：“哦，好，再见。” 　　肖念下了楼，刘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林奕谦好奇心作祟，站在二楼窗户处看着她出门，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玛莎拉蒂，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亲自给她开门，脸上的表情很是关切。 　　手机在他手上转了转：“可以啊，这姑娘，还知道广撒网。” 　　肖念上了车好像才觉得回到了熟悉的领域，密闭和熟悉的空间反而让她觉得更安全和舒适，她转脸隔着车窗看了看二楼窗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样？还开心吗？”刘医生害怕她初次尝试受挫，这对于他的下一步治疗计划很不利，一旦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就很容易像三年前那样，缩回壳子里。 　　肖念想了想：“一般。”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欲擒故纵，什么意思？” 　　刘医生笑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个跟你解释有点困难，是一种很复杂的人际关系处理手段。” 　　“那是我以后要学的吗？”学习社交技巧是她适应社会生活的重要课程。 　　刘医生哈哈大笑：“这个你要找你姐姐教你，我恐怕教不了你这个。” 　　肖念似懂非懂：“哦。” 　　回到家之后，她很快就收到了转账信息，不加水电的话，五千块钱足以交付两个月的房租了。 　　下午六点半，肖念坐在沙发上看书，等表姐回来。突然听有人敲门，她在门后隔着猫眼看了看，是房东。 　　中年女人阿白而微胖的脸被放大，像一个发面馒头。 　　肖念把门开了一条缝，被她直接一把推开，径直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你姐呢？” 　　肖念没说话。 　　“上班去了？有工作还拖我的这点房租啊？你们年纪轻轻的，随便挣点也就够交房租了呀，你说是吧？千儿八百的，又不是多。”房东双手抱在胸前，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小姑娘，眼神里藏着嘲讽和鄙夷，语说语调却是异常柔和：“诶，我听你姐姐说你才十九岁，怎么不上学了” 　　肖念看不懂明着关心暗里嘲讽的表情，只当她正常问话，只是她应付不来。 　　房东见她蹬着一双大眼睛一言不发，觉得自讨没趣，又想起自己那名牌大学毕业口齿伶俐的女儿，十分的骄傲，忍不住和她比较：“该不会是没考上吧？其实没考上也没什么，考大学嘛，就是很难的，我们家女儿当初高考的时候，我不知道请了多少老师辅导，我看你也挺可怜的，不上学嘛就去找个工作，年纪轻轻天天在家里干什么呀？” 　　一边说着，一边看肖念反应，看她乖乖听着又噼里啪啦地说：“哎呀，其实我也是看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我才说说的，你工作不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吧？我女儿也是刚毕业，比你大不了几岁，上完名牌大学，自己找了个好工作，听说还是大集团家的少爷亲自开的，就是那个什么林……林氏，你知道吧？” 　　其实房东都没怎么见过肖念，话也没有说过，因为她表姐纪然是个嘴上抹蜜人精，又看她小小年纪听自己在她面前暗讽也没生气，年化小小的也怪可怜，所以话的委婉：“房租嘛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个朋友，他吧，想用我这房子，你看你和你姐方便另外找房子吗？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轰你们走，阿姨其实也很喜欢你们的，我倒是乐意你们在这住一辈子的。” 　　她其实是另外找到了新的租户，房租还比以前高很多，人家现在就想搬进来，只是和肖念她们签的合同是五年，还没到期，所以不好直接轰人。 　　但是肖念听不出话外之音，以为她真心舍不得自己，就说了一句：“我们不走，你放心。” 　　肖念拿出银行卡递给她：“两个月一起交，密码是六个六。” 　　房东没想到她有钱，以为她刚刚故意看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自说自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一腔怒火没处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把卡塞进随身的小皮包里：“你早说啊。” 　　房东下楼的时候刚好和下班回家纪然撞了个满怀，纪然一看是她，急忙又是陪笑脸：“阿姨，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就三天！最后三天，您就再宽限我三天，我肯定交！” 　　“什么三天？”房东刚在那边被耍，看见纪然就更没好气，也懒得演戏了：“你妹妹刚刚不是交了吗？有钱捏在自己手里，把房租拖着不给……什么人啊。” 　　“什么？”纪然觉得不可能：“念念没跟我说啊。” 　　“你不信啊？卡还在我这儿呢，两个月都交了，你也别跟我装穷，下次你们早点啊！”房东扭着腰下楼走了：“我这还有事儿呢，哪有功夫天天来催？” 　　她不信，肖念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 　　可是，钱是怎么来的呢？ 　　肖念刚坐下，表姐从外面回来了，她一边换鞋一边心里忐忑地试探地问了一句：“念念，今天那个房东没来催房租吧？” 　　肖念脸上有一丝紧张神色，如果让表姐知道，肯定不会让她去的，她心里明白。 　　纪然看出她有点紧张，可是难道念念真的会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留言，感谢小可爱被窝里的浆糊君投雷，么么哒~ 第7章 　　肖念还没来得及回答表姐的问题，纪然的手机先响了。 　　“嗯，是我，”纪然扭了扭生疼的脖子去厨房把买来的东西往冰箱里塞：“什么事？现在？” 　　“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应该要告诉你。”刘医生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电话：“方便的话我们还是老地方见吧。” 　　“好。”纪然若有所思地把水果一个一个放进冰箱，又转身把带回来的食物放进微波炉：“念念，同事突然打电话过来，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肖念看着她慌慌张张又出去，松了一口气，她想起之前邮箱里的邮件还没删，就去找电脑准备删了。 　　十分钟之后，纪然来到了小区附近的便利店。 　　“其实念念不愿意告诉你，不光是怕你反对，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你会同意的，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看到你失望。”刘医生太了解纪然的性格了，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放心肖念，到时候要亲自接送，说不定还要跟着她上班，这样的话会给肖念更大的心理负担，反而不太好。 　　纪然一听他这话，点了点头，然后又皱了皱眉：“这事儿不对啊。” 　　“哪里不对？”刘医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家属，但是他要尽量劝纪然相信肖念一次，让她自己去试一试。 　　“念念是我妹妹，她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你？”纪然瞪了他一眼。 　　刘医生忍不住笑意：“我是她的医生，她信任我，不好么？” 　　纪然想了想：“好是好，就是有点不太爽……” 　　“你这是嫉妒，她只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女儿。” 　　“你不明白。”纪然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用叉子扎了最后一个花枝丸塞进嘴里：“念念在哪上班？明天什么时候去？” 　　“……”刘医生简直要被这对姐妹折磨死：“我刚刚跟你解释了半天都白说了？你不能去。” 　　“我不去，”纪然咽下最后一口，拿出招牌笑容：“我就偷偷地看着。” 　　第二天，纪然走的和往常一样早。 　　肖念收拾好了，刘医生若无其事送她到地方，画廊没人，刘医生进去晃了晃，看了看环境就走了。 　　工作日，艺术街区人并不多，肖念站在路边，端详着墙面，和自己之前脑中的构图做比对，她是没有画线稿的习惯的，大多数作品都是一气呵成，但是在脑子里会先构思很久，确定各处的比例尺寸。 　　程彦和林奕谦的车开过来，她都完全没有发觉。 　　“那个？”程彦膈着车玻璃指了指肖念：“这肯定不是咱们学校的，怪不得你在名单里查不到呢。” 　　“你怎么确定？” 　　“咱们学校没这么漂亮还有才华的女生。” 　　林奕谦最看不惯他这副嘴脸，一见了自己喜欢的画家就迷弟属性上线，丝毫没有底线：“朋友，你底线呢？” 　　“没时间跟你废话，我去打个招呼。” 　　肖念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回头看见他们从对面停车位走过来。 　　“肖小姐你好，我是程彦，我特别喜欢你的画。” 　　“你好，我叫肖念，很高兴认识你。” 　　她今天头发散开披在肩上，阳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上，一双明眸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试探和不信赖，但是又那样干净，让人不由得心生喜爱。 　　程彦脸上浮现了奇怪的姨母笑，林奕谦摇了摇头，往里面走，懒得理他。 　　程彦在门口又问了两句，进来就跟林奕谦说：“人家小姑娘挺正常的啊，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林奕谦倚着前台的高脚凳坐下：“□□熏心。” 　　“你胡说什么？我对艺术家都是尊敬且爱戴的，不受性别和年龄的限制。” 　　林奕谦不置可否：“昨天我们沟通的可没有这么顺畅。” 　　“你人格魅力不如我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 　　“你不是说今天有课？”程彦看着肖念在外面准备调色。 　　“翘了。”林奕谦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上的尾戒。 　　“对了，我还要去核对一下开业的活动流程，先上楼了。”程彦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不能跟这位大少爷比。 　　“嗯。”林奕谦点点头，自己仍然坐在那，这个角度时不时能看到后退到街道边缘检查构图的肖念，她在他的视线里来来回回，但是没看他一眼。 　　工作倒是挺认真的，他心里想。 　　肖念准备从左往右，从下往上画，她先蹲在墙根画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后面退了几步，端详了一会儿，画一会儿又后退去看效果，结果没注意后面的台阶，手里的调色盘抖了一下，还好站稳了，也没洒出来。 　　林奕谦猛然起身，然后看她没事又坐下，瞥见旁边工具箱里分明有围裙，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现了，歪了歪脑袋，似乎想要调整视角，手里的调色盘也跟着倾斜，林奕谦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她把那盘颜料泼到自己身上。 　　这人真让人受不了…… 　　他无奈拎着防污围裙出去，等走到跟前，肖念抬头微微不解地看着他。 　　林奕谦想责备两句都张不开嘴，喉结随着他咽口水的动作轻轻耸动，最后憋出“低头”两个字来。 　　肖念一只手拿着画笔，一只手端着颜料，没动弹，林奕谦直接把围裙套在她脖子上，转身进去：“自己系上。” 　　肖念走到架子边把东西放好，伸手系上围裙。 　　隔壁楼的咖啡厅里，纪然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她特地戴了帽子，还戴了口罩，生怕肖念万一注意到她。刘医生看了看旁边人奇怪的眼神，从她手里拿过望远镜：“现在放心了吧？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纪然反而更担心了：“你没看见吗？男的！两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刘医生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又哭笑不得。 　　“念念一个小姑娘，和两个年轻男的一起工作，多危险啊！”纪然抢过望远镜，看见刚刚那个帮肖念挂围裙的男生搬出来一个人字梯，肖念站了上去。 　　“肖念是一个成年人，你不可能让她永远不接触社会，她既然要治疗，就要走出这一步，以后她也许还会交很多朋友，有自己喜欢的人。” 　　纪然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把望远镜拿了下来，口罩也摘了，垂了垂眼睛：“刘医生，你说得对，我只是……” 　　只是怕她受伤，只是这世界这么好，她也想让念念看到。 　　她想了想还是举起了望远镜：“就今天，明天我就不来了。” 　　刘医生扶额…… 　　肖念此时心无旁骛，她要画一棵云中树，藤蔓缠绕，现在已经快要画到树冠了，她个子不够高，只能借助人字梯，但是到了顶端，要把梯子稍微拿远点。 　　她一步一步走下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准备要搬梯子的时候，林奕谦又出来了，他直接把梯子搬起来了，然后问她：“要挪到哪儿？” 　　肖念走到前面一条砖缝旁边站定：“这里。” 　　“好了。”林奕谦看这块地砖有点活动，怕人字梯不稳，就站在旁边不远处看着。她画画的时极认真，淡淡的眉偶尔会皱一皱，应该是在思考，她下笔极稳，无底稿还能画成这样，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是夏天，虽然才九点半左右，太阳已经很晒了，她额前出了点汗，脸颊也变得绯红。 　　“你之前，是不是掉了一顶帽子？”林奕谦随口闲聊起来。 　　肖念突然有些吃惊地转身，那顶帽子是姐姐送的，她很喜欢，情绪不免被调动，不小心带动了梯子，下面的砖块不稳，梯子摇摇欲坠，她失重往下扑去，连同手里的调色盘。 　　林奕谦下意识过来接人，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小程：卧槽？ 　　护短表姐：卧槽！ 　　刘医生：卧槽…… 　　沙雕小林：套路，都是套路 　　上一章后面修改了一下，所以这章开头有点变化，不影响主线剧情，所以不用再看了，感谢宝宝们的留言，感谢小可爱“51X大总攻”、“憨比作者写你马的修罗场”灌溉的白白的液体 第8章 　　肖念十九年的人生里，肢体接触都是极少有的，拥抱不可能，更何况是和异性。 　　少女身上的清香混着颜料的味道，她的腰很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很轻。 　　“没事吧？”林奕谦的声音隔着她耳边的头发传来，就像是透过骨头传音，一直抵达她的大脑，拨动着她的神经。 　　肖念一落地就急忙站稳了，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不出表情：“没事。” 　　林奕谦把人字梯往前挪了一点：“放这里应该不会倒了。” 　　肖念盯着他挺拔的后背看了一会儿，他衣服上沾了颜料，等他转过身来才发现前面更多…… 　　林奕谦也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刚刚抱着她的时候，她围裙上的颜料全抹自己身上了。 　　对面的纪然已经在下楼了，高跟鞋踩的木地板噔噔作响，刘医生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留在桌子上飞也似地追了过去：“纪然！” 　　纪然这人脾气跟火/药桶一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刘医生一开始不准备告诉她这件事就是怕她极力阻拦的话，谁也挡不住，后来又觉得这件事如果不告诉家属，也不太符合职业道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好能两面成全。 　　他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走过去拉住了纪然的手腕：“等等，你听我说！” 　　“你刚刚没看见吗？念念万一出问题怎么办？我要去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之前……” 　　“她没有！”刘医生拉着她到玻璃门前，指给她看：“你自己看，她很好，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她很正常。” 　　纪然刚刚看见那人冲过去抱住了肖念心里就很着急，扔下望远镜就走了，刘医生立马捡起望远镜观察了肖念的状态，她虽然看起来很紧张，但是并没有失控。 　　“我现在是肖念的主治医师，是你选择了我，所以你也应该相信我。”刘医生理解作为患者家属的心情，在这个过程中有风险，但是如果不踏出那一步，永远只能止步于此。 　　纪然看了看对面，无奈地往后撩了一把头发：“抱歉，我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好，刘医生，我和念念都相信你，但是这件事，请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纪然拉上口罩从侧门出去，刘医生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会把念念安全送回去的。” 　　刘医生站在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肖念的状态，随手在手机便签上做下笔记。 　　程彦这时候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点了，外面太热，不能让人家小姑娘顶着太阳干活，他伸了个懒腰下楼：“林总，咱们去吃午饭吧？” 　　扫了一眼，林奕谦并不在一楼，他出去一看，林奕谦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旁边帮人扶梯子，见他出来，退到旁边树荫下站着。 　　他笑着凑过去低声问：“什么情况？你翘课就是为了来亲自给人打下手？” 　　“人在我这里受了伤，谁负责？” 　　程彦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是。” 　　他又看了看那面墙：“不敢置信，她是什么怪物？连线稿都不用打……” 　　林奕谦看着肖念腰后系成蝴蝶结的围裙带子，露出来的一段线头都一样长，他笑了笑，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油彩一边往屋里走：“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程彦翻了个白眼，又笑嘻嘻地走过去帮肖念扶着人字梯：“肖小姐，你有什么忌口吗？我订个餐厅，咱们一会儿去吃饭，休息一会儿，下午再来吧，中午太热了。” 　　肖念的笔触没听，也没说话。 　　“肖小姐？” 　　“嗯？”肖念最后一笔画完了，仔细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程彦。 　　“你有什么忌口吗？” 　　肖念摇了摇头：“我回家。” 　　“……”程彦看了一眼林奕谦，又尴尬地笑了笑：“哦，这样啊，那行，等两点之后你再过来吧，太热了容易中暑。” 　　肖念从人字梯上下来，准备收拾东西，程彦主动帮她把东西往大厅里搬，一边跟她搭话：“肖小姐，你还这么年轻就画的这么好，不知道是师从哪位大家啊？说不定我和尊师还认识呢！” 　　肖念解开围裙，认真地想了想：“达芬奇，鲁本斯，杜尚，吴道子的国画我也看过，近现代的画，看黄宾虹比较多。” 　　程彦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道理他都懂，可是这跟他的问题有毛关系？ 　　他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是，肖小姐从小跟谁学画画呀？” 　　肖念也不懂，她刚刚已经说了，她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是靠研究和模仿大师的笔触来学习画画的，最初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从有记忆以来，她似乎已经会画画了，没有人教她方法，爸爸只会让她去画室呆着，想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但从来不教她什么。 　　所以要是说跟谁学画画的话，那应该是：“爸爸的画室。” 　　程彦恍然大悟，原来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学画画的，基本功肯定不一般，心里更是敬佩。 　　肖念去洗手间洗手，林奕谦正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油彩，他下午本来就要走的，顺便回去换件衣服回学校也就罢了。 　　“你衣服脏了。” 　　这是肖念主动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不知道她从刚刚在外面就一直在心里默默考虑了很久，才艰难开口。 　　林奕谦从镜子里看着她：“我知道。” 　　“我帮你洗。”她伸出两只小小的手，眼神真诚地看着他。 　　林奕谦抬手就要解衬衫扣子，肖念没料到他会突然脱衣服：“你干什么？” 　　“不是说要帮我洗衣服吗？我不脱下来你怎么洗？”林奕谦停下来，看着她的反应。 　　没有害羞，没有脸红，没有震惊，而是极认真地想了想逻辑关系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句：“你穿什么？” 　　林奕谦脸上的表情自己都想象不到，他都快被这姑娘气笑了：“赶紧走吧，不要你洗。” 　　肖念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你可以先回家换衣服，然后带过来给我。” 　　林奕谦笑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嗯，有道理，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用，”肖念觉得他这人太奇怪了，为什么说话没有逻辑还前言不搭后语，她只是为了表达歉意，如果他不同意自己的建议，她也无能为力。 　　她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又想把自己得帽子要回来，犹豫了一会儿才挪着步子回来，讪讪地站在门口：“我的帽子，能还给我吗？” 　　就为了帽子？林奕谦简直不知道这女孩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反而玩心大起。 　　“这个帽子”他转过身来，略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对你很重要吗？” 　　肖念点了点头。 　　林奕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以给你，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来我这里。” 　　林家有两个孩子，林奕谦上高中的时候，他哥哥和家里闹翻，决心不再关心林氏的事情，林奕谦就自然而然成了林氏唯一的希望，从小到大，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是有等价条件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信息、金钱、甚至是爱情和婚姻，都可以是用来交换的筹码。 　　所以当一个人有想要的东西时，他就站在了劣势的天平上。 　　他习惯性同情弱者，忌惮强者，但是他面前的这个人很神奇的把两种特性都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看不透，他想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她半晌没反应，转了转小指上的尾戒：“怎么样？” 　　肖念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她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潜规则，也不能透过人们的表情和语气读懂他们的话外之音，她的脑子里只有逻辑和画面，她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所以只能拒绝和躲避，但是并不代表她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她站的远远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可是帽子是我的，为什么要和你交换？” 　　林奕谦愣在那，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TM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不愧是我老婆 　　感谢宝宝们的留言，感谢小可爱“啊起名字好困难”灌溉的营养液~ 第9章 　　“噗哈哈哈哈哈……” 　　林奕谦一回头，看见程彦在门口幸灾乐祸，他从俩人身边走了过去。 　　程彦眨了眨眼，冲着肖念比了一下大拇指，然后笑着也跟了出去。 　　肖念不知道林奕谦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她看了看时间，这才想到刘医生可能已经到门口了，才收拾东西出去。 　　本来还想着一起吃饭，没想到这姑娘连老板请吃饭都直接拒绝了，还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既然这样，程彦一个人去吃饭也没意思，就想着搭林奕谦的顺风车一起回去算了。 　　“你来干嘛？”林奕谦瞥了他一眼，没想让他上车的意思。 　　“我回学校啊，下午再来。”程彦自顾自地坐到副驾驶：“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毕竟连你都能怼的回去的人也不多。” 　　程彦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奕谦看着肖念从店里出来锁好了门就上了一辆车，看起来还是上次那辆玛莎拉蒂，挑了挑下巴：“看见没？” 　　“怪不得之前随她开价人家都不在乎呢，原来家里有钱啊，我刚还问了，她爸爸好像就是画家，可是我不记得业内有姓肖的大家啊。”程彦还在琢磨肖念的来历。 　　“应该不是。”林奕谦笃定地摇了摇头，把车子发动：“我回家，你也要跟着？” 　　“我不跟着我还能去哪？这大中午的，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吧？林总，你这对员工怎么还差别对待呢？”程彦这人没别的，就是一张嘴：“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肖小姐家里不是有钱人啊？” 　　“从她的穿着。”林奕谦从小就在名利场里打滚，自然很熟悉有钱人是什么做派，即使是低调也不会穿淘宝款。 　　“穿着？”程彦完全记不得她穿的什么：“这我倒没注意，我就记得脸。” 　　“说你色迷心窍，你还不信。”林奕谦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程彦家里的生意他爸妈从来也没指望他，导致他现在醉心艺术。 　　程彦摆了摆手：“我这是被她身上的艺术气质所打动，跟你这种满身铜臭气的人说不到一起去。” 　　林奕谦把车停在路边：“那你下车吧。” 　　“我开玩笑！” 　　“下车，”林奕谦给车门解了锁：“我去别的地方有点事，下午不来了。” 　　程彦看着林奕谦的车尾气消失在远处，摇了摇头：“这么精明可找不到女朋友。” 　　林奕谦先回家换衣服，解扣子的时候又想起肖念的话： 　　“可是帽子是我的，为什么要和你换？”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浮现了笑意。有时候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想了，毕竟也不是所有想要接近他的人都有所图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学会了猜忌，对这个世界上一切真善美的东西都会习惯性怀疑。 　　脱掉衬衫，下面是少年白皙精壮的肌肉，腹部的几处烫疤很快被衣服遮住，他看了看被扔在床上的衬衫，又拿了一个衣架把它挂了起来，合上了衣柜的门。 　　他下午去学校，顺便跑了一趟失物招领处，没想到还是上次那个保安。他猜测那人八成也不记得自己了，就想装作失主把东西拿回来算了。 　　“叔叔，我看见了公众号上有个黄色的渔夫帽被人捡到送到这里了是么？” 　　那保安刚在打瞌睡，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前两天是有，什么颜色？什么材质？是你丢的？” 　　“黄色的，软布的渔夫帽，里面是格子的，女士的，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不对啊，”那保安仔细看了他一眼：“那天来送帽子的人不就是你吗？” 　　“……”林奕谦没料到自己被认出来了：“是我，其实是我女朋友的，我和她吵架了，故意逗气她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保安大叔看着他脸上尴尬的神情半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我懂，你们小年轻啊，可打打闹闹也正常，但是以后不能这样了啊，你这是浪费资源，再说了，你是男同学嘛，要懂得谦让。” 　　“知道了，谢谢叔叔。”林奕谦接过帽子来，赶紧溜了。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一个穿碎花长裙的女生，怀里抱着本书，看起来是来行政楼上政治大课的，一见他出来就一脸吃惊又担心的表情看着他：“你有女朋友了？” 　　林奕谦一扭头看见保安大叔隔着玻璃一脸慈祥地笑着看着他俩，估计是把王媛媛当成自己女朋友，还真是让人头大…… 　　他懒得解释了，迈腿就要走：“没有。” 　　王媛媛小跑着跟了过来：“那这个帽子是你的？” 　　王媛媛喜欢林奕谦，从小就认识他，纠缠了十几年，一看见他就黏着，林奕谦怎么说都不行，他看了看王媛媛脸上那表情，面不改色地说：“是啊，我自己戴不行么？” 　　王媛媛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地震：“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林奕谦转身走了，笑着把帽子攥进手心。 　　* 　　隔天，纪然左思右想了一整天，反复回想了一下昨天刘医生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中午她提前下了班，赶在王医生去接肖念之前去了一趟刘医生的诊所。 　　刘医生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她，他正准备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动作停在那：“你怎么来了？” 　　“你是要去接念念？我跟你一起吧。” 　　“纪然……” 　　“刘言生，我们认识多久了？”纪然笑着看了看他。 　　“三年，怎么了？”刘医生愣在那。 　　“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三年来，多亏了你，念念已经好很多很多了，而且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刘医生转身把白大褂挂在墙上，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套我话呢？” 　　“我哪有？”纪然看了看其他地方：“我只是想说我了解你，没把握的事情你一般不会尝试，所以你得把念念会面临的风险和接下来所有的治疗计划都提前告诉我，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当初答应了把肖念完全交给你，可能我不懂那些专业的东西，但是我必须提前知道，否则我不同意。” 　　刘医生把外套拿在手上：“那走吧，边走边聊。” 　　“好，”纪然注意到他桌子上有个玩偶，她之前在大学门口看到学生搞活动去领的一个吉祥物挂件和这个一样，伸手拿了起来：“这是念念的吗？” 　　“哦，掉我车上了，你带回去给她吧。” 　　路上，刘医生给她解释了一遍自己目前的想法和肖念的状态，虽然纪然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她大概听懂了一样：“你的意思是，念念现在的状态很好不是因为她好了，也不是因为她的社交意愿提高了，而是因为这三年，她学会了模仿正常人的社交方式？” 　　“嗯，通过训练是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其实有很多得了自闭症的女生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她们有自闭症，因为女生的模仿和隐藏能力天生就比男生好，所以女孩子的自闭症治疗难度更大，但是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她暂时不会有应激反应，说明她比小时候要好很多了。”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她受到了刺激，会不会引发其他并发症之类？” 　　“有这个可能。”刘医生不打算瞒着她：“所以你现在决定怎么做？” 　　“我尊重念念自己的想法。”纪然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她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话，我同意。” 　　“那你现在还要……” 　　纪然这才想起来，探着脑袋看了看旁边的路口：“麻烦你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路口吧，我不去那边，其实我刚刚是跟你开个玩笑，我就是想蹭车去找一下房东阿姨。” 　　“……”刘医生一脸无可奈何：“房东不和你们在一个小区吗？” 　　纪然摇了摇头：“她住的小区可比我们那好多了，念念上次交房租傻乎乎地把银行卡都给人家了，我得去要回来。” 　　纪然关上车门，笑嘻嘻地冲着他挥了挥手，十分诚恳道：“刘言生，老师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刘医生看着她夸了人转身就跑的背影，笑了。 　　七月的天太热，到了下午三点，外面还是一团燥热的空气，把人裹的透不过气。 　　肖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发扎起了马尾，认真地完成着自己的画。 　　对面街道有个男孩子在发传单，他顶着太阳，每次伸手出去，要么是被人挡回来，要么就是人家摇了摇头，还没开口，人就走了，这街道人又少，半天一张传单也发不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讪讪地过来和肖念搭话“小姐姐，有兴趣了解一下英语培训吗？” 　　肖念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传单，又转脸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那人看见她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又自说自话地解释，他显然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口齿不不算伶俐，人的性格好像也挺腼腆的：“那个……我们家的这个机构和别的机构都有不太一样，专门是，针对成人英语教育的，我看你年纪不大，这个天气还要出来做这种苦力的工作，挺累的吧？其……其实，现在做设计的啊，都要学英语，我们那就有好多，应该都是你的同行。” 　　肖念等着他说完，刘医生说过听人讲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打断是不礼貌的。 　　那人看她认认真真地站在那听他说，以为她真的对自己的介绍感兴趣，突然有了点自信，就把自己培训时候的说辞一股脑地跟她讲了一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你想现在报名吗？” 　　肖念摇了摇头，她只是想等他说完而已。 　　“哦，这样啊，”那男生也不气馁：“其实，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讲完的人，要不这样吧，不感兴趣也没关系，能不能加个微信，如果你什么时候感兴趣了，你就联系我，可以吗？” 　　肖念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她没有接触过推销员，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骚扰，就拿出手机微信来给他扫码：“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那个我叫……”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突然有个人挡在自己面前，林奕谦比他高出半个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感兴趣，谢谢。” 　　肖念从林奕谦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 　　那人看林奕谦一身行头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客户群，笑着说好的好的，抱着传单跑了。 　　“手机借我一下，行么？”林奕谦转身。 　　肖念想都没想就递给他，林奕谦三下五除二把刚刚那人给删了，把手上的帽子和手机一并递给她：“以后不要在街上乱给人微信，也不要随便把手机给别人。” 　　他低头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你到底是哪来的小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念念：你才是怪物，你们全家都是怪物！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感谢小仙女“圆圆到嘛”，“来啊来啊来花钱啊”投喂的营养液~ 第10章 　　“小怪物，爱画画，长了嘴，不说话。” 　　一群小孩围着小时候的肖念，不知道是谁编的顺口溜，他们团团把她围住，越靠近肖念就越排斥。看着她躲躲闪闪，有人一伸手她就像含羞草一样往后面缩，对于这群小孩子来说，简直是太有趣了。 　　小肖念那时候扎着两只马尾辫，想要逃开可是他们手牵手围成了一个圈，她无处可逃，只能站在原地尖叫，那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 　　那群小孩吓坏了，为首的一个孩子慌慌张张地丢开了旁边小孩儿的手，又怕大家以为他害怕小怪物，就结结巴巴地说：“一点都不好玩！我先回家了。” 　　其他孩子也生怕被家里人责怪，不一会儿就一溜烟儿散了，小肖念紧紧闭着眼睛，等人都走光了，她蹲在原地好久才缓过来。 　　七岁的肖念刚刚上一年级，没有去学校之前，她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家里人最多觉得她有些不太爱说话，但是妈妈很忙，爸爸总蹲在自己的画室，大家也都以为她不过是小时候太孤单，长大了就好了。 　　入学之后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她讨厌身体接触，不明白“你和我玩就不能和她玩”“我们是一帮的”这种学校的社交潜规则，渐渐的就被大家孤立了。 　　一开始她觉得那些小孩儿很奇怪，因为他们总喜欢为了一块糖争吵，或是为了让老师提问而争先恐后的举手，那么简单的问题，他们也会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可是后来有一天她才明白，真正奇怪的人的原来是她。 　　“林总，灯饰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小琴就行。”主管老董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走过来。 　　“林总。”袁小琴自从那天因为工作失误被林奕谦当众指出，丢了脸之后，又羞又愧，所以一直想找到机会在林奕谦面前找回面子，本来这次外墙的灯饰老董不想让她再接手，生怕她出什么差错，但是她自己跟老董下了军令状，非要争回这口气。 　　林奕谦和肖念的话说了一半被他们打断，直了直腰：“知道了，这位是肖念，剩下的几天，你们要一起合作。” 　　老董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肖小姐。” 　　肖念点头问好，转身去接着画画。 　　林奕谦和老董、小琴一起检查灯饰的线路安排，艺术街区一般都是晚上比较热闹，这里经常会有一些展览或是艺术集市，所以他们开业那天晚上会弄一个小型的灯光秀。 　　林奕谦坐在前台的高脚凳上，看了看线路图，灯的线路要和墙外的画要融和为一体，所以线路的走向和灯的位置都要根据画来安排，位置出了差错会影响整体效果。 　　林奕谦看了一眼设计图：“灯什么时候到？” 　　小琴连忙回答：“中午就能到，下午就可以开始施工了。” 　　“这个设计是你做的？”林奕谦扫了一眼那个年轻姑娘，早忘了上次自己当面揭穿她的事儿：“做的不错，细节都处理的挺好的，当晚的灯光秀就交给你负责吧，你比较熟，老董，你说呢？” 　　董明看着旁边一脸欣喜的小琴，笑着点了点头。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总希望多点表现的机会，如果不是她话太多，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努力上进的小姑娘的。 　　“谢谢林总。”小琴欢欣鼓舞，接过林奕谦手上的平板时，不小心触及他的指尖，她低头抿了抿嘴上的口红。 　　林奕谦走之前，又嘱咐了一句：“对了，你们安装灯饰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扰肖小姐画画。” 　　老董看着林奕谦走了半晌，袁小琴眼神还跟着，喊了一句：“小琴？” 　　“嗯？”袁小琴看着老董一脸的笑，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刚刚在想下午怎么安排员工的事儿。” 　　“嗯，这可是你熬夜弄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灯饰路线，林总又让你调度灯光秀，加油啊。” 　　袁小琴笑着点了点头。 　　肖念忙完自己的事情就回去了，中午的时候老董和小琴两个人等工厂那边送他们定制的灯过来，忙活了一中午，下午才把东西都安排妥当，下午来了两个安装灯饰的员工开始安装，一时间店里店外人变多了不少。 　　好在林奕谦不让人打扰她，小琴在现场也是忙的满场飞，她给工人们发水的时候才想起来那边还有个肖念。 　　“主管，她怎么一天都没见说过话啊？她跟你说话了吗？” 　　老董笑了笑：“没有，可能不太喜欢说话。” 　　“他们这些艺术家啊，总喜欢故作高深。”袁小琴拍了拍手上刚刚搬水沾的灰尘，抽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在人多的地方，肖念会觉得紧张，但是好在她现在是在画画，而且她和那些工作人员之间隔开了几百米，没人来打扰她，她就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缓解自己的焦虑。 　　小琴把矿泉水递给她：“肖小姐，喝点水吧。” 　　她画笔很快、很准，很稳，好像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反应就把水放在一旁：“怎么不理人啊，奇奇怪怪的……” 　　*** 　　最后几天赶上期末考试季，林奕谦和程彦没怎么来画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老董，不光是灯，还有第一批展品以及一块五米高的巨型展板，所有的东西都要在开业之前准备好。 　　肖念每天一个人默默地来，默默地走，很奇怪的是好像所有人都没看见她一样，第一天她还有点紧张，最后两天发现大家都离她远远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 　　老董和袁小琴一起检查装好的灯饰，工作都在收尾阶段，整体效果已经能看出来。 　　“仔细看看，真不错，不知道晚上把灯打开是什么效果。”袁小琴笑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想到这小哑巴，还挺有本事的。” 　　老董看着蹲在那仔仔细细收尾的肖念，她小小的背影蹲在那，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画完了最后一笔，脸上好像浮现了难得的笑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沾上了一点点绿色颜料。 　　“别这么说。” 　　“董叔，”小琴伸出一只手挡着阳光：“你也不喜欢她吧？不然怎么让所有人都不跟她说话？” 　　老董垂眼看了一眼这个自以为是的骄傲姑娘，笑了笑没说什么。 　　袁小琴笑了笑，以为自己猜对了老董的想法，低声凑过去说：“我知道，她看着比我年纪还小，每次见了您都不问好，我还真的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您不喜欢她也正常，我也不喜欢，不过明天她弄完了，应该就不会来了，您也不用生气。” 　　老董没理她：“我去看看那边的展板，这边你盯着。” 　　肖念晚上回去，一进门发现纪然的鞋就放在门口鞋架上，她这几天天天都是按时回来的，纪然应该不会回这么早，没想到就差明天一天了，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她把包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慢吞吞往里面走。 　　“你回来了？饿了吧？等我一下，这个汤马上就炖好了，先去洗洗手。”纪然舀了一勺尝了尝：“你最喜欢的西红柿肉片汤，我放了好多西红柿。” 　　她看肖念站在那没动静，小心翼翼地把锅盖盖上，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坐在豹子头旁：“没关系，我都知道了，你去雅客空间的事儿，刘医生告诉我了，不过你也不要怪他。” 　　肖念不怪刘医生，她本来也没想瞒着姐姐，只是怕她不同意，想等明天事情做完了，再告诉她。 　　“念念，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工作的地方有人欺负你吗？” 　　肖念想了想，如实点了点头。 　　有个人喊她小怪物。 　　“谁？”纪然一听就差拍桌而起了。 　　“明天最后一天了，”肖念知道表姐的个性，她不敢说是谁，怕她去惹麻烦：“没事。” 　　“那明天我陪你去。” 　　肖念摇了摇头：“不用。” 　　纪然虽然不放心，但是她记得刘医生的话，她得相信念念，所以就笑着说：“那好，不喜欢的人不要理他就好了，行么？” 　　“嗯。”肖念点了点头。 　　“那我们吃饭吧！” 　　临睡前，肖念在脑海里默默画下一个“6”，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开业那天她不打算去，人太多，而且她也不是员工，明天把尾款结了，她就没事了。 　　第二天一早，林弈谦也早早地就过去检查成品，员工们也都来了，他们站在林弈谦身后，一边感叹：“太好看了吧，晚上开了灯估计更好看。” 　　“画师太厉害了。” 　　“我也觉得，太强了吧，这色彩用的也太大胆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画成这样？” 　　袁小琴忙了那么久，本来还挺期待大家的评价，结果她一出来就听见大家都在夸肖念，她尴尬地站在旁边角落里，却被旁边的女生拉过去：“小琴，你快来看啊，这也太棒了吧，这画也太秀了，感觉咱们画廊的品味立马就上去了！” 　　“嗯嗯。”袁小琴敷衍地应了两句。 　　肖念来的比他们晚，一下车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都转头看着自己，里面大多数都是生面孔，有些踟蹰。 　　“你们都忙去吧。”林奕谦知道她怕人，就让人都散了。 　　大家一边走一边议论： 　　“就是她？” 　　“看着好小啊。” 　　“太厉害了吧，还这么漂亮。” 　　“你没注意刚刚送她过来那车吗？玛莎拉蒂！” 　　袁小琴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开过去的车，的确是玛莎拉蒂。 　　林奕谦走过去跟肖念说话：“整体效果很好，我觉得你这人脾气虽然古怪了点儿，但是很有天分，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画廊签约，咱们长期合作。” 　　肖念礼貌地听他说完了话，没理他就走了，表姐说欺负她的人，不要理。 　　林奕谦一脸懵逼地被晾在那：“女人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大家平安夜快乐呀～(￣▽￣～)~，今天给留言的宝宝们发红包，感谢小仙女”“水色”“惊鸿公子”投喂的营养液～ 第11章 　　肖念站在门口停住了，屋子里好多人，店里的员工再加上来安装的工人要有一二十个，她今天还有一些收尾的细节要勾勒，要先进去拿工具。 　　林奕谦看着她往前挪动的脚尖又停住，她的脚怎么那么小，穿着一双米色的细带凉鞋，白皙的脚背连着脚踝，像块白玉一样。 　　林奕谦刚准备走过去，却发现有人赶在他前面来帮忙了，老董从里面拿了那个画画的箱子出来：“肖小姐，我给您送那边去。” 　　肖念对这个年长的男人印象不错，这几天工作的时候他们接触不多，也没有说过话，但是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他好像总是面带微笑，让人觉得很放松。 　　“谢谢。”肖念点了点头顺着墙根往前走。 　　董叔好像一直特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拿着东西跟在她的侧后方。 　　林奕谦站在原地没动，过一会儿程彦也来了，偷偷摸摸在他身后准备吓他，结果林奕谦转身看了他一眼，尴尬的动作停在那。 　　程彦假装无事发生，收了手看了看前面：“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林奕谦转身要走。 　　程彦瞟了一眼那边的董叔和肖念，笑着跟了过去：“不是吧，董叔的醋你也吃？” 　　“胡说什么？”林奕谦气不打一处来。 　　“林总好，程先生好。”旁边有员工打招呼，程彦就没接着说，点了点头跟着林奕谦去了二楼办公室。 　　“你不觉得你对人家肖小姐关心太多了吗？”程彦也不见外，自己接水喝：“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林奕谦点了点头：“没错，我是看上了。” 　　程彦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是吧？这么快？” 　　林奕谦把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甩给他：“你也知道，咱们画廊刚开张，以后肯定是要签一些画家的，有名的固然好，但是画风已经太固定，而且国内的，我都不是很喜欢。” 　　“所以你打算签她到咱们画廊，以后长期合作？” 　　林奕谦点了点头：“不是很好吗？有钱一起赚，我们推她出名，以后她的画在咱们画廊独家售卖，双赢。” 　　程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去一半：“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肖小姐这人好像并不是太在意钱财啊，可能不太好签。” 　　“不然我怎么找你来？”林奕谦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下面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卧槽……我后脊梁骨都出汗了。”程彦想了想：“我觉得我不行。” 　　“……”林奕谦往椅背一靠：“当初是谁……” 　　“好了好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程彦把水杯放下：“等等，不如你让董叔去说，我看董叔好像现在和肖念关系挺好的啊。” 　　“我刚刚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奇怪，”林奕谦想起刚刚董明对肖念的态度：“董明你也知道，是我爸手底下的老人，说是来给我帮忙，其实就是来盯着我的，你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他平时对所有人都挺上心的啊，做事情也很细致。”程彦没多心：“我看是你自己多想了吧，关心则乱，你懂不懂？” 　　“滚。”林奕谦懒得和他废话。 　　“我最后再问一句，”程彦这回认真地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自己去跟她说？你是老板，你去说显得咱们有诚意啊，而且你俩不是还有一顶帽子的交情吗？” 　　林奕谦无奈地垂了垂眼睑：“说了，她不理我。” 　　程彦当场没憋住笑，咬着牙强忍着冲着他挥了挥手，从办公室出去弯着腰笑了一会儿。 　　董叔把东西给肖念送过去，也没打扰她就回大厅安排今天的工作，程彦刚好下楼，听见他特意嘱咐大家：“大家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各自去忙吧，对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去打扰肖小姐，等她画完了再处理最后那块，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 　　程彦又想了想刚刚林奕谦的话，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董明他是了解的，他这个人做事情，表面春风细雨，其实人一点都不好对付，看他这么嘱咐地细致，好像对肖念格外不同。 　　可是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啊，他与肖念不过是这两天才认识，肖念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自来熟，越想越奇怪。 　　他也来不及想这些了，他知道肖念既然不理林奕谦，肯定也没有和他们签约的打算，所以他打算从肖念的那个经纪人身上下手，但是打电话过去那人估计也不会接，他就去死乞白赖和肖念说了半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肖念明天无论如何要来参加开业典礼，还说到时候会有一个惊喜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肖念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程彦的三寸不烂之舌，被他说服了。 　　“对啦，我记得你有个经纪人吧，你也把她带过来吧，还有每次送你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你们都可以一起来玩。”程彦故作轻松地提示她。 　　肖念摇了摇头：“不是男朋友。” 　　“哦，”程彦拖长了语调：“没关系，朋友都可以一起来，晚上有灯光秀，你也想看看这个墙晚上的整体效果吧？” 　　肖念回头看了看自己这几天的成果，是有点想看看自己脑海中构想出来的效果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 　　“那你就是答应了啊，明天晚上见！”程彦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赶紧溜了。 　　收尾工作就半天，林奕谦给结了尾款，简单地告了个别，这段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刘医生过来把肖念接走了，董叔还在门口亲自送了送。 　　程彦和林奕谦站在二楼的窗户前面看着，程彦看着他的脸色笑了：“放心，我肯定把人给你请回来，对了，我刚刚还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那玛莎拉蒂，不是她男朋友。” 　　林奕谦平静地看着那车开走：“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程彦自顾自地把玩着茶几上的茶杯：“也不知道她在哪个学校，看样子应该还没毕业吧？” 　　林奕谦：“……” 　　第二天 　　一切都筹备好了，这个画廊拖到现在终于开幕了，刚好赶在假期，上午是媒体见面会，下午和晚上有贵宾酒会，除此之外，画廊还会每周办主题酒会或者讲座，主要为了通过这些活动寻找目标客户。 　　林奕谦平常从学校过来，基本上不怎么穿正装，他年纪又轻，更多的给人一种活力十足的少年感，但是今天突然穿了正装，少了一些平常的随意，给人一种英气勃发的感觉。林奕谦的母亲以前是有玉女头衔的女明星，相貌自然是不用说，他的长相就算是现在丢进娱乐圈和那些流量小生pk，也丝毫不逊色，所以他的店开业，各家的大小姐来捧场也不少。 　　“诶，你看那边是谁？”晚上的贵宾酒会在灯光秀之前，很多人已经到场了，程彦推了推林奕谦，指了一个穿桃红色抹胸长裙的女生给他看：“是顾子川的妹妹没错吧？你上次不是为买画的事儿跟他哥结了梁子吗？她怎么还敢来？回去估计她哥那个小心眼儿又得生气。” 　　林奕谦点了点头，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没见着肖念来，又看了一眼那个桃红裙子，嗤笑道：“那还挺难为她。” 　　顾子川妹妹也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这些画估计她也看不懂。 　　“她是来看你的吧，林少魅力四射，估计以后咱们这画廊也不愁客户了。” 　　“时间差不多了。”林奕谦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我们出去吧。” 　　马上就是灯光秀了，其实林奕谦也挺期待看外墙的真实效果的，他对设计独特的艺术品一向很感兴趣。 　　“林奕谦！”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桃红色礼服的女孩一眼就看到了他，推开众人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程彦碰了一下林奕谦的酒杯：“我先溜了，你自己应付。” 　　今天是他的店面开张，人家来捧场，林奕谦自然也不好不理，只好留下来和她说两句话。 　　“我听我哥说，这次你们装修用的这批特灯还是我们家的呢！你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其实可以直接来联系我。”小姑娘满眼小星星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是么？谢谢郭小姐，有机会的话，以后会合作的。”采购灯饰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小事儿都是下面的员工自己定的。 　　“我听说你哥哥嫂子是不是去温哥华了？我过几天还得回学校，说不定还能去找他们玩。” 　　“嗯。”林奕谦一边应着一边放下酒杯往外面走。 　　“林少，我刚刚看到里面那幅……” 　　几个人瞬间围过来，林奕谦简直脱身乏术，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抽了个空往旁边挪了挪。 　　不光是这次的来宾，还有艺术街区的其他路人，都围绕着那面墙，大家都在夸赞那幅画，看得懂在欣赏，或者在讨论画法，看不懂的也就剩下感叹了。 　　“晚上看起来更漂亮啊，一会儿那些灯全都打开的话，是不是更好看，这画和咱们画廊的装修也好搭啊，画龙点睛的感觉，太赞了吧！” 　　“是啊，当初看设计稿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出来。” 　　旁边的一个女孩儿拉着袁小琴说：“小琴也很厉害啊，这个灯很难弄的，小琴为了这个还……” 　　“那个，筱筱，我去那边准备了，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袁小琴打断了和她一起负责灯饰的同事张筱说话，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走了。 　　等她走了，另外一个同事还说：“我觉得没灯也好看啊，主要画吧。” 　　她低着头调整了一下耳朵上调度的耳机，往旁边去了。 　　肖念其实来了，和刘医生一起的，纪然因为临时有个很重要的面试就没能陪着她来，刘医生刚好有车，又怕现场人太多就陪着一起来了，他们没靠近，就在街对面的展板旁边站着。 　　程彦先出来，看见他们就过去打招呼，他本来就自来熟，看肖念的那个经纪人没趁机打探了一下刘医生和肖念的关系，刘医生为了不泄露肖念的病情，就随口说自己是她哥哥。 　　“哥哥啊，哈哈哈哈哈，果然。”程彦笑着看了看俩人。 　　刘医生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不免多看了一眼。 　　程彦慌忙解释道：“哦，我意思说，您看着也特别优秀，和肖小姐一样，果然是一家人，哈哈哈哈哈。” 　　他当着肖念的面不太好开口，怕被她一口拒绝，就拉了刘医生往旁边走：“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其实有点事想和您商量，关于肖小姐的。” 　　他刚说完，对面墙上的灯就亮了，然后根据设计好的流程依次亮起来，观众们都一阵欢呼，肖念也被吸引了视线，没注意刘医生和程彦两个人已经走到旁边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灯一亮，连带对面的展板也跟着亮了，线路是从店里接过去的，跟着一起亮。 　　他看到了站在展板前面的肖念，灯光在她脸上变幻着光影，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似乎很满意，脸上难得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带着新奇和欣喜，像个初入世界的小妖精。 　　他往对面走过去，突然之间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刚刚还闪烁着的流苏等似乎连线了，瞬间带着原先挂在墙外的装饰品，燃起火来，因为店面外面布置了很多易燃物，很快火势就窜起来了。 　　“快！快去找灭火器！”董叔喊了一句。 　　可是街上的人太多，一慌乱，大家就赶紧四散开到处乱跑，原本铺在地面连接对面展板的线路被人带了起来，他们都往对面跑过去，肖念一下子就慌了。 　　人潮一涌过来，推推搡搡，那个本来就是放在那里的展板开始晃动。 　　到处都是女人的尖叫声，还有混乱的灭火声。 　　“不好！”刘医生转念一想，往那边赶去，无奈人太多，不等他走过去，就看着那个展板倒了下来：“念念！” 　　肖念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嘈杂，可是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丝毫挪不动，她的眼神写满了惊恐，脑海里在尖叫，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旁边的人变得模糊，来来去去的画面，看不清晰，有人在喊她。 　　那些人看着的那个小女孩儿像个木头一样不知道躲开，五米高的展板轰然倒塌，一个人闪身过去，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展板就活生生拍在了他背上，两个人跟着展板一起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全剧终 　　小林：我觉得我还可以挣扎一下 第12章 　　重物猛然压在身上，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动，痛感袭来，林奕谦刚刚感觉脑后猛然受力，可能是他个子太高，刚好展板后面的木质衬条磕到了他的脑袋，转眼间人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动作很快，现场还有很多保安人员，火势不算大，店里也一直准备着灭火器等设备，所以很快局面就被控制住了，人员被疏散，今天这场活动也就到此为止了。 　　展板也很快被人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还好展板是空心的，大部分都是一层塑料膜，只不过因为太高太大，整体倒下来也有很大的重力，也不是光凭人的肉身就能扛得住的。 　　“麻烦你们让一下！”刘医生拨开人群冲了过来，他很自责，也很担心，刚刚那一幕任谁看了，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刚刚有人冲了过去，不然就凭肖念那身子骨，估计非死即残。 　　“快来人！救护车叫了没有？”刚刚出事的时候董叔还在店里，一出来就看见林奕谦往这边冲过来，想要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少爷被砸，这件事要是传回林董的耳朵里，他估计也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但愿林奕谦没什么大碍，否则今天这里的所有员工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林奕谦和肖念都昏过去了，因为有林奕谦在后面挡着，肖念倒是没有受伤，不过是因为刚刚的精神冲击太大，陷入了昏厥。 　　大家手忙脚乱，都吓得不轻，有年轻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哭了，刚刚受了惊吓的路人都散开了，有一些从旁边围过来看热闹的，有人帮忙打了119和120。员工们和保安们都手忙脚乱，挤挤攘攘，现场仍旧是一片混乱。 　　“麻烦大家都让一下，我是医生！”刘医生喊了一句，大家都给他让出路来，他先把肖念从林奕谦怀里抱出来，安置在一旁，帮林奕谦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状态：“应该是后脑被砸伤，暂时昏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救护车来了！”有人喊了一句，很快就有医护人员把他们两个人用担架抬上了车，程彦和刘医生跟了过去，董叔留下来先处理现场的事情。 　　袁小琴和张筱是负责这次灯饰和灯光秀的主要工作人员，看见现场出了这种事情心里早已经害怕死了，再看见受伤的是林奕谦，脸都吓得煞白，看见救护车开出去，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跑到董叔面前问：“董叔，你说……林总他不会有事的吧？” 　　“等结果吧。”董叔看着这堆烂摊子都觉得头大，甩下一句话就去忙了。 　　袁小琴是个脑子很活络的人，她知道不管林弈谦这次受伤到底严重不严重，她都逃脱不了干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又体面的工作，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丢了。 　　她拉张筱到旁边悄悄地跟她商量：“筱筱，你刚刚看到董叔的脸色了吗？连他都这么紧张，咱们这次肯定完了。” 　　“可是这是意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筱心里面也很害怕，她本来就是个月光族，还有一堆卡债，这时候丢工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所以她害怕，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我知道是意外，可是刚刚灯墙着火，大家都看见了，你也明白，这件事情要是让林氏那边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总都受伤了，咱们肯定要被追责的。到时候其他人肯定会甩锅给咱俩，毕竟灯饰是咱俩一起负责的。” 　　听完了袁小琴的长篇大论，张筱心里更害怕了，但是她年纪比袁小琴大几岁，她工作也好几年了，不会轻易被袁小琴给吓唬住，这件事就是个烫手山芋，既然不能沾惹，她就不能掺和进去：“可是我只是负责购买灯饰，今晚上这事好像是因为连线着火吧？小琴，你不能害怕就拖我下水啊。” 　　袁小琴见她不识好歹，只好把事都抖出来了，她本就心高气傲，也不受她这种气：“我是在帮你想办法，你竟然这么说？行，没考虑到电压的事情我自己担责，到时候上面问下来，这灯从哪买的，合不合格，就让董叔他们去查吧！” 　　“诶诶诶！”张筱一听她这话，紧张地咽口水，一把拉住袁小琴的手腕，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慌乱地问：“算我说错了，你说咱们怎么办？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也是被卡债逼急了，贪了点便宜。” 　　张筱在这行好几年，有几个认识的朋友，的确也是买的顾家的灯饰，但是质量上就没那么好，偷偷抽了一笔钱出来。 　　袁小琴冷笑了笑，心说你现在知道怕了？偷工减料的时候干嘛去了，她自己也有失误，但是如果不是张筱，今天不会发生意外，说到底还是张筱的锅。 　　袁小琴在张筱耳边低语：“等他们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这么说……” 　　此刻的医院里，林奕谦已经被送到了病房，经过检查之后确定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后背有一大片瘀伤，最严重的就是后脑被拍了一下，所以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没事吧？”程彦已经通知了林氏那边的人，估计过一会儿林奕谦的家人就过来了。 　　那医生把手里的圆珠笔往白大褂口袋里一别，翻开林奕谦的眼皮确认了一下：“没什么事儿，刚刚都检查过了，外伤不严重，最多也就是轻微脑震荡。”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程彦追问了一句。 　　“这个还得看病人醒过来之后的状态，现在还不好说。”那医生年纪也不大，看样子已经熬了好几天夜了，眼下一片乌青：“什么东西砸的？” 　　“展板，还要不是实木的，不然估计现在就没命了。” 　　医生顺手拉开帘子，看了看旁边的肖念，她因为被林奕谦整个护在了怀里，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上毫发无伤，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刘医生在旁边一直跟她说着什么，精神状态也有了好转。 　　她坐在床沿，帘子被拉开，她能够看到隔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的西装弄脏了，被挂在床头，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头上还裹着纱布。 　　医生低头柔声和她说话：“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肖念摇了摇头，刚刚一直蹲在旁边的刘医生站了起来：“她应该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谢谢。” 　　纪然刚刚赶到，看见刘医生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起从病房出来，立马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差点把医生的白大褂给扯掉：“医生，我妹妹没事吧？” 　　刘医生把她拉到一边，笑着解释：“这位是肖念的家属，没事儿，您忙。” 　　“诶，我……”纪然转头看见肖念在里面坐着，就先进病房了：“念念，你没事吧？” 　　肖念见表姐来了，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刚……” 　　“嘘。”肖念嫩白的食指轻轻压过唇边，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对面正在昏迷中的人。 　　程彦大概猜到了纪然的身份，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他还依稀记得，两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纪然把嗓子压低：“那人是你老板吗？他救了你？” 　　“嗯。”虽然当时她的思绪陷入混乱，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能够清晰地记得他的眉眼、他的表情，但是她读不懂…… 　　他是那个称呼自己为小怪物的人，他那时候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冲过来？ 　　肖念看着那张脸开始想知道答案，她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的共情能力再高一点，或许能够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他的想法。 　　“念念？”纪然看见她在发呆，以为她还没从惊吓里缓过来：“你没事吧？” 　　“林董！” 　　“那混小子呢？” 　　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在病房外响起，很快就有一群人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眉头紧锁，眼神扫过旁边两个小姑娘的时候，纪然都被吓了一跳，那种压迫感让人觉得有点窒息，她悄悄拉了肖念到一旁站着。 　　院长亲自陪着来了，解释了好久，大概意思就是林奕谦没什么大碍，VIP病房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就直接送过去修养之类。 　　“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明呢？” 　　董叔安排好了画廊那边的事情就急急忙忙带着员工们赶过来，这会儿已经到医院了。 　　“马上就到。”有个人上去答话，应该是秘书。 　　护士们推着林奕谦的病床，准备转到顶楼的VIP病房，一群人又像是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蜂拥出去。 　　纪然咂咂嘴：“啧啧，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程彦听见她小声嘀咕，笑着看了她们两姐妹一眼，留下来特地说了一句：“你就是纪小姐吧？我叫程彦，之前联系过你。” 　　“哦，”纪然其实压根儿不记得他，装模做样地瞪着大眼睛笑道：“我记得，我记得。” 　　“肖小姐也受惊了，医药费你们不用担心，今天的意外我们很抱歉，希望肖小姐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谢谢，没事的，这只是个意外，大家都不想这样的，更何况林总为了救我们念念都受伤了，特别感谢，等过几天我会来探望的，顺便表达感谢。”纪然客客气气地应对。 　　“那我们有机会再见。”程彦笑了笑也出去了。 　　纪然松了一口气，刘医生送她俩回去了，今天也算是虚惊一场。 　　他们几个刚坐电梯下去，董明和画廊里面的工作人员刚刚到VIP病房门口，一个个心惊胆战，如惊弓之鸟。 　　董明进去先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林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把负责的员工喊进来我问问。” 　　袁小琴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张筱，她果然猜对了，林家肯定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 　　董明站在旁边，见她俩进来了就问了一句：“林董问你们，今天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张筱哭唧唧地一脸可怜样，哽咽着道歉，然后又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其实肖小姐要改设计的时候，小琴就想到了灯饰调整到一起，电压可能会不稳的，都怪我坚持，所以才会出意外。” 　　“肖小姐？哪个肖小姐？”林董抬眸问了一句。 　　董明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林董，是负责外墙设计的画师。” 　　“肖小姐也是为了设计整体效果更好，但是她坚持要改，我们就试着调整了一下，本来以为没什么大问题……”袁小琴也跟着说：“总而言之，我们也有过错。” 　　“老董，你去联系一下这个肖小姐，把事情搞清楚。”林董脸上愁云不散，他在商场上多年，很多事情习惯性想的复杂，而且林氏家大业大，万一有人真的就是冲着他儿子来的，他不得不多一份心思。 　　董明没有多说什么，他直到现在就算是去调查，也没有证据证明肖念没有临时改设计，外墙已经被烧毁了一半，这群工作人员谁也不想担责，肯定更愿意让肖念一个外人背锅，他在林氏很多年，林董的手段他很清楚，林奕谦受了伤，不会白白让这件事过去的。 　　可惜肖念，那样一个小孩子，还要被人冤枉，他垂手跟着林董出去：“好的，林董，我会查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变宫斗剧画风23333 第13章 　　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进顾子川的办公室，他的脚翘在办公桌上，手里的电话贴着耳边，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怎么了？小妖精想我了？我在上班，乖，自己去逛街，晚点我就回去了。” 　　“二小姐！顾总他真的在开会……” 　　“我不信！”办公室门口顾子熙一把拉开伸手挡在门口的秘书，推门就往里面走，看见她哥哥顾子川的确就在办公室坐着，秘书脸上一脸的尴尬，顾子川挂了电话，挥了挥手，秘书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怎么了？”顾家五个孩子，就顾子熙这么一个女孩儿，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骄纵至极，谁也管不了。 　　“我昨晚去了林奕谦的画廊。”顾子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昨天突然发生了火灾？林奕谦现在都进了医院了！” 　　“你也去了？”顾子川收起了脚：“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惹林奕谦，你怎么还上赶着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哥，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顾子熙虽然平时不学无术，脑袋空空，但是她不傻。一开始现场事情发生之后她有点吓着了，后来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天我碰见沈经理了，刚好看见了林奕谦画廊的那批灯饰订单，他在我面前还躲躲闪闪的，我以为是你故意不让我看的，后来我才觉得不对，这么小的订单，不应该沈经理亲自处理啊。” 　　顾子川起身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哎呦，我的傻妹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聪明了。” 　　“哥！你干嘛要这么做？”顾子熙是林奕谦的脑残粉，小时候上学就一直跟着人家，人家上什么学校她也要上什么学校，可惜到现在和林奕谦也并不是很熟。 　　“我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再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火灾，更何况是他自己的人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熙熙，你听哥一句劝，别插手林家的事情，离他越远越好。” 　　顾子川对自己的这个傻妹妹也是无可奈何，他其实有没有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当时下面的人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想给林奕谦开业典礼添点乱子，让他难堪罢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但是想起来这件事还有点后怕，毕竟他自己亲妹妹也在现场，万一真的要出点什么事，他可能会后悔死。 　　顾子熙压根儿听不进去，提起包就要走。 　　“你去哪？” 　　“我去医院看他！” 　　“不许去！”顾子川一把把她拉了回来：“顾子熙，你是不是蠢？你现在去，就你这个脑子三句两句就把我卖了，这件事和我，和你，和顾家，都无关！记住了吗？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可是……”顾子熙自然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被牵扯出来，林家和他们家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她虽然喜欢林奕谦，但是肯定比不过自己亲哥哥。 　　“好了好了。”顾子川随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一会儿让秘书给你卡里打点钱，最近你喜欢的那个品牌不是出新包了吗？” 　　顾子熙一听见包，眼睛放光：“谢谢哥！”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个小姑奶奶，他点了点鼠标，刚刚暂停的新闻报道页面继续播放：“7月12日19时29分，我市艺术街区853号门面店发生火灾，消防指挥中心接警后，立即赶赴现场处置。目前火势已经熄灭，具体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中，林氏集团的二公子林奕谦当时就在火灾现场……当展板倒塌之时，他见义勇为，只身挡住了倒下来的展板，至今在医院，仍旧昏迷不醒，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赞颂和学习……” 　　“……”林奕谦坐在病床上，头被包的像个大馒头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机里面的新闻报道，那个女记者表情动容，仿佛在宣读什么感动中国人物评语：“有点夸张了吧。” 　　“不夸张，你看看网络上的评论更夸张，恨不得把你和蜘蛛侠并列呢，成千上万的迷妹喊着要嫁给你。”程彦一边坐在旁边吃橘子一边翻着微博上的评论，笑着说：“哦，对了，你醒了的消息暂时没放出去，董叔说你爸让查一查。” 　　“有什么好查的。”林奕谦最受不了他父亲这种多疑的性格，这好像是有钱人的通病，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沾染了这种习惯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对他们来说，信任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查的，如果当初站在那的人不是肖小姐，你会冲过去吗？”程彦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哥们，他试探性地问道。 　　林奕谦知道他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那是一条人命。” 　　“你就不是一条人命？而且，董叔还说，这次的事情可能会牵扯到肖……” 　　“肖小姐和纪小姐来探望。”林董很夸张地在他病房门口安排了两个保镖，什么人进来都得保镖先敲门通报。 　　程彦连忙把手里的橘子扔在一边，拉着林奕谦的被子就往他身上盖：“快快快，快躺下！” 　　林奕谦醒了的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他只好躺下装睡，程彦出去打了招呼，带着她们进去了。 　　纪然还买了点水果带过来，她也不认识林奕谦，在她印象中，就记得这小子好像抱了念念，那天回去之后看新闻里的录像，她捂着小心脏简直吓得要死，看见他冲过去把肖念护在怀里又觉得简直有点韩剧的感觉，此刻再看看两个人，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夫妻相…… 　　打住！打住！ 　　纪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偶像剧看多了，看见好看的人总喜欢往一块凑，但是这两个人天差地别，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的话…… 　　“纪小姐？我们能不能出去聊一下？”林奕谦都醒了，也没有什么大事，程彦自然还是挂念着画廊的发展，想着签约的事情。 　　“嗯？哦哦，好啊。”纪然的思绪被打断，否则她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的功夫都能想到他俩的孩子去哪个幼儿园。 　　他们出去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剩下肖念，她站在林奕谦的床边，仔细端详着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的头被包成那样，但是还是挡不住五官里带给人的英气，平心而论，林奕谦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性，甚至是所有雄性。五官的比例对于一个人画家来说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长得很完美。 　　林奕谦能够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了好半天，但是没说话，也没动。 　　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躺在那都快抽筋了，装睡其实是最难受的，可是他又好奇她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倒不愿她现在就走。 　　肖念看他的手臂放在外面，病号服的袖子卷着，露出一段小臂。 　　这屋子里空调开的很低，他一直这么躺着不动，估计会很冷。肖念想了想，想要帮他把小臂的袖子拉下来，她伸出小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轻轻抿了一下唇，眼神下意识扫了一下他的脸，他仍旧安安静静地躺着。 　　林奕谦闭着眼，所以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她微弯了腰，非常细致又轻柔地两只手把他的袖管拉了下来。她的指尖柔软，偶尔挨到他的小臂肌肤，带着些许凉意。大概能想象到她认真的表情，或许还有点害怕的模样，如果自己现在睁开眼，会不会吓着他？ 　　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但是这感觉很奇妙。 　　“那我们先走了。”纪然走进来，喊了一声：“念念，我们走吧。” 　　肖念点了点头，转脸又看了一眼还躺着的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过了好半天，听见程彦关了门进来，林奕谦才睁开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的视线不经意之间瞄了一眼自己的袖管。 　　“你怎么了？”程彦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笑什么？” 　　林奕谦自己也没意识到，随即敛了笑容：“没笑。” 　　“你说没笑就没笑吧，我刚刚问了，她那经纪人真的太厉害了，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程彦感觉自己可算是遇见对手了，他说一句，纪然能说八句，还每句话都说的漂亮，让人听着心里数服也无力反驳。 　　“说什么？”林奕谦体温偏高，他又想卷袖子，手伸了伸又没动。 　　“反正就是不太同意肖小姐和咱们签约，到底为什么也没说清楚，就是说有苦衷。”程彦也觉得纳闷，照理说和画廊合作对于一个画家的发展来说是很好的选择，更何况是有林氏集团撑腰的画廊，以后的资源自然不必说：“也许是因为肖小姐的性格吧，她好像不太容易和人接触，可能也是不放心，她年纪还小，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就是挺可惜的。” 　　“我有办法。”林奕谦看着胸有成竹：“我有办法让她签约。” 　　“什么办法？”程彦心说你有办法你早自己去啊，何必折腾我呢，看他也没有说的意思，他恍然间又想起董叔说的那件事来：“对了，刚刚她们一来就给打断了，我刚想跟你说，画廊里有两个员工把画廊着火这事儿甩给肖念了，董叔好像受你爸所托，正在查她。” 　　林奕谦翻身就要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能出门，有董叔在，应该没问题吧。”程彦伸手要拦他。 　　林奕谦觉得自己好像是对肖念的消息过于敏感了，冷静了几秒，淡定道：“叫董叔上来，这件事我亲自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感谢小仙女“被窝里的浆糊君”的地雷鸭~ 第14章 　　董叔接到程彦的电话之后就立马上了楼，把现在调查的情况总体说了一下：“官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电压不稳导致灯饰连线引发的火情，展板倒塌，是因为现场拥挤的人过多，是个意外。” 　　“这跟肖念有什么关系？”林奕谦刚刚听程彦大概说了一下：“就算是外墙烧了，改没改设计，问一下现场的工人就知道了，他们应该最清楚，有没有监控拍到呢？” 　　“他们说中间的确改过一些细节，但是也有可能是袁小琴自作主张改动的，不清楚是不是和肖小姐有关，监控的话，对面的监控角度看不见整个墙面。” 　　“什么玩意儿！”程彦听着就觉得脑袋都大了，他就是来搞搞艺术，怎么还破上案了？ 　　虽然现场的灯都被烧坏了，董叔叔回去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找了一个废弃的灯，然后找了人去买了同等价位的灯来做了对比：“我发现那批灯饰的进货源，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程彦追问了一句。 　　林奕谦已经大概猜到了：“跟顾家有关？” 　　其实那天晚上他听见顾子川的妹妹顾子熙的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情发生了之后，再回想起来又觉得好像有点联系。可能顾子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她也不会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灯是从他们家买的，可是她不知道，她哥呢？ 　　“嗯，没错，张筱，也就是这次负责购买定制灯饰的员工，她有个同学刚好在顾家的公司做事情，这批灯就是从他手里买的。” 　　“而且我发现这批灯的质量好像并不是咱们要的那种，可能是张筱和她同学串通，做了假账。” 　　“……”程彦听他说完，惊的目瞪口呆：“不是吧，就咱们这小本生意，不至于吧。” 　　“那灯花了我十几万。”林奕谦结果他的话头：“你们家不缺钱，我这小本生意也得算计。” 　　“切，说的好像你在乎这点钱似的，”程彦翘着二郎腿：“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奕谦没搭理他：“事情很简单，但是这里头有没有顾子川在里面捣鬼，不好说。” 　　“这么小的订单，顾子川怎么会知道？大概就是员工们想从里面捞点钱吧，反正十几万的灯和几千的灯能有什么差别。”程彦把事情想的很简单。 　　“那天，顾子川的妹妹还特意跟我说这批灯是从他们家买的，就像你说的，这么小的订单，顾子川都不知道，他妹妹又怎么会知道？” 　　林奕谦反问一句，程彦脑子半天转不过弯了：“对啊，她怎么知道的？” 　　董明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他又补了一句：“灯是一方面，着火是因为电压不稳，袁小琴自己的疏忽，可能是害怕担责，就嫁祸给了肖小姐。” 　　“啧啧，”程彦连连摇头：“林奕谦，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人又不是我亲自招的……”林奕谦也觉得头疼，还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吧，老董，你明天把负责调查的警察、肖小姐，还有那俩员工都找来。” 　　医生说要观察几天，外头两个保镖看着，林奕谦也不好出院，只能在医院里把这事儿解决了，董明答应着就出去了。 　　“你找肖念干嘛？一天不见，甚是想念？”程彦挑眉。 　　“我让她们亲自给她赔罪，顺便把吞掉的钱吐出来。”总不能让事情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不然大家都以为犯了错不用付出代价。 　　“我觉得，她应该不在乎这些吧……” 　　这世界上总有人觉得一两句话伤了人也无所谓，或者有些人因为利益需求可以“团结”起来伤害别人。如果那个被害者恰好善良，好像随随便便道个歉就完事了。 　　因为你善良，你沉默，所以你就不在乎，哪怕是程彦都这么觉得。 　　林奕谦抬眸，神情淡然但坚定：“我在乎。” 　　第二天，董明就把袁小琴和张筱带了过来，进门的时候看见程彦和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官在走廊聊了两句，送那警官离开。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点心虚。 　　但是她们两个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团结一心，咬死了是肖念是临时要改设计，因为时间来不及她们就自作主张同意了肖念无理的要求，然后导致了这个意外。 　　“林总，你要怪就怪我们吧，作为员工，我们这次的疏忽真的很严重，特别对不起您。”袁小琴咬着唇，眼圈都红了。 　　“对对，林总，很抱歉，害您受伤，请您不要追究肖小姐的过错。” 　　林奕谦先问了一句：“你们刚刚说肖念改了设计是吧？” 　　张筱立刻点了点头：“嗯。” 　　“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警察了吗？”林奕谦从小到大也算是见惯了这些，装惨卖乖在他这儿不管用：“我跟他们调了对面的监控，刚好拍到了着火之前的整面墙，想看看吗？” 　　袁小琴脱口而出：“不可能，那边的角度拍不到的！” 　　她话一出口，就知道现在这个谎圆不下去了，又急又愧，就真的滚了两滴泪下来，张筱还一脸懵逼。 　　林奕谦也不管她已经哭了，径直说了下去：“还有灯的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林总，我们错了，我们也是害怕林董他……”张筱知道藏不住了，立马哭着认错：“您就看在我们还年轻的份儿上，绕过我们这次吧。” 　　“年轻？”林奕谦觉得这人还挺厚颜无耻：“跟我比年轻？” 　　“……”张筱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当场愣在那，林奕谦才大三，的确比她年轻多了…… 　　“其他的事情董主管会处理，”林奕谦双手垫着墙，后脑枕着手背：“对了，一会儿肖小姐来了，你们要亲自给她道歉，否则我就不保证你们以后还能不能干这行了。” 　　“林总，我们……” 　　张筱还想辩解两句，董叔直接走过来轰人：“两位请。” 　　袁小琴抹着眼泪，头也不回地推门跑了。 　　袁小琴是个学霸，名牌大学毕业，一毕业就找到了合适又体面的工作，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心高气傲，当这种人碰见肖念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时，总会拿自己和她去比较，这种落差和不被关注的感觉，让她的嫉妒从心底滋生。 　　她们刚出去一会儿，林奕谦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有多久不联系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从高中那时候开始，他和父母的关系就一直很冷淡，家里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哥哥最近和嫂子一起在国外，早上还通了视频电话，很关心他的状态， 　　林奕谦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喂？” 　　“我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那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事，父母离婚之后，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要不是这次意外，他不知道除了过年过节，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联系。 　　林奕谦看了看窗外的蓝天烈日，又想到了小心翼翼给他拉袖子的小姑娘：“挺好的。” 　　对面的女人似乎这才放下心来，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儿子，你救的那个小姑娘，你喜欢人家？” 　　林奕谦的思绪被突然间拉了回来：“谁跟你说的？” 　　“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跟妈妈说说。”对面的语气变得和缓，轻轻的笑声传来，旁边的人那么多，他跑那么远冲过去救人，表现得有点太热心了。 　　林奕谦自己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肖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大概就是一个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小怪物，让人想起来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一只猫，我都会去救的，跟是谁没有关系。” 　　林奕谦说着说着又想起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扶了扶额：“您要是没事儿，我就挂了。” 　　“等等！我知道你从小就很有爱心，就当你是见义勇为好了，她叫什么名字？” 　　什么叫就当他是见义勇为…… 　　林奕谦觉得自己可能是解释不清了：“她叫肖念，以后是我们画廊的签约画家，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林奕谦妈妈突然笑了：“你好久没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母子二人在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对面又释然道：“你放心吧，以前在你哥身上犯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我答应你，不管你喜欢什么人，我都不干涉，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 　　林奕谦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被他们说的，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了，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吹了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肖念来晚了，一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袁小琴和张筱在等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丢了工作，得罪了林家，她们的日子想想以后都不会好过，这一切都是袁小琴自作聪明惹的祸。 　　“对不起。”张筱这人很怂，她就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卡债，听了袁小琴的忽悠，没想到篓子越捅越大，已经是悔不当初了：“肖小姐，我不该诬陷你，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吧。” 　　肖念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董明微笑着站在一旁，他压根儿就没去打扰肖念，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是相信肖念的。 　　袁小琴心里五味杂陈，她从小到大的优秀是无数的努力换来的，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大家都看不见，偏偏眼前的这个人天赋出众，即使什么都不用说就可以获得那么多人的喜爱和夸赞，她熬了好几天的夜赶出来的设计，可是大家只看得见肖念的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肖念，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 　　“对不起。”袁小琴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扭头就走了，张筱冲肖念笑了笑，也走了。 　　程彦送警官回去，刚上来，看见董叔正在和肖念解释刚刚的事情：“你姐姐呢？没陪你来么？” 　　纪然要工作，找了个熟的计程车司机把她送来，一直在医院门口等着：“嗯嗯。” 　　程彦提高了音量提醒里面的林奕谦：“哦，那什么，你是来看林总的吧，我先回去了，回见。” 　　董叔帮着推开门，发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林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回了病床上，他笑了笑：“肖小姐进去吧。” 　　肖念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沿，旁边有张椅子，她坐了下来。 　　林奕谦让董叔跟她暗示自己的情况不太好，一直没醒来，他猜到肖念一定会来看他，果然来了，这姑娘的心思太透明了，现在才意识到一开始自己对她的误解有多可笑。 　　演戏演到底，他就在那躺着不动，想着装装惨，等过两天出院了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跟她提一提签约的事情，说不定就答应了，虽然听着好像有点不要脸…… 　　那会儿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夏日暖风，一只蜜蜂嗡嗡嗡地跟着飞了进来，肖念回头看了看，想把它赶出去，起身追着蜜蜂跑，一边挥着手臂试图把它从窗户赶出去。 　　林奕谦眯着眼睛看她忙活着跟着小蜜蜂满病房跑，马尾上的墨绿色发带是第一天在画廊见到她的时候扎的那个，尾端在空气里跳跃。 　　突然那蜜蜂盘旋了一会儿，冲着病床飞来，林奕谦赶紧闭上眼睛，只听见蜜蜂围着他的脑袋转悠，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然后落在了他额头上…… 　　该死…… 　　肖念一脸震惊地看着蜜蜂停在了他额头上，又怕蜜蜂叮他，赶紧伸手去赶，蜜蜂被赶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从窗户折腾着出去了，肖念赶紧把窗户关上，松了一口气。 　　再回到床边，她发现林奕谦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红，不确定是不是被蜜蜂咬了，她低头仔细看了看。 　　少女身上的甜香逐渐靠近，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他微一抬头，几乎就能碰到她的唇边，因为他一直躺着不动，对肖念来说跟一个木头没有什么区别，反而不介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了，她心里抱歉，觉得没能保护好他。 　　林奕谦兴许是太紧张，没发觉自己额头上的异样，闭着眼，不确定她在做什么，只感到两个人呼吸好像都汇到了一处。 　　他忍不住睁开眼，一瞬间四目相对。 　　面前的人明显比他吃惊多了，樱唇微微张着，就那么看着他，呆萌的表情像极了从桌子下探出半只脑袋偷偷看小鱼干的猫。 　　他承认，那一瞬间，相比见义勇为，他更想趁人之危…… 　　作者有话要说：小程：小林没谈过恋爱，是个小处wuwuwuwu(被某人鲨人灭口……)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感谢仙女“躲在角落里的路上jia”投喂营养液！ 第15章 　　肖念往后抬起头来，两人之间自然隔开一段距离。林奕谦让自己从危险的思想里挣扎出来，伸了伸快抽筋的腿脚，倚着床头坐了起来。 　　“你醒了？”肖念往后面挪了挪，眼神仍旧盯着他眉心那点红肿。 　　“嗯，”林奕谦用手摸了摸额头：“我脸上有东西？” 　　“头，疼不疼？”肖念轻声问。 　　“头？”林奕谦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刺痛，好像起了个包。 　　在肖念眼里，他的伤才刚好又被蜜蜂蜇了，实在是有点惨。 　　不能枉费他这么辛苦地装睡，还挂了彩，林奕谦试探地问了她一句：“上次跟你说的签约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奕谦之前的确是跟她说了签约的时候，但是肖念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表姐说林氏家大业大，因为一次拍卖就害得她被电话骚扰了好久，这次在医院见识了林董得场面，纪然心里就更明白了，宫斗剧里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豪门估计也差不多。纪然是出于保护肖念的想法，不想让她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牵扯，肖念向来听话。 　　纪然的意思是可以等她再好一些，她才十九岁，未来还很远。 　　林奕谦看她犹豫，知道她大概是不会答应了。其实他也不是非肖念不可，只要他出钱，有名气的画家很好找。只是他年少，碰见和自己一样年轻又有才气的人，总会觉得惺惺相惜。 　　“我救了你，对不对？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林奕谦觉得自己也不能太直接，所以选择了循循善诱的策略，不然显得自己好像强人所难似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肖念擅长的部分，但是她也知道，和林奕谦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起码不是陌生人，大概可以划分为：“熟人。” 　　神他么熟人…… 　　这姑娘真是逻辑鬼才，总被她说的无力反驳。 　　林奕谦只好暗示地更明显一些：“我救了你，所以我是你的什么人？” 　　“恩人。”肖念顺着他的逻辑，自然就想到了答案。 　　“对，所以你……不打算报答一下我吗？”林奕谦这辈子还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要脸过……但是和她说话，好像不能太委婉。 　　“怎么报答？”肖念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更何况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 　　她的世界是一片荒凉沙丘，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我的意思是……”林奕谦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要是狡猾一点也就罢了，欺骗无知少女令人良心不安：“算了，我开玩笑的。” 　　“哦。”肖念觉得这个玩笑，好像并不好笑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计程车司机还在下面等着她，看见林奕谦已经好了，她也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等。”林奕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面对肖念。他成熟稳重的人设就塌了，因为她太直接，所以反而拿她没有什么办法，这可能就是传说中无招胜有招。 　　“嗯？”肖念停在那，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林奕谦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脑震荡了。 　　肖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她和林奕谦认识不久，她对他还不够了解，无从评论。但是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是个好人。” 　　这是什么意思？发好人卡？ 　　他？林奕谦，被发好人卡了？ 　　林奕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有点想笑：“那我要是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肖念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心里都很清楚。 　　当她面对这个世界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面前这个男人把她义无反顾地护在怀里。 　　在此之前，这个世界上对她这么好的，只有表姐。 　　在此之前，林奕谦也从未见过她笑。她微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翅膀在他心里掀起风暴，看她微微点头：“嗯。” 　　“如果是你不太喜欢的事呢？” 　　她说：“我可以试试。” 　　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让林奕谦心里有某样东西被触动，他一度以为自己在也不值得被任何人信任了。一直到肖念从视线里消失，他才缓过神来。 　　肖念回到家，晚上和姐姐一起吃饭的时候，看见市里的新闻竟然在直播林奕谦出院的画面，市里面还派了代表亲自给他颁一个什么“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 　　“我去，有点夸张了吧。”纪然一边吃着饭，一边惊讶：“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呢，富家公子就是不一样，都上赶着巴结，要发锦旗也该是咱们给他发啊。” 　　肖念看着电视里面，林奕谦接过那面锦旗的时候面带笑容，看起来挺开心的，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而此可满面笑容的林奕谦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那些电视台的记者一直看着他上了车，才结束拍摄。 　　为首的那个节目组阿姨推了推眼镜，满脸笑容：“真好啊，有教养又有爱心，气质又好，也不知道人家的孩子都是怎么教育的，要是我女婿该多好。” 　　“杨姐，人家可是林家的公子，不是咱们能高攀得上的。” 　　“唉，谁说不是呢……” 　　林奕谦在车里打开那面锦旗看了一眼上面“见义勇为好市民”七个大字，又胡乱卷了卷就扔在一边。 　　董叔亲自开车送他，从后视镜看见他孩子气的动作，觉得仿佛看见了他高中喜欢耍少爷脾气那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在外人面前变得深沉老练，处理事情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看起来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可是他今年也不过才20岁，本该是在父母的庇护下纵情欢笑的年纪。 　　“对了，袁小琴和张筱的事情我都如实跟董事长说了。”想到这里，董叔提了一句。 　　“他怎么说？” 　　“董事长说，这件事到咱们这里就可以了，没必要牵扯顾家那边，以后再说。” 　　林奕谦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单手微微摸了摸下巴：“顾家现在和他还有生意往来吧？一时半会儿肯定舍不得动。” 　　董明不置可否，接着说道：“张筱克扣的款项也已经还到画廊的账户上了，但是只有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她分给顾家那边的同学了，不方便追究。另外，林董吩咐，那个袁小琴，以后可能不能在行业内找工作了。” 　　“年纪轻轻，嫉妒心太重。”林奕谦挑了挑脚尖：“长长教训也好。” 　　“林总说得对，世上的路不止这一条，咱们倒也不算太难为她。” 　　林奕谦一下车就要走，董叔从后座拿了锦旗跟过来：“林总，您的东西忘了。” 　　“拿走拿走。”林奕谦一看见那面锦旗就想起了肖念，又有点后悔怎么自己一时心软，没骗她把合约直接签了。 　　“那我就先帮林总收着。” 　　林奕谦一直手插西装裤口袋里，已经转身走了，懒懒地伸手挥了挥：“董叔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董明笑了笑，把被林奕谦胡乱卷起来的锦旗重新整理好，放进了车后座。 　　事情解决了，画廊也没再补办开业典礼，虽然墙面烧毁了一部分，但是整体看起来也没有很大的影响，林奕谦看了看觉得没必要重新做了，他本来是很挑剔，很追求完美的人，但是既然求不得完美，残缺有时候未免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程彦表示赞同：“你最近艺术素养提高了不少啊，有前途。” 　　“嗯？你说什么？”林奕谦突然跑了神。 　　“想什么呢？”程彦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说正事啊，咱们这边第一次画展马上就要办了，主题还没讨论呢，手上的作品倒是不少的，下午开个会讨论一下吧？另外，策展人，你有没有想过请谁？” 　　“你定吧。”林奕谦看起来有点兴致缺缺，一进大厅，看见不知道是谁刚刚用了人字梯没收起来，林奕谦一看到那个人字梯就想想起了某天午后，身姿轻盈的少女像个小花猫一样扑到他的怀里。 　　他皱了皱眉：“谁放的？” 　　前台立马冲了过来：“抱歉抱歉，林总，我刚刚挂画的，我这就搬走。” 　　程彦觉得他今天有点怪：“你中邪了？怎么脾气这么大？” 　　林奕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无奈笑笑：“可能是吧。” 　　下午的会也开的烦闷，夏天的暴雨来得突然，外面滚来一层乌云，两声阵雷之后，雨点就砸在玻璃上，劈里啪啦。一直下到傍晚下班时分，雨势竟然一点都没减。 　　林奕谦手握着一把黑色大伞，三两步跨进车里。 　　程彦刚跟上去，伸手拉了一把车门，发现他把车给锁了。 　　林奕谦摇下车窗户来，甩给他一句：“开你自己车，还真把我当你司机了？” 　　“我车不适合淋雨，刚上的车漆。”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奕谦无情地把车窗一关，车子飞驰了出去。 　　林奕谦今天得回一趟学校，班上有个玩的好的哥们过生日，几个朋友说要聚一聚，他就来了。车子开在暴雨里，别有一番滋味，路过跨江大桥的时候，他感觉这段时间一直被肖念缠绕的心情得到了一点缓解。 　　学校大门有保卫大叔在值班，他车子开过去，要先取卡。 　　林奕谦摇下车窗，一伸手，发现递卡过来的那个大叔看起来格外眼熟，那保卫大叔也认出他来：“同学？今天没和女朋友一块？” 　　林奕谦扯着嘴角笑了笑，觉得这大叔的误会可能有点大，就随口胡诌：“嗯，分了。” 　　“唉，”保卫大叔把临时停车卡递给他：“年轻气盛，劝你一句啊，喜欢的人还是要追回来的，不然后悔的还是你自己啊。” 　　“谢谢叔叔。”林奕谦接过卡，把车子开走了，想起来又觉得真是诡异，怎么好像到处都是那小姑娘的影子，越这样，他就越后悔，又拉不下脸皮再去找她…… 　　林奕谦虽然家世很好，但是平常和朋友相处从来没有架子，喊他撸串吃火锅，他也都去，所以大学里头，除了程彦，还有几个新认识的好友。大三的暑假，大家差不多都在附近实习，有的住寝室，有女朋友的，嫌住寝室不方便，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去我那吧，就在附近，我亲自给你们下厨，我妈刚从家里给我寄了特产，估计你们都没吃过，我给你们说，卧槽，一绝！” 　　“林少，可否赏光啊？”旁边一个嬉皮笑脸地看了看林奕谦。 　　林奕谦白了他一眼：“你女朋友没在？” 　　“回家了，不然我怎么敢让你去，她看见你，还有我什么戏啊？” 　　一群人开着玩笑，挤进了林奕谦的车。应那位同学的邀请去他家里吃火锅，顺便喝了点酒，一直玩到九点，林奕谦住的远，叫了代驾准备先回家。 　　外面雨还没停，看起来大有要下一夜的势头。这里的房子很陈旧，只因为在学校旁边才租的出去，从屋子里出来，旁边的窗户没关严，吹进来一阵冷风，他的酒气去了一半。 　　他顺着楼梯道下楼，声控灯跟着他的脚步声亮了起来。下了两层，突然在一家屋子门口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在往门外搬东西，她个子小，推着两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看着有点费劲。 　　林奕谦揉了揉眼睛，很是烦躁：“卧槽，真中邪了？怎么看谁都是她。” 　　肖念抬头看着他，也很意外。 　　林奕谦半醉半醒，看见门口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觉她好像是在搬家，还没等人家问，他就先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林：我答答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念念：哇 　　程彦：呕 　　董叔：慈父般的微笑 　　表姐：怕是个傻的 　　刘医生：林总，拿着这个来我门诊，免排队，六折 　　嗅到爱情的酸臭味了吗？ 　　当当当，感谢这半个月来，大家的陪伴。 　　和编辑商量了，明天入V，届时会加更，希望大噶继续怜爱我呀！ 　　另外给我的预收文打个小广告，大概是个沙雕小甜饼，收它！收它！收它！ 　　《占星》 　　#恋爱综艺##暗恋成真# 　　天体物理学家vs毒奶小神棍 　　1 　　顾依星，神秘的占星界毒奶之王 　　被她预测过运势的明星都扑街 　　被她夸过的节目都会凉 　　各路粉丝天天在她weibo下面喊的撕心裂肺： 　　“求放过”，“求退圈”，“求闭麦” 　　突然有一天顾依星转发了一档素人恋爱综艺的官宣消息 　　大家纷纷去官微点蜡：“未播先凉，一路走好” 　　结果当天网上传出消息：“毒奶星不是观察员，听说是素人嘉宾！” 　　大家都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会和顾依星组CP 　　结果节目一播出： 　　人美路子野的星姐不可爱吗？ 　　打脸绿茶妹它看着不爽吗？ 　　神棍遇上科学家的绝美CP它不好磕吗？！！ 　　节目不凉反爆 　　事实证明，人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包括科学家 　　2 　　某日，陆湛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看书 　　顾依星抱着西瓜坐过去，掀起他的书看了看：“两性物理学？讲了什么？” 　　陆湛面无表情地摘开她的爪子：“恋爱中的物理学现象。” 　　顾依星一脸懵：“比如？” 　　“比如，从人体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接吻总共造成二十九种肌肉动作，包括十二种唇部及十七种舌头移动的动作。” 　　顾依星表示鄙夷：“切，他们怎么知道的？” 　　陆湛冲她招了招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顾依星刚要跑就被他反扣着手腕摁在沙发上乖乖坐好 　　他用书挡住了摄像头的视线，低头凑过去的那一瞬间弹幕炸成烟花 　　三秒钟之后，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干啥干啥 　　弹幕静默了五秒钟，弹幕又疯了： 　　所以……到底亲没亲！！！ 第16章 　　肖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屋子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还有没有啊？都搬干净了吗？” 　　“没。”肖念看了林奕谦一眼，转身进去又搬了一个箱子进来，那箱子太大，里面是她的画具和画，有点重，看起来很吃力。 　　林奕谦就自己走进去，一把把箱子托了起来：“我来吧，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怎么不明天搬？” 　　“不行！”刚刚在房间里检查设备的房东听声音出来了，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必须得搬，明天？明天就不是你自己搬了！” 　　林奕谦看她咄咄逼人要和她争辩，肖念拉了拉他的袖子，似乎不想再和房东纠缠，他也就只好作罢。 　　“你姐姐呢？住的地方找好了么？”林奕谦把东西搬出去，七零八落堆了不少，不过她都收拾的很好，每个箱子盒子都放的井井有条，还贴了标签。 　　“家里有事，后天才回来，住的地方……”肖念的手机响了，是表姐的电话。 　　房东啪地一声把房门锁好就走了，明明是她轰人，看她却像是更生气似的。 　　“宾馆。”肖念挂了电话，接着把话说完。 　　肖念其实第一时间给纪然打了电话，纪然知道，ˋ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事情非但没解决，反而更严重……纪然的姥姥过世，回了老家，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就又厚着脸皮拜托刘医生，赶的不巧刘医生这几天在外市。纪然又怕房东真找几个人过去扔东西，吓着肖念。就让她先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宾馆住一天，等她回来再说。 　　“住我那吧。”林奕谦看了看这堆东西，又怕她一个人住宾馆不太放心，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唐突：“今天先暂时去我那，明天帮你安排住处。” 　　房东从楼上下来，走到一辆车前，里面一个女孩探头出来，正是袁小琴，她急不可耐地问：“妈，她走了？” 　　“没有，来了个男的，好像是她男朋友。” 　　袁小琴一开始不知道肖念竟然是自己家的租客，这是老房子，他们家也不住这里，租房的事情都是她妈妈在操持。从小到大，她只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管，所以她也从来没有问过租客的事情。 　　只是那天从医院回去，在家里哭了一天没出房门，她妈妈来劝，听她说起肖念。袁小琴这才知道，原来肖念姐妹俩租住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不禁心里又舒服了不少，毕竟肖念好像看起来也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什么玛莎拉蒂，都是假象。 　　本来她想算了，工作丢了，再找就是了。可是她去投简历，竟然连初审都过不了，之前一个熟悉的前辈告诉了她内情，说是因为有人从上头打了招呼，她进了行业黑名单。袁小琴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那么久，就因为这一件事情前功尽弃了，她自然而然地就把怒火转移到了肖念身上。 　　“男朋友？”袁小琴有点疑问：“你确定是她男朋友？她怎么会有男朋友？” 　　“我看着挺年轻的，之前倒是没见过，帮着搬东西。” 　　“长得什么样？” 　　“长的挺高的。” 　　“是不是皮肤很白？”袁小琴猜着可能是林奕谦，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可是如果肖念真的和林奕谦没有什么关系，他当初怎么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这么一想，好像他之前一直挑剔，看见肖念的画就各种喜欢，也说得通的，怪不得现在林奕谦这么针对自己，袁小琴冷哼一声：“原来是靠这种手段上位，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 　　“你去哪？”袁母看见她要下车：“宝贝，外面还在下雨，你别下车了。” 　　“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袁小琴上楼去，但是又不敢走的太近，就躲在肖念她们家下面一层的楼梯后，听见上面不像她妈妈所说的只有两个人，反而是有好几个人在说话，都是男生。 　　“林少，喊我们下来帮忙搬东西，也不介绍一下啊？这位是？” 　　“你住这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呀。”和肖念住同一单元的男生仔细地看了看她，觉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废话，人家不住这儿，住你家啊？兴许是平时没注意呢，让你搬你就搬，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那人一边搬起一个箱子一边说：“不可能！这么漂亮，看一眼就记住了的，怎么可能没注意。” 　　他们几个都喝多了，虽然还没完全醉，但是说话都已经不太过脑子了，想什么就说什么。那人搬着箱子从肖念身边路过的时候，迷迷瞪瞪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凑近了好好看看自己到底认不认识，结果一低头，脑袋戳林奕谦身上了。 　　肖念被他挡在身后，严严实实的，看不见刚刚那群醉鬼了。 　　大家都大概明白了，意味深长地笑着帮忙搬着东西下楼。好在几个男生都在，不然这么多东西，肖念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来来回回搬多少趟，这里楼层低，没有电梯，只能靠人工。 　　袁小琴趴在栏杆那边看了看，的确是林奕谦，一瞬间肺都要气炸了。她本来就因为找不到工作的事情对肖念充满了怨念，又看见林奕谦和她在一起，脑子里一瞬间对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各种猜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心里的嫉妒和愤怒又像火苗一样噌地一下窜了上来，本来准备在林奕谦下楼之前就离开，刚转身往下面走了几步，两个走在前头的男生搬着纸箱从她身边路过，没看见前面有人，箱子撞了她一下，她往后踉跄了两步，不慎摔倒在楼梯拐角处的空地上，下意识叫了一声。 　　“谁？有人？”前面那个男生听见动静，知道是有人摔倒了，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往旁边放一边，俯身要去扶她。 　　“怎么了？”林奕谦听见动静快步往这边走，肖念也跟着。 　　袁小琴可不想在肖念面前丢人，她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推开本来要扶她的那个男生，转身就要走：“我没事。” 　　“等等！”林奕谦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本来林奕谦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记住了这个女生：“袁小琴？” 　　袁小琴知道自己该走，可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她没想到林奕谦竟然记得她的名字，本来以为他是不会在意自己一个小员工。 　　袁小琴看她认出自己来，也就不遮掩了，转过身来。 　　“你们认识？”旁边的同学都一脸懵逼。 　　“你们先下去吧，我这还有点事。”林奕谦把手里面的车钥匙扔给同学。 　　旁边的同学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林奕谦的样子挺可怕的，林奕谦平时是个很绅士的人，虽然嘴上不饶人，有时候爱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他们还没见过他跟谁真动过气，可是看他现在的脸色，似乎是真的动怒了。 　　“林总……”袁小琴其实有点害怕林奕谦的，尤其是严肃的时候。 　　肖念对袁小琴并不熟悉，之前工作的时候也不过是面熟而已，她还记得袁小琴给她送过水，如果不是董叔跟她说了之前的事情，她甚至不太相信这个长得漂亮利落的女孩儿会诬陷自己。 　　“好巧，你也住在这儿？”林奕谦还记得刚刚看见那个房东的模样，虽然两个人胖瘦差距很大，但是眉眼依稀能够看出相似之处，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袁小琴就是刚刚那个房东的女儿。 　　肖念自然也想到了，她对于画面的记忆力比林奕谦更好，她又记起之前房东来讨要房租的时候好像跟她提过自己的女儿，名牌大学毕业，在一个大集团的公子手下工作，现在看起来，肯定就是袁小琴无疑了。 　　“不，我不住这儿。”袁小琴矢口否认。 　　“那你是来轰人的？”林奕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威胁肖念的，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肖念一个人在家，他们如果非要找人来把一个小姑娘轰走，她也没有办法，更别说她那样的一个人。 　　“林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现在好像也不归你来吧。”袁小琴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遮遮掩掩反而没意思，这是她的房子，就算是林奕谦，也没有逼着人把房子租给肖念的道理。 　　林奕谦习惯性转了转自己手上的尾戒：“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只是不喜欢别人随便动我的人。” 　　袁小琴看了一眼肖念：“你的人？肖小姐，这波我服了，我彻底输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委屈和不甘让眼圈泛红：“你们知道我多努力吗？我从十岁开始，从来没有零点以前睡过觉，我生怕成绩落后，我寒暑假是上不完的培训班，大学四年，我连恋爱都没有时间谈。”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讨厌肖念，还是讨厌自己：“我不停地实习，我在公司给人端茶送水，被那些上司骂的狗血淋头，我为了什么？我就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个行业啊，可是你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赢我，为什么我犯了个小错误就要被轰出去，为什么我就要被拉入黑名单！都怪你！” 　　林奕谦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他上前一步，挡在肖念身前：“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 　　“你！”她撕心裂肺的控诉在他眼里竟然什么都不算，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把袁小琴的骄傲彻底击垮了。 　　林奕谦把最后一个箱子提下来，然后把那个袋子递给愣在一旁的肖念，弯腰看着她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以为她是被袁小琴的那套歪理给气到了，就安慰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走吧。” 　　肖念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袁小琴，而是因为她哭诉的样子，像极了她去世的妈妈。 　　明明是自己最再乎的人，却指着她说，都怪你…… 　　“嗯。”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委屈的呜咽，垂了垂眸，眼泪并没有滚落下来。 　　袁小琴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路过，气的牙直痒，可是又无可奈何。 　　肖念抱着袋子，回头看了袁小琴一眼，其实她没有太多情感波动，她不太能理解袁小琴那种对于世俗成功的理解，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东西是纯粹的：“为什么要和我比，那不是你的人生吗？” 　　袁小琴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间说不出一个字。 　　林奕谦也被她问倒了，肖念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好像在她的世界里自有一套逻辑体系，真……逻辑鬼才。 　　下了楼，林奕谦看了看外面的雨幕，伸手拦着要走的肖念：“你在这儿等会儿。” 　　肖念就乖乖在原地站着，看他冒着雨跑过去，不一会儿拿了一把大伞过来，他今天下午从画廊下了班直接过来的，外套刚刚被淋湿就直接扔车里了，现在穿着白衬衫，额前被淋湿的头发贴在额头，打着黑色的伞从昏黄的路灯下走来，像一幅画。 　　“走吧，我们。” 　　肖念迈出一只脚，踏出那条白色的线。 　　这里曾经是她长达三年的安全区，是表姐用尽力气给她创造的安全港。 　　好像自从那天莫名遇见了这个男生之后，她的生活就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了，他会是那个带着她走出安全区的人么？ 　　她不知道，但是她愿意信任他。 　　“上面还有东西吗？”同学们把东西塞进后备箱，随口问了一句。 　　“没了。”林奕谦本来心情不错，全让袁小琴给搅和了：“谢谢你们，代驾等了有一会了，我们先走了。” 　　“上车吧。”林奕谦随手拉开了车门，低头跟肖念说，肖念点了点头，毫无戒备地上了后座。 　　车门一关，几个男生赶紧拉着林奕谦问：“这漂亮妹妹是谁啊？” 　　“员工。” 　　“骗鬼呢？”旁边一哥们喝的脸上有两块酡红，笑嘻嘻地在他身上打了一拳：“亲自给员工打伞？说话还那么温柔，平时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这么说话。” 　　林奕谦懒得跟他们解释，把伞塞给他们：“拿着，走了。” 　　肖念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林奕谦想起来刚刚她难过的神情，又怕她真的因为袁小琴的话自责，就试图安慰她：“袁小琴的事，你不用太在意，她是自作自受。” 　　“嗯？”肖念转过脸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还在这儿安慰人家，结果人家小姑娘一转脸就忘了？心可真够大的：“你看什么呢？” 　　肖念指给他看：“摩天轮。” 　　林奕谦探头过去，本来坐的就不是很远，他这么俯身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就猛然拉近的，他的下巴磕到了肖念的头发，只是一瞬间，他往后靠，眼神闪了闪：“摩天轮有什么好看的？” 　　肖念不是看摩天轮，她是在想，要多久她才能去一次人声鼎沸的游乐园，她趴在车窗上，盯着那团变幻的光：“因为远。” 　　“这有什么难的，算上堵车也就一个小时。”林奕谦拿出手机来给程彦发消息。 　　袁小琴这事儿，找别人都不靠谱，找程彦刚刚好，他这人专治各种不服。而且，那片房子刚好是程彦他们家的开发区。 　　程彦收到微信之后就秒回了几个感叹号：！！！算人否？ 　　林奕谦：“你看着办吧。” 　　程彦话题一转：“也就是说，你要和小姑娘同居了？” 　　林奕谦：“她一个人住宾馆太危险，已经让人找房子去了，但是今晚也办不好。” 　　程彦发过来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和你在一起就安全？？” 　　到了地方，林奕谦先让代驾帮忙把东西都搬进他家里，还好他家里天天有阿姨过来打扫，一层不染。 　　“你……先坐。”林奕谦没带过女孩子回家，在私人空间，难免不太适应，他去厨房倒了点水端给她，然后又想起家里没有备用牙刷毛巾等东西，又忙着去小区便利店买。 　　肖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打量着这个豪华的公寓，突然在客厅的墙上，看见了自己的画。 　　林奕谦下了楼，坐电梯的时候不自觉低头笑了，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自己中了邪。 　　便利店他只是偶尔来，老板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是这个点来便利店买东西的年轻男生……他瞟了一眼，接着玩手机游戏。 　　过几分钟，林奕谦拿着一篮子牙刷毛巾等东西过来了，那人好像正在推塔，一边骂骂咧咧地骂猪队友，一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稍等我两分钟。” 　　林奕谦皱了皱眉，倒是也没说什么，他看见店主身后的架子上摆一排糖果，突然想给小姑娘买两个。 　　“Victory” 　　老板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开始给他扫码。 　　林奕谦指了指他身后的货架：“麻烦帮我拿一下那个，要盒装的，草莓味。” 　　老板心里默默想，果不其然，买其他东西都是掩饰吧？然后给了他一个秒懂的眼神，回身就从糖果旁边的货架抽了一盒安全套递给他：“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黑人问号脸 　　喜闻乐见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来了，兴奋地搓搓手 第17章 　　客厅的挂钟时针跳动了一下，指向了数字十。 　　肖念回头看了一眼时间，站在她画的那幅《窗》面前，十岁时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依旧鲜活。 　　林奕谦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刚刚超市的那个乌龙，在手心翻了翻那盒草莓糖，觉得好笑。怎么和肖念扯到一起的事情，都奇奇怪怪的。他按了密码进去，肖念正在看他客厅的画。 　　林奕谦的客厅，错落地挂着不少画。这些大多都是他自己比较喜欢，有的是逛画廊的时候随手买下的，有的是朋友送的。 　　她正站在一副名为《小王子》的画下静静地站着，似乎是看入了迷。 　　林奕谦两根手指的关节轻轻扣了扣她身旁的墙壁：“喜欢吗？” 　　肖念点了点头，她从那边走过来，不由得被这副油画吸引。画面里的小男孩儿趴在地上，身边只有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他的面前是淡黄色的天空，星星在左，太阳在右。 　　“你看过《小王子》吗？”林奕谦突然觉得她还挺像小王子的，都是奇怪又神秘的小孩儿。 　　她摇了摇头，她十点之后不能说话。至于原因，是个秘密。 　　“小王子就是画里面的这个小男孩儿，他住的星球很小，从一侧可以看到日落，走到另外一侧就可以看到日出。”林奕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给她讲童话故事，但是看她好像还挺感兴趣的，又接着讲了下去：“在这个星球上，只有小王子一个人和这朵玫瑰花。” 　　肖念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幅画，林奕谦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期待。 　　“但是这朵玫瑰花说话很犀利，她有刺，甚至会伤害小王子，可是小王子还是会包容她，为她浇水，给她捉虫，知道是为什么吗？” 　　肖念摇了摇头，但是她很想知道答案。 　　林奕谦想要故意逗逗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刚买的糖，倒了一颗放在手心里：“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能猜对我把糖放在哪个手里，我就告诉你答案，如果你猜错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你先闭上眼睛。” 　　肖念闭上眼睛，林奕谦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然后把那颗糖塞嘴里吃了…… 　　“好了。”他捏了两个拳递到她面前：“选吧。” 　　她当然看不出什么不一样，只好随便选了一个，看见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那瞬间，脸上写满了懊悔，像只垂耳兔。 　　林奕谦孩子气地挑眉一笑：“你输了。” 　　肖念指了指他另外一只手。 　　林奕谦假装无事发生，把手放在背后，他微低着头，对上她的眸子，语调里三分认真，七分玩笑：“想耍赖啊？” 　　少年的衬衫和随意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和残留的酒气让肖念愣了几秒，缓缓摇了摇头。 　　她也只有十九岁，面对好看的男孩子原来也会心猿意马…… 　　林奕谦立马转过身去，手捏成拳放在嘴边挡着笑意：“你睡上面，我睡沙发。” 　　公寓的格局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搬进来之前让人重新调整成loft，基本上都是开放式的装修，生活空间都在一楼，从小楼梯上去就是卧室，没有客房，因为他没想过会有人过来留宿。 　　肖念蹲在客厅里，从自己的大箱子里找换洗衣服，突然想起来一个东西，在旁边的纸盒子里翻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 　　林奕谦要先去楼上洗澡换衣服，半个小时后之后他穿着睡衣，拿着毯子下来。 　　看见肖念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个卷起来的画纸，她递过来给他。 　　“给我的？”林奕谦打开那幅画，差点没吐血，那是一幅锦旗，画的很好，很红、很大、很真实…… 　　肖念以为他喜欢这个，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就照着电视里面那个给他画了一个，上面写的字换了，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她身无所长，最能够表达她的心情的就是画画，不管是开心、难过还是感激。 　　“谢谢你……”林奕谦觉得有点好笑，把画卷起来：“我很喜欢。” 　　肖念松了口气，本来她害怕因为自己不太会和别人相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没想到果然让她猜对了，林奕谦果然很喜欢锦旗。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肖念抱着换洗衣服等物上楼去洗漱，林奕谦躺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又瞄了一眼那幅锦旗，又笑了，不自觉喃喃道：“有趣。” 　　猛然间换了环境，再加上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肖念良好的生活作息被打乱了，有点睡不着。 　　她给表姐发了个消息报平安，顺便说了自己住在林奕谦家里的事情。 　　“什么？”纪然收到消息就跳起来了，又想了想，大半夜也没其他地方好去，就嘱咐了两句，要了地址，说明天去接她。 　　肖念放下手机又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是睡不着，侧身换个姿势躺着。 　　屋子很黑，自动窗帘都拉上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只听见林奕谦的声音，隔开一段距离从下面传来：“睡不着？” 　　肖念拧开了床头灯，柔和的橘色灯光打破了这黑暗。 　　林奕谦翻身起来，打开客厅的灯，去酒柜里翻出来一瓶红酒，看了看酒精度数，去厨房洗了两只高脚杯，他先给自己倒了一点，尝了尝味道，应该是女生能接受的味道。然后倒了大半杯，拿起来晃了晃：“你过来，试试这个。” 　　肖念趿着拖鞋，穿着粉色短袖短裤，长发披肩，细白的小腿露在外面，林奕谦挪开眼神，敲了敲桌面：“把这个喝了就能睡着了。” 　　肖念长这么大就喝过两次酒，一次是十八岁生日，表姐给她尝了一口啤酒，一次是过年时候，纪然买的红酒，她喝了小半杯。 　　“没骗你，红酒助眠。”林奕谦眼神真诚，说的话也是句句属实。 　　肖念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很醇厚，和纪然之前在超市七十块钱买的肯定大不相同。他把酒送回酒柜的功夫，回来发现她把酒杯里面的酒给喝完了。 　　红酒的酒精度数一般不高，但是喝多了就很容易醉，尤其是她这种酒量不行的，基本上一杯倒。 　　肖念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林奕谦说的没错，她刚喝完一会儿，就觉得很困，身体发软，想睡觉。 　　“现在困了吗？” 　　她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有点迷糊了，林奕谦指了指上面：“那去睡吧。” 　　肖念乖乖往那边走，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就停住了，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然后就没动静了。 　　“……”林奕谦看着她像个萝卜一样倒在那，拿起那杯子看了看又放下，过去把她打横抱起来，她人软的跟煮熟的面条一样，乖乖小小地缩在他身前，林奕谦叹了口气，把她送到床上躺好，又给她盖了盖被子。 　　肖念自己翻了个身，侧着躺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小姑娘睡颜恬静，看着她睡觉好像心里就一片宁静。 　　林奕谦愣在那看了十几秒，才关了灯下去。 　　第二天，纪然赶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接肖念。 　　她本来也很不放心让肖念住在林奕谦家里，虽然肖念社交有些问题，但是毕竟是一个普通的十九岁女孩，更何况是个漂亮的女孩，对于异性该有的戒备心，还是要有。但是上次的事情让她和肖念一样，对林奕谦的印象还算不错，而且让肖念一个人出去她也不太放心，林奕谦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最起码还是个熟人。 　　按照肖念昨天晚上给她发的定位，等她赶过来大概是早上八点，屋子里还是一片安静，两个人都没醒。 　　林奕谦有听见门铃声，听起来还急匆匆的，他以为是程彦，就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就看见了提着行李箱的纪然，她先是打量了一眼林奕谦衣衫不整的样子，然后进去之后又看见他们家只有一张床。 　　“纪小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纪然一听都心想，还敢嫌我来早了？话也来不及说，拎起手里的包就往林奕谦身上砸：“流氓！” 　　林奕谦本来不怎么清醒，现在终于醒了。 　　纪然的包里装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一下磕在他额头上，前两天被蜜蜂蜇的包刚下去，额角又被底砸出一个包。纪然还要来，他伸手去挡，纪然就动弹不得了：“纪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念念呢？你把她怎么了？”纪然东西也不管了，随手把包扔了，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 　　肖念昨天喝多了，睡得沉，早上就醒晚了，一睁眼就听见纪然在楼下嚷嚷，她刚下来，就看见了林奕谦挨打那一幕。 　　“念念……”纪然心里害怕，又自责，觉得自己不该让她一个人呆着，赶紧跑过去问她：“你……你没事吧？” 　　肖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林奕谦把她的包扔在一旁，一大早被闹了这么一出，自然有点生气：“有事的好像是我吧。” 　　纪然知道自己闯祸了，无奈地闭了闭眼，然后转脸过去又是一张笑脸：“对不起啊，林总，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林奕谦伸手揉了揉额角：“你俩……真的是姐妹吗？” 　　为什么一起长大的姐妹，性格却是天差地别？他独自上楼先去换衣服，刚上去就听见纪然小声地问：“念念，他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肖念其实想起来昨晚上的酒，但是又怕表姐要打人，眼神闪躲了两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撒谎。 　　“那就好，等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走了。”纪然托朋友帮忙找了一个临时的短租房，虽然有点贵，但是房子再慢慢找。 　　林奕谦换了套居家的运动裤和短袖就下来了，纪然跟他又是道歉又是感谢，总算过了这茬。 　　“算了，你们现在打算要去哪？”林奕谦虽然已经帮她们找了房子，但是刚刚那顿揍让他清醒了不少，作为一个相对不是那么熟悉的人，他的确是有点过于殷勤了。 　　“非常感谢林总收留我妹妹一晚，我已经找了房子了，我们现在搬过去就可以了。”纪然看了看东西不少，又死皮赖脸问了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把东西送到电梯口？” 　　“……”林奕谦看着她们要走，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纪小姐，上次程彦跟你提的签约的事情，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可是……”纪然犹豫了一会儿，她是不想肖念和林奕谦走得太近，但是他们三番两次说起这件事，的确很有诚意。而且她必须承认，她不可能永远保护肖念一辈子，她是个成年人，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你问念念吧，她同意就行。” 　　两个人的目光集中在肖念身上。 　　林奕谦知道，只要纪然同意，这事儿就好办了，他右手捏拳晃了晃，提醒她昨晚的赌约，肖念果然点了点头。他满意起身，顺理成章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处，算员工福利。” 　　说曹操曹操到，林奕谦昨天安排去处理房子的人刚好一早就来过来了，说是手续都办好了，现在可以入住了。 　　“在哪？远吗？”纪然想着如果要是远的话，要提前叫车过来接。 　　那员工露出了服务行业标准的八颗牙的微笑：“不远，就在对面，小林总特意……” 　　林奕谦轻咳：“别废话，帮忙把东西送过去吧。” 　　对面和林奕谦家的房间一样大，只是格局不同，精装的公寓，拎包入住，再加上这地段。纪然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然后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连员工福利都这么高级。 　　“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林奕谦转身就往外走，想了想又回头：“对了，签约的事，等我通知。” 　　肖念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门一关上，纪然就丢下手里得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太感动了，林总真是个绝世好人，我之前说错了，那锦旗简直非他莫属！” 　　她去看了一眼卧室，再扫了一眼浴室，一直在感叹，话就没停过……逛了一圈之后，张开双臂冲着肖念跑过来：“我们念念也很厉害！” 　　纪然想起之前刘医生跟她说的话，或许在肖念的心里，她一直都是自己的累赘，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因为肖念也一直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她。被人都不懂为什么她年纪轻轻愿意承担起照顾肖念的烂摊子，实际上这种照顾一直都是双向的。她眼睛里有笑容，更多的是感动：“真的没关系吗？” 　　肖念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想试试。” 　　纪然感觉自己要哭了，毕竟，她们等这句话，等这个机会，都等了太久。 　　如刘医生所说，好像真的有了很多好的迹象，好像一切真的都在变好，除了…… 　　纪然猛然间想起来房东那个事，突然满世界找手机：“等等，我还有件事要做，我要去买一桶油漆。” 　　“油漆？”肖念想不明白她买油漆干嘛。 　　“你不用知道。” 　　林奕谦回到家，关上门的一瞬间，突然就觉得房子好像空了不少，在这住了三年，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桌子上的那副锦旗，打开看了看，又看了看大厅四周的墙，想着改天找人裱起来，可是该挂哪呢？ 　　作者有话要说：董叔家里的锦旗：同旗不同命啊…… 第18章 　　纪然从网上同城的店买了一桶油漆，第二天就到了，一早肖念还没醒，她就走了，肖念以为是去上班，也没多想。 　　纪然到达原来的出租屋楼下，提着油漆桶和刷子就上去了，谁知道在门口碰见了一个老熟人。 　　程彦是收到了林奕谦的消息，早上出门顺路过来看看，程彦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只不过是他从小就醉心艺术，家里又有一个大哥，就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纨绔子弟，从小就不务正业，醉心艺术。 　　他和林奕谦是发小，这么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林奕谦的性格，而且他也看不惯袁小琴母女的做派，所以就过来看看，摸清楚了情况，回去找人敲打敲打袁小琴母女两个。 　　程彦看见纪然过来，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抬了抬：“纪小姐，好巧阿。” 　　纪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程彦，自然也是觉得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程彦看她表情并不和气，手上又拿着家伙事儿，大概也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你这是打算泼油漆？” 　　这姐姐可真是够刚的……程彦和纪然接触的还算多，之前就是觉得她这人挺直爽的，没想到脾气这么暴躁：“我劝你冷静一下，万一她要是报警，到时候还得追究你的不是。” 　　纪然把油漆桶打开，一边戴上手套，一边拿起刷子：“不要紧，这边监控坏了都有一个月了，也没人来修。” 　　“……”程彦抬头看了看旁边那个监控，的确没有亮，他往旁边楼梯上闪了闪，怕一会儿她泼油漆再溅自己身上。 　　纪然拿着刷子先在墙上画了两道，然后又觉得不过瘾，干脆拎起油漆桶往门上泼了一点，才放下，摘了手套扔在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程彦此刻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突然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赶紧提醒纪然：“赶紧走吧，有人来了。” 　　“怕什么？”纪然也不怕房东知道，她要是再来纠缠，大不了就去警察局：“之前的房租还有剩余的，我们也不要了，就留给她刷墙吧！” 　　程彦真是服了这姑奶奶，拉着她的手就往楼梯下跑：“你刚刚不小心泼楼道里了，要是调查起来损坏公共财物，要拘留的。” 　　“啊？你别吓我。”纪然不怕罚款，但是她不想去局子里蹲几天。 　　“现在知道害怕了？赶紧跑吧，姐姐，到时候被抓到了就麻烦了。”紧急时刻，程彦也不像平时说话那么客气了。 　　“啊！这谁干的？”楼上传来女声，有人跑着下楼来追他们。 　　“赶紧告诉保安。” 　　纪然跟着他一路狂奔，从单元楼一出来，纪然朝着小区门口跑过去，程彦赶紧叫她：“这边这边，上车。” 　　出大门的时候俩人佯装淡定，反正也没人看见是他俩，出了小区门，两个人就松了一口气，纪然瘫在座位上，突然觉得好笑，又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没想到泼油漆还挺爽的，你别说，你怎么想出来的？”程彦也笑了。 　　“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纪然理所当然：“你来干嘛？” 　　“我啊，受人所托。” 　　油漆事件之后，并没有什么后续，纪然回去之后还在网上查了查，生怕真的要去蹲局子，结果可能是袁小琴自己心虚，也或许是她终于想明白了，继续纠缠下去倒霉的只能是她自己。总而言之，这件事总算是翻篇了。 　　肖念和画廊签了约，其实画廊和艺术家的关系很紧密，一个画廊用一生的时间向社会成功推出两到三个艺术家已经很伟大了。而艺术家经过画廊的专业推广，提高知名度，这个过程实际上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需要画廊的长期代理。她有了稳定的工作，也就需要稳定的作品产出，这和以前的创作模式有了一些转变，她正在慢慢适应新环境和新生活。 　　纪然最近运气不错，上次丢掉了那个有台词的角色，后来剧组有个女配突然生病缺演，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顶替，导演就把她喊去试镜，没想到还真挺合适，她就进组了，戏不多，一起拍完大概也就三天，她抽空去买了日用品和食物，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和肖念聊天：“我上次回去，还猜猜奶奶在家干吗？” 　　纪然的外婆过世是寿终正寝，八十多岁了，所以要说难过，会有，但是更多的体会到要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她和自己的外婆见面不多，她小时候都是在奶奶家长大，她的奶奶也就是肖念的外婆。肖念是初一的时候去的外婆家，从那时候开始，她们两个就相伴长大。想起来，第一次见肖念的时候好像还尽近在眼前，一转眼当初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肖念在旁边帮她递东西，想起外婆不觉得眉眼都舒展开了：“打麻将。” 　　纪然笑着说：“没错，还是天天打麻将，牌搭子都换了几波，就我回去那两天，她还跟人因为两毛钱吵了一架。” 　　肖念抬头问：“和谁？” 　　“就是那个……”纪然想了想，长时间没在家里呆，老家的人都快记不全了：“好像是江玲玲他爸，你还记得江玲玲吧？她妹妹和你是同学，他们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本来就爱赌博，跟老人家打个麻将还要出老千，要不是看在他们家实在是可怜，两毛钱我也要去找他要回来。” 　　“嗯嗯。”肖念微笑着点点头，表姐的脾气她很清楚。 　　自从高二退学之后，她就没再去过学校，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一切都过了太久太久，可是记忆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却一如既往的鲜活，像是永远都不会凋谢的永生花，记忆所带来的幸福和痛苦也因此变得更加鲜明。 　　“等我忙过这阵子，咱们就回去看看吧，老太太其实很想你的，就是嘴硬……” 　　纪然碎碎念着外婆的那些细碎日常，肖念也被她逗笑了，阳光洒在两个女孩子漂亮的眉眼上，一切都是温暖又美好的样子。 　　纪然离开的第二天，林奕谦按响了对面的门铃，不过是去谈工作。 　　画廊每个月都要策划一次展会，这是画廊的第一次展会，会邀请很多画评师和收藏家来，也是画廊在本市行业内的第一次露面，上次的开幕搞得一团糟，这次对于画廊以后能不能在市内打开局面很重要。在艺术品市场上，有的高端画廊每个月可以有几百万的进账，而有的则只能勉强度日，所以经营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林奕谦是来参观肖念的画室的，虽然之前在她的那个简陋的个人网页上看到了一部分，但是其实还有好多她自己没有放上去的，他们打算从这里面挑选出一副参加这次的画展。 　　换了新房子之后，纪然整理出一个小房间给她当画室，相比以前在自己的卧室里画画，现在的环境显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她的东西都放的非常整齐，颜料按照颜色的深浅依次摆放，画笔洗刷干净之后按照新旧的程度放在笔架上，就连一些被装裱起来的画也都按照大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林奕谦很明显地感觉到，她有强迫症，他随手拿起来一根画笔，然后故意没有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转身去看旁边的画架上的一半画稿：“这是玫瑰花？” 　　“嗯。”肖念垂眸，随手把他刚刚弄乱的画笔放回原处。 　　林奕谦瞄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继续端详着那幅画，不得不承认她用色真的很大胆，耀眼的纯粹的红，单单是依靠深浅的变幻就让人能够透过夸张扭曲的画风看出花瓣的层叠，这种风格其实和她本人不太像，压抑而张扬：“很酷，为什么想画玫瑰花？” 　　是那天在他家里得到的灵感：“因为你家里的那幅画。” 　　【但是这朵玫瑰花很犀利，她有刺，甚至会伤害小王子，可是小王子还是会包容她，为她浇水，给她捉虫，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想要知道答案，上次林奕谦还没告诉她。 　　“哦，”林奕谦突然想到了，恍然大悟：“你竟然还在纠结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肖念家的门铃又响了，她跑去开门，是程彦。看画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少了他，他一直很喜欢肖念的画风，距离成为她的粉丝只有一步之遥。当然，肖念可能能排上他的第二十三位偶像…… 　　“你姐呢？”程彦看了一眼，纪然没在家。 　　“上班去了。”肖念和他们逐渐熟络，相处也就变得放松了许多，就像和表姐，和刘医生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你姐可真是个狼人。”程彦说完看见她疑惑的表情，猜到她可能不知道：“没什么没什么，林奕谦呢？” 　　肖念指了指画室，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了，程彦一进画室同样也注意到了画室里东西都过于规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干净的画室，之前认识一个画家，画桌上堆的外卖盒子都发臭了，那味道，咦~” 　　肖念光是听着就受不了，柔软的眉不自觉皱了皱，林奕谦看着她的表情发笑。 　　程彦看了一眼那副玫瑰，突然灵感迸发：“不如我们这次画展的主题就定为烈火玫瑰好了！开业还刚好着了火。” 　　“……”林奕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让你给我找的策展人找的怎么样了？” 　　“找了，这次你绝对满意！”程彦信心满满：“江宁，你知道吧？念念认识么？” 　　肖念摇了摇头，她在这座城市认识的人可能不超过十个。 　　“你不认识也正常，他肯定听说过，虽然她资历不老，才二十五岁，但是挺有能力的一个女生，虽然现在经手的展都还是规模比较小的，档次也不是很高，但是能看出水平。”程彦说起来这个叫江宁的女孩儿，感觉很欣赏：“我之前在画展上见过一次，长得也很漂亮，主要是气质好，听说是书香门第，家人都移民国外了。” 　　林奕谦伸手勾起旁边一幅画来：“你怎么打听这么清楚？” 　　“要不怎么对得起你给我发的工资呢？”程彦拿了旁边的铅笔在白纸上画小人：“咱们画廊的员工福利真是好，什么时候给我也发套房子？” 　　林奕谦毫不客气地抽出他刚画的的纸：“就凭你这画功？” 　　肖念看着那张纸上的火柴人，脸上浮现了可爱的笑容，画的很丑，谈不上丝毫美感，更别说画功。 　　程彦把铅笔放回笔筒，没再说什么，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散了，只是笑了笑说：“有点渴，冰箱有水吗？我就不跟你见外，自己去拿了啊。” 　　程彦去厨房，林奕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看了看肖念：“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他很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可惜好像天生没有这根神经一样，学也学了，练也练了，就是怎么都画不好，后来就放弃了。” 　　他也不知道干嘛要和肖念说这些，但是好像面对她，一些难以开口的话，总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因为她永远会认真对待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 　　程彦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只是在千万次的尝试之后，终于放弃了。他手捏了捏矿泉水瓶子，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把他刚刚被林奕谦一句话带起来的难过也带走了，他知道林奕谦不是故意的，也没生气，就是突然被提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已。 　　“我好饿啊，中午在哪吃？”收拾好了情绪，他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程彦，随口开了个玩笑：“能不能在这儿蹭饭？” 　　“可以。”和表姐以外的人一起吃饭，好久没有的经历，但是肖念喜欢他们两个，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你会做饭？”程彦有点意外，看她答应的挺爽快，可是肖念看着的确是不像会做饭的人。 　　“会。”肖念看着他，眼神坚定，表明自己的厨艺不能受到怀疑。 　　“你确定能吃吗？万一要是咱们三个都进了医院，就麻烦了，更何况这位才刚从医院出来。”程彦笑着调侃。 　　林奕谦看着肖念的表情，眼睛看着画，嘴上默默说了一句：“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蹭饭的吗？别要求太高。” 　　“我的错，我的错。”程彦心说，能吃而已，神特么要求太高……姓林的护短护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肖念要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程彦心情好了不少，就转过去接着看画，路过桌子的时候，低头看见刚刚他画的那个火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肖念添了几笔，本来挺丑的小人突然变得憨态可掬，有点可爱，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他莫名感觉心里被戳了一下，缓了几秒又笑了：“你跟念念说什么了？” 　　林奕谦以为他要跟自己算账，假装无事发生：“没说什么。” 　　程彦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林奕谦，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 　　林奕谦看在今天自己说错话的份上忍了：“说。” 　　程彦回头看着他，眼神真诚：“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当你大舅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虎狼之词 　　写的不满意的章节可能修文，会跳出提醒，大家忽视我，更新的话只在18点~ 　　修文不会影响整体剧情，所以大家不用重新看~ 第19章 　　肖念的厨艺经过这几年的练习，家常菜已经可以做的很好了。她本来就很聪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所以好像只要是她愿意去做的事情，总能做到很好。 　　所以她能够理解程彦，她共情能力天生比较差，很难体会别人的情感。但是她和程彦一样，都是单纯喜欢画画，为了画画可以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的那种人，如果她再也画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那该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自己喜欢并坚持的事情得到大家的认可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她也很清楚。 　　林奕谦被程彦强行从画室给强行推了出来：“快去帮忙！快去帮忙！” 　　对于肖念来说，做菜和画画都是可以让她放松的事情。她做菜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一个人，表姐在家的时候偶尔也会两个人一起，但是表姐大大咧咧，对做饭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旁边洗洗菜、切切菜，打打下手。 　　林奕谦被程彦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他佯装淡定地稳了稳身形，朝着料理台走过去。肖念没注意到他，她从冰箱里翻出来土豆和鸡胸肉，然后又找出来几颗花椰菜，还有一条鱼，然后加上几颗西红柿，鸡蛋也还有，差不多应该够了。 　　林奕谦看着她把食材也按照颜色的深浅一一摆放在料理台上，不自觉皱了皱眉，也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的强迫症真的很严重。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林奕谦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 　　肖念的习惯是先把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好，然后一起做，土豆要削皮，鸡胸肉要切丁，花椰菜要一棵一棵地摘洗干净，西红柿洗净切块，鸡蛋要搅拌好…… 　　所以，首先是……她想了想把土豆推到他面前让他削皮，然后自己就去忙着洗菜。 　　林奕谦挽了挽袖管，转身在后面的杂物柜子找削皮器。厨房里的东西很齐全，比他家里更有生活气息。他看到几个瓶瓶罐罐，看起来像是手工做的酱料：“这些我可以尝一下吗？” 　　他从小吃的就是家里保姆做的饭菜，精致、美味、色香味俱全，但是没有家的感觉。对这种手工做的东西，他反而更感兴趣。 　　肖念扭头看了一眼又接着忙活：“嗯。” 　　林奕谦看见里面有个深红色的小瓶子，拿下来看了看，是辣椒酱。 　　肖念以前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就会跟着网上学菜谱，所以还捣鼓了很多表姐喜欢吃的东西，纪然的口味属于无辣不欢，而且一般的辣度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肖念自己做的辣酱更适合她的胃口，但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那个辣度。 　　林奕谦也没多想，从旁边抽了一个小勺子，舀了一点想要尝尝，肖念想起来辣椒酱也在里面，一抬头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放进嘴里了。 　　完全没有防备的辣度，简直是魔鬼辣，他眼泪刷一下就出来，然后就呛得咳嗽了两声，扭过脸去，仰头眨了眨眼睛，愣是忍着没吭声。 　　肖念探头过去问：“辣吗？” 　　她自己尝过一点点，当时就被辣哭了。 　　林奕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辣酱给辣哭了，他感觉嘴里像被人塞了一个火把一样，仍然强装镇定：“还好。” 　　“你好厉害。”肖念由衷地觉得他真的是很厉害，她自己反正是一口也不敢吃那个辣酱的。 　　林奕谦看着她那个吃惊又佩服的眼神，瞬间觉得好像也真的就还好，也不是很辣，他淡定地拧上盖子：“你自己做的？” 　　“嗯，”肖念细心地把花椰菜用刀分成一个一个蒲公英一样的小棵，看起来动作很熟练，行云流水：“好吃么？” 　　“嗯。”林奕谦和她并肩而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看了看那个削皮器，一手拿着土豆，试了试，不得其法。 　　肖念看着他的动作，从他手里面拿过削皮刀：“你拿反了。” 　　林奕谦：“……” 　　肖念随手拿了一个土豆，低头认真地削给他：“这样。” 　　然后认真地抬头看着他：“会了吗？” 　　林奕谦觉得她好像在教小朋友，要是别人他早就怼回去了，可是她那么温柔，鬼使神差的，他就乖乖点头…… 　　程彦双手抱胸靠在画室门框上看着林奕谦跟傻子一样穿着围裙削土豆，憋着笑不敢出声，摇了摇头：“陷入爱情的男人真可怕。” 　　林奕谦说那个辣酱好吃，肖念做酸辣鱼的时候加了一点，老远都能闻见鱼汤里面的香辣味。程彦老早就饿了，围着料理台打转：“看着就好吃，我们念念可真是多才多艺。” 　　饭菜上桌，程彦突然想起一件正事来：“过两天我带江宁去画廊，你俩都来，咱们都见见吧，顺便讨论讨论画展的事情。” 　　“好，”林奕谦看了看肖念：“到时候我顺路带你过去，不用担心。” 　　程彦一边分着筷子一边笑：“员工福利里还有老板亲自接送这条？我看你不像老板，像保姆。” 　　林奕谦也不反驳，拿勺子给程彦舀了半碗鱼汤亲自递给他：“老板亲自给你盛汤，多喝点。” 　　“受宠若惊啊，林奕谦，没想到你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程彦真的要喝，刚拿起勺子，发现对面两个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你们看着我干嘛？” 　　肖念是期待，想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做的菜，林奕谦拿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鸡丁尝尝。 　　程彦是一点辣都吃不了的人，一口汤下去，眼泪哗一下出来了，他立马推开凳子跑去厨房找水，咕咚咕咚就着水龙头灌了几口：“林奕谦，你大爷的……你给老子……你……” 　　肖念大概知道这大概个恶作剧，转脸看着林奕谦，他眼里带着笑意，温热的手心虚虚掩着她的耳朵：“骂人的话不能听。” 　　程彦虽然抗辣程度不行，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和林奕谦这边敲定了之后就着手去联系，他凭借自己的一张好嘴，在哪儿都吃得开，家里又有撑腰的，走到哪儿，人家也都得给他几分脸面，所以在各个圈子混的都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联系上了赵宁，和美女策展人单独吃了顿饭，一拍即合，这件事很快就谈妥了。 　　上次安排的在画廊碰头的事情也就很快提上日程了，大家以后都要一起工作，认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江宁和所有的画廊员工也都要认识一下，顺便大家一起开个会，再敲定一下画展的主题。 　　艺术品店面和普通的店面不同，不是靠人流量带来客户和收益，因此没有必要一直开着门。画廊一般下午一点才开始营业，到晚上八点半关门，所以他们把会议时间定在了上午。人是程彦请的，他自然要负责介绍，他和江宁来的比较早，店里的员工倒是都来了，林奕谦和肖念还在路上堵着。 　　程彦看了一眼林奕谦发来的微信，收了手机：“抱歉，林总他那边有点堵车，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我带你先在画廊里面转转吧，顺便和大家都认识一下，以后协调起工作来也比较方便。” 　　江宁笑着说：“其实我还是挺期待和你说的那个神秘画家见面的，真的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暂时保密，不然就没有惊喜感了，她的名字也很有趣，反正她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可以自己问她。”程彦想了想：“但是她夜不一定会跟你说，那姑娘，脾气有点古怪。” 　　他越说的有趣，江宁就越好奇，不过程彦死活不肯说名字，她也就只好作罢，跟着程彦一起去画廊里面转了转。 　　不得不说画廊主人的品味很好，虽然很多设计看起来并不算显眼，但是整体的设计都暗暗呼应，形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陈设和设计都是满满的质感，一看就很昂贵，这也显示出了画廊主人雄厚的实力。 　　“目前，咱们画廊有几个委托人？”江宁一边下楼，一边问。 　　对于一个画廊而言，委托人是十分重要的资金来源。一般来说，一个好的画廊最起码要有十个以上的委托人，他们愿意把一定的资金交给画廊来打理，毕竟艺术品市场的资金流动是非常巨大。 　　“两个。”程彦一直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下面穿着工作服的员工以董叔为首，已经排成了一列：“就我和林奕谦，怎么？江小姐有兴趣成为我们的第三个委托人么？” 　　江宁笑着连连摆手：“我这点钱还是算了吧，有你们两个在，应该也不缺钱。” 　　程彦下楼先介绍了一下江宁，然后就摆了摆手：“大家都随意点就可以了，现在也不是上班时间。” 　　大家听见程彦一句话才敢松懈下来，感觉轻松了许多。程彦笑着招呼董叔上楼有点事情要跟他聊，就把江宁交给了店里面的那几个女员工来招待。 　　本来这种陌生人见面的场面挺尴尬的，但是江宁很快就靠着自己的温婉和气打开了局面。她一头波浪长发，身穿着薄荷绿的荷叶边连衣裙，身上没有多余的饰品，只有细白的手腕上戴了一只卡地亚的镯子，看起来气质出众，笑起来甜美温婉。 　　他们去休息室坐了一会儿，大家顺便跟江宁介绍现在画廊的情况。 　　“江小姐，您的咖啡要加糖吗？”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以后都是一起工作，我好像比你们还大几岁吧？你们叫我宁宁姐就好了。”江宁接过她手里的咖啡：“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好，那我们就叫你宁宁姐啦！”旁边店里年纪最小的员工非常喜欢江宁，她的梦想就是想要成为和江宁一样优秀的策展人，而且早先就知道江宁，现在见到真人这么和气又漂亮，心里就更加崇拜了：“宁宁姐，你是A大毕业的吗？咱们俩的学校就在隔壁诶，好可惜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能见到你，我特别喜欢你策划的画展，上次那个‘画语’我还去现场了，真的超级棒！” 　　“是吗？好巧啊，那你也算是我半个师妹咯，我也很喜欢那次的展，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讨论。”江宁笑着抿了一口咖啡。 　　“真的吗？我以前看你的照片一直以为你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诶，没想到人还这么好。”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像吗？”江宁脸上吃惊，但是笑得很开心。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她的优点：“像啊，就很漂亮、然后又有才华、品味也很好。” 　　旁边一个女生笑着说：“江小姐本来就是大小姐啊，我听彦哥说江小姐是书香门第，然后家人都在国外，见多识广，彦哥还特地嘱咐我们要得体、大方，不然显得我们就很土。” 　　江宁笑弯了腰，依她这几天对程彦的了解，他的确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书香门第啊，怪不得宁宁姐看着就这么有气质！”江宁的小粉丝看着江宁觉得她是真的白富美，气质与美貌并存的才女，谁不想成为江宁呢？ 　　江宁笑笑不说话，盯着自己捏着咖啡杯的那只手，酒红色的猫眼美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晕。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远远比这群小姑娘想的要复杂很多。 　　对于江宁来说，和林奕谦的合作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以前的她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圈子里博得了一点好名声，但是距离真正的上流社会，她还差的很远。而这家新开的画廊，虽然刚刚起步，有林家和程家两棵大树依靠，以后的前景肯定是不可限量。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不是林奕谦给她开多少工资，而是这背后的机会资源有多巨大。 　　林奕谦一早带着肖念一起出门，没想到路上碰见了交通事故，两人在路上堵了将近半小时，到地方已经快十点。 　　“林总和肖小姐来了。”有人来茶水间打断了江宁和几个女员工的闲聊。 　　江宁笑着把杯子放在一边，伸手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挽到耳后，跟着她们一起出去。 　　林奕谦才刚走到门口，推开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肖念先进去。刚没走两步，肖念的凉鞋带开了，她蹲下去系鞋带，林奕谦就站在旁边，垂眸看着。 　　江宁的视线首先落在林奕谦身上，他的身姿挺拔，朗眉星目，之前在网上见过照片，但是明显本人比照片看起来还要帅气几分。因为年轻，所以身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少年气，那是没有被社会磨去棱角的年轻人所独有的气质。 　　像他那样的品貌家世，自然有资格张扬肆意…… 　　他旁边的女生看着娇小清瘦，穿着普通，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但是能够感觉到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很舒服。江宁看了看林奕谦注视着她的眼神，好像很温柔，耐心十足。这个应该就是程彦口中的那个神秘女画家了，江宁心里想着。 　　等肖念一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那张脸，突然愣了，一只手紧张地握住另外一只手臂：肖念？怎么会是她？ 　　眼看着他们走过来，江宁只好微笑着强装镇定，程彥笑着为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江宁江小姐，这位林总，还有我们的独家代理签约画家肖念小姐。” 　　肖念也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可是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女生分明不叫江宁…… 　　作者有话要说：她来了她来了，江小姐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走来啦 　　因为上夹子，下一更临时延迟到2号23点哦，么么哒 　　感谢小可爱“生如微草_”“ABB”灌溉的营养液！ 第20章 　　江宁眼看着肖念走过来，这时候躲开反倒显得奇怪，更何况几年过去了，她们都变了很多，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 　　江宁想到这里就挺着胸膛，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强装镇定，程彥笑着为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江宁江小姐，这位林总，还有我们的独家代理签约画家肖念小姐。” 　　在肖念的记忆中，面前的这个身影和记忆里的一个清瘦的女孩重叠起来，她们很像，但是又很不一样。 　　和江宁不一样的是，那个女孩更瘦，身材好像也没有江宁这么丰满，她穿着高跟鞋，她一直带着笑容，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模样和记忆中的冰冷相差甚远。 　　“我刚还一直追着程彦问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漂亮又年轻的一位小妹妹啊！”江宁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惊喜和好奇，然后又像回味一般地喃喃着她的名字：“肖念？想念的念吗？很好听的名字啊。” 　　虽然肖念的记忆力一向很强大，但是这一次好像真的是记错了。 　　“对啊，MissXiao，是不是很有意思？又是称呼又是名字，很妙吧。”程彦脸上说起肖念的名字就像是在说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满脸带着莫名的骄傲。 　　肖念温和地点了点头，她不是江玲玲，江玲玲不会觉得她的名字好听。 　　“江小姐，这次的展会就拜托你了。”林奕谦作为画廊的主人，自然更关注的是合作者的工作能力，而不是她长得漂不漂亮，家世背景如何。 　　“林总客气，对我们这些小透明来说，能够接手林总的项目是一种荣幸。”江宁笑着伸出手递到林奕谦的面前：“合作愉快，林总。” 　　林奕谦礼节性地碰了碰她的指尖：“久等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先讨论正事吧。” 　　不得不承认，江宁是个很有想法的策展人，虽然作为体制外的自由策展人，她在学术水平和人脉资源上并不是很优秀，这一部分很大程度上依赖她的读研究生时候的导师介绍给她的资源，作为油画界大佬的关门弟子，再加上她自己也有几分灵气，在学术界和绘画批评界江宁还是有点面子的。 　　“我知道，对林总来说，资金的事情不用考虑太多，所以我想这次的展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尽量帮你们争取到行业内最好的设计师和批评家，但是在画家这方面，我熟悉的大多是保守派的画家，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的作品，我也可以试着去争取。” 　　对于一次画展来说，好的作品无疑是最重要的。虽然肖念的画很好，但是她在绘画界还只是个无名氏，而且这次是画廊第一次主办的展会，想要一炮打响的话，这次的油画展很重要。 　　“我准备了一些资料，你们可以先看一下。”江宁从视线准备好的包里拿出来一些文件，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老熟人肖念的突然出现差点让她自乱阵脚。 　　如果让肖念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江玲玲，那她的一切计划就全盘皆输了，她明白，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光是因为她的努力，更多的是因为所有人都喜欢白富美的才女人设。 　　如果她不是江宁，谁又会多看她一眼呢？ 　　江宁的指甲微微用力，资料上的“江宁”两个字往下凹陷，她定了定神，将手里的资料微笑着递到肖念面前。 　　“谢谢。”肖念翻开看了看，很厚的一沓，看得出来很用心，资料搜集的非常全面，就连一些小细节都已经做出了合理的预想，前面写了很多绘画理论上的东西，她看不太懂。 　　“关于这次的画展主题我觉得可以从这些基本的绘画理论里面来抽取，这样的话行内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这次的画展有没有水准了，”江宁说到这里，眼眸一转笑着问了一句肖念：“肖小姐，你是专业的，你说呢？” 　　肖念虽然在绘画技巧上天赋异禀，但是对于这些理论的东西，她都不太清楚，她更多的是从欣赏和不断练习里去体会画画的乐趣，她不明白，所以就直白地摇了摇头：“我看不懂。” 　　旁边的员工都憋着笑，有的窃窃私语，自然都觉得江宁无论是学术能力还是为人处世都要比肖念更出挑一些。 　　程彦笑着帮忙解围：“一个主题而已，反正我觉得能让人感兴趣就行了，一听就想来看看，不是最好了吗？” 　　林奕谦垂眸，修长的手指掠过资料一角，然后轻轻合上放在一边：“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既然是江小姐的专长自然还是要江小姐这种专业人士来把控，但是主题就不劳烦了。” 　　江宁本来还有点得意，听见林奕谦这话明显是给肖念解围，她猜得没错，看来她这个老板和肖念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笑了笑也并不觉得尴尬：“林总已经想好了？” 　　林奕谦随手转了转手头的钢笔，目光落在专心致志看材料的肖念身上几秒钟，想起她画室里那幅挥洒自如的红玫瑰：“主题就叫‘洒红’。” 　　林奕谦一拍板定下主题，接下来就是操作层面的事情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自然还要很长的时间来确定和协调，全权交给江宁负责。 　　当天刚好是肖念约见刘医生的时间，搬家到这边之后因为隔刘医生的诊所比较远，纪然没事的话一定会陪着肖念过去，刚好她这两天工作太多，这次实在是抽不出空，肖念又要出门，刘医生就主动说要过来画廊接她。 　　肖念走的时候，江宁正在和大家说话，看见她上了那辆玛莎拉蒂，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来变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啊…… 　　林奕谦站在办公室窗户边看见肖念上了车，程彦不跟他见外，从他桌子上拿了个橘子剥了吃：“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说那刘先生和念念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说是哥哥，我不太信。” 　　林奕谦沉默不语。 　　“他们家也太复杂了，”程彦掰着手指头，嘴里头嚼着橘子嘟嘟囔囔分析：“一个表姐，姓纪，一个表哥，姓刘，她姓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我还没见过这么亲密的表亲呢？还有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不上学也不工作，没有父母长辈照顾，反倒和表姐生活在一起呢？” 　　林奕谦没理他，坐回老板椅上，他不是不好奇，但是这是人家的隐私：“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还想当人家哥哥吗？” 　　“……”程彦觉得他这话说的倒是很对：“念念这么可爱，谁不想照顾她呢？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我一定把她宠上天，不过你真的不好奇她这个哥哥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着真不像是兄妹，要不我去找人调查一下……” 　　“不行。”林奕谦一口回绝：“侵犯她的隐私，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对啊！”程彦又追悔莫及，觉得自己不应该动这种念头：“她那么单纯的姑娘能有什么故事，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程彦这个人有些小聪明，做事情有时候没什么章法，林奕谦懒得和他废话，拿了外套准备回去，淡淡地留给他一句：“狗做错了什么？” 　　程彦：“……” 　　肖念在车上打了个喷嚏，刘医生把车里面的空调关了：“最近一切都还好吗？” 　　他组织诊所里的全体人员去别的市里培训学习，呆了挺长一段时间，回来纪然和肖念已经搬了家，肖念还决定要继续在画廊工作，她的状态看起来很稳定，也比以前好像好了很多。 　　事实证明，他之前决定要做的尝试没有错，其实对于自闭症患者来说，一个温和良好的社交环境可能是她开始接纳自我，融入社会的第一步。很多自闭症儿童就是因为得不到家人和学校老师、同学的包容和接纳，才会一步一步往悬崖走去，走到边缘甚至会患上反应性抑郁症。 　　“嗯，很好。”肖念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说很好，就是真的很好了。 　　刘医生放心了不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也会进一步开展他的治疗计划，实际上也谈不上治疗。 　　因为，这高功能自闭症的社交障碍并不是疾病。既然是障碍，就可以克服，虽然克服的道路很艰难，但是前路有光，不是一片黑暗。 　　“这个是给你和纪然带的。”刘医生从旁边拿过来一个袋子递给她:“礼物，打开看看。” 　　肖念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个装饰精美的礼品盒子，上面分别贴了标签，她拿着写了她名字的那个，里面是一瓶香水：“谢谢。” 　　“不用客气，虽然我们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但是我们也是好朋友，我和你姐姐也是好朋友，你也就是我妹妹。”刘医生笑着看了看前面的路，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所以，念念你愿意相信我吗？” 　　肖念点了点头，把那瓶香水放回袋子里，和姐姐的一并放在一起。 　　日常的诊疗时间不是很长，为的是观察她这段时间的心理动向，顺便发现一些问题以便及时解决，刘医生发现，每次提到林奕谦的时候，肖念的状态和一开始相比要放松很多，这种异常的信赖状态让林奕谦变成了那个最佳的人。 　　如果有他的配合，肖念后面的路可能会走的更顺。 　　肖念回到家还不是很晚，她算了算表姐下班的时间，就开始做晚饭。 　　纪然临时有个救场的活儿，一时赶不回来，就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回不来了，让她自己吃。 　　肖念看着一桌子的菜，捧着电话，喃喃道：“可是，太多。” 　　“什么？”纪然那边还在片场，吵得很：“那你去对面问问林总吃了没有，可以吗？” 　　肖念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手指轻轻扣了扣手机边缘：“嗯嗯。” 　　林奕谦一早就从画廊回来，倒头睡了一会儿，五点钟觉得饿了，叫人送了一桌子吃的过来，这会刚吃完，听见敲门声还觉得诧异，一看显示器里面的人，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被睡乱的发型，开了门。 　　肖念不自觉觉得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种紧张从何而来，他们明明已经很熟悉了。 　　“怎么了？”林奕谦看她磨磨蹭蹭，以为她有事情要找自己。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我煮了饭菜，太多了，你吃饭了吗？” 　　原来是请吃饭来了，林奕谦随手带上门，一并将茶几上那一堆吃剩下的空盘子关在了里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我觉得还能再吃点儿 　　骚凹瑞，晚了几分钟！ 　　感谢大家的留言，感谢“付贵人渣”、“你看起来很好吃哦。”和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可爱给我投喂营养液！明天还是18点哦~~ 第21章 　　一回生二回熟，林奕谦这次来了都不用人招呼了，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碗筷摆放的好好的，上次还有程彦，这回这屋子里就只是他们两个，这张餐桌就显得有些太大了，两个人坐在桌子两边，隔的老远。 　　桌子上放了三菜一汤，都是纪然喜欢吃的菜，林奕谦本来刚刚已经吃了八分饱，吃不下多少东西，他就舀了点汤喝，肖念见他不动筷子，自己就先吃了。 　　林奕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明明已经吃过饭了，可是想着和她单独吃个饭好像也不错，可是真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就单纯是想和她一起吃个饭？ 　　他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细嚼慢咽地吃着的饭菜，好像想法更单纯，可能就真的是因为饭菜太多吃不完，叫他过来帮忙消耗一点而已…… 　　林奕谦自己都说了没吃过，就算是礼貌起见也要吃一些，这是对于主厨的尊重。肖念的手艺真的很好，饭菜的味道比他刚刚吃的似乎要更好。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单独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一度有些尴尬，林奕谦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时不时打量一下对面的人。 　　相比较那个刘先生和肖念的关系，他更好奇的是如果他今天一直不开口，肖念会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他能够感觉到肖念对于陌生人的抵触，可能是太内向胆小，所以才会这样。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已经不是陌生人了，可是她好像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和他主动说过话。 　　屋子里过于安静，肖念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时间眼神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她甚至期待林奕谦能主动跟她说点什么。 　　第一次，觉得沉默是令人不适的，她明明是喜欢沉默和孤独的人。 　　林奕谦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到底还是先妥协了，他目光落在桌子上放的那个袋子：“这是什么？” 　　“礼物。”肖念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如何解决这种社交僵局会让她觉得焦虑。 　　“刘先生送的？”林奕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一张嘴，话就自己跑出来了。 　　“嗯，他刚从外地回来。” 　　香水，品牌他认识，很昂贵的一个国外的小众牌子，礼物还是特地从外地带回来的，说明一直都挂念着她么？ 　　他自己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给女人买礼物的心理，但是再追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了这一餐，一起收拾了桌子，肖念拿盘子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她食指指尖有一道伤口，下意识就抓了她的手过来，皱了皱眉：“这怎么弄的？” 　　肖念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她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问的，所以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并没有收回：“不小心被刀割了。” 　　对一个做饭的人来说，偶尔被刀切一次是言言很正常的事情，肖念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也没管它，血早就凝固了，她连创可贴都没贴。 　　林奕谦低头看了她一眼，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抓了她的手，讪讪松开，又像是不耐烦地吐槽了一句：“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肖念看不到他的遮掩和慌张，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顺手就要把料理台那堆脏兮兮的碗筷给洗了。 　　“我来吧，你手不是受伤了吗？”林奕谦拉着她的衣服让她站到旁边去：“你递给我，我来洗。” 　　肖念轻轻笑了，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给他。 　　“笑什么？不用洗碗这么开心吗？”林奕谦笑着接过来，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笑靥如花，其实她应该多笑笑，那样明媚又可爱的笑容，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肖念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林奕谦打开水龙头，洗碗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他应该还是会的吧，天知道他以前从来没有动过厨具，现在竟然会削土豆，还会洗碗了。 　　“因为你。” 　　因为林奕谦的关心和照顾，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和幸福。当人感受到幸福的时刻，会不由自主地笑，她只是始终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更何况对她来说，这样的时刻并不多见，所以倍加珍惜。 　　肖念的眼神澄澈，就那么直接地看着他，让人心里猛然一动。林奕谦手里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一下，低头接着冲洗着油腻腻的碗筷：“这样就可以了么？” 　　肖念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盘子，发现他好像没放洗洁精，她觉得他可能是不会洗碗，就指了指就他手边的洗洁精，然后又像上次一样认真给他讲解：“这个叫洗洁精，可以去油污的，要用……” 　　对于他这样的大少爷，这的确是触及知识盲区了，但是二十岁的人连洗洁精都不认识，会不会让肖念觉得他很没常识？ 　　他淡定地拿了洗洁精倒了一点：“刚忘了。” 　　肖念以为他是真的忘了，就依然一个一个地给她递盘子，他们两个人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做事情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默契，两个人都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又井井有条的人，和自己合拍的人在一起做事情，就算只是洗碗，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干净，他酒足饭饱地回到自己家里，关上门的那一刻，看见满桌子的空盘子还摆放在桌子上，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叫人过来收拾，而是想要自己亲自把这些给洗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肖念收拾好东西，就回到画室里去，她常常会晚上画画，偶尔灵感太旺盛，也许会整夜不睡，但是那种状态是很痛苦的，今天她却觉得很自然，灵感很丰富，心情也很稳定。 　　她随手翻了翻自己以前的旧画册，她突然想起在画廊见到的那个江小姐，从最下面的柜子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画本，掀开其中的一页，然后和自己记忆中的江宁做了对比。 　　画册上是一个素描勾勒的女生，扎着马尾，一身校服，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她叫江玲玲，刚认识江玲玲那年，肖念才刚上初三，爸爸的病刚刚好一些，开了一个画画培训班，那时候江玲玲是附近艺校的学生，她有一个妹妹，是肖念的同班同学，或许是从妹妹那里得到的消息，她来到肖念家里的小画室，成为了肖念爸爸的学生之一。 　　印象中江玲玲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因为她比自己大上五六岁，虽然她常来家里，但是和肖念几乎没有说过话，直到有一天早上，她一路飞奔进来，差点把肖念给撞倒在地。 　　那天不是上课时间，肖念刚准备去上学，被她拉着往楼上画室里跑。她脸上有伤，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别说话，我躲一会儿就走。” 　　然后肖念就和她一起呆在画室里，江玲玲一直靠着门，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脸上兴许是被人打了很重的一巴掌，嘴角渗出血来，脸也肿了。 　　肖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本来要当早饭的鸡蛋递给她…… 　　记忆里的女孩儿和画册上的素描一样消瘦，和江宁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气质和举动都差异很大的，五官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肖念想了想，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她把画册收好，关进了黑洞洞的抽屉。 　　画展的事情有了江宁，好像进行的十分顺利，在加上程彦和林奕谦两个人本身就有很多资源，筹划起来进展很快。 　　肖念第二次去画廊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虽然只是一个初步的方案，但是基本该有的流程都准备到了，剩下的就是和外部的协调沟通。 　　因为林奕谦有事情要离开几天，所以想要赶在他走之前把事情都定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画廊的员工来做，所以那天的会议时间比较长。 　　中途休息的时候，江宁看见肖念进了卫生间，就跟着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肖念真的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江宁透过镜子看着肖念的脸，一边拿出口红来假装补妆。 　　人怎么能一点都不变呢？她想到那天来接肖念的人，又冷嘲似地勾了勾嘴角：“肖小姐，我总觉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啊。” 　　她这是试探，她想要知道肖念到底是装作不认识她，还是真的因为她的改变而没有认出来。 　　依照她对肖念的了解，只要不是自己确定的事情，她是不会开口的，更何况听说她上高中那年家里出了事情之后，就变得更加奇怪了，她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肖念。 　　肖念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她的五官，虽然很像，但是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的，比如嘴型、眉眼，更何况，一个人的行动一般是不太会变的，习惯是最难改变的特性。 　　她笃定，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不是江玲玲。 　　看着肖念摇了摇头，江宁就放下心来，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也不想因为肖念放弃这个好机会，她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可能是肖小姐太可爱漂亮了吧，和明星一样，总觉得看过很多次呢，我们走吧。” 　　林奕谦这次是因为他妈妈的事情要去国外几天，程彦趁着肖念出去的功夫问他：“你有念念微信吗？” 　　林奕谦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没有。” 　　“……”程彦低声说：“你怎么回事儿？” 　　看见大家都进来了，程彦就说：“那个，为了工作便利，我拉个工作群啊，大家一会儿都加一下，有什么事情都在群里说。” 　　林奕谦看着他暗示的眼神，低头看了看电脑，他被拖到群里去了，还成了群主。 　　然后大家就各自进群了，肖念的微信名字就是MissXiao，很好认。 　　林奕谦点开那个微信，驾轻就熟地点了好友申请。 　　“彦哥，你不是说晚上请客吗？咱们一会儿结束了，去吃什么啊？”旁边一个女员工笑着问。 　　“请啊，你们想吃什么？” 　　“火锅！” 　　“大夏天吃什么火锅啊！我们要吃就吃贵的啊，彦哥差钱吗？对吧？” 　　“对啊，那我们去吃海鲜好了！” 　　程彦晃了晃腿，想着刚建群，活跃活跃气氛也好，就笑着说：“这样吧，海鲜可以请，咱们在群里摇骰子吧，要是我们所有人都摇中六个六，林总就请你们吃最贵的那家海鲜自助。” 　　“为什么是我？”林奕谦就知道程彦不会这么豪爽。 　　“你差钱吗？”程彦说着就发了一个骰子到群里，大家开始转发起来了。 　　林奕谦眼睛盯着微信，就随着他们去了。 　　“宁宁姐好厉害，第一个六诶！” 　　肖念加了群就根本没看手机，她被坐在她对面的江宁点手机摇骰子的时候的那种笑容吸引了视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个人就是江玲玲。 　　他们开会坐的是圆桌，肖念挨着林奕谦坐，他微微俯身过去，在肖念耳边低声提醒：“别发呆，看微信。” 　　突如其来的低沉男声把她拉回来，肖念下意识转脸，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林弈谦迅速往后仰了仰身，拉开距离，耳尖有点泛红，其他人都低头只顾着摇骰子，谁也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嘎的留言啊，摸了摸小可爱的爪爪并做了个美甲！感谢“生如微草_”、“有只熊猫叫小花”给我浇灌营养液！ 第22章 　　微信叮咚一声，打断了林奕谦的思路。 　　肖念的头像是梵高的《星月夜》，可以看见扭曲的星空，颜色繁复。 　　有人欢呼了一声：“哇！六个六个！我们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十几个人真的能摇出六个六啊！” 　　“林总！林总！林总！” 　　“海鲜自助！海鲜自助！” 　　林奕谦笑着翻了翻聊天记录，伸手比了一个ok的姿势：“让程彦带你们去，我晚上的飞机，有点私事要办，画展就拜托江小姐还有大家了。” 　　大家都沉浸在昂贵的海鲜自助的喜悦中，自然也很高兴接受这个任务，虽然他们知道这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又要加班了。林奕谦的挑剔，他们很清楚，再加上这个江宁，虽然平时看着温和大气，挺好说话的一个人，但是工作起来却是非常认真，非常严格的。 　　不过，先吃了好吃的再说，工作的事情就等到工作的时候再去烦恼就好了。 　　这次的会议开了很长时间，大家把细节地方都讨论的差不多了，肖念虽然一直没怎么说话，但是她能够看得出来大家都为了这次的画展付出了很多努力，设计做的很漂亮。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刚好就一起去出吃饭，顺便把海鲜自助给兑现了，几个女孩子收拾电脑，准备出去了。 　　很喜欢江宁的那个小学妹叫佳佳，这几天几乎天天跟着她，就连开会也要紧挨着她坐，她一边帮江宁收拾材料，一边问：“宁宁姐，你这个耳钉好好看啊，是不是施华洛世奇？” 　　“嗯，谢谢。”江宁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凑过来低声和她分享：“前段时间我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的。” 　　“哇塞，宁宁姐的妈妈眼光真好，我妈妈每次都拿我当小孩子，总觉得我在她眼里还是个高中生。”佳佳嘟着小嘴，又是羡慕又是有点小姑娘的撒娇。 　　“当小孩子不好吗？”江宁笑着接过她手里面的资料：“年轻多好啊。” 　　肖念听到她说耳钉是她妈妈送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江宁一眼，江宁礼貌地冲她笑了笑，她已经断定肖念是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所以自然也就放心了。 　　她的妈妈早就因为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哪儿来的妈妈？ 　　肖念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撒谎，但是她不想和江玲玲再有什么纠葛。 　　“肖小姐，你一会儿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江宁在她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叫住了她，礼貌问道。 　　“不了。”肖念摇了摇头。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肖念的性格，而且她也不会参与工作，所以和大家的交集不多，也没有人在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艺术家什么的，大多脾气都古怪的。再加上上次袁小琴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肖念虽然看着不言不语，但是很受林奕谦和程彦的看重，又是画廊现在唯一的签约画家，不能得罪。 　　可是江宁就不同了，她本身温柔又亲切的性格，再加上她令人羡慕的家世和才华，让大家都很愿意靠近。画廊的工作人员中女孩子见多，大家很快就和江宁走近了。 　　林奕谦让董叔开车把肖念送了回去，自己开车准备去机场。 　　走的时候程彦还趴在车门前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儿啊？非要你这个时候过去？” 　　“她要做手术。”林奕谦口中的她是他的母亲，离婚之后她就出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联系的也很少。林奕谦也是前两天才得知她病了，最近正在准备手术，虽然是一个良性肿瘤，但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骨肉，他不可能这个时候都不管不顾。 　　“行，你去吧，这边有江宁感觉没什么问题。”程彦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不过你要是能赶回来，尽量还是画展之前赶回来吧。” 　　“我知道，还有……” 　　程彦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别啰嗦了，赶紧滚蛋吧。” 　　“……”林奕谦其实不是不放心，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晚上的飞机，到了机场候机的时候，随手翻了翻手机，看见新加的那个微信，就点进去肖念的朋友圈看了看，本来以为她是不会发什么动态的，看起来她好像是没有什么朋友的人，结果没想到里面竟然有很多动态…… 　　肖念没有想过还是没有动态吧，一个不想和整个世界交流的人怎么可能有动态呢…… 　　林奕谦出国了，画展的事情也不用肖念参与，除了有一天程彦过来把她那副画好的玫瑰带走了之外，剩下的那一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恢复了平淡。她不知道画廊那边为了画展的事情有多忙碌，刚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为了跑外部联络，江宁每天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去亲自跟宣传公司对接，然后去一个一个邀请她觉得能来的评论家，展品的事情她也都一个一个敲定。 　　纪然这两天没事情做，准备带着肖念出去走走，一直在家里对她的身体不太好，走到门口的时候，肖念看了看对面紧闭的门。 　　纪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又看了看她，不知道这林奕谦这家伙何德何能，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让念念记挂他。 　　“林总什么时候回来啊，感觉好久没见过他了。” 　　“不知道。”肖念的确没问过，她只知道他有事要在国外呆一阵子，他走的时候发微信跟她说过了，但是从那天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好久不见还有点想念他呢。”纪然打量着她的表情，刘医生和她提过一次，他觉得林奕谦对肖念来说，好像有些不一样，她一开始还觉得不太相信，现在却有点信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是很奇妙的，她或许陪伴肖念的时间更长，但是不得不承认，有很多东西是她给不了念念的，她只能帮她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要靠她自己去走。至于林奕谦对念念而言到底是什么意义，也要她自己去慢慢发现。 　　“走，我们今天去书店吧。”纪然知道肖念喜欢去美术馆或书店，最近换了地方住，刚好附近的书店还没去过。 　　“嗯。”肖念笑着点了点头。 　　天气太热，出门的人不太多，太阳都能把人给晒化了，她们从计程车上下来，一路小跑着进了书店，又是被空调房拯救的一天。 　　肖念穿着白色的背带裤和黄色短袖，漂亮的头发扎在脑后，看起来漂亮又可爱。 　　柜台旁边站着一个戴帽子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摄影集，看见门打开的时候就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不由地愣了一下，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别看了，不结账啊？” 　　“摄影师的职业病，看见好看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不好意思。”那男生笑着把手里的书递过去，再回头的时候，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肖念跟着纪然一起去了书店里面，她想要找一本书。 　　“《小王子》有的，我来帮您找一下。”服务员看了看儿童区，在畅销书区域里面找出来一本《小王子》的试读书，还是插图本。 　　这里人很少，有两个戴眼镜的小学生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看漫画，然后就是她俩了，纪然找了本《阿衰》，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刚准备看，看见旁边那小孩儿正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然后她一低头，看了看那小朋友手里的《阿衰》，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探头过去说：“一会儿你看完了给我，那本我还没看过。” 　　小朋友：“……” 　　肖念在旁边翻看着那本《小王子》，她其实是个很执拗的人，林奕谦随口逗她的一句话，可能自己早就忘了，但是她还记得。 　　她低头认真地看了好久，看见书里小王子对三千朵玫瑰花说： 　　“你们跟我的玫瑰一点都不像，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 　　“没人驯服你们，你们也没驯服任何人”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 　　“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了，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他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被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候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她大概找到了答案： 　　在那个孤独的星球上，玫瑰花是小王子唯一的朋友，所以不管玫瑰花有多少刺，他都愿意去喜欢她。 　　与此同时，画廊里，肖念的那幅玫瑰正和其他已经到现场的展品放在一起。 　　江宁承认，她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被这幅画吸引了视线，即使是和这些名画家的作品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这种鲜活的生命力通过扭曲的线条和层叠的颜色压抑起来，给人一种冲击感。这几年，肖念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宁姐，这副要安排在哪个展位？”小跟班佳佳手里面拿着笔记本，准备做好每幅展品的记录。 　　江宁端详着画的右下角肖念的签名，沉默了片刻：“佳佳，你先把大家叫过来，就说我有点事情要通知大家。”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会议室，江宁先拍了拍手，笑着说：“有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因为我们之前怕争取不到一些展品，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备用的画，现在展位有些不足，所以我觉得可以暂时把肖小姐的作品放一放，以后给她做个人展的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既然林总现在不在，这件事他全权交给我来做，我觉得应该尊重大家的意思，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吗？”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次的画展，最重要的画并不是肖念的这幅，而是一幅叫做《红犀牛》的名画。那幅画现在在世界上都没有发现真迹，只有一副临摹的孤本被法国的一个私人收藏家收藏，至今只出展过十几次，而且从未来过中国。 　　所以江宁这次竟然能够劝说那个收藏家把这幅画借来展览，这自然就是这次画展最大的噱头，前面他们的宣传也是一直以这幅画主打的。别的不说，光是冲着这幅作品，就会有很多人来画展。 　　“我同意。”佳佳自然是第一个支持江宁的：“反正肖小姐是咱们自己人，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说得对，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同意。” 　　林奕谦不在，程彦和董叔今天刚好去处理一些画展的申办手续，现在这边自然都是江宁作主，没有人会不同意。 　　江宁笑着看着那幅画，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先这么安排，佳佳，你找两个人把画收起来，先放我办公室吧。” 　　她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投了票，到时候她再去和程彦说的时候，程彦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就算是林奕谦知道了，即使是他私心想让肖念的画出展，既然大家都投票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江宁都盘算好了，这次的画展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她不想让肖念抢走自己的风头。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中旬，就在画展即将开幕的前一天，江宁没有想到那幅《红犀牛》突然出了岔子，因为手续问题，画被扣在海关拿不走。 　　“宁宁姐！我已经找人去沟通了，但是现在就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就算我们现在去补办手续，也来不及了啊！”佳佳都快要急哭了，这件事是她负责去处理的。 　　十几个小时…… 　　江宁看着时钟的指针跳动，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也在跟着跳，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会出这么一个意外！ 　　“对不起，”佳佳看见她脸都黑了，一边是自责，一边是觉得辜负了江宁对她的喜欢和帮助，她应该是最信任自己，所以才会把最重要的展品交给自己负责的，佳佳越想越难过，就哭了起来：“对不起，宁宁姐，都是我的错。” 　　江宁觉得头痛欲裂，但是她又不好发作，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宣传都已经做好了，现在我们拿不出画来，你让所有人怎么看我们？” 　　“……”佳佳哭的可怜兮兮，被她这么一吓，就更害怕了：“那怎么办？” 　　“好了，”江宁被她吵的头疼，缓和了一下语气：“别哭了，失误总会有的，我来想办法就好，你先去争取一下，看手续能不能赶上。” 　　“好！我这就去！”佳佳满心感动，抹了一把眼泪就跑了。 　　江宁看着她走远了，一把把办公桌上东西拂落一地：“废物！”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十几个小时，就算是临时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何况大家都是冲着《红犀牛》来的，现在玩砸了，一起都毁了，全都毁了…… 　　江宁焦急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她咬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肖念的那副玫瑰上。 　　其实肖念的画风和那幅《红犀牛》很像，它也能很优秀，可是它毕竟不是《红犀牛》，那些人都不是傻子。 　　如果…… 　　江宁脑海中想到了一个方法，她立刻拿了手机给程彦打电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画一个摹本？”程彦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很着急，这是信用问题，而且就算是想要延期，最好也要提前通知，现在临时延期，一定会给那些挑剔的评论家不好的印象。 　　“我们的所有宣传都是宣传的《红犀牛》摹本，并没有说这个，摹本是法国那幅。” 　　“可是国内的摹本也很多啊，大家都是默认是法国那副原图才会想要来看。” 　　“如果我们的摹本是目前国内水平最高的呢？”江宁的目光凝视着肖念的那幅画：“我相信如果是请肖小姐来画，他们一定不会失望的。” 　　“你疯了？”程彦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魄力：“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红犀牛》仅仅靠着一幅摹本就在画界有这么高的口碑和地位，让这么多人想要看原画，就是因为绘画的技法很特别，而且画风很独特，就算是想要临摹，也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研究和领会，一般的摹本最多也就照着样子画画，好一点的可能像个六七分，但是最重要的是画里的精髓，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画好的。 　　“可是她是肖念啊。”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被那个小女孩惊人的天赋所震撼，那时候肖念才刚刚上初三。 　　如今的肖念，已经是一个更成熟的画家了，她之前没有被发现，是明珠蒙尘，更何况这种画派在国内本来就小众。 　　程彦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去和林奕谦商量一下，然后再去肖念家问问她。” 　　“她会同意的。”江宁笃定。 　　“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她？”程彦觉得这个江宁简直有点莫名其妙，她多大脸？ 　　“我只是觉得，她人看起来很善良。”江宁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善良也不是道德绑架的理由，这件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程彦莫名有点理解上次为什么林奕谦会坚持要袁小琴他们给肖念道歉了，当时的他和现在的江宁又有什么区别，肖念她不是救世主。 　　林奕谦半夜被程彦的电话叫起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和肖念说这件事。 　　他在微信上和肖念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过程，然后征求她的意见，没想到肖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其实，可以拒绝的，如果觉得太累的话……”林奕谦自己都觉得强人所难。 　　“没关系。”在肖念心里，她和林奕谦是朋友，就像小王子和玫瑰花，是可以彼此付出的，更何况她知道大家都为了这次画展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她也知道这次画展很重要。 　　“那，一会我让程彦过来接你。” 　　肖念捏着手机，突然想到上次表姐的话：“你回来么？” 　　林奕谦听见她轻声，带着点试探的问句，目光温柔地落在橘黄色的床头灯上：“我回来。” 　　林奕谦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又不放心地给程彦打了个电话。 　　因为时间太紧急，不一定能够赶在开幕之前完成，所以程彦他们决定让肖念带着画具去展会那边找个房间画一整夜，如果实在是赶不出来，再想其他办法。” 　　“这次的活动规模比较大，到时候肯定会有媒体过来，尽量不要让她出现在现场，画室门口找人看着，尽量不要让人打扰。”林奕谦根据这段时间跟肖念的相处，以为她有人群恐慌症：“还有，特别要注意媒体，千万不要让媒体接触到她。” 　　那些记者和摄影师一个比一个恐怖，本来因为上次拍卖会的事情，纪然就被骚扰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般的人都承受不了媒体的采访和追问，更别说肖念了。 　　“我明白。”程彦这边已经准备出发了：“放心吧。” 　　纪然也跟着一起送肖念过去，她虽然心疼自己妹妹，但是她知道肖念的性格，可能对她来说，去通宵画画不是什么大事，她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人拦得住。 　　“我送你过去就回来，你放心吧。”纪然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想自己跟着熬夜，她也不想让肖念画画的时候还放不下心：“我明天还要上班，肯定会睡觉的。” 　　肖念放心地点点头。 　　纪然他们到地方，程彦找了一圈，没看到江宁，就问了问：“董叔，江宁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董叔也四处看了看，的确是没有看到江宁的人影。 　　江宁躲在楼上的办公室，她刚刚在门口看到纪然陪着肖念一起过来，怕被她看见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纪然这个人和肖念不一样，她口无遮拦。 　　纪然把人送到了就走了，程彦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把他们刚刚打印好原图拿过来给肖念看了看：“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程彦看了看表，满打满算也还剩下十个小时了。 　　“我试试。”肖念自己也拿不准，这幅画她是第一次见，不说画出来的效果什么样，光是要看就要看很久才能动笔。 　　“你尽力就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我就在外面陪着。” 　　“嗯嗯。”肖念点了点头。 　　所有人看着肖念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肖小姐一定可以的。” 　　“肖小姐真的是我们的救世主啊，没了她就完了！” 　　佳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吃的过来：“我给肖小姐送过去，都是我的错。” 　　程彦揪着她的衣领子把她给拉了回来：“不要打扰她，轻轻放在旁边就好，另外，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明天你什么都不要干，就给我做一件事。” 　　“什么？” 　　“看见这个门了吗？”程彦指了指肖念刚刚进去的那扇门：“除了工作人员，一个人都不要放进去，要是进一个陌生人，你就以死谢罪吧。” 　　大家都被程彦的幽默给逗笑了，佳佳哭丧的小脸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好。” 　　“不要以为我跟你开玩笑，这很重要。” 　　江宁这时候从楼上下来，她很在乎这次机会，所以她也希望肖念能够好好地帮她把这次画展成功完成。 　　一直到凌晨四点半，屋子里还是没什么动静，肖念除了夜里出来上过两次厕所，一晚上几乎都没有什么动静。 　　外面的人也都是干着急，不敢进去打扰。林奕谦一收到消息就连夜买了机票，顺利的话会在九点钟赶到现场。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难眠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距离画展只剩下半个小时，林奕谦的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现在还没到机场，画廊那边传消息过来，肖念还没出来。 　　工作人员仍然照旧准备，他们准备如果实在不行，就把肖念那幅玫瑰替换到原来的主展位上，但是现在还有半个小时，还有希望。 　　程彦在办公室窗户看了看，门口已经聚集起了很多人，林奕谦说的没错，媒体都来了，都在门口等着，毕竟和林氏牵扯到一起的事情，总会有很高的关注度，他下楼去看了看，又嘱咐了一遍：“佳佳，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 　　“嗯！”佳佳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一个陌生人都不放进去。” 　　江宁和肖念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她只是后来从妹妹那里听说过肖念发过病，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也不知道有多严重。 　　时间来不及了，还有十分钟，江宁有点坐不住了，她伸手去推门，被程彦挡住。 　　“你们去把画换上吧。”程彦吩咐其他的工作人员。 　　“不行！”江宁知道他这是要放弃了，可是她想要进去看看：“我进去看看怎么样了，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江小姐，这只是一次画展而已。”程彦觉得有点不太能理解她，肖念尽力了就行了，她如果好了，自己会出来的，现在去催她，她反而着急。 　　江宁不好说什么，对他们来说，这的确只是一次画展而已，随便花点钱就可以再办一百场。 　　可是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才走到这里，如果这次画展失败了，就是她履历里面的一次污点，她不喜欢污点。 　　“抱歉，我是太着急了。”江宁道了歉，然后去洗手间整理自己的仪容。 　　画展按时开放，有人一进来就在议论《红犀牛》，有人在问引导的工作人员，《红犀牛》在哪。 　　程彦先说了两句开场白，把画展的介绍工作交给了江宁。 　　“首先，很高兴大家能够来参加这次的画展，也许大家都很好奇，我们宣传页上的《红犀牛》在哪，实际上这是我们这次的一个特别设计，《红犀牛》会作为特殊展品出展，只是要大家稍等片刻。” 　　程彦看到了很多熟人，应酬不断，董叔则负责现场的调度，片刻也走不开。 　　江宁抽空立马去了画室，佳佳看见是她，也就没拦着，没想到的是，有个机灵的记者看见她往那边走，猜到了可能画藏在那边，就跟身边的媒体朋友都说了一声，大家都跟了过去。 　　董叔早先安排了司机在机场等着，林奕谦一下飞机就被接着，朝画廊这边赶过来，一路上一直不停地看时间。 　　江宁推开门的时候，肖念还差一点点就画完了，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只是强撑着。 　　“画好了吗？”江宁走过去看了看。 　　肖念没出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她认真地反复确认着原画，然后审视着自己的摹本，两分钟之后，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画笔。 　　江宁被眼前的画惊吓到了，如果不是因为笔迹太新，谁都分辨不出来这个摹本和原图的差别。 　　肖念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佳佳也在门口看傻了，忘了把门及时关上，结果被后面那几个记者看到了。 　　“《红犀牛》在这里！”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佳佳在外面嚷了起来。 　　一大堆人听见了消息，都往这边涌了过来，程彦一听见就知道大事不好。 　　林奕谦这时候刚刚到门口，看见一群人都往展馆里面走去，那些媒体记者跑的更快，他大概猜到了，下了车就往里面快步跑去。 　　“怎么回事？”先在门口碰见程彦。 　　“肖念……”程彦指了指那边的方向：“还没画完，就在那边的画……” 　　闪光灯和攒动的人头，无限接近的人群，一个接着一个怼过来的话筒。 　　江宁只护着画，不管身边的肖念。 　　她本就疲惫，再加上突然的冲击，眼前看着相机闪光灯闪了几下，心里得恐慌加上体力不支，腿一软，人就倒了下去…… 　　林奕谦一出现，看戏的人更激动了。 　　可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路推开人群，人太多了，走进去都很困难。 　　“让开！”他有些不耐烦，那些记者看见他脸色不好，才稍微让开了一点。 　　旁边的江宁也没有料到会把记者带过来，人都懵了，林奕谦现在没时间计较，他看见肖念倒在地上，上前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佳佳一边哭一边拿手机打120，一边想着她这次真的完蛋了，要以死谢罪了…… 　　纪然接到消息就立马往医院赶，顺便给刘医生打了电话，两个人前后脚赶到。 　　“是因为念念信任你，所以我才答应的，可是你没有保护好她。”纪然是真的很生气，虽然她知道这件事也不全怪林奕谦，但还是免不了难受。 　　“我真的很抱歉。”是他做决定要跟肖念说的，可能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 　　“还好，”刘医生从病房出来：“恐慌和体力不支，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能不能进去亲自和她道个歉。” 　　纪然没说话，刘医生帮着缓和气氛：“你去吧，刚好我有点事和纪然说。” 　　林奕谦进去之后，刘医生把纪然拉到一边。纪然又开始跟他算账了，毕竟让肖念和林奕谦接触没有什么坏处是刘医生说的。 　　“我跟你解释过了，他对念念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纪然不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我是医生，你是家人，而林奕谦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和陌生人培养信任是很难的，他可能会成为念念的第一个朋友。” 　　纪然听到这里，沉默地摇了摇头：“她有过朋友，一个女孩，叫江玲玲。” 　　“可是她从来没跟我提过……”刘医生才知道自己原来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是我的错，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奕谦坐在肖念的病床前，看着她沉睡的面庞，医生给她打了点营养液，过一会儿就应该会醒了，其实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他还是很自责，与其说是自责，更多的是心疼，纪然如果不说什么，他可能心里更过意不去。 　　除此之外，他还确认了一件事。 　　在她之前，没有一个女孩赋予他全部的信任，也让他牵肠挂肚。 　　她那么好，好到让他想要用尽毕生去守护，就像小王子守护他的玫瑰花一样。 　　他轻轻牵起肖念的手，极其谨慎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抬眸却撞进一个清透的眼神里，她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女鹅太可爱了 　　这章是二合一！快夸我！ 　　感谢大家撒的花花，感谢“水北”宝宝灌溉的营养液！ 第23章 　　时间不巧，刚好他偷偷亲了一下肖念的手，她就醒了。 　　林奕谦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肖念的眼睛又闭上了，他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睛花了，她可能压根就没睁眼。可是当他想要伸手帮她掖被角，肖念的手轻轻地握着他的一根手指，他低头看了看，就又坐回了原地，仍由她握着手，没再挪动。 　　肖念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那个清瘦的女孩儿摇色子，她总猜不对大小，只觉得那两个小小的色子太神奇了，对面的女孩笑了：“小孩，你再猜一次，猜对了我周末带你去见我其他朋友，你不是说想要交朋友吗？” 　　刘医生没有听肖念说过关于江玲玲的事情，但是他从纪然的只言片语中，大概可以猜到这个江玲玲可能跟肖念现在的状态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让她详细说说。 　　“念念小时候话就不多，偶尔会无缘由地哭闹尖叫，那个时候也没有去诊断，只觉得是性格比较古怪。她和同龄人都玩不来，反而和年纪大一些的成人比较合得来，她很聪明，想法也很特别，大家都觉得她只是遗传了爸爸的性格。” 　　刘医生点了点头，这是高功能自闭症的孩子都有的普遍特征，更何况他一直怀疑肖念的自闭症是遗传性的，肖念的父亲有自闭症的倾向，后期自杀可能也是因为自闭症引发的抑郁症，但是因为她所生活的小城环境比较封闭，人们对于心理问题不够重视，家庭经济环境也不够好，所以问题才会被忽视。 　　“她初三那年认识了江玲玲，也是个很孤僻的女孩儿，她们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纪然那时候也是个高中生，记忆里江玲玲是个很冷漠的女孩子：“江玲玲也很喜欢画画，她是艺校学生，跟着肖念爸爸学画画，她们具体的交往过程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念念那时候和她关系很不错。” 　　“江玲玲家里环境很差，她爸爸是个赌鬼，经常因为在赌场出老千被人揍，回到家就打人，江玲玲在家也经常被追着打。江玲玲的妈妈一个人支撑着那个家很辛苦，她还有个妹妹，和念念一样大，那年她妈妈还怀着一个，后来生的时候难产过世了。”纪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上次回去还听说了，这些年江玲玲好像在外面挣了不少钱，家里一直都是她在养活，但是她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除了打钱音讯全无，她家里人都联系不到她。” 　　“她和念念之间发生过什么？”刘医生追问了一句。 　　“其实事情很简单，有一次江玲玲约念念出去，说是去见她在艺校新认识的朋友，结果那天她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纪然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大概听肖念说过一次，她很不愿意提这件事：“大概是那次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面吧，江玲玲也没再来找过念念。我觉得，可能是江玲玲知道了念念的病情之后，不愿意和她交朋友了，也许是本来就当她是个小孩，根本就没拿她当朋友。” 　　“再后来，江玲玲的妹妹，也就是念念的同班同学，在班里传念念有神经病。其实那个时候念念的状态还算稳定，可是在学校经常受到同学的排挤。”纪然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其实一开始，肖念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尝试过和其他人接触，努力想要让自己变得正常。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本就脆弱的她慢慢把自己关进了更深的监狱里。 　　“其实从小到大，念念经历过很多这种事情，可是江玲玲对她来说还是很不一样的，那是她第一个朋友。所以，我很担心，万一，林奕谦他是第二个江玲玲怎么办？”纪然不是不愿意相信刘医生，也不是不愿意相信林奕谦，只是念念真的再也经受不起一点点伤害了。 　　刘医生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三年了，肖念对于他的态度虽然很亲近，但也仍旧保持着距离。 　　你体会过被全世界拒绝的感觉吗？ 　　当你尝试付出真心的时候，却被唯一的朋友抛弃，本来以为是同类的人也将你视为异类。 　　甚至将你看作神经病和自己的朋友或亲人议论…… 　　她还有勇气再踏出那一步吗？ 　　刘医生见过很多病人，他们有的人沉浸在以前的痛苦中永远走不出来，有的人则因为痛苦干脆抛弃了真实的自己，可是肖念她却是那个不管经历什么，仍然坚守着自我的人。 　　她看起来很弱小，实际上比谁都要坚强。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答案。”刘医生理解纪然的纠结和担心，但是他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医生，他都不能保证林奕谦就是肖念的药，风险是永远存在的：“可能是最坏的结果，也可能是最好的，但是我愿意相信念念。” 　　“……”纪然刚想说什么，就被电梯叮咚的声音给打断了。 　　“念念怎么样了？”程彦他们处理好了画展的事情之后就赶了过来，董叔，还有工作人员都很担心肖念的身体状况。 　　“没什么大碍，”纪然也是再三跟医生确认之后，才放下心来：“就是太累了，可能需要休息一阵子。” 　　“那就好，休息多久都没关系！”程彦怕一会儿见着林奕谦，他得把自己的毛都给拔光，毕竟他叮嘱了那么多遍，事情还是让自己给搞砸了：“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纪然看着他们进了病房，又嘱咐了一下刘医生：“念念的事情，我希望你短时间内不要告诉林奕谦，我觉得念念也不想让他知道。” 　　刘医生笑着点头：“嗯，你放心，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纪然这才觉得轻松了一点：“对了，上次的香水，谢谢你，我很喜欢。” 　　刘医生不自然地把手放进裤子口袋：“喜欢就好。” 　　纪然本来是等送念念去诊所的时候才给他的，没想到今天出这件事，东西还在身上，她就从包里翻了出来，是两张话剧票：“我第一次出演的话剧，送你两张票，虽然只是一个小话剧社，你可以带朋友过来看。念念的事情，一直都很感谢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医生笑着接过来，和纪然一起进了病房。 　　肖念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棕色的长发散在肩头，精神已经恢复了，她看了看床头的水杯：“渴。” 　　林奕谦立马从旁边的桌子上给她倒了半杯水，用手试了试杯壁的温度，然后递给她。 　　程彦看着平时养尊处优的林二少爷竟然也有今天，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心说林奕谦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大学都没谈恋爱，还以为他得注孤生呢。 　　“念念，对不起。”程彦是真心道歉的，幸好这次没什么事情，不然他要自责死了。 　　“不不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彦哥都跟我说了很多遍了，是我没有拦住那些人。”佳佳听说程彦和董叔要来看肖念，死活要跟着要来，现在眼睛还是红的，说着说着又哭了：“林总，你摘了我的脑袋吧，我要以死谢罪。” 　　大家都被这小丫头给逗的哭笑不得，佳佳这孩子大家平时都很了解，就是孩子气重了些，但是很勤奋，心地也很善良。 　　肖念摇了摇头：“没关系。” 　　肖念知道他们已经在尽力保护自己了，她习惯性将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错，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好像处处都是令人窒息的危险，她不能够要求所有人都来保护她。 　　她也想要成为自己的勇士，也想要守护自己喜欢的朋友。 　　“好消息是，我们的画展很成功，那些评论家都很喜欢念念的画，有很多收藏家都想要购买咱们的展品！”程彦想要告诉大家一点好消息，让大家的心情稍微好一点：“画廊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很多人对念念很感兴趣，他们都在纳闷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国内还有这么优秀的新锐画家。” 　　林奕谦接过肖念手里的空水杯：“舆论呢？” 　　林奕谦不想因为自己把肖念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网友的好奇心是很恐怖的东西，他那会儿一时着急，忘了多说一句，怕程彦忘了。 　　“我找人压了，那些记者拍到的东西都现场让删掉了。”董叔接过话，他说的东西，指的是记者们拍的肖念晕倒被林奕谦抱走的画面。 　　“还是董叔想得周到……”程彦承认自己刚刚忙成一团糟，把这事儿给忘了。 　　“念念，我先回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儿给你送来，马上回来。”纪然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我送你。”刘医生也立马跟了过去。 　　程彦一看这局势，就跟肖念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拉着老董和佳佳走了，想要给林奕谦留点发挥空间。 　　等人一走了，林奕谦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抱歉的话当着她的面，好像反而说不出来，他一向不是直接的人：“还喝水吗？” 　　肖念摇了摇头，她脑海里有个疑问，只是刚刚太累了，所以睁开眼睛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看见他好像趴在自己的手背上，也没看清楚到底在做什么，现在精神好多了，才想起来，她的小手虚虚握拳放在林奕谦面前：“你刚刚，在做什么？” 　　“……”林奕谦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总不能说偷亲吧…… 　　他假装淡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却忘了换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没做什么，给你量体温。” 　　肖念把自己的两只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嘴巴被挤成了O型。 　　林奕谦笑了：“你干什么？” 　　“我试试。”她还不知道可以用手背量体温呢，她很好奇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好用。 　　林奕谦垂眸笑了，声音几不可闻：“傻瓜。” 　　此刻，病房的门口，小护士查房从隔壁病房出来，看见一个女生站在肖念病房门口，那人一看见小护士，微笑着点了个头就转身走了。 　　小护士也没觉得奇怪，就推门进去了。 　　“肖念小姐，是吧？我们现在要去做一下检查，您能自己走过去吗？”小护士看了看手上的记录本，核对了一下她的项目。 　　“嗯。”肖念点了点头要从床上起来，林奕谦伸手去扶着。 　　“我陪你去。” 　　小护士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勾：“因为你突发晕倒，要做一下尿检。” 　　“……”林奕谦尴尬地松开手：“那……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肖念摇了摇头：“你在这里。” 　　“好。”毕竟还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去了反而会尴尬，林奕谦就呆在病房等着。 　　肖念跟着护士出去了，很快就弄好等结果，她往回走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转角的楼梯间里讲话，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 　　走近了才听清楚，是江宁的声音：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和你联系了！我们已经两清了，不是吗？”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江玲玲，我现在是江宁，你别忘了，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你敢说出去，我们两个就一起身败名裂，你就不怕晚节不保吗？” 　　“我……”江宁一转身，看见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肖念，吓了一跳，她缓了几秒钟，镇定地说了句：“我先挂了。” 　　江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她，甚至连病房都不敢进去，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退了很多年，回到那两个小女孩儿身上。 　　那时候的江玲玲在艺校有几个好朋友，想要介绍肖念给他们认识，她觉得以肖念的才华，他们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喜欢这个话不多的怪小孩儿。 　　那天肖念先到，等到江玲玲她们赶到约定地方的时候，她因为受到一个路人的刺激蹲在原地抱着头尖叫，商场附近的人都围了过来。 　　江玲玲的同学一边探着头张望，一边说：“那边有个小孩不知道在干什么？吵死了。” 　　“神经病吧，一个人在那尖叫……” 　　“我真的神烦那些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的小孩，小孩真的很烦诶。” 　　江玲玲跟着他们走到附近，看清楚了那个发病的小姑娘是肖念，她没见过肖念这样子，她以为肖念只是话比较少。 　　一个同学看了看周围：“玲玲，你那个朋友来了吗？”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那一瞬间突然不想告诉他们那个人就是肖念，她不想他们因为自己和神经病小孩做朋友而排斥自己。 　　她受够了被人当作异类，如果要她在肖念和这些朋友里选的话…… 　　江玲玲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朋友刚刚说家里有事不来了，我们走吧。” 　　再后来，肖念发生了什么她不太清楚，她只偷偷去过一次肖念家，肖念没看见她。 　　可是这次，她被发现了…… 　　“我不是来看你的。”江宁收起了她平常的温柔，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可是当她决定要放弃自己，学会去用别人喜欢的方式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和肖念再也不是一类人了，尽管她们也曾真的惺惺相惜过。 　　“嗯。”肖念不是很介意她来不来看自己，她愿意答应去画那幅画，和江玲玲没有一丁点关系。 　　“对不起，我不知道记者他们会跟过去，这次画展对我来说很重要。”江玲玲觉得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伤害肖念，只是在保护肖念和保护自己中，她选择了保护自己。她不是肖念，她也成为不了肖念，她自私，但是她只是想要摆脱那个赌鬼的女儿——江玲玲：“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求你了，肖念。” 　　“保密？”肖念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无论怎么改变，她还是江玲玲。 　　“你不要告诉大家，我承认我撒了一点谎，但是现在只有你知道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我就快要成功了，肖念。”江宁脸上带着笑容，那是她多么渴望的东西：“只要我再努力几年，我就能成为顶级的策展师了，以后我会找个上流社会的人嫁了，我就再也不是江玲玲了。” 　　“肖念，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 　　肖念不会撒谎，她没有很渴望的东西，当人没有私心的时候，就没必要向任何人妥协。 　　肖念刚准备走，江宁害怕她报复自己，只好出言威胁：“等等！你也有秘密，你就不怕林总知道吗？他知道你的病，知道你的家庭，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肖念猛地怔住了，江宁太了解她。 　　“肖念，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我才是最懂你的，只是我们选了两条不同的路而已，你还是你，可是我已经不是我了。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保守秘密，好吗？”江宁想要赌一把，赌林奕谦在肖念心里的地位。 　　就算是再真实的人，只要她还是人，她就会有私心。 　　“你好好想想，林总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 　　就在肖念纠结的时候，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林奕谦不知道站在外面多久：“知道什么？” 　　肖念感觉到自己心里小小的罪恶的念头在滋生，她害怕林奕谦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像江玲玲当年一样，会不会像妈妈一样…… 　　江宁看见肖念犹豫了，她心里就大概知道答案了，松了一口气，有点尴尬地笑着说：“没什么，我是怕林总知道是我不小心打开了画室的门才害的肖小姐受伤，我正在求她不要告诉你。” 　　“是这样么？”林奕谦看都没看她，低头看着肖念。 　　肖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心里现在很乱，她跑回病房关上门，想要一个人呆着。 　　林奕谦看着她背影，回头看了看江宁，他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江宁很奇怪：“我不管你和肖念之间有什么，也不想关心江小姐要做什么，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江小姐，请另寻高就吧。” 　　江宁刚要开口，林奕谦就转身走了，没给她辩解的机会。 　　肖念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她在思考江玲玲的话。 　　林奕谦敲了敲门：“我能进来么？” 　　“嗯。”肖念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绪。 　　林奕谦越是了解肖念，就越觉得她并不是一片空白。她很聪明，不过是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她的原则简单又直接，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怎么了？”林奕谦觉得她满脸的疑虑，像个写不出作业的小学生。 　　肖念的头发从肩膀上垂下来几缕，她微微抬头看向林奕谦：“如果我不得已撒了谎，那……是我的错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疑惑，她好像总是习惯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林奕谦叹了口气，双手撑着床沿，认真地看着他的小姑娘：“不是你的错，是这世界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感谢小仙女“等一个未来”投喂营养液，感谢小仙女“被窝里的浆糊君“、“荞麦”投雷！ 第24章 　　肖念知道林奕谦是在哄着她，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她逐渐明白像江宁那种为了全世界抛弃她的人不算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能够为你和全世界对抗的人。 　　那个在她心里打了很多年的结，好像被林奕谦的一句话给解开了。 　　肖念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质太弱了，医生特意嘱咐了以后一定要多运动，改善体质，就出院了。 　　再见江宁是在画廊，她那天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画廊。这次的画展虽然成功了，但是没有关注到策展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肖念的那幅画上了，她苦苦筹划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无用功，还因为这个把林奕谦得罪了，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肖念他们到画廊的时候，江宁刚收拾好东西从二楼办公室下来。 　　其他员工甚至还觉得江宁有点冤，毕竟她也是为了画展，觉得她也不是故意的。江宁自己心里很清楚，她虽然失去了这次机会，但是算是明哲保身，只要自己的人设不崩，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江宁笑着和其他员工告别：“这次的事情最大的责任是我，我只是觉得很遗憾，以后不能和大家一起工作了，能认识大家，我们特别开心，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好了，大家也不要难过啦。” 　　佳佳皱着眉跑过去跟她抱了抱：“宁宁姐，真的很抱歉，都是因为我的错。” 　　林奕谦和肖念站在一边看着，各怀心事。 　　实际上林奕谦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江宁有些不太对劲，这次肖念的事情之后，他让董叔去查了查她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她那个在业界很有声望的导师，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查出点东西来了。 　　林奕谦冷冷地看着江宁那温婉的笑容，目光深沉，低头冲肖念笑了笑：“我们先上去吧，程彦可能还得一会儿才过来。” 　　“林总！”江宁跑过来站在他们面前：“这次画展的事情我很抱歉，展品的事情的确是我的失误。” 　　“这是什么啊？”他们正说着，突然前台发现了一个的信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扔进大厅的，就在地上。 　　大家都被吸引了视线，前台好奇地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是几张照片。 　　“什么啊？给我看看！” 　　“啊！”那人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不是……血吧。” 　　“瞧你吓的，这是口红吧。” 　　“江玲玲？”那人翻了翻照片，背面是空白，只是照片上用口红画了江玲玲几个小字，扭扭曲曲：“谁是江玲玲？这照片看着有点像……” 　　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已经僵在原地的江宁，那种带着怀疑的眼神让她紧张。 　　肖念是现场的唯一一个知情人，但是她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这该不会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吧？”佳佳笑着帮着解围：“这照片哪里像宁宁姐了？不太像。” 　　前台把照片递给林奕谦：“林总，要不要调监控看看？也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 　　林奕谦和肖念一起看到了那张照片，照片里面的哪那个女孩子很纤瘦，背着书包，穿的也不像现在这么体面，面容和现在的江宁也有一些不同之处。 　　应该说，现在的江宁明显要比她漂亮很多。 　　江宁把那张照片从林奕谦手里抢了过来，一把撕了，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脸都煞白，还挂着笑：“恶作剧，现在有很多人把人的照片P了，然后恶作剧，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大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江宁逃也似地离开了画廊，肖念看着地上被她撕碎的照片，若有所思。 　　“怎么了？” 　　肖念摇了摇头：“没事。” 　　江宁上了车就拨通了一个电话，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她疯了一样地大吼：“你疯了！照片，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似乎压低了声音：“我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 　　“是不是你！”江宁几乎要崩溃，她最近被这件事情折磨的近乎在崩溃的边缘。 　　“不是。”那人冷漠地挂了电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又想到肖念，会不会是她做的？毕竟在这个城市，知道她是江玲玲的人就只有她的老师和肖念，既然不是老师，那就是她了…… 　　江宁咬了咬牙，捏拳锤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喇叭声。她弯腰从自己那个杂物盒子里翻出来一个U盘，然后把车子掉了个头，开往市中心去了。 　　肖念跟着林奕谦上楼，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那个照片的事情，她很好奇到底是谁做的，毕竟江玲玲说只有她才知道这件事。每当她对于一件事很感兴趣的时候，总会很认真地去思考，以至于自己身侧的林奕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都没发现。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他的手背挡住，他侧低着头看着仰脸看向自己的肖念：“好奇吗？” 　　肖念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她的好奇，她这个人，有时候很好读懂，有时候又让人读不懂。 　　林奕谦勾了勾唇：“我调监控给你看，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肖念觉得他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要跟人讲条件，她往后退了一步，从他伸展开的那只手臂旁边绕过去：“不想看。” 　　林奕谦笑着迈腿跟了上去，他办公室的电脑可以调监控，他勾了勾手：“过来。” 　　肖念站在桌子边，他把电脑屏幕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把监控的时间往后面调整了一个小时，慢慢往前面翻看：“可能就是半个小时以前。” 　　果不其然，就在大概二十分钟以前，门口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然后有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把信封直接从门缝扔了进去。那会儿店里的人都在看着江宁，所以没有注意到。 　　那人把信封送过来就上了车走了，看不出到底是谁。 　　“照片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林奕谦觉得这个江宁是个很危险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还好现在走了：“江玲玲？和江宁什么关系？” 　　肖念没有回答，她认真地盯着那个人，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试图从脑海里寻找到重叠的画面，可惜没有，那个时候她已经和林奕谦一起进来了。 　　他们两个低头凑着看监控，脑袋都快要挨到一起。 　　“干嘛呢？”程彦不合适宜地出现了，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笑得花枝乱颤。 　　林奕谦略弯着腰点了点鼠标把视频监控关了，他对江宁的事情并不好奇，只不过是陪小姑娘玩个猜谜游戏罢了：“看你的丑照。” 　　“卧槽，你干嘛要给念念看，你还有没有良心？”程彦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林奕谦已经把屏幕锁了：“念念，你听我说，那些照片都不是真实的我，你想相信你的眼睛，千万不能相信林奕谦。” 　　肖念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程彦很可爱，总咋咋呼呼的，像纪然。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程彦说着，冲林奕谦递了一个眼神，拍了拍手。 　　画廊的几个女孩子哼着歌，推了一个蛋糕进来，上面还有很多可爱的装饰。 　　“当当当，我们这次的画展顺利进行，并且有了咱们画廊开业以来第一次进账了！”佳佳笑着说：“彦哥说咱们要小小地庆祝一下，而且肖小姐是我们最大的功臣！” 　　画廊的员工们一开始他们对于肖念的印象并不深，印象中只是一个安安静静，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虽然很有才华，但是平常不太和大家说话，也不常来画廊，所以大家对她并不太熟悉。但是这次的事情，肖念却能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都把自己给累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很喜欢和心疼这个不言不语的小姑娘。 　　“你们不要整天肖小姐肖小姐的行吗？她比你们年纪都小很多。”程彦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有他在，没有暖不起来的场子：“你们就都随我叫，念念是我妹妹，你们都叫妹妹。” 　　本来这个画廊里除了董叔就没有超过三十岁的，一群年轻人一起做点事情，气氛总是轻松活跃的。 　　“啊？”大家有点为难：“会不会显得不太尊重肖小姐？” 　　林奕谦坐在旁边挑了挑脚尖，看程彦表演：“人家什么时候说是你妹妹了？” 　　“行，我问念念，”程彦又来求助念念：“我做你哥哥，你答不答应？” 　　林奕谦脑子里猛然想起上次他说的大舅子的事儿，趁着肖念还没开口，他先阻拦了：“你们都别理他，先切蛋糕。” 　　“我来我来！”佳佳刚准备举刀，看见蛋糕旁边有一个用卡纸做的小人，之前没有的：“这是什么？” 　　从小到大，肖念很少有集体生活，她常常是被贴上异类的标签，是被排挤的那一个。所以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几个人，觉得有一种很特别的新鲜感。 　　“对了，这是我特别送给念念的礼物。”程彦拿起那个小卡片递给她。 　　“这是什么鬼？”林奕谦老远就瞥见程彦手里面那个用卡纸画的纸片人，虽然丑到爆，但是笑容倒是很灿烂。 　　“开心娃娃。”程彦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彦哥，这该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也太丑了吧。”大家都嫌弃地皱眉。 　　“彦哥，这是你画的啊……原来你不会画画啊，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的。” 　　大家都开始笑程彦的画功实在是太菜了。原来有些人表面上品评别人的作品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各种绘画理论信手拈来，结果背地里只会画火柴人…… 　　“笑什么笑！又不是给你们的，念念，你说我画的好不好看？”程彦白了他们一眼，把那个丑了吧唧娃娃递到肖念面前。 　　林奕谦在程彦后面冲着肖念摇了摇头，肖念就跟着摇了摇头，大家都哄堂大笑。 　　“……”程彦慢悠悠吐槽：“能不能教点儿好？” 　　大家热闹了一会儿就散了，剩下程彦、林奕谦和肖念三个，肖念其实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说，她和表姐做了一个决定，需要征求林奕谦的同意。 　　纪然想要等她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之后，带肖念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 　　“你要走？还回来么？”程彦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奕谦，着急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肖念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是跟着表姐，表姐决定去哪里，她就会去哪里，更何况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外婆了：“画可以寄过来，或者解约。” 　　纪然是觉得现在的环境对于念念的状态可能不是很好，她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她自己当初的带着念念执意要出来，可是这几年在外面她自己的发展也不是很好，她想要换个安静的环境，顺便也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至于肖念签约的事情，还需要看林奕谦怎么说。 　　程彦有些为难地看着林奕谦，画倒不是很重要，画家在哪里都可以创作，画也可以寄过来。可是作为朋友，他很清楚林奕谦对肖念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可能他自己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如果肖念真的走了，说不定是一场遗憾。 　　“没必要解约。”林奕谦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我充分尊重你的决定，后续合作的事情，线上联系就可以了。” 　　“不是……”程彦看着林奕谦答应的这么爽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小老弟，你干嘛呢？’的表情。 　　林奕谦好像看起来很冷静，最起码比程彦冷静多了：“什么时候走？” 　　“大概一个月后。”肖念听表姐说她现在接了几个工作，要做完才能走。 　　“嗯。”林奕谦点了点头，表情谈不上失落。 　　老板都点头了，程彦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在一边叹了口气。 　　肖念要回去，林奕谦没去送，让董叔帮忙送的。 　　肖念一走，程彦就手撑桌子上质问林奕谦：“你刚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程彦感觉自己简直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都要走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你不准备表示表示吗？” 　　“表示什么？” 　　“你就装吧。”程彦也懒得管他：“到时候人走了，你别后悔。”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林奕谦其实自己心里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对于肖念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更何况他凭什么理由留她？ 　　“一个月能做什么？”程彦知道林奕谦的异性缘一向很好，可是肖念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或许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一个月对于肖念来说太短了。 　　林奕谦淡淡垂眸：“一个月能做很多事。” 　　最起码他要先想明白，自己凭什么留住肖念。 　　程彦恨铁不成钢，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行行行，我也是闲的没事，替你操心。走了，晚上有酒局，你去不去？” 　　“不去。”林奕谦满心烦躁地把外套往肩膀上一甩，丢下程彦一个人出门走了。 　　凌晨三点半。 　　程彦回到家刚睡着，被电话铃吵醒了，他恨不得把手机砸了，掀开眼罩发现是林奕谦，一接电话就骂骂咧咧：“我靠，你有病啊？这个点你打什么电话？” 　　林奕谦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大概是一晚上没睡的那种清醒：“不行，我不能让她走。” 　　程彦伸手抹了一把脸，差点没笑死：“你别跟我说你想这个想到了三点？林奕谦，你完了，林奕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感谢小仙女““LY的同桌”、“十月月末的蝎子座”投喂营养液！ 第25章 　　程彦本来想给他点建议，一说话就想笑，没过一会儿就听见电话里响起嘟嘟嘟的断线声，林弈谦挂了电话…… 　　林弈谦觉得他给程彦打电话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问他还不如问度娘，他点开手机百度，输入两个关键词，发现了一个和他想法很契合的问答： 　　【自己喜欢的女孩今天要走了，我很想她留下来，不知道如何挽留，和她表白。】 　　他翻了翻回答： 　　【如果你认为你的理由能留住她，就直接说出来。如果你不敢确认能不能留住她，就含蓄说出来。】 　　他的理由……应该不能留住肖念，如果贸贸然说喜欢她，说不定会把她吓跑，所以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含蓄地表达。 　　【开玩笑的说：你要是不走真想养你一辈子，因为和你在一块太开心，你走了我感觉少点什么。眼睛流露出真诚。】 　　从小到大，他身边都不缺追求者，但是恋爱经验为零。这种事情，除了程彦，他就只剩下一个人可以问了。 　　林弈谦给他哥打了个视频电话，温哥华那边还是中午，阳光正好。 　　“小鬼，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林弈见比他年长很多，两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感情亲厚，性格也很相似。 　　视频里挤进来一张肉乎乎的小脸，胖胖的手指戳了戳屏幕里面的林弈谦，奶声奶气地说：“小叔叔，我过几天就要回家啦！你想不想我呀？” 　　林弈谦看了一眼那奶娃娃：“灿灿，你是不是在我家里藏巧克力了？” 　　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嘴：“你发现啦？” 　　林奕谦看了他一眼：“我吃完了。” 　　灿灿一听，小脸皱巴巴，哇的一声就哭了。 　　旁边传来一个女声：“怎么又哭了？让你看一下宝宝都不行！” 　　“真不是我，小谦逗哭的。”林家祖传妻管严，兄弟互黑不带犹豫的。 　　林弈谦看见大嫂笑着轻轻在自家大哥额头上拍了一下，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大半夜想不开要来吃狗粮。 　　“说正事，你大半夜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你那边几点了？” 　　林弈谦瞟了一眼时间：“三点半。” 　　“对了，你大嫂刚好有事儿跟你说，本来时间太晚，准备明天再联系你。”林弈见把手机移了移，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笑容甜美的脸，是林奕谦的大嫂，余瑶。 　　“你记不记得我有个学弟，叫陈寒的？”余瑶递给孩子一个小蛋糕，一边摸了摸他哭的皱巴巴的小脸：“我之前介绍你认识过。” 　　“陈寒？”林弈谦有点印象：“他怎么了？” 　　“有人找他帮忙发个爆料视频。” 　　陈寒是个著名的摄影师，但是他不仅仅是个摄影师，他还有个八百万粉丝的吃瓜号，经常在网上点评各种艺术圈、娱乐圈的八卦。这个人思想活跃，语言幽默，在网上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不是狗仔，但是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不少吃瓜群众，可以说是个合格的瓜农。 　　所以找陈寒发爆料视频，很有针对性。 　　余瑶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视频内容，又笑了笑：“这个视频，跟你有关。” 　　十几个小时前，江宁带着那个U盘开车没有去别的地方，正是去找了陈寒。U盘里面是上次董叔从那些记者那里扣留下来的视频，拍到了肖念的脸，还有林奕谦抱着她的画面。 　　她当时长了心眼偷偷留下了一张内存卡。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确定肖念是真的认不出自己，还是装的，但是她看到董叔处理这些视频的时候，又看到了肖念在摄像头之前晕倒，自然就知道这些视频是肖念的一个软肋。 　　她只要把这个视频捏在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既然肖念不仁，就不怪她不义了。按照她对肖念的了解，如果这个视频曝光出去，她一定会因为受到太多的曝光而退圈，或许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离开这个城市。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要看到肖念风风光光，而她自己却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如果肖念走了，那么她的威胁也就少了一个。 　　她不清楚陈寒的背景关系，自然也不可能想到，这件事情仅仅十几个小之后就传到了林奕谦的耳朵里，她还在傻等着陈寒的回复。 　　第二天早上，林奕谦就跟陈寒联系上了，视频的事情，陈寒一口就答应了，但是他提了一个让人很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要见肖念。 　　所以林奕谦第二天去的时候也带上了肖念，他望着肖念的侧脸，心里面突然又开始纠结。也许纪然的决定是对的，现在的环境对肖念来说太复杂了，她就像是莫名其妙被卷入飓风里的一片叶子。 　　他从小到大就看着尔虞我诈的商场，人与人之间的虚伪与真心，他都见过，所以习以为常，也能游刃有余。 　　如果他要把肖念留在这浑水里，是不是太自私了？ 　　“怎么了？”肖念觉得从楼上下来这一路，他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虽然迟钝，但是还不至于迟钝到连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都看不出来。 　　“你……”林奕谦脑子里全是昨晚上在晚上查的那个挽留方法，但是死活说不出口。 　　肖念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手里还抱着半瓶热牛奶，医生说她体质太差，纪然就强迫她每天必须要喝一瓶鲜奶。其实她狠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是还是乖乖答应了，只是每次都要磨磨蹭蹭地喝很久。 　　“你脸上有东西。”他松了口气，还是没能说出口。 　　肖念伸手在脸上擦了擦：“还有么？” 　　林奕谦低头，用拇指轻柔地帮她擦了擦嘴角的一点点牛奶，手指掠过她柔嫩的唇，目光随之沉了沉，喉结也跟着滚动：“好了。” 　　肖念低头自己用手又擦了擦，抱着牛奶小跑着跟过去，他怎么走的那么快…… 　　陈寒为什么要见肖念？江宁又和肖念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奕谦一路上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想想这些问题，可是偏偏肖念的牛奶还没喝完，她小口小口地对着吸管喝牛奶，林奕谦时不时瞟一眼，脑子又混乱了。 　　陈寒其实和他在网上给人的印象很不一样，单单听别人的介绍可能会觉得他就是个八卦的油腻文艺男，实际上他是个很阳光开朗的人，年纪也不大，比林奕谦大两三岁，算得上是初代网红。当初余瑶想要介绍他们认识，就是觉得他们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会玩得来。 　　实际上林奕谦和他联系并不多，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也不过是偶尔在其他场合碰到，点头之交而已。 　　当肖念走进包间的时候，那个一身运动装的男生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视线：“果然是她！” 　　林奕谦他们还没走到，陈寒就迎了过来，他对肖念是丝毫不掩饰的好感，单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而且他性格开朗，习惯性自来熟。 　　“我在书店见过你。”陈寒现在想起来仍旧记忆犹新，那天他和朋友去书店买摄影集，看见肖念从门口走进来，一下子就记住了：“我一看那视频就认出你来了，然后我就去查了，原来你是画家啊。” 　　肖念看着他没说话，林奕谦带她坐在旁边。 　　肖念是接受不了自来熟的，陌生人的接触要循序渐进。所以她全程和林奕谦坐在一起，陈寒找她说十句话，她能回一个点头。 　　林奕谦笑着看着陈寒吃瘪的表情，莫名想到了自己一开始认识肖念的时候。 　　难道他那时候看起来也和陈寒一样傻？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林奕谦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视频在哪？” 　　陈寒洒脱地把U盘扔给他：“有没有备份我就不知道了，这人到底和你们有什么过节？还有，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陈寒显然更关心后面一个问题，江宁告诉他说曝光的时候要说这两个人是情侣关系。 　　“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林奕谦把U盘收进口袋：“你答应江宁要曝光了？她给你多少钱？” 　　“啧，”陈寒长眉一挑：“林少，说钱就俗了，我缺钱吗？” 　　“……”林奕谦还真的是摸不准陈寒的性格。 　　“我没答应，只说了考虑考虑。”陈寒一是想要认识肖念，二是看在余瑶的面子上，也不会爆她弟弟的料，但是他话没说死，逢人留一线，是他做人的风格：“她跟我说，你之前花十万块买了肖念一幅画，所以媒体很关注你们的关系，而且很好奇她的情况，而且她跟我保证这个视频在我这儿是独家，关注度很大，所以对我来说可能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你找我的意思是？”林奕谦的习惯性思维是这是个交易。 　　“我只是想要见她。”陈寒说话很直接：“顺便买你一个人情也挺好的，现在人也见了，我回去拒绝了就行了。” 　　林奕谦手里的杯子缓缓地转了转，皱了皱眉，早知道是这个情况，他就不带肖念来了。 　　“你回去之后，给江宁发个消息，就说你同意帮她爆料视频。”林奕谦想了想，抬眸看着陈寒。 　　陈寒看了一眼肖念，有点猜不透林奕谦的想法，笑了：“你什么意思？” 　　和陈寒谈妥了之后，林奕谦带着肖念回去，路上想起来陈寒死乞白赖加了肖念的微信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是自己带她去的，自作孽不可活。 　　肖念的手机一路上都在响，她在车上一直在认真回复消息。 　　“有点吵，”等红灯的功夫，林奕谦手撑着车窗户，说了一句：“你手机。” 　　“哦，对不起。”肖念默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仍旧发消息。 　　“……”林奕谦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去，路上也不知道是跟自己生气，还是跟那个陈寒生气。 　　总之他不生肖念的气，就连生气都舍不得。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下了车还在认真回复消息的小姑娘，不自觉语气都变酸了：“没必要每条消息都回复吧，累不累？” 　　肖念诚恳地点了点头：“累。” 　　“给我。”林奕谦觉得她大概是应付不了陈寒的，那人就是个话痨，总会找到新的话题让你和他一直聊下去，这么下去应该就没完没了了。 　　肖念看着他劈里啪啦发了几条消息之后，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安静了。” 　　肖念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他发的是：【我是肖念男朋友，别再给我女朋友发消息了，谢谢。】 　　陈寒道了歉然后真的没接着发消息了。 　　“消息是我发的，是我撒谎。”他知道肖念不喜欢骗人。 　　肖念想了想，觉得逻辑可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没再理会陈寒。 　　程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上去找他们两个，谁的家门都敲不开，只好准备走了，没想到在单元楼下碰见了。 　　“你们……为什么在一起？”程彦看着林奕谦的眼神，大概在说：你动作挺快啊。 　　“有点事，去见了一趟陈寒。” 　　程彦在心里默默收回了对他的那句赞叹：“你也知道了？陈寒刚刚在微博上发了一个‘周三见’的预告，给的提示信息是我们画廊，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他拿到上次的画展肖念晕倒的视频了。”林奕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什么！”程彦看着这俩人：“哦，所以你俩刚刚就是去谈这件事了？然后谈崩了？他就发了预告？” 　　肖念刚想说不是，林奕谦就抢先说：“差不多。” 　　“你就这么坐以待毙？到时候大家看见视频，念念不是又有麻烦，不行，我去找找人，多少钱我出就是了。”程彦说着就要走。 　　肖念微微弯了弯眼睛，程彦一看就明白林奕谦又耍了他。 　　“骗你的。”林奕谦想起他昨晚上丧心病狂的嘲笑，就想让他着着急。 　　“……”程彦皮笑肉不笑：“到底怎么回事？说明白。” 　　林奕谦伸手帮肖念挡着电梯门，让她先进：“视频还是要发的，不过，我让陈寒换了一个。” 　　“换了什么？”林奕谦这狗帮肖念挡了电梯之后就进去了，程彦赶紧跟进去，差点没被电梯夹着。 　　林奕谦目光落在肖念脸上，冲着她挑了挑唇，他笑得那么好看，充满了肆意张扬的少年气： 　　“周三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咱们也周三见~看江玲玲给大家表演一个铁锤锤自己！ 　　最近有点忙，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大家见谅吖，大概九点之前就会更新的~过几天有空会加更~ 　　感谢宝贝们的留言，感谢小可爱“”、“7”、“一样YQ”、“尼”投喂的营养液！感谢“冰岛”宝宝的地雷！ 　　p.s.百度内容引用自百度知道 第26章 　　江宁走了之后就没再回过画廊，她的杯子掉在办公室忘了拿，佳佳非要给她送去，两个人就约了在咖啡厅见面。 　　“宁宁姐，你最近有新项目了吗？”佳佳一直很喜欢江宁，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自己所没有的那些特质，江宁努力、自律、雷厉风行，而她自己却一直都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唯唯诺诺，一无所成。 　　江宁摇了摇头：“在联系了，顺利的话，可能会帮美术馆做一个展。” 　　相对而言，美术馆的发展前景没有那么可观，但是她上次为了办画展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现在手头比较紧，也由不得她挑三拣四了。 　　“哇！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去看的。” 　　自从上次的照片在画廊传开，有些人在网上搜了江宁的八卦，她以前曾经是学校的辩论队队长，长得漂亮，成绩卓越，常常作为学生代表在学校各种活动中出没，所以在学校，甚至是附近几所学校的知名度都很高。 　　他们在学校贴吧里面扒出了江宁整容的帖子，结合前几天的照片，每天在画廊讨论的有声有色，大概的意思是人家有钱，就算是真的整了容，也没什么。佳佳也听说了，但是她从来不参与讨论。 　　江宁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抬眸看了一眼佳佳：“你看见陈寒发的微博了吗？” 　　“什么微博？”佳佳随手翻了翻微博，发现江宁两天前转发了一条陈寒的微博，配文是：【刚离开雅客空间……】 　　“最近画廊出什么事了吗？”江宁装作不知道，跟佳佳打听了起来。 　　“没有啊，一切都正常。”佳佳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阵仗的爆料，江宁走了之后画廊挺和谐的。 　　“那就奇怪了。”江宁一边刷了刷微博，一边忍不住笑意。 　　佳佳立马把那条微博转发到工作群里去了，有人发了条：“哦，这个啊，彦哥说没事，不用管他。” 　　“没事？”佳佳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人家今天就要爆黑料了，他们好像还挺淡定。 　　她饮料还没喝完，就有人跟着甩了条链接进群：“卧槽！卧槽！刚那个爆料，快看！” 　　佳佳立马点开：“宁宁姐，那爆料出来了，你快去看！” 　　江宁慢悠悠点开视频，结果脸色都变了，佳佳看了几秒钟之后，抬头愣愣地看着她：“宁宁姐，这……不是真的吧？” 　　那边林奕谦刚开车准备回家，路上就接到了程彦的电话，一听他那声音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陈寒那料是你给的？你从哪挖到的啊？真的假的？” 　　“真的。”林奕谦打开车窗，凉风习习。 　　视频里是江宁和自己那位头发都快白完了的导师亲密互动的监控，视角清晰，画面好评，看起来是在哪个小区的电梯里面调出来的。 　　“你从哪搞来的？这么大的料你怎么一声不吭？”程彦都震惊了：“你知不知道那老头在行业里可是有点脸面的，这回事儿可闹大了。” 　　“我对八卦不感兴趣。”林奕谦说的也是实话，他一开始就是想去查查江宁背后的势力关系，毕竟她一个的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不太可能做自由策展人，她没有资源，行业里的人都知道她是靠着自己导师一路走过来的，师生之间，扶持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么大的黑料你给都人抖出来了，还装什么好人？”程彦对于他这种一如既往的大尾巴狼行径嗤之以鼻：“不过你怎么想到他们俩有这种关系的？你这思想有点龌龊啊……” 　　“这事儿是董叔去办的。” 　　就这一句话，程彦就大概懂了，董明这人看着老实忠厚，待人和气有礼，从不争强好胜，但是跟着林董多年，现在还被指定让他跟在林奕谦身边辅助他做事，自然不是简单人。但是林奕谦让董叔去查江宁的老师，摆明了也是想釜底抽薪，没想给美人留后路。 　　“你说，江宁现在看见这视频，该怎么想呢？”程彦都觉得林奕谦这招有点损，可怜见的，江宁自己还在微博转发了…… 　　“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林奕谦从来不会同情江宁这种人，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把她自己逼上绝路的，是她自己罢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你爸真的挺像的……”程彦突然说了这句话，然后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行了，挂了，我到了。”林奕谦把电话挂断，车子开进车库，发动机熄灭之后他又坐了一会儿。 　　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程彦说的没错，有的时候他也会讨厌现在的自己。 　　因为和那个人太像了。 　　江宁的爆料一出，她自己的就傻眼了，微博热度噌噌噌地往上攀爬，是她不能控制的。 　　她的微博很快聚集了无数的吃瓜群众，有辱骂的，有嘲笑的，还有脱粉的…… 　　【我……我锤我自己？】 　　【脱粉了，本来是挺欣赏你的】 　　【同校的学姐……以前挺优秀来着，没想到……】 　　【神操作，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姐怎么回事儿？】 　　【笑到头掉，铁锤姐，实至名归】 　　江宁立马把自己转发的那条微博删了，可是大家还是带着截图到处传播，夸她“火出圈了”。 　　“宁宁姐……”佳佳看着她脸色变了，立马跟着一起出了咖啡厅，江宁一头的怒火，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发泄，陈寒为什么要害她？那段视频又是谁拍的？视频是谁给陈寒的？ 　　肖念吗？明显不是她，原来自己一直搞错了对象，以至于她现在想要挽救都找不到幕后的黑手…… 　　她可真是的愚蠢的很！ 　　“宁宁姐，你等等我。”佳佳看着她冲向马路，害怕她出事，就一直跟着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江宁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来：“还跟着我干什么？想笑就笑吧，不累么？” 　　“宁宁姐……”佳佳从来没有见过江宁这副模样，其实她刚刚看到新闻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人都会犯错的，其实你如果改过自新的话……” 　　江宁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别傻了，如果我不是江宁，不是你们眼中的才女、美女、大小姐，你们谁会看我一眼？你会么？他们会么？” 　　“可是你自己也很优秀啊，你不用这样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啊。”佳佳不明白，她一开始认识江宁是在一次宣讲会上，被她的演讲所感染，所以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江宁看着她，突然很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总有她这种人，佳佳是，肖念也是。 　　“谢谢你，不过我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安慰。” 　　佳佳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从斑马线上消失，心里面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难过，她默默地把江宁的微博取关了，微信也删了，她不追星，但是也知道脱粉不回踩的道理，总归是自己以前一心想要成为的偶像，没想到是瞎了眼。 　　著名美术高校教师与美女弟子的不伦恋，这些字眼见缝插针地占领了网络世界，瞬间掀起一波舆论高/潮。 　　江宁那个老师自顾无暇，当然不会管她的死活，她现在就算是想要自救，也晚了，只能装死。 　　林奕谦一边翻看着微博，一边等电梯。 　　突然收到陈寒给他发的消息，又是个无处安放的大瓜……陈寒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放出来，先发给他看看。 　　林奕谦敲了敲肖念的门，她开门的时候穿着围裙，又撞上饭点了，林奕谦觉得自己好像总赶着饭点来，像故意来蹭饭的…… 　　“看微博了吗？”他晃了晃手机。 　　肖念摇了摇头，想起自己锅里的菜要糊了，又慌里慌张地小跑着去厨房，他就自便了。 　　“你早就认识江宁了？”林奕谦也是刚刚看了陈寒发过来的消息才知道，原来江宁不仅整了容，还改了名，原名叫江玲玲，美女学霸大小姐竟然只是个人设……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江宁有点奇怪，再联想到肖念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还有她对肖念做的那些事情，他大概猜测这两个人之间或许有过节。具体是什么，他不太清楚。 　　肖念小心地把菜从锅里盛出来，中午她一个人吃饭，煮的不多，林奕谦随手给她拿了个盘子递过去。 　　“嗯。”肖念没有刻意隐瞒，但是她不想去提及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在林奕谦的面前。 　　“她和她导师的事情，你知道吗？” 　　“导师？”肖念一脸迷茫。 　　“那你知道她整容和改名的事情吗？”林奕谦觉得这或许就是江宁一直针对她的原因。 　　“嗯。”肖念点了点头：“上次在医院。” 　　林奕谦突然想起来了，上次在医院就听见江宁说‘如果林奕谦知道，会怎么样？’之类的话，所以肖念也有隐藏的秘密吗？ 　　“她说的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肖念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能。” 　　她马上就要走了，或许以后也不会回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病情，还会喜欢自己吗？她不想让他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生出的小小的私心。 　　林奕谦心里有些失落，或许在肖念的心目中，他自始至终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可是她不愿说，他也就不再问了。 　　肖念垂眸，心里有点难过，她蹲下身去冰箱最下层找食材，看着小小的一只，她想要掰开那两块鸡肉，结果冻的太死，怎么都掰不开。 　　林奕谦弯腰下去帮她，肖念的脑袋就碰到了他的胸膛，微微仰头，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圈，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不知道肖念到底为什么难过，或许他不该追问什么，能在她身边就很好了，看她这样子更难过，以后都不问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我干嘛？要留我吃饭吗？” 　　肖念压抑着心里的那点酸楚，点了点头，手里的冷冻肉一下被掰开，她又像没事人一样举着鸡肉问他：“红烧还是清炖？” 　　林奕谦看着认真的小厨娘，自顾自地把她刚刚做好的菜往餐桌上送：“你定。” 　　他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人，阳光和煦，屋子里都是洋洋暖意。 　　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家。 　　他的心荡荡悠悠，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却装作很随意一样轻松说出口：“我们学校博物馆开学前有个画展，要不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约会来了！ 　　这周巨忙！更新时间的flag我就不立了，反正不会断更哒，感谢留言！感谢小可爱“被窝里的浆糊君”“拾”投喂营养液！ 第27章 　　周五的例会，大家要讨论下个月的工作，为了形成一个固定的文化圈子，画廊每周都要举办主题活动，有时候是酒会派对，有时候是主题讲座或者科普活动。上次的画展之后，肖念在业界的知名度逐渐提高，所以他们打算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围绕肖念个人的作品开展一些活动，争取把她的作品尽快介绍出去。 　　因为要尊重肖念自己的意见，所以她也来听大家的提案，然后参与投票。会一直开到中午饭点，大家就在会议室商量中午订什么外卖，佳佳悄咪咪举手：“我妈妈说要给我送饭……” 　　“啊？你这么大了还要送饭啊？哈哈哈哈哈，你妈妈还以为你上高中呢。” 　　“佳佳妈妈也太好了吧……” 　　“唉，其实说实话，稍微有点烦她这样，但是她非要来，拦都拦不住。”佳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有点烦的，但是因为是父母的关爱，反而让人无法拒绝：“不让来又要念我了。” 　　“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唉，我来给大家订外卖，林总，彦哥，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程彦看了一眼林奕谦，他正表情严肃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一起吃吧。” 　　林奕谦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肖念：“你要一起吃吗？” 　　肖念点了点头，她看着低头收拾完东西去楼下等“专属餐”的佳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这种甜蜜的负担她从来没有过，不能理解佳佳为什么会觉得烦。 　　有人负责订外卖，大家就各自说了一下忌口和想吃的，然后坐着等饭来。 　　等饭间隙大家就开始聊起了江宁的事，这事儿在网上发酵了两天，反转一波接一波，到现在还热度不减。 　　“我看了江宁后面发的那个反转贴，逻辑还是很清晰，就是一开始那个导师性侵，证据她都留着，连体检报告都有，细思极恐。” 　　“我去……没想到她这么狠，真看不出来。” 　　程彦也看了那个，随口补了一句：“其实这种手段在生意场上挺常见的，她一开始是受害者，但是她后来拿着那些证据和老头儿达成了合作，还一直和他保持关系，这就是□□的交易了，谈不上冤枉。” 　　“整容和改名的事儿呢？那个锤是谁放出来？”前台的妹子眨着大眼睛问：“我昨天晚上吃瓜吃到凌晨两点你们敢信吗？这也太好看了吧，连着反转啊，惊心动魄。” 　　“后面的锤肯定是导师放出来的啊！狗咬狗呗。” 　　“我看不是，那之前寄来画廊的照片是谁寄来的？” 　　突然这个问题让现场陷入了沉默，大家都挺好奇的。别人不知道林奕谦和肖念牵扯进去过这件事，但是程彦知道，肖念自己也知道，他俩就齐刷刷看向了林奕谦。 　　林奕谦一直没掺和他们吃瓜，不知道皱着眉一直在手机上看什么，一抬头看见他俩看着自己：“不是我，是江宁她师母。” 　　“真的？”大家一听，眼睛直放光。 　　“没想到林总您就连吃瓜都在第一线，厉害厉害！” 　　程彦笑着看了一眼那位同志：“咱们画廊什么时候开了拍马屁培训班了？” 　　大家都笑了。 　　林奕谦也是从陈寒那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百度搜索框里写着：第一次和女生约会有什么注意事项…… 　　他还没研究透彻，外卖就来了，跟着外卖一起来的，还有陈寒，和江宁。 　　大家手里的瓜吃了一半，没想到江宁还有脸来画廊，感叹之余，只能呆在会议室吃外卖。 　　林奕谦、肖念和程彦他们三个就去办公室见陈寒。 　　“这是来找你算账的吧？”程彦幸灾乐祸：“说实话，江宁这人有点手段。” 　　林奕谦把手机收起来，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怕他们来找事，只是觉得浪费时间，也不知道这个陈寒到底要做什么，到处惹是生非。 　　他一推开办公室门，陈寒自己倒是挺主动，上来就指着江宁交代：“她非要问是谁。” 　　“……”林奕谦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找我算账？” 　　“也不算，”江宁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也没必要再装出以前的样子来，她知道是林奕谦的时候愤怒过，但是她现在只想输的明明白白：“你这么对我，到底为了什么？” 　　林奕谦看了一眼肖念，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江宁身上：“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当然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以为我跟你这么好命吗？”江宁看了看旁边的肖念：“输给你们，我也心服口服。” 　　“跟她没关系。”林奕谦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你单纯就是输给我，你想要听什么？过程还是原因，我都可以告诉你。” 　　“没必要了。”江宁走到肖念面前：“能单独聊聊吗？就几句话。” 　　“你烦不烦？”肖念和林奕谦还没说话，程彦都看不下去。 　　陈寒坐在旁边看戏，惬意的很，笑着打量着这群人，觉得挺有趣。 　　“没关系。”肖念不知道这个时候了，江宁还要和自己说什么，不过她已经放下了，无论是以前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再次出现，可能她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尝试着去信任一个人。 　　走廊外面只有她们两个人，脱离了所有人的保护，肖念能不能自己面对她？江宁很好奇，她眼睛盯着肖念，试图从她眼睛里找出一点怯懦或恐惧，但是没有。 　　“你变了很多。”江宁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肖念没吭声，看着她从包里翻出来两个骰子在掌心：“还记得这个吗？以前给你猜，你每次都猜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宁自己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因为我小时候就跟着我爸在赌桌上长大，听色摇色，我小学就会了。这就是作弊，你懂吗？我爸的拿手绝活。”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的话，在商场那次，我不会抛下你的。但是我一开始就选错了，我必须要走下去，你明白吗？其实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后来我明白了，我是羡慕你。” 　　“就像佳佳羡慕我一样，我也羡慕你，我以为我一直作弊就能赢，可是现在你看到了，游戏规则是不许作弊，我从一开始就犯了规。” 　　肖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她自己刚刚却还在羡慕佳佳，原来人生是个羡慕的闭合回路，人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去试着接受自己。 　　肖念从她手里拿过那两个色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我已经不玩游戏了。” 　　江宁愣了几秒，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突然很后悔，如果一开始她没有那么对待肖念的话，说不定她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肖念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实际在她出去的这几分钟，陈寒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肖念没有男朋友”。 　　他心满意足地起身：“那我先走了。” 　　路过肖念身边的时候低头凑过去看她，被肖念躲开了，他也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咱们下次再见。” 　　程彦看了一眼林奕谦黑漆漆的脸，悠闲地码起了二郎腿，等着看这二位的表演。 　　肖念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寒一脸荡漾的笑，只觉得有点不适。 　　第二天一早，纪然看见肖念没有像平常一样早早收拾好，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肖念穿着睡衣站在床边发呆，她跑过去趴在门缝旁边看了看，看见她床上堆着几件衣服，她看起来有点发愁到底穿哪套。 　　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去哪？和哪个野男人出去！ 　　本来想推门进去，又想了想，觉得有点欣慰，她以前好像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穿哪套衣服，喜欢的衣服单调一致，穿来穿去总是那么几个样式，古板又老套。 　　“你要出门吗？”纪然笑着探出半个脑袋。 　　“嗯，去画展。”因为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单独出去，所有比较慎重。 　　“和谁？”纪然的眼睛转了转：“对门那位？” 　　“嗯。” 　　纪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应该是肖念第一次单独和男孩子出门，纪然想要给她留下一个愉快的经历：“你等等。” 　　纪然小跑着回房间，从衣柜里翻找着自己的裙子，但是看起来都不是肖念喜欢的风格，她想起来自己之前有件白色连衣裙，好不容易翻出来，又从自己的桌子上抓了卷发棒和两个可爱的彩色夹子。 　　此刻的林奕谦看了看自己的衣柜，挑了件白T恤，外面罩了件衬衫，看了看又回去换了一件，走到半路又觉得花纹太复杂，还是换了件纯白的，总算出门了。 　　两个人很巧，前后脚开了门，隔着中间的走廊相望。 　　肖念的棕色长发被卷成微卷之后扎了两个低低的马尾，额前是可爱的彩色发夹，不施粉黛反倒显得天真可爱，但是她除了小时候就没怎么穿过裙子，猛然间有点不习惯。 　　娃娃领的白色连衣裙，只有下摆缀了浅蓝色的边，很简单，很适合她。 　　明明见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裙子，林奕谦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想说好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以走了吗？” 　　“嗯。”肖念点了点头。 　　纪然躲在鞋柜后面全程姨母笑，还有什么比看少男少女懵懵懂懂互生好感更有趣的事情呢！！！ 　　门哐当一声关上，纪然突然想起正事来，她得去见一见刘医生，顺便告诉他肖念最近的状态变化，虽然开心，但是不知道是喜是忧。 　　电梯里的林奕谦简直不知道眼睛要往哪里放，紧张，还是紧张，两个人并排站着，手和手之间只隔了两公分，谁动一下，都会碰到手背…… 　　林奕谦的食指动了一下。 　　“画展，是谁的？” 　　他的手指蜷了蜷，手虚虚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Serge Marshennikov，一个俄罗斯现代画家。” 　　肖念默默转回头，她好像还喷了香水，味道很雅致。 　　美中不足的是，林奕谦突然想起上次在她家看到的那个礼物，大概是那个…… 　　这边离学校不远，开车几分钟，林奕谦平常去学校一般都是走路，因为天气热，又怕广场人太多，就开着车去的，路上他还在想一会儿逛完了要去做什么，眨眼就到了。 　　之前那个保卫叔叔暑期换岗到门口，一见到他就认了出来，看见他副驾驶坐的漂亮女孩儿，递停车卡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可惜他嗓门儿本身就大，别说肖念了，就连对门的门卫说不定都能听见：“同学，这么快就找到新女朋友了？还没到一个月呢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您声音未免有点过于洪亮了…… 　　保卫叔叔：害，叔叔以前是学校门口卖窝窝头的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感谢“橘子超甜”、“尼”投喂营养液！ 第28章 　　林奕谦淡定地接过停车卡：“叔叔你认错人了。” 　　“你……你不是那个和女朋友吵架的？” 　　林奕谦赶紧关上车窗，把保卫叔叔疑惑的声音挡在车门外，车子沿着学校主路一直开往校博物馆，林奕谦像是自说自话一样：“我没有女朋友。” 　　“嗯？”肖念看着车窗外的校园风景，八月末的暑期，校园静谧，除了偶尔三五个来看展的人手里捏着票在路边行走，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步道两旁是葱郁的香樟树，看起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没什么。”林奕谦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休学了吗？” 　　好像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她去过学校，签约的时候是看过身份证的，肖念只比他小了一岁，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大学在读。 　　“退学了，因为身体原因。” 　　高二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相继去世，肖念的状态一度差到生活不能自理，就是那个时候退学的，到现在一晃已经过去三年了，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要像林奕谦这样踏入大学的校园，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好。 　　“等修养好了，想去的话还可以再去。”林奕谦安慰道，毕竟像她这样的学生，美术系的老师们应该很喜欢，可以走自考也可以参加比赛走破格录取的路子，倒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问题：“到了，就是这里了。” 　　林奕谦他们学校是一所百年老校，学校的文化氛围很浓厚，所以校博物馆虽然不大，但是知名度颇高，里面平时就会展览很多知名校友的作品，这次的展更是和国外合作办的，规格很高，但是因为面对的观众面比较窄，来的人并不多。 　　博物馆很安静，肖念走在前面，林奕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脑后的头发缝隙，是个Z字形。 　　林奕谦其实约她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个画家具体的信息，只知道是一个俄罗斯的现代画家，他现在看了看的四周，发现满眼都是少女的人体画像，虽然都是艺术作品，但是多多少少会觉得有点尴尬。 　　所幸，他们都是成年人…… 　　“很美。”肖念看着那些柔美的女子画像，并没有多想，她练习人体的时候都是对着名家的画作来模仿的，还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她不太擅长这一类。 　　Serge Marshennikov喜欢画细腻的人物画，这组睡美人图很具代表性。皮肤白皙的金发少女，穿着单薄的蕾丝睡衣，以无比放松的姿态在画布上施展开自己的身体，静谧而典雅的画面，让人生不出些许邪念。 　　“嗯。”林奕谦见她不介意，也就放松了不少，第一次约会带女生来这种画展，好像会让人显得很奇怪，还好肖念不介意。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幅画上，画面中的少女身穿近乎透明的睡衣侧卧在暗金色的沙发上，和肖念一样的双马尾，一侧垂在旁边，香肩美背细腿，藏在阴影中的侧脸让人浮想联翩。他见过肖念睡着的样子，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画家痴迷于画美人入梦。 　　肖念移步过来，站在他身前，抬头凝望着这幅画，金色和白色的搭配很好看，构图也很完美。林奕谦却在盯着她发呆，肖念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贴着腰身顺延至下，展示着少女的柔美。年轻的心脏跳动，对于喜欢的人有天生的身体接触的渴望，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很新鲜，年少时候少有心动，但是在各种狐朋狗友的熏陶下，该有的爱的教育却没少。林奕谦移开目光，顺便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龌龊，悄悄红了耳尖…… 　　咔嚓一声，相机的快门声打断了林奕谦的胡思乱想，他和肖念同时扭头，看见陈寒那张灿烂的脸，同时皱了皱眉。 　　肖念其实每次看见陈寒都有点紧张，主要是他过于热情，让人觉得无所适从。而且，话太多了…… 　　她不自觉地往林奕谦身边靠了靠，这是习惯性向自己信赖的人求助的信号，林奕谦看见她的小动作，弯了弯唇角。 　　陈寒笑着冲肖念挑了挑眉：“好巧啊，你们也来看画展？我还说这个画展挺小众的，没什么人知道呢，没想到来了还碰见老熟人了，这趟还真的是没白来，肖小姐，你看我们多有缘分，简直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林奕谦在他准备上前一步的时候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标语：“陈摄影师，这里禁止拍照。” 　　“我没拍画，我在拍肖小姐。”陈寒自顾自检查了一下刚刚拍到的画面：“不过多了点障碍物，回去还得P掉。” 　　林奕谦看着陈寒那挑衅的笑容，心里清楚自己就是那障碍物，不过巧了，陈寒在他眼里也是障碍物。 　　“我们走吧，这里有点吵。”林奕谦低头问肖念的意见。 　　“嗯。”肖念倒不是讨厌陈寒，只是他这种性格的人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应付不来。 　　“肖小姐！我重新加了你微信，麻烦通过一下，我把照片P好了发给你！”陈寒丝毫不介意肖念的冷淡，她越是冷淡，他反倒觉得有意思，他们走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画，像是自言自语，笑着说：“没她好看。” 　　从学校出来时间还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碰见陈寒，好心情也消弥了一大半。 　　“你不喜欢他？”肖念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是每次看见陈寒，好像林奕谦都会皱眉。 　　“对。”林奕谦也没藏着掖着。 　　“那我也不喜欢。”肖念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她希望林奕谦能够开心。就像是每次表姐吐槽自己的领导或那些讨厌的大牌演员，她一开始会帮她理性分析，后来表姐告诉她，朋友在跟你吐槽的时候不是让你分析问题，只需要站在朋友这一方支持她就行了，和她同仇敌忾就好了，这就是共情的作用。 　　她看见林奕谦好像笑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果然管用。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奕谦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敲，顺手打开了车载音响，心情莫名就很好。 　　他带肖念来的是一个私人的DIY画室，老板是他熟人，以前和他一起合作过一个公益项目，给医院聋哑中心的儿童提供免费的绘画体验课。 　　画室很大，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单间，从玻璃门可以看见很多小朋友跟着父母过来上绘画课，也有情侣过来玩油画DIY。 　　“这是？”老板冲着林奕谦飞了一个眼神。 　　“我朋友，我们自己进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林奕谦轻车熟路，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行，你们自己玩，有事儿叫我。”老板双手抱胸，打量着俩人的背影，叹着郎才女貌也不过如此。 　　画室里有工具，最简单的是那种可以做好了分区和色卡的，直接上色就可以了，还有那种自己自由发挥的，本来应该是有一个画师帮忙讨论，然后画好线稿，但是有肖念在，当然就不需要画师了。 　　林奕谦抽出一张纸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你教我，我想画棵树。” 　　肖念坐在他身旁，拿过铅笔递给他：“你先画。” 　　林奕谦在纸上随手画了一颗幼儿园水平的树，看得出来是一点基本功都没有，但是他手很稳，线条画的很直。 　　“怎么样？” 　　“还行。”肖念认真地在心里评估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帮他调整握笔姿势。 　　她的手有点凉，柔软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往前走：“线这样走，你想画大树还是小树？” 　　林奕谦有片刻失神：“大树。” 　　林奕谦的手很大，肖念觉得自己的手握不住，他体温也很高，皮肤温热，她试图让自己专心一些，但是又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好像握着他的手，自己也有点紧张。肢体接触的不适感分明已经消失很久了，为什么会紧张呢？肖念不得其解。 　　“其实树叶的绿色也有很多种。”肖念认真地给他讲解。 　　“有哪几种？”林奕谦单手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好像听她说话也很有趣，不管说什么都好，他上学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这么认真过，每句话都是重点，喜欢她的发音和每一个小表情。 　　“看时间，每一天树叶的颜色都在变。” 　　林奕谦半开玩笑地问：“肖老师，那七月十号的梧桐树叶是什么颜色？” 　　肖念觉得他这是在难为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七月十号？” 　　如果他没记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肖念的日子。 　　阳光比刚才挪了一点，刚好照到肖念的脸上，林奕谦单手拉了一把她的椅子，把她整个拖到自己身边，两张椅子的扶手贴在了一起：“那边太晒。” 　　肖念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偷偷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然后又抬眸瞄了一眼他认真画画的侧脸，阳光落在她脚边，她乖乖并排放着的两只小脚不自觉地翘了翘……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版土味情话： 　　你知道七月十号的梧桐树叶是什么颜色吗？ 　　不知道 　　是爱情的颜色！ 　　乖巧.jpg 　　感谢大家的留言！感谢小可爱“被窝里的浆糊君”、“橘子超甜”给我投喂营养液！晚上有二更，十一点前 第29章 　　陈寒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近乎执拗，喜欢的东西会努力去争取，所以那天在博物馆见过肖念之后没有收到肖念通过好友申请的微信，他就决定直接行动。 　　但是他不知道肖念的任何信息，唯一的线索就是林奕谦和他的画廊，所以只好从这里着手。 　　他接连三天，天天去画廊蹲肖念，可惜他并没有等到肖念，就连林奕谦那几天都没怎么出现，画廊里的工作人员每天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在画廊转来转去，有时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搞不懂他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 　　“他天天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佳佳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下面那人。 　　旁边的妹子喝口水：“董叔说不用管他，林总吩咐了，来即是客，没有把人轰出去的道理，随便他呆着就行，说不定是肖念的狂粉什么的，你没看见他每天都看那些画吗？看了几百遍了怕是。” 　　“……”佳佳打了个哆嗦：“咦，可是肖小姐不是说快走了吗？估计这段时间也不会来画廊了，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告诉这人一声？” 　　“是啊，估计过几天等不到就不来了，不用管他。” 　　陈寒接连来了两三天也没见着一个人，画廊里的工作人员也是一问三不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第四天来的时候他带了一捧玫瑰花，一并连着那天拍的照片让工作人员放在了林奕谦的办公桌上，还顺手把东西拍了个照片发给林奕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肖念小姐。” 　　“……”林奕谦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机场等着接人。 　　他哥哥嫂子带着灿灿从温哥华回来，要一起吃个饭，他低头看着陈寒发过来的那张笑脸，冷漠地打过去一句话：“不怕我给你扔了？” 　　陈寒看了看消息，打过去一句：“气量这么小？咱们现在公平竞争，你帮我送个花怎么了？” 　　“小叔叔！”灿灿背着那个奶牛书包，一扭一扭地朝这边跑过来。 　　林奕谦抬头看了看那小家伙和他身后挽着手的两人，随手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顺手把灿灿抱上手臂：“你们飞机是不是晚点了？” 　　“没有，是爸爸说要让妈妈多睡一会，所以，所以就把机票改签了的。”灿灿伸手搂着林奕谦的脖子，结结实实给自己小叔叔塞了一嘴狗粮。 　　“……”林奕谦看了一眼那俩腻腻歪歪的人：“没眼看。” 　　“你最近怎么样？”林奕见开始主动关心自己弟弟的感情生活：“那个女孩子叫，叫……” 　　“肖念。”林奕谦主动说了名字。 　　哥哥和自己老婆相视一笑：“对，肖念，你跟人家表白了吗？” 　　灿灿扭着小脑瓜看着自己爸爸：“爸爸，什么是表白？” 　　“表白就是跟喜欢的人说我喜欢你。” 　　“那灿灿也表白了！”灿灿想了想：“灿灿给小雅写小纸条。” 　　“……”林奕谦笑着看着小家伙一脸正经的样子：“你写的什么小纸条？” 　　灿灿说英文还吐字不清：“I love you” 　　“你们整天就给你儿子教这些？”林奕谦脸上的嫌弃都快装不下了。 　　“你还嫌弃，你还不如他。”亲哥怼人从来不拐弯抹角。 　　亲嫂子在旁边夫唱妇随：“就是。” 　　“算了，跟你们说不明白。”林奕谦不是不想表白，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表白，他这辈子还没跟别人表白过，拒绝表白倒是挺拿手的。 　　“陈寒那事儿呢？解决了吗？”余瑶了解自己的那个师弟张扬的性格，怕他会在里面搅浑水，陈寒这人喜欢看热闹，所以才热衷于吃瓜。 　　事情倒是解决了，剩下的江宁和她导师狗咬狗，再加上她那个不吃素的师母，三个人相爱相杀的狗血故事林奕谦也没有心情再关注：“陈寒今天买了玫瑰花，让我带去给肖念。” 　　那俩人扑哧一声笑了，丝毫没有给自家弟弟留点面子：“抱歉，实在是有点好笑。” 　　“那你赶紧赶在他前面表白啊！”余瑶也跟着操心：“陈寒的性格我了解，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的，死皮赖脸是他的强项啊，而且追女孩子就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嘛。” 　　“你大嫂说的没错，你想好怎么表白了吗？”林奕见一直疼爱自己这个弟弟，他知道林奕谦从小就不是外露的性格，心思很沉，相比他更像他们的父亲，所以可能当面表白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不你也写小纸条，跟灿灿学学。” 　　“刚好你这两天不是要过生日了吗？就生日那天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买捧花，当众表白。” 　　林奕谦抱着灿灿没作声，这群人果然没有一个靠谱的…… 　　第二天林奕谦去画廊，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桌子上那捧玫瑰，不过已经快要枯萎了，旁边有个信封，没封上，里面应该是肖念的照片，他拿出来看了看，虽然陈寒这个人很倒胃口，但是拍照技术还是值得肯定的，人照的的确很好看，他的手指停在肖念身后一点点的位置。 　　原图上，那个位置应该站的是他。刚好有人进来收垃圾，他就准备随手把那捧花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拍了张照片发给肖念：“陈寒送你的花，还有照片，晚上带回去给你。” 　　“嗯，谢谢。” 　　林奕谦盯着那三个字的看了一会儿，又噼里啪啦打过去：“花我扔了，枯了。” 　　“好。” 　　“……”就一个字？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陈寒很机灵，从林奕谦这里找不到线索，就从程彦那儿下手了，他本来以为还得花点功夫，结果程彦一听说他是要去追肖念，立马爽快答应说等过两天林奕谦生日把他带上，肖念到时候肯定在。 　　其实林奕谦平时是不在家搞什么生日聚会的，往年基本上都是和几个好朋友出去玩，也不太会和哥哥嫂子呆在一起，今年是个例外，因为他俩都是冲着肖念来的，死乞白赖让林奕谦组个饭局，顺便把对门叫来，好观摩观摩。 　　“我说她不一定来，而且你们人太多了。”林奕谦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八卦，肖念也不一定知道他今天生日，他也不好跟人特意说。 　　他哥哥嫂子看了看周围：“哪里多，加上程彦也就三个人，你说不要人多，我们都没带灿灿来，他早上在家哭了半小时呢。” 　　“……” 　　“你放心，我们看一眼就走，一定很自然地离开，假装偶遇嘛！”余瑶诚恳表示，并且寻求援助：“是不是？老公？” 　　“你大嫂说得对。” 　　林奕谦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了他哥一眼：“你自从结婚之后就会说这一句话……” 　　门铃一响，余瑶就开始激动了，拉着老公的袖子小声说：“来了来了来了！” 　　“……”林奕谦无奈地去开门，结果来的是程彦，和陈寒。 　　“林总，祝你生日快乐。”陈寒把礼物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就进屋了，林奕谦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彦，他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盒子往上抬了抬，挡住自己的脸，侧身跟着陈寒进屋：“陈寒，换鞋换鞋。” 　　“……”林奕谦关上门，屋里的几个人已经热络起来了，余瑶和陈寒本来就是关系不错的师姐弟，许久不见就聊上了。 　　大哥推了推程彦：“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程彦以为他还不知道陈寒和林奕谦之间的那点小九九，低声在他耳边说：“哥，他和林奕谦是情敌，你懂吗？我让他来加把火。” 　　大哥点了点头：“我懂，助攻。” 　　“没错。”程彦点了点头。 　　陈寒跟余瑶师姐说了会儿话，又转去厨房，林奕谦正在给他们倒水，他靠着门边站着：“我的东西你帮我送了吗？” 　　“什么东西？” 　　“花啊！”陈寒以为他装傻。 　　“扔了。” 　　“林总，这么着，你呢，把肖念让给我，你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陈寒还跟他有商有量起来了，反正生意场上的人做什么都讲交易：“我是真挺喜欢她的。” 　　陈寒这人满嘴跑火车，林奕谦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就笑了笑：“你给不起。” 　　“你这是瞧不起我啊，虽然我没你林氏那么大的家业，但是你说个数，我想办法的就是了。”陈寒知道要是林奕谦真喜欢肖念，他应该也无从下手，他把肖念看的太紧了，这都住上对门了，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林奕谦把手里倒了水的杯子推到他面前：“多少都不让，她不是交易。” 　　这一幕莫名让他想起自己以前总习惯和谁都谈交易，是肖念让他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不能用来交易的，因为是无价之宝。 　　“行，”陈寒这人喜欢直白，但是他对林奕谦其实还有点怵：“你别给我使阴招，咱们各凭本事吧。” 　　林奕谦冷笑了笑，从他身边走了：“花拍了照给她看过了，照片也转交了。” 　　陈寒不以为然，林董做事情向来阴损，林奕谦倒是没有他爸那么不堪，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他向来觉得男人在争一个女人的时候没什么底线，天性使然。 　　让他们失望的是肖念真的没来，她不只没来，而且压根没在家。几个人坐在那还挺尴尬，各自玩了会儿手机，程彦觉得无聊，就开始拆他给自己好兄弟买的生日礼物的外包装：“先看我给你买的礼物，你绝对想不到。” 　　“模型。”林奕谦看了看大小，以程彦的性格估计也不会买什么成熟的礼物。 　　“不是。”程彦自己拆开了：“最新款的陪伴型智能机器人。” 　　林奕谦看着盒子里那个傻楞傻楞的大头机器人：“什么意思？关爱孤寡老人？” 　　“新科技你懂吗？这款联想记忆和语库功能做的非常好，你多跟他讲讲话，以后就能陪你聊天。”程彦努力解说，旁边几个人都是‘所以呢？那又怎样？’的表情，他只好放弃了：“算了，我先走了，晚上的聚会你记得来，我局都组好了。” 　　林奕谦摆摆手送客，然后看了看旁边这几个人：“你们不走吗？” 　　几个人悻悻而归，林奕谦送他们到门口，看了看对面的门，从早上就一直紧闭着，肖念平常不怎么出门的，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在客厅里坐了挺久，一直没听见楼道有人回来，他突然有点慌张，她会不会已经走了？ 　　可是不至于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吧…… 　　林奕谦看了看手机，程彦他们八点半等他去酒局给他庆生，可是他现在竟然在这里等一个莫名奇妙消失的人，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没有的人…… 　　林奕谦看了看程彦给他买的那大头机器人，伸手拍了拍他脑袋上的按钮，那机器人的机械音响了起来：“你好，主人，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林奕谦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下意识期待了一下，看了一眼是董叔。 　　“董事长说你电话打不通。” 　　“不想接，你跟他说我不回去吃饭。”林奕谦直截了当，每次见面大概率会争吵，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知道了，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你，董叔。”林奕谦挂了电话，最后确认了一下手机还是没消息，拿着车钥匙准备走了。 　　其实他也不怪肖念，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可是今天画廊群里大家也都发了生日快乐……人一有所期待的时候就会贪心，但是他过了二十年生日，第一次这么期待一个人的生日快乐，只是一句生日快乐，仅此而已。 　　他关上灯，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屋子，转身走了。 　　电梯从一楼慢慢往上爬，他拿手机问程彦酒局地点在哪，两分钟之后，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肖念不知道从哪回来，满头是汗，还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过一样。她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像是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在这里，等我吗？” 　　是啊，等了一天了，不知道以什么资格。 　　林奕谦心里空落落的，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去哪了？” 　　电梯门眼看着要关上，肖念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把藏在身后的小盒子拿出来给他：“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天气凉了，该表白了 第30章 　　大家在画廊的工作群里刷了一波生日祝福，肖念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正在刘医生的诊所里。 　　刘医生看她为送礼物而发愁，就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中午的时候带她去了一个手工泥塑的工作室，虽然肖念有美术基础，但是雕塑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尝试，她在艺术方面的天资很高，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来学了基本的操作，然后又自己给林奕谦画了一个小画像，让师傅帮着捏了一个泥胎，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捏完了，再加上上色又花了点时间，就到现在了。 　　林奕谦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Q版的他，身体比例调小了，但是活灵活现，作为第一次做的泥塑作品来说，虽然不算完美，但是还不错。 　　“谢谢。”林奕谦小心翼翼地盖上盒盖，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又想起她一个人怎么去的泥塑工作室，就随口问了一句：”你自己去的？” 　　肖念摇了摇头：“和刘医生。” 　　“刘医生？”林奕谦第一次听肖念称呼那个人，如果真的是哥哥，哪怕是关系更亲密一点的朋友，大概也不会这么称呼，可是不是哥哥或朋友，反而更麻烦：“他人呢？” 　　“去看话剧了。”肖念听六医生说他今晚要去看纪然的首次话剧表演，其实她也很想去看一次表姐的现场表演，想要在现场为她鼓掌，但是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林奕谦的手机响了，程彦那边很热闹，冲着手机话筒大吼：“到哪儿了？就等你了！” 　　林奕谦往旁边走走，低声说：“我不去了。” 　　“啊？你说什么？”程彦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是因为肖念没跟你说生日快乐，你伤心欲绝了吧？” 　　林奕谦看了一眼肖念：“你跟大家说一声谢谢，顺便今晚的花销记我账上。” 　　“喂？喂！”程彦看了看手机屏幕，电话已经挂了，他摆了摆手：“说是有事儿来不了。” 　　本来还挺嗨的男男女女有点失落，但是一听程彦说随便玩，今天林奕谦结账，大家又嗨了，在这地方随便一晚上也得花销十几万，小林总可真是舍得。 　　林奕谦挂了电话，死皮赖脸地把锅甩给了程彦他们：“本来要和朋友一起出去庆生，他们突然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那怎么办？”肖念想当然地觉得他会难过。 　　“回家，一个人买个蛋糕，吹个蜡烛许个愿。”林奕谦看了看她的眼神：“没事，我习惯了，谢谢你的礼物。” 　　“我可以陪你。”现在时间还早，最起码可以陪他吃个蛋糕许个愿，她每年生日表姐都会亲自给她做长寿面，说过生日一定不能一个人。 　　林奕谦转身去开门，低头的瞬间忍不住偷偷笑了，真想不到他也有卖惨博同情的一天，值得纪念。 　　门一打开，还没来得及开灯就看见屋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发出两道蓝光，一个僵硬的机械声响起：“你好主人，欢迎回家。” 　　林奕谦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差点吓一跳，开了灯才看见那机器人还乖乖在桌子上，它的机械眼扫过肖念：”你好女主人，欢迎回家。” 　　林奕谦觉得这个大头机器人还挺可爱，顺手把肖念的礼物盒子放在旁边：“程彦送的，听说是最新科技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肖念没见过这种新奇的东西，她弯腰看了看那个机器人的眼睛，黑洞洞的，看不出什么来。 　　“请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机器人突然发出声音。 　　“奇怪……” 　　“你才奇怪。” 　　林奕谦看着俩人在那对话，拿出手机帮自己订了个生日蛋糕，俩人等外卖的时候研究了一下程彦送的那个大头机器人，还有商有量地给他起了几个名字，让他自己挑选，然后它自己挑选了“圆圆”。 　　“挺适合你的，头这么大。” 　　圆圆机械化的声音一字一顿：“团团圆圆，是2006年1月6日，国家林业局赠台的两只大熊猫，我也想要和国宝一样可爱。” 　　肖念摸了摸它光溜溜的脑袋，被它逗笑了。 　　林奕谦听见敲门声，起身去拿蛋糕，他生活经验不足，对于蛋糕尺寸没什么概念，打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外卖员手里的大蛋糕盒，觉得自己可能选错了。 　　然后肖念和他两个人就对着那个二十寸的蛋糕发了会儿呆。 　　林奕谦把数字蜡烛拿出来，店家还给送了傻里傻气的小皇冠，他没打算戴，扔在一边。 　　肖念看着他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面扔了两盒烟，旁边是一个花纹繁复的火机，他拿出来，点上蜡烛。 　　烛光照在肖念的脸上，她认真地看着旁边的男孩子：“许愿。” 　　林奕谦只是垂眸看着那烛光，很快就在心里默念完了自己的心愿，其实他没什么心愿，此刻的心愿或许就在眼前。 　　肖念看着那个二十寸的蛋糕发愁：“蛋糕，怎么办？” 　　蛋糕这么大，怎么也吃不完…… 　　林奕谦伸出手指偷偷沾了一点奶油，点在她鼻尖：“吃吧，你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点。”肖念中午就没吃饭，到现在肯定饿了，但是就算是她敞开了吃，这个蛋糕也还是吃不完的。 　　林奕谦切了一块蛋糕给她，然后给自己切了一块，两个人并排坐着，肖念的腿短，踩着凳子下面的横杠，旁边是他随意放着的大长腿。肖念戳了一个蓝莓放进鼓鼓囊囊的嘴里，看着他的眼睛露出赞赏的光芒，这蛋糕的味道真的很不错，甜而不腻。 　　林奕谦看着她鼻子尖儿上的那一点奶油，想用手指帮她擦掉，他的手掌挨着她的侧脸，肖念乖乖没动，嘴里还没吃完的蛋糕被她吞咽下去，然后舌尖掠过唇上的奶油，露出樱桃般的红润。 　　糟糕…… 　　他不自觉地俯身过去，肖念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每靠近一点，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紧迫，几乎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跳声像打雷一样，她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 　　“念念？你在吗？” 　　敲门声让客厅里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肖念踩在横杠上的脚垂了下来，林奕谦猛然回了神，顺手帮她把脸上的东西擦干净：“我去开门。” 　　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无奈扶额，他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纪然从刘医生那里听说了他生日，就开开心心跟他说了生日快乐，然后把肖念带走了。 　　林奕谦本来想解释一下，又想着算了，只是说了句：“明天见。” 　　肖念心里还在打鼓，刚刚那种紧张和平常的紧张完全不同，不是恐惧，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抗拒。 　　他是想要吻她吗？刚刚。 　　肖念心里有一面墙轰然倒塌，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亲密关系，不是亲人，不是朋友，可是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身上会出现这种感情，毕竟和人交往对她来说已经有些困难了。 　　如果是和他呢？肖念不知道，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能做到吗？她也不知道。 　　两个人隔着两面墙在各自的房间辗转反侧，林奕谦想要拿手机给她发微信，看了看时间又觉得实在太晚了。 　　事情突然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他自己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但是他怕自己的鲁莽吓着她，他努力想要循序渐进，可是时间和感情，似乎都不允许。他睡不着，翻了翻朋友圈，又起床倒了杯水，看见客厅里的机器人还开着，他一走近就说话：“主人，你是睡不着吗？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林奕谦坐在它对面的沙发上：“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该怎么告诉他？” 　　“是女孩子吗？” 　　“嗯。”林奕谦觉得自己八成是脑子出了什么故障，为什么会向一个机器人求助？ 　　“你可以给她写一封情书。”圆圆在大脑中检索表白，得出来的关联结果大部分和情书有关。 　　林奕谦笑了，把圆圆和肖念送的那个泥塑小人一起拿到了书房，摆在桌子上。 　　写情书么？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纸笔，虽然有点老套和幼稚，但是大概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吧，否则之前怎么那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他本来要走，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坐下来了。 　　没想到看着挺容易的情书，写起来竟然这么难…… 　　真不知道以前那些女生每次给他写的厚厚的一大叠情书到底里面写了些什么玩意儿，早知道该打开看看再扔的…… 　　林奕谦把手里的信纸揉成一团，扔的满地都是，他写好一段就拿出来自己念一念，觉得怎么读怎么别扭，就坐在那写了好多。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趴在那堆纸上，差点没被空调吹感冒，他伸手摸过手机看了看，才六点半，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主人早，您需要一份早餐，给自己一个元气满满的早晨！” 　　林奕谦伸了伸懒腰，把那封写好的情书折了折，然后找了个信封塞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该如何把信送过去给她，当面给么？好像有点难为情…… 　　他去卫生间洗漱，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自己傻兮兮给人送情书的画面，实在是难以想象，最后决定找个机会偷偷放她家里，等她自己发现，这个操作难度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吵闹，走到门口监视器旁边一看，竟然又是陈寒。 　　他又带着一捧该死的玫瑰花来了，这回轻车熟路，直接找到门口了，可惜门还没进去，刚好碰见要出门纪然，上来就是一通骂，直接给拎着耳朵拉到了一边。 　　“姐姐！姐姐你听我说，我真不是跟踪狂，我是肖念的朋友，真的！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你才认识她几天？你这人有病吧？你再来我就报警了我跟你说！”纪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见过这种追人都追到家里来的。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陈寒没想到肖念看着软萌软萌的，她表姐竟然脾气这么大，骂就算了，竟然还上手，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好动手，只好求饶。 　　林奕谦看着陈寒那样子，想起自己当初被纪然用包砸的时候，嫌弃地啧了一声，又觉得他活该。 　　肖念躲在门口，只是露出一个脑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门。 　　林奕谦左右看了看，还以为她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发现他正在偷看…… 　　大清早就闹了这么一出，纪然把陈寒轰进电梯，直接给保安打了个电话举报了。 　　有陈寒前车之鉴，林奕谦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莽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封信，掂量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放进她家里，最好别让纪然发现。 　　第二天，他趁着去肖念家里的时候顺手把信放在了鞋柜上的，如果她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了。 　　然后他就回去焦灼地等着，照理说，如果看见了情书还没反应，估计就是默认拒绝了，那他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避免尴尬。 　　第一天，无事发生，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第二天，他去了学校，一天看了几百遍手机，没消息。 　　第三天，陈寒都消停了。 　　…… 　　第七天，程彦从学校蹭他的车去画廊，路上突然翻了翻日历：“念念是不是过两天就要走了啊？” 　　“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程彦有时候真的是摸不透这哥们的想法：“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你不打算表白吗？抓紧啊！” 　　“表白过了，拒绝了。”林奕谦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什么感觉，单恋结束，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他这几天学校画廊两头跑，没怎么见过肖念，偶尔回去的时候会在她门前站一站，但是还是没敲门。 　　“表白过了？你怎么表白的？”程彦觉得不应该，能够拒绝林奕谦的女生不多。 　　“这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不要去打扰她了。”林奕谦不是陈寒那种纠缠不休的人，喜欢这种情感虽然不能收放自如，但是他可以藏起来，不去打扰她。 　　“你该不会是给人写了一封信，然后藏在哪里等人自己去发现吧？”程彦一语中的。 　　“……” 　　程彦看他那脸色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我猜对了？也是，你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个人，也就适合这种幼儿园级别的套路。” 　　“……”林奕谦看他又蹬鼻子上脸：“我现在没心情骂你。” 　　“也许人家没发现呢？你怎么就知道是拒绝？” 　　“视力正常的人都能发现。”林奕谦知道程彦是为了安慰他，其实他心里也有侥幸，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都该发现了。 　　“……” 　　实际上肖念真的没有发现那封信，不巧的是那天纪然回来的时候把包随手扔在鞋柜上，然后那封信就顺着鞋柜和墙壁之前的缝隙滑落下去，夹在夹缝里了。 　　肖念最近心里很乱，她理不清头绪，每次进了画室都会觉得烦躁，几天都没能动笔。 　　“念念，我那边工作提前结束了，顺利的话，我们后天就能出发了，要不要去和林总他们说一声？”纪然看着肖念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以为她是舍不得这边的环境：“你是不是不想走？” 　　肖念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外婆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回去陪她一段时间，我爸妈那个样子你也知道的，他们常年都不回家，你妈妈又……反正咱们这次回去，等过段时间，如果你真的想要回来，我也想清楚了以后的出路，咱们就再回来，好么？” 　　肖念点了点头，她也想回去看看外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要她亲自和林奕谦说一声自己马上就要走了。 　　晚上她按响了林奕谦的门铃，他刚刚冲完澡，身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水珠和沐浴露的香气，干毛巾挂在脖子上，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进来吧。” 　　“我要走了。”见了面，好像思绪稍微清楚了一点，这种感情大概是舍不得。 　　“嗯，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后天。” 　　林奕谦没想到这么快，他脑子突然卡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有个东西送你。” 　　他带着肖念来到书房，其实他家里是有小王子的，第一次和她在这间房子里共处那晚，只是想要逗她玩，但是他后来在书柜里看到这本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天。 　　不知道小王子要去别的星球的时候，玫瑰花是什么心情。 　　“你不是很好奇吗？那个问题。”林奕谦把手里的书递给她：“这里面有答案。” 　　肖念没告诉他自己早就买了这本书，也找到了答案。 　　但是她找到的答案不是林奕谦的答案，这是一个小小的错位，她慢了一步而已。 　　林奕谦看着她低头翻阅着书，心里翻涌着一股冲动，最起码人走之前问清楚吧，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 　　“你发现那封信了吗？”少年倚靠着书桌，睫毛低垂，复而又抬眸看着肖念。 　　“什么信？” 　　他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你没看到吗？” 　　肖念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信。 　　林奕谦想着干脆就当面问一问好了：“肖念，我……”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机器人因为那晚听了太多遍他写情书的纠结过程，所以已经形成了记忆，经过语言提示就开始自动背诵，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肖念，我喜欢你……啊，不行，太直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不要搞我啊摔！我太难了！ 　　感谢大家的留言！感谢小可爱“橘子超甜”、“尼”投喂营养液！感谢小仙女“冰岛”投雷！ 第31章 　　林奕谦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白会被一个机器人打断，更没有想到自己那天熬夜写情书的时候竟然这么傻…… 　　他趁着圆圆没有把他的情书全文念出来的时候赶紧拍了一下他头顶的按钮，把机器人给关上了，如果当面把情书给念出来也过于羞耻了。 　　肖念不知道有情书这回事，只当是圆圆说喜欢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着摸了摸圆圆的大脑袋，她就要走了，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但是迟早也要走的，这里不是她的家。 　　“应该是故障。”林奕谦尴尬地看了看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刚刚酝酿好的情绪现在也都消散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肖念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长得很好，让人看了就会觉得心都跟着静了下来，太清澈。 　　那不像是看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眼神，林奕谦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即使是自己现在表白了，收到的也不过是拒绝的回答，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直这么犹犹豫豫是因为没有把握而已，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又何必要去做？反倒给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我想说，你走的时候我可能没时间，到时候让程彦代我去送送你们吧。” 　　肖念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他既然说有事，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所以她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再见。” 　　林奕谦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但是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吧，反正离别这种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体验，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 　　纪然在走之前去单独见了一次刘医生，他已经知道纪然决定要带肖念回老家的事情。 　　“作为医生，我赞同你的决定，现在回到原来的环境中可能对念念来说是一次契机。”他们都很清楚肖念一开始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小时候虽然有些孤僻但是她和家人的相处状态还算比较正常，学校生活虽然不愉快、被孤立，但是最起码她还是能够独自应对群体生活的，一切的转机都是在高二那年。 　　“从心理学分析上来看，这种场景还原可能会产生精神刺激，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刘医生翻了翻肖念这几年的病历：“总之我们需要保持连联络，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及时联系我。” 　　“嗯，真的非常感谢你。”不用说，纪然和肖念这几年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刘医生真的给了她们很多照顾，就连诊费他都收的很少，还是纪然坚持要给他才象征性地收取一些，所以纪然对他满心感激：“其实一开始我来找你，真的不指望你能够答应帮忙，你也知道，我带着念念去看过很多医生。” 　　在没有找到刘医生之前，纪然一直带着肖念到处诊断。但是一上来就是各种检查，这个科室推到另外一个科室，拿到的诊断结果也不尽相同，肖念太聪明，能够巧妙地避开医生的那些检测表陷阱，要么就是闭口不答。还有一些机构匆匆下了定论之后就开始推销价格昂贵的复建套餐，再后来肖念就不太愿意去进行诊断了。 　　“感谢的话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不如来点实际的？”刘医生手里的钢笔转了转。 　　纪然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卖艺不卖身啊。” 　　刘医生被她那鬼马的表情逗笑了，起身脱了白大褂：“请我吃顿好的，赶在你走之前敲诈你一顿。” 　　纪然笑着看着他：“请你吃饭可以，还有件事，其实我不太放心。”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纪然要说什么，低头扣上衬衫的袖口：“林奕谦？” 　　纪然低头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晃了晃，没拆开，上面写着‘To肖念’：“猜猜这是什么？” 　　刘医生有些近视，平常没戴眼镜有些看不太清，就俯身过来看上面的小字，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纪然略微往旁边侧了侧脸，把信封直接递给了他：“你自己拿着看。” 　　刘言生低头笑了笑，翻了翻信封的两面：“不能拆？” 　　“我在家里鞋柜的缝隙里面看到的，不拆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除了林奕谦，大概没有人能把这东西放进她们家了：“可能是给念念的情书吧，他喜欢念念，你也看的出来吧。” 　　“大概只有念念看不出来。”刘言生把手里的信封重新递还给她：“怎么不给念念？” 　　“你觉得她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够谈恋爱么？”纪然其实也是刚刚发现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而且我的妹妹我了解，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突然接收到这样的表白，心理压力会更大，我是想……” 　　“你是想让我去找林奕谦谈一谈？你想把念念的事情告诉他？”刘言生早先就有这种想法，但是作为家属，他知道纪然没有那么容易信任林奕谦，也是情理之中。 　　“差不多，”纪然把另外一张小便签递给他：“你不用主动去找他，如果他真的喜欢念念的话，我相信他会来找你的，到时候麻烦你把这个地址给他，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刘医生点了点头。 　　这世间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有时候不是少了那条纠缠的红线，而是少了踏出那一步的勇气。正是因为对感情过于珍重和谨慎，反而会犹豫不前，刘言生和纪然大概是旁观者清。 　　更何况对于肖念来说，想要建立亲密关系是很困难的，如果林奕谦不知道她的情况，就不能理解她，两个人进一步亲密接触是不太可能的，以后也会面临很多困难，所以首先要戳破这层关系，在他愿意接受肖念这种情况的前提下，再去进一步发展感情。 　　他们年纪还小，现实对他们而言会不会太残酷，他们又能不能承担？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肖念走的那一天，天气不太好，朦朦胧胧的小雨笼着整个校园，开学没多久，大四的课基本上都结束了，就剩下一门专业课，好巧不巧的就是那一天。 　　早上程彦在学校碰见林奕谦，还纳闷：“你怎么还不走？” 　　“去哪儿？”还有十分钟就该上课了。 　　旁边几个女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推推搡搡，上来问了一句师兄好。 　　“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上课了？真是稀奇！”一个穿着可爱的洛丽塔裙子女孩子从走廊那边看见他们两个，笑着跑过来说话。 　　“你怎么穿成这样？”程彦一看来人是王媛媛，一脸的嫌弃：“一把年纪卖什么萌？” 　　“奕谦哥！你看看他！”王媛媛伸手就往程彦身上招呼。 　　王媛媛和林奕谦、程彦也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她父亲现在是医院的院长，原来林奕谦小时候常去那个医院的聋哑儿童救助中心做义工，和他父亲很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王媛媛，几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王媛媛从小就喜欢粘着林奕谦，所以就跟着一起考到了这个学校，现在大二。 　　“我这是洛丽塔风格，你懂不懂啊？”王媛媛快被程彦气死了，她刚刚去社团活动没来得及换衣服而已。 　　“妹妹，你都快一米七了，穿这种风格实在是有点违和。” 　　“……”这句话戳中了王媛媛的痛点：“你管得着吗？高个子就不能穿lo裙啊？谁规定的！” 　　林奕谦没心情看他们吵架，摆了摆手要进教室，连句话都没说。 　　王媛媛觉得林奕谦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就拉着程彦问：“奕谦哥怎么了？” 　　程彦扯开她的手，拉直了自己的衣服：“失恋了，小场面。” 　　“什么？”王媛媛太吃惊，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旁边的人都扭脸看了过来。 　　“不跟你啰嗦了，我得帮他收拾烂摊子去。”程彦看了看时间，他得去送一下肖念，林奕谦就让他自作自受吧。 　　无聊的跨专业大课，林奕谦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原来一个人还没走就开始想念这种矫情的事情不是无中生有。那些女孩子喜欢看的言情小说里经常被他们嘲笑的桥段竟然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下课的时候，有个穿短裙的女孩往他桌角上放了一瓶牛奶，他抬头看见那女孩结结巴巴红着脸说了句：“给你的！”然后人就跑了，连名字都忘了报。 　　林奕谦看着那瓶牛奶，上面贴了一个可爱的便签纸，画了颗爱心，落了她的名字。他眼睑垂了垂，走的时候牛奶还在桌角，他怕女生尴尬，把写了名字的便签带走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看了看手里的便签纸，给程彦拨了一通电话。 　　“走了。” 　　“租了个车回去的，说是晚饭前就能到，怎么着？放人家走了，又开始后悔了？” 　　林奕谦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怂，怕得不到回应，怕拒绝，他以前挺讨厌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的，纠缠不休的王媛媛和顾子熙那样的，现在倒觉得她们挺勇敢的。 　　“你知道你这人最缺什么吗？”程彦说了一句真心话：“你最缺的就是安全感，也是，你在那种家庭里长大，不缺安全感才怪。” 　　林奕谦的妈妈是当年有玉女之称的女明星任雪，破坏了他人的家庭，未婚先孕生下林奕谦，他从小就是个私生子，被人指指点点说小三上位生下的儿子，父母感情并不和睦，因为利益关系离婚之后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唯一像是家人的反而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的绝情寡义人皆可知，他作为儿子又会好到哪去？这样的人，有资格去爱别人吗？ 　　他优秀，强大，好像一切事情都可以自己面对，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好像所有人都会习惯性怀疑自己。 　　越喜欢，就越自卑。 　　“念念是最信任你的。”程彦知道，像林奕谦这样的人，需要别人全心的信任和爱才能弥补他小时候所受的伤，而肖念就是这样单纯简单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有试探、揣测和担心：“你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碰见她这种女生。” 　　“你有那个姓刘的联系方式吗？”林奕谦脑子稍微转转就知道怎么找到肖念。 　　“姓刘的？”程彦翻了翻手边的名片盒：“有，我发给你，你找他干嘛？” 　　“回头再说。” 　　林奕谦家也没回，直接掉头去了刘医生的诊所，看着走廊上坐着的人大多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小护士看到他走过来，上前来问他：“先生，请问你挂号了吗？” 　　“……”林奕谦觉得自己现在在她眼里八成也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可是为什么肖念称呼他为刘医生，而这里，是一个心理医院…… 　　“我找刘言生，刘医生。” 　　“刘医生啊，他在……”小护士话还没说完，刘医生就自己出来了，他看见林奕谦出现在这里其实心里很高兴。 　　林奕谦大概猜到了一些眉目，根据肖念的状态，再加上刘医生和肖念之间的关系，到纪然对肖念无微不至的保护…… 　　“林总，喝水。”刘医生笑着坐到他对面：“看起来你有很多问题。” 　　“看来你这个心理医生不是冒牌的。”林奕谦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已经有了一个心理预期。 　　“哈哈哈哈，”刘医生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和肖念都是聪明人：“我知道你想问我念念的情况，但是出于职业道德，我是不可以透露病人的情况的，但是我可以给你这个。” 　　刘医生把纪然留给他的那个地址给了他：“这是肖念家里的地址，你可以随时去找她，只要你决定好了。” 　　“谢谢。”林奕谦拿着那个地址就准备走，他现在没有什么好想的，他害怕的是肖念不需要他。 　　“等等，”刘医生大概知道他可能现在就要出发，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想提醒一下林奕谦：“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一些，但是一直在好转，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对她多点耐心。” 　　林奕谦一直以来把他当作潜在的情敌，现在看来倒是误会了，他随手从他桌子上拿了张名片：“有问题可以随时咨询你？” 　　刘言生笑着点了点头。 　　林奕谦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顺便跟程彦和董叔打了电话安排了一下学校和画廊的事情就出发了，他走得晚，大概要第二天清早才能到。 　　肖念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和她记忆中的画面渐渐重叠，虽然有一些变化，但是大概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奶奶，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家。”纪然正在给老人家打电话。 　　肖念听见外婆的大嗓门隔着电话都一清二楚：“两个讨命鬼，现在要回来干嘛？” 　　“反正不是想你，”纪然看着肖念笑了笑：“你有没有做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没做！还想让我伺候你们啊？自己回来自己做。” 　　“不是我饿，是念念饿了。” 　　纪然听见对面传来老太太爽朗的笑声：“鬼丫头。” 　　她们到家刚巧赶在晚饭前，外婆电话里说嫌弃她们不该这时候回来添麻烦，但是从早上就起床做好了一桌子饭菜放在那等着，纪然放下箱子就去桌子边，掀开盖着菜的盘子要伸手：“还热着呢！” 　　老太太伸手狠狠打了她的手背：“洗手！越大越不懂规矩！” 　　她又转眼过去看肖念：“念念瘦了，你怎么照顾的？” 　　纪然在卫生间里喊：“您可不要冤枉我，你自己问她，我是不是每次都把好吃的让给她？” 　　“你姐说的是真的？”外婆眯了眯眼，低头小声问肖念：“平常是你做饭还是她做？” 　　“我。”肖念如实回答。 　　“然然个死丫头……我就知道。”外婆说着又要伸手去打纪然，她往肖念身后躲，肖念张开手拦着。 　　三人笑成一团，屋子外天黑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肖念最开心的时候都是在这个屋子里度过的。 　　好不容易不用上班，纪然就睡了个懒觉。肖念习惯了按时起，她的生物钟很准，早上坐在院子里帮外婆剥毛豆，两个人搬两张小板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段时间的事。 　　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时不时咳嗽的厉害，她看到肖念比之前回来的时候好很多，也就放心了不少：“回头去你爸妈的墓上看看，好不容易回来。” 　　“嗯。”肖念垂了垂眼睛。 　　老太太撑着腰站起来，出门去扔垃圾，刚走到门口就老远看着一个年轻男孩在旁边跟人打听肖念家在哪。 　　那人指了指这边，然后他就朝着这边走过来，老太太没事人一样地把垃圾放进垃圾桶。 　　林奕谦就过来打听：“奶奶，请问一下你认识肖念吗？她家是不是住这儿？” 　　老太太先打量了一下这小伙子，长得相貌堂堂，穿的也体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姐妹两个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她指了指前面一家空房子：“那边。” 　　然后就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小林来到新副本：乡村爱情故事_(:з」∠)_ 　　感谢大嘎的留言和撒花吖，感谢“黑眼圈”、“被窝里的浆糊君”、“橘子超甜”投喂的营养液！感谢小可爱“一只好熊猫”投喂的地雷！ 第32章 　　林奕谦按照老太太的指示往前走了一段，在那家房子门口看了看，房子看起来有点破败，他没想到肖念家里竟然这么贫苦，而且看样子好像好久没有人住了，怪不得平时也没有听说她有什么其他家人，难道她和纪然相依为命？ 　　他伸手敲了敲门，半天没动静，门没锁，他轻轻推开，看见满屋子杂草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老太太一回去之后就踩着小碎步跑去问肖念：“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你姐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她才带着你逃回来的？你可不要帮着她瞒着外婆啊。” 　　肖念被她问懵了，纪然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在外面从来不会轻易和人起冲突，就算是起冲突也大多都是因为自己：“没有。” 　　“真的没有？”老太太毕竟见识多，年纪大了胆子也就小了：”那外面怎么有个年轻人找上门来了，长得高高大大的，来找你的。” 　　“找我？”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人上门来找过她，别人都会有朋友来家里作客，可是她没有。 　　肖念脑海里有一个想法，但是她不太敢相信，她丢下手里的篮子朝外面跑去，一开门就看见举着手刚要敲门的林奕谦。 　　“你……” 　　“有件很重要的事，还没跟你说。”林奕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有点冒昧，就这么找上门来会不会打扰你？” 　　外婆在后面看着这俩小孩儿的反应，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哎呀，是我们念念的朋友啊。” 　　“奶奶你刚刚……” 　　林奕谦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拉着胳膊扯到自己跟前儿：“快进来快进来！家里坐。” 　　“……”林奕谦总算是知道纪然那个性格是从哪里来的了。 　　“还没吃饭呢吧？”外婆伸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你们坐下聊，我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就在家里吃。” 　　肖念给他倒了杯水，家里比较简陋，宽敞的主屋里是藤椅，一张长条小茶几，屋子打扫的非常干净通透，纪然还在楼上做梦，下面嘎吱嘎吱的老风扇在两人之间作响。 　　这种环境对于林奕谦来说，很陌生，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几个老相框和版画，有一张里面是肖念和纪然小时候的合影，两个漂亮小姑娘，一个沉静一个跳脱。 　　“你怎么来了？”肖念好奇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我去见了刘言生，他给我的地址。”林奕谦避重就轻地回答，手指捏着温热的杯壁：“肖念，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没想到就这么说出口了，在这样一个夏日午后，外面是虫鸣鸟叫，小院静谧的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的心跳很快，等着她开口。肖念的心跳也很快，对视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突然转头看了看门口，外婆的碎花绸裤子，露出了一截裤脚…… 　　“外婆……” 　　林奕谦看着那老太太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菜篮子：“这就走这就走，刚刚差点忘带钱，你看我这记性，老咯，不中用咯。” 　　肖念也拿这老太太没法子。 　　林奕谦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告诉你，也不用回答我。” 　　肖念不太确定自己能够给他什么答案，她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也不确定自己的未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这样，不过这也算个好消息，最起码不是百分百拒绝，林奕谦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肖念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只能如实地告诉他自己的感受，或许她不确定什么是喜欢，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感受：“但是看见你，我很开心。” 　　好像因为她一句话，被阴霾笼罩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情也拨云见月，他压抑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喝了一口水。 　　就这样也很好，他愿意在等一等，等他的小姑娘慢慢喜欢上他。 　　“那我可以在这里呆几天吗？”他突然跑来，说不定会给她添麻烦。 　　肖念点了点头：“可以。” 　　纪然其实刚刚就起来了，她躲在楼梯间墙后，背贴着墙，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响声，然后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发消息给刘医生和程彦，三个人在线吃瓜…… 　　中午吃饭的时候，外婆就开始各种盘问林奕谦的信息，越问表情越严肃。 　　纪然看气氛不对，赶紧帮忙岔开话题，几个人开始聊下午的安排。 　　“要不我们带着你去外面转转吧？”纪然想了想：“不过我们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天气这么热，转什么转？”外婆给肖念夹了一筷子菜：“在家玩吧。” 　　“在家有什么好玩的？”纪然也是猜不透老太太的心思，自己的奶奶自己清楚，她大概是不太放心林奕谦，她鼓励地看了一眼小林，希望他要坚持住，这老太太可比自己难应付多了。 　　“陪我打麻将，刚好你们都回来了，我用不着出去找人打了。”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林奕谦：“小林啊，你会不会打麻将啊？” 　　“不会。”打牌他倒是会，麻将这种东西他的确不会，他问身边的肖念：“你也会？” 　　肖念点了点头：“嗯。” 　　“……”真想像不到肖念坐在麻将桌子前面打麻将是什么画面。 　　下午林奕谦才算是见识到了老太太的厉害，肖念说会打，也就是知道游戏规则，但是怎么算钱她搞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些同花顺之类的东西，算是凑个人数。纪然虽然会打，但是牌技糟糕，林奕谦打了两圈就上手了，因为经常给肖念放水，反而被外婆捡了漏，基本上一下午都是三家输一家。 　　“给钱给钱。”外婆赢了牌，心情大好。 　　“我们的钱你还要？老太太你有没有良心？”纪然都受不了这老太太。 　　“念念可以不给，你们两个有钱，要给。”老太太麻利地洗了洗牌：“一圈十块钱，然然输二十圈，小林十五圈。” 　　林奕谦觉得这老太太挺有意思的，正准备拿钱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一离开桌子，纪然就凑到老太太面前小声问：“奶奶你干嘛啊？人家来是客人，你还故意骗人家钱？” 　　外婆看了一眼旁边默默帮林奕谦码麻将的肖念：“人都被他骗走了，还不兴我骗点钱？” 　　“……”纪然竟无言以对，这老太太的逻辑没有人可以打败，谁都说不过她。 　　林奕谦那边接的程彦的电话，回头看了看那边围着麻将桌说话的几个人，觉得这场景实在有意思：“我？打麻将呢。” 　　“什么鬼……”程彦本来也不想打扰他的，但是有个很重要的消息要跟他说：“说正事，顾子川也要做画廊了，而且选址就在咱们对门。” 　　林奕谦踩了踩脚下的小石子：“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吧？”程彦也是刚刚收到消息，顾子川这人做事风格很迷幻，一般人猜不透他的路数。 　　“不太可能。”以他对顾子川的了解，倒不至于因为和他的那点小过节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利益。 　　“可是他根本不是做这行的，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投资这个？” 　　“不清楚，等我回去再说。” 　　林弈谦拿出自己的钱包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根本没现金：“转账行吗？” 　　纪然和肖念都笑了，老太太皱了皱眉：“算了算了，这样吧，你明天跟我去苗圃干活抵债，你看行不行？” 　　纪然摇了摇头：“老谋深算……” 　　林弈谦住在附近的快捷酒店里，他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简陋的酒店，车停在车库放着我没开，这边的路太窄，万一磕着碰着，看样子也不太方便处理。 　　第二天他来肖念家，跟着她们几个一起去苗圃，纪然偷懒不去，外婆带着他们两个去苗圃，老太太平时在家没事就在苗圃帮忙挣点钱。 　　路上有人看林弈谦面生就问外婆：“纪阿婆，这是谁啊？” 　　外婆白了那人一眼：“你管的着吗？” 　　然后又走过去跟那人说会儿闲话。 　　林弈谦和肖念在路上并排走着，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挺有意思，新鲜，有人情味：“你从小跟外婆长大？” 　　“嗯，外婆脾气虽然不好，人很好。”肖念看着一边咳嗽还一边笑的老太太。 　　肖念的自闭症其实小时候就有苗头，但是错过了最好的干预期，当地的观念落后，家庭环境又不好，去做精神治疗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大多数人都把精神问题当做矫情。 　　当年肖念的爸妈去世之后，她状态极差，是外婆拿出所有的积蓄让纪然带着她出去看病，她说自己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知道有病就要治，她不懂什么抑郁症自闭症之类的，但是她知道她外孙女不是神经病。 　　“嗯。”林弈谦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老太太，有点市侩的可爱又充满热情。 　　“傻愣着干嘛都？走吧。”老太太提着篮子走在走在他们前头，一路把林弈谦一会儿要干什么活儿吩咐的明明白白，听起来任务很重。 　　苗圃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郁郁葱葱的植被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林弈谦忽然知道为什么肖念知道每个不同时期的树叶的颜色都不同，他从来没有关注到这些。 　　“你们先干着，我去那边看看。”老太太吩咐下去，然后从小路上往里头走。 　　“那不是纪老婆子家的外孙女吗？”不远处有几个戴帽子的人在小声议论：“之前说是得了精神病？” 　　“好像是吧，好几年没见了，旁边那人是谁？” 　　“谁知道呢？小神经病的男朋友吧。”有人看了看林弈谦，他今天换了外婆给他找的旧衣服，看着有点傻愣愣的，不像平常那么时髦：“八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可能是家里太穷娶不到人吧，不然能和那小哑巴在一块吗？” 　　那几个人凑在一起笑。 　　外婆绕了一圈刚回来，刚好听见她们议论，捡了旁边的一根长树枝就往她们身边打：“一群嚼舌根的！你们是闲着没事干是不是？” 　　大家都叫嚷着散开了。 　　林弈谦扭头看见外婆在那边跟人吵架，好像还吵的挺凶：“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肖念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用，拉也拉不开，外婆吵架不会输。” 　　“……”看她这么淡定，估计也是习以为常了。 　　林弈谦从小到大，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干这种体力活实在是不太在行，效果差强人意，速度也很慢，外婆看了看，也没说什么：“来来来，赶紧过来洗洗，身上都是泥，没干过这种活儿吧？” 　　过……过哪儿？ 　　肖念拉着他的手腕带他到旁边一处水泥空地，旁边有一排水龙头和水管，几个干活的人都在那冲洗着脸上和身上的泥土。 　　“把上衣脱了。”外婆看了看他身上的长袖绸褂子。 　　“……” 　　肖念看了看他，转过身去。 　　“衣服湿了，穿着要感冒，脱了一会儿擦干了再穿上。”外婆笑着说：“大男人，怕什么？还害羞啊？” 　　林弈谦看了看旁边几个蹲在那等着看戏的大婶，心情复杂，但是想想如果一会儿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一路走回去，那画面好像也不太好看…… 　　他随手脱掉衣服，虽然林弈谦平时看着瘦瘦高高，但是平时一直保持锻炼，身材看着匀称结实，再加上天生优秀的身材比例，让旁边几个阿姨都看愣了。 　　他没想到外婆拿着水管直接往他身上浇，虽然是夏天，但是井水本来就冬暖夏凉，他还是感觉猛然一凉，旁边的阿姨看他被吓了一跳都笑了，她们都是习惯了凉水这么浇，看他的反应觉得好玩，说说笑笑地走了。 　　林弈谦赶紧就着水冲了冲脸上的脏东西，慢慢也就习惯了井水的温度。外婆看了看乖乖背对着他们站在旁边的肖念，故意把手里的水管往肖念那移动，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林弈谦看见她手里的水管对着肖念，一着急就过去挡，也没想太多。 　　肖念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背后有人突然抱住了她，有凉水溅到了她身上，她低头看见林弈谦的胳膊，水停了，他立马松开了手。 　　肖念一转身，差点撞到他身上，见他没穿上衣，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突然又看到他腹部有几个小小的伤疤，下意识伸手想去摸，被他握住了手：“不可以乱摸。” 　　“……”肖念突然脸红了，把手挣脱出来，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外婆看着那个挺阔的背，内心希望那会是她最疼爱的小孩儿一辈子的依靠。 　　回去的路上，跟在外婆身后的俩小孩儿，一个笑意洋洋，一个心事重重。 　　可惜林弈谦没得瑟一会儿，晚上就病了，他本来体质挺好的，又常锻炼，一年到头也不见得生一两次病，只是干活发了汗，又不习惯，突然受凉就发烧了。 　　到了晚上他脸都是红的，吃了点发烧药，生病了总要有人照顾，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再去住酒店，外婆就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他住家里了。 　　林弈谦发了汗之后整个人也睡的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看见有人进来，端着热水和毛巾，他眼皮很重，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肖念看他躺在那，身上火一样的烫，伸手拉过他的手来，把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了试体温，上回他说用手可以量体温的。 　　“你……干嘛？”林弈谦笑了：“量体温？” 　　“嗯。”肖念笑着点了点头：“好点了吗？” 　　他嗓子干涩，说话也困难，或许是房间太黑，那盏昏黄的小灯让整个画面都变得朦朦胧胧，这发烧药威力也太大了，喝完了困的脑子都失控了，从下午四点睡到了八点，还是困。 　　“她们呢？”林弈谦说话声音也轻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外婆说你身体太差，要给你熬骨头汤。” 　　“……”林弈谦手握拳挡住嘴，咳嗽了一声，他感觉自己最近可能是水逆，怎么都不太顺：“你也觉得我身体很差？” 　　只是被凉水冲了一下，就发烧了，还病成这样，身体肯定是不太行了。肖念觉得认同，就点了点头。 　　他突然气结，赌气似的伸手揽过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整个人抱到上面来坐着。 　　肖念吃惊地看着他。 　　“看什么？”他感觉脑子混沌如梦似幻，又觉得手感很真实，是梦吧，否则她怎么不推开？要是平时她可能又要说一句歪理让自己哑口无言，林弈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挺真的……” 　　肖念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他生病了，脑子不太清楚也正常，她不愿意和他计较，虽然难受，也没挣开。她刚想要自己要出去了，不打扰他睡觉，朱唇微启，就被他按着后脑勺亲了上去。 　　林弈谦想，既然是做梦，干脆做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感谢“快乐的豆豆丫”灌溉营养液！感谢“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 第33章 　　柔软的触感混着他滚烫的体温，打乱了肖念身体内的触觉神经，她愣了几秒，推开他有些绵软的身体小跑着出去。一推门就听见外面哎呦一声，趴在门外偷听动静的两个人没预料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都吓一跳。 　　“他怎么样了？还烧着呢？”纪然假装自己不过是来关心林奕谦的病情。 　　肖念随手带上了门，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就回自己房间了。 　　外婆推开门看了看里面的人，林奕谦躺在床上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她又把门关好：“然然，你跟我来。” 　　纪然不知道这老太太又要搞什么花样，轻手轻脚地跟着老太太去了她的房间。 　　肖念坐在床沿上，脑海中回放着刚刚的画面，实际上不过是两个唇碰到了几秒钟而已，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唇，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刘医生以前教了她很多缓解恐慌的办法，但是她都试了一遍，每次回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 　　“念念？睡了吗？”纪然轻轻敲了敲肖念的房门。 　　她起身去给纪然开门，看见纪然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指了指头顶：“今晚我能睡你房间的凉床吗？楼上太热。” 　　“嗯。”肖念刚刚的胡思乱想被她打断，感觉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两个人各自躺在一张床上，窗外清亮的月光洒进来，中间一盘蚊香有点点红光。 　　纪然翻了个身，侧身隔着纱帐看着那边的肖念：“念念，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那时候我们也像这样睡在一个房间。” 　　“嗯。”肖念记得很清楚，那年爸妈带着她回到这里，第一次见外婆和表姐，那时候的纪然是短发，要不是长得秀气，任谁看了都说她是个男生。 　　纪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笑着翻身，把手臂枕在脑后：“那时候我挺讨厌你的，因为你长得好看，像个洋娃娃一样，又是客人，你来了就睡在我的床上，还嫌我的房间脏乱，还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我就只好睡小凉床，其实我晚上趁你睡着了还在你脸上画过王八，半夜又起来用湿毛巾帮你擦了。” 　　“……”肖念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这些事情，她记忆中表姐对她一向很好，嫌弃她的房间不干净是因为真的很乱，不和她睡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不习惯和别人有太多肢体接触，她从来没有恶意：“对不起。” 　　纪然觉得她可能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你来的那年冬天，我和几个男孩子去河里面抓鱼，你还记得吗？” 　　“嗯。”肖念记得很清楚，纪然小时候就很皮，经常不听外婆的话，舅舅舅妈常年不在家，她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我掉进冰窟窿里，那几个怂包都吓哭了，外婆让你来叫我回家，结果你想都没想就要来救我，还准备跳下水。”纪然记得自己当时也吓坏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个画面竟然觉得挺搞笑的：“我当时一边挣扎一边骂你，还是路过的大人把我给捞上来的。” 　　“外婆揍了我们一顿。”肖念这辈子就挨了那么一次打。 　　“对啊，你也挺冤的，明明跟你没什么关系。”纪然说着说着就笑了。 　　“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挺喜欢你的。”纪然叹了口气：“我爸妈一年也见不到几面，陪着我时间最长的是你和外婆，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幸福。念念，你很好，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我还觉得林奕谦那小子配不上你呢，外婆也这么觉得。” 　　肖念平躺在床上，眼眶却有点发热，外婆和纪然是最了解她的人。林奕谦很好，他善良可爱，又阳光帅气，他家里很有钱，也有很多人喜欢。可是这么好的他却喜欢一个连独立生活都做不到的自己，她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也不敢面对林奕谦。 　　“念念？”纪然害怕自己太急，反而给她增加心理压力。 　　肖念没再说话，只是蜷缩起双腿，安静地听着她说下去。 　　“我是想，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你……能接受吗？”纪然和外婆，还有刘医生商量了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她翻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分钟就十点了，如果你想好了就开一下床头的灯再关掉，这件事我来和林奕谦说就好，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他压力，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好么？” 　　纪然其实很紧张，因为对于肖念来说，对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人敞开心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刘医生说这是一次机会，或许会让她真的尝试着去接受自己，这也是她和林奕谦之间不可避免的障碍，如果彼此不能坦诚相见，以后的路是走不下去的。 　　五分钟过去了，房间安静的几乎能够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纪然静静等待着，如果再过五分钟，她就打算放弃了，慢慢来就好，不必急在这一时。 　　这十分钟对于肖念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脑海里有很多画面闪过，爸爸走之前的画面、爸爸的画室、江玲玲的笑脸、妈妈去世之前跟她说的话、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面孔，这些都存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挥不开…… 　　“都怪你！” 　　“快看啊！她好奇怪，哈哈哈哈！” 　　“小怪物……” 　　“谁会喜欢你这种人啊？” 　　最后落到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忐忑地和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这根稻草也断掉了，她会怎么样？会坠入无边地狱吗？ 　　可是他的手那么温暖，她舍不得放。 　　不如就赌一把吧，她猜不对江玲玲的色子，但是这一次她想要试着去猜一次林奕谦的心。 　　纪然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突然灯亮了，她隔着纱帐看见肖念大概是哭了，只伸出来一只胳膊把灯又关上了。纪然感觉眼睛一酸，翻身过去用手背捂着嘴，滴下几滴眼泪来，她知道这对肖念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她哽咽着嗓笑着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肖念本来被林奕谦给传染了，然后又思虑太多，哭了一场，自己也病了。外婆一边吐槽现在的孩子身体都太差了，大夏天还能生病，一边又给熬了姜汤，一人一碗，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躺着。 　　林奕谦满脑子都是昨天那个梦，感觉自己怕是烧糊涂了：“她怎么也病了？” 　　“我还想问你呢。”纪然把姜汤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去看看她。”林奕谦其实喝了药已经好多了，没必要一直躺着，他体质好，恢复地很快。 　　“等等，”纪然手上拿着一张报纸，递给他，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你别着急，先看看这个。” 　　林奕谦坐在床沿上，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东西，报纸是四年前的，当地的社会新闻版面，上面刊登的是一则夫妻双方前后在家中用煤气自杀的新闻，夫妻两人有一个女儿，女孩儿跟着外婆生活。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纪然，大概猜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就是肖念，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肖念没有家人，但是没有想到她父母都是自杀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一对年轻夫妇扔下自己十几岁的女儿离开这个世界？ 　　“没错，这就是念念的爸妈，念念是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障碍，对于很多人来说甚至算不上疾病，她的智力和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纪然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是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十分认真：“其实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而且她的状态你也很清楚。” 　　他一直以为她有点社恐，或许有人群恐慌症，但是没想过是自闭症。 　　“其实是遗传，念念的爸爸也是阿斯伯格，一直被忽视，后期有抑郁症，最后自杀了。”虽然这个过程在纪然口中不过两三句话就交代清楚了，但是这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足以摧毁那个小家庭里的每一个人：“念念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姑姑，因为经受不了这种压力，精神一直很崩溃，一开始念念的状态还算稳定，但是自从她爸爸去世之后，她的状态也很不好，也许是因为知道念念遗传了这种症状，她妈妈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也用一样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林奕谦捏着那张报纸的手僵在那，他来这里两三天，觉得这里好像都是充满了欢乐和新鲜感的，这些让他觉得震惊又意外。 　　“你知道念念为什么十点之后就不开口说话了吗？” 　　林奕谦不知道她十点之后不说话的事情，他只是当她话少，毕竟她平时也不怎么开口：“为什么？” 　　“因为她妈妈走的那天她其实回家了，我们都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她一个人回到这里，一个人像个木头一样，我们怎么问都不说话，我和奶奶一起过去的时候，姑姑已经不行了，后来送到医院没救回来。”时隔几年，纪然说起这件事情来还觉得心里很难受：“可能你这样的人没有体会过绝望，但是念念她是从绝望里长大的孩子。” 　　没有体会过绝望么？其实有的。 　　林奕谦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脏隐隐地痛，即使是过了很长的岁月，有些伤口永远活着，你看一眼，都会觉得痛不欲生。 　　肖念小小的一个人，却浑身都是伤，他一想到就觉得比她还要痛。 　　“我知道你喜欢念念，但是你认识的不是她的全部，这样的她，你还能接受吗？”纪然很害怕他现在转身走掉，如果他走了，肖念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林奕谦知道，他来这里的几天时间，老太太一直都在用各种方式试探他，他一开始只是以为因为肖念在家里受宠，所以大家都很不放心，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对她的保护和慎重都有了解释。他现在想要去找肖念，告诉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你等等，”纪然虽然很高兴他没有因为肖念的情况和家庭对她有什么偏见，但是她觉得作为朋友和肖念的家人，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清楚：“奶奶的意思是，你才二十岁，自己的人生还没把握，如果再背负上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恐怕你会很辛苦，而且……你可能承担不起，所以你不要冲动，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理解。念念她……也能理解。” 　　林奕谦的喉结滚动，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太年轻，对于所有人来说，他好像都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或许在外婆的眼里，一开始他就是一个有点钱就追着小姑娘跑的纨绔子弟，他们凭什么相信自己？他知道精神上的痛苦是最让人绝望的，他哥哥曾经也患过抑郁症，那段时间他都看在眼里。有一段时间，他也曾想过用痛苦麻痹自己。 　　“我想先去看看她。”林奕谦把那张报纸放回桌子上。 　　纪然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他和肖念之间的事情，都让他们自己决定，以后的路还长，如果他们自己不能克服，没有人能够帮他们跨过去。 　　肖念坐在床沿上喝姜汤，看见林奕谦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睫毛低垂，抿了一口温热的姜汤。 　　林奕谦想让自己显得放松一些，也让她放松一些。他拉过凳子来坐在她对面，看她一口一口地喝着姜汤，两个人心里千丝万缕，都牵绕到了一处，拧成一团乱麻，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念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把没喝完的姜汤捧在手里：“你要走了？” 　　“不走。”林奕谦知道她的意思：“你想让我走吗？” 　　肖念摇了摇头。 　　林奕谦想到她心里可能很难过，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同情她而留下来，不敢有任何表露，她永远那么温柔。他觉得心里也跟着酸楚：“我病还没好，不会走的。” 　　“嗯。”病好了还是会走的，她不奢求什么。 　　林奕谦就着她的手，捧着剩下的半碗姜汤自己喝了。 　　肖念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着，感觉暖融融的，他一边喝，还要看着她，眼神就没挪开过。肖念看着他的唇，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昨晚的画面，明明只是喝一碗姜汤而已…… 　　林奕谦看她挪开视线，目光顺着她小巧的鼻子落在她饱满的唇上，又想到了昨晚上那个梦…… 　　差点呛着，他把姜汤喝完，把空碗放在床头柜上，像是安慰又像是许诺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困了就睡会儿吧，我保证，你醒了之后我还在。” 　　肖念躺着，觉得他在旁边看着，好像压根儿也睡不着，她背对着他，过了好久又转过身来，他就那么盯着她看…… 　　肖念伸手把床头的纱帐拉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看着她这可爱的举动不自觉笑了笑：“你把手伸出来。” 　　肖念从纱帐里伸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根本睡不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满心期待。 　　几秒钟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上被套进去一个什么东西，还带着他的体温，像是个戒指。 　　“这个是我的幸运物。”林奕谦从自己小拇指上摘下来的尾戒，这个lucky ring他戴了很多年，基本上不会离手，没想到戴在肖念的食指上竟然都刚刚好，她的手很小，手指也很纤细：“你拿着这个，我就不会走了。” 　　肖念缩回手来，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小小的戒指言言，她见过很多次的，他的确一直都戴着。 　　“你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林奕谦觉得自己在这里她大概也没法睡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纪然和外婆等在外面，看起来很担心，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睡了。” 　　林奕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自己的哥哥，心理医生这方面的问题其实可以跟他咨询一下，或许能够联系到更好的医生。肖念才十九岁，她有着很多人没有的才华和纯洁的心地，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林奕见早就从程彦那个传声筒那里听说了林奕谦去千里追妻去了，接到电话还有点意外：“小鬼，怎么有时间给你哥打电话？”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林奕见听了一下肖念的大概情况，说的话和纪然大同小异：“虽然我很抱歉，我也觉得很心疼这个女孩子，但是我自己有体会，心理问题，尤其是像她这种原生的，几乎是不可完全治愈的。不管怎么说，作为你哥哥，我还是劝你要好好考虑这段感情。” 　　“更何况，林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林家的环境？你又要怎么处理爸和你妈妈的态度？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如果说自私一点的话，我不希望你背负这么沉重的人生。林奕谦，你才二十岁，你背负的起她的人生吗？” 　　理智的话，他听了很多，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林奕谦看了看另外一只手，尾戒在他的手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浅白色的戒指印，就像是肖念在他心里已经刻下了印记，怎么都不能抹掉。 　　他们都当年少的喜欢很浅薄，但也正因为是年少的喜欢，才更加真挚和热烈，不会去反复衡量利弊，也不会做选择。他轻轻笑了：“我有什么承担不起的？赌上一切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感谢小可爱“黑眼圈”投喂营养液！感谢小可爱“18152276”、“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 　　════════════════════ 　　你好～旧时光 　　J※S※G※T※D※Z※L 　　来源来自网络，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如不慎该文本侵犯了您的权益 　　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谢谢！ 　　════════════════════ 第34章 　　林家是做文化产业的，因为涉及娱乐业，林奕谦兄弟二人更是从小到大都备受关注，基本上都是在镜头前长大。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必修课，且不论和外人交往，就算是和自己的家人相处也要见机行事，并非完全的真心。这样的环境，对于肖念来说并非易事，如果可能的话，林奕谦倒愿意陪着她永远生活在这里。 　　肖念的感冒不是很严重，因为心里的担忧放下了，身体也就很快就好转了起来，林奕谦的烧退了，也就没回去，在家里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见院子里放了一辆自行车，纪然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碰见他下楼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会骑车吗？” 　　“这辆车？”林奕谦看着那辆陈旧的自行车，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产物…… 　　“你别看这车老，很好骑的。”纪然随手擦了擦后车座：“你车不是停酒店了吗？你要是会骑车就带着念念去一趟山上吧。” 　　肖念跟在外婆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一些祭祀用的东西。 　　“小林啊，然然今天要陪我去镇上的医院复诊，就麻烦你陪念念一起去山上看看她爸妈吧。”外婆笑吟吟地看着他：“念念认识路，你们要是不想走，就骑车去，不算远。” 　　“好。” 　　林奕谦会骑车，但是以前都是骑山地车，也没带过人，所以就先在院子里让肖念坐上试试。 　　这车平常家里没人能骑，因为车前得杠太高，但是林奕谦腿长，这倒不是问题。肖念坐上后座，车一开始找不到平衡感，左右晃动了好几下，肖念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他的腰，林奕谦低头看她的手迅速收了回去，笑着稳了稳身子：“好久没骑了，有点不太熟悉。”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带上就出发了，外面太阳大，肖念戴着之前那顶浅黄色渔夫帽，远远的看着那个淡黄的小点绕着山路盘旋往上，林奕谦宽大的白色短袖被风鼓起，像绿色松涛中的小小白帆。最后一段路有一个大上坡，肖念想要跳下来，被林奕谦阻止了。 　　“你知道重力吧？一会儿上坡的时候你不抓牢会掉下来的。” 　　肖念的手往前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服边缘，林奕谦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往前挪到自己腰前：“抱着我，坐稳了。” 　　肖念两只手环绕着他的腰，脸就几乎要贴在他的后背上。 　　肖念不重，但是因为坡度的问题还是有点吃力，所以她在他身后隔着骨头更能够听见他放大的喘息声。 　　两个人到地方，林奕谦把车停在路边，跟着肖念一起顺着小路往里面拐，路边有很多杂草和树枝，一不小心就会被刮伤皮肤，林奕谦伸手帮她挡着头顶的枝桠，不小心把手臂刮了一条血痕自己都没注意。 　　“到了。”肖念走到一处矮小的坟前，她的父母是两个人合葬在一起的，只立了一块碑，上面的一对夫妻面带微笑，谁都看不出来他们生前曾经历过那样痛苦的人生。 　　林奕谦和肖念两人并排而立，先双手合十对着墓碑鞠了个躬，然后蹲下把外婆准备的祭祀用品一个一个拿出来摆放好，坟头看起来是常常打理的，很干净。 　　“伯父生前也是画家吗？”林奕谦以前一直没敢开口问这些事情，但是就他自己而言，他觉得只有能够坦然谈及以前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他想要知道肖念现在的状态如何。 　　“是美术老师。”在肖念的记忆中，父亲一直坚持画画，他是个美术教师，一直在家里靠教授学生获得收入，家里的日子一直过的不宽裕。他也很少出现在人前，即使是他的那些作品，都不曾有机会问世，他把所有的画都用黑布给盖上，不允许任何人打开，包括肖念。 　　小时候的肖念意识不到自己的父亲和别人父亲的区别，她从小就在爸爸的画室里长大，只有在那个地方她是快乐而安全的，父亲虽然话不多，但是两个人能够产生情感的共鸣，这种感觉在父亲患上抑郁症之后就变了。 　　“你长得像妈妈。”林奕谦看着照片上肖念妈妈年轻时候的眉眼，肖念的眼睛长得很像妈妈，但是更加清澈透亮。 　　这已经不是肖念第一次听这种话了，从长相上来说，她继承了妈妈的美貌，所以总会有人感叹可惜，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可惜精神有问题…… 　　对于父母，肖念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妈妈去世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无论多么努力，好像都无法拔掉。 　　她突然想回原来住的房子看看，虽然离外婆家很近，但是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一次都没有踏入那个房子。 　　两个人在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就顺着山上的蜿蜒小路往下走，因为天气太热，两个人就找了树下的阴凉地坐着歇了一会儿。林奕谦看见手边有很多各色野花和植物，伸手摘了一朵伸到肖念面前：“这个花有名字吗？” 　　肖念看了看那蓝紫色的小花：“野生桔梗，外婆说桔梗花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以前有个叫桔梗的少女，她没有父母，有个天天来找她的少年，说长大了要和她结婚。”肖念听了一次这个故事就记住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这个叫桔梗的女孩子很像。 　　“后来少年出海，桔梗等了他一辈子都没有等到他回来，身体化成了一朵花，人们把这种花叫桔梗。” 　　林奕谦本来是想要逗她开心的，没想到一朵小花都有一个这么苦情的故事，他随手把花枝夹在自己耳边，双手撑在身后，看了看天上飘散的白云：“你这故事是听谁说的？” 　　肖念坐在草地上，下巴垫着膝盖，脚边有小蚂蚁背着枯草枝在赶路：“外婆。” 　　“这故事讲错了。”林奕谦看着她怀疑的眼神，随口胡编：“那个男生出海碰见了暴风雨，然后被吹到了一片孤岛，开始了荒岛求生，最后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等来了一艘船，然后你猜怎么样了？” 　　“怎么样？”肖念果然被他的故事吸引了。 　　林奕谦从地上站起来，伸手递给她：“走吧，等晚上再告诉你。” 　　肖念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伸手握住，被拉起来之后他也没丢开…… 　　到了家，外婆她们还没回来，肖念说想要回家看看，林弈谦这才知道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外婆也没坑他，前面那破房子的确是肖念家，之前她和爸妈就住在那，因为房子里死了人，被当地人认为不干净，所以平常门口就连路过的人都少。 　　大门一直敞开着，院子里的杂草几乎让人无处下脚，林弈谦先行一步跨进去一条腿，然后提着肖念把她抱了过去：“不好走。” 　　肖念手里捏着一把钥匙，锁上面有斑驳的铁锈。林弈谦看着她打开门，屋子里还有粉笔线，看起来像是当年她母亲去世的时候警察调查做的尸体位置标记。 　　林弈谦一直注意着肖念的状态，害怕这样的场景会让她受到什么精神冲击，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努力咬着唇想要让自己保持镇定。 　　妈妈走之前的画面，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妈妈的情绪已经不是很稳定，也许是长期的精神压力让她早已经濒临崩溃，她那时候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 　　肖念回去那天，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所以才会对肖念说那些话： 　　“都怪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她的突然来临，父母可能早就离婚了，也许妈妈就不会遭遇这么痛苦的婚姻，爸爸也不会在日夜的争吵中病情恶化，两个人就不会在彼此的折磨中结束生命…… 　　她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即使是最爱的人，也还是会因为她而痛苦，也还是会抛弃她。十点是她那天从家里离开的时间，再回去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冰冷的尸体。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念头疯狂地折磨了她很多年，一开始她还会夜夜梦见妈妈的脸，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只能躲在房间画画。 　　如今再次踏入这间房子，那些在这个房子里所经历过的开心和痛苦也跟着接踵而来，她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突然有人柔声问：“没关系吗？”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肖念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站在楼梯下面的一个小房间门口，仰脸看了看身边的人：“这是爸爸的画室。” 　　她看着那扇门，几年前的自己就站在对面，她鼓足了勇气推开，被灰尘呛的咳嗽了两声，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桌子上摆着各色的画具还有干涸的调色盘，上面满满的灰尘，地上都是散落的草稿，林弈谦捡起来几张看了看，上面都是胡乱涂鸦的黑色铅笔笔记，线条极乱，看得出来他后期已经没有办法画画了。 　　肖念站在那些被黑布盖起来的画框前面，伸手掀开了黑布。 　　“……”林弈谦瞬间愣在那，这副画画的是在海洋中被海藻缠绕的人体，没画脸，线条很抽象。其实和肖念的画很像，只是风格更加成熟，笔法也更好，不可否认，这种风格的作品，在国内很少见。 　　肖念也从来不知道爸爸都在画些什么，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碰这些画，从来不让人掀开画布。 　　她把所有的画布都一个一个揭开，所有的画都是同一个主题，海藻缠绕的人体，各式各样。 　　“这些，你见过吗？”林弈谦看她脸上的表情应该不像是见过。 　　肖念摇了摇头：“爸爸留的遗嘱上不让人动，说留给我。” 　　林弈谦大概能够想象的到，作为一个父亲，把自己毕生的心血留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他或许知道肖念遗传了自己，但是无能为力。他没有办法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站在众人面前保护她，但是这些画如果真的有面世的一天，或许能够让他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些画在别人口中一直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画，刚开始姥姥还打算把它们都扔了，是肖念没让。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爸爸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没有想象过这些画会值多少钱，但是她看到这些画好像终于理解了爸爸的痛苦，或许离开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解脱。 　　林弈谦从桌子上面看到一个红色的相框，他吹去上面的灰尘，看到了一张全家福，肖念那时候还很小，肉嘟嘟的小脸上没有笑意，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带着点怯生生的神态。 　　他把全家福擦干净了递给肖念，肖念接过来看了看：“你在哪里看到的？” 　　林弈谦指了指旁边桌子，灰尘里面唯一那块干净的地方。 　　肖念看着照片里的三个人：“这本来应该在妈妈的房间里，他们生前常常吵架，爸爸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 　　肖念记得自己的妈妈平时从来不踏进画室一步，但是这张照片却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正对着座椅的方向，所以她也许进来过，在爸爸过世之后。或许她和爸爸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因为痛苦无处寄托，所以才会把一切都会归结于自己的出生，或许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 　　“怎么了？”林弈谦看她看着那张照片发呆。 　　肖念摇了摇头：“没事。” 　　只是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刘医生说的没错，如果她永远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她就永远不会战胜自己。如果她一辈子都不来这间屋子，或许永远都会被妈妈走前的那些话折磨。 　　她以前想要把自己关在孤独的世界里，但是现在，她想要走出来，想要走到阳光下面，和面前这个人站在一起。 　　“这些画，你要怎么办？”林奕谦不知道她以后会作何打算，但是他已经决定无论肖念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她、尽自己所能帮助她、陪伴她。 　　“要想想。” 　　她还需要时间去决定，以前她总依赖表姐，表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但是她也需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肖念把那些画重新用画布盖好，然后锁上门离开了。 　　纪然一回来就嚷嚷着自己收到了一个绝世好消息：“你们猜猜我接到谁的电话了！？” 　　人家还没接话，她自己又拿着手机怼到了肖念和林奕谦面前：“看见了吗？” 　　林奕谦和肖念异口同声地念出来那两个字：“贾德。” 　　“这名字也太敷衍了吧……”林奕谦顺口吐槽。 　　“你们不认识他？”纪然简直都想把贾德的百度百科翻出来给他们好好科普一下：“贾德啊！国内很知名的话剧导演啊！《矮房子》你们没看过吗？场场爆满的话剧诶！” 　　面前坐在小板凳上面的俩人齐刷刷摇了摇头，外婆往他们面前的小茶几上放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又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几个孩子，笑着去厨房做饭。 　　“他给你打电话干嘛？”林奕谦对电影导演还比较熟悉，做话剧的他不太熟。 　　“当然是约我去演话剧啦！”纪然眼神里满满的骄傲：“上次我演的那个话剧他竟然看过，还说非常欣赏我！说最近手头有个剧刚好有个角色很适合，想让我去演。” 　　“你答应了？”林奕谦挑了一块西瓜顺手递给肖念。 　　“还没……”纪然看了一眼肖念，又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去，再考虑个几天吧，留在家里也挺好的，我最近正好托了一个老同学帮我在他们公司找个工作，可能这两天就有消息了。” 　　肖念咬了一口西瓜，清爽的甜一直沁到心底。 　　“如果你需要资源的话，我可以联系一下我们家的娱乐公司，你签约了吗？” 　　纪然连忙摆摆手：“还是别了，你们家的公司我可不敢去，都是大牌，我也不一定回去。” 　　林奕谦大概知道她是担心肖念会因为她想回去就委屈自己，让她把肖念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也就没再劝。 　　吃完晚饭，纪然就回房间去看贾导给她发的剧本，林奕谦和肖念陪着外婆坐在堂屋看电视，最后外婆看着看着就开始不停点头，电视成了睡眠伴奏曲…… 　　林奕谦伸手指了指楼梯，肖念跟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间。 　　“我们去房顶吧？”楼梯间的灯没开，两个人借着窗户的月光看着彼此都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做什么？”楼顶除了偶尔晒干货的时候会上去，肖念还没怎么上去过。 　　“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楼梯上了楼顶，楼顶地水泥白天被暴晒，入夜了还有温热的余温，两个人坐在房顶中间，凉风习习，抬头就能看见闪烁的星空，坐着就觉得很舒服，连蚊子都少。 　　“下午那个故事，你不是想听完吗？”林奕谦低头看着她在月光下柔和的脸庞：“那个男孩儿在荒岛上看见了一艘船，他那时候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上船之后还感染了一场大病，但是他想，他一定要坚持下去，因为他答应了一个姑娘，要娶她回家。” 　　“再后来，那艘船把他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一直都很努力，把钱都攒着，想要找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惜一直很不幸，总会有很多意外阻拦他。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受了伤，腿没有办法行走，每天仍然坐在岸边等着可以回家的船。有人问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家？” 　　肖念抱着膝盖，歪着脑袋认真地听着他讲故事，她知道他又在胡编，但是这故事她很喜欢。 　　“他告诉那个人，因为他当年和一个叫桔梗的女孩子说，自己就算是翻山越海，也会回到她身边。”林奕谦顿了顿：“所以你知道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 　　肖念点了点头：“永恒的爱。” 　　他编的故事听起来很合逻辑，也令人感动。 　　林奕谦盯着她微笑的眸子，不自觉有一种想要低头吻她的冲动，他靠近了一点，肖念一动不动，乖的不像话。 　　他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突然停在原地，嗓音有些干涩：“那晚，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这画面我好像见过…… 　　感谢撒花，感谢小仙女“黑眼圈”投喂营养液！ 第35章 　　两个人僵在原地，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婆上楼来了，就站在楼梯口那里，眯着眼看了看那两个靠的很近的人：“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林奕谦立马坐直了身子看见外婆站在楼梯口，吓了一跳：“楼下太热，我们来吹吹风。” 　　外婆也年轻过，自然知道这两个小鬼头在楼顶偷偷见面，也不好直说，就扶着栏杆准备下去：“不早了，早点睡吧，夜晚风大，还想感冒一次啊？” 　　“嗯嗯，我们这就下来，外婆你也早点休息。”林奕谦从地上起来，顺手拉了一把肖念，两个人只好跟着外婆下楼，乖乖去休息，那天夜晚的那个吻就被搁置到了一边，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及。 　　肖念回房间的时候路过纪然的房间，房门没关严，她从张开的门缝里看见纪然在对着穿衣镜认真琢磨着剧本里的台词，时不时地还带着手势比划，像是在构想这个人物的舞台动作该怎么设计。 　　她每次接到自己喜欢的剧本都会兴高采烈地和肖念分享，有的时候还非要表演一段给她看，偶尔肖念还要拿着剧本帮她对台词。 　　“喂？我还在家呢。”纪然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剧本文档，开了外放，一边去床边坐下来。 　　肖念悄无声息地从门口离开了，她没看到。 　　“事情挺顺利的，你说的没错，林奕谦这人还真不错。”纪然接到的是刘医生的电话，六医生说让她每天晚上都要和他通电话汇报一下肖念的情况，今天因为收到剧本，实在是太高兴了，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觉得念念也喜欢他，但是她还是不太开窍，或者是因为她内心还是很自卑的，所以不敢接受他的心意。” 　　“我？对了！要跟你说一件很开心的事，我接到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话剧导演的剧本了！”纪然每天都给刘医生打电话，自然免不了也会说一些生活中的琐碎，好像不管是什么事情，和刘言生说一下都会舒服很多，心理医生的专业度不容置疑：“回去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要不要再等等，念念她……” 　　对面的人语气仍旧平淡如水，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柔和：“不要考虑念念，你自己呢？你想回来吗？” 　　“我自己？”纪然等了片刻，又笑了：“我怎么样都可以啊，你知道我的，我这人生命力特别旺盛！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舞台！” 　　对面的人都被她逗笑了：“你差不多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舞台？” 　　纪然抬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那张合影上：“没什么为什么啊，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了好了，我要睡了，你今天也不要熬夜，早点睡吧。” 　　“嗯。” 　　纪然挂了电话，随手拿起那张合影，嘴角上扬，用手指擦了擦然后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林奕谦接到了程彦的第二通电话，画廊出事了。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顾子川在咱们对面开了个画廊的事儿吗？已经开张了，房子都是现成的，都没怎么装修，什么工作都没做，就摆了几幅画就开张了，不光这样，画廊现在还丢给他那个妹妹顾子熙来打理。” 　　“玩票？”林奕谦从来都不觉得顾子川是可以做艺术品这一行的料，更别说他那个不学无术，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的妹妹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当回事，但是前几天咱们之前好不容易联系到的目标客户现在好像都转移视线了，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是我看他们那个意思，好像是都对顾子川那边感兴趣。” 　　林奕谦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他现在人在外地，也不能立马回去结局问题：“董叔怎么说？” 　　“董叔说他打听了，你们家和林家的项目应该是已经结束了，所以顾子川现在不用忌惮你爸那边，而且他这个画廊好像只是个空架子，他真的想做的应该是艺术品金融。”程彦其实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很在行，他更喜欢品鉴和联络，这些动脑子的事儿他应付不来：“我觉得还是要你回来亲自处理才行，另外学校那边，你缺课太多也不好，你们学院那边我帮你先联系了，但是老师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回来，缺课太多也会影响毕业的。” 　　林奕谦捏了捏眉心，他感觉在这里的时间过得太快了，但是这些事情他都不能完全丢开不管，如果是他一个人就算了，可是画廊是所有人的心血，不能因为自己和顾子川的那点私人恩怨把大家的心血都浪费了：“我知道了。” 　　“对了，你和肖念那边怎么样了？”程彦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想起来才问了一句。 　　“挺好的。”林奕谦觉得自己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肖念，都满怀信心：“但是她还没有明确表示会跟我回去。” 　　“请你务必要把我妹妹带回来，ok？”程彦笑着开了个玩笑：“她姐姐呢？你跟她好好说说，念念不是很听她的话吗？” 　　“你认识贾德吗？”林奕谦突然想起来纪然上次说起来的那个话剧导演。 　　“当然认识，我是贾导的忠实观众，他的话剧我经常看，你不是不喜欢话剧吗？以前喊你也从来不去。”程彦觉得他问起这个有点奇怪：“怎么了？” 　　“他想邀请纪然回去参演他的话剧。” 　　“真的？”程彦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那你不用担心了，贾导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出名，再厉害的演员都能被他请到，还有很多都是免出演费给他友情客串，这么说吧，圈子里就没有他请不来的人，更别说是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了。你放心吧，纪然回来，念念肯定就跟着回来，你就放心回来吧。” 　　有了程彦这句话，林奕谦心里大概有了点底气，他要走了，总要和肖念说一下，无论肖念现在跟不跟他走，他都要暂时离开，最起码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再来找她。 　　他不知道，自己没下楼之前，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这位黄阿姨以前是村里的邻居，常年在镇上的菜市场卖猪肉，人也长得很富态，白白胖胖，她以前受了外婆的恩惠，每次回老家总要给外婆送点吃的，这次刚好听说肖念姐妹两个回来了，就特地过来看看。 　　“要我说啊，然然要是留在家里，倒不如去做生意，现在在公司上班不如做生意来钱快的。”黄阿姨说起自己的生意经来简直停不下来：“你要是愿意就跟着黄阿姨啊，咱们都是自家人，黄阿姨跟你不藏私的。” 　　“我……还是不了，谢谢阿姨。”纪然一想到自己穿着油腻腻的黑围裙，拎着菜刀卖猪肉的画面，就觉得难以接受，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黄阿姨看她走了，就看着一边乖巧站着的肖念：“要不念念你跟着黄阿姨做生意，黄阿姨教你我做生意的秘诀！” 　　“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啊！”黄阿姨正在兴头上，就开始给她传授生意经，说的唾沫横飞，半个小时不带停的。 　　肖念看她说的高兴，偶尔点点头她一个人就能接着说半天。 　　“哦，对了！还有这个讲价！和客人讲价是最难的，有技巧的，要讲欲擒故纵，人和人相处就是要讲究这个，欲擒故纵你懂吧？” 　　肖念觉得这个词格外熟悉，她想了想，之前是林奕谦说的，她还问过刘医生，不过当时刘医生没有告诉她答案，还说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问表姐，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和人相处，到底怎么欲擒故纵。 　　肖念认真地听着，摇了摇头。 　　黄阿姨看她感兴趣，兴致更高了：“比如说咱们这个卖猪肉吧，现在猪肉都贵啊，人家肯定要讲价，你说二十五，他就要压到十五，你不干嘛，他就走人了，你说我这时候是想让他走，还是不想让他走？” 　　肖念看着她的眼神暗示，并没有看懂，以她自己的逻辑，既然价格相差这么多，一定不能卖，既然两个人无法达成一致，这个交易必然要失败：“想。” 　　“我的傻丫头喂！人都走了，你的生意还做不做啦？”黄阿姨觉得她可爱，又笑着说：“咱们想让他买东西啊，不想让他走，但是他说不卖就走人。” 　　“你心里不想让他走，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欲擒故纵嘛，你就先让他走，就说‘你走吧’，他反而不会走，你要是留他，价格就上不去了，他还会觉得你们家猪肉不好，卖不出去的，说不定反而走了呢！” 　　“明白了吗？”黄阿姨说的口干舌燥，端起纪然刚刚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了大半杯。 　　肖念反复想了想，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不想让他走，嘴上说‘你走吧’，这个就叫做欲擒故纵。她点了点头，黄阿姨小的很开心：“诶，这就对了。” 　　“黄阿姨，您不是说还要赶车回镇上吗？一会儿就该没公交了吧？”纪然看肖念陪着她聊了那么久，外婆去苗圃估计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就想着让她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又要说一个小时。 　　“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黄阿姨一拍大腿，把剩下的半杯水也干了。 　　肖念和纪然一起送她到门口，黄阿姨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肖念：“阿姨下次来再跟你说，我还有好多秘诀呢！到时候再跟你姥姥商量一下，你也不小了，回头你们两姐妹一起做个生意嘛，也蛮好。” 　　纪然赶紧笑着随口应着，好不容易把黄阿姨打发走了。 　　“谁要做生意？”林奕谦下来的时候，黄阿姨已经走了，他走到门口看了看。 　　“她。”纪然笑着指了指肖念：“她说以后跟刚刚那阿姨去卖肉，你俩正好交流一下生意经，我去苗圃接奶奶回来。” 　　纪然转身就溜了，肖念站在那抬眸看了一眼林奕谦：“我没有。” 　　林奕谦想起她在家穿着小围裙做饭的模样，要是手里拿着杀猪刀，那画面还挺逗的，笑着问她：“你要卖猪肉？” 　　“……”肖念抬脚从门槛上跨过去，没理他。 　　林奕谦笑着跟了过去：“别生气啊，你要是卖猪肉，我就不开画廊了，去开个养猪场，做你的专属供应商，怎么样？” 　　肖念被他一句话就逗笑了，坐在旁边藤椅上：“不好。” 　　林奕谦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在这里才住了几天，他好像就有点舍不得这里了：“既然你不准备卖猪肉，那我开画廊，你跟我回去，怎么样？” 　　“你要走了？”肖念其实知道他总会走的，但是自己该何去何从，她还没有定论。 　　“画廊出了点事，我可能要暂时回去一趟。”林奕谦试图用她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表述。 　　“你走吧。” 　　他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好像也并没有伤心，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多了，可是前几天她分明还哭着问自己是不是会走，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这么善变？ 　　“我明天就走。” 　　肖念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走吧。” 　　“我……”她这么干脆，好像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那我先回宾馆了，你先和外婆她们说一声，我明天早上过来道别。” 　　“好。” 　　林奕谦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肖念，她真的也不挽留一句吗？ 　　不想让他走，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这些社交的潜规则让人不太能理解，但是刘医生说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可以试一试。 　　肖念决定试一下，万一他能多再留两天，也好。 　　林奕谦收拾了一下随身用的东西，真的走了…… 　　肖念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喊他回来又张不开口，黄阿姨说的会不会是假的？ 　　纪然和外婆听说林奕谦是因为画廊有事要回去处理，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外婆晚上准备了一些吃的，装了一大袋子，准备让他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带上。 　　肖念晚上睡不着，看着之前林奕谦送给她的那个戒指发呆，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那个什么欲擒故纵根本不好用，她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她从抽屉里找到一根红绳，把那枚戒指穿起来戴在脖子上，那里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她晚上一只手一直握着那枚戒指才慢慢进入梦乡。 　　林奕谦晚上也因为她的态度郁闷了很久，睡得并不踏实，早上收拾了一下就把车开了过来。 　　路上刚好碰见几个要去苗圃干活的大妈，路太窄，他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让她们的三轮车过，他从车窗探出头：“阿姨，你们先过吧。” 　　“诶，好！谢谢啊。” 　　其中一个眼尖的阿姨认出来这就是那天跟着肖念一起的男孩儿，低声和身边的人议论：“这人不是上次纪老婆子带过来的那个吗？” 　　“不可能吧，你不是那人肯定是个娶不起媳妇的穷小子吗？你看看这车，看起来就很贵！” 　　“真的是，你看啊，就是穿的衣服不一样，脸长得一样！” 　　“不可能吧，就那小哑巴？” 　　林奕谦等她们一过去就开车朝着肖念家门口开了过去，那几个人停在原地看着他开车到肖念门口停下来了，都惊呆了：“我的妈，纪老婆子可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她一直护着那小丫头呢，那丫头从小就长得好看，以后可不敢随便说人家了，财大气粗的，惹不起。” 　　“是啊是啊……” 　　林奕谦不知道自己的车在这种地方出现就是一种张扬，他下车敲了敲门，肖念过来开的门，她穿戴整齐，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来。 　　他的目光越过她，看见院子里还有几个行李箱：“你们要去哪？” 　　纪然又从楼上抬下来一个箱子：“还能去哪？你问念念。” 　　林奕谦低头看了看肖念。 　　“我也要回去。” 　　“真的？”林奕谦觉得她这态度也转变太快了，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肖念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愿意留下来，那就跟着他一起走，这就是她的决定。 　　“还有我。”纪然举手：“贾导说这个角色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如果我不演，他这个话剧就不拍了！我被他的真挚感情所打动，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看来程彦说的还真是没错，这个贾德导演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而且纪然哼着歌整理行李的样子，看起来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勉为其难…… 　　“都走！谁也别留下，一天给你们做饭都能烦死！”外婆默默从旁边厨房出来，把一袋子东西放在旁边。 　　林奕谦他们几个都互相看了看彼此，纪然跑过去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看您。”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老太太叹了口气。 　　“您不信我，总要信他俩吧，你俩说。” 　　“有空我就过来看您。”林奕谦也很喜欢这个老人家，他从小没有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所以很少有这种温暖的体验。 　　肖念也赶紧点了点头。 　　“这个，是专门给你的。”外婆把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长长的圆圆的东西递给林奕谦：“现在不看啊，回去再看。” 　　大家都把东西给搬到车上，然后也都坐上了车，外婆个子矮，站在车窗前只露出大半张脸，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低着头冲他们甩了甩手：“走吧走吧，赶早回去，到了打个电话。” 　　肖念趴在车窗上看着她，眼睛里也有泪水。 　　外婆伸手过去，想了想觉得肖念从小就不喜欢被人摸，又要收回来：“行了，走吧。” 　　肖念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了外婆粗糙的手掌，外婆鼻子一酸，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走吧。” 　　车开出去很远，他们还能从后视镜看见老人站在那，一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车子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纪然突然想起来外婆给林奕谦特地准备的礼物，从座位旁边翻找出来：“你们说这个会是什么？” 　　“不知道。”林奕谦也很好奇，不知道外婆第一次给他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 　　肖念也猜不到，摇了摇头。 　　“我帮你打开看看。”纪然说着就把捆在上面的线扯了，东西被裹在布里，好多层。林奕谦时不时看了看后视镜，肖念也盯着看，一层一层一层，直到那东西露出本来面目。 　　纪然把它举在手上，差点笑岔气：“妈耶，这老太太，真是绝！” 　　“什么？”林奕谦瞄了一眼后视镜，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抖了一下，那是一根洗衣服的大棒槌，啤酒瓶肚子那么粗…… 　　作者有话要说：外婆：I’m watching you 　　感谢大嘎的支持！感谢小可爱“june”投喂营养液！ 第36章 　　肖念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就开始整理外婆给他们带的那一堆东西，走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现在整理起来发现外婆给她们准备的干货差不多可以吃到明年…… 　　纪然刚回来就约了贾德导演，准备先去现场试一下戏，然后聊一下她这两天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东西，她刚要出门的时候看见肖念正对着那一大堆吃的发愁，眼神朝着对门的方向飞了飞：“这么多咱们两个也吃不完，有些小菜不能久放，你晚点收拾好了，给对门送点吧，我出门了！” 　　肖念看着那几瓶外婆自己做的泡椒凤爪，觉得林奕谦应该会喜欢吃。 　　林奕谦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床头旁边放的那个布包，想起里面放的那个大棒槌就觉得搞笑，他掀开被子下床，顺便伸了伸懒腰。 　　他给自己磨了杯咖啡，站在阳台上看了看外面的高楼大厦，低头就是车水马龙的道路，这一刻才有了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的真实感。 　　这几天没去学校上课，回来了自然要先去销个假，林奕谦早早地就赶到学校跟学院的老师打了声招呼，刚好那天赶上有课，就在学校呆了一上午。程彦也在学校，叫上他一起吃饭，两个人就去了食堂。 　　俩人端着自助餐盘，一边走一边聊。 　　“吃完饭你去哪？要是去画廊就载我一程。”程彦自己有车，但是很少开，出门基本靠蹭。 　　“你那车再放放就该升值了吧，都成古董了。”林奕谦手里的夹子在餐盘里夹走了最后一个甜点。 　　“……”程彦习惯被他损，也就不当回事了：“顾子川那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林奕谦把手里的夹子递给程彦，程彦突然看见他小拇指上的戒指不见了：“看来你这趟千里追妻没白跑啊，进度不错啊，看来我送给你那机器人没用了。” 　　林奕谦笑得荡漾，端着盘子去找座位，程彦也跟了过去：“对了，最近那个艺博会，我跟你说了没有？” 　　“New Art？”林奕谦早就知道这个艺术博览会，最早兴起于欧洲，已经在世界各地都举办过很多次了，这种国际性的大型博览会对于他们这种刚刚起步的小画廊来说，要想参展，还是有点难度的。 　　“嗯，你怎么想？”程彦虽然平时学习不怎么认真，对待画廊的工作是实打实的上心，看得出来这真的是他的兴趣所在。 　　“暂时还没打听到具体的消息，如果能参展的话，当然要去。”这种有一百多家画廊参展的大型艺博会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大好的机会，很多画廊一年的大部分销售额都是靠参加各种博览会，不光是盈利，更多的是可以打响知名度，结识大量的收藏家、美术馆馆长、策展人，可以积累一定的人脉。 　　“去哪？”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王媛媛也端着餐盘不请自来，径直坐在了林奕谦身边：“竟然能看见你们来食堂，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我们每次来学校都能碰见你？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定位了？”程彦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 　　“给你装定位？”王媛媛白了他一眼：“我干嘛浪费那个钱？” 　　“好男不跟女斗。”程彦也白回去，低头吃自己的饭。 　　“奕谦哥，上次你生日我刚好有个项目赶不过去，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到了吗？”王媛媛星星眼地看着林奕谦：“我可挑了好久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程彦怪声怪气地学了一句她跟林奕谦柔声说话的语调，然后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肉：“王媛媛，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关你屁事！”王媛媛张口就怼，突然意识到林奕谦还在旁边，又收了口，瞪了程彦一眼。 　　林奕谦每次看见王媛媛就头疼，看见程彦和王媛媛在一起就更头疼了…… 　　“就你那破球鞋，年年都是那个，有什么新意？”程彦不用看都知道王媛媛又送的新款球鞋，从高中开始每年林奕谦生日，她都送的球鞋：“你猜我送的什么？保证你猜不到！” 　　“我才不猜呢……无聊，你爱送什么送什么。” 　　“估计就你这智商也猜不到，林奕谦你告诉她。” 　　林奕谦看着程彦似乎对他挑选的那个生日礼物很是满意，就成全了他的炫耀之心：“人工智能机器人，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圆圆。” 　　王媛媛一听眼睛就差冒爱心了，她觉得林奕谦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媛媛？和我同名！” 　　程彦一连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林奕谦：“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就算是起你也该起念念吧……” 　　“什么念念？”王媛媛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林奕谦身边会出现别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她应该算是和林奕谦走的最近的女生，虽然林奕谦平时挺烦她的，但是只要她不过分，林奕谦对她还算迁就。 　　林奕谦表示不关自己的事：“肖念起了几个，机器人自己选的。” 　　“肖念？”王媛媛傻了：“是谁？我认识吗？” 　　程彦看着她的表情幸灾乐祸：“我郑重地向你介绍一下，肖念是我们画廊新签约的天才画家，19岁，比你小，比你好看，还比你可爱。另外，你以后别老烦你奕谦哥了，人家有喜欢的女生了。” 　　王媛媛被他说的饭都吃不下了，手里的筷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奕谦哥，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奕谦觉得程彦有点过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该拿两个女生作比较，他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王媛媛眼圈一红，感觉真的要哭了似的，饭都没吃就走了。 　　程彦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好像真的挺伤心的：“我是不是有点过了？” 　　“你说呢？”林奕谦其实搞不懂他们两个为什么从小到大一见面就要吵架：“你和她有仇？” 　　“没仇，就习惯了……”程彦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也吃不下了：“你放心吧，我晚上买点东西哄哄，给她道个歉就好了，女生嘛，都吃这一套。” 　　林奕谦本来觉得程彦还挺靠谱的，结果晚上他还是接到了王媛媛的骚扰电话，这姑娘喝醉了撒酒疯，冲着电话疯狂表白，然后开始骂程彦骂了半个小时，林奕谦要没挂，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看球赛，王媛媛一个人说了好久。 　　“我……我现在就在你门口，奕谦哥，你给我开个门好不好？” 　　“喂？奕谦哥！我是媛媛啊，我在你门口，我来看看你！” 　　“奕谦哥，我们一起去上学啊，你别不等我，呜呜呜。” 　　肖念收拾了东西准备给林奕谦送过来，刚打开门，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女孩子坐在他门口，手里拿着电话，头发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眼线被淌下来的眼泪晕染了，黑乎乎一片。 　　王媛媛看见她的时候愣了几秒钟，然后抱着手机偷偷说：“喂？奕谦哥，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小仙女了，就在你家门口，你快出来啊。” 　　肖念站在那，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王媛媛抬眼偷看了她几秒钟，一只手捂着嘴，对着手机说：“她长得好好看啊，还抱着塑料袋。” 　　“……”肖念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蹲下去问她：“你怎么了？” 　　王媛媛仍旧抱着电话：“她跟我说话了！” 　　林奕谦突然听见电话里出现了两个人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电视关了静音，就听见话筒里传来肖念的声音：“你没事吧？” 　　她怎么会和王媛媛在一起？ 　　林奕谦赶紧拿起手机来，往门口走：“你在哪？” 　　下一秒他就听见一声呕吐，然后果然在自家的监控显示器里看见了王媛媛和肖念，这家伙在他门口吐了一地…… 　　王媛媛吐完了还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肖念，伸手要去挡她的视线：“别看别看，太脏了。” 　　“……”林奕谦简直要崩溃，赶紧打开门。 　　王媛媛傻呵呵还用手挡着脸：“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肖念笑着看了看林奕谦，他淡定地说了句：“普通朋友，喝多了想回家，找错地方了。” 　　“我没找错，我就是来找你的！”王媛媛一脸苦瓜脸：“我是喝多了，可是我失恋了呀！鲁迅都说过，失恋的人可以随便喝酒！我……我还不能喝点酒么？” 　　林奕谦和肖念都无奈地笑了，两人一起把人给扶了起来，刚刚王媛媛坐在那还看不太出来，实际上她个子很高，一米七的个子在女孩子里面很显眼，扶起来的时候就比肖念高了大半头。 　　林奕谦就把王媛媛扔在了沙发上，她趴在沙发上又要作呕，肖念有洁癖，林奕谦可没有伺候酒鬼的经历，两个人并排站在那，生怕她突然又吐，还好王媛媛刚刚在来的路上都吐差不多了，胃里空空如也，干呕了两下又趴在那不动弹了。 　　“我给程彦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林奕谦觉得这事儿程彦得负全责。 　　“有热水和毛巾吗？”肖念看王媛媛好像很难受，觉得不管怎么说，先给她擦擦脸。 　　“浴室有。” 　　肖念在这里住过一晚，自己去浴室找热水和毛巾，结果在他的卧室床头看见了她之前给林奕谦画的那幅锦旗，他竟然还找人精心裱了起来，挂在卧室里。 　　“半小时，你赶紧过来把人弄走。”林奕谦皱了皱眉。 　　“她失恋是因为你，你不照顾，干嘛让我弄走？而且我弄哪里去啊？”程彦也怕了王媛媛，这姑娘撒酒疯他可是见识过的。 　　“奕谦哥！！！” 　　肖念刚要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王媛媛突然挣扎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那个……那个叫肖念的小姐姐对不对？” 　　她瘪了瘪嘴，整张脸欲哭无泪：“她才十九岁，呜呜呜，比我小、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你还那么喜欢她，呜呜呜，从小到大，你都不喜欢女生的？怎么就突然喜欢了呢？我宁愿你是性冷淡呢，呜呜呜” 　　林奕谦恨不得找块布把她嘴塞上…… 　　肖念笑着伸手用热毛巾挨着王媛媛的脸，她觉得挺舒服的，就闭着眼睛贴着她手上的毛巾，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折腾了好半天，王媛媛终于消停了，林奕谦有点心累，看着肖念都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解释。 　　是从王媛媛和自己的关系开始解释呢？还是从自己不是性冷淡开始解释？ 　　肖念想起门口的脏东西还没清理：“门口的那个……” 　　“我找了清洁阿姨，要稍微等会儿。” 　　“嗯嗯，”肖念又想起自己给他的东西，拿起那个袋子来给他：“外婆做的，给你一半。” 　　肖念看了看趴在沙发上的王媛媛：“我先回去了。” 　　“等等，”林奕谦怕她胡思乱想，而且自己和王媛媛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到时候说也说不清，他顺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重新打开：“你陪我看会球赛吧。” 　　他刚刚给程彦发了微信，他一会儿就过来，不管怎么样，让肖念看着王媛媛离开，应该比较好。 　　“好。”肖念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两个人真的就看起了球赛。 　　球赛很精彩，解说很亢奋，球迷很热情，可是林奕谦都没看进去，他垂眸看见肖念放在沙发上的手，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啊！”王媛媛突然鬼叫了一声，旁边沙发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那边。 　　结果看到王媛媛仰起头，又一脸栽到了沙发上，又睡着了…… 　　林奕谦的心脏病都快被王媛媛这神经病给吓出来。 　　“她是你朋友吗？”肖念没见过像王媛媛这样生动又活泼的人，她觉得很有趣。 　　“也不算吧……”林奕谦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算是吧。” 　　“她叫什么名字？” 　　林奕谦从来没有见过肖念主动问过谁的名字，觉得她可能是吃醋了，心里又有点小小的欢喜：“王媛媛。” 　　和圆圆一样可爱的人，肖念翘起的嘴角像小猫一样，她很羡慕王媛媛，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竭尽全力，不像她。 　　程彦很快过来救场，顺便还帮好哥们解释了一波，大意就是王媛媛和林奕谦的关系就像白开水一样清白，看着肖念没生气，才放心地架着王媛媛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吐槽：“这丫头虚报体重了吧……” 　　林奕谦本来以为王媛媛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结果谁能想到第二天早上，王媛媛又来了，顺手还给他带了个早饭。 　　“奕谦哥，昨天我喝多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王媛媛听的是程彦转述给他的添油加醋版醉酒故事，所以感觉自己毕生的脸都丢完了。 　　“以后别来了。”林奕谦只是觉得这样对彼此都好，但是他这话说了几年，对王媛媛没有一点效果。 　　王媛媛笑了笑：“我知道，我以后不会烦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她突然这么说，林奕谦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我今天除了来找你，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王媛媛指了指对门：“昨天那个小姐姐，是住在这里吗？” 　　“你找她干嘛？” 　　王媛媛连忙摆了摆手：“你别紧张，和你没关系的事。” 　　林奕谦帮她敲了敲门，不过一会儿肖念就出来了，林奕谦还没说话，王媛媛就从他身后窜了出来：“肖念？对吧？我叫王媛媛，我是来特别感谢你昨天照顾我的！” 　　“不客气。”肖念也知道她喜欢林奕谦，按照某种逻辑来说，她和王媛媛现在可能处于一种不友好关系，可是从王媛媛脸上好像丝毫看不出来这一点。她虽然挺喜欢王媛媛的，但是正是因为她可爱，让人多少还是会有些在意。 　　“那个……”王媛媛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肖念一出现，她的注意力就全在肖念身上了，早就把旁边的林奕谦忘到九霄云外了：“其实我找你，是想问问你。” 　　王媛媛满眼期待地看着肖念，悄咪咪问了她一句：“你有兴趣穿lo裙吗？” 　　作者有话要说：姓名：王媛媛 　　设定：御姐身萝莉心 　　技能：和小林抢老婆 　　lo裙：Lolita风格的小裙子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小可爱“季小瞳”投喂营养液！由于过年期间行程太满（被支配的时间太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换到23点更新，不见不散呀~~ 第37章 　　王媛媛是医生世家的独生女，但是从小就对医学不感兴趣，反而喜欢二次元和传媒，现在是公共关系专业的大三学生。她在学校是动漫社的社长，本人是个lo娘，但是无奈自己个子高，有着一颗萝莉心，偏偏生了一个御姐身，很多可爱的小裙子穿在她身上好像总是少了点感觉。 　　肖念的身高体重和相貌，对她而言简直是完美，所以就算是昨天醉酒醉的那么厉害，她还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见了一个小仙女，然后就从程彦那里了解到原来那个小仙女就是肖念。 　　“你简直就是为Lolita而生的，你等等，我找几张图给你看。”王媛媛说着就从手机上翻出来两张照片，里面是她自己买的小裙子照片：“了解一下？” 　　肖念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超可爱的，真的不考虑以下吗？妆发和摄影，我都可以免费提供，裙子我有好多，也可以先借给你试穿。”王媛媛其实是想拉她去做这学期学校百团活动的外援，每年学校所有的社团在圣诞节左右都会举办一个大型的活动，她作为动漫社的社长，自然想要在安利自己喜欢的lo裙的同时让自己社团的活动能够出彩，更何况是林奕谦的朋友，四舍五入就等于她朋友了。 　　“王媛媛，差不多就可以了。”林奕谦实在是没眼看，王媛媛缠人的功夫他是清楚的，估计如果自己不阻拦的话，她今天说不定要一直缠着肖念去穿她的那些宝贝裙子。 　　王媛媛听见声音，一扭头，一脸‘原来你还在这里啊’的表情看了林奕谦一眼，然后又扭脸说了一句：“可能你不太了解lo裙，不要紧。” 　　然后她就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来一个本子，里面有她从高中时期就珍藏的各种小裙子的手账：“这个，你先看看，行么？” 　　林奕谦认识那个手账本，从小到大，王媛媛就一直把这个本子当命根子一样，程彦好几次故意要去碰，王媛媛差点就暴走了。看起来，王媛媛好像真的没有因为自己对肖念有什么恶意，她从小就神经大条，现在看来好像是在用生命安利自己的小裙子。 　　肖念翻开本子看了看，里面有很多小裙子的图片，旁边有详细的介绍，做了各种可爱的标记，看起来非常用心：“好。” 　　王媛媛笑了笑：“没关系，你慢慢看，看完了要是改主意了可以联系我，你跟他说就行，他有我的联系方式。” 　　“嗯嗯。” 　　王媛媛低头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天啊，怎么这么晚了！我一会儿还有课，现在要先走了！” 　　电梯刚好还停在这一楼，那俩人站在旁边看着王媛媛咋咋呼呼地，书包拉链都没拉上就赶紧跑到电梯里，走的时候还笑着冲肖念热情地挥了挥手：“小姐姐要记得我啊，我叫王媛媛，咱们回头再联系！” 　　电梯门一关上，林奕谦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他双手抱在胸前，看了看肖念怀里抱着的那个本子：“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个给我吧，我改天转交给她就行。” 　　肖念听他说从小到大就知道王媛媛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大概就像他和程彦那样。 　　她垂眸看了看那个可爱的本子，封面上的名字也是圆圆的小学生字体，和王媛媛本人一样可爱：“没关系，我看看。” 　　既然她刚刚答应了，她就会看的，林奕谦大概也知道她会这么说，目光落在她翻折过来的睡衣裙角上。 　　肖念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纯棉睡裙，简单的直筒裙，长及膝盖，肚子前面有个可爱的大口袋，她抱着那个笔记本站在那，看着林奕谦弯腰帮她把裙角理好。 　　原来他的脖子后面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藏在浅浅的发丛中，依稀可以看得见。 　　林奕谦想着自己一会儿要去画廊，想带着她一起，好像去哪儿都想带着她一块。 　　想要带她去看壮丽的极光、广漠的沙海、人来人往的都市。 　　“今天我要去画廊，一起去吗？”林奕谦回来之后又和哥哥联系了一次，还亲自去找了一次王媛媛的父亲，打听了一些关于高功能自闭症的名医，但是打听到最后，还是转到了刘言生那里。 　　刘言生当时读博的导师就是国内目前最厉害的心理学专家，而且专攻自闭症，刘言生是他的关门弟子，所以也算是目前国内这方面最顶尖的水平了，年纪轻轻就自立门户，算得上青年才俊。 　　“嗯嗯。”肖念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和林奕谦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走廊里。 　　他们两个收拾好了就去了画廊，肖念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家里之前的那些作品都留在了画廊，上周画廊办了一个她的第一场个人主题画展，虽然很不巧她没能亲自来现场看看，但是大家也都把照片发到了群里。 　　“当时的场面别提多火爆了！上次因为那幅《红犀牛》，好多收藏家和画评家都关注到了肖小姐，所以这次画展的消息一放出去，就有很多人想要过来，预约人数比以前多了好多！” 　　“这次的画展虽然规模很小，但是反响不错，有几幅当时就卖了，成交价格比我们原本估计的要高，而且他们都说期待肖小姐的新作。” 　　佳佳自从上次画展的事情之后就吸取教训，现在工作要比一开始稳重很多了，业务也都熟练了很多，现在还在负责肖念的个人微博运营：“还有，之前我帮肖小姐注册的那个微博，定期上传一些肖小姐的画作，现在也积累了一定的粉丝，网络上的大众评论也还不错。” 　　肖念只看过一次这个微博，现在的画廊和传统画廊已经不太一样了，利用网络渠道运营和推广也是一个重要的途径，她不懂这些，但是程彦也和她解释过，征求过她的同意才开了这个微博。 　　程彦的凳脚转了转，笑着说：“还得感谢陈寒，他可能还真以为是肖念自己的个人号，发个什么他都转发一边，每个都要夸一波彩虹屁，吸引了不少粉丝过来。” 　　林奕谦听见陈寒的名字就头疼，随口岔开话题：“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看咱们第二期画展也可以安排上了！主题我都想了好几个了！” 　　“对啊，我也觉得咱们应该趁热打铁！” 　　林奕谦听着他们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感觉整体情况还是比较不错的，又看见大家最近的工作兴致这么高，肖念也回来了，好像真的是应该放手一搏的时候：“嗯，但是我们现在有个更重要的工作。” 　　林奕谦其实这次回来之后，除了看看顾子川到底要搞什么鬼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们要准备申请参加New Art。” 　　“New Art，那个艺博会吗？”有人大吃一惊：“可是咱们画廊刚刚成立，如果递交申请的话，会不会通不过啊？” 　　“对啊，我听说这个艺博会的申请机制很严格的，要求也很高。” 　　林奕谦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他已经找人问清楚了整个申请流程：“我问过了，这次艺博会没有资金和年限上的要求，唯一看的就是画廊提交的展位设计和展品的含金量，这次是每个画廊自己设计展位进行展示，但是总体要符合‘新艺术’这个主题，所以只要我们的设计和展品切合出题，含金量高，我们就能去参加。” 　　“这是我们的优势啊！” 　　“对啊，我们有杀手锏，肖小姐就是我们终极大杀器！” 　　程彦白了那人一眼：“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夸过我。” 　　大家都轻松地笑了起来，肖念也觉得能够被这么多人认可，很开心。被人需要其实是一种幸福，最起码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结束汇报之后，大家就各自去工作了，肖念刚好在画廊里转一转，看到自己的画被装裱起来，挂在这么高档的画廊里，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从认识林奕谦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好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 　　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当初设计的那个外墙，被火烧过的地方有点发黑，但是整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林奕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站在她身边，九月的天气还有点闷热，太阳刺眼，他伸手在肖念头顶帮她挡了挡。 　　下午两点钟，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街面上都没什么人，画廊的工作人员本来有点打瞌睡，突然看见门外这一幕，都打起精神来。前台和另外一个妹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不就是挡一下阳光吗？说实话要是我站在她身边，我也伸手帮她挡太阳，你们不觉得肖小姐真的超可爱吗？我要是像她那么可爱、漂亮又有才华就好了。”另外一个妹子单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两个人：“他俩真的好配啊，如果真的在一起，我第一个举双手支持！” 　　“对哦，你说上次他俩不约而同的有事离开，该不会是……” 　　俩人确认过眼神，是磕一样cp的人。 　　“啊啊啊啊啊，不会吧？”一个妹子压低了声音：“可是彦哥不是说林总家里有点事吗？” 　　“彦哥说话你也信啊？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我说的哪句不是真的？”程彦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们身后，一出声差点把她们的魂给吓没了。 　　俩人捂着小心脏赶紧笑了说：“我们开玩笑的，彦哥，我去给您泡咖啡。” 　　“我去那边帮佳佳！” 　　程彦看着俩人一溜烟就没人影了，又看了看窗外的林奕谦和肖念。不得不说，有瓜不能分享出来和大家一起吃，还真挺痛苦的…… 　　雅客空间对面之前原来是个咖啡厅，现在换了新装修，是一间新画廊。 　　顾子熙本来是不乐意干活的，但是听说自己的哥哥顾子川要开画廊，还在林奕谦的对面，她立马就死乞白赖地去求了好半天顾子川，终于让他松口把这间画廊交给自己来管，说是管画廊，但是她压根儿一点都不关心画廊的经营，事情都是顾子川找人来做，这位大小姐就是每天穿的漂漂亮亮来店里，然后坐在二楼的办公室等林奕谦出现。 　　不巧的是她前几天来的时候林奕谦不在，所以等了这么几天都没有等到人，她也就兴致缺缺，她还特意找人给办公室装了一个秋千吊椅，这会儿正窝在里面看奢侈品。 　　“小姐！林总来了！” 　　有人敲了敲门，顾子熙一听就从吊椅上起来，跑到窗边去看了看，果然看见了林奕谦，她刚要兴奋，突然看见了他身边的那个人，林奕谦竟然还用手给她遮太阳。 　　“进来。”顾子熙喊了一声，经理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她怒气冲冲地指着楼下：“他身边那人是谁？” 　　经理看了一眼：“好像是对面签约的一个代理画家，名字叫肖念，前段时间他们办的那个个人画展就是她的。” 　　“肖念？”顾子熙虽然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她曾经为了了解林奕谦的兴趣也做了一些功课，对于艺术品和画这些东西还知道一些皮毛：“没听说过啊。” 　　“是新人，小姐没听说过也正常。”经理谄媚地笑了笑：“小姐您现在要见林总么？需不需要我去帮您请他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顾子熙喜欢林奕谦在他们的圈子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尤其是名媛圈，虽然喜欢林奕谦的豪门千金不在少数，但是像顾子熙这么直白的，也没有第二个了，其他人多少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会那么主动。 　　“好的。”经理也不拦着，顾子熙从小就在家里备受宠爱，性子都惯坏了，异常任性，所以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员工们自然都不敢插手，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任由这位大小姐作，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好说。 　　顾子熙下去的时候林奕谦和肖念刚准备要进去，就看见她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模样，见了林奕谦就收敛了大半，笑着和他打招呼：“林少，好久不见你了，这几次酒会都没见过你，你去哪儿了？” 　　顾子熙一边说着，一边把肖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觉得她浑身透着一股穷酸气，身上竟然连一件首饰都不见，只有脖子上挂了根绳子，八成是个地摊货之类的…… 　　“我去哪儿好像与顾小姐无关吧？”林奕谦知道她现在帮着顾子川管着对面得画廊，还想着的从她口中打听一下顾子川到底要搞什么鬼，就笑着看了看对面的画廊：“还没恭喜顾小姐呢，开业大吉。” 　　“这个啊，是我哥开着玩的，你不用介意。”顾子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哥哥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突然要来搞什么画廊，顾子川跟她说开着玩，她就信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过来帮他看着，我一向很喜欢后现代主义的画，上次我去一个画展，还看见了毕加索的《格尼尔卡》，你去过吗？” 　　顾子熙其实看见了旁边有人，理应打声招呼，林奕谦知道她是摆明了看不起肖念，所以当作没看见她，像顾子熙这样以貌取人的人，他见多了，他冷冷地笑了笑：“抱歉，你刚刚说的什么？” 　　顾子熙以为自己努力去了解他的爱好，和他找到共同语言会让林奕谦对她改观，林奕谦问她，她还挺高兴的，最起码是想要和她继续交谈下去，就不耐其烦的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毕加索的《格尼尔卡》，我之前出国念书的时候还辅修了后现代美术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幅画。” 　　林奕谦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肖念，她似乎也不会觉得尴尬，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忽视她，就柔声问道：“她是不是说错了？” 　　林奕谦和肖念说话，顾子熙自然不能假装看不见人，就白了一眼，无奈地看了过去。 　　肖念点了点头，认真地纠正她：“《格尔尼卡》。” 　　顾子熙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每次她说的时候都没有人纠正她啊！现在想起来，说不定那些人只是表面不敢说，在背后嘲笑她的无知…… 　　林奕谦看着顾子熙又生气又尴尬，脸都变色了，只觉得好笑：“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顾小姐的后现代美术看来还是重修一下比较好。” 　　林奕谦伸手揽过肖念的胳膊，带着她往里面走。 　　“你们！”顾子熙看见他搂着肖念，又和她一起讽刺自己，只觉得又气又嫉妒，又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气地直跺脚。 　　程彦在里面看了一场好戏，看见林奕谦进来，端着咖啡杯笑着对他和肖念举了举杯：“敬《格尔尼卡》。”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夜快乐吖~~ 第38章 　　顾子熙在林奕谦和肖念面前丢了面子，回去越想越气，她本来就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在家里更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就连顾子川都不敢说一句她的不是，怎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经理看着顾子熙火冒三丈地从对面回来，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刚刚肯定不会很愉快，就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送过去，本来想给她消消气，没想到顾子熙正在气头上，随手就把杯子给掀翻了，碎瓷片碎了一地。 　　“还愣着干嘛？快打扫干净啊！”经理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顾子熙进了办公室。 　　顾子熙气的把沙发上的抱枕捡起来仍在他身上：“滚出去！” 　　外面的人都听见了顾子熙骂经理的声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经理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脸上仍旧挂着笑，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小姐，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还有谁！”顾子熙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悦：“还不是那个肖念，林奕谦的眼光也太差了，我哪点儿不如她？你说说，我哪里不如那个肖念？” 　　经理连忙陪笑夸了她几句：“她和小姐您不能比的。” 　　顾子熙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来这里帮哥哥看着画廊就是为了林奕谦，现在不仅没能接触到林奕谦，反而要整天看着林奕谦和另外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那个肖念，你有没有她详细的信息？” 　　“这个，暂时没有。”经理想了想，拿出手机来翻了翻，然后弓腰递到顾子熙眼前：“不过最近她好像在网上建了一个微博，因为有林总和陈寒的互关和点赞转发，热度还不错，您要不要看看？” 　　“互关？陈寒怎么也认识她？”顾子熙接过他的手机随手翻了翻，微博的画风挺日常的，基本上就是发发自己的作品，配上一两句感悟之类的鸡汤，看不出许多信息：“你去帮我调查调查这个人。” 　　“好的。” 　　经理刚刚要走，又被顾子熙叫住：“等等！你回来。” 　　从小到大，要用脑子的事儿顾子熙基本上都不喜欢，但是她刚刚突然感觉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说，如果我把肖念和林奕谦的关系捅出去，她会怎么样？” 　　“您是说抹黑？”经理也没指望她能想出什么靠谱的办法，但是这位大小姐如果不能出气，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更何况顾子川让她来，就是来给林奕谦添乱的，所以她不管做什么，经理都会鼎力支持。 　　“这不是抹黑，你刚没看见吗？他们两个肯定有不正常关系，我们只是把消息放出去而已。”顾子熙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肖念作为一个女画家，最怕的就是这种桃色绯闻。只要有这方面的恶评，就算她的画再怎么优秀，也不会顺利进入大众市场了，作品价格自然也会相应下降。 　　“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顾子熙看着自己的指甲，感觉心情大好，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给自己出出气：“嗯，去吧，给我安排一辆车，我要去做美甲。” 　　如果肖念之前没有微博还好，正因为有了这个微博账号，网上有一点风吹草动，网友们就会去微博扒一些蛛丝马迹来作为佐证，顺便去微博评论骂出一栋高楼。 　　顾子熙找了很多水军，三分真七分假的用一些帖子和营销号大号把消息给传播了出去，添油加醋地把肖念塑造成了一个靠着勾引林奕谦包装自己的女画家，把她的作品贬低的一分不值。 　　很快，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变成了网友口中的实锤，再加上之前林奕谦十万块买她一幅画的事情也被带出来，肖念的微博成了他们口诛笔伐的战场，没几天的功夫就变得乌烟瘴气。 　　肖念和程彦都在林奕谦家里，几个人刚好先商量一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谁啊？这么缺德？”程彦一边看微博上的评论一边骂：“咱们马上就要申请艺博会了，这时候出了这种恶意的抹黑，到时候我们介绍艺术家的时候，会不会有影响？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去参加艺博会的人干的？” 　　林奕谦倒不是很在意能不能去参加艺博会，他看了看旁边默默翻看评论的肖念，伸手挡住了她的手机屏幕：“别看了，这种网络上的键盘侠都没什么脑子，你不用介意。” 　　肖念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在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相的时候就对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人出口伤害。 　　程彦把手机扔到一边：“要不要我去联系一下公关公司？” 　　林奕谦一只腿叠在膝盖上，认真地想了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估计是顾子熙干的。” 　　“顾子熙？她不是你的脑残粉吗？干嘛要害你？”其实这件事不光是肖念被黑，有很多人联想到林奕谦的妈妈任雪，当初也是靠着□□自己老板上位，顺便把他也内涵了，而且对于画廊来说，在这个时候出现艺术家的口碑问题，肯定也有负面的影响。 　　“这种事情，除了她那种智商，谁会做得出来？” 　　“也是，这年头小学生都不玩这种手段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既然出来了，就不能放任不管，流言可畏，更何况一味地纵容流言只会让那些躲在网络后面肆意伤害别人的人变本加厉。 　　“我想想要怎么处理。”林奕谦觉得这件事说不定反而是个机会，既然他们想要毁坏的是肖念的名声，说不定反而可以借力打力。 　　就在他们几个人在商量的时候，林奕谦的门铃响了。 　　王媛媛本来今天刚好没课，想要来找肖念问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刚刚按门铃按了半天也没人，就过来试着按了按林奕谦的门铃。 　　“大家都在啊？有聚会？”王媛媛看着程彦和肖念都在，以为是什么集体活动，自己也放下包坐在了肖念旁边的沙发上，冲着她笑了笑：“小姐姐，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上次那个手账，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丢丢感兴趣？” 　　肖念点了点头，她认真看了那个手账，还从那些裙子的设计上获取了一些新的灵感，实际上画画和设计本来就是相通的，她和王媛媛说了说自己的对于那些小裙子的感受。 　　程彦看了看这俩人，又看了看林奕谦：“这诡异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儿？” 　　林奕谦的位置被王媛媛占了，只好就近坐在程彦身边：“你不如问王媛媛。” 　　“哇，我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些设计感上的东西我从来没听过诶，我感觉自己对lo裙有了新的认识！”王媛媛笑吟吟地看着肖念，顺便近距离舔了一波颜，脑补了一下她如果带上妆发，穿上小裙子的样子。 　　“喂，王大姐，口水擦一下。”程彦笑着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王媛媛，被她瞪着眼睛打了回去，那表情恨不得要吃了他。 　　“说了几遍了，不要叫我王大姐！” 　　“好好好，王妹妹，你盯着人家看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念念了。”程彦觉得这俩小姑娘在一块也挺有意思的。 　　“我喜欢漂亮妹妹，你管得着吗？”王媛媛回眸冲着肖念温柔地笑了笑。 　　程彦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她不就是学公关的吗？” 　　林奕谦倒是忘了这一茬，王媛媛的专业就是公关，虽然她这人对自己的爱好过于狂热了点，人看着也不是很靠谱，但是她真真确确是个学霸，而且之前还作为学校的优秀学生代表去参加了全国的大学生论坛。 　　既然自己有可靠的朋友帮忙，自然就不必找公关公司了，如果能够把事情尽快解决，不利影响降低到最小，就是最好的结果。 　　王媛媛听他们说了一遍事情的情况，然后又看了看肖念的那个微博，听了一下林奕谦和肖念自己的想法，大概有了一个思路：“这个很简单啊，明星的黑红套路你们知道吧，有的人还为了炒作自己黑自己，然后自己洗白呢。” 　　“我们这边怎么回应比较好？”林奕谦决定暂且相信这位专业人士的意见。 　　“文案我帮你们出，但是我觉得如果小姐姐能够出一副相关的作品，说不定效果会更好。”王媛媛回头星星眼看着肖念：“顺便，我能去你的画室参观吗？” 　　“……”林奕谦觉得王媛媛这八成是以公谋私。 　　“可以。”肖念觉得王媛媛这人很有趣，而且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女生，她也很尊重王媛媛的爱好，虽然她不会听她的话穿小裙子照相。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王媛媛说着就站起了身：“你们两个就不要来了，你们在会影响我们交流。” 　　肖念带着王媛媛走了，林奕谦和程彦就坐在原地。 　　程彦看着她俩的背影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林奕谦的肩膀：“加油，不然人都要被王媛媛抢走了。” 　　“……”林奕谦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你怎么还不走？” 　　“过河拆桥，你们一个个的……”程彦起身：“走了，对了，艺博会的申请材料我让人准备好了，你注意看一下，没什么问题，这件事解决之后，我就提交了。” 　　“嗯。”林奕谦点了点头，催他赶紧走人，他感觉王媛媛和程彦两个人吵得他头疼。 　　王媛媛在胳膊正开开心心地在肖念的画室里东看看西摸摸，她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很多不认识的东西都要问，肖念也有耐心回答她。 　　“哦，对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半小时后，王媛媛终于想起正事来了。 　　“我要画什么？”肖念不知道她需要一幅什么样的画，虽然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画出一幅画，但是需要一个主题。 　　“其实没什么固定的，大概就是，这件事让你最有感触的点是什么，你就把那个画下来就好，我会根据你自己的感受来应对这件事。”王媛媛觉得她可能不太理解，就进一步跟她解释：“实际上做公关的就是包装和处理一些信息，比如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大众不知道实情，这是一个信息的不对等，我可以传达的是你，也就是主人公的心情，最好让大众产生共情。” 　　共情，是肖念不太擅长的一点，但是她感觉自己现在可以慢慢理解和接受这个大千世界，相对于把自己封闭起来，似乎接受和打开也是一种选择，她正走在这条路上。 　　“嗯嗯。”肖念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媛媛看着肖念看着自己，愣了几秒：“哦，我在这里是不是会打扰你？我在客厅等你好了，你不用管我，画不用太复杂，只要能够表达你的想法就好，文案就交给我，不用担心。” 　　有了这句话，肖念也就放心下来。 　　王媛媛帮她带上了画室的门，她自己在客厅里坐着看了看这个房间，整个房间整洁明亮，被收拾的一层不染。她现在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林奕谦会喜欢她，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大度，但是她一直知道林奕谦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她对肖念没有敌意，反而更多的是好奇，她想要知道，林奕谦会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本来想看看书，结果电子书刚翻了几页就趴在肖念家的沙发上睡着了，最后被门铃声吵醒，她跑去开门，结果是林奕谦。 　　“怎么样了？” 　　王媛媛打了个哈欠：“还在画室，你该不会是来查岗的吧？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林奕谦无言以对。 　　“奕谦哥，我发现你谈恋爱的时候，还挺可爱的。”王媛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林奕谦懒得理她，自己找到鞋柜里的鞋套，然后走了进去。 　　王媛媛看着他如此熟悉，大概是经常来了，偷偷笑了笑：“再等等，估计快画好了。” 　　他们两个在沙发上坐着各自玩手机，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肖念就从画室出来了，因为时间比较短，画也比较简单，她就用最朴素的铅笔画的，但是仍然带着她鲜明的个人风格。 　　林奕谦和王媛媛看见那幅画的时候都沉默了，两个人站在画架面前久久没有说话。 　　肖念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王媛媛的个子高挑，身上有一种明朗的少女感，他们可以一起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逛街，可以去人来人往的游乐场…… 　　“想什么呢？”林奕谦总是第一个感觉到肖念的小情绪的人，她的一点点低落好像都会落在他的眼里。 　　肖念强忍着自己的自卑情绪，摇了摇头。 　　“太好了。”王媛媛还沉浸在肖念的画里：“你的画真的很让人感动，感觉是让人看得懂的画，大家看了之后就一定能够体会这种感觉。” 　　林奕谦看着那副铅笔小画，上面画的是一个头戴皇冠的小女孩儿，她手里握着一把权杖，脚下踩着无数利刃铺成的长地毯，脸上却带着无比温柔和恬静的微笑。 　　有很多人对于女性似乎总会有很多恶意，哪怕是有实力的女性，一旦和桃色绯闻联系在一起，她的一切努力和能力都会被抹杀，这对于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肖念不是在为自己澄清，她想要表达的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反思，正是因为她的想法简单和直接，所以才会觉得这些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很不正常。 　　王媛媛很快就想好了文案，然后把画上传到了微博上：【我带着温柔走到你面前，不是因为我手握权杖，而是因为我踩过无数利刃。】 　　很快，这条回应的微博就被很多人转发了，大家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度。 　　【有这种才华，根本没必要做那种事情好吗？】 　　【这也是我想说的！现在很多人对女生的恶意真的太大了！感同身受。】 　　【小姐姐真的太温柔了，这么被黑还这么理智和温柔，粉了粉了】 　　【神仙画画！！！！神仙文案！！】 　　【看到这幅画和这句话，我真的太感动了，昨天因为公司的事情哭了一夜，自认为工作能力合格，因为私生活的事情被公司辞退了，不敢和家里人说，接到妈妈的电话只能说挺好的，那一刻觉得做女孩子真的好难。】 　　如此种种…… 　　很快有一个知名美术教授转了这幅画，并且附上一段对于肖念之前的作品的评价，算是从专业度上对于她的画作做了一个认可，那些叫嚣着她的画丝毫没有价值的人都被打脸了。 　　很快有很多公众号都纷纷转发，这次的事情也引发了大家对于社会上一部分人对于女性恶意太大的讨论，热度超出了原来预想的高度，微博粉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 　　“林总，考虑一下让我去你们画廊兼职吗？我可以负责品牌建设和推广。”王媛媛冲着林奕谦挑了挑眉。 　　“不用了，谢谢。”林奕谦一口拒绝，要是让她来了，估计她一天到晚都得缠着肖念。 　　“切，小气。”王媛媛看着他走出画室，低头悄悄跟肖念说：“你知不知道林奕谦有个小怪癖？” 　　肖念摇了摇头。 　　王媛媛想起她之前在学校保卫室碰见林奕谦那次，虽然觉得这件事告诉肖念可能不太好，但是又觉得这种事情如果不告诉她，等到真的在一起了，反而会引发更大的矛盾，更何况个人爱好这种东西，都应该互相尊重，肖念好像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肖念看着她有些为难和尴尬地看着自己，然后低声说了句：“他好像……喜欢女装。”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灵魂一问：小林今天翻车了吗？ 第39章 　　实际上，王媛媛上次在学校的保卫科看见林奕谦拿着一顶女式渔夫帽说是自己戴的时候还纠结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她想通了，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癖好，就像是自己喜欢lo裙一样，林奕谦偶尔穿穿女装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此刻她看着肖念脸上有些不太理解的神情，还主动做起了肖念的思想工作：“我知道这件事情也许不应该我来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其实女装也没什么的，只是一种爱好而已。” 　　肖念无法想象林奕谦穿上女装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她自身的角度而言，只要这种癖好或习惯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她就不会觉得这种癖好或习惯奇怪，因为她是从小被人叫做小怪物长大的，她理解自己的世界不能为大众所接受的痛苦，她不希望自己也成为一个施暴者。 　　“我明白。”肖念点了点头。 　　王媛媛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肖念，林奕谦也没有喜欢错人，如果说是输给肖念的话，她心服口服。 　　顾子熙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抹黑非但没有给肖念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反而成了一种推力，本来除了美术圈子里的人很少有人关注到肖念的微博号的，但是刚好经过这次事情，肖念走到了大众的视野，另外因为那位美术教授的肯定，她也算是收到了美术界的认可，算是帮肖念打开了一扇真正进入国内美术界的大门。 　　顾子熙看到微博上大家的评论和反应，基本上都是在夸赞肖念，每看一句她心里面的愤怒就更加一层，气地一天都没吃下东西，直接从家里冲到顾子川的公司，想要去找她哥哥帮忙。 　　她去的时候刚好碰见主管画廊的那个经理在找顾子川汇报工作，门口的秘书想要拦着她都没能拦住，还是让她冲了进去。 　　“说曹操曹操到。”顾子川笑着看着自己的这个没脑子的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没跟你说吗？”顾子熙指着旁边的经理：“都是他给我的出的馊主意，现在好了！肖念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现在更火了，我不管我不管！哥你一定要帮我，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女人，长得一副狐狸精相。” 　　“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顾子川挥了挥手，让经理和秘书都出去了，他拉着顾子熙坐在沙发上：“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你输了，被人家借力打力，反而利用你找的水军炒作了一波，口碑和人气都赚了。不得不说，这个林奕谦年纪轻轻，还有些头脑。” 　　“那当然！”顾子熙听见自己哥哥夸奖林奕谦，立马又笑了：“他特别聪明，不然能考上他现在的大学吗？就算我再学十年也考不进去。” 　　顾子川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你就这点出息！人家都利用你了，你还这么傻呵呵的帮他说话？” 　　顾子熙挑眉看了看自己哥哥：“我乐意！” 　　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挽着顾子川的胳膊撒娇：“哥，你这也知道你妹妹的脑子一直不太灵光，但是我哥是天下第二聪明的人，所以你一定能够想出一个办法让这个肖念离开林奕谦身边的，对不对？” 　　“第二？”顾子川垂眸看了看她：“那第一是谁？” 　　“当然是林奕谦啦！”顾子熙刚说完又谄媚地笑了笑：“哥哥你只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 　　“切，”顾子川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你也就这个时候想起你哥来了，你真觉得你哥不如那个林奕谦？” 　　“我没有。”顾子熙看他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可能是当真了，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哥哥每次只要是说起林家的事情都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好像不管说什么，他们都很在意：“哥，你帮我想个办法吧，回头回家我帮你在爸爸面前说说好话，一定不会透露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的。” 　　“好了，”顾子川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她能成什么事，不过是想让她去捣捣乱，分散林奕谦的精力而已，现在看来是他低估林奕谦了，林奕谦那边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很快就提交了艺博会的参展提案：“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帮你出气的。” 　　“真的么？哥，你最好了！”顾子熙一瞬间就开心了不少：“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啊？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顾子川觉得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就径直和她说了：“我已经打通了这次New Art艺博会那边的关系，虽然林奕谦他们提交了参展的设计提案和作品，但是他们这次一定会被卡在初审，这样他们就不能参加这次的艺博会了，你也知道，如果这次他们能够顺利参加艺博会，那个叫肖念的画家一定会声名大噪，到时候你要拿什么和她比？” 　　顾子熙想了想哥哥的话，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虽然说她原本还挺期待和林奕谦一起参加这次的艺博会的，但是一想到旁边站着一个肖念，她就觉得不痛快，只要能够阻拦肖念发展，她也就不管这件事了。 　　林奕谦那边收到艺博会审核组的通知邮件是在两天之后，程彦抱着电脑，有一种考试成绩查分数时候的紧张感：“我点开了咯。” 　　林奕谦淡定地点了点头，看见程彦点击了一下鼠标，然后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从期待到失落，结果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拒绝了？邮件里怎么说的？”林奕谦虽然觉得自己有点阴谋论，但是他觉得凭借画廊做的设计方案和肖念的作品，不会拿不到这张邀请函，也许这次仍然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说我们的设计不符合主题。”程彦觉得这个理由过于敷衍，对于艺术品来说，主题是用来发挥的，这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主题从来不是限制优秀作品的一个标准：“会不会是搞错了？我要不要打电话去审核组问一问？” 　　“对啊，一定是搞错了吧，我们的设计理念虽然比较抽象，但是我们的确是切合了这次‘新艺术’的主题啊，本来我们就是做现代艺术的嘛。” 　　“我看看这次审核组的专家都是谁！他们有没有搞错啊？”有人立马拿出了电脑开始搜索了这次艺博会的主办方资料，在活动页面上，的确列了很多审核组专家的名字，他依次看过去：“这次的审核组专家实力都很厉害啊，为什么会给出这么不专业的评价？如果说我们的设计不好也就罢了，什么叫不符合主题啊？” 　　林奕谦看了看程彦递过来的电脑页面，邮件的内容的确看起来很敷衍，并不像是经过专业的评定和考虑得出来的结果：“佳佳，你把审核组专家的名字念一遍给我听。” 　　“好的。”佳佳看着电脑，对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念过去，前面几位是国外的专家，后面大部分都是中国的。 　　“王学礼、陈德兴、李立、卓群……” 　　“等等，卓群？”林奕谦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卓群？顾子川的姐夫？”程彦知道这个人，这个人在美术界还算比较有发言权，前几年娶了顾子川的堂姐，现在和顾子川算是有些亲戚关系：“你怀疑又是顾子川在搞鬼？” 　　林奕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撑着下巴：“这件事先放一放，大家按照我们原计划继续准备参展的事情，你们先去忙吧，董叔留一下。” 　　林奕谦把董叔留下来其实不光是想要让他帮忙去查顾子川到底有没有动用卓群这层关系来阻止自己去参加艺博会，更重要的是他很好奇，顾子川到底因为什么三番两次针对自己？难道只是为了给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妹妹撑腰吗？ 　　“董叔，你觉得顾子川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董明仍旧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林奕谦知道，他虽然一直在自己身边，供自己调遣，但是他动用的所有资源和人脉都是林家的，也就是他爸爸的，所以董叔是听林董的话，而不是自己，所以对他并不是百分百的放心。 　　“大概是因为他们也要去参加这次的艺博会，两家画廊的风格比较接近，如果我们去了，必然会形成对比，到时候对他们不利。” 　　林奕谦缓缓点头，大概赞同董叔的看法，但是他总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奕谦从画廊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去，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最近纪然为了忙话剧排练的事情简直忙的焦头烂额，基本上吃住都在剧团，偶尔回来拿一拿换洗的衣服就又走了。肖念站在阳台上看着林奕谦的车开进车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阳台上看着，或许潜意识里她在等着林奕谦回来，以前她不大会有这种感觉，一个人在家对于她来说是日常，但是现在她竟然也会觉得孤独。 　　在画廊的时候，林奕谦也在微信上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参加艺博会受阻的消息，她除了一个人呆在家里有些无聊之外，还有些担心这件事，所以心里一直有些放心不下，想要问一问林奕谦。 　　林奕谦从电梯出来，看见肖念家的门开了一条缝，她站在门口等他。 　　“你在等我？” 　　他看起来很疲惫，大部分的时间林奕谦看起来都是神采奕奕，很少见他有这种疲惫的神态，肖念觉得他也许是因为画廊的事情，也或许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令人觉得应接不暇，就连她都觉得一直都在提心吊胆。 　　“嗯。” 　　林奕谦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手指上挂着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走近了，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我饿了。” 　　“我晚上熬了粥，你要不要喝？”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坐起饭来总是很困难，不小心就会多做一些，吃不完。 　　“要。”林奕谦慵懒地眯了眯眼，跟着她进了屋子，看她用微波炉给自己热粥，他坐在旁边凳子上，眼神跟着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我下午跟你说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董叔去调查了，我会想办法。” 　　“嗯。”肖念觉得有林奕谦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她戴着手套从微波炉里取出那个陶瓷大碗，然后找了个勺子来舀了一勺粥递到他面前：“我加了一点点糖，你尝尝够不够甜？” 　　“你帮我尝，我先洗个手。”林奕谦转身去水龙头旁边冲了冲手，转身看见肖念尝了一口勺子里的粥，因为粥刚刚从微波炉拿出来，有点烫，她好像是被烫到了，小声嘶嘶着吐了吐粉红的舌头。 　　“烫到了？”林奕谦皱了皱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少女的耳垂绵软，是他意料之外的触感。 　　他的手上带着刚刚被凉水冲过的之后丝丝凉意，她感觉自己的耳垂在发烧。 　　两个人目光对视了几秒钟，他讪讪地松开了手：“甜吗？” 　　因为舌尖被烫到，肖念都没怎么尝到什么味道，又被他这么一闹，早就忘光了：“没尝到。” 　　林奕谦笑着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照射下落下小团的阴影，他拿过肖念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吃了：“刚好。” 　　肖念看着他吃了几口，才想起来那个勺子是自己刚刚用过的…… 　　突然外面打了两声闷雷，有风声响起，好像要下雨了，九月末的天气渐渐变凉，夜风从阳台吹进来，林奕谦看了看阳台门还敞着：“我去关。” 　　林奕谦去了阳台，看见阳台上挂着肖念今天洗的衣服，要下雨了，他想着不如顺手帮她把衣服给收回去，伸手把外套和裤子取了下来，结果看见了夹在里面的一套淡粉色女士内衣，他犹豫了几秒钟，伸手去取了下来。 　　肖念从厨房跟出来，看见他正在拿自己的衣服，先是外套和裤子，然后停顿了几秒，还是伸手去拿了那套内衣…… 　　林奕谦带上门，抱着衣服进来，看见肖念用一言难尽但是极力想要理解他的眼神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可以送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衣服：“送我？” 　　肖念觉得很难为情，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套衣服她穿过没几次，已经洗干净了，虽然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他穿可能有些不太好，她也没有过这种体验，别说是异性，因为有洁癖，她就连和表姐都没有共穿过衣服，所以她也觉得很别扭。 　　但是因为是他，所以她可以忍受，如果他真的喜欢的话：“其实你可以和我说，不要偷偷拿走就可以。” 　　“拿走什么？”林奕谦怎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肖念：“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偷你的衣服吧？” 　　“难道不是么？”肖念是因为想到王媛媛和自己说的林奕谦那个小癖好才会联想到这里的。 　　“当然不是。”林奕谦有些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要你的衣服做什么？” 　　这丫头是不是把他当变态了？就算是喜欢她，也不会变态到把衣服偷回家的地步吧，自己在肖念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穿……” 　　听到她认真地说出穿这个字的时候，林奕谦才是彻底懵逼了，但是他联想到最近她和王媛媛走的那么近，恍惚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王媛媛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能理解的。”肖念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直接了，所以林奕谦才会矢口否认，但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喜欢女装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以后不能偷偷拿走女孩子的衣服，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但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可以伤害到其他人。” 　　林奕谦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你觉得我喜欢穿女装？” 　　肖念点了点头。 　　他往前走一步：“那你还把衣服送给我？” 　　肖念也跟着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因为……” 　　因为是你。 　　“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林奕谦接着追问，肖念一直退到后墙跟，眼神有些惊慌。 　　林奕谦笑着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她身后的布篮子里，一只手放进裤子口袋：“那是王媛媛误会了，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真的？”肖念觉得松了一口气。 　　林奕谦弯腰，看着她一副劫后余生的小表情，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开玩笑道：“假的，怕不怕？” 第40章 　　肖念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来捏自己的脸，微微有些愣神，一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林奕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捏了她的脸，他的手缓缓松开，眼神四处飘了飘，假装没事人一样把手放回裤子口袋：“王媛媛那人咋咋呼呼的，她说的事，你不要全部都相信。” 　　“嗯嗯。”肖念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跟着林奕谦一起进了厨房：“你和她，是从小就认识么？” 　　林奕谦一边走一边点了点头：“嗯，王媛媛的爸爸现在是中心医院的院长。原来我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去中心医院的聋哑中心做义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王医生，王媛媛的爸妈都是医生，工作过非常忙，所以她小时候很多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肖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奕谦低头喝了一口粥，放了糖之后的粥甜丝丝的，他平时不怎么吃甜食，但是这碗粥尝起来好像还不错，他看肖念一脸心事，以为她是在介意王媛媛和自己的关系，手里的勺子在碗里面搅了搅：“我第一次碰见王媛媛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医院值班室里面哭，她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在家，所以想要来医院找爸妈，但是最后还是一个人被安置在休息室，问我能不能陪她一会儿，后来我就直接把她带到聋哑中心了，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缠着我。” 　　肖念听着他和自己讲王媛媛的事情，脑海里不禁开始想象高中时候林奕谦会是什么模样，或许他会是学校最引人注目的男生，永远是被人关注的那一个。如果她能够早一些认识林奕谦的话…… 　　肖念想起自己高中时候的模样，又不自觉地垂下眼睛。 　　还是不要了，她宁愿林奕谦永远不要知道曾经的她是什么模样。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告诉你我和王媛媛认识有多久，感情有多深，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直把王媛媛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看待。”林奕谦碗里的粥已经被搅拌成粘稠状，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因为是第一次对别人完全敞开自己的真心，所以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表达，才能让肖念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他想要给她百分百的确信。 　　“嗯，我明白。”肖念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解释这些，她承认自己第一次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嫉妒的情感，但是林奕谦是一个人，他有着自己的过往和未来，她不能自私地想要占有那些，现在能够在他身边，能够被他喜欢着，已经是她不敢奢求的幸福了。 　　林奕谦在和她交流的时候尽量试图用最直接和真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这是刘医生给他的唯一建议，就是不要因为肖念的状况就特殊对待，最好的交流方式反而是和她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尊重她的同时也尊重最真实的自己。他一边喝粥一边看着认真刷锅的肖念，觉得好像正是因为这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格外踏实。 　　林奕谦从董叔的电话里得知顾子川的确是找了他的那个堂姐夫卓群，动用了一些小手段把雅客空间的参展提案直接毙在了第一关：“嗯，我知道了。” 　　“林总，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需不需要动用家里的关系疏通一下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提交提案的事情可能整个艺博会的工作组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是卓群自己先把他们的申请给处理掉了，否则光是看在林氏的面子上，也不会不给他们一张邀请函。 　　“董叔，你知道我当初没有答应我爸去公司上班，而是选择自己出来先试一试是什么原因吗？”林奕谦从一开始就尽量和家里撇清了关系，但是不得不承认办很多事情的时候别人还是会看在林董的面子上给他开绿灯，因为他从一出生，身上就带着林家的标签，这是怎么都摘不掉的，倒没必要去逃避。 　　“林总是想要和董事长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要证明点什么，但是不是我的能力，也不是我比他强，而是不走他的那条路，也可以成功。我想要让他看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不折手段的人才有出路，不是感情淡漠，始终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才能够爬到他的那个位置。” 　　这些话林奕谦从来没有和自己的那位冷漠的父亲说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他们父子两个就像是两辆背道而驰的火车，始终坚持在自己的轨道上形势。 　　“好的，我明白了。”电话对面的董叔一如既往地淡然：“那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了，接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 　　“好的。” 　　林奕谦突然又想起那个问题：“董叔，你真的不知道顾子川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回答仍旧和以前一样：“抱歉，林总，我没有办法给您答案。” 　　林奕谦挂了电话，反复想了想自己和顾子川之间的过节，实际上从他认识顾子川的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不太融洽，因为他一直看不惯顾子川花花公子的做派，所以以前并没有把顾子川当回事，再加上两个人的行业并没有太多交集，林奕谦这几年也没有参与林家生意上的事情，和顾子川的交际并不多。 　　要说矛盾，最多也就是他以前损了他几次，害他丢过几次脸而已。 　　林奕谦越想越觉得奇怪，干脆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处理好画廊去参加这次艺博会的事情，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程彦就亲自带着画廊的两个主要负责这次设计的同事一起跑了一趟艺博会的策办方那边，亲自把他们改良后的设计稿和肖念的画册一起送到了审核组的眼前。 　　卓群也在，他的脸色很难看，但是表面上也不好发作，毕竟林奕谦他们也没有揭露他从中作梗的事情，只是说因为举办方工作失误遗漏了他们的申请，所以这次是补审核。 　　除了卓群以外的几个审核组的专家都对他们的展位设计很感兴趣，几个国外的专家把肖念的画册传阅了好几遍，然后非常兴奋地问程彦：“这位画家我们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是中国人吗？” 　　程彦听他们这么问，皱了皱眉，操着流利的英文说：“当然！” 　　“对不起，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能够在中国看到画风如此特别的现代画家，我们觉得非常兴奋，我们很期待她的成长，我们也很欢迎这种优秀的画家能够来参加我们的艺博会，当然，你们的展位设计也非常有趣，我们非常期待在艺博会的现场看到你们。” 　　跟着程彦的两个员工一听到这些话，都非常高兴，就差现场击个掌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参加艺博会了，是吗？” 　　“当然！”那几个专家互相看了看：“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们和我们的工作组对接，另外，我们希望明年我们在法国的艺博会也能够有幸邀请雅客空间参加。” 　　程彦看着卓群那副尴尬又无奈的表情，觉得心情大好，笑着和那几位专家握了握手又客套了几句，走到卓群面前的时候，又明里暗里嘲讽了他两句才算出气。 　　几个人办妥了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回去的车上就给林奕谦打了个电话：“林总，你怎么让他们单独给咱们审核的啊？你刚刚都没看见，那几个专家可喜欢咱们的设计了！” 　　“对啊！还有肖小姐的画，他们还夸肖小姐是中国新生代画家中的佼佼者，还想邀请我们明年去法国参展呢！” 　　林奕谦在画廊，大家都在一起等着程彦这边的消息，听到事情都办妥了才松了一口气。 　　“我以前有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审核组那个组长，所以就给他发了个邮件试试，他们那边调查了之后的确没有发现我们的申请，以为是工作失误，就重新组织了这次审核。” 　　“原来是这样。”程彦想起那个卓群来：“不过这样一来，那个卓群就逃过一劫了，算他运气好。” 　　林奕谦一开始就没准备把卓群怎么样，现在最重要是他们能够去参加这次艺博会，只要能够去现场，就会接触到更多更优质的艺术资源和人脉，这对于画廊和肖念以后的发展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和不可多得的机会。 　　顾子川很快就从卓群那边得知了消息，他挂上电话之后随手把桌子上的文件拂落一地，把刚准备进来找他签字的秘书都吓了一跳，赶紧带上门溜了出去。 　　顾子川伸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林奕谦……”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画廊那边负责的经理打了个电话，既然不能阻止林奕谦参加这次艺博会，那就要在艺博会上打败他们，不管怎么说，他都不甘心三番两次输给林奕谦。 　　“顾总，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姐？” 　　“不用。”顾子川觉得自己的那个妹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件事就由你直接去做，艺博会上不能让林奕谦他们抢了风头，记住了吗？” 　　“顾总，您放心。” 　　顾子川挂了电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小时候被父亲叫到书房罚跪的场景，那个时候他还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总是让自己和林氏的两个兄弟比较，他想到现在林奕谦可能也在被这个问题困扰，嘴角又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他起身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林奕谦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他想，等到自己在林奕谦最擅长的领域彻底击垮他，击垮林氏之后，把林氏父子都踩在脚下之后会亲自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顾子熙自从上次去找过顾子川之后就安心出去玩去了，本来以为自己的哥哥一定会把这件事给处理好，到时候自己就在艺博会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就好了，想着肖念不能去参加艺博会一定很吃瘪，她就高兴，因为顾子川吩咐说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她知道，也就没有人告诉她，一直等到艺博会快要召开的时候，她还不知道。 　　林奕谦他们因为要准备艺博会，每天都忙忙碌碌，肖念也非常认真地对待这次的机会，她把自己以前所有的作品都整理了一下，然后还决定根据这次的主题，尽量在艺博会召开之前画一些新的作品出来。 　　微博在王媛媛的经营之下比以前热度高了好几倍，大家每周在画廊开会讨论，然后各自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 　　肖念有时候在画廊坐着开会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人生出现了一个华丽的转弯，在不久之前她可能一辈子都想象不到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和一群年轻人一起朝着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因为曾经，梦想和友谊都离她那样遥远。 　　“还有一周时间，我们的展位布置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确认所有的流程，然后把展品都安置好。” 　　“官方那边通知我们要提前三天把展品都统一送过去安置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对面的展位和我们在隔壁，会不会有影响啊？” 　　大家都看向林奕谦，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上次去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他们的设计虽然还不错，但是对我们并不构成威胁。” 　　“倒不是怕这个，我只是觉得对面家的那个大小姐好像是个麻烦精，万一她要搞事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先想好应对措施啊？” 　　程彦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顾子熙这人的确是不按常理出牌。” 　　“随机应变。”林奕谦倒是不担心顾子熙搞事情，就怕她脑子不好，会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来。 　　大家都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散了会之后，留下了两个人照看画廊，剩下的员工都跟着程彦去了展会现场，肖念跟着林奕谦一起去他办公室，等他处理好一些文件，然后顺路回家。 　　林奕谦看东西，她就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她穿着一件小针织衫看着有些冷，林奕谦抬头看了她一眼，顺手把空调打开。 　　屋子里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一暖和起来人就昏昏欲睡，林奕谦再抬头的时候看见肖念坐在那猛然点了一下头，然后醒了，双手撑着沙发，看了他一眼，脸上是被空调吹起来的潮红。 　　他低头接着看那份文件，无声地笑了。 　　肖念感觉睡意像潮水一样袭来，眼皮根本就挡不住，虽然强忍着，但是还是很想睡。 　　然后很快就感觉自己睡着了，因为她坐在沙发边缘，身体就由于受到重力作用整体往前倾去，她感觉自己猛然倒了下去，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下巴磕在林奕谦的肩膀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她倒下去的时候他就伸手把她整个人接在了自己怀里，肖念就跪坐在他腿上，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茶几，伸手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 　　“……”肖念想要起身，却感觉腰被他的手臂环住。 　　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身体像一团云被他抱在怀里，不敢轻易用力，她的头发就在自己脸侧。 　　肖念努力直起腰来，但是因为被他手臂环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因为姿势限制，肖念终于能够和他平视一次了：“我睡着了？” 　　林奕谦带着笑腔地嗯了一声：“困么？” 　　“嗯嗯。”肖念点了点头。 　　“你闭上眼睛。”林奕谦的头微微歪着一点点，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哄着她。 　　肖念脸上红红的，手撑着他的肩头让自己保持平衡，眼睛眨了眨，慢慢闭上了。 　　她这次感觉到了林奕谦的呼吸渐渐靠近，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捏着他肩膀衬衫的手指渐渐蜷曲，但是没有推开，心里很紧张，但是不想拒绝…… 　　和上次病中的吻不同，两个人都格外清醒，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脑子里却什么念头都没有，变成了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和悸动。 　　林奕谦能够感觉到她有些轻微的颤抖，知道她不习惯，想要用尽全力地温柔，却又忍不住步步紧逼…… 　　他微微松开她，听她轻轻地喘息，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说话还带着尚未消散的激动和笑音：“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有点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肺炎病毒有点严重，小可爱们都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哦～ 第41章 　　或许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肖念自己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点疑惑。 　　她喜欢林奕谦吗？不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肖念看着他的眼睛，迟迟没有回答。 　　林奕谦一只手抽到背后去撑着地板，很合时宜地找了个理由打破现在的尴尬局面：“我腿好像有点麻了。” 　　肖念低头看见自己现在整个人的承重都在林奕谦的腿上，立马起身往旁边挪了挪：“没事吧？” 　　就她这个体重对林奕谦当然是造不成任何伤害的，但是他立马假模假样地皱了皱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腿：“很疼。” 　　“哪里疼？”肖念听见他说疼就开始紧张，伸手在他的小腿上按压了几个位置。 　　“就……”林奕谦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立马从地上起来了，淡定地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没事了。” 　　门外传来程彦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然后是王媛媛的声音：“我怎么不能来，我现在也是画廊的兼职员工好么？” 　　“那你岂不是该叫我一声彦哥，叫来听听。”程彦半开玩笑地逗了逗王媛媛。 　　王媛媛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一个白眼：“想得美。” 　　林奕谦把门打开，看见两个站在办公室门口吵架的人，一脸的嫌弃：“你们两个是小学生？” 　　那俩互相白了对方一眼，从林奕谦身体两侧各自进来了，王媛媛看见肖念也在，脸还红彤彤的，就立马跑过去问：“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林奕谦带上门，走过来的时候看见肖念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 　　“我去喝水。”肖念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两个女孩子好像在讨论王媛媛和林奕谦。 　　一个说：“刚刚那个小姐姐？我听说是林总的朋友，现在在帮咱们做公关和推广，我还听说她和林总是青梅竹马诶！搞不好是那种关系呢？” 　　另外一个显然对这个八卦很感兴趣：“真的假的？” 　　“是真的，两个人从高中就认识了，我听说王小姐的爸爸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而且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别人比不了的。” 　　“那倒是，两个人看着就很般配，王小姐看起来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性格很开朗，人也很好相处。” 　　“对啊，慕了，我也想要这么好的青梅竹马。” 　　“唉，之前我还觉得林总和肖小姐挺般配的，我还以为他们有可能呢，谁知道林总早就有青梅竹马的王小姐了，不过王小姐和肖小姐好像刚好是两种类型耶，你觉得她们谁和林总比较般配？” 　　肖念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里突然有些紧张，她以前对于这些八卦从来不感兴趣，也许是因为这两个人说的话刚好也是她这段时间自己的所思所想，她想要知道，像这样的她配得上林奕谦的喜欢吗？她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觉得……还是王小姐吧，我也没有说肖小姐不好的意思，但是感觉男生一般都会比较喜欢活泼开朗的女生吧，而且我感觉王小姐和林总真的是天生一对！” 　　“也是，而且王小姐从小就……” 　　肖念听到这里扭头上了楼，虽然她自己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真的听到别人这么说，好像心里更加难受。林奕谦对她的喜欢更多一分，她自己内心对自己的怀疑和自卑就更多一分，她跟刘医生说过自己这段时间因为这个，有些焦虑，刘医生只能不断地鼓励她建立自信。 　　可是自卑是一种习惯，因为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指责被归罪的那一个，所以习惯性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害怕失去，所以不敢轻易拥有。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建立自信，可是就算是听一万句鼓励，做出一百次尝试，她还是没能找到那个最终支撑着她鼓起勇气的理由。 　　肖念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三人的谈笑声，突然感觉自己被隔绝到了他们的世界之外，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缺迟迟没能推开，直到门被人打开…… 　　林奕谦看见她一抬眸的瞬间，眼泪就从眼框里涌出来，以为是自己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吓着她了，满心的自责和慌张：“你怎么了？” 　　“我……”肖念抽抽噎噎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奕谦看着她那模样，心都碎了，就在办公室门口伸手把她按到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卧槽……什么情况？”刚从茶水间出来的那两个女生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冲着楼下的同事们打手势，画廊里的员工就都看见了这一幕。 　　董叔正在大厅跟两个员工交代艺博会的事情，也跟着他们抬头，看见楼上的两个孩子，脸上浮现了很复杂的表情，是欣慰抑或是担忧。 　　办公室里面的两个近距离吃瓜群众瞪大了眼睛，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都无处可去，感觉自己非常多余。 　　王媛媛从沙发一头挪到程彦的身边，低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不是说，还没在一起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进度这么快？”程彦低声说。 　　“他们吵架了？怎么哭了？”王媛媛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看过猪跑，一般像是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小情侣闹矛盾了。 　　“看样子，可能是。”程彦表示认同，一转头差点撞到王媛媛的鼻梁：“我靠，你干嘛突然离我这么近？想趁机非礼我？” 　　王媛媛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我有病？” 　　两人又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头，看着林奕谦安慰好了肖念，然后说要先送她回家，都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林奕谦他们走了，王媛媛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转脸就问程彦：“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真不知道！”程彦觉得一定是林奕谦骗了自己：“不是，你不是喜欢林奕谦吗？你淡定的有点过分了吧？” 　　王媛媛自己也觉得奇怪，上次刚听说肖念的时候她还有一丢丢难受，现在好像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你说的是哦，我怎么还这么淡定？” 　　“……”程彦起身：“就你这智商，怪不得林奕谦不喜欢你。” 　　“程彦！你不要太过分！” 　　王媛媛后来花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是想明白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对林奕谦就不是喜欢…… 　　距离艺博会就差两天，王媛媛最近学校没什么事情也就经常过来找肖念，她这人很坚韧，还在讨论画廊的事情之余见缝插针地给肖念宣传lo裙，想要拉她入坑。 　　“你会不会是因为我之前喜欢林奕谦的事情，所以才不想和我一起穿lo裙的？”王媛媛想了想，肖念分明每次听的都很认真，好像也不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什么每次讨论到最后都是拒绝呢？ 　　肖念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王媛媛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这个就好，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发现我对林奕谦的感情可能不是喜欢。” 　　“你知道我爸妈都是医生吧？” 　　肖念点了点头，林奕谦上次和她说过。 　　“我小的时候，他们都很忙，最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可能都不能同时见到他们两个，一家人吃个饭都是难事，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可能是太孤独了吧，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奕谦哥，他这人虽然嘴巴也挺毒的，但是人很好。”王媛媛看肖念对于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好像很感兴趣：“你知道么？其实奕谦哥小时候也很惨的，因为他妈妈的事情。” 　　王媛媛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又多嘴了，就又说回自己身上：“我那个时候就很依赖奕谦哥，其实我喜欢的可能不是他这个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他在那个时候带给我的温暖和陪伴而已，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虽然我缠了他这么多年，但是我从来不觉得有一天他会喜欢我，我心里很清楚，他压根不会喜欢我的。” 　　王媛媛不想成为肖念和林奕谦之间的感情负担，她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是因为她很喜欢肖念，想要和她成为好朋友：“你是不是要去艺博会现场，我可以陪你过去！” 　　“嗯。”肖念心里的那个疙瘩好像解开了，无论王媛媛和林奕谦以前经历过什么，她都无法去参与，但是她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真诚和坦白，她愿意去相信他们。 　　王媛媛和肖念下楼，程彦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打开车窗冲着俩人吹了个口哨：“两位美女，你们的专车到了。” 　　肖念和王媛媛坐进后座，王媛媛笑着说：“你怎么当起专车司机来了？” 　　“这你得问林总了，他今天要去学校，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们。”程彦从后视镜看了看她俩：“后天艺博会你们会不会来现场？” 　　后面俩人齐齐摇头，肖念是不能去，艺博会人太多，她还不适应的。王媛媛则是学校有事情走不开，她后天有个社团活动。 　　“那你们没眼福了，不能看顾子川他们一败涂地的样子了，啧啧，真可惜。”程彦对这次艺博会信心满满，他觉得他们的设计和肖念的作品这次一定能够大放异彩，说不定在国外一炮走火也不一定。 　　他们到了现场，所有的展位这个时候都已经布置好了，现场只有少数画廊的人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明天是艺博会的主办方过来验收，然后是最后的调度安排，后天就开始了。肖念今天过来就是想要看看现场的效果，顺便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调整和修改的，王媛媛则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哇，我还是第一次来艺博会，这些画真的好好看，我最喜欢这个！”王媛媛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没见过世面了不是？”程彦笑着看着她那傻样：“前面就是咱们的了。” 　　肖念看见实体的时候倒不觉得很惊讶，因为她的空间想象能力和画面构造能力天生就异于常人，所以早先在脑海中就已经构建了这个实体的空间图像，但是王媛媛是第一次见，之前的设计图她虽然看了，但是完全不懂，现在从一个普通参观者的角度，简直被他们的设计给震住了：“这也太棒了吧，我决定，我要把最喜欢的这一票投给你。” 　　王媛媛双手装作拿着一张卡片的样子递程彦一个空气，程彦还配合地接过来：“谢谢你的认可。” 　　“这些画都是念念画的？也太赞了吧！”王媛媛看着展位上的那些画，虽然她不太能从艺术的角度来分析，但是光是看画面就觉得特别舒服和协调，无论是配色还是比例，在视觉上都给人一种非常和谐的美感，又带有现代艺术的那种抽象感，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很多。 　　“你看得懂吗？” 　　程彦和王媛媛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互怼，肖念则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幅画和每一处设计，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有失误或者自己一开始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她知道林奕谦很看重这次的艺博会，她不希望他失望。 　　“那不是雅客空间吗？他们怎么会在？”就在不远处，顾子熙也由两三个人陪同着在艺博会的现场参观，她这是艺博会筹备期间第一次来现场，前段时间她都没管过画廊的事情，本来以为肖念他们不会出现在艺博会上了，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碰见了肖念本人…… 　　她身后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子熙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就只是瞒着自己一个人，瞬间火冒三丈：“你们早就知道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小姐，是顾总说不用告诉你的……” 　　“顾总？”顾子熙笑了笑：“你们少拿我哥出来压我！肯定是你们办事不力！一群废物！” 　　那几个人被她辱骂，心里自然是不痛快，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忍耐。 　　“算了算了！”顾子熙看了看那边的肖念：“我们去那边看看。” 　　程彦老远就看见顾子熙带着几个人从那边走过来，也就没再和王媛媛打嘴仗，顾子熙这段时间不在店里，他们感觉清静多了，本来以为这位大小姐玩够了回家休息了，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碰见了。 　　“顾小姐亲自过来看展位么？”程彦笑着上前去打招呼。 　　顾子熙虽然不太喜欢程彦，但是看在程家的面子上，再加上程彦和林奕谦的关系，她对程彦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对王媛媛和肖念，她的态度就很明显地一落千丈了。 　　“这些就是肖小姐的画作了吧，不知道肖小姐是从哪个学校毕业的呢？作品风格我好像都没有见过。”顾子熙之前找人调查过肖念的消息，得知她现在才十九岁，没上大学，就故意抓住这个，想要暗暗地讽刺肖念两句，让她下不来台。 　　“我没上学。” 　　“哦，原来是这样啊。”顾子熙看她这么直接就回答了，还觉得她挺傻的：“怪不得，我还是比较喜欢学院派的，野路子出来的虽然也有能走出来的，但是基本功还是不行，你说是吧？程彦。” 　　程彦冷笑：“我倒是不喜欢学院派，个人喜好吧。” 　　顾子熙也不以为然，她走到肖念面前，看见她身上穿的卫衣和牛仔裤，都没有什么花色，都是纯色，身上也没有手势，唯一的饰品应该是她脖子上挂的那根绳子，她觉得八成也是个淘宝款或者什么石头之类的东西，突然有点好奇。顾子熙笑着故意伸手理了理头发，手上的几枚高奢的戒指露了出来，她笑了笑：“肖小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素净的风格，我觉得你这件卫衣挺好看的，看起来穿着应该很舒服吧？” 　　“你们很熟吗？”王媛媛突然问了一句：“突然聊起衣服来了？顾子熙，你不是从来不穿卫衣吗？” 　　“谁说我不穿，只是没遇见好看的，我觉得肖小姐穿的这件我就很喜欢，这个简单的花纹看着好像好奇怪啊，画的什么？”顾子熙说着，伸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她身前的花纹，肖念下意识往后一步，想要躲开，结果顾子熙的美甲勾到她脖子上的那根细细的绳子，肖念一直藏在衣领里面戒指就猝不及防地被带了出来。 　　顾子熙作为林奕谦的脑残粉对这枚戒指简直太熟悉，她上手就要去抓，被旁边的王媛媛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肖念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大的反应，程彦早就知道林奕谦把戒指送给肖念的事情，他怕顾子熙会找肖念的麻烦，就上前去说：“顾小姐，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你接着忙你的。”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王媛媛就和肖念两个人一起跟着他后面走了。 　　路上肖念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这枚戒指：“她刚刚为什么那么吃惊？” 　　程彦瞄了眼后视镜笑了：“林奕谦没跟你说这是什么戒指？” 　　后视镜里的肖念不明所以：“他的幸运戒指。” 　　王媛媛也知道这枚戒指：“是幸运戒指没错了，奕谦哥从小就一直戴着的，基本上从不离身。” 　　程彦补充了一句：“你看见上面镶的碎钻了吗？” 　　肖念仔细看了看那枚戒指的周身的确都细细密密地镶满了碎钻，但是都是嵌在戒指里面的，中间细细的一圈，钻石的颜色是黄色的，看起来和常见的白色钻石不同。 　　“那些不是一般的碎钻，是希望之星切割成的小钻。” 　　“希望之星？”王媛媛听说过这枚钻石：“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希望之星吧……” 　　“没错，”程彦点了点头：“市价700万美元，当初是林奕谦他爸送给他妈的结婚礼物，后来他妈送给他了，被他这个不识货的拿去随便做了个戒指……” 　　“700万美元！！”王媛媛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而且这个是十几年前的名钻，她不清楚价格也很正常：“肖念女士，请问脖子上戴着一套豪宅是什么感觉？” 　　肖念对700万美元的确是没什么概念，大概在脑子里还算了一下人民币之后，她低头看了看那个戒指，突然想到自己昨晚上还给它做了个简单的清洁，抬头看了看王媛媛：“钻石能用……牙膏洗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噶的留言！感谢“被窝里的浆糊君”投喂营养液！ 第42章 　　顾子熙作为林奕谦的脑残粉，对那枚戒指的了解程度和程彦不相上下，所以她知道那枚戒指出现在肖念身上意味着什么，之前她也不过是看见林奕谦对肖念比较关心，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但是现在她可以笃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心里就越发生气。 　　刚刚还跟着她的那几个画廊的员工刚才没注意她跑到这边，这会才找过来，看见顾子熙脸色不好都不敢向前，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个女孩子往前走了两步，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句：“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隔壁展位的几个员工刚好从这边路过，看见有人在，以为是雅客空间的员工，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呼：“你们好，请问你们是雅客空间的员工吗？我是隔壁展位的，我很喜欢你们这几件展品，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叫做肖念的画家能否给我一个联系的方式呢？我个人想要收藏一些她的作品。” 　　顾子熙身边的几个画廊员工自然知道这个人多半是想要从雅客空间把肖念给撬走，像她这样有才气的新锐画家，在国内并不多见，如果目前还没有和画廊签代理约的话，一定有很多画廊想要争取，他们看着顾子熙的脸色，生怕这位大小姐受了气会撒在他们身上，都紧张了起来。 　　顾子熙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又看了看墙上那些画，趾高气昂地说了一句：“不是！你们眼睛长哪去了？” 　　顾子熙说完了，扭头就走，员工们赶紧跟了过去，他们刚走了不远，就听见后面那几个人小声议论： 　　“不是就不是嘛，态度也太差了吧，哪里来的？” 　　“看穿着估计是托关系提前进来参观的暴发户吧，真的是一点素质都没有……” 　　“看着也不像做艺术的，走吧走吧。” 　　他们刚要走，又看见顾子熙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回来了，她本来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结果这几个人还要在这个关头来招惹她，就像是点着了□□桶，一发不可收拾。 　　旁边几个员工一看大事不好，都慌忙跟了过去。 　　“站住！”顾子熙挡在那几个人面前：“你们说谁暴发户？谁不像做艺术的？”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刚刚议论她的那个人看起来是个小头目，他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顾子熙的身份，自然也不像是平常她身边的那些人一样惯着她：“还能说谁，当然是说你，我们只是礼貌地问一句罢了，你却张口就侮辱人，就算是有错，也是你有错在先吧。” 　　“你们有素质了不起啊？会画两张破画了不起啊！”顾子熙长了这么大，所有事情都是顺心顺意，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被人当面讽刺的气，自然也是不依不饶，大小姐脾气爆发：“信不信我让你们从这里滚回去？” 　　“你是谁啊？小姑娘，做人要给自己留点后路。”那人笑了笑：“道个歉，我们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顾子熙冷笑了一声：“道歉？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道过歉呢，真新鲜。” 　　她身后的工作人员生怕她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又不敢上去阻拦，只好让一个人到旁边去联系经理，问问顾子川那边要怎么处理。 　　顾子熙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而且她任性刁蛮惯了，别人要做什么她偏是不让他们做，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画：“你觉得我没素质是吧？你觉得这画好是吧？你们也喜欢肖念是吧？好，那我就把这些画都毁了，谁也别想买！” 　　“小姐！不可以！”旁边的员工都很为难，一边劝顾子熙，一边跟那几个人道歉，但是人家坚持要让顾子熙给他们道歉，也不依不饶。 　　“你们到底听谁的？我让你们把这些画都给我拆下来撕了！” 　　那几个人员工不敢动，顾子熙就自己上手了，她其实不是单单和那几个人过不去，而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来发泄她对肖念的嫉妒和讨厌，她疯了一样把那些画框从墙上摘下来扔在地上，外面的玻璃框立刻碎了一地。 　　旁边那几个人本来以为她是虚张声势，看见她真的这么做了，都吓了一跳：“神经病吧，我们走吧，算了算了。” 　　“有病……” 　　那几个人看见顾子熙这么闹，也不想惹麻烦，就都离开了。因为明天才进行最后的验收，所以作品上的防盗警报今天还没接通，展会现场太大，别处根本没法发现这个角落的展位上发生了什么，旁边的那几个员工站在旁边看着顾子熙把画框都砸了还不算，还拿了碎玻璃把画布给割碎了，那样子真的像个疯子，她们压根不敢上前。 　　“经理，小姐她……她把肖念的画都给毁了。”其中一个员工躲在旁边偷偷给经理打电话：“怎么办啊？你现在能不能过来？” 　　“什么？”经理和顾子川一样，原来觉得顾子熙来管理画廊可以给林奕谦添点麻烦，谁知道这姑奶奶真的是一点脑子都不长，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快去拦着啊！这要是被主办方发现了，我们会被轰出去的！说不定以后会被永远取消参加艺博会的资格！” 　　“可是她手里拿着碎玻璃，我们不敢靠近，万一她生气了跟我们动手怎么办？小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 　　经理那边急地团团转：“她现在还在继续？” 　　那人看了一眼那边的顾子熙，她已经把手里的玻璃给扔了，顺带用鞋跟踩了一脚脚下的画。 　　“没，但是画都已经被毁了，怎么办啊？” 　　“现场有人看见吗？”经理紧张地问。 　　“有几个其他画廊的人，但是他们刚刚走了。” 　　“你把画廊的名字发给我，我现在立刻联系顾总，看看他怎么想办法阻止，小姐那边……”经理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尽量劝她赶紧回去吧，最好让她最近不要来画廊了，也不要来艺博会现场。” 　　“嗯嗯，好的。” 　　顾子熙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她平常在家里生气了也会砸东西、骂家里的保姆之类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拍了拍手还觉得挺高兴：“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逛街，车备好了吗？” 　　那个打电话的员工赶紧出来应着：“司机一直在门口。” 　　顾子熙前脚刚走，董叔和两个员工就到了艺博会现场，他们也是刚刚接到程彦的电话，说现场有个画框的位置不对，需要过来做一下小调整，董叔还觉得不放心，自己亲自跑了一趟，结果几个人刚走到展位，就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什么？”程彦接到董叔的电话吓了一跳，他和王媛媛到肖念家刚落脚，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得到了这个噩耗：“没有幸存的吗？” 　　董叔看着现场满地的玻璃碎片，所有的画布都被割碎，有的还七零八落，上面甚至有脏兮兮的脚印，看起来是故意踩上去的：“没有。” 　　程彦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肖念，伸手扶额：“嗯，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来。” 　　王媛媛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怎么了？艺博会那边还是画廊那边？” 　　程彦看着肖念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他知道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每一副自己的作品都是自己的心血，她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完成的作品被人那样对待，她该有多生气？可是在这个关头，他必须得告诉肖念这个实情：“董叔说，我们展位的画都被顾子熙给毁了，一幅都不剩……” 　　肖念听见这个消息，腿一软就坐在了沙发上，因为这次的艺博会他们都十分重视，所以选了她最喜欢的作品，基本上是她这么多年所有的心血，现在都毁了，全都毁了。 　　“念念，对不起！”程彦很后悔自己刚刚走的太急，他没有想到顾子熙会这么极端：“都怪我，刚刚如果我们多留一会儿，说不定就不会……” 　　“你别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会这样啊。”王媛媛平常怼他还来不及，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程彦没什么错，他刚刚也是为了避免和顾子熙起冲突，怕伤害到肖念而已：“那个神经病女人有毒吧！她真是个疯子！” 　　肖念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看见程彦这么自责，她又急忙摇了摇头：“不怪你。” 　　程彦伸手抹了一把头发，满脸愁容：“你们不用安慰我，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艺博会，明天就要验收了，如果我们不能恢复原样的话，就必须退出艺博会了。” 　　“可是这也不是我们的责任啊！凭什么让我们自己负责？”王媛媛一想到那个顾子熙就一头火。 　　“的确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可以去报警，甚至是和顾子熙打官司，但是艺博会还是要正常开幕，我们赶不上开幕自然是要退出来的。”程彦心里也很着急，毕竟明天就要验收了，现在就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算是能多拖一天，赶在开幕前也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要去哪里找那么多画来？ 　　“我们先赶过去看看情况吧，我已经通知林奕谦了，我们都在那边碰头。” 　　肖念一路上听程彦说了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心里又气又急又心疼自己的作品，到地方看见满地狼藉，自己的心血上面都是别人的脚印和乱七八糟的被割裂的痕迹。 　　大家都蹲在地上把那些被割裂的小块画布从地上捡起来，一边痛骂顾子熙这个疯女人的所作所为。 　　肖念蹲在一边，看见那朵玫瑰花已经被割碎了，伸手想要去捡，不小心手指被碎玻璃割了一个小口子，瞬间渗了一粒小小的血珠，她吃痛地缩手，又捡开旁边的碎玻璃，拿起那幅画的一块碎片。 　　林奕谦刚刚赶到，看见这些，脸上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变得愈发阴沉，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剩下的碎片：“抱歉，没能保护好你的画。” 　　肖念心里虽然很生气也很难过，但是她现在着急的是程彦所说的，明天就要验收了，展会该怎么办？ 　　“你总算来了！”程彦他们赶紧都过来了：“咱们现在去哪找这么多展品啊？就算是把画廊剩下的符合主题的都挑出来也不够啊。” 　　“而且念念的微博上有好多粉丝都说特意买了票来看这次的艺博会，他们都想要来亲眼看念念的作品，也不能换成别人的，否则到时候大家在网上都说我们欺骗他们了。”王媛媛也觉得现在这个场面真的太难应对。 　　“我们第一次办展的时候都是靠肖小姐才能应付过来的，现在也一定可以！” 　　“上次是一幅画，这次是十几副啊！”程彦无奈地说：“完了完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把这里变回原样吧。” 　　董叔虽然经历过很多，但是面对这种场面他也觉得无能为力：“时间太短，就算是现在动用资源去调其他画家的作品，也来不及了，运输也要一段时间。” 　　王媛媛都快崩溃了，看见林奕谦和肖念两个人都心事重重，但是都不说话，就更着急了：“要不然，我们先去跟主办方反映一下这件事，他们总要调查一下吧，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顾子熙做的事情，她必须要负责！” 　　“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但是一旦我们跟主办方说了，他们一定会让我们先撤展的！”程彦怎么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然，我们就先放弃这次机会吧？以后时间还长……” 　　林奕谦赞同程彦的提议，他抬头看了看展位的角落：“董叔，麻烦你去跟主办方协调一下这件事，确认一下监控，必要的时候联系警察和律师，以画廊的名义起诉顾子熙。” 　　“程彦，退出艺博会的事情就麻烦你去办吧，我们这次还是暂时先放弃吧。” 　　大家都觉得很遗憾，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最难过和生气的应该是肖念，画廊就算失去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但是一幅画的原作被毁，就再也不会有一副一模一样的了。 　　“可是……”肖念刚刚想了想，虽然大家都说没关系，这次可以放弃，但是她知道这次机会对画廊来说很重要。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等下一次机会，更何况就算是没有艺博会，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途径。”林奕谦因为上次让肖念连夜赶画，害她暴露在摄像机面前晕倒的事情自责过，他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让肖念陷入那样的境地。 　　“对啊，我们还可以等，更何况我们现在一夜之间就算是变魔术也变不出这么多画来！还要主题符合，风格一样。”王媛媛越说越觉得现在只有退出艺博会这一条路可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肖念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听见王媛媛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嘎的留言！感谢“辣条玺子烊白菜”、“王玙璠”投喂营养液！感谢"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 第43章 　　这个时候，想要立马找出这么多风格类似的画本来是件难事，但是肖念恰好在前段时间回家的时候看见了爸爸的那些画，这好像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许爸爸在生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会以这种形式走到大家的面前。 　　因为要赶在第二天主办方验收之前把展位恢复原样，林奕谦和肖念赶回老家去取画，程彦和董叔则立马去联络主办方和警察，这件事自然不能就此作罢。 　　肖念在路上接到了表姐的电话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本来是她应该去找刘医生的时间，她本来打算从艺博会现场回来之后等纪然到家了就和她一起过去，结果突然出了这件事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有点急事，我要回外婆家一趟。” 　　肖念不知道听见对面说了什么，嗯了两声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奕谦，过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是纪然么？”林奕谦随口问了一句：“她有事？” 　　肖念摇了摇头：“今天本来要去刘医生那里。” 　　林奕谦眸色暗了暗，他之前从刘医生那里了解过肖念之前的一些情况，大概能够想象在自己没有认识肖念之前的那些年她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你认识刘医生多久了？” 　　“三年多。”肖念还记得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在无数个医院里来来回回，一开始都没能诊断出一个最终结果，钱也花完了，她和纪然两个人就快走投无路的时候，纪然偶然碰见了之前她的一个小学班主任，这个偶然的机会让她们认识了这位老师的侄子，也就是刘医生。 　　林奕谦看了一眼肖念，他还记得自己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像刘医生说的那样，这段时间肖念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很多。刘医生告诉过他，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在自闭症患者群体中是非常幸运的一批人，他们有自主生活的能力，甚至有些有着超凡的天赋，通过尽早的干预也有可能很好地适应社会生活。 　　肖念三年前的状态更多的是因为其他心理因素加强了自闭情绪，但是那三年的治疗期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处于恢复期，他们也都相信，依照现在的状态，肖念只要情绪稳定，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到她小时候的状态。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去学校，虽然比较孤僻，但是见到人群不会恐慌，能够自己一个人出门，能够去她梦寐以求的游乐场。 　　他不知道在自己认识肖念之前，她在正式接受心理咨询的那三年间花费了多少努力才让自己恢复成现在这样，他明明想要给她力所能及的保护和帮助，却偏偏总是无意之中给她带来伤害。 　　“对不起。”林奕谦觉得很抱歉，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都是与他有关，没能保护好她的作品，让顾子熙把她的心血毁于一旦是他的错：“没能保护好你的作品，真的很对不起。” 　　肖念其实不想听到他的道歉，无论是他也好，表姐也好，她也想要分担他们的压力和痛苦，想要帮助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地被他们保护，成为他们的包袱。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和你无关。” 　　“如果我再警惕一点就好了，我该提前防着顾子熙。” 　　“可是，这世界还有很多危险。”肖念侧着脸看着这个想要给她保护的男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危险和困难，有的甚至比顾子熙更可怕，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对，从她认识刘医生的第一天，他就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帮助她，能够治愈她自己的只有自己。 　　林奕谦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无奈地笑了：“是啊，你还记得小王子和玫瑰花吗？” 　　他看着点头的肖念一眼，目光又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公路：“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有个玻璃罩把你像玫瑰花那样保护起来就好了。” 　　肖念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抓着安全带的手微微捏了捏，轻声说：“可是我也想做你的小王子。” 　　像你保护我的心情一样，我也想要成为你的英雄，越过我坚守了那么久的安全线，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你面前。 　　肖念感觉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烫，等了几秒种并没有听见林奕谦的反应，她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一双含笑的眼，两个人视线一碰，又各自移开，脸上不由得挂着浅浅的笑意。林奕谦刚刚还握着拳放在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车两边的后视镜里是两张青春的甜蜜的脸，沿着笔直的高速公路一路朝着前方奔驰…… 　　程彦这边也处理的很顺利，因为现场就有监控，再加上隔壁展位的员工都愿意站出来做证，所以就算是主办方知道卓群是顾子熙的堂姐夫也不好包庇，只是有人立马给顾子川那边通了消息，顾子川那边的意思是尽量把事态稳住，不要让程彦他们把事情捅到警察那边去。 　　现场的负责人员就按照顾子川的意思笑着出来打圆场：“程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程彦也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一口回绝了：“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那人尴尬地笑笑：“是这样的，我刚刚也已经联系了顾总那边，他们的意思是这件事情的确是顾小姐做的不对，他让我转达他对于你们的歉意，而且他表示这次雅客空间所有的损失，包括因为不能参加艺博会所导致的所有损失，他们都愿意承担，咱们还是私下协调为宜，否则对两家都不利，你们觉得呢？” 　　程彦笑着看了看董叔：“董叔，您说呢？” 　　这人口中所说的两家应该是顾家和林家了，程彦虽然在画廊里管事，但是关于林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开口，倒不如让董明来开这个口，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会同意私下协调的。 　　董明垂手站在一旁，听见程彦问他才开口，看了看满脸堆笑的那人，他平常待人都很和气，但是今天脸上却不见一点笑意：“您觉得林家会在意这点经济损失吗？麻烦您转告顾总，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和律师。” 　　程彦在一片混乱的画廊里转了一圈，从地上捡起来被人踩过一张画，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这里所有的画加起来大概也有十几万了，应该已经足够判个刑事犯罪了吧？麻烦你转告顾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给他妹妹请个辩护律师。” 　　那人见他们没有退步的意思，也就不劝了，他虽然给顾子川面子，但是也不敢得罪林奕谦，两头都难做，脸上一脸苦笑：“我就是个传话的，你们的话我一定带到，而且因为顾小姐恶意损坏其他画廊的展品，主办方已经把他们从艺博会除名了，另外还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这次不能参展的话，主办方很高兴邀请你们参加明年的艺博会。” 　　“谁说我们不参加？我们明天验收之前会把这里恢复原样，请你转达一下，我们非常感谢主办方的好意。”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不相信，那人也笑着说：“程先生您别跟我开玩笑，我们的验收标准很严格的，如果不符合主题和之前的要求的话，我们到时候也不能给你们特例，倒不如……” 　　“说了参加我们就一定会参加，没人让你们给我们开后门。”程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为我们和某些人一样，喜欢在人背后捣鬼吗？” 　　那人知道程彦说的是之前卓群偷偷把他们的设计方案毙掉的事情，尴尬地笑了笑，额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他们和程彦这边沟通过之后就把结果告诉了顾子川，顾子川那边刚刚还在安慰哭哭啼啼恶人先告状的顾子熙，听见消息表情都变了：“知道了。” 　　顾子熙红着眼睛拉着他的袖子问：“怎么说的？” 　　顾子川拿开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还能怎么说？人家报警了，要告你，你就等着吃官司吧！平时哥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收敛一点收敛一点！你就是不听！我这次也救不了你了！” 　　“哥！”顾子熙一听见他这话脸都吓白了：“哥，你不能不救我啊！你都不管我了，那我怎么办？哥，我会不会坐牢啊？” 　　顾子川摁了摁生疼的太阳穴：“我又不是律师，我怎么知道！” 　　“哥，你一定要帮我！”顾子熙虽然平常嚣张跋扈，但是仗着顾家的钱财，谁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所以养成了她这样的性格，可是林奕谦肯定不会忌惮她们家，所以这次她也知道自己真的完了，又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忍不住脾气，又害怕自己会去坐牢，趴在旁边哭了起来。 　　“别哭了！”顾子川被她吵的头疼：“你现在回去求求爸爸，说不定还有救，赶紧走吧！” 　　“对啊，我去求爸爸！他和林叔叔是故交，说不定能帮我说情！”顾子熙被他这么一提醒，就胡乱擦了擦眼泪就往出跑，包都忘了拿。 　　她出去的时候跑得太快撞到了刚刚处理好艺博会那边退出展览事宜的经理，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跑了。 　　经理进来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小姐没事吧？” 　　顾子川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处罚书，随手就摔在了桌子上：“她还能有什么事！那些废物为什么不看着她？” 　　顾子川虽然不想让林奕谦他们参展，但是如果知道顾子熙那个蠢货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他当初就不该让她去添乱。 　　“抱歉，顾总，是我们的错。”经理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子川转了转自己的椅子，低头想了想：“我不能再输下去了，上次我让你去联系的那几个客户，你联系好了吗？” 　　经理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担忧：“联系好了，但是，我发现最近林奕谦那边可能在调查咱们画廊，我有些担心，如果他调查出来什么的话……” 　　顾子川摆了摆手：“我就怕他不查，他查的越清楚，就越不会说。” 　　经理有些听不懂他的话：“顾总，我们其实没必要和他作对，我们的主要精力毕竟也不在这里。” 　　顾子川冷笑：“没必要？你也觉得没必要对不对？如果不是当年林董事长用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顾家怎么会还是现在这副样子？” 　　别人可能都觉得没必要，但是他从小就一直在跟林奕谦比，甚至在他认识林奕谦之间，他和林奕谦之间的竞争就开始了，虽然他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小到大他就被灌输了一种观念，他父亲当年输给了林奕谦的父亲，所以才会一辈子不得已屈居人下，看林家的脸色过日子，所以他一定要加倍努力，就算是输给谁都不可以输给林家人。 　　所以现在是一次机会，林奕谦既然不愿意借助家里的力量，自己出来开画廊，他就要在这个领域打败他。 　　顾子川看了看呆在一边的经理：“你去吧，子熙的事情你不用管，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再去画廊，那边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你。” 　　经理答应之后就走了。 　　林奕谦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把画取了运送回来，程彦也找人把展位其他设施都恢复了，等他们早上六点多钟到了艺博会展馆车库，所有人都在旁边准备着。 　　林奕谦从车上下来，程彦刚要说话，他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程彦这才看见肖念正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睡着了。 　　林奕谦随手带上车门：“你们轻点把东西搬下去吧。” 　　程彦看他眼睛有红血丝，压低了声音问：“你开一晚上车，没睡？” 　　“废话。”林奕谦看着大家轻手轻脚地把画都搬下来，生怕吵醒了肖念。 　　“我说让你带个司机，带我也行啊，你还不愿意。” 　　林奕谦是觉得肖念可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所以就决定自己亲自开车过去，也没带司机，来回开过来，有些体力不支：“画廊这边的事都交给你了，我一会儿得回去补觉。” 　　“行行行，你赶紧去，放心吧。”程彦催着大家把画都取走了，催着他们两个赶紧回家。 　　肖念也是一直熬到早上三四点钟，一天一夜没睡觉，实在是困得不行才眯了一会儿。车子摇摇晃晃开到小区车库，肖念还没醒，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林奕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微信。 　　他从车上下来，绕过去打开了车门，想要喊肖念先起来，回家再睡，车里面空气很不好，坐着也不舒服。 　　肖念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那个狭小阴暗的画室里，有人在外面敲门，她很害怕，不敢出去，一直有人叫她的名字：“念念，念念……” 　　她眉头紧皱，林奕谦感觉她很不安稳，叫了两声又没能叫醒，刚刚靠近过去就被她搂住了脖子：“爸爸！” 　　肖念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还在车上，被她紧紧抱着的人，是林奕谦，而不是梦中的爸爸才讪讪地松开手。 　　“你刚刚管我叫什么？”林奕谦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做噩梦了？” 　　“嗯。”肖念想要下车，腿因为刚刚睡觉的时候一直一个姿势放着，现在麻的一点都动不了：“腿麻了。” 　　林奕谦笑着转身过去，半蹲在车门前：“上来，我背你。” 　　除了小时候爸爸背过她，这辈子还没人背过她，肖念迟迟没动，林奕谦扭头过去催她：“我很困，要快点上去睡觉。” 　　果然说他困，肖念就乖乖趴了上来，她刚睡醒不久，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小脑袋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林奕谦站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她的身体跟着晃了一下，两个人的头挨到了一起，肖念两只手勾在他脖子前。 　　林奕谦把车门锁上，背着她朝电梯间走过去，车库很大，大概还有五百多米的距离。 　　“你要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儿，我背你上去。”林奕谦这辈子第一次背女孩子，他的手很绅士地握着拳，只觉得身上的人很轻。 　　“不困。”肖念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吸也近，感觉痒痒的。 　　他的背很宽，趴在他背上觉得暖暖的，感觉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她垂眸，实现不自觉地落在他脖子后面的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她没有对一个人的身体这么关注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他身上的任何地方吸引视线，喉结、手臂、腹部的疤痕，还有这个痣。 　　“艺博会结束之后，你想要做什么？”林奕谦随便找着话题，想要和她说说话。 　　“嗯？”肖念没想过。 　　“成功的话，想去哪里庆祝？” 　　林奕谦走了一段，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位置，肖念心不在焉，跟着他突然的举动颠了一下，侧着脸缩了一下，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轻柔地碰了一下他左侧脖子的肌肤，像极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这谁能抗得住？？？ 　　大家新年快乐啊！初一到初三留言有红包~~~ 第44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两个人似乎都陷入了莫名的尴尬，到了电梯口，林奕谦把她放了下来，刚刚要问的问题也都忘了。 　　“你好好休息，艺博会，还有顾子熙的事情我来处理。”电梯到了，林奕谦嘱咐了一句。 　　肖念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两个人各回各家，关上门之后，两个人默契地各自都在门后站了一会儿。 　　肖念轻轻咬着自己的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循着声音去厨房看看是不是表姐回来了。 　　林奕谦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一侧，笑着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睡一觉。 　　本来他们的展位临时更换了展品，程彦还有些担心艺博会那边会不会因为临时更替作品而挑他们的毛病，没有想到当审核组的那些人看到展位的时候一片赞叹，就连临近展位的画廊都来了很多人围观，这些画他们从来没有在国内的艺术品市场上见过。 　　和肖念的画相比，这些作品显然风格更为成熟，但是又有很多共通之处。 　　“太棒了！为什么之前你们没有把这批画拿出来展出？” 　　程彦和其他工作人员对视一笑，又看着这些画：“这些都是我们画廊的珍品，这是第一次公开展出。” 　　“原来如此！那我们艺博会真的是很荣幸能够为这么优秀的作品提供展出平台！请问一下，这些也都是肖念小姐的画吗？” 　　“不是，这些是她父亲的画作，她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些都是留给她的，所以我们本次展会的所有展品概不出售。”这是林奕谦和程彦他们讨论之后的决定，因为他们都觉得除了肖念，没有人能够决定这些画的归属。 　　“那太遗憾了，我还想要带一幅回去收藏呢！”一个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国外艺术家半开玩笑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我们如果有一天决定要出售这批画，一定会联系您的。”程彦也笑着接了他这个玩笑。 　　“我们很佩服中国的画家能够有这样的创造力，我们也相信中国以后的艺术界一定会出现更多优秀的画作。” 　　就在程彦他们忙着准备第二天的艺博会开幕的时候，顾子熙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家跟自己爸爸哭诉自己在外面的遭遇，并且把锅都甩给了林奕谦和肖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们到底有多过分，自己是气不过，因为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做了傻事，然后又是撒娇又是卖惨。 　　“所以你想让爸爸腆着老脸去跟林启儒求情？让我去和谁求情都可以，和林启儒？休想！”顾子熙的父亲一把推开粘着他的顾子熙，好像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爸……”顾子熙没想到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竟然会拒绝，又哭着扑进妈妈的怀里：“妈，你女儿可能要去坐牢了……” 　　顾母眼泪汪汪地摸了摸顾子熙的头，然后看着顾父：“面子面子！哪些事情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到底是你女儿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这么多年你每次看到林启儒不还是笑脸相迎，你现在又要装什么清高！” 　　“你！”顾父被老婆一句话戳中了痛处，脸气地煞白，看着自己那个没脑子的女儿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去给林启儒打个电话。” 　　顾子熙哽咽着呜了两声，偷偷看着父亲走了才抬起头来：“妈妈，你说爸爸去跟林叔叔求情，会不会管用啊？林奕谦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啊？” 　　“虽说林氏父子向来不和，但是终归是亲父子，血浓于水，林启儒说话还是管用的，你这丫头怎么满脑子都是林奕谦林奕谦，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和哥哥都不喜欢林家，就算他喜欢你，你们也不可能，更何况……”顾子熙的妈妈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顾子熙皱了皱眉：“本小姐喜欢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拿不到的！” 　　一通电话的功夫，肖念这个名字就传到了林奕谦的父亲——林启儒的耳朵里，他平时很忙，虽然偶尔也会关注林奕谦最近的动态，但是因为放了董明在他身边看着，所以他一直都很放心，因为听说林奕谦的画廊做的还不错，所以最近就没有过问林奕谦的情况，没想到从顾家知道了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不至于。”林启儒笑着应着，又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林启儒想了想，又亲自给董明打了个电话，他要在联系林奕谦之前先摸清楚这个叫肖念的女孩子和林奕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表面看来林奕谦是最像他的，但是这孩子外冷内热，内心一直都很柔软，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以前一直觉得大儿子更加适合接手林氏集团。 　　可惜林奕见因为自己母亲的死和他起了嫌隙，当年放弃林氏的所有一走了之，现在更是常年在国外，根本就见不到人，所以林氏集团无论如何，到时候一定会交到林奕谦的手上，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不顾大局的人。 　　”董事长，很抱歉，关于林总的私人感情，您当初没有让我留意，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林总和肖小姐之间的关系，肖小姐的资料我会发给您。” 　　“好。”林启儒从董明的话里揣摩出他大概是在帮着林奕谦隐瞒着什么，挂了电话之后还是叫了秘书进来，让人私下去另外调查肖念的底细，他不放心董明会不会和林奕谦一起合伙骗他。 　　董叔挂了电话，首先去告诉了不远处的程彦，他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林董刚刚给我打电话，询问肖小姐的情况。” 　　“林董？”程彦知道林奕谦和他父亲的关系一向很差，也很了解林董的为人，他自然知道董叔的意思是害怕林董知道了肖念和林奕谦现在的关系之后会对肖念使什么手段，毕竟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画家在一起，更何况肖念还有病…… 　　“嗯，他还询问了林总和肖小姐的关系。” 　　“你怎么说的？” 　　“我暂时什么都没说，但是以我对林董的了解，他现在不会相信我，一定会再找人调查的。”董叔跟在林启儒身边很多年，所以对自己的这位东家非常了解。 　　“那怎么办？你先告诉林奕谦吧！”程彦觉得这件事显然要比其他的事情严重许多：“从一开始他决定和肖念在一起，或许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打算，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吧。” 　　林奕谦是董叔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相信林奕谦一定能够保护好肖念：“肖小姐的信息我还是会如实发给林董，我现在立刻给林总打个电话。” 　　“嗯嗯，您去吧，这边交给我就好。”看着董叔离开的背影，程彦发愁地拍了拍脑门：“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林奕谦接到董叔的电话之后其实并不是很慌张，正如程彦说的那样，从他确定自己喜欢肖念开始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血脉是切不断的，更何况是像林家这样的家庭，很多人的婚姻都是利益捆绑，他早就见惯了，所以他也想好了怎么应对，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董叔，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林奕谦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董明对肖念格外关注，虽然他一直对董明不太信任，因为他是父亲放在他身边的一个人肉监控器，但是他注意到自从肖念来了画廊之后，董明好像一直都对她很好。 　　电话对面的人顿了顿，缓缓开口：“林总您还记得我儿子么？” 　　“记得，小时候我还见过他几次。”林奕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儿子。 　　“五年前，他得了抑郁症，没走出来，走了。” 　　“……”林奕谦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因为董明这个人平时接人待物都很和善，做起事情来又很杀伐果断，很少和其他人提自己的家人，他好像一直都在不停地工作，永远悄无声息，却又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对于老板来说，能够有这样的下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兴许正好相反：“抱歉。” 　　“谢谢，五年了，我早就不难过了。” 　　他说不难过了，可是林奕谦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到了无尽的心酸。 　　“你问我为什么帮你，其实我不是帮你。”董明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提过这件事，但是在看见肖念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肖小姐也是个好孩子，我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我的孩子，有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跟着林董，多多少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个商场，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干净的。” 　　在林奕谦的印象中，董明似乎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了，他见过的风浪的确很多。 　　“我不是后悔，只是人年纪大了，心总会软些，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达到目的就可以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但是像肖小姐这样的孩子又做错过什么呢？”董明叹了口气，又笑了：“林董的手段你最清楚，你最好赶在他动手之前阻止他，否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董叔，谢谢你。”林奕谦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事一向只达目的，不折手段，如果不是董叔提前告知自己，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再去挽救就来不及了。如果肖念真的因为自己的家人受到什么伤害，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前几次他没能保护好她，这次她一定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念念的。” 　　“嗯，我相信你。” 　　林奕谦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开车去了林氏集团的写字楼，上次来这个地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以后也会交到他的手里，这栋楼是他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他刚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董事长秘书，这人他认识。 　　“林总！我正准备去找您呢！”那人一看见他就笑着迎了上来：“董事长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面谈，现在在办公室等着呢，让我去接您，这么巧，您就来了，您和董事长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林奕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那人小跑着过来帮他按电梯：“林总，最近都没怎么见你来公司，听董事长说您毕业之后就要接管公司了，到时候您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全力帮您的。” 　　林奕谦冷笑道：“这话，你怎么不在林董面前说？” 　　那人笑了笑：“看您说的……我这也是为了公司着想。” 　　进了办公室，父子二人之间就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秘书左右看了看，自己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林启儒摘了鼻梁上的老花镜，起身朝这边走过来：“坐，前两天刚有人送过来的普洱，要不要尝尝？” 　　林奕谦没坐下，他也不想和他废话，单刀直入地问：“你查到了什么了？” 　　林启儒慢悠悠地给洗了洗茶几上的茶具，很难得的，没有说三句两句就开始发脾气：“没什么，你这是，来质问你父亲来了？” 　　“不用查了。”林奕谦大咧咧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林启儒放下手里的茶杯：“你和那个叫肖念的孩子，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她，正在追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以后会和她在一起，会和她结婚。”林奕谦笃定地看着他，眼神不带着一点躲闪：“不管她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会保护她，不管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跟着她去。” 　　他缓缓俯身，双肘撑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就是我的命，说的够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温馨提醒：我只是为了威胁老爹故意这么说，切勿模仿，珍惜自己的生命才是对爱的人负责 　　感谢“小油条”投喂营养液！ 第45章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林启儒可能会勃然大怒，但是这次他没有，他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像是看着多年之前那个同样热血激昂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他有的是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而自己的儿子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威胁自己：“没用的东西。” 　　林奕谦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里充满了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林启儒是一个能够为了生意置生病的发妻于不顾的人，林奕见的母亲生病去世之后，他很快就和林奕谦的母亲任雪结了婚，当时的林奕谦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记得很清楚，从小到大，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把自己的事业和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所以他今天用自己来威胁林启儒，是赌林启儒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对血脉亲情的在意。 　　“当初哥离开家里，就是因为不能忍受你的冷血，如果一开始你对哥和他的母亲好一点，他都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再和你来往。” 　　“你别跟我提他！你也想跟他一样？奕谦，你看看这里！”林启儒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像自己一样野心勃勃的，他们都太长情，太感性，可是这些在生意场上都是大忌，当你被人打败的时候没有人跟你谈感情。他站起来指着窗外：“你看见这些产业了吗？这里以后都是你的，我是你爸爸！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 　　“爸爸？”林奕谦觉得这个词有些讽刺，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声音很平静，但是眼神咄咄逼人：“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平常无聊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吗？你知道我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吗？我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私生子的时候你在哪？从小到大，活动需要爸爸出席的时候你又在哪？爸爸？这两个字，你不配。” 　　林启儒涨红了脸，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亮的巴掌声，让两个人都沉默了。 　　林奕谦对他实在是失望透顶，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动手，但是好像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他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但是没有伸手去碰，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攥成拳，他转身准备走：“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但是肖念，你敢动她一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等等！”林启儒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会下手打他，但是已经动手了，他长久以来维持的作为父亲的威严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既然林奕谦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因为一个肖念再失去这个儿子：“我答应你，但是顾家的那个丫头，你就不要再追究了！不至于为这件小事得罪顾家。” 　　林奕谦想都没想就甩门出去了：“不可能。” 　　艺博会上，肖念爸爸的那批被命名为《海藻》的人像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展会最引人关注的作品，程彦在现场忙着和无数对这批画作感兴趣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评论家和收藏家交流，因为不能出售所以他一直在不停地说sorry，现场来进行报道的媒体和从微博上知道了肖念，慕名前来的粉丝们很快就把这些作品的照片传到了网上。 　　人们对于艺术欣赏的共通性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一些艺术价值非常高的画作，普通人可能会看不懂，但是能够感受到那些名画中传达出来的精神和思想，获得美的体验。因为这批作品，人们对于肖念这个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新锐画家更加感兴趣了。 　　“彦哥，你快看沙雕网友的评论，我快笑死了！”工作结束之后，佳佳捧着手机刷评论：“这人说‘Miss Xiao是什么神仙！全家平均毕加索吗？’” 　　“还有这条：‘肖念一直没露面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神仙爸爸，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某个大画家的小号啊？’，哈哈哈哈哈，小号？头一次听说画家还有小号的。” 　　程彦笑着看了看：“你们别说，现在很多网友其实眼睛很毒的，什么东西好不好，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不要觉得大家的欣赏水平低，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对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程彦刚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林奕谦打来的。 　　“顾子熙？”程彦拿着手机走到旁边角落：“董叔已经报警了，刚刚传来消息说警察已经调查取证结束了，应该要先拘留起来，可能也就是拘留几天，赔钱，然后找我们协调吧，我还想问你，顾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林奕谦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脸颊有些红肿，他趿着拖鞋去冰箱找冰块：“律师联系了吗？无论顾家说什么，我们都不同意私下调解，按照我们那些画的市价，她应该足够刑事了吧？” 　　“我去……你真的要让她进局子啊？”程彦本来以为林奕谦只是想吓吓顾子熙，不管怎么说，顾家的确也不是好得罪的，更何况林家和顾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生意往来，表面上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如果犯罪都不用付出代价，那法律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林奕谦手里的冰袋刚碰了一下脸就疼地嘶了一声。 　　“那顾子川那边……” 　　“你不用担心，我前段时间找人查了顾子川的画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林奕谦之前和程彦说过他觉得顾子川突然跑到对面来开个画廊，一定不是因为要给他添堵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因为最近忙艺博会的事情，他就没关注，林奕谦另外找朋友去查了顾子川的画廊。 　　“顾子川那些画大多都走的私下交易，而且交易的价格都远远超出了作品的实际价格，而且那些买家都不是我们熟悉的收藏家，而是几个高管。”林奕谦听见门外有动静，老远就听见王媛媛的声音，大概这家伙又来找肖念了，她比自己去的还勤…… 　　“你什么意思？”程彦心里大概有了谱，但是却不敢笃定。 　　“那几位都是之前和顾家竞争过的企业，这些人在竞标的时候都输给了顾家，把好几笔大生意拱手让给了顾子川。”林奕谦觉得手有点酸，换了个姿势按着脸上的冰块，手机扔在桌子上，开着外放：“我的意思很明白，这里面可能存在商业行贿和洗钱。” 　　“我去……”程彦平常不怎么关心自己家里的生意，所以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黑吃黑的手段，他不清楚：“那你准备怎么做？” 　　“拿到确凿的证据还要一段时间，但是我手里捏着顾子川的把柄，他就算再心疼自己妹妹，估计也没办法包庇她了。”林奕谦淡淡抬眸，把手里的冰袋扔进了垃圾桶。 　　“行，那我就交代董叔去办了。”既然林奕谦有十足的把握，他自然是想看到作恶的人被绳之以法。 　　此刻，在肖念家中，王媛媛正在绘声绘色地跟肖念转播艺博会的情况，纪然也在家里，坐在旁边一起听，给王媛媛递了一个果盘：“你说的那些什么艺术什么的，我都不太懂，意思是不是就是姑父那些画都特别值钱？” 　　纪然话粗理不粗：“没错，而且因为画家已经……总之这批画的收藏价值很高，很多人都想入手，所以价格就自然比较高，但是林奕谦说了，这画是念念的，所以当场程彦就拒绝了，但是想买的人真的很多。” 　　“真没想到！当初外婆还因为这事儿碎碎念，说姑父太狠心，什么都没给念念留下，就留了一堆没用的破画，没想到竟然这么值钱。”纪然看了看肖念的表情，又怕他们讨论肖念父亲的事情会让她觉得难过：“你们坐，我还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媛媛你在家里玩一会儿。” 　　王媛媛其实今天来除了说艺博会的事情，还有她们社团的事，一开始没好意思直接开口，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和肖念也慢慢地熟络起来，虽然看得出来肖念对lo裙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如果自己开口，说不定她会同意帮这个忙。 　　王媛媛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念念，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之前一直想要让你入坑lo裙，是因为我们学校社团有个活动，我想让你出场帮我，大概就是穿上一套裙子和我们社团的成员一起上台去参加一个表演，不会很难！” 　　其实这场表演也不是一定需要肖念，只不过是王媛媛在社团里排练了许久，还是觉得肖念如果能够来做个外援，她们社团得这个节目一定会更亮眼，这对于社团以后的发展肯定有帮助。 　　“我很想帮你。”肖念挺喜欢王媛媛的，她这人很直率，也很真诚：“但是我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会恐慌。”肖念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情况，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我从小就有自闭倾向，很抱歉，不能帮你。” 　　王媛媛都呆了，和肖念相处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肖念除了平常话比较少，生活习惯好像有些奇怪之外，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但是仔细一想，她的确很少看见肖念出门，能看见她的地方除了画廊就是家里，也几乎不会单独出门，娱乐活动也很少……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王媛媛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朋友，竟然对她提出那种要求。 　　“没关系。”肖念以前很怕让人知道，但是刘医生说其实治愈自己的第一步就是承认自己的病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阿斯伯格患者，有一部分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这种症状是一种障碍。 　　或许是因为被人伤害太多次，所以不敢再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情况。但是只有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时候，别人才能接受你，这个道理她现在突然开始坚信。 　　就算这个世界上无数人视她为异类，但是还有像林奕谦、程彦、王媛媛、董叔这样满心温暖的人，不是吗？ 　　王媛媛仿佛明白了什么，挪到她身旁坐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没有和林弈谦在一起？” 　　肖念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林弈谦在她眼里很完美，她一直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还没有勇气鼓起自信。 　　王媛媛轻叹了口气：“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就说弈谦哥好了，他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小时候没少受别人欺负。” 　　“私生子？”肖念从来没有打听过这些八卦，当然也不知道林弈谦的家事，实际上这些豪门秘辛早就在网上传遍了。 　　“你不知道？”王媛媛以为这些事情早已经人尽皆知了，没想到肖念竟然不知道。 　　“弈谦哥有个哥哥叫林弈见，和他同父异母。林弈见的母亲当年生病去世之前，也就是林董和这位夫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弈谦哥的母亲生了他。他们结婚的时候，弈谦哥已经很大了，后来他高中的时候，父母也离婚了，他母亲现在在国外。他从小一个人长大，父母离婚之后就一个人住在外面，这些我也是听人们说的……” 　　肖念惊讶于林弈谦家里竟然这么复杂，原来他那样温暖的一个人竟然成长于这样的家庭，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他是不是也曾像自己一样孤独和绝望过？ 　　王媛媛看着她表情，觉得说这些好像有点太悲情，又笑着说“那些都过去了，在我记忆中，弈谦哥一直都是一个温暖又积极的人，我还记得程彦跟我说过，弈谦哥中二的时候也和其他男孩子一样，还偷偷抽烟，用烟头在身上烫烟疤，哈哈哈哈哈” 　　肖念微微牵了牵嘴角，但是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笑，像王媛媛这样没有经历过痛苦和孤独的孩子，也许不能理解小时候的林弈谦，但是肖念却能够感同身受。 　　她记起之前在外婆家偶然看到过林弈谦腹部的伤疤，原来是烫的烟疤，她知道那不是无聊的中二行为，而是用来麻痹痛苦时的自我伤害…… 　　“念念？”王媛媛看见她突然发呆，笑着看着她：“怎么啦？” 　　肖念摇了摇头：“没事。”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不要觉得自己……反正我最喜欢你啦！”王媛媛觉得自己想说什么都说不明白：“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肖念郑重地点了点头。 　　肖念送王媛媛出去，两个人在门口撞见刚要出门的林弈谦，他一看见肖念就立马转身要关门，谁知道王媛媛一个眼疾手快，把门挡住了：“等等，你脸怎么了？” 　　肖念刚刚就看到了他脸颊红肿，现在才看清楚：“怎么了？” 　　“……”林弈谦在家冰敷不管用，本来想买点药快点消肿，免得明天出去被人看见，结果偏偏碰见了这两位：“没事。” 　　王媛媛看了看两人：“没事就好，那什么……我先走了！念念再见。” 　　“再见。”肖念看着王媛媛上了电梯，又看了看旁边的林弈谦，眼巴巴看着他，心里全是酸疼：“疼么？” 　　林弈谦看到她心疼自己，还真觉得好像脸也不难受了，但是还是故意靠近，笑着说：“特别疼，要不你摸摸？” 　　肖念真的伸出小手，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林弈谦本来是跟她开个玩笑，看她真的伸手，猛然又有些紧张，喉结跟着滚动，就在这时候，肖念突然停住了：“等等。” 　　林弈谦半弯腰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几秒，又缓缓直起身子，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浅浅笑意。 　　肖念回家一会儿，小跑出来，手里拿着一瓶云南白药喷雾：“这个，给你。” 　　林弈谦接过来看了看：“你就不好奇我的脸是怎么弄的？” 　　肖念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头：“你想说的话，我就听。” 　　就像王媛媛说的，他有很多难处，她帮不上，她只是心疼他，心疼他当年的孤独和痛苦，也心疼他此刻脸上的伤。 　　林弈谦伸手给她：“跟我去个地方。” 　　肖念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她鼓足勇气，慢慢伸手握着他的手，这一次她一定一定要鼓足勇气，不会再放开了。 　　林弈谦笑着把她的手裹进手心，两个人关上门出去了，林弈谦开车，肖念趴在车窗旁边看了看：“我们去哪儿？” 　　“你还记得我问你艺博会成功的话，想去哪里庆祝吗？”林弈谦原本就准备好了，打算明天带她去的，所以才着急去买药，想早点消肿，既然碰上了，干脆就现在。 　　“嗯，”肖念记得，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可是我不知道想去哪儿。” 　　林弈谦笑了，手指笃定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知道你想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感谢“被窝里的浆糊君”投喂营养液！ 第46章 　　路上林弈谦不知道给谁打了通电话：“我们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都准备好了吗？” 　　就连肖念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和林弈谦说过自己想去游乐园，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去游乐园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一直到了门口，她内心还有些抗拒。 　　这里和肖念印象中的游乐园好像不太一样，门口没有来来往往的人，只是站了两个穿着玩偶服的人，一个蒙奇奇一个熊本熊，他们看见来人都欢快地跳了跳，然后冲肖念他们招了招手，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跟我来。”林弈谦抓着她的手准备进门往里走。 　　“不用买票吗？”肖念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同班同学经常会带着游乐园的票到班上和同学们炫耀自己假期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过游乐园，现在回忆起来，那些花花绿绿的门票还在她的脑海里。 　　“这里的老板是我朋友，所以不用买票。”林弈谦指了指不远处：“你看。” 　　肖念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黑夜之中的那个摩天轮，不久之前她坐在林弈谦的车上憧憬地看着它，幻想着终有一日可以来亲自坐一次摩天轮。 　　但是和无数的陌生人摩肩接踵，排队买票……这种画面她无法想象。 　　像是约定好时间一样，摩天轮突然开始运转，上面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彩灯，在夜色中变换着不同的形状，时而有光线呈发射状辐射开来，看起来很有趣 　　“其实这个摩天轮不远的，对不对？”林弈谦是想要告诉她，无论她想要去什么地方，自己都会陪着她，她的梦想从今以后也是自己的梦想。 　　肖念看着近在眼前的摩天轮，觉得林弈谦说的对，无论有多少困难，好像慢慢地也都跨越过来了，以前觉得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有了他，好像变得容易了起来，一切都有了可能。 　　往摩天轮那边去的路上，肖念偶遇了很多拿着荧光棒的人扮玩偶，但是没有看见一个游客：“为什么没人？” 　　“这里的生意一直不好，白天都没什么人，要不是我们来，估计都已经倒闭了。”林弈谦说这话的时候很理所当然，路边的一只熊猫伸出两只爪爪小碎步冲着这边跑过来，林弈谦伸手想要和他握手，结果熊猫崽崽用爪子拍开他的手，跑到肖念面前。 　　肖念有些不解地看着林弈谦，林弈谦笑着看了看那只熊猫：“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和你拥抱。” 　　肖念知道这里面是人扮演的，而且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穿上玩偶服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容易接受了，熊猫崽崽点了点头，然后踩着可爱的小碎步，张开双臂冲着她晃了晃脑袋。 　　肖念伸出手，轻轻地给了它一个拥抱，然后就看着它高兴地原地拍手转圈圈，憨态可掬的模样把肖念和林弈谦都逗乐了。 　　两个人沿着游乐园的大道往摩天轮方向走去，路边的树上挂着星星灯，一闪一闪的，偌大的旋转木马在缓慢旋转，和音乐盒里面的一模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等肖念他们走远了，那个熊猫头才把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她和旁边一只布朗熊聊天：“现在的有钱少爷都这样追妹子么？把整个游乐园包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旁边那布朗熊也随手摘下头套：“不知道，估计靠穿玩偶服，得挣个好几年吧，咱们这儿一天的营业额也得三十多万吧……” 　　“真的是有钱任性……” 　　肖念信了林弈谦说的鬼话，还有点心疼这里的工作人员和老板，毕竟光人工和水电这一晚上估计也要花费不少，整个游乐场就没见几个游客，很浪费。 　　摩天轮旁边的工作人员也穿着玩偶服，指引他们上去，肖念还是第一次坐摩天轮，随着摩天轮慢慢升高，可以透过透明的摩天轮仓看见车水马龙的城市，灯火通明。 　　两个人并排坐着，因为舱体很小，两人中间隔的不远，林弈谦手里还拿着刚刚上来时，工作人员发的宣传手册：“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原来这么渺小。”肖念看着下面的摩天大厦慢慢变小，更别提在地上的行人了，人类在自然面前一直都是非常渺小的个体，肖念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但是又这么强大。” 　　每个人的强大好像都是和另外一个人有关，无数的灯火是千万个家，再渺小的人好像都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变得强大起来，所以人类才得以繁衍，生生不息。 　　林弈谦合上手上的宣传册，看着摩天轮即将缓缓升入最高点：“你知不知道关于摩天轮有个传说。” 　　“什么？”肖念上次就被他那个所谓的桔梗花的故事给唬住了，这次还是自动入坑。 　　林弈谦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凑近了，像说悄悄话一样：“听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接吻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肖念眼神里有些不相信：“真的？” 　　其实他也是刚刚在那个宣传册上看见的，林弈谦笃定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摩天轮的位置，然后认真地看着肖念：“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之前在你外婆家，我发烧的那晚，你是不是来过？” 　　肖念眼神有点逃离，但是仍然点了点头。 　　林弈谦看着她的双腿在椅子下面晃了晃，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处，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笑着问她第二个问题：“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肖念抬眸看了看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狂跳，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她垂眸连着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林弈谦满心欢喜，如果不是在摩天轮上，他几乎想要跳起来，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嗯。”肖念看着他高兴，自己好像也高兴，满心的甜蜜像是被灌了糖，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原来人在被幸福包围的时候竟是如此不知所措。 　　他们听见咔哒一声，摩天轮定在了最高处，每个舱位到达最高处的时候会停留十秒钟，是为了让游客可以好好观赏景色，肖念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那边的窗户。 　　“你看这边，那是什么？” 　　肖念闻声转头过去，结果猝不及防被他借着转头的角度吻了上来，因为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她好像也知道该如何呼吸，慢慢适应了他的节奏，感觉到他的手温柔地托在脑后，能够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珍惜。 　　情人间的约定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因为相爱的人总会相信无论什么时候，牵起自己的手的那个人都不会轻易放开。 　　两个人像小朋友一样摇摇晃晃地牵手在游乐园里晃，林弈谦不带她玩危险项目，陪她去坐慢悠悠的旋转木马，开着碰碰车满场转圈，去小熊手里拿氢气球，什么对她都新鲜。 　　两个人逛到游乐园的许愿池前：“你有很想实现的心愿吗？” 　　肖念认真地想了想：“嗯。” 　　“是什么？” 　　肖念看着许愿池里面满池子的硬币：“我想做个普通人。” 　　如果上天真的能够满足她一个愿望，她想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普通到走到人群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享受着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着的喜怒哀乐，而不是缩在自己的小世界。 　　“如果这样，我就遇不到你了。”林弈谦低头看着她，这个小姑娘在他眼里是熠熠发光的宝贝：“你这样就很好。” 　　“如果有一天，我会像三年前……”肖念一直在努力遏制自己这个想法，她想要努力调节自己的心理，让自己变得积极起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偶尔会害怕。 　　林弈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一个硬币投进了许愿池里：“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因为我偶尔会想，如果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好像也不错，所以即使你不想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世界也没关系。” 　　所有人都让她加油，让她努力去和所有人一样，去努力融入这个世界，以至于肖念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另类，只有林弈谦告诉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难道我们就是对的吗？也许你才是最正常，最普通的那个，而奇怪的，是我们，是芸芸众生而已。”林弈谦这话不是开玩笑：“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 　　少年笑起来意气风发，又如同春日的暖阳一样明媚：“以后，都有我守着你。” 　　肖念那晚做了一个香甜的梦，睡着了嘴角还有浅浅笑意。 　　林弈谦自从上次和自己父亲发生了矛盾，一度很担心他会有什么举动，但是等了两天等来了董叔要辞职的消息，他说林董说了，他不会动肖念，也不会再管画廊的事情，所以董叔以后也不用留在画廊。但是有一个唯一的要求，就是林弈谦毕业之后还是要慢慢接手林氏集团。 　　“他怎么突然想通了？”林弈谦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多少有些意外。 　　“林董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希望，和你闹翻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不想让他努力一辈子建立起来的基业就这么白白送人。”董叔很了解林启儒，很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弈谦笑了笑：“果然还是因为公司罢了，你告诉他，只要他遵守约定，我肯定会信守承诺。” 　　“好的，我会帮你转达的。”董明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其实林弈谦很多时候和年轻时候的林启儒很像，自信、强大、理智，但是他身上有更多林启儒没有的温柔，所以他相信，以后的林氏在林弈谦的手上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对了，林总，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要小心顾子川这个人，他做事情不折手段。”程彦最近都在忙顾子熙的事情，顾家那边的关系也盘根错节，案子一直拖着，还没有个定论，所以这两天顾子川还没动静，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管，林董撒手不管顾子熙，顾家肯定更生气。 　　不用董叔说，其实林弈谦也知道，程彦那边对顾子熙步步紧逼，顾子川就这么一个妹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我知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既然林弈谦这么说，董明也就没说什么：“那我就放心了，还请林总帮我跟肖小姐也告个别。” 　　林弈谦看着董叔下楼和大家一一告别，大家都很舍不得这个可靠又和蔼的长辈。他手机震动，拿起来看了看，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顾子川终于忍不住了。 　　林弈谦不知道他这两天憋了什么坏招儿，但是这两天也给了他一个机会，搜集好了顾子川的画廊利用买卖礼品画来行贿、洗钱的证据，他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总，有时间的话，不如出来聚聚？”顾子川口气轻松，好像并不急着说正事。 　　“聚就不必了，有事直说。”林弈谦现在没什么心情和他打太极。 　　“好，既然林总这么着急，不如现在过来一趟，我就在办公室等你。”顾子川正翘着腿坐在办公室，翻了翻电脑上的照片。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会去找你？”林弈谦不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牌，顾子川这人挺不要脸的，不知道会想出什么主意。 　　顾子川转了转椅子：“林总，我和陈寒约了一会儿中午一起吃饭，听说他一直挺喜欢一个姑娘，是不是叫……肖念？对吧，好像是这个名字，被人家拒绝之后他心情一直不好，约我喝酒来着。” 　　“你们要干什么？”林弈谦转身进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了。 　　“没什么，就是最近肖念小姐火了，有很多媒体对她非常感兴趣。”顾子川脸上挂着笑：“我听说肖小姐就住在你家对面？你俩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顾子川话音刚落，就听见嘟嘟嘟的断线声，林弈谦把电话挂了，他看了看手机，笑着跟旁边站着的经理说：“你先回去吧，估计林弈谦一会儿就来了。” 　　“顾总，您这么做，林弈谦会不会把咱们的事捅出去？那可是犯法的……”经理有些害怕。 　　“他不会的。”顾子川笑着转了转手机：“因为，他自己的亲爸爸，林启儒也参与了，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发现了，还找到了证据？” 　　“原来是您故意让他发现的？”经理笑着问：“顾总，那他不知道林家也参与行贿和洗钱吗？” 　　顾子川摇了摇头：“林启儒这个老狐狸，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会信，林氏集团交到林弈谦手上之前，他是不会告诉他的。” 　　“还是您厉害！不知道林弈谦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我就想告诉他，我们顾家从来就没输给他们林家，如果他跟我低个头，跟我妹妹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了。” 　　顾子川没等多久，林弈谦就到了，他不是来和顾子川闲聊的，但是对他来说，谈交易向来不是难事。 　　“林总来的挺快啊。”顾子川亲自给他倒茶。 　　林弈谦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没接他手里的茶。 　　顾子川也不以为然，自己喝了：“听说林总最近对我的画廊盯得很紧啊，查出什么了？” 　　“没什么，也就是送你去和顾小姐团圆的证据。” 　　顾子川笑了：“林少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没开玩笑，你以为你刚刚说的那些就能威胁到我？”林弈谦眼神犀利：“我一直不明白，你总和我作对，有什么意义？” 　　“你不明白？那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顾子川点了点：“当年林启儒，也就是你父亲，和我父亲还有余佳运，三个人一起白手起家，刚开始经历了很多困难，慢慢的，生意好了起来，公司越做越大。” 　　这些林奕谦都知道，林启儒的发家史。这个由他们三个人合伙建立起来的公司就是林氏集团的前身。 　　“大家都知道，后来公司因为资金链断裂，经营不下去，当时我爸和余佳运以为公司快要撑不下去了，就准备另谋出路，林启儒把他们两个人的股份都以低价收购了，等他们走了之后，这家公司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很快就发展壮大，成为了现在的林氏集团。” 　　“顾总，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林奕谦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和现在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 　　“你是不是也以为你那位父亲很厉害？像所有人说的那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是个伟大的企业家？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很崇拜他，以他为偶像？”顾子川笑着问：“可惜这都是林启儒给自己树的人设，当年他早就找到了资金来源，但是瞒着我爸和余佳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自动退出，拿着一笔钱走人，然后他自己独吞这个公司，失去了那次机会，无论是我们顾家，还是余家，再也没有机会赶超你们，这么多年来，我们表面是生意伙伴，实际上都是看林启儒的脸色苟且偷生，可是林氏集团能走到今天，本来也该分我们一杯羹！这些都是因为你那位老谋深算、不折手段的父亲！” 　　虽然林奕谦不会听信他一面之词，但是以他对林启儒的了解，这件事的确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说完了？” 　　林奕谦很清楚，这件事或许是顾家父子心里的一道坎，所以顾子川才会一直对自己下手，因为林氏和林启儒他都无力撼动，所以只能从他这里下手，顾子川就是想赢过他，想让自己在他面前认输。 　　“本来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认个输，给我妹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这些陈年旧事，我也就不提了，以后林氏还是要交到你手里，到时候咱们仍然是生意伙伴，怎么样？”顾子川不想把脸皮撕破，万事留一线，他只是想给自己父亲出口气罢了。 　　林奕谦勾了勾唇：“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和林启儒不一样，我这人喜欢依法办事，是个守法公民。” 　　顾子川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让步：“看来，林总是铁了心要举报我了？” 　　“顾总大学毕业了吧？”林奕谦笑着问他：“不管你刚刚说的是真是假，林启儒的锅我不帮他背，你和你妹妹犯了法，当然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你……”顾子川脸色涨红，他和林奕谦说话，口头上一向不占上风，总是吃瘪，他急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堆文件直接甩在了林奕谦面前的桌子上：“你看完这个再做决定吧。” 　　林奕谦随手翻了翻，前面那些他调查的时候也搜集到了一些，应该都是顾子川洗钱的时候留的证据原件，但是翻到其中几张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眼：“怎么会……” 　　顾子川冷哼一声：“林董应该没告诉你吧，这些事，你们林氏也有份，否则他怎么会白白照顾我们家这么多年？林启儒这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林奕谦显然没有料到，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董叔之前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这些年跟着林启儒，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林总，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举报了，你们林家不光名誉受损，资产可能都会被冻结，即使是把牵扯的资金都分离出来，也要承担很大的经济损失。更何况，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坐牢吧？”顾子川料定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犹豫，不管怎么说，道歉、和解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两家都有好处：“你是个聪明人，我不过是想让你低个头，你用不着把自己家也给赔上吧？” 　　林奕谦有些犹豫，不管怎么说，林启儒始终是他的父亲，人心总是肉长的。 　　“这样吧。”顾子川看他一直没什么反应，估计是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件事，他也不想逼得太紧，万一林奕谦要是真的大义灭亲，他自己也跑不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子熙给我安然无恙地送回来，顺便道个歉，认个输，这件事就过去了。” 　　林奕谦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的确需要时间考虑考虑，也需要时间去跟林启儒亲自求证这件事，他起身：“等我消息。” 　　顾子川看到他态度软了一些，自然也就觉得胸有成竹，就打电话取消了和陈寒的约见。 　　只是他没有料到，陈寒那边出了点岔子，没来得及阻拦消息，有人不小心还是把肖念的照片和地址在网上透露了出来…… 　　林奕谦从顾子川那里离开之后就立马去找了林启儒，两人在公司吵了一架，他从办公室摔门走人的时候，公司员工都愣了，大家都知道这两父子关系不好，但是在公司两人一向比较收敛，闹这么大动静还是头一次。 　　林启儒看着林奕谦走了，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小方，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林奕谦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公路上转了一个多小时，他脑子太乱，这可能是他二十年生命中遇见的最大难题，但是在这件事没有定论之前，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和任何人商量，他想了想，给前几天刚回温哥华的哥哥一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灿灿的小奶音：“小叔叔，你有没有想我？我今天去幼儿园了，明天爸爸说带我去动物园看大熊猫，你看过大熊猫吗？” 　　林奕谦几乎能想到他胖乎乎的脸上有什么表情，他笑了笑：“没看过，你给我拍两张照片好不好？” 　　“好啊，小叔叔，爸爸要跟你说话。” 　　林奕谦听见电话里面换了人。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林奕谦想了想，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哥，如果林启儒犯了法，你会举报他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对面以为他在开玩笑：“是不是你俩最近又吵架了？我和他，早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是他如果犯了法，我还是会去牢里看看他。” 　　“还是别来了，飞机票也挺贵的。”林奕谦假装开玩笑，和哥哥随便闲聊了两句就挂了。 　　他没回家，还有三天，他把手机暂时关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是他一个人的事，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他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肖念和自己的原则，一边是血肉亲情。其实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崩溃了，但是不管再怎么崩溃，他都会逼着自己做个决定。 　　他不知道，就在他躲起来自己消化这件事的时候，肖念的信息被曝光引起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他们为了抢到第一手八卦都跑到她家门口蹲守，纪然本来以为自己能应对，报警都要搬出来了，还是有人持续不断地偷偷溜进来。 　　王媛媛和程彦都赶过来，看见门口还有记者蹲守，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赶紧把门关上：“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你们叫保安了吗？” 　　“叫了，但是保安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啊，他们打持久战，你们刚刚没看见有人还交了盒饭在这儿吃吗？”纪然也是很无奈：“赶一下就走了，然后又偷偷溜回来，念念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 　　“唉，林奕谦也不知道去哪了，从昨天开始，电话就一直打不通！怎么关键的时候他却不见了！”程彦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肖念，她一直盯着手机，肯定也联系了林奕谦，现在他们也都是干着急。 　　“奕谦哥的手机一直关机，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王媛媛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就算是他有事走不开，肯定会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吧，更何况，如果他从网上看见念念这边有麻烦，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你们都没找到他人吗？”纪然也着急上火，但是这件事她没能力摆平。 　　“没有，家里没人，朋友和同学我都问了，没见人。”程彦也纳闷，林奕谦从来不会这么莫名消失：“对了，我问问董叔！” 　　肖念看着手机消息，她给林奕谦发了几条消息，他没回，这太不正常了，她现在竟然不太担心门外的那些记者，反而更担心林奕谦。就像王媛媛说的，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她一直因为这件事觉得心神不宁。 　　程彦赶紧给董叔打了个电话：“什么？” 　　董叔那天看见林奕谦在公司和林董吵架，又听见他提到顾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就跟程彦说了。 　　程彦表情逐渐凝重：“我知道了，麻烦您跟林董那边也说一下，我们现在首先要找到他人要紧。” 　　肖念紧张地看着程彦：“怎么了？” 　　听了程彦说的话，肖念一下就着急了，她胡乱找了一件外套穿上：“我要出去。” 　　“不行！”纪然伸手拦住了她：“外面有那么多记者，你怎么出去？” 　　王媛媛和程彦也连忙劝她：“我们先去找你，念念你不要着急，等我们找到他，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消息。” 　　肖念觉得眼睛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喜欢的人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连走到他面前都不能够，她咬了咬唇：“我要去。” 　　她走到门前，外面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世界，无数双眼睛和围堵，刺耳的声音和诘问，或许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恐慌、会紧张、甚至会休克，但是她要试一试。 　　其实那天在许愿池前，她偷偷许了个愿：她一定会一步一步，越过人海，自己走到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了，这件事收尾之后，开始疯狂撒糖（举起我的双爪），我发四！！！ 　　感谢支持！感谢“小顽固呀”“被窝里的浆糊君”“冰岛”投喂营养液！ 第47章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程彦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我开车送你。” 　　“念念，你真的可以么？”上次画展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纪然虽然也和他们一样担心林奕谦，但是她却更担心肖念。 　　肖念坚定地点了点头，上次是因为一晚上没睡，体力不支，况且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去应对这一切，只是迟迟不敢去尝试，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考验。 　　程彦他们打开门，本来坐在地上闲聊的那些记者都愣了，还有一个正在往嘴里面塞面条，筷子上的面条缓缓滑落，他扭头问了一句旁边的兄弟：“那个就是肖念吧？” 　　旁边的兄弟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好像是。” 　　所有人扛起摄像机就往门口冲，纪然和王媛媛应接不暇，在前面拦着。 　　“肖小姐，麻烦请问一下能不能接受我们的独家采访！” 　　“肖小姐！我们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要采访，时间不会很长！” 　　“肖小姐……” 　　肖念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在心里努力想着林奕谦，一直看着他，只看着他，身边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 　　“念念，快进来！”程彦带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慢慢关上，还能看见纪然和王媛媛在那忙着拦人。 　　电梯直接到了负一层的车库，他们两个人立马上车准备出发。 　　“他在哪？” 　　程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把手机导航调出来：“他大哥结婚前自己住的那套房子，后面没住人，密码他应该知道，说不定躲那去了。” 　　程彦看了看身边紧张兮兮的小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心，林奕谦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或许他只是想自己冷静一下，毕竟要他做这种选择，很难。” 　　程彦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启儒现在应该会忙着去处理自己以前没处理干净的那些证据，或许会去找顾家协商，但是他不会关心自己的儿子，在他心里，事业好像永远都比家人要重要。 　　地方不远，到了楼下，程彦想了想：“我就不上去了，你好好劝劝他。” 　　“嗯嗯。”肖念也不知道自己该和林奕谦说什么，但是她就是想要告诉他，自己也和他一样，不管林奕谦做什么决定，她都愿意陪着他、支持他。 　　她按照程彦告诉他的楼层和门牌号，找到了那个公寓，然后按了按门铃。 　　林奕谦昨晚一夜没睡，抱着膝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这一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他几乎把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都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 　　他听见门铃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会是谁？ 　　林奕谦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从猫眼里看见肖念站在门口，他伸手想要去开门，却又有点犹豫，其实他躲起来就是因为想要自己消化这些情绪，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不想让肖念陪他承担这些不必要的烦恼。 　　“是我。”肖念知道他就在门口，她很理解这种感受，难过的时候想要把全世界关闭，只留一个自己，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忍不住红了眼圈，轻轻吸了吸鼻子，脸上还强行挂着微笑，声音却有点颤抖：“不开门也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林奕谦看她这样，心也跟着疼，他不想让肖念看见自己这样子，他看见旁边的邻居家有人开门，好多人走了出来，好像是刚刚有朋友聚会，都在门口道别，那些人看见肖念站在门口，都是他立马把门打开，顺手把肖念拉了进来，紧紧抱在怀里。 　　肖念的脸埋在他怀里，听见门咚地一声关上：“我……” 　　“别说话。”林奕谦轻声说：“我很快就没事了。” 　　肖念没再出声，放在他背后的手像小时候外婆哄自己的时候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原来这个动作真的有安慰的功能，林奕谦感觉自己心里沉积的那些纠结和难过好像随着她轻柔的动作慢慢地消散了。 　　“你怎么来了？”林奕谦低头看着她的脸：“程彦送你来的？” 　　肖念点了点头：“想见你。” 　　林奕谦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笑意：“对不起，不该让你担心。” 　　肖念摇了摇头：“我都知道了，你很难过对不对？” 　　好像在她面前，承认难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嗯，就算我平时很讨厌他，但是我还是不想亲手送他去坐牢，这个决定真的很难做。” 　　“我相信你。”从始至终，她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林奕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他环着她的腰：“你相信我什么？” 　　“什么都相信。”肖念笑的时候，一双好看的眼睛总带着光芒。 　　林奕谦低头吻了吻她眉心：“傻瓜。” 　　就在这一刻，林奕谦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他不会做让肖念失望的事情，如果没有遇见肖念，或许他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像林启儒，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他有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林奕谦和肖念一起下楼，程彦靠在车旁等着，看见他下来才放心下来。 　　“你没事吧？”他刚刚说让肖念放心其实是为了安慰她，他自己都担心的不行，毕竟从来没有见过林奕谦这样，他平时做什么好像都游刃有余。 　　“没事。”林奕谦随手打开车门，和肖念两个人坐在后排。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程彦钻进驾驶室，从后视镜上瞄到了他们两个人紧握的手：“咱们现在去哪？” 　　“先回画廊取之前搜集的证据。” 　　“你真的要去举报？”程彦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做出这种决定：“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必了，就现在去吧，尽早把这件事解决了。”林奕谦看了看窗外：“程彦你给董叔打个电话，算是我跟他父子一场，给他时间去自首，或者尽早联系辩护律师。” 　　“可以是可以，你大哥那边要不要……” 　　“我自己会跟他说。”林奕谦已经决定好了：“另外，可能这件事之后，我要回去接管公司，事情比较多，画廊这边暂时交给你。” 　　“没问题。”程彦知道就算是林氏这样的大企业，经历这一次的事情估计也会受创不小，但是还不至于倒闭，这个烂摊子林奕谦还是要接手：“我刚刚咨询了一下我朋友，像他们这种性质和这么大的金额，大概会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罚金什么的都是小事。” 　　“嗯。”林奕谦眼睫低垂，没再说什么。 　　“对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念念为了来找你都经历了什么！”程彦简要地把肖念家庭住址暴露的事情告诉了林奕谦。 　　“你怎么不早说！”林奕谦现在看起来感情稍微有了一点波动。 　　“我这不是联系不上你吗？” 　　林奕谦看了看肖念：“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念笑着摇了摇头。 　　“程彦你去……” 　　林奕谦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念打断：“不用，我想自己和他们说。” 　　林奕谦和程彦异口同声：“怎么说？” 　　肖念其实刚刚就想好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大家的视线之外，一直处于被人牵制的被动状态，倒不如坦诚一点，那些人对自己感兴趣，那就告诉他们好了，她现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视频。”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在公开场合出现，但是她可以用摄影机录视频，然后发布到网上，这样也好过一直被人无端揣测。 　　回去之后，发现门口的那些人都已经被纪然和王媛媛打发走了，林奕谦和程彦去处理顾家的事，肖念打算自己应对这次危机。 　　“你要录视频？”王媛媛和纪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纪然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其实通过网络沟通对肖念来说并不是难事。 　　“那我帮你吧，这也算是我半个专业了，你想说什么？我还可以帮你把关内容。”王媛媛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有的时候越坦诚反而越是好事，隐瞒信息只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趁机作乱。 　　“谢谢。” 　　肖念换了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镜头前，她不太习惯面对镜头，所以有点不知所措。 　　“念念，你往左边挪挪，然后抬头，对，太漂亮了！”王媛媛看着镜头里的人，肖念这头身比和五官比例简直是为镜头而生的，算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了：“估计看了你的视频，那些黑子都得成为你的颜粉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头号粉丝！” 　　纪然笑着帮肖念理了理头发：“这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我们念念就是漂亮。” 　　“好啦，开始！” 　　肖念看着镜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她有很多话想说，是对他们，也是对自己。 　　“你好，我叫肖念，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很简单，可是我却用了三年的时间去练习，我是一名高功能自闭症患者，也是一个喜欢画画的女生。很抱歉我不能站在大家面前接受采访，我理解大家对我的好奇心，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在不了解别人的时候尽量给予别人该有的尊重，感谢所有喜欢和支持我的作品的人，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和你们相见。” 　　她说的很缓慢，一字一句都想了很久。 　　纪然几乎要落泪，她太知道念念为了今天一直在坚持，过去的将近四年的时间，他们都在一起努力。 　　视频末尾，肖念冲着镜头绽放了一个笑容。 　　视频一经上传，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光是之前一直关注肖念的人，还有很多关注自闭症的群体，大家都自发地在视频下面鼓励她，还有人发起了科普活动，跟大家说明高功能和普通自闭症的差别，除此之外，就是一大批颜粉…… 　　【妹妹才十九岁啊！！！太可爱了吧！！还那么有才华！！】 　　【之前照片还没看清楚，动态也太美了吧！】 　　【最后那个笑我也就看了一百遍吧，动图自取……wsl】 　　【呜呜呜，妹妹好坚强、好温柔！！八卦狗biss】 　　【等你啊！！我们一定要相见！】 　　王媛媛看了看手机，随手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还好他们还不知道你和林奕谦在一起了，不然估计得在柠檬树上挂死。” 　　“噗……”纪然被这姑娘逗笑了：“挂死是什么鬼……” 　　因为肖念自己主动公开了自己的现状，舆论反而向着她。不光如此，网友都自发地去骂之前曝光她信息的人，顺便把上次在她家门口拍到照片的媒体都骂了一顿。现在谁在盯着她，谁就是自寻死路，大家自然也就不敢再为难她。 　　顾子川因为当时看见林奕谦的反应，笃定了他不会去举报，所以当林启儒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在办公室里擦着桌子上的摆件，没等秘书进来通报，林启儒就自己进来了。 　　“呦，林叔叔，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您叫我一声就行啊，快请坐快请坐。”顾子川脸上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冲着后面急急忙忙赶紧来的秘书生气：“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倒茶？” 　　林启儒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哦，”顾子川拉长了调子，装作恍然大悟：“林叔叔不用担心，我都和林奕谦说清楚，他知道咱们两家的交情一向很不错，都是自家人，只要他低个头，以后咱们自然还是要合作的，不是么？” 　　“子川，你是聪明孩子，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应该赶紧去把以前没收拾好的尾巴都给处理掉，否则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顾家一定会一点都不剩。” 　　顾子川笑着摇了摇头：“林叔叔就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没有自信？您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去举报我们的，这都已经过了一整天了，不是没什么消息吗？您放心，他不会这么做的。” 　　林启儒笑了：“他是我儿子，我很了解，他已经让人传来消息，说很快就会去举报，我和你父亲已经联系了，他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什么？”顾子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会……” 　　顾子川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大作，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局被自己玩砸了，他皱着眉接了电话：“喂？” 　　是之前负责画廊的经理：“不好了！顾总，画廊里来了几个警察，我现在躲在厕所里给你打的电话，他们说是接到举报，说我们画廊涉嫌洗钱，现在要取证调查，要先把画廊封起来。” 　　“……”顾子川一下跌坐在老板椅上，他没料到林奕谦动作这么快，他竟然如此果断。 　　“发生什么事了？”林启儒看他脸色不对，警惕地问。 　　顾子川手里的电话传来警察询问的声音，然后就断线了，抓到了经理，应该很快就查到他们头上了，他抬眼看着林启儒，突然开始一声接一声地笑起来：“林奕谦啊林奕谦，哈哈哈哈哈，我还是输了。” 　　他不该从一开始就如此自信，本来以为把这件事暴露给林奕谦，可以趁机接着这个机会绑住他。他深刻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有把林奕谦和自己绑在一根绳子上，以后他们顾家才能够借助林家的势力慢慢发展起来，可惜他这步棋猜错了，林奕谦自己把这跟绳子切断了。 　　“董明，你现在立马去联系另外几个涉及到这件事的董事，我们现在就走！”林启儒看着顾子川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出事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还有时间，尽量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顾子川看着他急急忙忙要走，脸上又哭又笑地把一桌子东西都掀翻在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生意场上，一步棋错了可能就是千百万，甚至上亿的损失，可是这一次，他把顾家的所有都压了进去，谁知道赌输了。 　　当晚，林奕谦就接到了林启儒打来的电话，他当时正在书房坐着，其实没有什么话好和他说，但是等了几秒，还是接了，看时间，可能这是林启儒的最后一晚了，如果他现在没像电影一样逃窜的话，可能明天就会被拘留调查。 　　他听见对面传来几声咳嗽，然后是林启儒那一如既往的冷淡语调：“公司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资金可能要被暂时冻结，但是涉及到的只是一部分，按照股份，我进去之后，你要替代我暂时接管公司的事情。” 　　“嗯。”林奕谦之前答应过他，他没有打算反悔：“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对面的人咳嗽了两声，轻轻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挂了吧。” 　　“等等……”林奕谦虽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还是想要问他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冷哼一声：“我是你爸，好了，不说了。” 　　如果他和自己大吵一架可能会更好，可是他没有。如果生活是一盘游戏，那林启儒一定是个高端玩家，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玩弄人心，林奕谦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你后悔过吗？” 　　对面听见这句话，没挂电话，突然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妈生病了，她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林奕谦之前也告诉了他母亲这件事，但是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说什么，夫妻到了这种地步，或许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言，更何况任雪这几年修生养性，又经历了一场大病，早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那个任雪了。 　　“后悔倒也谈不上，败在自己儿子手上，挺好。”林启儒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别墅，他奋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一无所有：“你从小就聪明，性子又执拗，和你哥不一样，我一直觉得你更像我，往后你自己坐上我的位置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我不像你。”林奕谦反驳道。 　　对面沉默了片刻，挂了电话。 　　林奕谦随手按开了圆圆头上的按钮，机器人机械的声音响起：“主人，你好，好久不见。” 　　这是林奕谦和林启儒的最后一次通话，铺天盖地的新闻出来之后，整个林氏都处在风口浪尖，股价暴跌，资金冻结，名誉扫地，一切就好像戏文中唱的那样：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件事虽然告一段落，但是无论是顾家还是林家，调查、公诉、判刑估计也要几个月，这段时间公司里人心惶惶，再加上很多以前和顾家一样受了气的都要来落进下石，公司动荡，也是举步维艰。林奕谦也要开始着手去收拾烂摊子，接手之后他就忙地连口饭都吃不上，在公司好几天都没回家。 　　林奕谦白天没一天闲着，回去地路上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想着晚上回去还得处理毕业论文的事情就头疼，这真的叫一个焦头烂额，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看，是一笔汇款，来自国外的账户。 　　微信那边收到了消息，是他母亲发过来：“儿子，我这有些闲钱，你公司有需要的话，先拿去应急。” 　　前几天他大哥林奕见也给他筹了一笔钱，毕竟公司现在一部分资金被冻结起来调查，公司运转的流动资金短缺，大家都清楚。林奕见还问要不要自己回来帮他，被林奕谦拒绝了，他知道大哥在国外的事业刚刚稳定，现在走不开。其实资金的问题，程彦帮着解决了，就为这个，程彦跟家里磨了不少嘴皮子。 　　到了家，林奕谦打开门，看见肖念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好像是睡着了，没听见他轻声进门的动静。 　　林奕谦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衣架上，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近了些，他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盒，估计里面是给他准备的吃的，这段时间肖念担心他太忙总是不吃饭，经常会把做好的饭菜给他留一些。他给了肖念自己家的密码，一般肖念都会把饭才放在他桌子上，但是有时候他一整夜没回，早上肖念来的时候又原样把东西拿走。 　　肖念的头歪着，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咂咂嘴又点了一下脑袋，像只打瞌睡的小猫，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脸的懵。 　　林奕谦捧着她的脸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把她亲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奕谦像没事人一样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自己打开了保温盒盖子：“什么好吃的？” 　　“红烧鱼，还有芹菜炒肉。” 　　“我真的好饿，一天都没吃饭。”林奕谦去厨房洗手，顺便拿碗筷，回来看见肖念心疼的眼神，觉得很受用，感觉自己以后得多卖卖惨。 　　肖念陪着他吃完了饭，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等等……”林奕谦带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 　　这姿势过于亲密，肖念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并不排斥，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紧绷起来，一动不敢动。 　　“这段时间我们一共见了几次？”林奕谦感觉最近忙的晕头转向，好像好久都没和她独处了。 　　肖念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头数：“十次。” 　　“有没有想我？” 　　“……”肖念还不太习惯他这么不正经的样子，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情侣之间为什么这种话可以轻易说出口，但是隔一两天不见他，还是会想念，她不会撒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奕谦得寸进尺，带着笑意的眸色更深：“怎么想的？” 　　“……”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念念？念念？你在吗？我那件粉色卫衣你看见了没？我怎么都找不到，明天要穿的。” 　　肖念蹭地一下从林奕谦身上起来：“我……我走了。” 　　林奕谦看着她一路小跑着往门口去，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本来累了一整天，现在却又感觉神清气爽。他听见门咚地一声被关上，双手枕在脑后，琢磨着这小姑娘脸皮太薄，怎么能让她慢慢习惯他们现在的情侣关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不做人了！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感谢“被窝里的浆糊君”投喂营养液！感谢“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 第48章 　　林奕谦冲了个澡，抱着电脑半躺在床上码论文，微信窗口弹了出来，是大哥发过来的一份简历，林奕谦敲过去三个问号。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专家，好不容易约上了，他在自闭症这方面很有研究，我把肖念的情况和他说了，他说他这边有个最新的治疗方法，可能比目前国内要进一步。” 　　林奕谦点开那个专家的履历看了看，他之前自己也在网上找过很多相关资料，所以知道肖念本身的症状并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是因为她父母的事，还有这么多年的经历引发了一些心理问题，如今她的恢复状态很好，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知道现在说这件事可能有点不是时候，公司那边你肯定走不开，但是那位专家明年就要去别的地方游学，就剩下这几个月的时间，我咨询过了，他说按照肖念现在的意志和状态，说不定只需要几个月，有我和你大嫂在，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或者你让她带着她姐姐过来也可以。” 　　林奕谦想了想，现在的确不是时候，他如果想要陪着肖念去国外治疗，不光是公司的事，毕业可能也要延迟半年：“等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林奕谦自己不是专业人士，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刘医生，如果刘医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的话，他再去告诉肖念。 　　刘医生手边放着的电脑视频上打开着一张大海报，林奕谦瞄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是纪然吗？” 　　别说，他还没去看过纪然的话剧，这姐姐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的，但是服装和妆容都带上之后还真像那么回事，看着很专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所扮演的角色的性格。 　　“嗯，”刘医生随手合上电脑：“她话剧要上了，准备去支持一下。” 　　作为朋友，去支持一下也很正常，林奕谦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也要带着肖念去亲眼看一下纪然的话剧，如果这次国外之行真的能够帮她的话。 　　“你刚刚说的那个专家，我知道，能够联系到他真的挺难的，想必你哥哥一定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上了年岁，现在基本上都不接诊了，近几年都在到处游学、教学。”刘医生其实早些年也想考他的博士，没考上。 　　“所以你觉得值得去吗？” 　　“当然，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其实所有的心理治疗最后成功的人都是依赖自己的意志，其实这个世界上像念念这样的孩子有很多，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冲破那层桎梏，你知道坦普·葛兰汀吗？其实一开始接触到念念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她，她们很像。你说的没错，现在对念念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也是一次考验，顺利的话，她会像坦普·葛兰汀一样，走上讲台，走到大众面前，她有这样的能力，她身上的光芒不应该被自闭症这三个字所掩盖。” 　　林奕谦觉得他说的没错，念念她一直都在发光，这种温暖也在感染着身边的所有人。 　　“可是你最近走不开吧？”刘医生也听说了林家的事情，他虽然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大概知道林氏集团现正面临着巨大的困境，这不是林奕谦一个人的事，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那么员工，这份工作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纪然的话剧团最近刚刚开始售票，她应该也走不开。” 　　林奕谦其实也在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两头跑。 　　“这样吧，我之前一直很想跟这位专家读博，刚好这也是一次交流的机会，我可以带她过去。”刘医生缓缓十指交叉，笑着看着林奕谦：“如果你放心的话。” 　　“你？”林奕谦其实一直不太明白刘医生为什么对肖念这么好，如果只是普通的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可是这么久以来，他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个刘医生对肖念好像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刘医生大他们几岁，更何况他也是男人，很清楚林奕谦心里是什么想法：“你放心，我对念念没什么非分之想，就算有也不会趁人之危。” 　　“你为什么帮我？”像刘医生这样的人，他觉得有些看不透。 　　“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刘医生顺手把白大褂脱了挂在旁边：“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有。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念念商量这件事。” 　　林奕谦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电脑几秒钟，很快就明白了，刘言生口中说的想要守护的人，大概就是纪然了。 　　本来以为是情敌，没想到是…… 　　林奕谦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醋都白吃了，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不早说？” 　　“纪然为了念念付出了很多，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就算不陪着去，心里也放心不下，你不知道她有多热爱表演，这是她的梦想。”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她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帮她守护她的梦想？”林奕谦很清楚，喜欢一个人的确会如此，会尽所能地对她好。 　　“没错，”刘医生已经换好了外套：“就像你一样，如果我不去，你不会放下公司员工，也不会放下肖念，到时候可能你两头跑，最后把自己累死，对吗？” 　　“……”林奕谦觉得和心理医生聊天真的很没意思，自己想什么好像都能被猜出来。 　　“纪然有她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她就交给我来守护。” 　　林奕谦抬眸看了他一眼，心理咨询室的椅子坐的太舒服了，他懒懒地起身朝外面走去：“这些话你别跟我说，早点告诉她。” 　　“我为什么跟你说，你不清楚吗？”刘言生觉得这小鬼挺讨厌的，但是应该够聪明。 　　林奕谦当然清楚，他是怕自己不放心他单独带着肖念出国，就笑着冲他伸手：“谢了。” 　　刘言生和他握了握手，两个人一并出了门。 　　纪然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可是念念不会说英文，怎么和专家交流，而且念念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能不能和那位专家商量一下，过半个月，我们一起去？” 　　如果能协调时间的话，林奕谦第一时间就会去协调了，他摇了摇头：“那位专家的行程都是提前订好的，所以现在不太可能为了我们推迟。” 　　“我会跟着念念一起过去的，”刘医生猜到了纪然就是这个反应：“我是念念的心理医生，我可以跟教授反应一下她的具体情况，还有这几年的治疗过程，而且你刚刚提到的语言问题也不用担心，说是那位专家治疗，但是其实并不是他本人亲自治疗，他有个团队，里面有中国的教授，大概是有那位中国教授负责，只是心理干预的方案是大家一起讨论制定，所以我去最合适。” 　　“可是……”纪然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这几年已经给刘医生添了很多麻烦了。 　　“不用可是了，念念，你愿意出国接受这次治疗吗？”刘医生知道只要肖念点头答应，纪然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 　　“嗯。”肖念愿意去尝试，上次在网上上传的视频就像一扇门，她看到无数的自闭症患者和那些和她一样深受阿斯伯格困扰的人，甚至是一些社恐患者从她的视频里获取力量，突然觉得和陌生人交流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谢谢刘医生。” 　　她马上就要过二十岁生日了，不再是表姐心目中的那个小孩了，她甚至有着比很多人都要成熟和独特的思想，她想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想让那些爱她的人放心。 　　事情定了下来，过了几天，林奕谦接到了大哥从国外传来的消息，一切都准备好了，刘医生和肖念这边也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那天大家都去机场送他们，肖念没出过国，王媛媛跟她说了坐飞机的注意事项，然后从包里找出来一个超可爱的小黄人眼罩：“这个送给你，你这么漂亮，如果在飞机上碰见搭讪的，就把这个戴上，然后假装睡觉，他们就不会过来打扰你了。” 　　程彦瞄了一眼那个沙雕眼罩，小黄人的眼珠都突了出来：“你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刘医生在旁边坐着，谁会来搭讪？而且这眼罩……一看就是你的品味吧，实在是太幼稚了……” 　　王媛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一天不跟我作对会死啊？” 　　旁边的几个人都被这俩活宝逗笑了，纪然嘱咐了几句话，然后就拉着刘医生交代事情去了，王媛媛机灵，看见林奕谦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看着他们围着肖念一直啰嗦，就拉着程彦胳膊往外拽：“走了啦！” 　　程彦也反应过来，嫌弃地甩开王媛媛的手：“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关系呢！” 　　王媛媛赶紧丢开手：“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程彦推了推眼镜：“父女关系。” 　　他腿长，走得快，王媛媛拔腿就追了上去：“你完了！程彦！” 　　肖念看着他俩跑了，笑着把那个有点鬼畜的眼罩放进背包。 　　林奕谦把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递过去给她。 　　“礼物？”肖念低头扒拉着袋子，看见里面放着一条纯羊毛的围巾，温柔的米色，看起来很温暖。 　　“天气凉了，那边比国内更冷。”林奕谦把围巾拿出来，在她脖子上缠绕了两圈，肖念的长发被围巾压住，呈现出蓬松的弧度，阳光透过候机室大厅的玻璃照进来，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林奕谦帮她调整着围巾边缘，明明知道分别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她人还没走就觉得想念：“到了那边，我哥哥嫂子会去接你们，他们人都很好相处，对了，他们还有个儿子，叫灿灿，这小鬼很机灵，你要小心她欺负你。” 　　肖念听着他的嘱咐觉得有点好笑，轻声嘟囔着：“我怎么会被小孩子欺负？” 　　“说不好。” 　　肖念往围巾里面缩了缩，半张脸就被围巾挡住了，她感觉到围巾非常柔软和温柔，盛满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谢谢。” 　　林奕谦的双手还捏着围巾的末端，轻轻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然后借着角度低头，膈着围巾轻轻吻了她一下，围巾边缘往上，两双满含甜蜜笑意的眼睛里只有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有二更，往后翻~ 第49章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顾子熙犯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罚金二十万元……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条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顾子川、林启儒等犯洗钱罪，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八年，罚金五百万元…… 　　肖念离开两个月之后，公诉的宣判结果陆续下来，前段时间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她这段时间在国外也慢慢适应了国外的治疗节奏，相对于之前她一直接受的心理干预，他们还采用了科技前言的脑神经刺激疗法，大概原理她也不是很懂，就是通过电波对脑神经的刺激使得大脑自身的神经调节系统作出反应，因为自闭症患者和其他人的大脑有些不同，所以借助这种方法可以帮助大脑发生相应的变化。 　　除了接受常规的治疗之外，她也慢慢地和大哥一家人熟悉了起来，走的时候林奕谦还特意嘱咐了要小心灿灿，出人意料的是肖念去了之后第一个和她变得亲近起来的人竟然反而是灿灿，这小家伙嘴特别甜，自从跟林奕谦通了电话之后就一口一个小婶婶，肖念走前跟前走后跟后，像个小跟屁虫。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和小婶婶都很想你。”灿灿抱着肖念的手机，一张肥嘟嘟的小脸把整个屏幕都塞满了。 　　林奕谦坐在书房，靠在椅背上，看着满屏的肥肉，笑着说：“灿灿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 　　“我才没有呢！”灿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哼！” 　　林奕谦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看着手机：“乖，去玩儿吧，把手机给小婶婶好不好？” 　　“为什么？”灿灿眨巴着大眼睛，脑袋往后面靠着，视频一角可以看见肖念的胳膊，和小家伙的脑袋挨着。 　　“因为小叔叔想小婶婶了。” 　　“可是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灿灿觉得有些疑惑，皱着软乎乎的小眉毛：“难道你每天都想miss小婶婶吗？” 　　灿灿最近在上学，所以说话有时候还转换不过来，总会夹杂一些英文。 　　“是啊，”林奕谦拿起旁边笔筒里面的圆珠笔在自己掌心写个几个英文字母，然后伸手到镜头前给他看：“认识吗？你小婶婶的名字就叫miss。” 　　当着小孩子的面就说这些，旁边的大嫂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捞起自己努力要当电灯泡的儿子，把手机拿下来递给肖念：“再不走，我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能炒一盘了。” 　　余瑶走的时候还顺手帮她带上了房门，肖念无奈地看了一眼视频里得意洋洋的某人，两个人像每天一样，隔着屏幕聊一聊自己的近况。 　　前段时间外婆身体不舒服，林奕谦百忙之中还亲自跑了一趟，因为给了不少钱，纪然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跟肖念吐槽，说她快笑疯了，老太太去了一趟银行，查账的时候差点没被余额吓昏过去，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然后回去就把林奕谦给的卡藏在枕头下面，还死活让纪然还给他。 　　林奕谦还不知道这事儿，因为当时老太太收下的时候还挺果断，甚至还嫌弃他两句，说他不该让肖念一个人跑那么老远。 　　肖念不在的这段时间，林奕谦全身心都放在公司上，学校的事情也要他亲自处理，所以仍旧是忙的不可开交，没有了肖念在身边，有的时候饭都不吃，也没人敢说他一句。好在在他的努力下，再加上调查也都尘埃落定，公司已经慢慢开始有了起色，画廊那边全都交给程彦，再加上有王媛媛经常过去帮忙，一切也都井井有条。 　　肖念听着听着感觉有些困，但是又舍不得挂电话，她撑着眼皮睁开眼睛，看见镜头一晃，对准了旁边的大头圆圆。 　　林奕谦低沉的声音响起：“肖念。” 　　肖念正好奇他又要搞什么鬼，结果就看见圆圆的脖子微微转了转，然后熟悉的机械音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肖念，我想你。” 　　她后面听程彦说过，圆圆有记忆功能，但是要在它旁边不断重复它才会形成记忆，听到相关词提醒的时候，它就会按照最近搜集到的语音信息进行重复，所以林奕谦在它旁边重复了多少次这句话，她不知道，但是她很喜欢他偶尔故意设计的小甜蜜。 　　“困了吧？早点睡。”林奕谦把镜头转过来，好像刚刚和圆圆串通一气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你也早点睡，晚安。”肖念早就躺进被子里了，她心里纠结着怎么说出那句话，她好像从来都没跟林奕谦说过。 　　“晚安。” 　　她看着林奕谦的手快要点到屏幕，一颗心紧绷着，小小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 　　林奕谦要挂点视频的手顿了顿：“你刚刚说什么？” 　　肖念眼疾手快地飞速把电话挂了，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刚刚侵袭而来的睡意都消失不见了，咬着唇都忍不住笑意，她伸手摸了手机点开，林奕谦发给她最后一条微信：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睡觉，所以故意说的？】 　　肖念双手紧握着手机，认真地躲在被子里敲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林奕谦盯着手机上的那几个字，感觉今晚真的不用睡了，她说： 　　【不是的，真的想你。】 　　纪然的话剧表演大获成功，林奕谦买了很多票送画廊的所有员工，大家全体都去捧场。话剧演了一场又一场，画廊又策划了两次优秀的主题画展，肖念的微博粉丝像坐火箭一样上涨，林奕谦的各种会议开了一天又一天，他后来又去过两次监狱，但是林启儒还是不愿意见他…… 　　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断努力着的，时间过得飞快，林奕谦中间没忍住跑去看了一趟肖念，来去就两天时间，回来之后因为疲惫免疫力低下又得了一场流感，等到他病完全好了，路两旁的树叶也渐渐凋零从树上飘落。 　　很快，第一场雪从天空飘下，这个冬天快要结束了。 　　肖念回国那天，公司里的人看见林奕谦从办公室出来，都愣在那。 　　“今天什么日子啊？林总提前下班了？” 　　旁边一个人翻了翻日历：“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 　　旁边的人脚下一蹬，带着滑轮的椅子朝着那俩人靠近，她凑过脑袋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总裁秘书说林总女朋友今天回国，他特意提前很久就把时间排开了，还亲自去机场接人呢！” 　　“林总都有女朋友了？”旁边的吃瓜群众表示震惊，顺便也跟过来吃瓜。 　　“你村网通啊？公司的人都传遍了。” 　　“林总女朋友是谁啊？”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不是我……” 　　林奕谦今天一个人开车去，司机都没带，程彦他们都很自觉地表示让他亲自去接，晚上大家去肖念家里再见她，毕竟两个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很多话想说。 　　肖念下了飞机，从出口出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林奕谦，他在人群中的确是很惹眼，她站的远远地冲着他微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见。 　　林奕谦看着她淡定自若地随着人群向自己走来，那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刘医生不知道和肖念说了两句什么，两人一并朝着这边走来。 　　“我自己的车还在这边，上次回来的时候开过来的，一会儿你们一辆车，我自己开车。”刘医生把肖念的行李递到林奕谦手里。 　　因为刘医生在，林奕谦只是问了问肖念累不累之类的话，几个人一路朝着车库走去。 　　“纪然怎么没来？”刘医生好几天都没联系上纪然，也不知道她最近又在忙什么。 　　“她最近接了一部很重要的戏，前几天进组了，走之前特意跟我说了一下。”林奕谦知道刘医生关心纪然的情况，就多说了两句：“这部戏的资源还不错，她说自己是第一次拿到女三号的剧本，所以挺开心的，特别努力。” 　　刘医生欣慰地笑了笑：“怪不得都找不到人。” 　　肖念之前就听纪然说过，所以也不意外：“姐姐一直都很努力的。” 　　“可是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表演吗？”刘医生记得自己一开始认识纪然的时候也很好奇，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天生做演员的人，但是她一直都在坚持。 　　林奕谦也好奇：“为什么？” 　　刘医生看了看肖念：“因为你做不到的事情她都想要替你去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或许她也慢慢爱上了表演，但是一开始她只不过是想要让你看到，站在聚光灯下，站在大家眼前，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刘医生上车和他们告别，肖念还沉浸在他刚刚的话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这么多年表姐为了她付出了太多，所以她以后也要努力守护姐姐的梦想，让她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林奕谦帮她打开车门，肖念坐了进去，他伸手拉过安全带来帮她扣上，肖念一抬头，迎接她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她闭上眼睛，手缓缓攀上他地脖子，浓列的思念在交错的呼吸中诉说，她心口微微起伏着，轻轻喘了两口气，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掐指一算，正文可能还有四章的样子，我尽快写完！！ 第50章 　　肖念回来之后第一次去画廊，老远就看见大家都在门口等着她，门口的牌匾上盖着红绸，看起来像开业典礼。她走近了，大家才把红绸拉下来，原来上面写的“雅客空间”四个字变成了“牵念”。 　　“欢迎回来！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啊！” 　　“对啊，念念，你能回来可太好了！” 　　程彦白了一眼这些马屁精：“念念，咱们的画廊以后所有的收入除了维持正常的运转和大家的工资之外都用来开设自闭症儿童绘画教学班还有办一些自闭症相关的科普讲座，还可以给自闭症儿童的父母提供免费的咨询服务。画廊名字就改为牵念，以后就是一个关爱自闭症儿童的慈善画廊，挂在你的名下，对吧？林总？” 　　林奕谦笑着点了点头：“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具体的事情，程彦都会帮你打理，他毕业之后应该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接替再走。” 　　“对了，董叔说他过两天也会回来，是真的吗？”程彦听说林启儒出事之后董叔就辞职回家了，前两天突然来了一趟画廊，程彦和林奕谦都没在。 　　“嗯，我爸之前交代了他几件事，我本来想让他去公司帮我，但是董叔说想回画廊，我就答应了。”林奕谦能够体谅他跟着林启儒那么长时间，或许早已经身心俱疲，在加上他自己孩子又出了那样的事，想要留下来做公益画廊也能够理解。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帮念念，有董叔在就不用担心了。”程彦虽然一直不喜欢做生意，但是呆在这个小小的画廊也不是长久之计，家里人催来催去，他也不得已要回自己家，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媛媛呢？”肖念自从回来之后就见了她一面，本来以为她今天也会在画廊，结果没看见她人。 　　“她啊……”程彦说起来就想笑：“上次听说你想继续上学的事情，她就忙活着去帮你搜集复习资料去了，还说要帮你补课。” 　　“她可真积极。”林奕谦自己都觉得有点自愧不如了。 　　肖念想去学校接着完成学业是考虑了很久的，高二退学之后她这几年都没能再继续学习文化课，她现在还不到二十岁，以后的人生还长，以前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所以上不上学对于她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看着画廊的墙壁上依次挂着爸爸的画，觉得自己没有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之前你说帮念念联系的学校是哪个？”程彦想起来又多问了一句。 　　“S大。” 　　“S大？这学校很难进吧？现在艺考报名时间过了吗？” 　　“还没，之前有一次在网上肯定念念的那个教授你还记得吗？就是S大美院的院长，不是我联系他们学校，是他自己来联系了我，我没跟你说过吗？”林奕谦目光落在旁边站在一幅画前面肖念：“这位院长一直都很惜才，所以看了念念出国之前在网上上传的视频之后他就有意让肖念去接着完成学业，她是个天才，如果能够接受系统的科班教育，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 　　“原来是这样。”程彦双手抱在胸前：“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头还挺有眼光的，像念念这样的学生，以后一定会给他们学院扬名的。” 　　艺考的事情肖念自然不用担心，但是除了艺考之外还有高考，她之前因为生病办理了休学，学籍还在老家，所以这段时间要先找一个学校办理转学，因为她没时间去学校上课，学籍只用于高考报名，实际上文化课内容全靠在家自学。 　　纪然最近还在剧组，等电视剧杀青最快也要三个月，王媛媛本来想亲自给她补课，她自称在这一堆朋友中，只有自己这个大三的老学姐还有一些高考残存的记忆，她还跟那些给高三学生做家教的同学找了很多辅导材料，都整理好了，结果突然间，她准备读研跟的那个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实习公司，让她去帮忙，她无奈只好去了。 　　程彦看着一桌子的辅导材料，眼神瞄了瞄叠着腿坐在一边的林奕谦：“这种事儿，当然得你自己亲自来。” 　　“我也没指望你。”王媛媛十分鄙夷低看了程彦一眼：“就你上学的时候那点分数，还给别人辅导？” 　　程彦眼神嗖嗖飞过去，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我分数怎么了？我和你们考的不是一所学校吗？” 　　“是一所学校没错，但是我们都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去的，而你是压线进去的。”王媛媛立马怼回去。 　　“切，年级第一了不起啊？倒数第一不算第一啊？” 　　“……”林奕谦懒得看他们吵架，默默抱起桌子上那堆复习资料，跟肖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溜到对门去避难去了。 　　林奕谦翻了翻那些厚厚的辅导资料，说句实话，这些东西他太久没看，四年的大学都上完了，还真的有点不太记得，虽然复习一下书上的内容大概很快都能记起来，但是有一些概念和定义之类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捡起来的。好在数学以前一直都是他的强项，他大学学金融，计算之类的东西也一直没忘过，所以就随手拿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准备从数学开始。 　　“你高二退学的时候学校哪里了？”林奕谦翻开目录，现在要跟着教材走大概也有些来不及了，所以教材主要还是让肖念自己没事在家看一看，他晚上从公司回来可以给她补一下高二没学过的知识点，或者帮忙解答一下她不会的题目，他刚问完又想了想：“好几年了，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话音刚落，肖念已经把手上的数学课本翻开了，手指指着上面的一道练习题：“学到这了，最后一节课上的数学，老师刚讲到这道题，还拖了好几分钟。” 　　“……”林奕谦觉得她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记得自己最后一节课到底在上什么，真的是有些神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思考的方式和你们不太一样，所有我看见过的东西都会像画面一样存在记忆里，等我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读出脑海里的信息。” 　　林奕谦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像开玩笑，但是记忆力好的人他见过很多，像她说的这样，大概就是过目不忘？ 　　林奕谦半信半疑地随便翻了一页语文书递给她看：“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合上书，你就能照着脑海中的记忆把这一页上面的所有字都读出来？” 　　“嗯嗯。”肖念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让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思考方式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去了学校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是这样，直到后来刘医生告诉她这种现象，在一个叫坦普尔·葛兰汀的人身上也出现过。 　　林奕谦合上书：“那你现在背背看。” 　　肖念略回忆了一下，刚刚翻开的那页课文是鲁迅的《拿来主义》，然后很轻松地背诵了出来：“中国一向是所谓“闭关主义”，自己不去，别人也不许来。自从给枪炮打破了大门之后，又碰了一串钉子，到现在，成了什么都是“送去主义”了。别的且不说罢，单是学艺上的东西，近来就先送一批古董到巴黎去展览……“ 　　林奕谦对照着课本上的内容，果然一字不差。 　　旁边圆圆也跟着插嘴：“《拿来主义》发表于1934年6月4日，作者鲁迅。” 　　肖念被圆圆打断，林奕谦也哭笑不得地伸手摸了摸大头圆圆的脑袋：“知道你也会背。” 　　圆圆毫不客气地说：“谢谢主人夸奖，圆圆还会背《祝福》。” 　　肖念也被逗笑了。 　　肖念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既然决定了要去考大学，她就一定为尽自己所能，而且她的专注力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即使是身边有很多人，她只要全心沉浸进去做一件事，都不会被打扰。 　　所以林奕谦给她讲完一个知识点之后，她就趴在书桌旁做练习题，林奕谦闲着无聊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书，有什么问题其实也用不上他，因为旁边的大头圆圆可以接受语音指令，随时链接度娘，时不时用呆板可爱的机械音回答肖念的问题，林奕谦出去进来，来来回回好几趟，肖念都没看他一眼，倒了杯水放在肖念桌子边，她伸手去抓水杯都没顾上抬头看他。 　　林奕谦越过自己手上的书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书，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书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这边的台灯比较亮。” 　　肖念正在计算一道函数题，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轻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自问自答：“导数的四则运算？” 　　林奕谦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拿过旁边草稿纸准备写给她，还没下笔就听见熟悉的机械音响了起来：“看圆圆，圆圆知道。” 　　他抬头看见圆圆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出一串公示，手里的笔尖在纸上按了按，把笔扔到了一边又捡起书，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肖念的侧脸上游离，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非常认真。 　　“你饿不饿？”林奕谦没话找话。 　　肖念轻轻摇头。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放下书枕着手臂趴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终于，肖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怎么了？” 　　林奕谦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语气严肃地像新闻联播：“你已经四个小时没看我了。” 　　肖念放下手里的笔，也笑着趴了下去，舒展了一下自己有点酸痛脖子，下巴垫着重叠的手背往他面前凑了凑。 　　林奕谦感觉她的呼吸突然贴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笑着问：“你干嘛？” 　　“看你呀。” 　　“看四个小时吗？”林奕谦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和她吵架，谁看着她这副乖乖的样子也生不起气来，她总是温温柔柔又暖心，像只小甜筒，吃一口感觉整颗心都被融化。 　　肖念点了点头。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又笑了，林奕谦往她身边挪了挪，循着熟悉的鼻息尝了尝她口中的甜蜜，惩罚性地轻咬着唇瓣，酥酥麻麻的感觉直达脊椎骨，肖念吃痛地轻哼。 　　突然有点想吃掉这只小甜筒……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用最严肃的语气，撒最硬核的娇 　　有二更，往后翻~~ 第51章 　　肖念回国之后接到了一家专门做网络直播演讲的媒体的邀约，因为上次在网上看见了她的那个视频，他们刚好最近有一个针对特殊人群的系列演讲，就想要邀请肖念去做一期自闭症相关的演讲。这个节目在网上热度很高，邀请的大多都是社会上的年轻代表，很多年轻一代学霸、企业家、明星等都参加过这个节目，所以影响力很大。 　　“肖念小姐，我们前期对您做了一些初步的了解，我们觉得您很符合我们的节目主旨，我们很想了解您的故事，我们也相信通过您的讲述，可以给所有看到这个演讲视频的所有深受自闭症困扰的人群一些信心和勇气。” 　　“我们知道您之前已经明确表明了不接受采访，但是我们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肖念挂了电话之后，窝在沙发上在电脑上搜了一下那个节目，虽然这个节目都是录播，节目时间也不长，一期只有半个小时，包括五分钟的主持人介绍，然后十五分钟的演讲，在加上十分钟的现场观众提问环节，但是现场大概有几百个观众，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表演讲。这是她没有尝试过的，虽然经过前段时间在国外的治疗和回来之后这段时间的调整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发表公众言论，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林奕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弯腰双手撑着沙发的边缘，看着她电脑上的节目视频：“节目组又联系你了？” 　　“嗯。”肖念点点头：“他们说很想让我去。” 　　“你不想去的话我让人帮你推了就好。”虽然肖念现在的状态很好，但是像自闭症这样的障碍是不可以被彻底消除的，只不过是通过干预让他们能够适应正常的社会生活而已，一辈子还这么长，他觉得没必要着急。 　　“我想试试。”肖念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她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内心想要做的事情：“也许就像他们说的，说不定会有人看了我的演讲，也能够鼓起勇气。” 　　“但是也许不会。”林奕谦承认自己有时候很自私，他不想肖念为了这些所谓的可能性去冒险。 　　“万一呢……” 　　肖念最终还是决定答应节目组的邀请，她开始在家里写演讲稿，王媛媛刚好最近放寒假，没什么事情就常过来陪着她，这时候最闲的人也就只有她了，两个人一起商量着改演讲稿，然后顺便复习，帮肖念准备六月份的高考。 　　经过大概一周时间的打磨，演讲稿终于完成了最终稿，王媛媛又通读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又看了一眼肖念：“念念，你要上电视了，要不，我今天带你去一下美容院吧？” 　　“美容院？”肖念没去过这种地方，她平常的护肤都非常简单，都是基本的步骤，无奈她天生皮肤好，年纪又轻，满脸的胶原蛋白，倒也不用特地保养。 　　“走走走，我带你去一次，你放心，那个美容院是我经常去的，我有VIP，就咱们两个人。”王媛媛拉着她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等等，还有件事。” 　　王媛媛突然想起她前段时间为了买小裙子把最近的几千块钱零花钱都花了，虽然他们家家境殷实，但是也还没到可以所以挥霍的地步，所以她这个月已经没预算了，卡里没钱。 　　“搞定了！” 　　肖念看着王媛媛举起来的手机，她刚刚跟林奕谦说要和自己一起去美容院，钱不够，然后林奕谦让她发了地址，说一会儿有人去帮她们结账…… 　　“走吧！”王媛媛兴高采烈地拉着肖念出了门。 　　去了美容院，她先带着肖念去做了一套最贵的spa，王媛媛按了按脸上的面膜说：“念念，我这都是沾了你的光，你知道吗？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买小裙子了，我这几天都不敢出去逛街！” 　　“这样吧！一会儿我让这边的造型师给你做个头发吧，你喜欢什么发型？这边的那个造型师特别厉害，平常很多女明星的造型都是来这里做的。”王媛媛自己之前其实也很想在这里做个头发，但是价格贵到她肉疼，所以一直都没舍得，虽然她自己没钱，但是看着漂亮妹妹做个美美的造型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虽然让肖念穿lo裙的计划到现在也没能实现，但是换造型总该可以吧！ 　　“发型？”肖念以前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平时基本上很少去剪头发，她的长发要么披肩要么扎成低马尾，衣服也很随意，她没有在这方面上过心，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发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长发，觉得是时候剪剪头发了：“我想剪短。” 　　“短发？”王媛媛盘腿坐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她：“你脸这么小，剪短发一定很好看。” 　　在肖念的记忆中，她只有小时候剪过西瓜头，再后来大一点她就不喜欢去理发店了，头发一直都留着，偶尔自己剪一剪。 　　她坐在镜子前，王媛媛从手机上找出几张图片然后跟发型设计师商量了一下，那个发型师看起来和大部分理发师不太一样，他话不多，剪头发的时候很利落，三下五除二，肖念长发就纷纷落地。 　　王媛媛倒着坐在旁边的一张转椅上，趴在椅子靠背上看着掉落一地的长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想到的是谁吗？” 　　“嗯？”肖念自己从镜子里面看见头发纷纷落在地上，突然觉得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长发公主，你看过吗？迪士尼的动画片，我以前超级喜欢。”王媛媛看着她：“以前觉得长发公主把头发剪了，治愈的魔法就消失了，所以觉得好可惜，觉得她好像没有原来那么漂亮了，后来才明白，不管她有没有魔法，长发还是短发，王子都会永远喜欢她，因为这就是童话啊。” 　　肖念听着她在一边碎碎念，本来以为剪掉长发的时候会紧张，但是此刻她心里却很平静，就像王媛媛说的那样，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的魔法会不会消失，她的王子都会永远喜欢她。 　　“其实这个发型简单，但是很挑人，肖小姐您真的很适合。”整理好最后一缕刘海之后的，发型师说了第一句话。 　　王媛媛看着镜子里面的肖念，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长发的她让人觉得温婉可爱，这款空气刘海的短发虽然简单，但是和她自身空灵的气质搭配起来简直是一绝：“果然发型都是骗人的……都得看脸……” 　　王媛媛趁机拿出手机，本来打算偷拍两张，肖念听见快门声，猛然转头，刚好这个有点懵的表情被她抓到，简直可爱炸了：“念念，我要用你的照片做壁纸！” 　　“不不不，我先转发给金主爸爸。”王媛媛滤镜都不用加，直接甩给了林奕谦，并且主动提出要再带着肖念去买衣服，这种乐趣简直是3D版换装游戏啊！！还不用自己氪金的那种！！ 　　“金主爸爸？”肖念有些不太明白。 　　王媛媛抬头冲着她挑了挑眉：“也就是你男朋友，咱们今天大变身活动的赞助商，俗称金主爸爸。” 　　林奕谦坐在办公室，本来在专心工作，结果看见王媛媛传来的照片，目光瞬间被吸引了，盯着那照片看了半晌，觉得连她脖子上围的那个剪头发特用的围裙都特别可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立马收了手机，签完文件之后又把手机打开，顺手就把那张图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王媛媛等肖念收拾东西的功夫都已经在自己脑海里把今天准备去逛的几个品牌想好了，都是她觉得很适合肖念的品牌，好多都是她以前买不起的牌子。 　　因为大多数都是奢侈品店，店里就她们两个顾客，肖念试穿衣服，她帮着看，两个人逛一家，王媛媛就给林奕谦发一家地址，衣服挑选好了也不用带走，一会儿林奕谦会找人过来把衣服取走，顺便付钱。 　　两个人逛了一天，回去的时候精疲力尽，纪然看着两个瘫在沙发上的“躯体”，顺手把手里的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你俩干嘛去了？念念，你剪头发了？” 　　“我们……”王媛媛还没开口，门铃又响了。 　　纪然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拎着十几个袋子：“请问，肖念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请问您是？” 　　“这些是林总让我送过来的。”那人说着就要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口。 　　“等……等，这些都是？”纪然回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有人送衣服过来了，说是林奕谦让送的。” 　　王媛媛喊了一句：“没错。” 　　纪然道了谢费力地把东西都搬进来：“这些都是你们买的？” 　　“具体来说，是我强迫她买的。”王媛媛举起一只手主动认罪，她的表情仿佛玩游戏氪金之后的样子，理直气壮：“你都不知道念念穿着多好看！怎么能不买呢！” 　　肖念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很像以前表姐玩某款少女心换装游戏的时候的口头禅…… 　　纪然随便拎出一条裙子来看了看，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给女鹅买买买！！！ 　　感谢支持！感谢小可爱“莫莫离子”、“随之安”、“べ浅溪゛殇ゞ漠漓の”、“被窝里的浆糊君”投喂营养液，感谢小仙女“冰岛”投喂地雷！ 第52章 　　肖念这是第一次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说话，登台之前，她躲在后台看着下面的观众，心里在打鼓。 　　“你看见第一排的那个空位置了吗？我就在那里，害怕的话，就看着我。”林奕谦今天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色外套，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带了鸭舌帽。 　　肖念找到了他说得那个空着的位置，应该是他让节目组的人给他留的专座，镜头拍不到，但是从台上刚好可以看得见那个角度。 　　林奕谦说的没错，只要她一直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害怕，如果害怕的话就看着他一个人就好。 　　“各部门准备，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主持人在开场音乐之后开始引入今天的话题，并且顺带介绍了一下肖念，化妆师在后面帮她最后确认了一下妆发，笑着跟她说：“超美，加油哦。” 　　肖念轻轻深呼吸，手里紧紧握着话筒，等待着上场的那一刻。 　　“下面我们邀请天才少女画家肖念小姐。” 　　肖念一开始还是微微低着头，紧紧地抱着手里的话筒的，整个人显得有些拘束，她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一束追光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身上的天空蓝小裙子带着荷叶边，收腰的绑带在两边打了个蝴蝶结，垂在腰侧，尾端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当她走到舞台中间的时候停下脚步，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下面的观众一直在鼓掌，当她抬头的时候掌声明显更热烈了。 　　换了发型的肖念好像和上次在视频里看见的不一样了，这将近半年的时间让她蜕变的更加自信，虽然从眼神里还可以看得出内心的不安定和怯意，但是不知道的人可能更愿意将这种神态联想为的单纯的少女感。 　　“哇，之前就听说肖念小姐长得非常漂亮，今天看见本人觉得真是赏心悦目啊。”主持人还有花两三分钟和她说两句话，然后引出这次演讲的题目，上来就是客套。 　　“谢谢。”肖念对着话筒，认真道谢，但是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肖小姐上次在网上发布的那个视频感动了很多人，作为一个天生有一些障碍的特殊的人，不知道肖小姐有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主持人试图引出一些话题。 　　“以前会，现在不会。” 　　主持人看着她，期待她多说两句话，时间还没到，等了三秒钟之后，肖念也礼貌地看着她，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不知道肖小姐为什么想要来我们节目跟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呢？” 　　肖念实话实说：“节目组邀请的。” 　　下面的观众一阵爆笑，就连林奕谦坐在下面都跟着笑了，但是他知道肖念这不是有梗，她只是脑回路一向比较特别，习惯实话实说。 　　主持人笑着说：“肖小姐可真幽默。” 　　主持人看到提词机上的提示，心里偷偷长舒一口气，时间总算是到了，今天算是她的主持人生涯遇到滑铁卢了，她赶紧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那么下面就有请肖念小姐给我们带来她的演讲。” 　　讲述对于以前的肖念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她试图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分享出去，或许现在还有无数个小肖念，她们正处于人生中最迷茫的阶段，她想要给他们一点光。 　　她说的很慢，有些话触动了她脑海中鲜活的记忆，这么多年的经历真的好像一场梦，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可以看到她的目光始终朝向着一个方向。 　　林奕谦在下面坐着，观众每次鼓掌，他都觉为她而感到骄傲，也一直跟着为她鼓掌。 　　后面的十分钟问答环节，现场真的有深受孩子自闭症困扰的家长过来，有一位母亲听的热泪盈眶：“大家都说有自闭症的孩子是来自星星的孩子，我们作为星宝的父母，真的很感谢肖小姐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和我们分享这一切，因为看到了你，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女儿，希望她长大之后也能够像你一样正视自己。” 　　大家还询问了一下她在国外接受治疗的具体疗法，希望寻找一条能够行得通的道路。 　　“最后一次机会，后面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孩子。” 　　肖念看过去，那个粉色外套的女生看起来很年轻，她很激动地接过话筒：“我是在微博上关注到你的，我超级喜欢你的作品，所以，我想问，你能够评价一下你的老板林奕谦吗？” 　　现场的人都笑了，这姑娘怎么前言不搭后语，这问题和作品有毛线关系啊！ 　　主持人脸上露出了八卦的微笑：“恐怕这位热心的观众不是肖念小姐的粉丝，而是林先生的粉丝吧。” 　　下面又是一阵笑声，林奕谦一家人凭借良好的基因国民度极高，他哥没结婚之前曾被网友称为国民老公，结婚之后就被众位网友抛弃了，他自然是非常受关注的，有几个粉丝也属于正常，问员工对老板的评价也很正常。 　　林奕谦微笑着看着台上的人，其实还挺期待她的回答的。 　　肖念的目光不自觉又挪到他的身上，评价么？她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都给他也不过分：“他很好，没有词汇可以形容。” 　　“哈哈哈哈，看来林总对待下属真的很好了，林总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主持人自然而然地把这句话当成了下属的求生欲，大家也都没当真，只有台上台下对视微笑的两个人知道，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爱你。 　　拍摄顺利结束，林奕谦今天抽了一整天的时间，不用去公司。之前他回学校，在几个好哥们的严刑逼供下，招了自己交女朋友的事情，但是那时候肖念出国了，他们吵着要见见，林奕谦就一直推脱，一推就推了几个月，他打算带着肖念去见见他们。 　　肖念的人际关系很简单，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已经介绍给林奕谦认识了，林奕谦也想要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程彦说他最近新置办了房子，刚好需要人暖房，就让他们都去他家里玩，本来林奕谦关系好的那几个男生和他也都认识，再加上王媛媛，都是学校里面的熟人。 　　“怎么还不来？” 　　程彦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吐槽：“你这么着急看别人对象干嘛？” 　　那哥们坐在他身边：“我好奇啊，你不知道大学这四年追过林奕谦的妹子没有八百都有一千了吧，但是人家硬是看不上，好不容易有个人把这挑剔的大少爷给收了，我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切，你们就是想看看漂不漂亮吧？你们这些男人，呵。”王媛媛对于他们表示唾弃：“你们就知道看脸！” 　　“谁说我们只看脸！”程彦眼神在她身上瞟了一眼：“不过你也就只有脸还能看看了。” 　　王媛媛气地把手里的橘子往他身上砸：“砸死你个狗日的。” 　　程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什么毛病，一天不逗着王媛媛炸毛就觉得内心空虚，他笑着一手接过她扔过来的橘子：“谢谢投喂。” 　　“……” 　　旁边的几个人对于这俩打情骂俏的人没眼看，刚好听见门铃声，几个人一溜烟去门口等着看林奕谦女朋友去了。 　　门一开，几个人都傻了，哦豁，这不就是那天在学校旁边旧校区里碰见的那小姑娘吗？ 　　“楼下？”那个之前和肖念住在同一栋楼的男生兴奋地问。 　　“原来是你啊。” 　　大家都恍然大悟，那天晚上他们还帮着肖念搬家呢，肖念和大家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就和王媛媛呆着说话。 　　旁边那几个哥们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奕谦：“行啊，你瞒得够严实的啊，老实交代，那会儿就看上人家了吧？还不承认。” 　　林奕谦晃了晃酒杯：“我也没否认。” 　　“怪不得你成天藏着，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别说藏着了，你们谁都别想多看一眼！”旁边的男生笑着说。 　　“就你？现在就你自己单着了，清醒点。” 　　林奕谦看着他们互怼，笑了笑，趁着王媛媛和程彦又开启新一轮抢游戏手柄的时候去找肖念，她看起来好像有点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心情不好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去。” 　　肖念摇摇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皱了皱眉：“早饭没吃饱，有点饿……” 　　原来是饿了，林奕谦都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他看见桌子上除了水果就是一大盘子核桃，但是旁边没放核桃钳子，估计大家也都懒得吃。 　　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摆件，拿了核桃过来砸给她，肖念捧着脸坐在他身边等着。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大少爷？”旁边的朋友表示震惊。 　　“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别说是砸核桃，要星星我也摘。”刚刚被怼的单身狗又迷惑发言。 　　众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谁突然问了一句：“他砸核桃那玩意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程彦瞥了一眼，心里一抽一抽地疼：“那是我前两天刚拍的玛瑙摆件……” 　　作者有话要说：程彦：你们本无缘，全靠花我钱 第53章 　　肖念的那期节目一经播出，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她的那段演讲视频很快上了热搜，并且在各种网站热播，播放数量破百万，以前对于高功能自闭症这个群体不了解的人从她的介绍中了解了他们的日常，屏幕后面，那些深受自闭症困扰的人纷纷在她微博下面留言： 　　【妹妹好棒！】 　　【你一定是来自星星的小仙女吧！】 　　【我的宝贝今年七岁了，确诊了高功能，很遗憾没有早点关注，希望现在也不晚】 　　肖念最近每天都在很认真地复习，除了平时的创作，基本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学习，林奕谦坐在旁边陪着她，随手翻了翻微博：“你都有超话了，粉丝还挺多的。” 　　“超话？”肖念一边翻看着课本，一边应着。 　　“大概就是喜欢你的粉丝可以在里面发微博分享有趣的事情。”林奕谦尽量说的通俗易懂一些。 　　肖念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复习，林奕谦百无聊赖地点开超话看了看，然后看见里面有个人发的微博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那条微博，转发的也是肖念的那个演讲视频，但是文案写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那个提问的姐妹不会是同道中人吧！！ 　　下面有两条评论： 　　【啊啊啊啊，这两人的颜我真的太可以了！！】 　　【意念是真的！！！kswl】 　　林奕谦大脑里闪过几个问号，他随手点进那个人的微博，然后发现了一个只有十几个人关注的超话，名字叫做“意念夫妇”，仿佛开启了新大陆，其中一个叫@意念夫妇今天结婚了吗？的人刚刚转发了一个视频：【最新糖点合集视频来啦！赶紧点进来，今天也是为意念尖叫的一天！！】 　　他还没点开就开始无声地自动播放了，视频的素材主要是肖念之前出镜的两个视频，和他以前参加各种活动的片段，每个画面还很贴心地配了文字说明： 　　【念念发微博，他永远是第一个转发】 　　【她喜欢的天空蓝和他的同色系衬衫】 　　【前方高能，演讲血糖！】 　　【注意这个舞台上的反光镜！！】 　　【放大五十倍之后可以看见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 　　【演讲视频一共半个小时，其中有二十分钟，念念的眼神都是朝着箭头这个方向】 　　【重点来了！从全景镜头可以得出，这个方向就是鸭舌帽男子所在方向，鸭舌帽的logo虽然很模糊，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吧，这款限量版帽子之前在林奕谦的微博里出现过！！！！！！！这说明什么？？？姐妹们！！！】 　　【下面播放最后一个妹子提问时，念念的原话，你品品，你细品！】 　　【他很好，没有词汇可以形容！！】 　　林奕谦看的目瞪口呆，感觉比看福尔摩斯探案集还刺激，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比显微镜还恐怖。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快到年关，纪然和肖念把外婆给接了过来，让老太太今年在这里过年，刚好纪然之前拍的那个剧年前上映，开播那天，她们姐妹两个人拉着老太太一起准时坐在电视前面。 　　“我可能大概是十几分钟的时候就出场了。”纪然非常兴奋地看着电视，这是她第一个有名有姓的女配，而且人设很讨喜。能够接到这个戏主要还是因为上次参与了贾德导演的话剧，他认识的导演很多，刚好一个朋友手头有个不错的剧，贾导就推荐她去试戏，她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谁知道真的成功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孙女也成了大演员啦。”老太太一手抓着肖念一手抓着纪然：“我的外孙女成了大画家，看到你们两个过得好，我也放心了。” 　　纪然知道这老太太一定又想趁机说自己要走：“您下一句就该说明天就走了吧，在这儿多住两天怎么了？您就不想我们？再说了，我爸妈说他俩过完年才回去，您现在回去干嘛？一个人孤零零在家过年啊？” 　　老太太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了吗？我在家闲不住，又养了几只鸡，家里还有那么多东西呢，家里没人看着，我不放心。你们这儿我也住不惯，不如早些回去。” 　　纪然知道她执拗，拉着念念说：“念念，你跟她说，反正她也不听我的。” 　　“哎呀！到了到了，看见然然了。”老太太赶紧指着电视屏幕，她们两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就把这事儿忘了。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早起给她俩做了顿早饭，赶着最早的班车走了，纪然一觉醒来跑去房间看了一眼，人早就走了。她赶紧去肖念房间敲了敲门，肖念揉着眼睛过来开门。 　　“老太太跑了！” 　　“外婆走了？”昨晚上几个人熬夜把纪然那个电视剧看完，她睡得太熟，没听见一点动静。 　　“我给她打个电话！”纪然赶紧一个电话追过去，过了一会儿听见老太太接了电话：“您怎么自己偷偷溜走了？这都快过年了，过完年再回去怎么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纪然咬了咬唇，然后哦了两声：“那好吧，您自己路上小心点，到家记得来电话。” 　　等纪然挂了电话才告诉肖念：“奶奶说啊，她外孙女婿送她去搭车，不用担心，还说她每年过年都要去给姑姑姑父上坟，今年不回去她不放心，还说让我们都别跑了，见了面就是一样的，她一个人过年反倒清净……” 　　肖念很清楚外婆的性格：“外婆可能是想我妈妈了。” 　　“是啊，”纪然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老太太一直都没放下，她一向最疼爱姑姑，她看到你现在好多了，心里其实已经放心了，而且她不让咱们两个回去，八成是因为听说林奕谦家里人都在国外，爸爸又坐了牢，不想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过年，想让我们留在这里陪他过年吧……” 　　其实林奕谦今天早上出门碰见偷偷溜出来的老太太纯属意外，他不过是因为要去公司，所以早起了一会儿，此刻他扭头看了看老太太：“奶奶，你怎么不留下？一起过年不是更好吗？” 　　老太太把手机藏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都一样的，什么过年不过年的，我这人不讲究这些，你们小孩子一起玩，等有空了就回来看看我。” 　　像老太太这样精明强干又开明的老人其实不多见，林奕谦是打心底喜欢这个老太太。 　　“你刚刚叫我什么？”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奶奶，有什么不对吗……”林奕谦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刚刚又说错什么话了。 　　老太太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叫什么奶奶，叫外婆。” 　　林奕谦笑着应着：“外婆。” 　　到了大年二十九，纪然还是决定要回去，虽然老太太千说万说不让她跑这一趟，但是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让老太太一个人在老家过年。最后她和肖念商量了一下，干脆她回老家陪着老太太，肖念就留在这里和林奕谦一起过年。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奕谦一大早就去她家里，两个人在家里窝了一天，晚上肖念掌勺做的年夜饭，两个人吃完了年夜饭，切了两个果盘，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守夜，等着新的一年的来临。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晚，窗外间或有一两声欢笑，林奕谦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肖念坐在沙发上，他就大咧咧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在她身边，那些以前觉得无聊的小品，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挺有趣的。 　　林奕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大哥打来的视频电话，说灿灿要跟小婶婶说话。 　　林奕谦笑着说了两句就把手机给了肖念，灿灿这小家伙嘴太甜，一口一个小婶婶： 　　“小婶婶，灿灿想你了！” 　　“小婶婶，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估计全世界也就只有肖念能有耐心听他说那些幼儿园的“大事情”，比如：谁借了谁一块橡皮，谁中午吃了两个小番茄…… 　　聊了半个小时，可算是结束了，距离十二点的钟声还有半个小时，肖念把手机还给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林奕谦扭头看着她：“睡吧？” 　　肖念眼睛里起了一层水汽，强撑着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要。” 　　她想要和他一起听见新年的钟声响起，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大年夜。 　　林奕谦坐到她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腰，让她的脑袋歪在自己的肩上。 　　肖念撑了半个小时，她平时生物钟很准，现在有点撑不住了，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一直到听见电视里的主持人一起说了新年快乐，嘴角微微翘了翘，迷迷糊糊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顺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肖念感觉身上一轻，不自觉搂着他的脖子，林奕谦低头凑在她颈窝低声问：“我陪你睡，好不好？” 　　她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额头碰到他身上，像是点头。 　　林奕谦把她放好，肖念自己习惯性地侧身躺着，他就合衣躺在了她对面，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呼吸缓缓，膈着这么近的距离，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肖念没睡熟，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总会有感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他，房间的灯没开，窗帘没拉，透出光亮，她借着光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觉得清醒了许多，她虽然不经人事，但是也知道男孩子女孩子躺在一床上很危险。 　　林奕谦还没说话，她就突然转了过去，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她微微弓着腰，听见他在自己身后偷笑，过了几秒钟，她感觉林奕谦的手臂环过她身上，把她整个人抱进他温暖的怀里，心跳声很大，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肖念身上原本就宽松的针织衫被拉扯的不像样，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肖念明显颤抖了一下，他伸手帮她拉好衣服，下巴垫在她肩头轻笑：“别怕，给我的宝贝盖个章。”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今天放完正文的，写着写着多出来一章，明天九点更新~ 　　感谢“被窝里的浆糊君”投喂营养液！ 第54章 　　年后，日子过得平静，画廊的运营模式改了之后经营的越来越好，林氏集团的内部动荡在林奕谦的管理之下也慢慢平稳了，他打算过段时间抽出手来在画廊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画廊的规模太小，影响力毕竟不够。 　　大家都没想到纪然凭借这个女配的角色火了，她的长相在女明星中不算太抢眼，但是演技过硬，和剧里面一群老戏骨比也丝毫不逊色，角色又格外讨喜，自然很出彩，近些年像她这样年轻的大青衣类型演员不是很多，大家都很期待看到她以后的表现。四月，纪然就接到了好几个经纪公司的邀约，最后她还是去了林家旗下的娱乐公司，怎么都是自家人，待遇不会差，很快就接到了几个不错的通告，忙的连轴转了两个月。 　　六月初，热搜上的字眼都被高考所替代，当时纪然刚好在做直播活动，工作人员让她给考生们送祝福，她认真地看着镜头：“希望所有的考生们都能如尝所愿，也希望我妹妹能够考一个好成绩，高考加油！” 　　弹幕上刷起了“妹妹加油”“高考必胜”等字眼。 　　纪然没有公开说过自己和肖念的关系，因为两个人的姓氏不同，大家也没有联想到她们两个会是姐妹，粉丝也只是知道纪然有个妹妹，她偶尔会提起，因为今年高考，大家都以为妹妹十七八岁。 　　工作人员笑着问了一句：“能做然姐的妹妹一定很骄傲吧。” 　　“希望我没有让她失望。”纪然笑着撩了撩头发：“其实要说骄傲的话，我反而觉得做她的姐姐，我很骄傲。” 　　弹幕上飘过一片： 　　“这是什么神仙姐妹情……” 　　“酸了，我也想要然姐做我姐姐！” 　　“姐姐我可以！” 　　肖念的微博下面同样也聚集了一批给她加油的网友，时隔几年，她终于要踏上高考的考场，看着考场门口那些青春洋溢的脸，错过的时光仿佛倒流了回来。 　　“文具都带好了吗？” 　　“准考证！准考证！每年都有好多人因为没带准考证在学校门口给人下跪！” 　　“对对对，念念你不要紧张，其实高考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你就好好照常发挥就可以了。” 　　林奕谦瞥了一眼的程彦和王媛媛，又看了看旁边很淡然的肖念：“我觉得你们两个看起来比较紧张。” 　　“……”程彦想了想：“我一个学渣当然紧张，我一听见考试两个人我就难受，王媛媛你紧张什么？” 　　“我？要是我自己考试我也不紧张，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我考试的时候我妈慌成那样。”王媛媛透过车窗看见那些穿着旗袍的妈妈们，突然开始明白作为一个老母亲的心情。 　　肖念笑着扭头：“我会加油的。” 　　林奕谦把车子靠边停下，几个人一起下车把肖念送到门口，看着她一路走进去。 　　“万一要是真没考好怎么办？”程彦学渣的本性暴露。 　　“呸呸呸。”王媛媛赶紧阻止他：“念念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考不好？” 　　林奕谦淡淡地丢了一句：“考不好就考不好，不上学也有我养着。”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程彦差点被这一口狗粮噎死。 　　“考不好就回家继承男朋友的亿万家产，这是什么狗血玛丽苏的情节……”王媛媛想到了自己在网上看的玛丽苏小言，一脸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总裁呢？” 　　林奕谦笑着说：“你看看右边。” 　　王媛媛一扭头，和程彦的眼神撞到一处，两人略微尴尬了几秒钟，同时转身走了。 　　“他浑身上下哪里跟总裁两个字有关？” 　　“就她还拥有总裁呢？她可以拥有裁缝。” 　　六月二十二号，高考出成绩，大家围坐在桌子前面紧张地等着，纪然帮忙输好了身份证准考证等信息，然后把鼠标递给了肖念：“你自己来，我受不了这种刺/激。” 　　肖念轻轻咬了咬唇，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又紧张又兴奋，她点了一下鼠标，网站太卡，转了半天圈圈才出来，林奕谦坐在她身边，两个人都看见了。 　　“多少分？” 　　“你们怎么不说话！” 　　王媛媛着急地把电脑转了过来自己看，没忍住爆了粗：“卧槽……六百三……” 　　这个成绩，大概国内大部分学校都随便挑了，S大稳了。 　　不出所料，报名结果出来之后，肖念以专业课、文化课双第一被S大录取，微博上粉丝们都热闹的像过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ID为“意念夫妇今天结婚了吗”的妹子偶然被推到热评，下面一水儿地跟着：【点开小姐姐主页，有惊喜！】 　　很偶然地，她这大半年来剪的视频也跟着火了，原来那个只有十几个人的cp粉超话已经发展壮大到了几百人，这位剪辑小能手这大半年来真的是认认真真磕cp，肖念比较低调，出现的次数不多，就连两人的微博平时除了转发也没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互动，她只能剪小说的同人视频。其实像这种拉郎的cp在娱乐圈有很多，但是像他们两个这样真人又冷门的纯颜值拉郎配，就算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相信是真的，大家也就是用这两张脸满足一下自己的想象。 　　有一个人在视频下面评论：【小声哔哔一句，其实我觉得这俩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然后下面一群人让她清醒点，认清楚现实，不要站真人之类的。 　　七月十号，他们一直筹划的自闭症儿童基金会就要揭幕了，刘言生的心理咨询诊所也参与了进来，主要为大家提供专业的科普，所以开幕当天，大家都来了。 　　不巧的是，当天微博上突然爆了一条林奕谦的绯闻，原因是有一天大家晚上出去吃火锅，纪然飞机晚点了半小时，林奕谦亲自开车去接她过来，因为纪然最近发展的很好，风头正盛，跟拍的狗仔太多，就拍到了俩人一起下车去吃饭的画面，事情就发展成了林奕谦和纪然的恋情，大家就把那天揭幕典礼纪然会出席的事情和这个狗血绯闻联系在了一起…… 　　【怪不得！我就说纪然为什么会突然去出席这个活动，还以为真的是去做公益呢……】 　　【这么一说，纪然的经纪公司就是林家的吧……一言难尽】 　　【太子爷的小娇妻？？？这是什么魔幻剧情，好不容易有个演技看的下去的】 　　【专注作品，请不要讨论演员的私生活】 　　纪然看见热搜的时候，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是什么狗屁乌龙……” 　　王媛媛笑着开玩笑：“要不，纪然姐，你蹭一波我们林总的热度呗，过几天再解释就行了。” 　　肖念和纪然都还没说什么，林奕谦和刘言生异口同声道：“不行！” 　　程彦看了一眼刘言生：“刘医生，没想到你这么八卦啊？” 　　刘言生尴尬地看了一眼纪然：“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释比较好。” 　　纪然垂了垂眼睛：“我也觉得。” 　　肖念缩在林奕谦怀里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个知道内情的人看了看纪然和刘医生，默默地笑了。 　　然后林奕谦和纪然就先后发了澄清微博： 　　纪然：“吃饭是聚餐，我妹妹@肖念，我妹夫@林奕谦。” 　　林奕谦：@意念夫妇今天结婚了吗——快了。 　　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很快就变成了土拨鼠尖叫现场，那位被正主翻牌的妹子连着发了十条尖叫的微博，大家纷纷称呼她为预言家…… 　　基金会开幕式也因为这个小乌龙收到了大家的关注，本来没打算大张旗鼓的，结果他们出去的时候看见媒体比一开始多了一倍，肖念为这个基金会命名为B612，这是小王子所在的星球的名字，她希望这个基金会能够为那些来自星星的孩子提供一个地球上的家。 　　开幕式结束之后，纪然悄悄把肖念拉到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这个其实我早就该给你的，之前因为事情岔开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肖念低头看了看她递给自己的那个信封，上面写着“To肖念”，不是纪然的笔迹：“这是什么？” 　　“肖小姐？林总请你去楼顶一下。” 　　纪然扬起下巴：“愣着干嘛，快去吧，一会儿再看。” 　　肖念往楼顶上走，她好奇地打开那个信封，突然停下来脚步，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心里却像是融化了一块糖。 　　她笑着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上去，上了楼顶才知道，原来林奕谦选址的用意，这里和摩天轮刚好是对面，楼顶上做了很高的实体护栏，还放了遮阳伞和一架秋千，没事的时候可以上来坐坐。 　　她喜欢的男孩子穿着白衬衫，清雅俊秀，坐在秋千上冲着她招手。 　　肖念站在他面前，从身后拿出刚刚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封信：“这个，是什么时候写的？” 　　“……”林奕谦早把这封情书忘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她手里：“你从哪找到的？” 　　“姐姐给的。”肖念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字，不知不觉又笑了：“亲爱的肖念小姐，其实我……” 　　林奕谦无奈扶额，他到底那时候是抽了什么风，会相信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的话，给女孩子写小纸条。 　　肖念轻轻念道：“其实我有点喜欢你……” 　　“别念……”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肖念跌坐在他身上，秋千摇摇晃晃，她斜着身子半躺在他怀里，脸上满是笑意：“为什么？” 　　“不许问。”林奕谦低头去问她促狭的笑，愈来愈深，肖念感觉浑身发软，逐渐忘了手里的信。 　　夏天的风拂过少女的裙摆和少年的发梢，那页写满了年少心意的信纸也跟随着风飘远。 　　她终于明白，其实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星星，但是终有一日，这颗孤独星球会开出属于自己的玫瑰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2020，0202！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爱你们！！感谢大家的陪伴吖！今天留言有红包，祝福大家2020能够温暖幸福，正文就到这里啦，甜甜的番外6号早上九点开始更新~感谢小可爱“一只好熊猫”投喂地雷！ 　　给接档文《占星》求个预收！！ 　　#恋爱综艺##暗恋成真# 　　天体物理学家vs毒奶小神棍 　　1 　　顾依星，神秘的占星界毒奶之王 　　被她预测过运势的明星都扑街 　　被她夸过的节目都会凉 　　各路粉丝天天在她weibo下面喊的撕心裂肺： 　　“求放过”，“求退圈”，“求闭麦” 　　突然有一天顾依星转发了一档素人恋爱综艺的官宣消息 　　大家纷纷去官微点蜡：“未播先凉，一路走好” 　　结果当天网上传出消息：“毒奶星不是观察员，听说是素人嘉宾！” 　　大家都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会和顾依星组CP 　　结果节目一播出： 　　人美路子野的星姐不可爱吗？ 　　打脸绿茶妹它看着不爽吗？ 　　神棍遇上科学家的绝美CP它不好磕吗？！！ 　　节目不凉反爆 　　事实证明，人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包括科学家 　　2 　　某日，陆湛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看书 　　顾依星抱着西瓜坐过去，掀起他的书看了看：“两性物理学？讲了什么？” 　　陆湛面无表情地摘开她的爪子：“恋爱中的物理学现象。” 　　顾依星一脸懵：“比如？” 　　“比如，从人体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接吻总共造成二十九种肌肉动作，包括十二种唇部及十七种舌头移动的动作。” 　　顾依星表示鄙夷：“切，他们怎么知道的？” 　　陆湛冲她招了招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顾依星刚要跑就被他反扣着手腕摁在沙发上乖乖坐好 　　他用书挡住了摄像头的视线，低头凑过去的那一瞬间弹幕炸成烟花 　　三秒钟之后，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干啥干啥 　　弹幕静默了五秒钟，又疯了： 　　所以……到底亲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