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娇》 作者:甜醋鱼 作品简评: 陈喋第一次遇到闻梁是在一个破旧的火车站门口,一眼万年,后来陈喋考上电影学院,被评选上校花,以专业第一成绩毕业,不断发光发亮,都是想让闻梁看到,可最终却心灰意冷,陈喋离开,而闻梁却慢慢认识到自己的真心。最后两人不断在自己的道路上努力着、蜕变着,并且重归于好。 本文行文轻快流畅,风格轻松语言生动,人物形象刻画鲜明多样,用自然生动的语言表现出了人物的成长历程以及心理转变,故事情节新颖不落俗套,并且通过主人公的成长历程展现出励志向上的人生观,在甜蜜轻松中实现了主题的升华。 第1章   夏初,刚下完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卷着点潮味和灰尘味儿,陈旧又潮湿,又被傍晚的夕阳烘干。   “卡——!”陆川坐在摄像机前喊,“收工!”   众人皆松了口气,一人从摄像机后跳起来:“我去通知老师我们这儿结束了!”   陈喋扯了纸巾拭去额角的汗,很快被招呼着去拍杀青照。   说是杀青,其实也算不上。   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影视拍摄,而是她就读的电影学院80周年校庆需要的一部宣传片,陈喋作为校花担任主演。   这部片子受尽校方关注,拨下来的经费也非常慷慨,甚至还请来陆川亲自掌机。   陆川对拍摄要求高,还专门飞去欧洲取景拍摄,前两天回国,又来补了几个之前差的片段镜头。   “来来来,女主角儿站中间!”一个学弟推着她到中间。   陈喋穿了件吊带黑裙,说瘦但也有肉,只不过都去了该去的地方,腰间腿根无一丝赘肉,肩胛骨漂亮流畅,皮肤白皙到发光。   天生美人骨。   给她上课的老师就说,像她这样精致而无死角,并且独具个人风格的脸最适合放到电影的大银屏上。   这形容一点都没错,电影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但往往美是容易的,美出风格来却很困难,而陈喋属于后者。   她气质清冷,一身傲骨,却又隐约泛出娇媚和艳丽来,不突兀,只在举手投足间偶然显现。   拍完杀青照,众人便准备回堰城。   陈喋去卫生间换回自己衣服,提着大行李箱下台阶。   陆川正站在大巴车前点人数,偏头见她拎着箱子就快步过来,绅士道:“我来吧。”   “没事,不算重。”   陈喋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   “学长!”   陈喋背对着听声音都知道是谁,当即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陆川。   陆川眼底噙着些微戏谑笑意,陈喋一顿,笑眯眯地将手上的行李箱递过去:“谢谢学长,那我先上车了。”   她挑了单人座,把背包扔到脚边,紧接着手机一震,收到两条消息。   好友夏樱发来的。   -听说咱们学校的宣传拍摄结束啦?   -晚上出来玩不,你这去欧洲一拍就半个月,想死我了!   陈喋勾唇,又听车内大家正在商量回了堰城要一块去庆功,于是回复:   -可能晚上会去酒吧,你一块儿来吧。   -行,确定地址了发我。   -你居然还要去庆功啊,我还以为你家大佬要立马召你侍寝了呢。   陈喋掀了掀眼皮,打了个“滚”字,片刻后又删除。   -吵架了,侍什么寝,被打入冷宫了。   夏樱觉得很惊奇,发了串语音过来:“你们还没和好啊,不就拍了个宣传片吗这也生气,居然这么多天都不哄你!不好好珍惜我们天仙的都是狗男人!”   陈喋刚拿耳机听完,陈舒媛便搂着陆川的手臂走上大巴。   “学长,我们坐这儿吧!”陈舒媛指着一旁座位。   陆川淡应了声,率先坐进去,陈舒媛还不忘回头瞪她一眼。   陈喋优哉游哉受了那一瞪,收回视线又听了遍夏樱发来的语音,回复:   -你说的对,所以我打算跟他分手。   夏樱一愣,一时琢磨不清这句分手是认真还是玩笑,刚要再问,陈喋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睡会。   陈喋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巴开到堰城,她往窗外看了眼,天已经很黑了,旁边一家名叫“野”的酒吧。   往下看,夏樱正雀跃地给她招手。   陈喋很快下车,自己扯着行李箱拽下来,跑到夏樱面前:”你问了别人地址吗?”   夏樱打了陈喋一拳:“废话!拿屁股想都知道,等你睡醒肯定来不及赶过来了。”   ——   酒吧昏暗嘈杂,一群俊男美女浩浩荡荡走进来很引人注目。   “陈舒媛怎么又扒着陆川啊,从大一追到大四了还不死心。”夏樱嫌恶地皱眉。   陈喋偏头扫了眼。   陆川比她们大三届,和陈舒媛一样是导演系,他大四时导了一部IP剧票房喜人,毕业三年蝉联两届最佳导演奖,一战成名。   她勾唇,正要说什么,忽得视线捕捉到视野绝佳的那排卡座。   一群看着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坐在隔壁卡座,还有不少美人作陪,美人一个个非常有眼色,知道这最说得上话的是谁,自觉都往中间那男人身上挤。   男人随意地坐进沙发里,嘴里叼了支烟。   单眼皮,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流畅刚毅,眉眼漆黑,额角却是一道延至眉尾的疤。   与众不同的气质,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陈喋迅速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跟着大家到提前预定好的座位,陆川便被大家怂恿着代表讲话。   陆川近些年大奖小奖拿到手软,讲起话来也不由染上官腔,陈喋有一搭没一搭闲闲听着,而陈舒媛托腮星星眼。   “你好。”   身侧传来一个男声,陈喋侧头。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手指局促的攥着酒杯,“请问能跟你喝杯酒吗?”   摄影组的同学们纷纷看过来,虽然校花被告白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但还是惯例的起哄。   男生脸更红了。   陈喋倾了倾身,越过男生肩膀果然看到不远处一桌上跟他年纪相仿的男生也正乐得不行,一个无聊游戏而已。   “可以啊。”   陈喋勾过一个空杯,拎起酒瓶倒了半杯,主动跟他碰了下,爽快地喝了。   男生耳根都烧起来,慢一拍仰头喝尽,又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连眼睛都没敢再看她。   被打断讲话的陆川也不恼,温柔调侃:“学妹还是这么受欢迎。”   另一人附和:“学姐可是从大一受欢迎到大四的。”   一旁陈舒媛面色一凉,讥诮道:“你男朋友知道你还跟来搭讪的男生喝酒么。”   陈喋面不改色,手里酒杯敲在茶几上,不轻不重的一声。   周围安静一瞬。   这两人的矛盾大家都是知道的。   舞池里扫出来的光将陈喋的眼眸映得流光溢彩,眼尾上翘,一件黑色吊带裙露出大片白皙纤瘦的脖颈锁骨。   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漫不经心扫过陈舒媛,偏头淡淡嗤一声。   然后抽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丢到她面前,悠悠道:“你通知他一声?”   众人:“……”   大写的婊里婊气,以及老娘全天下最美你算个屁JPG.   输了输了。   陈舒媛气的瞪眼,刚要再说,陆川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也真是冤家了,我还在学生会那会儿就见你们吵了。”   陈喋本就懒得搭理。   听着陈舒媛跟他娇滴滴抱怨自己被欺负,翻了个白眼扭头跟夏樱聊天去了。   没聊一会儿,夏樱拍了把软沙发,啪一声响:“你快看你顺时针四十五度方向!好帅啊歪日!”   陈喋淡淡扫了眼,还装模作样眯了下眼:“看不清。”   “你没戴隐形吗?”   “嗯,拍完就取了,难受。”陈喋说。   “那你太吃亏了,这种绝世帅哥不看一眼都对不起自己!”夏樱说着拿出手机,“我给你放大拍一张。”   “不用。”陈喋拿下她手机,“感觉也就那样,不是我的菜。”   “这都不是你的菜?”夏樱觉得天仙的眼光简直也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难以企及的,“那你男朋友得多帅啊,说起来我居然都没见过他!”   坐在中间被美人儿簇拥着的男人忽然抬眸朝她们看过来,陈喋对上他视线,很快移开:“他工作忙。”   “你天天这么说。”夏樱掀了眼,又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怎么说呢?   这男人虽包裹在西装革履下,但衬不出半点绅士感。   宽肩窄腰长腿的优越贵公子,夏樱却在他身上看到了野蛮生长的痕迹,即便坐在人群中也是孤狼。   狂妄,且离经叛道。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夏樱正打算好好研究研究,旁边陈喋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   从隔间出来,她洗了手抬眼看镜子。   口红被酒晕开了点儿,陈喋从包里拿出口红仔细补上。   这些天跟着摄影组,陆川掌机简直就是工作狂,陈喋也跟着连轴转几天,实在是累得慌。   她站在头顶一束打下来的昏黄光束里,映衬的皮肤莹白,像块白嫩豆腐,她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按了按肩颈。   身后响起一声笑。   声音沙哑,磁沉。   陈喋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以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没说话,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叼着烟倚在墙边的男人盯了她一会儿,倒是开口了,两个字。   “裙子。”   陈喋这才发现包扣夹到了裙子,她重新整理好便走出漆黑走廊。   目不斜视,跟没看到他似的。   闻梁不满她这态度,拎着人后颈拽到自己跟前:“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力气实在是大,自己大概不觉得用力,可陈喋已经觉得后颈发疼。   “前天。”她说。   “怎么没和我说,我好回去住。”   闻梁房产众多,西郊别墅给陈喋住,多数时候他也在那,但若陈喋偶尔有事睡寝室,他便去公司旁的公寓睡一晚。   他这是误以为她前天就已经回堰城了。   陈喋被他捏得发疼,估计红了一片了,脾气也燥,回想起刚才那场面,勾唇轻讽:“这不是怕耽误了闻总的好事儿。”   闻梁最烦她这作劲儿,手一用力,低眸警告:“好好说话。” 第2章   陈喋才不理他。   她见多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样光皱个眉根本吓不到她,抬手就打掉他按在自己后颈上的手。   脖子上一片滚烫温热,肯定都红了,她皮肤薄,再用力点估计明天都能留下指印。   今天的闻梁格外腻人,都不像平时那样,视线扫到她脖颈处,眉心微皱,抬手撩开她黑发,掌心贴上去。   “疼?”他问。   倒也不疼了,陈喋眼皮一掀,说:“废话。”   闻梁:“你刚才好好跟我说话我能弄疼你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上来就捏我脖子。”陈喋提醒他。   闻梁耐心磨尽,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怎么来这了?”   身侧一对男女笑着走过来,陈喋侧身让他们通过,又往旁边看了眼——她跟闻梁这关系纠葛,她不想让朋友知道。   陈喋顺了顺头发:“庆功宴。”   闻梁看眼手表:“几点回去?”   “不知道。”陈喋耸了耸肩,闻到他身上熟稔的味道,“估计快了吧。”   闻梁“嗯”了声,便抬脚走了。   -   陈喋回座位时他们那桌多了个人。   年纪比他们这群人大出一截,坐在其中看着挺突兀的,还顶着个啤酒肚。   陈喋坐到夏樱旁边,凑过去问:“谁啊这是?”   “投资方。”夏樱手掌半拢着在她耳边说,“好像以前也是咱们学校的,这次宣传片资金有一部分他赞助的。”   陈喋点头,评价:“长的是挺像投资方的。”   夏樱噗嗤轻笑出声,在她手臂上打了下:“你也太损了。”   两人正窝一块儿悄声说着话,啤酒肚转过脸来,笑问:“这就是咱们的女主角吗?”   “对对对。”啤酒肚旁边的男生应道,“咱们校园之光,蝉联四届的校花。”   陈喋收起刚才还在损人的模样,笑着谦虚道:“我可没听说过学校还选过什么校花,都是大家瞎说的而已。”   啤酒肚站起身,身子越过半个茶几朝她伸出手:“早听说校庆这片子是校花来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陈喋跟他握了下手,很快松开,坐回去了。   夏樱啧啧两声,捧着陈喋的右手揉了揉,低声哀叹道:“真是委屈它了。”   陈喋睇她一眼:“你可以再说大声点儿。”   她往周围扫了圈,又问,“学长人呢?”   夏樱:“刚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人家现在可是日理万机。”   “那陈舒媛没跟着一块儿走?”   这可不像她啊。   “谁知道呢。”   陈喋往旁边扫了眼,陈舒媛从前是外联部部长,对外跟企业联系多,显然是认识这位啤酒肚的。   啤酒肚:“我刚才已经看到剪辑的最初版了,拍的真好。”   陈舒媛挽发:“学校特地请陆川学长回来拍的,肯定比我们这些业余的拍的好多了。”   俨然是炫耀自家男朋友的样子。   “你眼光好,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啤酒肚说。   “还不是啦。”陈舒媛红着脸,善解人意道,“学长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我们就没有把重心放在感情上。”   夏樱听得直接忍不住甩了个白眼。   在场这些人谁不知道陈舒媛腆着脸追了陆川四年,陆川明确拒绝了无数次,要不是修养好谁受得了这样的人天天在跟前蹦跶。   居然还能被她说成这样。   服了。   在座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啤酒肚,刚才热闹的气氛都降至冰点,满脸我是谁我在哪。   偏偏那两人还旁若无人的继续聊天。   “那咱们校花有男朋友了吗?”啤酒肚话锋一转,看向陈喋。   陈喋懒散靠在沙发里,闻言才抬眸,笑了笑:“有。”   “也是,长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啤酒肚啧啧摇头,“真是便宜了那小子啊。”   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皱眉,这话听着总归不那么舒服。   然而金主爸爸在上,只能闭嘴。   “学校里好多人追陈喋,我估计她这四年下来情书都得拿得手软啊。”陈舒媛捂着嘴笑,“还好她男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然还不醋死啦。”   啤酒肚侧头:“不是你们学校的?那是何方神圣啊?”   陈舒媛抬了抬下巴,“你得问她才知道,不过我可听说了啊,她男朋友特别有钱。”   顿了顿,她自顾自点了点头,“也是,学校那些追求者哪儿能让她满意呢。”   陈舒媛这话已经不是暗讽了,压根就直接把屎盆子扣陈喋头上了。   陈喋了然。   原来不跟陆川走是搁这等她呢。   夏樱气不过,跟她争:“蝴蝶跟她男朋友大学前就在一起了,你在这瞎嚼什么舌根呢!”   其他人也忍不住小声争辩道:“对啊,而且我们学校家里有钱的人多得是吧。”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啤酒肚打圆场,拎着酒杯站起来,“来,我敬咱们校花一杯,是我先提的这事,我给你赔个罪。”   陈喋唇角带笑,悠然不动:“抱歉,酒量不好,刚才已经过量了。”   “我看你也没喝多少啊,要踏进这个圈子的人儿怎么能不会喝酒。”啤酒肚说。   陈喋刚一皱眉,一个侍从就急匆匆踱步过来:“马总。”   “嗯?”啤酒肚抬了抬眉,端着架子,“你认识我?”   “是,那桌的闻总请您过去一趟。”   “哪个闻总。”啤酒肚不耐烦的坐起身,寻着侍从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哎哟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忙不迭地跑过去了。   夏樱都看懵了,便眼瞧着啤酒肚一脸讪笑跑到了刚才她盯着看的那男人面前。   他站在男人面前,点头哈腰,姿态放得很低。   而那男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听不清楚,只从微抬的下巴感觉到他的高高在上。   “这……什么情况啊?”夏樱戳了戳陈喋。   陈喋漫不经心:“认识吧估计。”   “还好还好。”夏樱拍拍胸脯,“正好凑巧,不然你可就得跟这种辣鸡喝酒了。”   陈喋捏了下肩膀,无声嗤笑。   可不就是刚好被叫过去吗。   恐怕人家余光压根都没离开过她们这。   ——   被这事一闹,陆川也走了,大家没有兴致继续庆功,其中一人提了句回去,大家便都纷纷起身。   陈喋走在后面。   而陈舒媛坐在最里面,出来的最晚,她走出卡座,看到陈喋倚着一旁墙壁。   陈舒媛轻嗤一声,踩着高跟鞋继续抬步往前走,经过陈喋时却被一把拽住手臂往后甩。   陈舒媛猝不及防,脑袋撞在墙上,陈喋抬手摁住她脖子,眉眼低垂。   她歪了下脑袋:“陈舒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只会这点把戏啊。”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在酒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做什么!”陈舒媛嗓音偏细,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很尖,“不愧是被闻梁养大的啊,做事也跟他一样就知道暴力。”   陈喋笑了,眼尾上翘,媚的像只狐狸。   她揪着陈舒媛的领子,把人脑袋一下一下往墙上磕。   一字一顿道:“我要跟他一样暴力,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   “而且闻梁现在就在这——”她悠悠道,“你猜我把他叫过了他会怎么对你?”   恐惧是本能反应。   陈舒媛恶狠狠瞪着她,嗓子却溢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陈喋个子一米七,还踩了双高跟鞋,借着身高优势睨着她:“再敢嚼舌根,你试试。”   ——   又下了场雨,地面湿漉漉的。   夏樱看着陈喋慢一步走出酒吧,后面还跟着陈舒媛。   “没事儿吧?”夏樱问。   “没事。”   “你怎么回去?”   陈喋手机震了下。   【闻梁:朱奇聪在外面,等我会儿。】   陈喋往马路旁看了眼,果然看到那辆黑色宾利。   陈喋抬了抬下巴:“我男朋友助理过来了。”   “我可真羡慕你啊公主。”夏樱撇了撇嘴,“衣食住行男朋友一应俱全。”   旁边有人喊夏樱拼车,她跟陈喋道了别后便跑过去。   等大家坐地铁的坐地铁,坐出租车的也都打到了车,陈喋才转身走向那辆宾利。   “陈小姐。”朱奇聪颔首。   “嗯。”陈喋随口问,“什么时候到的?”   他诚实道:“半小时前。”   到晚上空气也染上凉意,陈喋扯了条薄绒毯盖在腿上,打了个哈欠。   安静片刻,朱奇聪又低声道:“陈小姐,闻总这些天公司事多,脾气可能不好。”   脾气不好。   刚才被美人簇拥着时陈喋看他倒是挺开心的。   “公司怎么了?”   朱奇聪:“闻总正准备架空瞿董手里的股份,需要处理的事情很繁琐。”   陈喋只听个大概,具体的她也弄不明白,点点头便偏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十几分钟后,闻梁便出来了。   男人痞气粗糙,咬着烟,火光乍亮一瞬。   车窗开了条缝,不远处几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她听到其中一个男人说:“闻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难不成是刚才那姓马的磕碜玩意儿让你扫兴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阿梁还能被那种人影响心情吗,人家这是急着回家逗猫呢。”   其他人都听懂了,笑着调侃:“早听说闻总那西郊寸土寸金的别墅是用来金屋藏娇的,这么宝贝,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   闻梁似笑非笑的,拒绝的倒干脆:“滚蛋。”   众人便在哄笑声中滚了。   闻梁提脚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来。   朱奇聪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闻总,便稳稳发车往西郊别墅开去。   平常陈喋出入学校偶尔由朱奇聪接送时他没这么拘谨,还会和她说话解闷,但只要闻梁在便端起百分百的恭敬态度。   毕竟这闻梁就是个疯子,干过的混蛋事儿数不胜数,谁在他面前都得留意着他情绪,生怕这喜怒无常的主儿又突然发火。   闻梁习惯车厢内的安静,闭目养神一会,捞起陈喋的手攥过来。   回忆起方才她那句阴阳怪调的“这不是怕耽误了闻总的好事儿”,乍一听刺耳,但也不难琢磨出其中隐藏的吃味。   闻梁心情不错,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又滑又嫩,不愧是被他这么多年好好养大的。   “哑巴了?”   陈喋睇过去一眼:“干嘛。”   “去欧洲拍摄这几天怎么样?”他随口问。   “就那样,吃饭拍戏睡觉,不过景色很漂亮,拍摄的也很好,估计片子马上就能出来了。”陈喋说。   闻梁只“嗯”了声,就结束这个话题,靠回去继续闭目养神,只捏着她的手动作不停。   夜色朗润,黑色宾利稳稳开向西郊别墅。 第3章   一路安静。   因为刚下过雨,空气弥漫一股潮湿味道。   汽车缓缓驶入西郊别墅大门,富丽堂皇的布置,周围种满了花草,还有座供她观赏的假山和秋千。   简直就是金屋藏娇里最典型的“金屋”了,漂亮宽敞昂贵,但没什么人气。   闻梁率先拉开车门,也不等她,径自往屋门走。   陈喋这一路眯着眼小憩了几分钟,腿有点麻,站在车边缓了缓。   “对了,陈小姐。”一旁朱奇聪拿着一份文件递过去,“还麻烦您把这个交给闻总。”   她淡淡应了声,接过后扫了眼,上面还有个“加密”字样。   “这什么?”   “瞿董这些年的把柄以及股份转移合同。”朱奇聪没瞒她。   原本这文件里的内容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可陈喋不一样。   朱奇聪在闻梁手底下工作之前,陈喋就已经在他身边了,对此颇有了解。   纵使是金丝雀,陈喋也是最有底气娇纵任性的那个。   偏偏这脾气还是闻总一点点亲手给惯出来的,所以别人怕他,陈喋却一点都不怕他。   而闻总对她虽谈不上无微不至,但的确是偏爱,否则也不会让她住在这。   进屋,闻梁已经脱了西服外套丢在沙发上,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瓶冰水,仰头灌了半瓶下去。   有水珠从他唇角滚落,顺着喉结往下,最后消失在衣领口。   他的确长的好看,但也不能仅仅用好看来形容,眉骨硬朗,漆黑瞳仁,额角上那一道疤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凌厉。   他压根不像什么公子哥或是总裁,哪儿个总裁会像他这样喝水,他身上有一种野性,让人轻而易举联想到山头上的挺拔孤狼,但也的确从骨子里透着贵气。   两种矛盾在他身上碰撞,使他气质变得很独一无二。   凶狠且高贵。   闻梁两口喝完那瓶水,捏扁丢进垃圾桶。   陈喋把那份文件丢在茶几上:“朱奇聪给你的。”   “今天那个姓马的跟你说什么呢。”闻梁走过来问,一边拆开文件看。   陈喋回忆了那啤酒肚似乎是姓马:“找我喝酒。”   闻梁侧头看她。   陈喋乖巧道:“还没喝就被你叫去了。”   他轻嗤一声,抬手手背在她额头上拍了下:“你装什么乖。”   “……”   “之前跟你喝酒那个当我没看到?”   “……”   高手。   这是挖了个坑等她跳进来呢。   陈喋翻了个白眼,肩上披着小绒毯转身上楼。   别墅内空荡荡的,她出国半个月,闻梁大概也半个月没在这,佣人也不在,只有他翻动纸张的声音。   浴室内氤氲出热腾腾的水雾。   这些天忙着拍摄,累得几乎回去倒头就能睡,连澡都好久没泡了。   陈喋舒舒服服的躺在泡泡浴里,全身神经都放松下来,皮肤白得发光,像是冰凉的绸缎。   闻梁看完文件上楼,一推开卧室门就听到从浴室传来的炸耳的live版音乐,以及陈喋的哼歌声,弄得跟演唱会似的。   他微微一哂,抬手扯开领带,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半个多月没见面,他的确是有点不得纾解。   只是坐等右等也不见出来。   先是歌声暂停,响起从浴缸中起身的水声,再紧接着换了另一首歌,以及洗手台前又响起水声。   闻梁便拿出睡衣去侧卧洗了澡,回来时还带上了书房的笔记本。   过了一个半小时陈喋才悠悠从浴室出来。   头顶绑着洗脸巾,白色一团,黑亮的头发披在背后,额头漂亮,褪尽粉墨的五官清丽,露在外的一双腿玉砌似的。   闻梁看了眼,视线便没移开,把人拽到床上。   他养大的这小狼崽子的确是赏心悦目,就是太会张牙舞爪,不听话。   “你能不能轻点?”   陈喋皱眉揉磕痛的手肘,把被子拉过胸口,朝他笔记本屏幕看了眼,善解人意道,“你先忙吧。”   她说完,从一旁拿过手机。   闻梁刚打开新发来的邮件,也随她,陈喋便跟夏樱开了局游戏。   于是,闻梁一边看着全英邮件,一边耳边还不断传来陈喋的声音——   “樱樱那房搜过了。”   “这狗东西舔这么快,一点东西都不给我留。”   “嗯嗯嗯?我怎么倒了?!”   “这么远都能爆头,这个是挂吧?”   ……   偌大的卧室里就陈喋开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玩游戏是个坑,偏偏还玩得热情激昂,吵得闻梁头疼。   半小时后,陈喋没声了。   闻梁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抱着手机打字,眉头轻蹙。   夏樱给她发了个链接过来。   学校贴吧里有人发了今天她们一群人在酒吧的照片。   标题是《酒吧偶遇了校花一群人,看着校花玩挺开的啊,一个半小时就勾搭两个男的?》   主楼发了最开始陈喋和那个玩大冒险大学生喝酒的照片,以及啤酒肚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劝酒的照片。   【校花不是有男朋友吗?】   【有谁见过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啊,这么见不得人,说不定是被包养了啊。】   【我之前也觉得可能是包养,每次来接她放学的那辆车是宾利欧陆GT诶,但也没听说她父母是什么有钱人吧?】   【楼上那些放你妈的屁吧,陈喋拒绝了学校多少富二代心里没点B数吗??】   【我是拍摄组后勤的,这次跟着去了庆功,前一个大学生是大冒险输了才过来的,校花就喝了,后面那个投资方校花连正眼都没瞧他,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你们这么多人在当然得立人设啦,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呢。】   ……   陈喋看的想笑,不想也能知道这帖子是谁发的。   就这拍摄的角度只可能是陈舒媛了。   当面警告还不够,还要在匿名贴吧发这些玩意儿。   陈喋当初大一刚入校时因为一组军训写真火爆网络,照片中的少女清纯且明媚张扬,当即被附上又纯又欲又野的标签。   她那个不经常发消息的微博也因此有了大几十万的粉丝。   也因此一入校就被评为校花。   像这样的谣言陈喋见过不少,几乎已经习惯了,可陈舒媛发贴污蔑就是另一回事了。   夏樱已经在帖子下开始怼人了。   陈喋点开微信找到陈舒媛,停顿片刻思忖该以什么开头。   闻梁侧头:“在聊什么?”   “陈舒媛。”陈喋头也没抬,“简直是阴魂不散。”   闻梁知道两人之间那些事,抬手收起笔记本,攀过她圆润白皙的肩膀,没说话。   陈喋手指在屏幕上停顿几秒,最后退出,找到陆川的微信——   对付陈舒媛这样的人,还是应该对症下药。   -学长,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学校贴吧里有一条今天我们庆功宴的帖子,里面写了些关于我不好的内容,可以麻烦你帮我……   陈喋还没发完,手机就被抽走。   “诶——!”   闻梁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抬手关灯。   卧室瞬间暗下来,窗帘也没拉开,漆黑一片。   “我信息都还没发完呢!”陈喋不满地重新坐起来。   结果被闻梁一把按进床,脑袋几乎砸在枕头上,他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看她:“还当着我面跟别人聊上了?”   “……?”   有病?   他拍拍她脸,语气轻佻:“真觉得我太惯着你了?”   “不是跟你说了是陈舒媛的事儿吗。”   视线渐渐适应漆黑的环境,陈喋穿着银色吊带睡裙,皮肤白得发光。   他目光微深,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丝。   陈喋不自觉缩了下肩膀。   闻梁身上压人的气场,即便只半个月没见也觉得吃力。   她抿了下唇,抬眼:“干什么。”   闻梁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声音从嗓子里低荡出来,配上他额角狰狞的疤,十足的痞子。 第4章   次日清早,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空隙扫进卧室,在洁白被子上打下一道光影。   陈喋睡觉时不知何时转的身,这会儿是面对闻梁睡的,一睁眼就看到他放大的脸。   黑发,很短一茬,下颌线条流畅,上身赤着,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轮廓分明,除了眉骨上那道疤,肋骨位置上也有。   陈喋对这事了解不多,只大概知道闻梁父亲嫌他难以管教,在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把他送去了军营锻炼,身上也就多了些伤疤。   他手臂搂着她腰,热哄哄的,陈喋挪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再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   陈喋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坐起来,又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细细两根带子勾在漂亮瘦削的肩膀上。   只不过经过昨晚的折腾,睡裙都被揉得皱巴巴,以及肩膀上那抹触目惊心的血色。   陈喋皱了下眉,这是被闻梁咬的。   属狗的玩意儿。   她换了身衣服下楼,闻梁已经不在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都还没到。   以往两人若是住一起,第二天一般会一同出门的,闻梁把她送去学校或是哪。   司机一见她出门就迎上来接过包:”闻总早上有会议,已经和朱助理去公司了。”   顿了顿,许是怕她生气,又补充,“原本是想陪着送您去学校的,但会议时间很赶。”   陈喋嗯了声,坐进车。   已经到大四最后一个月,学校没有课程,今天去学校是作为演职人员参加宣传片公映。   陆川对拍摄要求高,超出规定时间才完成,这才迫不得已边剪辑边拍摄,拍摄结束第二天就匆忙进行公映。   司机把车开到艺术馆门口。   “小姐,什么时候来接你?”司机问。   陈喋:“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夏樱已经在艺术馆门口等她了。   一开口就问:“你看贴吧没?”   “嗯?”   陈喋昨晚被折腾的都已经把这事彻底抛诸脑后了,就连那条发给陆川的编辑到一半的短信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怎么了吗?”   夏樱贱兮兮地冲她眨了眨眼:“绝了,这拨打脸是我这二十几年来看过最爽的。”   陈喋扬眉。   夏樱:“陆川去那帖子里替你说话了,他那ID不是之前被粉丝挖出来过嘛,大家都知道是他。”   陈喋一顿,又想起自己那条没发出去的短信。   夏樱抬了抬下巴,对陆川那番话已经倒背如流:“请大家不要造谣传谣,陈喋学妹不是这样的女孩子,拍摄过程中很认真也很专业,和男朋友也非常恩爱,所以请大家不要把这样的污名泼到学妹身上,不道德,且侵犯名誉权。”   背诵完,夏樱重重拍她肩膀:“太爽了!去庆功宴的都知道那帖子是陈舒媛发的,暗恋对象亲自打脸,r-e-l-a-x-!”   陆川是学校的神话人物。   众所周知,导演是个极不容易出头的职业,每年都有这么多新毕业的导演系学生,但只有陆川一个能年纪轻轻就做出这样的成就。   偏偏还相貌清俊,温文尔雅,学校大半女生都是他粉丝。   于是一番话下来就扭转了帖子后半截的走向。   洗刷完陈喋的“冤屈”,大家又歪楼开始聊陆川的八卦。   八卦中心自然是陈舒媛——这个全校著名的富家千金,脾气差性格傲,苦苦暗恋陆川多年却无果。   【谁都知道陈舒媛和陈喋不和,她要看到陆川回复肯定要气炸了吧哈哈哈哈】   【都是姓陈的怎么差距这么大[滑稽]】   【我都怀疑这帖子是不是陈舒媛发的!】   【楼上加一!!】   【要真是陈舒媛发的那也太惨了吧!!!而且这照片明显是一起去的同学拍的吧,那陆川不就是明着打陈舒媛的脸吗?】   【富家小公主整天看不起别人,可不还是跟我一样追不到男神嘛[摊手]】   ……   “然后过了半小时,那帖子就被楼主申删了!!”夏樱声情并茂的跟她讲完昨晚发生的贴吧风云全过程。   陈喋被她逗笑,看了她一眼:“你昨晚吃瓜到几点啊?”   “凌晨三点。”夏樱打了个哈欠,“早上抹了好久遮瑕才把黑眼圈给遮住。”   ——   走进放映厅。   两人找了座位坐下。   陈喋拿出手机,删除昨天编辑到一半的短信,给陆川发了一个“谢谢”。   此时陆川正在放映厅最前面进行最后调试。   底下坐着不少老师和学生代表。   “对了,你和你男朋友和好没?”夏樱问。   “嗯。”   夏樱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就说嘛,有你这样的天仙做女朋友,谁舍得跟你生气,肯定会巴巴跑来哄你的。”   闻梁会跑来哄她就有鬼了。陈喋腹诽。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自然也有不少吵架的时候,但闻梁的脾气太硬了,最多半强迫的抱着人说几句脸烫的话。   更多时候,闻梁是高高在上的,两人的争吵也就顺其自然地过去了。   夏樱往放映厅搜寻一圈:“陈舒媛好像没来诶,果然,换成是我也没脸来了。”   “你跟你男朋友都快结婚了吧。”陈喋抬眼。   夏樱虽也是表演专业,但当初选择这一专业只是好玩,没有要步入娱乐圈的意思,跟男朋友关系也很稳定。   “没呢,他还要出国去读书呢。”   “回国后再结婚?”   夏樱嗯哼一声,点头,顿了顿又问:“你呢,要吃演员饭的话好像单身比较好吧,跟你家大佬隐婚?”   陈喋笑了笑,脑袋往后仰,漫不经心:“毕业典礼结束我应该就会和他分手。”   夏樱没来得及想分手怎么还要等毕业,当即瞪圆了眼:“为什么?!”   她又想起昨天陈喋回堰城时给她发的那条信息,当时她还以为是随口开玩笑。   “因为要进娱乐圈的关系吗?”夏樱轻声问。   “也不是因为这个。”陈喋轻笑,“是我不想再为了他失去自我了。”   何况,他们当初是签了合约这段关系只持续到毕业的。   夏樱有点感慨,当初陈喋大一刚入校就因为那组写真火了把,堵在宿舍楼下表白的人都数不清。   陈喋只一句话,就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后来大家便发现学校里偶尔会有一辆黑色宾利来接陈喋,传闻那就是她男朋友,彻底磨灭一众少年跃跃欲试的心。   只是那男人从没从车里下来过,大家也没见过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和陈喋四年好友,一直觉得陈喋是个极其酷的人,即便此刻也看不出她会为了个男人失去自我。   夏樱忽然问:“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啊?”   陈喋许久没听到这个问题,居然一瞬间恍惚。   “我们认识的太早了。”她笑了笑,“后面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   陈喋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闻梁时的场景。   那天是个凉夜,身后一群人吵闹不堪。   陈喋独自一人蹲在火车站前的公交车站牌下。   六年前的堰城火车站还没翻修,马路边竖着圆柱形的荧光小灯,很引蚊虫。   陈喋穿着校服及膝裙,小腿上被咬了很多包。   她伸手抓了抓,又重新圈住膝盖,垂下了眼。   她这辈子所有的转折都在那一天发生。   先前小镇里突然来了一排车队,浩浩荡荡进来,敲开陈喋家门。   告诉她养父母,她是堰城陈氏家族的血肉,之前医院抱错导致了她被送进福利院,后又被领养到这小镇上。   多荒唐的事儿。   紧接着,陈喋被人带来堰城。   刚走出火车站便见到那个当初和她抱错的女孩儿——如今真正的陈家千金,正哭闹着以死相逼说必须把她送回去。   正是陈舒媛。   毕竟养育16年,即便不是亲生也早有了感情。   而陈喋却像个商品,被养父母卖了,现在身后一群人正在决定她去留。   陌生的城市,陈喋蹲在站牌前,感觉自己哪里都融入不进去。   忽然,耳边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颗小石子滚到陈喋脚边,撞在她的小白鞋上。   她抬头,眼前站了个少年。   陈喋在原来生活的那个小镇里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少年。   他站在路灯下,很瘦很高,寸头,棱角分明的脸,眼睛漆黑,食指上还勾着一顶军帽,痞气十足。   却被身后的灯光映照出脑后一圈光亮。   陈喋脑中冒出了一个词:神明。   少年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而后扫了她身后一眼,长腿一迈,到她跟前。   陈喋蹲着,而他站着,仰视和俯视。   少年便这么居高临下看她,片刻后俯身,朝她脸上喷了口烟。   烟味刺鼻,陈喋登时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呛出声,便听他说:“跟我走吗?”   他声音有股懒劲儿,磁沉的,在夏夜中飘进陈喋耳朵。   陈喋漆黑的眼睛盯着他,身后的争吵声渐渐变远。   她点头,声音很怯:“好。”   少年重新直起身,笑了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   “那走。”   他转身就走,也不去拉她一把,肩线落拓身量颀长。   陈喋看了眼身后,叫陈舒媛的女孩儿坐在地上哭,一群人围在她周围哄。   而后,她收回目光,怯怯的朝少年背影迈出第一步,后面几步就顺畅起来。   陈喋跟在他身后。   他重新点了支烟,夹在手里。   走了没一段路,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陈董!那小孩走了!”   陈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少年抓住,狠狠往前一拽,她差点摔倒。   两人就在街区里狂奔,风掠过脸庞,刮过耳畔,陈喋跑不动,还被他拽着继续往前。   少年一直拽着她到转弯口才停下,那儿停了辆锃亮的摩托。   陈喋脑袋上被按进一个头盔,束缚带磨过脸颊,带起一片刺痛。   陈家人开着汽车来追时少年把摩托急速开了出去。   伴随着陈喋的尖叫声,她紧闭着眼,紧紧揪住了少年的衣服,战栗片刻后才睁开眼。   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和盘旋的高架,霓虹灯照亮整片黑夜,亮如白昼,也因此几乎看不到星星。   陈喋被头盔束缚视线,抬头去找少年。   她想,城市里的人长的可真好看。   身后汽车的喇叭声渐渐听不到,摩托车停在江边。   陈喋手足无措,直到少年侧头:“还不下车。”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三句话,陈喋“噢”一声,迅速跳下车,踉跄一步。   少年长腿迈下,把指尖勾着的那顶军帽倒扣在头顶,压了下帽檐,倚着摩托垂眸看她:“陈家女儿?”   陈喋愣了下,显然没料到他还知道这个,犹豫着点头:“好像是。”   “知道我是谁么,就直接跟我走。”少年嗤笑,重重吸了口烟,评价她,“傻逼。”   “我不喜欢她们。”陈喋小声说,又忍不住辩驳,“我也不傻。”   少年明显懒的搭理她,目光移到江边,等抽完那一支烟才又漫不经心问了句:“你没带行李过来的?”   陈喋愣住,懊恼的“啊”了声:“我忘在车站了。”   少年睇她一眼:“自己说你是不是傻逼。”   “……”   当晚,连带身份证和行李箱一起弄丢的陈喋跟少年回了家。   他一个人住,房子气派,陈喋从前那小镇镇长家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只不过陈家很快就查清楚了是谁把他们这亲生女儿带走了,换做别人倒好,偏偏是那疯子。   谁都劝不动他,狠起来不要命。   陈家来要人,站在门柱前,少年朝陈喋歪了下脑袋:“你问她要回去么。”   陈喋很听他话,立马摇头。   “看见没。”他痞气地笑,狂妄自大。   陈家人嚷道:“我女儿跟你这样的疯子住一起算怎么回事!我家的脸以后往哪搁!不把她交出来当心我……”   他话没说完,少年脸上的笑意突然尽收,一脚把石墩上的花盆踹倒,毫无预照的发火,冷声:“你有种就试试。”   之后陈家也来过几次,只不过到底顾及家族颜面,家里那个女儿又闹得凶,想着索性算了,这事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下来。   外人只知他身边多了个女孩,却不知那女孩就是陈家千金。   陈喋在后来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闻梁。   “闻梁。”她反复念叨着。   他永远不知道,陈喋读书时,草稿簿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两个字——闻梁。   -   这事实在太久远。   陈喋脑袋往后靠到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久到,她都快记不清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闻梁了。 第5章   很快,所有受邀参加宣传片公映的老师和学生都入场。   陆川站在台前简单讲了番话便俯身按动鼠标,身后的大荧幕上跳出来宣传片画面。   这次的宣传片是贯穿了建校80年来的故事,大面积的风景俯拍后陈喋的侧脸出现在屏幕中。   她五官精致,很能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   陆川从一侧下台,坐在首排另一个受邀的导演旁边,两人低声交谈着。   夏樱盯着两人背影看了会儿,啧啧两声,凑到陈喋耳边说:“要不你考虑一下陆学长吧,至少人家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陈喋:?   “而且可以彻底打陈舒媛响亮的一巴掌!”夏樱一拍大腿,“操!我想想都爽!”   陈喋笑了:“你是想我被陈舒媛折腾一辈子吗。”   “你们这不是大一一进来就刚杠上了吗。”夏樱皱了下眉,“诶不对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不对付了?”   “我和她高中就是同学。”   “冤家路窄啊。”夏樱感慨一声,又把视线重新抛到陆川背上,“不过我觉得学长人真挺好的,绅士,风度翩翩。”   陈喋好笑道:“那你也得看人家对我有没有意思吧?”   “我觉得多多少少都有啊,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夏樱理所当然道,“而且吧,他昨天明知道发帖人是陈舒媛还帮你出头,先不说喜欢,好感肯定有。”   陈喋挑了下眉:“你这么喜欢学长啊?”   “废话!”   她悠悠道:“那你上呗,我觉得你希望比陈舒媛大。”   “……”   宣传片拍的极好。   当时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可看着它完整的出现在荧幕上,每一帧都恰如其分。   陆川的作品都有一种魔力,在平淡的叙述中蕴含热血和力量。   十几分钟的宣传片结束,台下甚至有人抹泪。   校长上台讲完话,公映结束。   陈喋和夏樱走出艺术馆,边商量着中午去哪吃饭。   “陈喋。”陆川在她身后叫住她。   陈喋回头:“学长。”   她稍一顿,陆川旁边还站了个男人,是刚才在放映厅坐在他旁边的导演,五十几岁,在众导演中算是金字塔顶的位置,冯致。   “冯导好。”她颔首打招呼。   冯致笑笑:“认识我啊?”   “认识,我们专业课还要演您的剧本。”陈喋笑着说。   陆川:“冯导最近筹备的一个电影,叫《簪花》,正在选演员,刚才看了你的形象还挺喜欢你的,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试镜。”   陈喋挺受宠若惊的,和夏樱对视了眼:“当然有兴趣了。”   “不过这事突然,试镜就在今天下午。”冯致微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陈喋没犹豫:“有时间。”   最后拿到冯致的名片,陆川又把电影基本概况微信发给她。   陆川和冯致还有事要讨论,给了联系方式后就先行离开,陈喋拉着夏樱去吃饭。   夏樱往嘴里塞了个肉丸子,声音含糊不清,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我可能要成为大明星的闺蜜了啊!”   “试镜都还没去呢,你这步骤跳的也太快了。”   “反正只要通过了我觉得就没问题,冯致手底下哪部电影出来的女演员不是大红大紫了啊。”   陈喋一边吃饭一边看剧本简介。   《簪花》是个古装剧,讲的是家国情怀,大义凛然,对演员来说是很讨喜的剧本。   ——   吃过饭直接赶去试镜场地,还有不少候场的演员在。   陈喋长得是惊艳的美,皮肤极白,让人忍不住把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她也不算纯粹的没接触过这个圈子的新人,因为写真火爆网络后也被不少综艺节目邀请过,但都拒绝了。   试镜开始。   所有试镜演员拿到的都是同一个剧本片段,导演要求很高,需要真正下水演。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这部剧的这个角色是个倾城美人形象,需要一个能把戏服撑起来的演员。   这次试镜到最后才通知是下水拍,试镜演员中还有不少不会游泳甚至怕水的,顿时脸都咧白了。   陈喋倒是会游泳。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闻梁带她去旅游时教她的,不知呛了多少水才终于学会。   陈喋去换了剧组提供的戏服,跟着安排进去场地。   夏樱就在外面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出来,于是去街对面店铺买了条浴巾。   回来时陈喋已经出来了,独自一人等在外面,已经换回自己衣服,只是头发手臂脖颈都还湿着。   夏樱立马跑过去,拿浴巾裹住她。   “这儿都没给你们备吹风机的吗?”夏樱蹙眉问。   “备了。”陈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人太多了,反正风吹吹就干了。”   “我看是风吹吹你就感冒了。”夏樱不跟她客气,直接把浴巾裹住她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感觉试镜怎么样啊。”   陈喋耸肩:“还行吧。”   “那没问题。”   夏樱了解她。   在表演方面,陈喋的确有悟性和灵气,在学校就总是被老师表扬,每回期末表演大作业问她表现怎么样,她也这反应。   结果成绩出来都接近满绩。   不仅是校花,还是神话级的学霸。   只不过电影学院中,不少人从大二大三起就开始接戏拍了,虽有网播偶像剧向陈喋伸出橄榄枝过,但被她拒绝了。   夏樱估计和她那位脾气不好占有欲极强的男朋友有关系。   拿浴巾给她擦完头发。   陈喋当即就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就说吧!让你不吹头发就出来吹风!”夏樱没好气道。   陈喋自知理亏,于是乖乖低头挨训。   跟夏樱道别后直接回了西郊别墅。   “小姐回来啦。”张嫂往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迎出来,“吃中饭了吗,要不要我去做点?”   “我吃过了,你去休息吧张嫂。”   陈喋吸了吸鼻子,也觉得不妙,自己好像真是有点感冒的迹象了。   后面还有许多毕业的事要忙,陈喋也不想这个节骨眼生病,马上上楼准备睡个觉发发汗。   只是大概早晨忆起和闻梁初遇的画面,睡梦中居然再次见到了他。   简直是阴魂不散。   ——   陈喋来堰城当时是16岁,刚刚在小镇读完高一。   后来的学校也是闻梁给她安排的。   当时闻梁22岁,大二时被送去军营两年,还要再继续把剩下两年大学继续上完,不过也很少见他去学校。   闻梁就这么坐在她面前,煞有介事道:“书,还是要读的。”   于是陈喋便乖乖去了他安排好的学校,堰城最好的一所私立学校,全是富家子弟。   但闻梁当时大概没有想到,陈家那个叫陈舒媛的假冒千金也在这儿读书,陈喋之前就和她照过面,互相认得。   陈舒媛自然不会提及这事,而陈喋也懒得说。   可陈舒媛还是忍不住去欺负陈喋。   她当时是班上的小头领,带动班级女生一起孤立疏远她,弄脏她的椅子,把她的书扔进湖里。   一天下午放学,陈喋从办公室回教室,发现自己外套上都是脚印,外面在下雨,而她的伞也被折断了。   她一个人坐在教室,抱着伞掉了几滴眼泪。   最后没办法,哭完,打算撑着那件脏校服跑去地铁站,却没想到刚下楼便见到了撑伞走来的闻梁。   她没想过闻梁会来接她放学。   即便她住在闻梁那,但能见到他的时候很少。   外面风雨忽然大了。   闻梁目光落在她那件校服上,迈步走近,扯掉校服,冷声问:“谁弄的。”   陈喋没说话。   “我他妈问你呢!”他突然暴怒,一身戾气,“衣服谁弄的!?”   陈喋头一回真正见他发怒的模样,生生被他吓出眼泪,嗫喏道:“……陈舒媛。”   “她还对你干嘛了?”   陈喋没敢瞒他,把开学以来陈舒媛做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紧接着,闻梁带着她重新回教室,亲自给她上了一个叫做“以牙还牙”的课。   翌日一早,闻梁带着陈喋在校门口堵人。   陈舒媛来的晚,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闻梁提着根棍子堵在她面前。   闻梁是那时上流圈里出了名的疯子无赖,肆无忌惮,谁都制不住他,眉角还有道可怖的疤,即便是陈舒媛她爹都忌惮他几分,更别提她了。   当即就腿软要跪下来。   闻梁嗤笑一声,轻蔑道:“就这破胆,哪来的胆子欺负我家姑娘。”   站在他身后的陈喋愣了愣。   ——我家姑娘。   昨晚闻梁已经把陈舒媛座位弄的一片狼藉,按照她对陈喋做的原样送还,慢条斯理警告完便放她进校门。   他把棍子往草堆里一丢,掸了掸手揣进兜,回身看向陈喋:“以后她再欺负你就跟我说。”   他说的很随意,也漫不经心,却让当时的陈喋忽的鼻子一酸。   看她又要掉眼泪,闻梁不耐烦皱眉:“哭个屁,有什么好哭的。”   陈喋怕他生气,连忙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意,又怕这样还不够,学着他那样,双手揣进兜,扬起下巴,苦着脸学了个嚣张的表情。   闻梁轻笑一声:“傻子。”   后来陈喋想,她变成如今这个性子大概真是闻梁一点点教出来的。   “那我进去了。”陈喋拉着书包带子,指了下校门。   “嗯。”闻梁应一声,又忽然重新叫住她,莫名其妙问了句,“你小名叫什么?”   陈喋愣了下。   从前的养父母叫她阿玲,她们那个小镇姑娘的小名普遍不好听,有股乡土气。   说了闻梁肯定要笑她,陈喋去掉阿字:“玲玲。”   “哪个ling?”闻梁问。   她一顿,改口:“百灵鸟的灵,灵灵。”   “还挺好听。”闻梁扬了下眉,朝校门抬下巴,“上学去吧,灵灵。”   陈喋看着他,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她没道别,莫名觉得头重脚轻似的,转身跑进校门。   跑出老远才停下回头看了闻梁一眼。   他早已经走了。   陈喋停下来,抬手慢慢附上自己胸腔,指节用力抵进去,感受每一次剧烈的跳动,像是一次次即将破骨而出的利刃。   ——   昏昏沉沉从梦境中醒来。   陈喋觉得头痛欲裂,这睡了一觉没有发汗还梦到闻梁,这效力大概能直接把她折腾发烧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喋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坐起来,原本想缓一缓,却忽然涌上一种恶心感,跑去浴室吐得一干二净,胆汁都快吐出来。   陈喋头晕得厉害,几乎要有重影。   捞起床头柜的手机给闻梁打了通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   “喂。”闻梁的声音传出来。   他那是嘈杂声音,不知是在酒吧还是晚会。   陈喋原本想让他回来时带药,话到嘴边,改成了:“你今晚还过来西郊这吗?”   闻梁漫不经心:“再说吧。”   陈喋淡淡嗯一声,听到他那的调侃声,直接挂了电话。   ——   闻梁把手机丢回桌上,身边一群人狭促着说话。   “这不会就是咱们闻总家的小美人儿催你回家的电话吧。”   “哈哈哈哈闻总也是有这种查岗电话的人了,这生活过的是和我们这些单身不一样的。”   “真是,这样的晚会怎么都不把家里那位带来。”   周围一群人吵的很,闻梁没怎么听,仔细揣摩了下刚才陈喋说话声音,捞起西服起身:“我先走了。”   “欸——这晚会还没结束呢!”   闻梁头也不回就走了。   众人也知道闻梁没规矩惯了,叫不住他。   “不是温远集团出事了吧,走这么急?”   “就是回家陪小娇妻去了呗。”一人悠哉道,“我刚可看到阿梁给那通电话的备注了。”   大家好奇心被勾起:“叫什么啊?”   “灵灵。”他暧昧地挑了下眉,“叠字的。”   众人当真是没想到,闻梁这人的形象和这样一个亲昵的叠字备注可是一点儿都联系不起来。   当即对那位金屋里的“娇”产生了敬佩之情。   ——   陈喋挂了电话就重新睡觉去了。   只是下午睡了这么久,没什么睡意,但又头晕脑胀,几乎要昏倒。   到后来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清醒的状态。   直到卧室门被拉开,隐约听到一点闻梁的声音。   陈喋想,看来现在是睡着的,只是这闻梁今天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偏要扰她清梦。   下一秒,她就被捏着肩膀从床上拽起来。   陈喋迷迷瞪瞪睁眼,看到眼前的闻梁还有片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卧室内没开灯,月光打在他脸上,明晦不清。   闻梁皱着眉:“生病打电话不说?”   陈喋嗓子眼发疼,说不出怼他的话。   他把刚才在楼下冲的感冒药放到她嘴边,陈喋低头抿了一口,登时苦得整张脸都皱起。   闻梁睨着她表情,这会儿才笑了:“特地买的无糖版。”   陈喋瞪他,好不容易才将苦味压下,娇纵别过脑袋:“不喝了,太苦。”   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比刚才电话里还要哑许多,闻梁眉间微皱:“喝了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的?”陈喋问。   “电话里我还听不出来么。”闻梁扫她一眼,“嗓子这么哑别说话了,难听。”   他又把杯子往她嘴边递:“喝完。”   陈喋偏头以示拒绝。   闻梁啧了声,不耐烦,仰头灌进自己嘴里,按着陈喋后脑勺把药给她渡过去。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烟酒味,混着刺鼻的药味一股脑涌进来,陈喋囫囵吞下药,俯在床上咳的停不下来。   “就这点苦味就受不了了,谁养的你这么矫情。”闻梁嗤她。   陈喋咳完,脸到脖子都涨红,平复了呼吸就要骂人。   闻梁给她把嘴角的药渍揩去,见她又气冲冲的要说什么,直接捂着人嘴重新摁回到枕头上:“闭嘴,别传染给我了。” 第6章   喝过药,药效带来重新席卷而来的困倦感。   陈喋躺下继续睡,闻梁拿上睡衣去次卧冲了个澡又回屋。   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搂着腰揽进怀里,闻梁身上被洗涤冲刷淡的烟草味萦绕过来。   被体温熨热,变的缱绻,还透着点隐约的温柔。   而后,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抚上她额头,又摸了摸她脸,把她头发撩到耳后。   翌日清早,陈喋醒来时已经觉得舒服多了。   昨晚发了汗,她进浴室洗完澡披着睡袍下楼。   闻梁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份文件,鼻梁上还架了副眼镜。   眼镜能给人带来优等生的刻板印象,只不过到了闻梁脸上,只能把他那点狠劲掩去一二,整个人成了大写的斯文败类。   这个点居然还在家。   陈喋有点诧异的扬了下眉,走下楼。   闻梁听到声音抬眸,让一旁周嫂拿温度计过来。   陈喋接过温度计,甩了几下压到舌根底下,刚要拉开椅子坐下便被闻梁捞着手腕一拽。   她跌在他怀里,手臂下意识环过他脖子。   闻梁索性一只手臂锁住她,另一只手摸她额头:“舒服点没?”   “嗯,应该退了。”陈喋咬着体温计含糊不清说。   他不再说话,只让陈喋坐在他腿上,抓着她手指玩。   五分钟后,陈喋拿出体温计,已经退烧了。   闻梁把旁边一碗白粥勾过来,将勺子放进她手里:“今天别吃油腻的。”   “这样我怎么吃。”   她刚一抬腰要从他腿上起来,又被重新压回去,闻梁在她身后低笑。   男人声线偏低,很沉,隔着相贴的胸腔传过来:“抱会儿。”   陈喋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好坐在他腿上喝粥。   一旁周嫂从厨房拿了两碟小菜出来放到餐桌上,看出今天闻梁心情不错,笑说:“小姐光喝粥多没味啊,拌点这个吃。”   周嫂是从原本闻家大宅跟着闻梁过来的,闻梁小时候就是她照顾,看惯了闻梁发脾气的暴怒样子,如今看着大少爷这么亲昵的抱着陈小姐吃早饭哪能不感慨。   英雄难过美人关唷。   从前可没见闻少爷有这样的笑脸过。   陈喋道声谢,舀了一勺拌进粥里,一边问:“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过会儿去。”他淡声,“跟我去公司吗?”   陈喋拿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睨他一眼,拒绝干脆:“不去。”   为了避免遇上陈家人的尴尬局面,陈喋很少和他一起出入公共场所,而闻梁也的确不喜别人盯着她看,再者名利场上还有些肮脏手段。   也因此,两人的事几乎没人知道。   闻梁也随她,拍了下她臀:“起来。”   陈喋起身。   他走上楼,穿上西服,打着领带重新下来:“我出门了。”   陈喋吃饭时很专心,没抬头,只应了声。   不知闻梁是没听见还是怎么,又走到她身旁,陈喋抬头,眨了下眼:“怎么了?”   她的确是美人骨,尤其在银白的吊带睡裙映衬下,冷白皮肤,肩颈瘦削,右边锁骨上方还有个他咬的牙印,已经淡了很多。   闻梁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而后直接俯身。   舌尖舔过她唇角。   陈喋一愣,近距离的看着他,睁大眼,黑睫都几乎扫到他脸颊。   闻梁重新直起身:“这么大人了,喝个粥都能沾到嘴巴外面。”   陈喋:“……”   ……那你就能吃了?   她的确是震惊,她跟闻梁在一起这么久,除了极少数几次,亲吻只发生在亲热时候,更别提现在周嫂还在旁边站着。   陈喋余光看了周嫂一眼,她正低着头垂眉顺目的,只是嘴角笑意都掩不去。   闻梁拿纸巾擦过嘴就走了。   陈喋把那一碗粥喝光,周嫂便很快把碗筷收拾好拿进厨房,陈喋扫了眼,把一旁落了的汤盅也给她拿进去。   “诶,我来我来。”周嫂忙接过来,笑眼问,“小姐中午在家吃饭吗,想吃什么?”   陈喋:“不了,我中午应该要出去一趟,你一会儿收拾完厨房就早些休息吧。”   “是要去找少爷吗,我知道他爱吃什么,我做点儿小姐给送去吧。”周嫂笑眯眯的,热情道,“少爷见您去送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   陈喋不知道为什么,周嫂一直以来简直就像是两人CP粉似的。   可她对于闻梁而言,也不过是个颇为赏心悦目,性格对他胃口的女人罢了。   “不是。”陈喋尴尬道,“我要去学校一趟。”   “噢,大四了还有东西要忙啊。”   “也没什么。”陈喋弯唇,“去找我导师一趟。”   ——   陈喋的导师是电影学院数一数二的大牛导师,不少如今著名的一线二线演员都经她调教,就连许多编剧导演也都得称她一声老师。   应书对陈喋这个学生是又爱又恨,在表演方面极具天赋和灵气,可又偏偏太过清高,之前有网络剧找她也都推了。   既爱她的天赋,却也痛她不珍惜天赋。   “来了。”应书坐在办公室,抬眸看她。   她如今六十几的年纪,却依然有艺术者的气质。   “嗯,老师。”   “听说你昨天去面冯导的那部剧了?”应舒问。   陈喋一顿:“您知道了。”   “我和冯致老相识了,昨天晚上还来找我了解你,我把之前几次表演大考的视频发给他看了。”应书喝了口茶,“看来冯致也是挺喜欢你的,面上的可能性挺大。”   陈喋忍不住漾开笑:“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   应书瞧着她,眼里的笑不能作假,她的确是喜欢表演,可又总觉得飘忽不定,“这个问题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   陈喋:“什么?”   “当初为什么选择表演?”   陈喋悄无声息的屏住呼吸。   当初为什么选择表演呢?   因为闻梁。   她读高中时眼中的闻梁是高高在上带着光的,遥不可及,可却又忍不住想伸出手,试试看能不能离他更近一点。   她也想要闪闪发光,想被他看到。   可现在不是了。   现在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可以发光的。   或者还有那么一点私心,想让他看见,想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想站在镜头前。”陈喋说,“想听到别人的夸奖,得到别人的喜欢。”   应书笑着点点头:“有这念头就没问题。”   她拉开抽屉,把之前的毕业论文复印件给她:“我已经给你投稿出去了,这个质量发表没问题。”   陈喋:“谢谢老师。”   从应书办公室出来后,陈喋叫上夏樱一块儿去食堂吃午饭,刚出来收到闻梁的短信。   闻梁:[没在家吃饭?]   陈喋:[在学校吃的。]   闻梁:[生病了别乱跑,什么时候回家?]   陈喋:[刚准备回去。]   陈喋把手机揣回兜。   夏樱正跟男朋友打电话。   她男朋友申上了美国高校,今年十月就要出国,最近几天还回南方老家了,两人恨不得抓紧一切机会煲电话粥。   陈喋回忆了一下自己和闻梁转变关系后,似乎也没有一个热恋期。   走出食堂大门,忽然遥遥听到一声口哨,紧接着的男声:“蝴蝶——!”   这个绰号只有关系好的几个朋友会叫,陈喋一听他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抬头寻着声源看去:“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夏樱终于跟男朋友挂了电话,笑眯眯地冲着方嘉茂一指,激情昂扬:“儿zei!”   方嘉茂是陈喋高中同学,大学考在她们学校对面的财经大学,后来机缘巧合下夏樱便也和他认识了。   只是大三就做交换生出国了。   方嘉茂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昨天刚回,去玩儿吗?”   “我就不去了。”夏樱摇了摇手机,“我男朋友过来了,我马上得去接他。”   她说完,又寒暄几句便打车去车站。   方嘉茂看向陈喋:“你呢?”   “樱樱都不去,我去干嘛。”   “操。”方嘉茂骂了句,“我发现你是真没良心啊陈喋,小爷特地来接你。”   “接我?”   “其实是高中同学聚会,你不是没加群吗,阿胖他们就让我来接你一趟。”   “高中同学聚会我去干什么。”   陈喋没加高中群也是拜陈舒媛所赐,她是群主,别人拉陈喋进群一次就被踢出去一次。   “就几个关系好的聚聚,没那几个公主王子的,小爷才没兴趣供着他们。”方嘉茂说。   当初高中时,尽管闻梁警告过陈舒媛后她没再对陈喋做什么,但班上和陈舒媛关系好的还是拉帮结派疏远她。   而方嘉茂算是她那时候很难得的朋友之一。   他往周围扫了一圈,不少经过的同学还悄悄朝他们这打量,“快点吧校花,你再不上车我要被盯穿了。”   陈喋:“我刚准备回家呢。”   方嘉茂也无所谓:“那我送你呗,现在住哪儿啊。”   “……”陈喋犹豫两秒,不想说自己住在哪,转身绕到一边上车。   “确定没陈舒媛那傻逼吧?”   方嘉茂竖四个手指:“我拿我这颗帅气的头担保。”   “行。”   方嘉茂侧头:“去?”   “嗯。”   方嘉茂发动车,开出校门,半晌看着陈喋笑了,“你还是跟时候半点没变啊。”   当初陈喋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方嘉茂对她有两个印象,漂亮、软,被班上那些个被宠坏的公主欺负也不会反抗。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张漂亮但无味的脸上渐渐有了骄傲的光芒,于是一嗔一笑都开始变得回味无穷。   一如现在。   ——   方嘉茂和同学约的地方在一个新开的公馆。   他在前台拿上房号钥匙,和陈喋一块坐上电梯。   “我昨天遇上张胖,就之前还追过你那死胖子,听说你这日子过的可滋润啊,又是校花,还在网上挺有知名度?”方嘉茂笑,“我都不清楚这些事儿。”   “早就没热度了。”陈喋掀了眼,“那都两三年前的时候了。”   电梯叮一声,门打开。   陈喋懒洋洋垂着眼,想跟着方嘉茂走出电梯,可他却是杵在电梯口没动。   陈喋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方嘉茂不耐烦的皱眉:“先下后上都不懂吗?”   她抬眼,看到闻梁,怔住。   而闻梁已经把视线从她身上掠到方嘉茂这,目光轻蔑戏谑,叼着烟呼了一口,倏的笑了:“轮的到你教训我?” 第7章   闻梁咬着烟,痞气进了骨子里,这样在电梯门外一站就满身戾气。   要不是旁边还站了个娇娇弱弱的蛇精脸女伴,看着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干架了。   可惜方嘉茂也是个十足的少爷,听他说完就也被逗笑了:“你他妈谁啊?!”   “哎呀闻总。”女伴娇滴滴的挽上他手臂,身子贴上去,“您跟这样的人置什么气啊。”   听的陈喋骨头都酥了。   果然人家那才是修炼千年的狐妖,自己还是道行欠深。   只好在心底隔空给人家比个大拇指。   闻梁侧头,不带情绪地偏头看那女人一眼,烟从嘴里拿下来:“松手。”   就这一句,顿时就让那狐妖吓得忙松了手,咧白脸,低眉顺目地退到一边。   闻梁看向陈喋:“出来。”   方嘉茂一把捏住她手腕,很有英雄气概地说:“有什么冲我来!”   闻梁看着两人的手,食指磕了下烟灰,顿一秒,突然暴怒,直接拎着他领子,砰一声撞在电梯壁上。   他的怒火总是来的莫名又猝不及防,电梯重重晃了下,陈喋被吓的尖叫:“闻梁!”   方嘉茂听到她声音,诧异看她。   闻梁轻轻勾唇,捏着他脖子往后一掼,拽着陈喋走出电梯到旁边。   “翅膀硬了,学会骗我了。”闻梁垂眸说。   “本来是要回去,不过遇到同学了。”陈喋朝方嘉茂扬了下下巴,“高中同学,你可能没印象了。”   闻梁懒得听她介绍:“回家去。”   “不要。”陈喋很快说。   闻梁舌尖扫过槽牙,再次回到风雨欲来的状态:“再说一遍。”   “我说不要。”陈喋看着身后可怜模样的女伴,勾唇,“看来闻总也还有事要忙,我也就不打扰了。”   闻梁把人扯进怀里,抬手抚上她脸:“吃醋?”   陈喋刚要否认,他已经捻上她耳廓,暧昧至极的揉捏,脖颈低下来,距离很近,吐息近在咫尺。   “脸、身材和性格跟你比都差远了。”闻梁压根不在乎女伴听见,哑声笑,“吃什么醋。”   周围还有两个围观者看着,陈喋推他。   闻梁啧了声,一只手直接钳制她,低头咬着她嘴唇吻下去。   他是故意的。   片刻后他才重新直起身,天生的疯子,看着她被吻花的口红满意勾唇。   他抬手蹭过嘴唇,手背落下一抹浓重的红色,而后食指一挑,打开陈喋挎在胸前的小包,掏出里面备着的口红揣回自己裤袋。   “晚上还你。”他说得暧昧。   然后转身就走了。   女伴忙跟上去,又停住回头恨恨瞪了眼陈喋。   疯狗!   陈喋重重吐出一口气,抬手将长发捋到脑后,看向一旁震惊的方嘉茂,耸肩笑了一下。   “……刚那谁啊?”方嘉茂问。   “闻梁,温远集团总裁。”陈喋说,“我男朋友。”   方嘉茂看着更震惊了,嗯啊好一阵,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我怎么觉得看着这么眼熟呢,我也没见过什么温远总裁啊。”   “高中教训陈舒媛的就是他。”   方嘉茂恍然大悟,身子往后仰了仰:“那你和他高中就——”   “没,高中毕业以后。”   方嘉茂点点头,立马摸出根烟塞进嘴里,用力吸了口。   陈喋看着他样就觉得好笑:“想骂就骂吧,不用憋着。”   方嘉茂立马说:“他他妈傻逼吧!”   陈喋点点头:“你太含蓄了,这是个疯子。”   方嘉茂看她也不介意,又是一通骂,他们那个房间在走廊尽头,中间有个卫生间,陈喋进去擦干净划出唇外的口红。   出去时方嘉茂正站在墙边还一脸难以置信生无可恋。   他似乎顿悟了,看陈喋出来就问:“你居然会喜欢这种疯子?”   陈喋脚步一顿,最后坦然:“是啊,我居然喜欢这种疯子。”   ——   包厢内跟方嘉茂说的一样,就是高中几个朋友,没有和陈舒媛一路的人。   一推门进去,大家便齐齐起哄道。   “唷,咱们校花终于来了!你现在可是真难约啊!”   “不愧还是要茂爷亲自去接。”   陈喋笑着落座。   大家天南海北地聊,陈喋参与的并不热络,只问到她了才说几句。   “对了蝴蝶,你毕业打算做什么啊,进演艺圈吗?”   “嗯,有机会的话应该就拍戏。”   几人哄笑着说:“那我得早点像你要签名,不然以后成了大明星你可就更没空见咱们了。”   陈喋也玩笑道:“一会儿就给你签十张。”   几人聊了会儿天就开始打牌,陈喋不会,继续和另几个女生聊天,到傍晚大家也就懒得挪窝,叫了餐在包厢里吃。   到晚上八点,陈喋起身准备回家,先去了趟洗手间。   之前被闻梁闹一通,口红也被劫去,害她都没法补妆。   陈喋洗完手,经过一个包厢时忽然听到些细碎的声音。   她跟了闻梁这么久,荼毒已深,一听见就大概猜到了包厢内在干什么,可还是下意识的侧头看过去。   不堪入目的景象。   好几人交织在一块。   陈喋怔了怔。   她刚提脚要走,身后方嘉茂和另外三人勾肩搭背走上来,吹了声流氓哨:“咱们蝴蝶搁这看什么呢。”   其中一人顺着往包厢玻璃里边看进去,当即“嚯”了声:“玩这么大,可以啊。”   方嘉茂翻白眼:“无聊。”   “走什么啊,看看呗。”   方嘉茂被重新揪回去,踉跄时还不忘一个手肘锁着陈喋脖颈把她也拽回来。   包厢里一群人干这事居然还连门都没锁,四人惯性撞过去,也不知谁找支撑点时碰到门把。   轰一声,四人齐刷刷摔进去。   陈喋被勒的差点晕过去,又摔了一跤,头晕眼花还没缓过来,又听身后一阵怒喝。   “警察!手抱头!都挨墙根站着去!”   陈喋:“……………………”   从今天早晨起,一切的事都发生的非常灵异。   ——   半小时后。   “姓名。”   “陈喋。”   “性别。”   “……女。”   “在那干嘛?”   “经过。”   对面警察眉一挑:“经过还能摔进去?”   陈喋毫不犹豫的朝一旁也正在做笔录的方嘉茂一指:“被他勒着拽进去的。”   方嘉茂也骂,继续往旁边指:“那胖子拉的我。”   警察:“……”   他们也目击了几人摔进去的过程,自然不怀疑他们跟里面那几个衣不蔽体的人有关,只是这事性质特殊。   “是这样,刚才你们看到的那几人正处于毒瘾发作期间,我们怀疑和最近追踪的贩毒案有关。”警察说,“还在读书吧你们几个,身份证都出示一下,我联系你们监护人。”   陈喋指尖一顿,从包里摸出身份证。   警察接过,又抬头看她:“不是本地籍贯啊。”   “嗯,16岁来这读书。”   当初陈家带她来堰城,中途被闻梁打断,籍贯自然还是原样。   “父母在这边吗?”   “不在。”   “能担保的朋友呢,给我个联系方式。”   陈喋抽出手机,翻出夏樱的号码给他,那警察刚要做记录,警局座机响了。   他放下笔接电话:“喂您好,堰城派出所。”   电话里那人不知说了什么,蹭的站起身:“哦哦,陈喋——口字旁那个喋是吗,在,在我们派出所这。”   陈喋仰头。   派出所电话很有年代感,隔音效果不好。   她听到了闻梁的声音。   ——   半小时前。   闻梁步入办公室,瞿桓正坐在沙发上,闻声扭过头来,登时变脸大怒:“闻梁!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他把一封信狠狠掷在桌上,里面的内件划出来——人事安排通知。   瞿桓作为温远集团开国元老,手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挂了个分部经理的职位,而这混小子倒好,直接通知他他这个股东被辞退了。   助理紧随着走进来,往茶几上放了两杯茶。   闻梁坐在沙发上,模样懒散:“瞿董,先喝口水。”   “闻梁,你这接管公司一阵大换血我也没多说什么吧?真当我软柿子好捏?”瞿桓涨红脸,“你好歹得叫我一声叔叔!”   “是,瞿叔。”闻梁顺从道,“我现在这么做是在帮你。”   瞿桓刚要发作,便见闻梁助理把一份资料放到他面前,扫一眼顿时手脚发凉。   “挪用公款、职务盗窃,这个金额可以入刑了,我查过,你这些钱套在股票里,交不出来,只要举报恐怕今晚瞿叔你就要在警局吃饭了。”   闻梁又抽出一份股份转移合同,“瞿叔要是能签了这份文件,这些事不会被别人知道,亏空的公款我替你补上。”   ……   闻氏主持的温远集团历经几次大型并购逐渐壮大,触手伸向海外,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集团企业。   闻怀远有两个儿子,闻梁是长子,闻怀远那个亡妻所生,后来又和续弦之妻生了一个小儿子,名叫闻乾。   对于这样大家族而言,有妈和没妈决定了两孩子的命运,闻怀远在天天枕边风影响下的确更加宠爱小儿子一些。   当然闻梁也不负众望,半生桀骜难驯,脾气阴晴不定,像荒野长大的野兽,年少时崇尚用拳头解决一切,惹了不知多少的祸事。   成功让闻怀远对他忍不可忍,索性把人丢进军营锻炼。   原以为两年后总该收敛些,却在他出营第一天晚上就听助理汇报:大少爷从路边捡了个陌生姑娘回了自己住处。   这干的是什么混账事!?   闻怀远对这大儿子真是要多不满意就有多不满意。   只是耐不住突然患病,闻乾又还在读初三,偏偏还有其他股东觊觎着落井下石夺取实权,没办法下暂时把权力交到闻梁手上。   没成想,他出手狠戾,果断且眼光独到,几次投资稳住公司上下。   而后在最近两年,对公司层层剥丝抽茧,换旧血注新血,公司上下重要位置全部换成效力于他的新人,给他亲爹上演了一出釜底抽薪。   很快,关于闻梁拿得瞿桓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议论纷纷。   “闻总这是要篡权夺位的架势啊?”   “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不过其实对闻总来说,联姻合作一下这公司还能不是他的?”   “闻总不是有女朋友嘛,传言不是还在一起好几年了。”   “啊?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阿黎看到过,大概半年前吧,阿黎晚上回来拿东西,看到咱们闻总把一女人抱到办公桌上说话,啧啧,绝了。”   朱奇聪呵止众人,战战兢兢的走进办公室。   “闻总。”   闻梁抬眼。   “陈小姐她——”朱奇聪暗自深吸了口气,“被带去派出所了。”   ——   陈喋面前的警察挂了电话,说:“你男朋友一会儿会过来。”   陈喋挑眉:“一会儿?”   警察一顿:“他说现在走不开,晚点过来。”   陈喋轻轻笑了两声,心说这警察果然是为人民群众服务,还这么顾虑她感受。   她明明清清楚楚听到闻梁说:“——先关着吧。”   夜幕渐沉,城市的夜晚逐渐进入夜生活喧嚣的时段。   其他几人的父母很快就来了,骂骂咧咧的签了字把人带走。   陈喋也没被关进去,就在一旁椅子上坐着,手机已经没电,她百无聊赖的趴在一边。   黑亮的长发顺着一侧脖颈垂下,赤露的脖颈白皙发光。 第8章   陈喋忽然想到那天跟夏樱提及自己要分手时,夏樱还劝她说觉得她男朋友对她挺好的,没必要直接分手。   当时陈喋说她不想因为闻梁失去自我。   她的确为了闻梁改变太多了。   闻梁不喜欢女生总哭,她慢慢的就不再哭了,闻梁喜欢有点性格的女生,于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越来越像,却只在他面前娇和作。   可闻梁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样子。   狂妄、冷硬、狠厉、喜怒无常。   开心时也偶尔也会说些甜言蜜语哄的人心脏都要跳出来,可一生气就压根不会管你,好像你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矫揉造作,闻梁皱皱眉斥她一句,她故意惹他生气,闻梁干脆放她一人冷静。   虽然外界许多人都说,闻梁跟藏在家里那位“娇”恩爱非常,否则也不会把这段关系保持这么多年,那么多美人,也从没见他对其他女人青眼有加过。   放在纷乱的商圈,甚至可以评价一句专情。   但陈喋知道不是那样。   闻梁在这段关系中,太来去自如,也太自大了。   爱情从来不是随性的。   越是失控和难以自持的,才是爱情。   就像当初陈喋头脑发昏深夜爬上他床。   可闻梁大概从最初那句“跟我走吗”得到陈喋点头回应起,陈喋于他就已经只是一个心安理得的附属品了。   他对她有占有欲也有保护欲,但无关爱情。   只是像他这样的疯子,对自己的东西总是忍受不了别人碰的。   陈喋把头用力埋进臂弯里,忽然听到一旁刚才那个警察喊:“陈喋!”   她抬头。   闻梁身量颀长,正躬背在册子上签名。   而后他直起身,朝陈喋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很快就走出门。   陈喋拎上包,走出去。   闻梁正站在台阶之上,抽了支烟咬到唇间,手半拢着点上火。   青白烟雾自他眉心往上,若隐若现,他呼出一口烟,转头看向陈喋。   虚阖的黑睫,拢住自上而下打下来的昏黄灯光。   “饿吗?”他淡淡问。   陈喋鼻子忽然一酸。   方才一个人趴在桌上胡思乱想的那些,想要不管不顾的立马跟他分手,都在这一句充满烟火气的“饿吗”中烟消云散。   挺没出息的。   她下意识点头:“嗯。”   “去吃晚饭。”   他说完,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一格格走下台阶。   ——   一路上都很安静。   车驶过一条小道,闻梁忽然开口:“这边停车。”   朱奇聪看了眼周围,压根没看到什么餐厅,迟疑了下:“这里吗?”   “嗯。”   朱奇聪把车在路边停下。   陈喋下车,打量了一番周围,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两下。   这个地方……   闻梁穿着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左手腕上一个精致表盘,衬衣下摆系进裤腰里,身形落拓优越,和对面那个破旧的小餐馆儿实在格格不入。   他大步走过去,掀开卷帘走进去。   陈喋迅速跟进去。   她有多喜欢闻梁呢。   大概就是当闻梁带着她走进这个——她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第一天遇到他,他第一回 带她来吃的店就能瞬间把那些委屈和心酸完全抛诸脑后。   “怎么来这吃饭了?”陈喋坐在他旁边问。   “忘了?”闻梁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看菜单,“第一次带你来吃的店。”   “没忘。”   陈喋用力抿了抿唇,倾身看向菜单,很快就点了四道菜。   点完,她用力压住漾到嘴边的笑意,说:“这是那次我们吃的菜。”   嘴角的笑意是压住了,可却从眼睛里冒出来。   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媚又勾人,如今瞳孔亮晶晶的,即便是在这破败的小店面,周身也似乎是渡了层光圈。   闻梁多看了她一会儿。   那点窝火竟就这么消失了。   他往后靠了靠,倚着椅背侧头看她,而后抬手,揪住她脸往外扯了下。   “小姑娘。”他悠悠道。   陈喋一怔。   她已经记不清闻梁上一回这么叫她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等到高考结束,陈喋爬上他的床,两人关系变得暧昧不清后,闻梁似乎就没这么叫过她了。   陈喋眨了下眼:“嗯?”   他又捏了捏她脸:“你最近很不老实啊。”   “……”   陈喋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解释,“不是跟你说了,方嘉茂是我高中同学,今天有个同学聚会,我闲着没事就去了,进派出所也完全是意外,你又不是不清楚。”   对此,闻梁的反应只是轻嗤一声。   “……?”   不是!她问心无愧在这紧张兮兮的跟他解释什么呢!!   陈喋迅速反应过来,扭头便讽他:“你自己还跟美女一块呢!”   “那也能叫美女?”闻梁挑眉。   “……”   闻梁漫不经心:“只是出席活动的女伴而已,你自己不乐意跟我去。”   很快,小店老板娘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四碗菜过来,两荤一素一汤,最平常的家常菜,做法也是最简单的,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油。   老板娘看眼前这两人的装束也知道非富即贵,出现在自家小餐馆儿里,难免显得拘束,生怕怠慢了得罪人家。   “都是自家炒的家常菜,这小青菜还是后院自己种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拘谨道,“你们尝尝吃不吃得惯。”   闻梁从一旁筷架里抽出一副给陈喋,对老板娘淡淡说了声谢。   闻梁吃饭时很安静,不爱说话。   他这一天,上午参加完活动,回公司就处理了瞿桓的事儿,看似胸有成竹,但实际已经准备了许久。   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实在觉得疲惫。   陈喋倒是吃过晚饭,而且还受四年表演专业荼毒,对夜宵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餐馆儿老板娘出去倒垃圾回来,见她没动筷子,还小心翼翼问:“是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陈喋摆了摆手,礼貌性冲她一笑,“是我怕胖,菜很好吃。”   女人哦哦两声,把一旁玩闹的孩子抱起来走进后厨。   闻梁:“刚才谁说饿的,就吃这么点。”   陈喋一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因为闻梁一句“饿吗”生生激出眼泪就觉得丢脸,只当没听见,低头打开手机。   刚点开就被闻梁抽走,他大掌抓着她手腕一扯,拽到自己腿上:“陪我吃。”   “我吃饱了。”   “那你看着我吃。”闻梁理所当然道。   “???”   陈喋觉得自己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附带一句:你有事吗?   不过看闻梁吃饭其实挺有食欲的,他吃饭很大口,不像有些公子哥那般优雅。   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饭,又喝了两口汤,就起身去付钱。   走出餐馆。   马路这边禁止停车,朱奇聪把车停在马路对面。   陈喋和闻梁站在斑马线前,对面是红灯。   已经很晚了,这附近又没娱乐场所,夜晚非常安静,就连马路上穿梭的车辆都很少。   陈喋那点儿小心思渐渐飘远了。   她低下头,去看闻梁垂在身侧的手,而后余光瞥到自己的小白鞋鞋带散了。   陈喋蹲下身。   闻梁垂眸,她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裤,蹲下时边缘往上缩起一截,纤细白皙,有些扎眼。   路灯灯光洒下来,像是一块玉。   他轻轻蹙了下眉。   陈喋刚要系鞋带,就被人架着肩膀拎起来,几步退到一旁,而后闻梁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她的腿。   陈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一屁股坐在绿地长凳上。   闻梁低着头,修长手指绕过她鞋带,很快系好。   陈喋心突突跳,眨了眨眼,脚踝被他抓在手里,指腹有些烫,还有些糙。   她不自觉想收腿,又被闻梁抓回去。   他抬眼,眸底漆黑,眉角的那道疤愈发显得凛冽。   “闻梁?”陈喋叫他。   “再跟你那些狗屁朋友出去弄到进派出所——”他倏的笑了,痞里痞气,“看老子还去不去救你。”   “……”   闻梁放开她脚踝,转身重新走到斑马线前。   已经从红灯跳到绿灯,又跳到再一次的红灯。   陈喋只觉得被他抓过的脚踝都是烫的,心脏也跳的又快又重。   她走回到他旁边。   那些深埋于底的小情愫都像是碳酸饮料里的气泡,不断往外涌。   “闻梁。”   “嗯?”   她深吸一口气:“你会喜欢我吗?”   带着刺耳引擎声的跑车在道路上极速而过。   陈喋发丝被吹得扬起,那一句轻飘飘的话也被淹没其中。   闻梁没听清:“什么?”   勇气难能可贵,只够支撑一次。   问出口就清醒了,傲骨和自尊重新冒出来,像闻梁这样的人,大概压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 第9章   一周后,陈喋接到电话,通知她通过了《簪花》的女主角试镜。   接到电话时已经日上三竿,陈喋刚起床在浴室洗漱,湿着手接起电话对方开口就是这一句。   陈喋足足怔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都已经挂断了。   居然,真的面上了。   尽管后来导师和陆川都跟她说过希望很大,但真正拿下这个角色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她,的确,有点受宠若惊。   换了一身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下楼,张嫂刚刚把中饭做好端到饭桌上,抬头见她下楼道:“正要去叫小姐吃饭呢。”   “嗯,今天不小心睡过头了。”陈喋把长发束起成高马尾,脖颈纤细,坐到餐桌前。   张嫂看着她笑说:“小姐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   陈喋勾勾唇:“嗯。”   “今天少爷还特地嘱咐我中饭多做点小姐爱吃的菜,说您太瘦了呢。”张嫂说。   陈喋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独立,能够去开始自己的事业是陈喋告别闻梁的第一步。   她高考结束那年和闻梁签订合约,这种关系保持到她大学毕业结束,如今已经悄然而至。   陈喋简单吃了些便出门,也没让司机送,打车到地铁站,又坐地铁到制片公司楼下。   ——   嘉娱制片是老牌电影公司了,近几年口碑票房双手的不少电影都是从这家电影公司出来的,一毕业就能接到它抛出来的橄榄枝很不容易。   陈喋深吸一口气,走进嘉娱大门。   前台接过她递来的名片,很快扬起标志性的笑容:“您跟我来。”   靠着冯致给她的名片一路畅通无阻。   前台把她带进执行总办,里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身浅灰西装:“陈喋吗?”   “嗯。”   助理拿了两杯茶进来。   “你现在有签经纪公司吗?”执行总监问   “还没。”   “难怪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娱乐圈不签公司单打独斗的倒是很少。”她喝了口茶,“不过等这部片子出来,肯定有的是公司抛橄榄枝的。”   执行总监效率很高,没一句废话,很快从身后打印机里拿出一份合同,放到陈喋面前。   “这是我们对新人演员的统一合同。”她说,“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接受。”   陈喋“嗯”一声。   ——   她更年轻一点,大一的时候,闻梁刚刚开始着手温远集团的事,她在西郊别墅看过闻梁处理合同的模样。   当时她还非常非常喜欢闻梁,完全抱着小女孩的崇拜倾慕情愫,关系变的暧昧不清也让她非常欣喜。   乖乖坐在他旁边,脑袋挤过去看。   闻梁拎着她衣领往后拽:“看的懂么你。”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陈喋对受到轻视很不满。   闻梁轻笑,索性把人抱到自己腿上,也不管那合同涉及商业机密:“那你看看,这合同合不合理。”   陈喋很认真地看,一点没找出毛病:“挺合理的啊。”   闻梁嗤她:“一边玩去。”   “不合理?”   他难得耐心,居然还真搂着她给她讲清楚那份合同里埋下的十几处坑,而后说:“就你这样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   后来陈喋缠着他要学怎么看合同,磨了他好几天,过后便自己拟了那份截止到大四毕业的合约。   18岁的陈喋拿着刚学会的知识亲手拟的合同,字里行间都能看到18岁小姑娘的骄矜。   闻梁绝不缺女人,所以当初条款里规定陈喋在四年间会维持和他的恋爱关系在他眼里很可笑。   当时他觉得就是高考完闲着没事干的小屁孩瞎折腾找事罢了,斥她一句“天天不干正事”,没细看就顺着她把名字签了。   他不知道。   陈喋那时并不是早早就为自己以后独立出来铺路。   而是想用自己幼稚的办法用白纸黑字把闻梁束缚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有四年。   她原以为,四年也许就够闻梁真正喜欢上自己了。   但他狂妄自大、离经叛道,这天地间没有能收服他的,反倒是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闻梁,闻梁,又是闻梁。   陈喋用力甩了甩脑袋,认真把合同看下去。   那份合同不是完全平等,不过人家也是谋利,条款有倾斜也正常,陈喋仔细看完,确定那些不平等自己都能接受。   于是很快签下自己名字。   ——   另一边,昏暗的酒吧包间内坐着个男人,一只脚踩着茶几,把烟抽的浓雾缭绕。   谁都能感觉到闻梁不爽。   非常不爽,感觉下一秒就能跳起来揍人。   只有肖轼和他关系近些,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心情差。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闻梁和他那位富贵弟弟生日是同一天,下午接了一通家里老爷子的电话让他明天回家庆祝闻乾的18岁成人礼生日。   论谁听了都觉得吃味。   没人敢在这时候惹他,都不吵他,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座上一贯还有几个美人,其中一个坐在角落目光直直打量他,片刻后起身穿过众人坐到闻梁旁边。   周围其他人对视一秒。   这妞胆子大啊,敢往枪口上撞。   付笙给闻梁倒了杯酒,靠过去轻柔道:“闻总怎么不喝酒?”   这嗓音百转千回,任谁听了都得酥一大半。   闻梁只皱眉不耐烦看过去:“你谁?”   他向来由着自己性子,从不管人面子。   付笙愣住,没想到闻梁居然压根不记得她,咬咬唇,还是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前几天互网大会,是我陪您去的呀。”   闻梁想起来,陈喋跟个男人从电梯出来还进了派出所那天。   他冷着脸侧头,人懒散的斜着,烟抽得更加狠。   付笙听闻过外界闻梁的评价,不再敢说话。   但也不得不承认,闻梁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对很多女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又狂又傲,唯我独尊,会让人不由想深入挖掘,看看他沉沦时是怎样一副美景。   直到闻梁起身出去,旁边另一个男人问他去哪,闻梁没回头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付笙犹豫两秒,跟上去。   闻梁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那女人站在外面,喝得多了,自然眉目含情,百转千回。   “闻总。”她轻声唤他。   闻梁扫一眼过去。   “您现在要回去了吗。”付笙注意到他刚才把烟盒也带上,“我送您出去吧。”   “滚。”   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付笙再次哑口无言,看着他往门口走。   付笙忽然想起那次在公馆,被闻梁从电梯里拽出来的那个女人。   她想,也许像闻梁这样的男人,越是反骨便越受他青睐。   于是重新跑上去,一把挽住闻梁的手臂。   还没说什么,就直接被闻梁狠狠推到墙上。   他喝了酒,深邃的眉目淡去,显得风流又狠厉。   付笙肩膀被撞的生疼,又被闻梁拽着头发用力往下一勾,她头皮一刺,被迫抬起下巴仰视他。   “想让我睡你?”   他说话太糙了,简直野蛮,可付笙还是被他的话弄的脸红,心跳越来越快,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你不是看到过她么。”他说。   付笙一愣,想到那个女人。   闻梁喝的有点多了,眼神不清明,轻佻地扫过她全身。   拽着她头发的手一下一下往下扯,付笙被他弄的头也一下一下往后仰。   他轻蔑讽刺道:“所以老子干嘛要睡你这样的?”   他直起身,兴致缺缺,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她:“滚远点。”   ——   付笙直接被他这话激得红了眼眶。   一颗漂亮的脸蛋可以带来许多好处,至少,付笙从来没在男人身上受过这样的折辱。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没有再回包厢的兴致,她拎着包也打算回去。   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旁的闻梁。   他还没走,懒懒倚在一边墙上,正垂着眼打电话。   付笙听到他问——   “你现在在哪?”他声音放松,有点痞。   付笙忍不住余光去看他。   听到他低声笑:“我过来接你。”   他笑声从嗓子里沉着低荡出来,磨得人心尖都发痒,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 第10章   接到闻梁电话的时候陈喋正在商场。   下午签完电影约出来后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是出演学校80周年校庆宣传片的报酬,数目还挺可观。   明天就是闻梁的生日,陈喋犹豫了会儿便打车去商场准备给他挑个礼物。   从前她生日闻梁也会给她礼物,裙子或者包,非常符合女孩子的喜好,怎么看也不像是亲自去挑的,陈喋估计就是交给他哪个女助理的任务。   而闻梁生日她也礼尚往来,只不过那时候吃喝用度都来源于闻梁,跟借花献佛似的,很没意思。   这次是第一次可以用自己的钱去给闻梁挑礼物。   陈喋绕了一圈,没找到合心意的礼物,忽然听到旁边经过的情侣说话。   女孩儿挽着男孩儿的手臂,亲昵道:“听说六楼新开了家手工店,可以亲手做小礼物,我们去看看吧!”   “……”   陈喋想了想,默默跟上。   手工店是这月初刚开的,在朋友圈里大肆宣传一番,生意很火爆。   陈喋一走进去就有店员迎上来:“您好,您是想选礼物吗?”   “嗯。”   “是送给谁的?父母闺蜜还是男朋友呢?”   陈喋忽然说不出口是男朋友,她跟闻梁开始的不清不楚,其实从来没有明确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何况合约也马上就要到期。   她顿了下:“哥哥。”   闻梁比她大六岁,高二后就是被他带大的,说个哥哥不过分。   “这样啊,您这么漂亮哥哥肯定是个帅哥吧。”店员一口一句甜言蜜语,“我们店里可以亲手做模型泥塑、拼乐高、拼豆子,简单点儿也可以做个手链。”   陈喋听她介绍完,才真正认真打量了一圈手工店内的环境。   大多是情侣或是妈妈陪着小朋友做手工的,也有跟她一样一个人来的女生,不过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大概是想偷偷给男朋友一个惊喜。   再一联想自己和闻梁的关系,陈喋整个人都不由打了个寒噤。   思绪飘到那天她被那两荤一素一汤弄的晕头转向的晚上,以及她那句没忍住问出口的“你会喜欢我吗”。   她!陈喋!就是死!也不会再这么没骨气了!!!   便宜了那狗男人!!!   陈喋攥了攥拳头,做了一通心理建设,手机响了。   ……闻梁打来的。   “……”   她手一滑,跟被当场抓包似的,手机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喂?”她接起来。   闻梁嗓音被酒精染过:“你现在在哪?”   “壹泰百货。”陈喋视线向下,下意识捞起眼前架子上的手串样式。   居然还挺精致的。   “逛完了吗?”他声音懒洋洋的,“我过来接你。”   “啊?”陈喋愣了下,“有事?”   “没事。”   陈喋觉得他情绪似乎怪怪的,来不及多想,那头已经挂断电话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旁店员立马瞅准时机道:“您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我们店可以做的男士手串,自带木质清香,很多女生都会给男朋友或者哥哥做一串,您如果需要的话那边缴费就可以亲手做了哦。”   “……”陈喋立马放下手串,“我想了想。”   “嗯?”   “我哥哥好像配不上我亲手做的手串。”   “?”   最后,陈喋在三楼买了件西服,那牌子是闻梁常穿的,她买的那件是当季新款,价格高的直接砍掉了她大半的拍摄报酬,实在是肉疼。   拎着西服袋下楼,陈喋去买了杯冷饮。   冷饮刚做完就又接到闻梁的夺命连环Call,简洁利落一句:“出来。”   陈喋气的想把那身西装退回去,就这脾气配拿生日礼物吗!   可最后还是懒得再跑三楼,拿上冷饮就走出商场,陈喋老远就看见了闻梁,倚在车边,嘴里叼着烟。   再走近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陈喋睁大眼:“你开车过来的?!”   “代驾。”他垂眸,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手上,“手里什么。”   陈喋下意识想把东西背到身后,手刚一动还是递到他面前:“给你买的。”   闻梁挑眉。   “生日礼物。”   闻梁静两秒,然后勾唇笑了,食指勾开袋子看了眼:“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提前送了呗。”   闻梁拎过袋子,回身放进车里:“不能提前,这是今天的礼物,生日礼物另外送。”   陈喋:?   “我可是拿拍摄给的报酬给你买的!买不起别的了!”陈喋愤愤道,“你讲不讲道理啊。”   “拍摄报酬?”   “嗯,学校那个宣传片。”   闻梁抬手随意揉了下她头发,悠悠道:“出息了啊。”   他手指夹着烟重重吸了口,又呼出,朝前面江边抬了抬下巴:“去走会儿。”   陈喋把包丢进车里,小跑上去到闻梁身边。   经过一个苹果摊儿,陈喋停下,挑了两个,拿手机扫码付钱。   闻梁站在她前面几步远,表情有点不耐烦。   她跟摊贩道过谢,也不要袋子,手里揣着两个大苹果就跑过去,把其中一个往闻梁手上一塞:“喏,你的生日礼物。”   闻梁嗤了声。   壹泰百货是前几年刚刚建成的,地理位置很好,旁边就是江,夏夜江风拂面很惬意,这儿附近散步的人也很多。   陈喋和闻梁两人样貌出众,即便是在光鲜亮丽的大城市也是惹眼的存在,一路上引了不少路人回首。   陈喋拿衣服擦了擦苹果,就直接咬了一口。   清脆一声,甘甜爽口的果汁溢满口腔。   闻梁微哂:“脏丫头。”   陈喋不介意,又咬了口:“我小时候还摘菱角呢,用衣服擦一擦就吃了。”   她说的在原来小镇时候的事,闻梁好久没听她提起那时候的事了。   对那时的印象也只剩下那天在车站外看到陈喋,小丫头穿着旧地方的校服裙,奔波一路,衣服都是皱巴巴的。   一双眼睛格外清澈,一望就见底。   闻梁把她带回家完全是意外。   他看那群陈家人不爽,原意是想逗逗,没想到小丫头还心大的真点头要和他走了。   把陈喋带回家后闻梁也没多在她身上花时间花心思,大多时候他也不回别墅,平时都是张嫂照顾她   再往后,陈喋慢慢改了那点温吞怯懦的毛病,出落的也愈发漂亮精致。   直到她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   闻梁晚上回去,刚洗完澡关了灯,卧室门从外面轻轻被推开。   她光着脚进来,不由分说爬上他的床。   闻梁起初还赶她回自己房间睡觉,可小丫头打定注意似的,就是赖在他床上不走。   一来二去,有些意思就清楚了。   闻梁不是圣人,也压根不受任何管束,再之后发生的事就顺其自然。   他低低笑了声,抬手攀上她肩,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陈喋被他揽着肩撞进他怀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被体温熨热的酒味,有些烫人。   紧接着,闻梁懒散拖着音唤她:“宝贝儿。”   嗓音沙哑,低音炮,充满男性的气味。   陈喋扬起头,才发现他嘴角勾起一个蔫儿坏的弧度,很不正经,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他说——   “你还是那时候带劲儿。”   “……”   过三秒,陈喋骤然明白过来他这话藏着的意思。   饶是跟着他被荼毒四年,脸还是热得发烫。   ?   说的这是人话吗!!   陈喋麻木地拎起他搭在她肩上的手,面无表情的甩开,往前快走几步跟他错开走在前面。   闻梁也不跟上,哑声笑了笑,把那只被丢掉的手重新揣回兜,跟在她身后默默走着。   今天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散步,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出一截路,遥遥听见马路对面亮堂一片的体育中心,音乐鼓点以及尖叫不断传出来。   陈喋盯着那方向看了会儿,想起之前夏樱跟她提过。   今天体育中心有一场摇滚乐队的演唱会。   她回头看闻梁:“有演唱会诶。”   他淡淡:“嗯。”   陈喋能感觉出来他情绪不对,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大概能猜出也许是和生日有关。   他和闻乾生日是同一天,算一算日子,今年闻乾高中毕业,应该是要办18岁生日宴了。   陈喋心里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简直就是活佛转世,对这混蛋实在也太好了。   最后一段时间了,哄哄他吧。   “去看吗?”陈喋看着他问。   “去哪?”   “演唱会。”陈喋眨了眨眼,“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   闻梁没什么兴趣,但没拂她兴致,抬脚跟她走。   陈喋读的那个高中就在体育中心旁边,从前读书时也有办过演唱会,她那时性格和现在是天差地别,晚自习是被朋友硬拽着去偷偷听演唱会。   ——   周末,学校放假了,黑漆漆一片。   陈喋带着闻梁站在学校操场围墙外。   “操场看台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那边演唱会内馆的大屏幕。”她往周围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只要翻进去就可以了。”   她记得以前外面有个石墩可以踩的啊,怎么没了。   一晃神,闻梁已经纵身一跃,轻松横跨过围墙。   陈喋:?   她想起来,闻梁从前可是在军营锻炼过两年,这样的高度对他来说肯定绰绰有余。   她仰着头,闻梁坐在围墙上,身后映着一轮圆月。   他俯身,陈喋视线里那轮圆月彻底被他填满,只剩下一个闻梁。   而后他笑,很不屑:“还好意思说你带我来?”   “……”   闻梁朝她伸出手,拽住她手腕,手臂用力,一下把她提起来。   陈喋吓了跳,原以为只是借着他的力爬上去,没想到直接就双脚离地了,紧接着胳膊被扶着,还没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翻下围墙的失重感。   她尖叫一声。   没疼。   摔在闻梁身上。   “你疯了吗!摔伤怎么办!”陈喋打他一下。   “软的。”闻梁言简意赅。   学校围墙边的草经常不修,夏天已经长出高高一茬,摔下去也是软的。   陈喋从他身上爬起来。   闻梁坐起来,新点了支烟,抬着头睨她,呼出一口烟:“就你这破胆儿。”   陈喋被他这一吓又一讽,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走。   她是傻逼才管他心情好不好!   闻梁坐在原地又抽了几口烟,这才走上去,陈喋已经利落的走上看台最高处,不远处体育中心内投映过来的蓝色光打在她脸上,皮肤很透。   闻梁两格台阶跨上去,站到她旁边。   果然能看见演唱会的大屏幕。   “以前来这看过?”闻梁问。   陈喋哼一声,懒得理。   闻梁莫名其妙,皱眉:“你又闹什么别扭。”   “好心带你来看你还这态度,我还不能生气了?”陈喋小嘴叭叭的,翻了个白眼:“道歉。”   他轻嗤:“我给你磕个头吧。”   “……”   狗东西,狗嘴吐不出象牙。   陈喋别过脸,在台阶上坐下来。   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音乐声。   “轻轻闭上眼睛此刻我觉得清醒   已经不需要一些挽留字句   这绚烂新世纪神奇已不受欢迎   爱你那么用力却好像一场闹剧   嘿我要走了   昨天的对白已不再重要   我已见过最美的一幕”   “闻梁。”她忽然出声,“我前几天去试镜了,冯致导演的新电影,面上了。”   闻梁侧头:“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下午刚签的合同。”   “老子养不起你了?”   陈喋蹙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她说不出个形容词,最后只哼了声,下巴微抬,“你少瞧不起我了,没有你我也可以很好。”   “你这点冒到头顶的骄傲劲哪学来的。”   你这学来的,她腹诽。   几句话陈喋又被他气得不行,正酝酿着,他手机响了。   闻梁接起来,说了没几句便挂断。   陈喋却听懂了,应该是大致跟他汇报了一下今晚体育中心商演的的总汇情况。   陈喋睁大眼:“主办方找的投资是你啊?”   “嗯。”   “……”陈喋茫然道,“那我们为什么要翻墙进来隔空听。”   不是可以大大方方进场吗!!   闻梁坐在台阶上,手肘往后撑着,歪着脑袋看她一眼:“不是你带我进来的。”   夏夜暖风轻轻吹过来。   “那你跟我说投资方是你啊!我们差点还摔了!”   闻梁皱眉,被她吵的头疼,可嘴角上扬,声音被风吹开,淡淡威胁道:“你再废话,一会儿自己翻出去。” 第11章   翌日清早,陈喋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此时闻梁也还在睡觉,她习惯背对着睡,闻梁胸膛贴着她后背,手隔着被子环在她腰间。   夏樱打来的。   “喂?”陈喋声音还迷糊着。   夏樱撒娇似的:“蝴蝶……”   “怎么了?”陈喋眯着眼笑,“你还记得找我,这几天不是都跟你男朋友在一块儿嘛。”   夏樱猝不及防地就开始哭。   陈喋一顿,瞌睡彻底醒了:“出什么事了?”   夏樱哭腔道:“许志燃那家伙就是个混蛋!!”   陈喋坐起来。   她起身动作幅度大,床垫弹了下,身侧的闻梁皱着眉嘶了声,一边揽着她腰往回拽。   陈喋拍拍他手背,压着声音:“别闹,我打个电话。”   闻梁依旧闭着眼,手上动作倒停了。   夏樱似乎是没听到她这边的声音,哽咽着继续说:“我昨天看他手机才知道,许志燃和范嫣都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他们还拿了同一家学校的offer。”   这信息量实在有点大。   许志燃是夏樱那个即将要出国的男朋友。   而范嫣这个名字……似乎也有点耳熟。   陈喋懵了一瞬:“范嫣是……”   她还没问出口,夏樱便说:“就是陈舒媛旁边那个贱人!”   陈喋皱眉,这范嫣她也不喜欢,仗着是陈舒媛朋友为虎作伥似的也总是故意给她使绊儿。   “今天的应届生全体大会我都不想去了。”夏樱哭到开始打嗝,“那对狗男女肯定也在,太丢脸了!”   “干嘛不去啊,哪儿有当了第三者还能抬得起头的道理。”陈喋掀开被子下床,“我陪你一起去。”   挂了电话。   陈喋进浴室洗漱,刚抹完水乳准备化妆,闻梁推门进来。   他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惺忪沙哑:“怎么了?”   “我朋友男朋友劈腿了。”陈喋说,“早上学校还有个应届生最后的全体大会。”   闻梁淡淡应了声,不在意的样子,走到她旁边拿起牙刷。   他速度快,陈喋化妆到一半他就已经洗漱完又出去了。   陈喋看了眼时间,加快速度,最后抹了个口红,换下睡衣快步下楼。   闻梁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我不吃早饭了,快来不及了。”陈喋说。   “一会我送你。”闻梁抬眼看她,“过来把早饭吃了。”   陈喋:“我真不吃,过段时间拍摄角色形象也需要减肥。”   闻梁:“过来。”   “……”   没他同意,司机肯定也不会送她去学校,陈喋在原地站了两秒,只好过去,没吃几口,见闻梁吃好了便放下勺子跟着出去。   ——   朱奇聪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不算是司机,而是闻梁助理之一,一般早上没有出席活动都是由司机开车,不会由朱奇聪亲自开车。   陈喋算了算时间,一大早就要候着,这工作也真是够累的。   朱奇聪把车停到体艺馆外。   陈喋一眼就看到夏樱,她眼都红了一圈。   她是知道夏樱和许志燃在一起的过程的,当初许志燃还追了夏樱大半年,如今扭头就跟别的女生牵扯得不清不楚。   薄情凉性。   她不由偏头看了眼闻梁。   男人正闭着眼浅寐,眉间微皱,显出冷淡与不近人情。   呵呵。   陈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车摔门,砰一声响。   她拉上夏樱从后门走进演讲厅,底下熙熙攘攘黑压压的人群,所有毕业生都在这学校最大的演讲厅内。   后排已经没位置,两人往前走。   好巧不巧的,许志燃和范嫣正好迎面走着台阶上来。   陈喋目光淡淡掠过两人身上,没多做反应。   倒是范嫣面露不屑轻蔑,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挽紧了许志燃胳膊,在肩膀擦过陈喋肩膀时,刻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当真是当了小三儿还引以为傲了。   陈喋忍无可忍,一把拽过她胳膊往桌子上一掼,范嫣脚下不稳,双手往后狼狈去找支撑点,一个巴掌已经迅速落下来。   啪一声响——!   喧闹的演讲厅彻底安静下来。   不只是因为陈喋那一巴掌,还是因为学校院长在这时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身形颀长、模样俊朗的男人。   陈喋跟着抬头,也是不由一愣。   男人神色平静,目光一寸不避地落在她身上,而后看明白了眼前这局势,还饶有兴致地微微抬了下眉。   陈喋:“……”   闻梁怎么会来学校?   她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院长已经一声怒喝:“陈喋!你做什么!”   范嫣已经被打懵了,陈喋那一系列动作速度太快,没有丝毫预兆,等院长这一声呵斥,许志燃才清醒。   他忙扶起范嫣,皱眉看向陈喋:“你打人做什么?”   陈喋轻轻笑了声,声音在安静的演讲厅里恰到好处:“你出轨做什么?”   “你!”许志燃脸上挂不住,又狡辩不出什么,一把把范嫣挡在身后,竟也朝陈喋愤愤猛地抬起手。   “院长。”   那个一直站在院长身侧浑身散发不好惹气场的男人开口了。   光是两个字,还带着些微笑意,就已经使人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许志燃不知怎么,那个巴掌竟不敢打下去。   闻梁笑了笑:“您先处理一下吧。”   院长大步走到他们旁边。   “都要毕业了还闹出这种事!我看你们是不想毕业了!”院长食指往他们两边各自用力一指,“陈喋!你一个优秀毕业生还当众欺负同学,是不是太嚣张了!?”   旁边夏樱开始小声啜泣,眼眶通红,想要憋住又忍不住从喉咙地溢出哽咽:“教授,这事不怪陈喋。”   她吸了吸鼻子,垂着眼,一颗颗眼泪直直砸向地面:“是、是我和许志燃同学的感情问题引起的,都怪我眼光不好没看出来许同学毫无底线,没抵住范嫣同学的诱惑在我们分手前就已经和范嫣同学在一起三个月了。”   周围大家听懂前情提要,开始议论纷纷。   许志燃和范嫣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   陈喋回头看了眼夏樱,忽然眼观鼻鼻观心,福至心灵。   她深吸一口气,跟夏樱成了一对楚楚可怜姐妹花:“教授,我也有不对,是我脾气太差了,没忍住就动手了。”   陈喋吸了吸鼻子,像是也要哭。   周围响起为她们打抱不平的声音,看向许志燃和范嫣的眼神充满鄙夷。   陈喋低着头可怜巴巴说:“感情的事的确是讲你情我愿的,我和夏樱不能因为他劈腿就打人,只是我希望范嫣同学不用这么在我们俩面前炫耀的,你和你男朋友天造地设,都丑,其他人真不想跟你抢他。”   院长原以为陈喋诚心道歉,听完后才发现她压根就是为了讽刺人家!   就连夏樱刚才那番哭腔也是在铺垫!   并且成效显著。   现在整个演讲厅内大家都窸窸窣窣地指着许志燃和范嫣议论嘲笑,听完陈喋最后几句话爆发哄堂大笑。   在表演系摸爬滚打四年的狐狸的眼泪怎么能信!   偏偏闻总还在身后,院长面上挂不住,吹胡子瞪眼,怒斥:“陈喋!!”   陈喋发泄完,心情舒服不少:“嗯。”   “你还想不想毕业了!!”院长指着她,“一会儿大会结束你给我留着!”   ——   应届生全体大会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是汇报了一下关于读研出国就业三方面的情况,以及这周五毕业典礼的安排。   夏樱经过刚才那件事,最后一点对许志燃的念想都被彻底磨灭,现在简直跟吃了苍蝇那样恶心,哭也哭不出来了,只剩下恶心。   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跟他在一起整整三年的。   “啊。”夏樱往后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还好咱俩配合默契,不算太丢脸。”   “你有什么好丢脸的,该丢脸的也是他们俩。”陈喋托着腮慢吞吞说,“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夏樱忽然笑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王大人。”   台上院长播放完最后一张ppt,开始介绍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底下大家都已经偷拍了不少照片。   陈喋懒洋洋抬眼。   “这位是温远集团总裁闻梁先生,将在我校构建为期五年的校企合作,主要致力于培养文化产业人才,有所贡献创新的人才可以直接入职温远集团新开辟的文化娱乐产业中高层。”   院长点了下鼠标,身后大屏幕出现手机号和邮箱,“这是闻梁先生的联系方式,大家后续有意向可以沟通。”   夏樱被许志燃恼得心烦一路,这才抬头看向台上,倏得一顿。   “诶诶,这不是那个我们上回在酒吧看到的帅哥吗?!”   夏樱瞪大眼,又看向屏幕,“这么帅,把联系方式放出来估计会被骚扰吧?”   她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喃喃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了,这要是碰到个范嫣2.0岂不是太闹心了?”   陈喋好笑道:“这联系方式不是他的,估计是什么助理的。”   “啊?”   陈喋舔了下唇:“瞎猜的。”   “不过也是。”夏樱点点头,“这么大公司肯定有人事专门负责。”   很快,应届生大会结束,大家早听得不耐烦,纷纷起身就离开。   “你怎么办啊蝴蝶,院长肯定要训你。”夏樱皱眉问。   “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被训了。”陈喋对她笑了笑,“你一会不是还有事么,先回去吧。”   她说完,就捞起手机走下台阶朝前排走去。   大家离开得迅速,偌大的演讲厅只剩下陈喋一个学生。   她走到院长面前,站定。   院长先是瞪她一眼,而后转向闻梁:“闻总,您怎么回去?”   “不急,我正好等个人。”闻梁淡淡道。   院长问问:“等人?我们学校的吗?”   陈喋偷偷掀了眼。   “嗯。”闻梁朝她抬了下巴,“院长您不用在意我。”   意思是可以开始训了。   陈喋:“……”   院长推了把眼睛,开始训:“陈喋,我知道这件事是那两个男生女生品德上出问题,但这不是你动手的理由。”   “嗯。”   “尤其还是在全校面前!甚至还当着闻总的面!你这是会影响我们整个学校的形象的!”院长一拍桌子,“你说说你啊,本来认个错就好了,你偏偏还要装的一脸委屈的去讽刺人家!”   一旁,闻梁散漫靠在椅子上,勾唇轻笑一声。   院长瞬间觉得脸上更加羞恼,这难得建成的校企合作,第一天就被人家总裁撞上学生吵架闹事的难堪场面。   “你觉不觉得丢脸啊陈喋?”   陈喋知道想要快点结束就得顺着来,于是点头乖乖道:“丢脸,我很后悔。”   院长气终于顺了顺:“来,先跟闻总道个歉。”   陈喋:?   “为什么?”   “因为你破坏了我们学校的形象!”   “……”   陈喋抬眼看向闻梁。   男人目光戏谑,视线从她的腿到脸由下往上撩了一通,而后缓缓抬了下眉,对上她双眸。   他并不打算为她说话。   陈喋在他眼中看到两个字:求我。 第12章   陈喋看着他。   深吸了口气:“闻总。”   闻梁抬了抬眉骨,悠悠地:“嗯?”   “……”陈喋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平静说,“在学校打人是我的不对,让你见笑了。”   “不用跟我道歉,的确是那个男生的不对。”闻梁站起身。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都道完歉了你放这马后炮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闻梁往前倾去,同时抬起手。   陈喋不由睁大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轻轻抬手搭在她肩上,很快又收回去,指间捻着一根黑色发丝,微凉的手指有片刻蹭过她脸颊。   他这动作做得太自然了,简直像是进入社会的长辈对还在学校的晚辈的关怀。   院长摆摆手:“好了陈喋你先出去吧,以后要做演员你可得学会控制情绪了。”   “知道了,谢谢院长。”   陈喋说完便转身走出演讲厅。   大会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整个体艺馆里都没有人。   刚才闻梁转身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在外面等我会儿。”   陈喋翻了个白眼。   等个屁。   一秒都没多停留,径自走出体艺馆。   朱奇聪正站在车边,一见她出来就叫住她:“陈小姐。”   陈喋脚步一顿,外面太阳正盛,她眯着眼,柳眉微蹙看过去:“怎么了?”   朱奇聪把手里一份文件给她:“这是给您的。”   “闻梁一会儿就出来,你自己给他吧,我还有事。”   “这是闻总让我交给您的。”朱奇聪平静解释,“关于许志燃GPA作假以及挂科情况。”   陈喋愣住,缓慢眨了下眼,从他手里接过那份文件档案,绕开抽绳打开。   里面整洁利落的三张A4纸,清楚记录了许志燃GPA在大四这年在学生系统成绩登记中突然提升了80个名次,甚至还有两门必修的专业核心课程挂科却在后台自动篡改到优秀状态。   她张了张嘴:“闻梁什么时候让你去查这个的?”   “一个半小时前发的信息。”   最后一张纸上甚至还清楚记录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代码,是后台成绩被篡改的IP地址与具体路径。   “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朱奇聪颔首谦虚道:“我硕士读的是计算机,正巧术业有专攻。”   “……”   陈喋正低头细看着,闻梁出来了,懒洋洋地往她腰上一搂,低声:“就知道得拿点东西出来才会乖乖等我。”   她问:“你怎么会去查这个?”   闻梁把她推进车里,跟着坐进去,关上车门。   “你上去打个巴掌有什么用?把这些捅出来够他毕不了业也没法出国了。”闻梁声音很淡,半阖着眼闭目养神。   “……”   陈喋仔细看过,这其中想要篡改后台成绩的信息应该不是许志燃一个学生能做到的。   “谁帮他改的信息?”她问。   朱奇聪将车驶出学校:“查过用户ID,是学院他的直系导师。”   陈喋拍了三张照发给夏樱,问她打算怎么做。   夏樱没马上回复,陈喋收起手机,偏头看了闻梁一眼。   闻梁性格里傲和戾气占绝大部分,处事的确也狠厉,但对于许志燃这样的根本就进不了他眼里,现在居然去花心思调查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陈喋忽然想起刚才在演讲厅,许志燃气冲冲抬手想要打她时被闻梁出声打断。   ……是因为这个吗?   她想事时从小就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咬手指。   啪一声。   闻梁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直接一巴掌打在她手腕上,尾音里带着鼻音,些许不耐烦:“别咬。”   陈喋撇了下嘴,彻底打消刚才那个想法。   ——   朱奇聪把车驶入温远集团地下停车库。   “来公司干嘛?”陈喋偏头问。   今天是闻梁生日,她原以为把她送回西郊别墅后闻梁就会去闻家主宅。   “嗯,有些事还要处理。”   陈喋跟了他六年,去公司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天星期二,接近午餐时间,公司里员工正忙,陈喋跟着闻梁走进电梯,升至顶楼过程中途还停了好几次。   每个人都是颔首叫声“闻总”,而后目光探究地移到闻梁身边的陈喋身上。   闻梁侧头:“中饭吃什么?”   “……”陈喋几乎是瞬间感受到周围几人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她慢吞吞的,“随便。”   “我有个会要开,你自己点点东西吃,或者叫人去买。”   陈喋点头。   心想他要开会正好,可以安安心心减肥了。   关于闻总带了个女人来公司甚至还倾情关怀中饭问题的八卦立马在公司传遍了,中午公司食堂内都是在聊这件事的。   “闻总居然会关心人你敢信?!”   “不过那个女人真的好好看啊,而且和闻总是同一卦类型的,那气场,我跟他们在同一间电梯里简直觉得自己不配是人。”   “废话,能让闻总看上的会是一般女人吗?”   “不过那女人是谁啊,闻总传说中那位金屋藏娇?”   “可惜唯一见过‘娇’的阿黎没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   “要真是同一个人那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年把闻总吃的死死的啊?”   “我要是闻总也被吃死了,那皮肤那身材,绝了好吗。”   ……   陈喋不知道公司大家对她的崇拜之情,只知道闻梁这一个会开得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她一个人待在闻梁办公室无所事事。   肚子饿着偏偏还要忍着减肥。   夏樱已经回复她了。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个性,早上还因为许志燃劈腿哭,大会结束就已经被彻底消磨完剩下的爱意,就算有也成了恨。   “当然要让他毕不了业了,我真是眼瞎了看上这他妈从头到脚的人渣,就让范嫣一个人去国外看看熬不熬的过异国恋吧。”   至于怎么把许志燃伪造成绩的消息放出去也很简单。   陈喋在学校因为校花的名号受尽瞩目,早上这么兴师动众的在全体应届生面前打了人,如今学校贴吧早就盖起高楼。   陈喋把那三张A4纸的扫描件发上那个帖子。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引过去。   -我艹这是什么东西?   -大瓜预定!   -许志燃真他妈绝了啊,劈腿范嫣居然还伪造成绩?   -层主何方神圣啊,从哪里拿到前几年许志燃的后台成绩记录的啊?   -可能是校花的某个牛逼追求者,当时在演讲厅里许志燃可是差点就要打校花巴掌了,估计为爱报仇吧。   -操太爽了吧,早上打完狗女,下午直接搞死狗男,谁看了不说一句校花牛逼!   -如果这个是真的的话,许志燃现在绩点可是年段排第六的,占了最后一个保研名额,我室友第七名因为他没法保研,又因为压力太大考研也没成功现在准备二战,这他妈凭什么啊??   -我是许志燃同班同学,我还奇怪他怎么最终GPA这么高呢,明明记得他大一还有过挂科情况!   -这个学校不给个说法真的说不过去,好好查查,说不定毕设都不是自己做的!   -必须取消学位!!   -取消学位加一!   这件事很快就引起热议,还有人专门为他开了一楼。   对于劈腿的事大家本就不齿,现在又有了学业造假的情况,大家难得齐心协力,有人发朋友圈扩散消息,有人给老师发邮件、给校长信箱投信。   等傍晚闻梁结束会议回办公室时,许志燃已经又被爆出许多恶行。   校方迫于压力立马出面表示会彻查此事。   陈喋心情好极了,就连看闻梁都神清气爽。   “你吃中饭没?”陈喋问他。   “吃了。”闻梁扯开领带,摁太阳穴。   “对了。”陈喋喜滋滋地跟他分享,“许志燃GPA造假的事闹大了,估计真毕不了业了。”   闻梁抬眼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滑动,噙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漂亮的狐狸眼眼梢狭长,很勾人。   闻梁莫名笑了声。   “他都敢在你面前扬巴掌了,毕不了业都算轻的。”   陈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一顿,抬头看他。   可闻梁已经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了。   ——   三天后,这件事已经在学术圈扩散开,学校为了消除影响处分公告下来得也很快。   不仅仅只是取消学位,而是对许志燃退学处理,而那位和他构成贿赂以权谋私行为的副教授则辞退并移交教育部处置。   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先前申请到的offer自然就失效了。   这几天许志燃和范嫣成了学校大家日常的话题。   那天应届生大会上范嫣还趾高气扬,现如今听说连学校都没敢来,这事还被她父母知道,被训了一通,勒令立马跟许志燃分手。   前男友栽得越是彻底,夏樱心里那块被劈腿的疙瘩就消失得越快。   没了爱没了恨,只剩下嘲讽和幸灾乐祸。   自从陈喋签约电影《簪花》拍摄角色后就一直没有其他消息。   偏偏她也不是个热络的性格,别人不主动来找,她也就不联系了。   这天上午剧组工作人员第一次联系她,说是赶巧《簪花》男主角齐丞也在堰城,趁着正式进组前开个剧本研讨会。   齐丞童星出道,实力偶像,长相清秀内敛,粉丝众多。   陈喋去研讨会地点时正好遇上他。   齐丞显然已经提前了解过女主角是谁了,见到她这样的生面孔也认识,笑着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陈喋礼貌颔首:“前辈好。”   齐丞笑起来很阳光:“叫我名字就行。”   研讨会上导演副导编剧都在。   陈喋同学里也有带着光环入校的,听他们说过研讨会的形式,不算陌生。   导演大致讲了各个角色的形象特征、整部电影里的冲突点,以及后续即将进组拍摄的安排。   研讨会结束。   陈喋跟着人群出去。   她站在路口,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暖暖的阳光里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看了眼。   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去,斑马线对面绿灯亮起。   她走进对面的咖啡店。   “一杯拿铁,谢谢。”陈喋站在服务台前说。   接过小票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她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一辆红色保时捷正巧停在门口,陈舒媛下车,和她一同下车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   她保养得很好,皮肤在阳光下泛光泽,几乎找不到一处皱纹,一件偏休闲的米色西服与包臀裙,一双黑色高跟鞋,手弯挎着一个爱马仕Constance。   两人笑的很开心。   陈舒媛正挽着女人的手臂撒娇。   陈喋睫毛飞快颤动了下,很快收回视线。   那女人是陈舒媛母亲。   也算是她的生母。 第13章   陈舒媛晃着林筌的手臂,心安理得地撒娇:“这不是马上毕业了嘛,我上个月就买了好多衣服,把爸给的额度都给用完了。”   林筌捏了下她鼻子:“你可别找借口,你毕业也不工作,哪儿需要买衣服了,再说了,你这衣服还少啊?”   “哎呀!”陈舒媛不高兴地蹙蹙眉,“妈!”   “行了行了祖宗。”林筌从钱包抽出卡给她,“这脾气,不依着你就闹,还跟小时候似的。”   陈舒媛接过卡,立马喜笑颜开,抱了林筌一下:“妈你最好了!”   两人约了来做身体护理。   林筌朝咖啡馆抬了抬下巴:“先去买杯喝的吧。”   陈舒媛点头,却忽然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身影——陈喋。   她脚下一滞,不想让林筌看到她,急匆匆地叫:“妈!”   “怎么了?”   “快到约的时间了,你先过去美容院吧,我去买两杯咖啡拿上去。”   林筌也不拒绝,看了眼手表点头:“行,那你快点儿啊,我那杯加奶不加糖。”   “我知道我知道。”   陈舒媛看着林筌从另一边直达电梯上去后才转身走进咖啡厅。   ——   不管过去多久,陈舒媛都对小时候火车站那一幕印象深刻。   她从小被羡慕含着金汤匙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突然被告知她并不是陈家亲生的,而她的爷爷和父亲得知后立马准备去把亲生女儿接回来。   陈舒媛那时候还小,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还听到家里佣人说,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回来了,时间久了,这亲生和非亲生的待遇肯定不一样。   甚至已经调查到了她真正的原生家庭,非常穷,住在城北的“贫民窟”,说不定她会被送回去。   陈舒媛吓死了。   于是在那天拼命赶到火车站。   她看到了陈喋,那个真千金。   她穿着皱皱的短袖和短裙,衣服很干净,但远远就能感受到布料的劣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陈舒媛心里不屑,就这么坐在火车站口又哭又闹。   林筌毕竟把她当作宝贝闺女宠了十几年,哪能不心疼,跟着掉眼泪,甚至也想干脆就这样当不知情继续过下去。   可陈老爷子固执,坚持陈家血脉必须认祖归宗。   陈舒媛后来想,要不是那天闻梁把陈喋带走了,最终她终究是会被带回陈家的。   陈喋被闻梁那疯子带走,陈家去要人又被赶回来,陈老爷子为此发了好一通火,差点高血压进医院。   这事后来发生了什么陈舒媛不知道,只知最后竟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陈舒媛长长松了一口气,可陈喋对她的影响没有随之消失。   高中大学她们都是同学,陈喋太漂亮了,到哪都带着光环,她开始疯一样的嫉妒。   起初她想,至少陈喋跟了一个在闻家不受宠的闻梁,最终也翻不出什么水花,谁知道过两年,闻梁就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控制住整个温远集团。   甚至她喜欢了四年的陆川也和她关系不错,甚至愿意在学校论坛专门为她说话。   陆川那样的人,虽然温和可从来不是会把自己卷进这种事当中的人,陈舒媛有时候会觉得他本质非常冷漠。   可他居然为了陈喋就会愿意。   ——   陈舒媛要了两杯咖啡,没忍住,还是朝陈喋走过去。   杯子拍在桌上,咖啡顺着杯口晃出来。   阳光洒在陈喋脸上,她懒散地靠着椅背,慢吞吞抬起眼,朝陈舒媛缓慢抬了下眉毛。   她做这个动作时会让人很窝火,仿佛将嘲讽和不屑都碾碎进眼里。   “许志燃和范嫣的事全部都是你干的对吧。”陈舒媛站在她面前问。   陈喋干脆承认:“不然呢。”   “不要脸,你在陆川面前不还是装成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吗,披着匿名的皮就敢这么背后捅刀子了?表里不一!”   陈喋笑起来,弯着眼,看上去婊里婊气的。   “这不是万一我处理的慢点儿,要是被陆川知道了,他岂不是又要为我蹚这趟浑水了。”她轻轻眨了眨眼,睫毛扑闪,“这多不好,大家又得可怜你了。”   陈舒媛被她这理所当然又居高临下的话气的说不出话,胸腔起伏,恶狠狠地瞪她。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陈喋勾唇,拿起咖啡轻抿一口。   陈舒媛:“你不就是闻梁一个小情人,挥之即去招之即来,有什么脸笑别人啊?”   陈喋指间一顿,不自觉用力。   “你一个破村子来的人,这几年过的这么舒心不就是跟闻梁睡出来的吗?”陈舒媛冷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女朋友了?你倒是看看闻怀远会不会同意你进闻家的——!”   她话没说完,突然尖叫一声。   陈喋直接把手里那杯咖啡泼到她脸上。   微烫的咖啡顺着她脸颊和发丝往下坠,衣服上也留下斑驳的棕褐色污迹,狼狈不堪。   陈舒媛完全懵了,嘴唇微张着,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感觉到咖啡正顺着她脖颈往下滑,甜腻难受。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突然尖叫一声:“陈喋!”   她理智尽失,朝陈喋扑过去,却被一把按进椅子里。   陈喋手掌按着她额头,把人往后抵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轻讽:“那你这几年过的这么舒心呢?要是闻怀远不同意,那我大不了回陈家呗。”她轻笑,“你说呢。”   陈舒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与此同时,陈喋被身后一把力捏着肩膀用力拉开。   她这几天减肥减得厉害,重心不稳地同时还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黑,手臂划过墙上的画框,瞬间剌开一片刺痛。   好在在摔倒之前被人扶住。   陈喋侧头看了眼,是个男人,她低声道谢。   “没事吧媛媛?”林荃抽了几张纸把陈舒媛脸上的咖啡擦掉。   而后踩着高跟鞋快步到陈喋面前。   陈喋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林荃了。   她不至于无知到单纯因为血缘就把林荃当作“妈妈”,这么多年也几乎不会想起这位生母,可毕竟有些异样别扭的情愫斩不断。   陈喋定定地看到她快步走过来,神色气愤,而后高高扬起手。   那个巴掌落下来时陈喋没躲,没来得及,也没反应过来,所幸被她身侧的男人截住了。   男人握着林荃手腕,笑的有些轻慢,悠悠道:“舅妈,这还在外面呢。”   舅妈?   陈喋一顿。   林荃也反应过来了,往周围看一眼,皱眉。   她冷着声说:“陈喋,我希望你搞清楚,你不是我们陈家的人,我的女儿只有媛媛一个人,你也不必拿那些话去吓她。”   林荃顿了顿,从下到上扫了她一眼,哂笑一声,“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是跟闻家那疯子差不多。听我一声劝,认清自己的位置,别最后弄得惹恼了陈闻两家。”   陈喋笔直看着她,好笑反问:“陈家现在是你做主的?”   “我能不能回陈家你说了不算,你应该最清楚陈老爷子认定我才是陈家血脉的,后来也来找过我希望我回去。”陈喋往前一步,将头发挽到耳后,“何况温远现在最大股东就是闻梁,闻怀远早就被架空,所以——”   陈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陈家和闻家,想要哪个,都是我说了算。” 第14章   很不合时宜的,陈喋在说完这句话后,身旁那位叫林筌舅妈的男人就直接笑出声。   林筌的怒火被他打断,还没说什么,身后陈舒媛打理干净粘在头发和脸上的咖啡,哭哭啼啼抽着鼻子走上前:“妈,我们走吧,别跟她这样子的人吵了。”   陈喋简直想给她鼓个掌。   这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还委屈又懂事的样子,简直就是影后本人。   林筌搂着陈舒媛肩膀,没再分给陈喋一个眼神,带着她往外走。   陈喋看着两人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她去叫服务员把地上倒翻的咖啡拖干净,又道了个歉,回来拿包时刚才那个男人还在。   陈喋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   他身上是板正的西装,但不刻板,还透着非常贵气的随和,又显出几分吊儿郎当。   注意到陈喋在看他,男人转过头来:“我叫陈邵。”   陈喋对陈家那些人都没什么兴趣,淡淡点了下头。   陈邵说:“那公主很讨人嫌吧?”   “……”   陈喋听出来他指的是陈舒媛。   他继续说:“她妈也是,就两个真把自己当成公主的傻逼。”   陈喋推门走出咖啡店,他也跟着出来。   阳光刺眼,她抬手挡着眼回身看了他一眼:“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他散漫道,“毕竟你也算是我血缘上的堂妹。”   “……”   陈喋真怀疑她这位陈家表哥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现在去哪,需要我载你一程吗?”他熟络得很快。   可惜陈喋性子冷:“不用。”   她说完就往另一边走,懒得再叫司机来接,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西郊别墅。   ——   上出租车。   陈喋坐进后座,额头贴着车窗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   她神色安静又专注,有些事情过去太久,现在再想起来已经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了。   她被养父母领养后带去小镇,陈喋小时候从来没觉得养父母对她不好过,虽然无关溺爱,但也不错,可他们却非常爽快地把她“卖”给了陈家人。   最后被带走的那天,陈喋看了眼旧屋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合照,什么都没说,跟陈家人走了。   一边是为了钱就不要她的养父母。   另一边是从没见过面、只会用钱解决事情的生父生母。   陈喋心底哪边都不愿意跟。   到堰城,她走出车站,入眼的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高耸入云的大厦建筑,以及盘旋错杂的公路。   繁华和冷漠是她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就是闻梁。   那个突然出现、一脸不可一世的张扬,站在她面前宛若神明的少年。   他问,跟我走吗?   陈喋毫不犹豫就点头。   司机把车开进西郊别墅区,停在门口。   陈喋道谢下车,推门进屋张嫂正在做晚饭,除了菜味还有一股清甜的水果香味,混着奶香,刺激味蕾。   “呀,小姐回来啦。”张嫂一回身就看到她,忙从厨房里出来,抹了抹沾着面粉的手,“是现在就吃晚饭……”   她一顿,忽然快步走过来,拉起陈喋的手,“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多血啊?”   陈喋才发现自己手受伤了。   应该是被林筌推的时候手心在咖啡店墙上的画框上擦到的。   她那时候心底的情绪汹涌,竟然这一路过来连受伤了都没发现,殷红的鲜血沾红了半个掌心。   张嫂紧皱着眉,很快去储物间拿来了医药箱。   “来,先包扎一下,可别感染了。”   陈喋抽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张嫂处理得很娴熟,一边轻轻吹气一边拿酒精消毒,最后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捆纱布。   “不用弄纱布了张嫂,也没那么严重。”陈喋说。   “这得包着。”张嫂难得态度坚硬,“不然万一又碰到什么会感染,也多少能起点防水的作用。”   陈喋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年近50,平时疏于保养,眼角皱纹很多,发梢泛着不那么健康的黄色,正专心低着头将纱布一圈一圈绕过她手掌,厚重的斜刘海挡着半边眼睛。   陈喋沉默了会儿:“你包扎的还挺娴熟。”   张嫂笑起来:“我儿子小时候天天给我惹事,今天磕这明天磕那,都是我给他弄的。”   “几岁了啊?”   “都比你大啦,还在读研究生。”张嫂说到这脸上便不由浮起些骄傲,“也不知道是像谁,我和他爸初中都没毕业,他就这么一路读上去了。”   陈喋笑了笑:“聪明。”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厨房方向,“厨房里做什么呢?”   张嫂把医药箱收起来,进厨房给她夹了一块出来:“苹果派,你尝尝。”   酥皮的,上面洒了芝麻,外面还裹了层金黄的鸡蛋液,两边一掰开就是融着黄油的苹果粒,香味清甜。   “你还会做这个呢。”   陈喋咬了口,温热的酥皮便掉下来,她忙伸手兜住了。   “第一次做。”   张嫂挠了挠头发,有几分不好意思,“原本是我小女儿说想吃,我家里又没有烤箱,就想着在这儿做一下。”   陈喋屉着餐盘很快吃完一个:“好吃。”   张嫂笑起来:“幸好我多做了好多,我给你装起来可以当点心吃。”   “不用不用,你都给您女儿带去吧,我减肥吃不了这么甜的。”陈喋说。   “这么瘦减什么肥呐?”   “我马上要进组拍电影去了,上镜得瘦点才好看。”   张嫂第一回 听她说要拍电影的事,顿时睁大眼,很快又笑起来:“真厉害啊。”   陈喋看了眼时间:“你先给你女儿送去吧。”   张嫂连连应了两声,换下围裙把那厨房里的苹果派装进盒子,最后还是给陈喋留了一盒。   从厨房出来时正好接到电话,是她女儿打来的。   “来啦来啦,你这祖宗真是催债的,学校好好的食堂不吃非要吃什么苹果派。”张嫂一边抱怨一边忍不住漾开笑,“我这不是马上过来了吗,肯定让你吃到热的。”   张嫂挂了电话,跟陈喋说了再见便出门。   陈喋看着她背影,收回视线还是忍不住又拿起一块苹果派。   晚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两幅碗筷。   闻梁还没回来。   从前两人也不是经常一起吃晚饭,更多时候闻梁回来都很晚,有时就直接在外面吃了。   可今天陈喋莫名不想这样。   偌大的客厅安静无声,就连空气中温暖的苹果派味道也渐渐消散开去,长方形的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非常烦躁。   陈喋右手缠着纱布,拿东西都不方便,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闻梁的号码。   嘟了两声,那头接起。   两人这么多年,每次陈喋给他打电话,他接通后都不会主动出声,而是等陈喋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闻梁笑了声,语气轻慢:“想我?”   陈喋用力压了下唇角,坐在餐桌边,抬手压在眼皮上,很轻地“嗯”了声。   “今天会晚,不用等我。”他说。   陈喋又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一会儿,餐盘精致漂亮,可她忽然完全不想吃了。   那种说不上是烦躁还是厌恶的情绪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   最后她从橱柜里翻出一盒之前去超市时随手拿的拉面,加了热水后拿着上楼。   西郊这一带环境好,没有高楼大厦,望出去就能看到远处亮起的灯火,藏在漫无边际的静谧夜色中。   ——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十点,身边没人。   睡前又吃了块苹果派,连牙都忘了刷,现在这会儿喉咙被甜味糊得难受。   陈喋起床,刷牙漱口后又下楼拿了瓶冰水。   冰凉的水顺着喉管往下,终于是冲干净了喉咙里的腻味儿,舒服多了。   躺回床上。   陈喋忽然又想起白天林筌说的。   ——“陈喋,我希望你搞清楚,你不是我们陈家的人,我的女儿只有媛媛一个人。”   虽然陈喋也从来没把林筌当作妈,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忽然觉得太没意思了。   被陈家带来堰城闹成这样没意思。   跟陈舒媛吵了这么多年也没意思。   继续再和闻梁在一起下去似乎也没意思。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也就到了合约到期的日子。   陈喋不确定闻梁是否还记得那份合约,但大致能猜到,如果她不主动提,闻梁大概也不会提及这件事。   她对于闻梁而言,是足够养眼的花瓶,性格能契合他,也不会限制他或要求他更多,很适合留在身边。   但这些都无关喜欢或爱。   闻梁那种性格,似乎是天生不会爱人。   离合约到期的日子越近,她心中动摇的也就越频繁。   在那天从派出所出来闻梁带她去吃饭,还有那天两人坐在台阶上听演唱会时闻梁柔和下来的侧脸,以及他因为许志燃对她扬巴掌而特地让人去查信息。   都让陈喋产生过动摇。   想着,是不是再过几年,也许闻梁就会真的喜欢上她了。   可她这一身傲骨是闻梁亲手塑造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傲骨让陈喋决定离开他。   陈喋躺在床上,能闻到身侧闻梁枕头上的淡淡的洗发水味,萦绕在她周围。   陈喋翻了个身,背对着。   闻梁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楼下响起锁车的声音,没一会儿卧室门被打开。   他没开灯,走到床边,床面往下陷了下,紧接着有一个温度从陈喋身后拢过来,他手臂揽在她腰上。   “洗澡了没?”陈喋问。   “还没睡着啊。”闻梁摸了摸她脸。   他原是担心现在洗澡会吵醒陈喋,见她没睡便起身走进浴室。   很快就冲完澡出来。   床垫又是一陷。   闻梁俯下身,变得有些灼热的唇一下下吻着她,手指勾着她耳朵玩儿,动作磨人。   对这种事,闻梁向来是绝对掌控。   “闻梁。”   陈喋偏头躲开他的唇。   在黑暗中看进他眼睛里,缓声说,“你还记得我高考结束那年签的那份合约吗?” 第15章   闻梁动作没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亲着她,只含混地“嗯?”了声。   陈喋抬脚挣扎几下,闻梁这才啧了声,双臂撑在她身侧直起身,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马上就毕业了。”陈喋看着他轻声说。   闻梁沉默片刻,起身捞过烟盒点燃一根,懒散的斜在床背上,似笑非笑:“然后呢。”   她回得很快:“然后合约就到期了。”   闻梁呼出一口烟,眉眼都笼在青白烟雾中。   他垂眼,声音冷下去:“陈喋,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我是认真的。”陈喋用力抿了抿唇,忽然不敢看他,她别过脸,说,“闻梁,跟你在一起太累了。”   虚无缥缈,像风像云,根本抓不住。   “要跟我分开?”他淡声问。   陈喋点头。   他轻嗤:“那你现在还跟我睡在一起干什么?”   陈喋心脏很重的跳动两下,很快心率就不稳,像是要顺着喉管往外蹦出来。   她想过当她跟闻梁提了分开后闻梁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会因为失去自己的掌控欲而暴怒,也许会很平淡地点头同意,但没想到过他会这样。   平静的,却也是嘲讽的。   她那点自尊心像是被戳了孔的气球迅速瘪下去,陈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要走。   手刚露出来,闻梁便注意到了白花花一团纱布。   瞬间皱起眉,他捏着人脖子往后拽,陈喋脑袋砸在枕头上,身子在床垫上弹了两下。   “手怎么了?”   陈喋沉默。   闻梁冷声,整个人都陷入风雨欲来的狠戾:“谁弄的。”   “林荃。”陈喋没瞒他。   “谁?”他一时没记起这名字是谁。   “陈舒媛她妈。”   闻梁不问为什么,冷笑一下,掐了烟:“陈家那群人也算是阴魂不散。”   他拉过陈喋裹着纱布的右手,顿了顿,绕开来看到那一条三厘米长的划伤,又一皱眉,索性把沾血的纱布扔了:“明天我再给你包一下。”   陈喋睫毛一颤,没明白他忽然平静下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紧接着,闻梁把她抱回来,手臂一抬制住她腰,安抚似的在她后颈亲了亲:“行了,回来晚点就跟我闹,明天我就去给你讨回来。”   他躺下来,拉高被子,声音带着疲倦的喑哑:“睡觉,别跟老子闹了。”   陈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梁这是误以为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在外面受了委屈,所以回来就跟他闹别扭罢了,甚至也不关心她遇到林筌后发生了些什么。   他太自我也太自大,没法理解当初毫不犹豫就点头跟他走的人,现在又怎么会想要离开。   陈喋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但被汹涌而来的喉间涩意一刺,只好闭嘴。   ——   翌日。   闻梁今天有个竞标会要参加,准备出门时陈喋还没起,于是嘱咐张嫂一会儿给她包扎。   到参标地点。   这次竞标的是两个工程建设项目,算是块肥肉,到场了不少公司。   “闻总,这些是竞争企业的概况。”朱奇聪把资料递过去。   闻梁随便扫了几眼便放在一边。   他看上的项目向来出手狠准,也的确有这个魄力虎口夺食,没人能抢的过他,从闻梁刚开始接手温远的时候朱奇聪就看出来了。   很快,主持人上台,宣读竞标书,按照顺序议标发言,派了朱奇聪上去。   闻梁早就看上这次招标会上温泉度假区的项目,准备充分,报价也足够打破其他竞标者的心里防线。   很快就成功拿下那项项目。   “闻总,我们现在就回公司吗?”结束后。朱奇聪问。   “不是还有第二场么。”闻梁语调平静,“不急着回去。”   第二个项目开标。   几番竞争抬价。   陈科举牌:“55.4亿。”   周围窸窸窣窣响起议论声,但没人再举牌。   闻梁眯了眯眼,看向陈科。   陈老爷子独子,也是现如今陈氏集团董事长,以及,陈喋生父。   主持人在举手倒数。   闻梁懒洋洋举起牌子:“58亿。”   大家皆是一惊,纷纷扭头看过来。   这闻梁前一个项目刚刚竞得,现在又要拿出58亿来,一个集团的资金大多是不断投入固定的,哪儿来这么多流动资金?   就连朱奇聪也是一愣。   原本竞标结束闻梁还留在这他就觉得奇怪,结果现在直接往压根没规划过的项目投了58亿。   “闻总。”他向前倾声,低声道,“这个项目的利润空间我们没有估算过。”   闻梁漫不经心道:“利润是创造出来的,不是估算的。”   陈科第二次举牌:“59亿!”   闻梁同时提价:“60亿。”   陈科气得不行,旁边智囊团开始埋头重新估算,犹豫不决。   不多时,三锤定音,闻梁夺标。   ——   陈闻两家的事没有外人知道。   陈家嫌丢脸,闻梁也懒得提,于是外界没人知道陈喋就是陈家真正的千金,而现在却和闻梁生活在一起。   竞标会结束,众人散场。   陈科迎面朝闻梁走过来。   陈氏集团原本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甚至已经提前为此投入了大量资金,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闻梁。   60亿拿下那个项目,赔钱的概率更大,更严重的是很可能会导致公司运转失灵。   “闻总。”陈科在他面前站定。   闻梁抬起眼皮。   陈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闻总何必这样损人不利己。”   闻梁笑了声:“损人我承认,不利己倒还不一定,陈总有时间跟我说这些倒不如回家问问陈夫人昨天都做了什么。”   陈科一愣,面上茫然,显然对闻梁所指的事全然不知。   闻梁上前一步,低声:“麻烦陈总转告林筌,她要是敢再找陈喋的不痛快,就不只是抢一个项目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眼皮半垂着看了陈科一眼,转身走了。   朱奇聪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这样意气用事砸六十亿在一个全新项目上已经很不符合闻梁一贯作风。   陈喋又怎么还和陈夫人挂上钩了?   但有一点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这些钱砸下去完全是为了给陈喋出一口气。   当真是千金买一笑。   果然,这正宫娘娘的位置还是牢固不可撼动,这么多年来朱奇聪也就见过陈喋一人敢跟闻总耍性子。   坐上车,朱奇聪驶出地下车库,开往公司。   忽然,后座一直阖着眼的闻梁忽然问:“你有女朋友吧?”   朱奇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什么时候闻总还会问这么有人情味的问题了?   “嗯,有,是我大学同学。”   闻梁:“吵架吗?”   “有时候也吵。”朱奇聪拘谨道,又想起前几天为了准备这次的竞标会连着加班好几天,说,“加班回得晚有时候就会生气。”   正好契合闻梁问这问题的初衷。   他侧头:“你怎么办的?”   朱奇聪这才明白闻总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是因为什么,笑了一下,无奈道:“哄呗,一块儿吃个饭,送个礼物一般就好了。”   闻梁抿着唇沉默片刻,而后说:“不去公司,先回家。”   朱奇聪了然,在路口掉头往西郊别墅开去。   想了想,又不确定陈喋这时候在不在家,闻梁抽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没接。   他皱眉,微眯着眼。   车开进院。   朱奇聪还没将车停稳,张嫂就急匆匆跑出来,往车上扫了眼,闻梁一推门出去就忙快步过来。   她手里还捏着张纸。   上面陈喋的字迹写着:张嫂,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她语气慌慌张张道:“我这刚才就弄了弄后院儿的花,本来想叫小姐起床就看见这个。”   闻梁站在车边,目光阴鸷:“去哪了?”   “不、不知道。”   张嫂气都是喘的,最后一句话犹豫半天不太敢说,最后深吸了口气,“小姐好像真是离家出走了,衣柜里衣服也少了很多。” 第16章   盛夏午, 空气闷热异常,热风往脸上扑估计能直接把妆都给融化了。   西郊这离公共交通远,陈喋拖着行李箱, 打了出租车到最近的地铁站,鼻尖儿上都冒着几颗小汗珠,额角的碎发沾湿在脸颊上。   她原本想就按合约上来, 等明天正式毕业,她就从别墅搬出来。   可昨天闻梁那句“那你现在还跟我睡在起干什么?”, 让她刻都待不下去, 于是等早上闻梁出门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这决定做得冲动,连房子都没租好。   地铁坐到乘合站下,走出地铁站夏樱已经停车在路边等她了。   夏樱见她出来便跑过来:“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不是你的啊?”   陈喋拿出手机给她看:“没电了,借的。”   昨天被那闹,都没记着充电。   “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夏樱拍大腿,忽然注意到她脸颊上隐约的痕迹, 静了静, “你哭了?”   “分手了。”陈喋说。   夏樱愣住。   “突然觉得没意思, 就分了。”陈喋耸了下肩膀,“今晚得在你住,来不及租房子了。”   夏樱张了张嘴,拍拍她头:“没事, 我那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陈喋笑她:“我自己要搬出来的, 你表情怎么凝重的我被甩了似的。”   夏樱很不给她面子:“你现在表情不像是被甩的, 像是男朋友死了。”   她说着, 主动给她拿上行李箱,“快上车吧。”   ——   夏樱住在世纪港湾, 个人住,140平,陈喋住进去绰绰有余,只不过她连次卧都没布置下。   到家她就忙着把备用的床褥被子拿出去晒太阳。   陈喋:“你放那吧,会儿我自己弄下就行。”   “没事,午我们吃什么啊?”   “随便吃点吧。”   夏樱说:“那你看看我冰箱里有什么。”   陈喋给手机插上电,过去打开冰箱,非常符合夏樱独居少女的身份,没什么食材,只有满满的碳酸饮料。   陈喋翻找半天,拿出包面条检查过日期。   “煮个面吧?”   夏樱点头:“行。”   陈喋多抓了把放进烧开的水里。   这些还是她从以前那个家就会的,自从和闻梁在起以后就再没机会自己沾手做这些了。   旁夏樱倚着桌:“你搬出来你男朋友……呸,前男友,什么反应啊?”   “他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早就去公司了。”   “啊?”夏樱没反应过来,“那他会不会来我这找人啊?”   “不会。”   陈喋看了眼时间,估计闻梁现在已经知道了,又看向桌上已经充电开机的手机,她勾了下唇角,“应该连个电话都不会跟我打。”   夏樱难以理解。   两个人在起这么长时间,怎么会对突然离开毫无反应呢?   就连当初她刚发现许志燃劈腿,气愤羞耻的同时也有冲动想问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也想卑微地去问这是不是假的。   陈喋把面条盛出来。   她和闻梁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尽管在外人眼里或许也能看到闻梁对她不错的那面,但这种不错更像是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闻梁在她16岁那年把她带回家。   施舍她住处以及舒适的生活,再后来又施舍给了她那点对其他人没有的纵容和偏爱。   可所有切都不是建立在平等关系上。   甚至于他给的越多,这关系就越不平等。   她跟他提合约的事,闻梁只会觉得她是因为受了委屈所以像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现在她声不吭搬出来,闻梁也许只觉得这也是她在闹。   所以不会给她打电话,像对待只不听话的宠物,只等着她想明白了自己灰溜溜地回去。   ——   第二天就是毕业典礼。   这晚是陈喋六年来第次真正离开闻梁后的第晚,意料之的没有睡好,到天将破晓才入睡。   睡梦还各种被从前的闻梁纠缠,怎么也不舒坦。   醒来时才六点。   她打开行李箱。   她没有把别墅的衣服都带来,留下了那些闻梁给她买的昂贵名牌,带来的都是极简单的衣服。   夏樱打着哈欠起床时就看到陈喋已经从楼下早餐店买了两份早点回来了。   白T配上牛仔裤。   夏樱睁大眼:“你就这么穿着去参加毕业典礼啊?”   “不然呢。”   “这可是毕业典礼!你还要上台代表讲话呢!你穿这样也太低调了吧?”   陈喋笑:“我要高调干什么。”   “不行,你可是校花,咱们得风风光光的毕业。”夏樱不同意,立马冲回自己卧室挑了件最挑身材也最显身材的衣服出来。   连吊牌都还没拆。   当初逛街时夏樱就看上这件衣服当即买下来,可后来也找不到机会穿。   酒红色吊带裙,带细闪。   好看是好看,可不适合的人穿上反倒会被衣服压下去,夏樱直没敢穿,就这么放在衣柜里。   陈喋拗不过她,只好换上裙子。   席红裙到膝盖央,底下是双玉砌的腿,她腿型极漂亮,瘦削白皙,跟腱很高,线条流畅弹性。   两凹锁骨能养鱼,深陷进去,黑发白肤,疏离却诱人。   夏樱看呆了,比了个大拇指:“绝了。”   ——   毕业典礼和80周年校庆赶在块儿,学校里都是写着80周年的小彩旗,弄的很热闹。   陈喋是表演系第,在毕业典礼上还要作为代表发言。   发言完毕,她从台上下来,走到导师旁边。   应书问:“听说你已经签好《簪花》的主演了?”   “嗯。”   “什么时候进组?”   “下月初,还有半个月左右吧。”   应书拍拍她肩膀,欣慰道:“不错,是个好的开始,你这孩子我相信肯定能有成绩。”   陈喋笑了笑:“希望吧。”   事实证明,夏樱给她挑的裙子是个正确的决定,陈喋在台上毕业发言的照片被人拍了发上学校贴吧,已经盖了高楼。   【呜呜呜呜学姐真的美绝了!】   【陈喋真的长在我的审美上。】   【这种裙子只有我脑婆撑得起来(发出猛男的声音!】   【校花是表演系的吧,她们这届牛人多啊,除了自带流量进来的还有几个都已经拍上星剧了吧,为啥校花都没动静啊?】   【这种人间富贵花肯定只是来享受人间的啦。】   【校花大那组写真火了以后就有剧本找她女号了啊,专业课第颜值气质在线,要是答应去演早火了。】   【就这脾气当着这么多人面扇人巴掌,进了娱乐圈也早被封杀了。】   【人家男朋友厉害啊,开几千万布加迪的,直接出钱投资拍电影都没问题。】   【我要有这种男朋友只想不劳而获。】   过了没会儿,有人回了条贴,改变了那条帖子的走向。   【刚才毕业典礼上我站在校花和她朋友旁边,听她在讲搬家的事啊,好像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分手了?!   【惊了!陈喋从刚入学就是说有男朋友的吧?】   【我操??恭喜漂亮姐姐又成为广大单身狗的共同财富!!】   【?这消息准不准啊,我朋友已经在开始写情书了。】   【楼上笑死,不管准不准都不影响校花拒绝你朋友嗷。】   【真实毕业季=分手季。】   ……   ——   温远集团。   今天公司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他们这位闻总心情非常不好,以至于整个公司都是低气压。   大家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他的逆鳞。   闻梁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前。   半晌,他合上件,拧眉按了按太阳穴,呼内线叫助理进来。   “闻总。”朱奇聪进来。   他声音很平:“陈喋回去没。”   朱奇聪颔首:“我现在去问。”   他拨通电话给周嫂,得到陈喋并没有没回别墅的回复。   朱奇聪心下紧,生怕闻梁发火,强装镇定道:“陈小姐目前没在家,需要我去查陈小姐在哪吗?”   闻梁黑脸。   他不笑的时候模样很恐怖,尤其眉角上的那道疤。   朱奇聪心里打着鼓,想着上回竞标结束车上闻总问他的话,迟疑着提议道:“闻总不如给陈小姐打通电话看看,也许就能解开误会了。”   闻梁轻嗤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出去。   朱奇聪颔首便立马出去了。   闻梁靠近办公椅背上,捞过烟盒抽支叼在嘴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烦躁的感觉了。   这种因为事情不受掌控而引起的烦躁让他没法冷静。   ——   陈喋对于闻梁的反应估计的很准。   所以没有收到他的信息或者短信也不会觉得失落,反而是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感。   她和闻梁在起六年。   这六年里,她对闻梁最初的心动使她把真正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打碎了去契合闻梁,混在起,渐渐没了自我。   就像是闻梁养的只猫。   到现在终于是属于她自己的了。   毕业典礼结束,陈喋走在最后离场。   外面阳光正好,空气里都是暖呼呼的味道。   她站在阳光下,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手机这时候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陈喋接起,那头通知她去壹铭娱乐面试。   前几天陈喋向几个娱乐公司投了简历,毕竟决定了要进娱乐圈,陈喋没有经验个人孤军奋战说到底是不现实的。   壹铭娱乐不是老牌娱乐公司,而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规模扩大速度很快,而且据说公司总裁手下还有个影视制作公司,资源丰富。   从学校出来后,直接搭地铁去壹铭娱乐。   负责接待陈喋的HR是个年轻女人。   陈喋带着名导大制作《簪花》的电影资源进公司,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好,签约不是问题。   确定下来后,HR告诉她后续工作以及经纪人的安排公司需要开会后决定,她便没在公司多待,道别后就直接下楼。   陈喋站在公司门口,刚撑开伞,迎面走来个男人。   有点眼熟。   陈喋看着他,轻轻眯了下眼。   男人也看到她,笑了,开口:“妹妹!”   陈喋:“……”   她想起来了。   陈邵。   她那个似乎脑子不太好的血缘上的表哥。   陈喋没什么兴趣和陈家人纠缠,扭头就想走,又听陈邵问:“你今天是来签约的?”   陈喋脚步顿,回头:“你怎么知道?”   “很不巧。”陈邵温和地笑,抽了张名片给她,“这家公司是我的。”   名片上赫然写着壹铭娱乐董事长。   陈喋扫了眼名片上的字,忽然意识到什么:“叫我来面试签约,是你的决定?”   “算是吧。”   陈邵看着他这位流落在外的妹妹,柳眉细黑,微微攒起,脸颊上搽了透亮的粉,阳光底下闪着光。   再次感慨,可真他妈便宜了闻梁那野人啊。   陈喋皱眉:“陈家的意思?”   “怎么可能,陈家公主能同意么。”陈邵语气不屑。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有投资价值,其实看得出来闻梁没亏待你,你可比陈舒媛那傻逼看着像公主多了,现在的娱乐圈缺你这型的,我觉得你能给我带来价值。”   陈喋看着他,轻笑:“太不真诚了。”   陈邵停顿片刻后通乐,笑的腰都弯下,最后往墙边靠笑得肩膀抖抖地停不下来。   陈喋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笑完了,陈邵耸肩:“好吧,那只是其部分理由,主要是我太闲了。”   “……”   “我挺烦陈舒媛的,就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陈喋问:“她怎么你了?”   “公主摔了跤,高跟鞋把我那等了大半年才提到的新车给划花了。”   “……”   陈喋确认了这就是个傻逼,不想再搭理,刚要走却被把揽住了肩膀。   “来,妹妹,我们来商量下后续的工作安排。”   陈邵似乎没意识到这个妹妹他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非常熟络的就把人带到了公司对面的西餐厅。   陈喋莫名其妙,已经有些恼了。   可这些年的生活让她很难做到安静的西餐厅跟人争吵。   于是只皱着眉,低声:“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吃个饭。”陈邵打开菜单,边说,“正好过几天有个综艺有个飞行嘉宾名额,赶在你进组之前,可以先打个热度出来。”   陈喋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活动,也没想到陈邵吊儿郎当的居然还真会安排工作。   这名额原本是公司另外个女练习生的,只是成团出道前被爆出恋爱新闻,于是直接就被封杀冷藏了。   陈邵没多解释,翻了翻菜单,叫服务员过来点餐。   刚点完抬头,西餐厅门口忽然出现熟悉的身影。   陈邵“哟”了声,陈喋抬头,又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来,身纨绔气。   走在最后面的是闻梁。   他抬头时目光顿,轻而易举捕捉到陈喋的位置。   他神色如常,屈指弹了弹烟,又抽了口,丢进台前的烟灰缸,而后大步走过来。   他向来目标明确,穿过方才走在他前面的几人。   前面几人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   就看着闻梁快步走到个女人身边,捏着她手腕把人拽起来,按在旁边空桌的沙发里。   紧接着他拎起椅子,椅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在播放轻音乐的会场非常突兀。   众人齐齐顿,朝两人看去。   他在陈喋旁边坐下,长腿勾,踩着另把椅子,手懒散搭在她背后的椅背,眼底漆黑,看着她。   西餐厅内片寂静。   陈喋对上他视线,同样没说话,只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其他人都是头回见到陈喋,不知道眼前这什么情况。   只不过看清陈喋的脸后就隐隐约约腾起种预感――这大概是闻梁手机里那位“灵灵”。   那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看着要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肖轼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气氛:“阿梁,这谁啊,不给我们介绍下?”   意料之没得到回应,肖轼算是这群人和闻梁交情最深的,也不在意,转而问看着好说话的那个:“你是咱们阿梁手机里那个‘灵灵’不?”   陈喋抬眉,看他眼,点头。   “总算是见到本尊了啊!我们可想见你很久了,阿梁就他妈不带出来!”肖轼抬手给她打招呼,“不愧是能把阿梁迷得神魂颠倒的,真百闻不如见。”   闻梁脸色黑,看着肖轼:“松手。”   肖轼这才注意自己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陈喋肩上了,吊带裙,皮肤白得刺眼,他忙收回手。   这占有欲也是绝了。   “陈喋。”   闻梁开口了,他声音偏哑,像竖了个低音炮,又藏着警告的意味。   “闹脾气也是有限度的,真觉得我对你脾气太好了?哄着你还跟老子闹。”   他紧抿着唇,正努力压着自己怒火,最后缓声说:“晚上跟我回去,其他我不追究。”   他永远这个样子,就连妥协也高傲。   陈喋笑了笑:“闻梁,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   周围圈人实在对闻梁家里那位太好奇了,纷纷屏息凝视,没想到却是听到这样的内容,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这简直女豪杰啊。   “这六年,我很感谢你,没有你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陈喋淡淡说,“但我不想做那只被你养着的猫了。”   她看着他,下巴微抬,语气坚定,“我不属于你的。”   闻梁喉结重重滑动了下。   陈喋起身:“再见,闻梁。”   说的极其洒脱。   闻梁唇线绷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破骨而出。   片刻后,他又倏的笑了,抬眸勾唇,冷冷赞她:“很好。” 第17章   陈喋走了。   陈邵紧跟着也离开。   今年的夏天是堰城近几年来最热的年, 空气闷热,让人喘不过气,像是夏天烧灼夏天本身。   陈喋把长发扎了个高马尾。   脖颈纤长, 像白天鹅。   陈邵看了她会儿,又仔细回味了番方才闻梁黑脸的样子,乐得夹烟的手都抖:“操, 我认识闻梁快20年都没见过他这幅表情,太他妈爽了。”   陈喋问:“你跟他认识了?”   问完就想起来, 他们这些公子哥, 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   “小初高,还有大学。”陈邵磕了磕烟灰,“我跟他都是同学,不过他大学读完前两年就被他爹送去军营了。”   他很不环保的把烟丢到边,抬脚踩灭,感慨道,“积怨已深啊, 这野人从小就那张狂妄脸, 谁他妈看了能爽。”   陈喋收回视线, 没理会他。   没人理会也不影响陈邵自嗨,他指了指自己脖子那,说:“看到这疤没,在小爷我这金贵脖子上留疤的畜牲玩意儿就是闻梁。”   “……”   走到车库旁, 陈邵指着自己的车:“我送你回去?”   陈喋的确累的很, 道了谢上车。   她靠在车背上, 歪着脑袋, 盯着窗外穿梭而过的景。   幢幢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街道高架, 她在这生活的六年,都是和闻梁起度过的。   陈喋看了会,平静扭过头。   陈邵叨叨路,把陈喋送到她说的小区,缩着脖子探头看了会儿,挺鄙夷的:“你就住这儿啊?”   “……”   夏樱住的小区也不差吧?   陈喋淡声:“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等会儿。”陈邵拉住她,倾身从后座拿了份件扔在她腿上:“之前跟你提的那个节目。”   陈喋拿起来。   是档户外美食综艺,她作为飞行嘉宾去,只参加期最终收官。   节目固定嘉宾共五人,三个是如今正火的流量爱豆小花,另两个个著名综艺咖,另个是以脾气差著名的老演员。   陈喋目光定在个名字上――齐丞。   “这个不是……”   “对,你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人选,反正以后也要合作,提前认识下。”陈邵说起工作倒是正经许多。   “好。”   陈喋认真跟他道了谢,下车。   ——   周后,陈喋坐上飞机去节目录制地。   陈邵给她安排了个经纪人兼助理,叫方阮,比她长几岁,长了张娃娃脸,不过做事倒是很认真。   “你之前看过《野外厨神》了吗?”方阮问。   “前两天补完了。”   方阮陷进商务舱座位里,抻着腿伸了个懒腰:“昨天公司开了个关于你的研讨会,定位就是你四年前那组清冷校花形象,咱们爱惜点羽毛,刚出来就不走黑红路线了,进节目组后注意言行,新人最忌讳的就是过于谄媚,放屏幕上大家眼就能看出来。”   陈喋心想原来这陈邵的公司运作起来还挺正规的。   下飞机,坐大巴路到拍摄地。   方阮又嘱咐了几句,陈喋下车进入拍摄范围内。   她穿的很清爽干净,短袖浅蓝铅笔裤,漂亮但不张扬。   节目组大家都已经提前知道她今天会来,在镜头下自然表现地非常热情友好。   陈喋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正准备去做饭,节目以野外原生态以及慢生活为卖点,每天需要的食材都是自己通过捕鱼摘野菜获得的。   “那这样吧,云熙就去旁边捡石头捡点柴火,咱们晚上做鹅卵石烹饪。”年纪最长的何晟说,“咱们新伙伴陈喋和齐丞块儿去抓鱼,其他人去后山摘菜去。”   “行。”齐丞率先应了声。   陈喋抬眸看了他眼。   上次见他还是《簪花》剧本研讨会上,那次他带着口罩帽子,全素颜,今天上节目则化了淡妆,头发也剃得很短。   众人分头行动。   齐丞把旁的小背篓递给陈喋。   “谢谢。”陈喋斜挎在胸前,“我们去哪里抓鱼?”   “前面小溪。”齐丞又拿上两幅鱼兜过去,“抓鱼应该是最好玩的了,走,我教你。”   这儿带环境极好,盘旋的山路和梯田,黄绿相间,溪流从两山之间流淌出来,很像陈喋从前生活的那个小镇。   两人穿着人字拖,卷起裤腿。   齐丞率先爬下小溪,朝陈喋伸出手。   陈喋扶着他手臂也爬下小溪,溪水冰凉,淹及脚踝,在这样的夏天还挺舒服。   溪流清澈见底,可以看见穿梭而过的小鱼。   “你看,捕鱼得这样慢慢拿兜到起,不能心急。”齐丞边说着边给她示范,拿着兜缓慢迈步靠过去,紧接着迅速铲。   鱼跑了。   陈喋笑了声。   齐丞搔了搔头发,笑说:“这就尴尬了,刚还教你呢。”   陈喋目光扫到条,朝齐丞嘘声,从他手里接过兜伸出手臂靠近。   跳动的小鱼飞快摆着尾巴,激起片水花打在陈喋脸上。   “厉害啊陈喋!”齐丞睁大眼,抓起鱼尾放进陈喋的背篓里,“你还是这么多期嘉宾里唯个下河这么快能抓到鱼的,太牛了吧。”   陈喋笑了笑,边把又看到的条鱼往齐丞那边赶:“我小时候父母是渔家人,以前抓过,没想到现在还会。”   这个回答超出齐丞意料。   他在娱乐圈待久了,看人的眼光也慢慢锻炼出来。   陈喋身上的气质显然不是个朴素的小渔村能养出来的,他原以后她是富家千金来娱乐圈体验生活的。   “难怪呢,那我也不算太丢脸了。”齐丞打趣道,“甘拜下风。”   因为有陈喋在,这次的抓鱼任务完成的很快。   两人打道回府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齐丞算是东道主,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出来。   陈喋刚洗完手出来,道了谢接过饮料。   齐丞:“对了,你刚才见到云熙没?”   “嗯。”   王云熙,个唱跳女团队长,性感著称。   “《簪花》里,她演蓓珞。”   陈喋回忆了下剧本,蓓珞在《簪花》里是女二,和她的角色对手戏颇多。   可她记得之前和她对手戏的不是王云熙啊?   陈喋皱了下眉,问的很含蓄:“研讨会的时候她是没来吗?”   齐丞回答的也很含蓄,朝屋里的摄像头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平静说:“换了个人。”   陈喋意会到,大概是资本运作导致的。   她也没多大反应,点点头就过去。   夜色渐沉,大家满载而归开始做晚餐。   因为是收官季,整个氛围都被营造的很伤感,陈喋便安静坐在边喝牛奶。   她不是个热络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搭话,好在大家也颇为照顾她,除了王云熙都会跟她聊天缓解尴尬。   第二天,正式收官。   节目组还特地配上他们个个离开的镜头。   方阮坐在商务车里等她,见她就问:“相处得怎么了?”   陈喋昨天没休息好,打了个哈欠:“还行吧。”   “你还真是当去旅游的?”方阮无奈道。   陈喋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不难猜出剪辑会往什么方向展开,又说:“和齐丞相处得还行。”   方阮满意地点头:“没和谁相处的不好吧?”   “王云熙吧。”   陈喋停顿了下,昨天晚上休息时她们两个女生自然是屋的,女生卧室内没装监控,王云熙就完全露出真实模样了。   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方阮皱了下眉,大概是清楚王云熙的作风,没多说:“我会儿联系下节目组,别恶意剪辑这块。”   ——   后面几天陈喋参加了公司安排的表演课。   和学校的表演课不同,公司的表演老师是直接根据《簪花》的剧本引导她掌握人物形象和历程。   《野外厨神》周播周录。   周后便播出了收官季,因为有三个流量明星的加入,节目收视率直很好,而最后期也早早就做足了宣传工作。   还没播出就已经占据三个热搜。   不得不说,陈邵给她的这次机会的确是难能可贵。   节目播出,大家就关注到了陈喋。   【等下,这位姐是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   【娱乐圈有这号人物吗,这长相简直是我的取向狙击!!】   【这是什么神仙?!】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出过个各高校校花评比拿冠军的那个电影学院校花啊,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就记得那校花名字里也有个喋字,长得也漂亮的人神共愤。】【我觉得还是云熙欧尼更符合我审美点,舞台上真的A!】   【小声说,我觉得这个新人的气场完全不输王云熙。】   ……   这是节目刚开始的弹幕,到后面在陈喋和齐丞抓鱼片段时就不样了。   陈喋猜到了节目组在那部分的剪辑上肯定会有导向,但没想到居然能导向得这么过分,恋爱BGM,配上手动鬼畜反复播放,把两人整个氛围都营造的洋溢着粉色泡泡。   她明明记得他们那天连话都没说几句,却硬是被剪出了非常协调热络默契的关系。   【?怎么回事,来蹭我齐神的热度的???】   【劝节目组做个人,都收官了还要搞这种幺蛾子出来?】   【我收回这新人比云熙欧尼更好看的话:)】   【这人什么背景啊,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直接野外厨神出道附带吸血齐神?】   【纯节目粉,其实真的还蛮有CP感的啊,这节目CP乱炖又不是第次了,看着养眼不就不好了。】   【不可,我的齐神没人可以染指!!!】   随着节目播出,陈喋那个长草多年的微博粉丝数开始迅速增长。   签约公司后,她那个微博号就交给公司打理,节目播出前小时还转发了《野生厨房》官博的宣传博。   微博底下的评论数也在不停增长。   毕竟不是所有节目粉都是齐丞的粉丝,还是有不少颜狗迅速拜倒在陈喋的碎花裙下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姐姐看我!!   -姐姐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又欲又冷,朝我心上开枪啊啊啊!   -视觉上的失语了。   -陈喋姐姐我前戏自己来,剩下的您可以随意践踏我!!!   -姐姐的锁骨真的能装水吧,我要是喝了这个水定可以千年万年都不老。   陈喋:“……”   个个的彩虹屁都拍的非常溜。   ——   另边,大家都听闻了闻梁被甩的全过程。   直以来只听说闻梁金屋藏娇,他也从不把人带出来给大家伙认识认识,但是感情似乎真的不错。   偶尔也能听到闻梁给那位“灵灵”打电话,声线都和平时不样。   他们这群人爱玩儿,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婚主义。   闻梁身上那股子气质,似乎也是和“结婚”这样的词格格不入,尤其现在还拿到了温远集团的实权,更不用担心以后被家里安排联姻。   他们原以为他俩就这么恩恩爱爱过下去。   纵使哪天闻梁厌了烦了,这些年家里那位捞到的好处也已经足够了。   但是从来没想过闻梁会是被甩的那个。   女人容貌精致光彩夺目,坦荡又洒脱,说了再见。   尽管最后闻梁也没表现出任何挽留的意思,不过那女人模样实在太洒脱,便愈发显得闻梁是被甩的那个。   大家在后面几天都不敢在闻梁面前多说什么,生怕触及这位大佬什么惹他生气。   不过渐渐也发现了,闻梁似乎也没当回事。   吃喝玩乐照常,脾气也依旧是老样子。   所以金屋藏娇这么多年又能算什么?   ——   晚上,肖轼叫上闻梁块儿去吃饭。   闻梁这几天都没回西郊别墅,就近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也没人准备晚餐,便同意了。   张嫂原本提过,她可以去公寓给他准备饮食,但闻梁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依旧让她留在别墅。   肖轼把他亲妹也带来了,肖家很宠这个小女儿,前段时间刚大办了场成人礼生日会,闻梁见过次。   “闻梁哥哥好。”肖宣逸见他便挥挥手给他打招呼。   闻梁淡淡应了声。   他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当初从陈科手里抢来的那个项目也要立马准备开工。   他坐下,随便点了几道菜,捻开衬衫扣子,又扯了把领带,整个人都疏懒下来。   “冰淇淋不要,另外西瓜汁换成常温的。”肖轼对旁侍从说。   肖宣逸立马就恼了:“凭什么不要冰淇淋,这么热的天饮料也要我喝常温!”   肖轼把把肖宣逸按回座位,点头示意侍从点完单了,侧头说:“谁昨天还感冒流鼻涕了,脏死了。”   肖宣逸辩驳几句也没能改变,于是气咻咻地坐回去,拿出手机玩。   闻梁和肖轼随口聊天。   忽然,闻梁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来自肖宣逸的手机。   他神色微敛,抬眸看过去。   那张熟悉漂亮的脸出现在屏幕那端,在阳光下透着白莹莹的光,神色柔和谦虚地跟其他人问好,自我介绍说:“我叫陈喋。”   肖轼余光也扫到。   那女人的样貌是能让人眼就不忘的惊艳,肖轼认出来,也是愣。   肖宣逸偏头看了他眼,笑道:“你是不是看人家漂亮喜欢啊?”   这罪名可太大了。   肖轼立马说:“我喜欢个屁。”   “不漂亮吗。”肖宣逸没觉出什么问题来,兀自想了想,鄙夷道,“你们男的肯定都喜欢王云熙那种性感尤物,但我觉得她可作了,长得就是张耍大牌的脸,点都没这个漂亮姐姐讨喜。”   这都什么跟什么。   肖轼压根就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名。   他抬眼朝闻梁看过去眼,他已经收回视线,看着兴致缺缺。   要不是那天亲眼看到过陈喋,还就真以为两人压根就不认识了。   上了菜,肖宣逸便捧着自己那盘意面继续看。   结束了自我介绍后,便是齐丞带着陈喋块儿去小溪边捕鱼的场景。   于是,餐厅包厢内便不断盘旋着“我想我已慢慢喜欢你,因为我拥有爱情的勇气”的甜蜜BGM,以及同样扎得人眼睛疼的画面。   BGM每播放次,肖轼的心就往下沉分。   对面那位阎王的脸色逐渐沉下来,方才那些仿佛不认识的淡定也都消失了。   终于,在又次BGM响起时,肖轼把把手机关黑屏了。   “多大人了!吃个饭还看视频!看视频还外放!肖宣逸你有没有素质!”肖轼指着她通骂。   “……我忘带耳机了。”   “那就回去再看!”   “……”   肖宣逸是个十足的节目粉,刚才看着郎才女貌的幕姨母笑都压不住,最后妥协道:“那我静音看行了吧。”   肖轼:“……”   行吧,静音至少刺激还少点。   闻梁余光里能看到肖宣逸手机里的画面。   陈喋穿着宽大的防水捕鱼服,裤腿卷起截,干净利落的马尾,跟那个叫齐丞的男人有说有笑的。   闻梁在还没静音前就听到陈喋那句“我小时候父母是渔家人”,他有瞬间的恍惚。   他是个几乎不会去回忆从前的人,对陈喋的印象似乎也停留在如今这面,而那句话却把他瞬间拉回到了六年前。   陈喋是从个小乡镇里来的。   闻梁第次见她时,她还不是这样的光彩夺目,走到哪都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那时候的她也同样漂亮,但这种漂亮是怯生生的,不带攻击性。   当闻梁走到她面前问她跟不跟他走时,陈喋睁着双清凌凌的鹿眼看着他,茫然又有几分怯弱,然后点头说“要”。   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闻梁几乎忘了从前的陈喋是什么样的,但那眼却始终烙进了他心里。   潜意识里,他的确是认为陈喋从第次见时就毫无戒备心的跟他走了,这么多年也都乖乖在他身边。   怎么可能真能离开了他生活。   所以他把张嫂留在别墅,高高在上的等着陈喋哪天过不下去了,再次像只流浪猫来求他的原谅。   直到这刻。   他才终于明白她那句“我不想做那只被你养着的猫了。”   陈喋从来就不是什么娇弱的猫咪,也不需要依附主人的宠爱与欢心。   从那次在火车站,她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就敢抛弃身后那群所谓血缘亲人,跟着他这个陌生人走,他就该知道,16岁的陈喋就已经不是猫咪,而是只伤痕累累而收起利爪的豹子。   这六年来,这只小豹子就在他身边伪装成只猫。   可她不是离开不了,她有豹子的利爪,只要哪天她想离开了,她也同样拥有不回头的资本。   比如现在。   她同样能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闪闪发光。 第18章   吃完晚饭, 闻梁回了趟西郊。   张嫂自己有孩子,平日里也不住在这,做完晚饭就走, 如今陈喋不在闻梁也不回来,她每天只例行把别墅上下打扫一下。   闻梁回去的时间她早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房屋空荡荡的,客厅内东西倒是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和平时一个样。   陈喋这六年来都住在西郊,可走了以后家里入眼看过去却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 闻梁才轻轻皱了下眉。   他回忆了下。   从前陈喋在这个家里拥有的东西似乎就只有衣柜里那些衣服鞋包、浴室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学生时代的教材书。   现在只剩下了衣柜里闻梁从前送给她的昂贵名牌,她没拿走。   是生日过年那样的节日闻梁送的,说是送,但其实也没花什么心思,对于他这样的人,送些昂贵的品牌是最不花心思的, 大多是直接让助理挑了送去的。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送陈喋礼物的场景。   ——   陈喋去他安排的高中读了大概一个月, 期间闻梁也没怎么回来。   偶尔一次回去, 张嫂和他偶然提及,陈小姐参加了学校一个节目,被班上几人怂恿着要上台跳舞,似乎是挺愁的, 怕表现不好, 这几天放学也留在学校练舞, 回来得晚。   闻梁听完就抛诸脑后, 并未放在心上。   只第二天在路边经过一家店时,在橱窗看到一双舞蹈鞋。   缎面绑带的平底鞋。   闻梁买下来, 开车回西郊别墅时正好见司机把陈喋带回来。   小姑娘见他还是有些怯生生的,刚刚从学校舞蹈房出来,汗湿的碎发沾在额角,脸颊也红扑扑。   闻梁扫她一眼,转身走进家门。   陈喋跟进去,她见到闻梁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但听周围人的评价和态度就知道不好相处,不敢打扰他,跟张嫂小声打了招呼便准备上楼。   “看不见我?”闻梁说话了,视线不在她身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陈喋脚步一顿,转身挪到他旁边,罚站似的站在他旁边:“闻梁哥。”   最后那个“哥”字轻得几乎听不清。   她羞于叫叠字的哥哥,每次只一声闻梁哥。   闻梁把手里的袋子丢到桌上。   白色袋子,中间有一个芭蕾舞者简笔图案,抽绳是和舞鞋绑带同质地的丝绸,包装得很精致。   陈喋没反应过来,站在旁边没动。   闻梁抬下巴:“打开。”   陈喋动作都跟着他的话进行,抽开系绳,里面是个长方形的盒子,上面有舞鞋图案。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唰一下扭头看他。   闻梁依旧端得很稳,八风不动。   她打开来,里面果然躺着一双舞鞋,漂亮精致到她几乎不敢碰。   “这是给我的吗?”   闻梁挑眉:“不然是我穿的?”   她轻轻笑起来,把舞鞋捧出来摸了摸,很快又放回去,重新盖上盒子,眼睛亮晶晶的转过头看他。   “谢谢。”她脸颊有些红,用力抿了抿唇,又唤了声,“闻梁哥。”   那似乎是闻梁送她这么多礼物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再往后,她只笑着说声谢谢,没有了更多鲜活的小表情。   闻梁上楼走进客房――两人关系还没变质前,陈喋便是睡在这客房的,到后来,她大学的专业书也都堆在这房间。   一走进就看到衣柜旁的鞋柜。   那双舞蹈鞋孤零零的留在上面。   她没带走。   这个家里,属于陈喋的东西不多。   她大概也没真正把这当成家。   六年的时间,陈喋一个行李箱就全部带走了。   ——   闻梁最后也没睡在西郊别墅。   人都走了还自作深情地睡在从前两人一起的床上,这样的事闻梁想想就觉得恶心肉麻。   从市中心公寓醒来。   接到了闻怀远的电话,让他回家吃中饭。   对于上次竞标的事,闻怀远心有不满,但奈何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想要管公司的事的确心有余力不足。   闻梁应了声,中午开车回主宅。   佣人们见他回来还有片刻怔忪,寂静一瞬后才叫了声大少爷。   “来了。”   闻怀远虽病了好一段时间,但声音依旧厚重沉稳。   “嗯。”   闻怀远偏头对佣人说:“去叫太太少爷下楼吃饭。”   闻梁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闻怀远:“你也好久没回家吃饭了,以后多回来一起吃。”   这样客套的话闻梁都听厌了,连敷衍的兴致都没有。   很快,复式楼梯上,闻乾和傅挽梅下楼。   傅挽梅穿着一席精致套裙,看到闻梁的一瞬间表情冷下来,倒是一旁的闻乾主动叫了声哥哥。   傅挽梅目不斜视地走到餐桌前,完全忽视闻梁。   闻乾轻轻扯了扯傅挽梅的袖子,小声说:“妈,你别这样。”   傅挽梅冷哼一声。   这顿饭吃了没多久,闻怀远终于进入正题:“阿梁,东城的那个项目是怎么回事?公司资金能运转过来吗。”   “能。”他不多解释。   “我怎么听说,那个项目是你从陈科手里抢过来的?”   傅挽梅轻嗤,尖着嗓子讽刺:“都敢把陈科女儿都拐走了,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闻怀远皱眉,这件事在他看来本就是一个污点,自己儿子跟个流氓混蛋似的把那时候还没成年的小丫头带回自己住处,弄得闻陈两家从那时起就不对付。   闻乾为他说话:“妈,哥哥已经知道不对了,你就别提以前的事了。”   “你知道什么。”   “是真的,哥哥已经和那个女人分开了。”   闻怀远一愣,问:“这是怎么回事?”   闻乾:“我看到那个女人上新闻了啊,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现在议论的人还很多呢。”   闻怀远不关注这些,皱眉看向闻梁:“怎么回事?”   “就那样。”闻梁淡声,没情绪。   闻乾抬头看了眼闻怀远的表情。   得知闻梁已经和陈喋分开后他神色便舒展开。   闻乾有意在闻怀远面前营造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想了想又出主意说:“只不过那女人现在进了娱乐圈,每天都在镜头前的,就怕她到时候说些不利于哥哥的事,不如给笔钱先封了口吧。”   闻梁听着好笑。   傅挽梅和闻乾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就是为了让老头看这小儿子更喜欢么,好把手里剩下的股份都转到他手里。   “闻乾。”   他靠进椅背,两个字就让人心尖一悸。   餐桌上安安静静。   闻梁目光一寸不错地看着他,眼皮被压成浅浅一道褶:“我用得着听你的?”   闻怀远重重一拍桌:“闻梁!对你弟弟什么态度!”   闻乾面色列白,张了张嘴,一脸委屈样,正要再说,闻梁直接开口堵了他的话:“闭嘴。”   他神色如常,可目光却阴寒。   闻乾毕竟是从小被宠大的,即便有那些傅挽梅教他的小心思,但真论魄力和气场于闻梁相较可谓天差地别。   他年幼丧母,在家不受宠,早早就搬出去一个人住,长成了如今这离经叛道的锋利模样。   傅挽梅朝闻怀远横了眼。   没等他再训斥,闻梁就直接起身走出家门。   周围佣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拦。   餐桌上三人同样没动,直到闻梁砰一下摔门,闻怀远叹口气,也不再理,挥挥手:“吃饭吃饭。”   ——   陈喋这些天和方阮相处得不错。   明天就到了正式进组的时间,拍摄地就在堰城的影视城基地。   “你检查检查还有什么缺的没?”方阮催她。   陈喋自己租了个小公寓,从夏樱家出来了,这会儿坐在沙发边懒洋洋的:“差了东西就再来拿呗,反正这么近。”   “开拍了哪有时间给你回来取东西呢!”   陈喋这才动了动金贵的身子,坐在毛绒地毯上开始检查行李。   方阮坐在旁边看她,忍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你和陈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些天公司里也有人议论。   听HR说,陈喋可是陈邵钦点叫来面试的。   虽然以她的资质签约并不奇怪,可两人都姓陈,再搭配这些来看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上下级关系。”陈喋回答得很快。   方阮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他妹妹啊?”   陈喋面不改色:“我要是他妹妹,还需要住在这吗?”   “……”   无法反驳。   方阮被说服了。   她往后一倒,仰面在沙发上,一旁手机铃声响起来,方阮捞起给她丢过去。   陈喋看了眼来电显示,黑睫颤了颤。   “张嫂。”她接起来。   “哎哟小姐。”张嫂似乎没料到她会接,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您快回来一趟吧,少爷回了趟主宅现在正发火呢,要有您在才能管住他这脾气!”   陈喋喝了口水,垂着眼:“我不会回去了张嫂。”   “小姐,我也是看着您和少爷这么多年的,真有什么事不能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呀,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啊。”   “我和他没有误会。”   陈喋一抬头就看见灼灼目光散发出八卦之魂的方阮。   “……”   她起身去浴室,锁上门,背靠在门上,轻声问:“张嫂,你觉得我和闻梁是什么关系?”   那头沉默。   陈喋笑:“你看,连你都没法说出我们这是恋爱关系。”   张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诶诶”支吾一阵:“这也不能这么说……”   “您随他发火吧,他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容易失控了,出不了什么事,放心吧。”   陈喋挂了电话,一出去就对上方阮考究的目光。   虽然没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但一句“我不会回去了”就已经足够引人浮想联翩。   方阮:“你不会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千金大小姐吧?”   也不怪方阮有这疑惑,陈喋这人哪儿哪儿看着都是一般人家很难养出来的独特气质。   陈喋睇她一眼:“你干脆直接去问陈邵吧。”   方阮:“直呼老板大名,亲哥石锤了。”   “……”   ——   第二天,陈喋入组。   她就住在堰城,是几个主演里最早到的。   “来,我们的女主角来了。”冯致导演很喜欢她,一见她进来就带动其他工作人员冲她啪啪啪一阵鼓掌欢迎,弄得陈喋都有些不好意思。   去化妆间换了戏服,陈喋坐在镜子前开始化妆。   很快齐丞和王云熙也都来了。   这部电影属于大女主的成长向,前期陈喋的造型都不算好看,而王云熙的角色就更加□□了。   化完妆王云熙便开了直播,很快就蜂拥进来。   【啊啊啊啊啊欧尼我来了!】   【太好看了吧!!簪花是开拍了吗!?】   【齐神也在旁边吗?】   王云熙笑着回答:“对呀,今天正式开拍。”   她把镜头转向齐丞,齐丞也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之前电影官宣已经正式介绍了陈喋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大家很快就在王云熙的镜头里看到另一边同样正在化妆的陈喋,她初期的造型简直是扮丑。   尤其在如今正穿着鲜艳精致华服的王云熙映衬下。   【野外厨神的节目滤镜真的开的太重了吧,这样看咱们云熙欧尼的美貌妥妥地碾压啊。】   【啊,今天也是为云熙的美貌哭泣的一天。】   【?凭什么要让云熙给一个新人做配啊?】   【加一,还有wuli齐神,居然也要和新人搭男女主的对手戏。】   王云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弹幕,忽然化妆室门打开,导演走进来。   “来,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咱们剧组的监制。”   冯致侧身,一个年轻男人从他身后走进来,声线润朗:“大家好,我是陆川。”   陈喋:“?”   王云熙起身,一脸惊讶:“居然是陆导来做监制,我特别喜欢您导的那两部戏,看一回哭一回。”   陆川笑容谦和:“谢谢。”   紧接着他便朝众人颔首说了抱歉,转身朝陈喋走过去。   “怎么样,紧不紧张?”陆川问。   “还好。”   王云熙的手机镜头拍摄下来,直播间的粉丝都沸腾了。   【怎么回事,这陈喋关系也太硬了,怎么还和陆川认识啊?】   【两人同校的。】   【楼上的去网上搜一下,应该还能看到之前有同学造谣陈喋,陆川还下场辟谣了,两人关系应该挺不错的。】   【陈喋……我慕了,可以拥有和齐神的恋爱BGM,还拥有陆川这样的优质男人。】【长的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大家别带有色眼镜看,陈喋这个造型也hold住了的,落魄但漂亮。】   【我刚才就觉得好看,但大家都说丑,我就没敢说……】   王云熙心生烦躁,和粉丝们说了再见便关掉直播。   有陆川在,这一天的拍摄都让陈喋有底了不少。   他是个很会讲戏的导演,几句话就能让陈喋清楚摸到角色的人物心境。   再加上她本身在演技方面就有天赋,在学校时就经常被老师们夸,公司还专门培训了好几天。   一天的拍摄进行很顺利。   陈喋的戏份结束,后面是齐丞和王云熙的部分,导演去亲自安排布景。   这整个剧组里她就认识陆川一人,自然走到他旁边。   他正在看刚才拍摄的内容。   陈喋凑过去看。   “拍得不错。”陆川夸她。   陈喋笑了笑:“你指导得好。”   陆川笑了声,把画面暂停,偏过头看她:“什么时候跟我还这么客气了。”   陈喋想了想:“我觉得我对你一直都挺客气的吧。”   看完前面拍的几条,陈喋随口问:“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你来做监制?”   “原本没这个打算,冯导跟我提了几次,正好我一个行程取消了就过来了。”陆川停顿了下,缓声说,“而且这不是你也在嘛。”   陈喋直觉这句话听着有几分奇怪。   陆川又紧接着问:“听说你跟你男朋友分开了?”   要是这还再听不出来陈喋就是蠢了。   从前夏樱也调侃过陆川肯定是对她有好感,陈喋没当回事,陆川的确对她不错,不过他这人对谁都不错,不能证明什么,何况他还一直都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   只是现在这个问题问得简直就是打了个直球出来。   “嗯。”陈喋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学校论坛里看到的。”   “你还看论坛啊。”陈喋有些意外,笑了声。   “偶尔才看。”陆川跟着笑,“论坛里你可是红人,一点进去首页就有关于你的内容。”   陈喋唇角弯了弯,没说什么。   陆川忽然问:“那你现在是单身吗?”   陈喋没跟他玩暧昧那一套的心理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都讲开了相处起来才会舒服。   “你这样,我会被陈舒媛折腾死的。”陈喋说。   陆川没料到她是这反应,哑然失笑。   “我跟她没什么的。”   “可她喜欢了你四年。”   陆川叹了口气:“哦。”   “哦?”陈喋忍不住笑了,“你就这反应啊。”   “别笑,我真对这挺苦恼的。”   “为什么?”   平心而论,陈舒媛长的不错,家庭殷实,追得也不算疯狂,把备胎的那个心思摸得非常稳。   “我明确表示过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她还是在我身上耗了四年,怎么说,可能是没法回报,所以有时候反而会因为愧疚感而苦恼。”   陆川的确是个从头到脚的绅士。   陈喋恍然想起自己和闻梁,居然还挺能代入的。   一旁,方阮拿着陈喋放在休息室的手机过来:“你电话。”   上面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可陈喋已经对这串数字滚瓜烂熟到看到的第一眼就心脏忽然乱了一秒节奏。   陆川看她迟迟不接,问:“谁啊?”   “前男友。”陈喋轻描淡写。 第19章   闻梁最近都被一股烦躁感盘踞周身, 就是浑身不舒服,没法冷静。   他狂妄冷硬,脾气大, 浑身的戾气,发起火来谁都控制不住。   这些年陈喋在时这种戾气似乎还能压住,可现在去了一趟主宅, 心底的烦躁就不断冒出来。   今晚闻梁有个活动,在锡城会展中心顶层。   宴会主人公是一位姓林的先生, 原是艺术世家, 但这次出任东城项目的全部设计工作。   闻梁和他也有合作,这次过来参加只不过是没拂这个面子,在宴会上交流不多。   这样的场合,几个平日里相识的公子哥便自觉坐到一块。   闻梁坐在中央,领口微乱,露出半截锁骨,喉结凸出, 指间夹了支烟, 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身侧还坐了个漂亮女人, 正体贴地为他剥桔子。   “闻总,给。”女人白莹莹的手心上躺了个橘子。   对面一人打趣:“这怎么一圈这么多人,就闻总一个能吃橘子啊?”   闻梁把那个橘子给他丢过去:“那你吃。”   另一人忽然笑称:“闻总可不能乱吃别人给的橘子,不然家里的灵灵可就要生气了。”   周围其他人:……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专往枪口上撞。   “怎么?”那人也意识到氛围不对, “难道吵架了。”   闻梁靠在沙发里, 重重抽了口烟。   他不说话, 其他人也不敢评价那是吵架还是分手,尽管看那时候那架势, 是妥妥的分手没错。   肖轼出声打圆场:“行了行了,本来吵架就不是什么开心事,别提了。”   可那人不,非常叛逆也非常没有眼色,依旧作死说:“吵架了哄哄不就好了呗,我女朋友也动不动就生气呢,就得不要脸点,不能冷战,冷了就完了。”   肖轼摆摆手,随便找了个由头把这话题绕过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偏多。   闻梁本就烦躁,一杯杯下去也渐渐有了醉意。   他们这些公子哥并非完全不学无术,也会谈及关于项目上的事。   他们这头正聊着,忽然,今晚都没怎么说话明显心情不佳的闻梁出声了――   手机放在耳边,他神色平静坦荡,看不出醉意,声线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应该是有点感冒,磁沉的从嗓子里低荡出来。   “在哪?”他声音平缓。   众人齐齐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直觉那头就是‘灵灵’。   安静下来。   而闻梁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周围大家的视线,垂着脑袋,支着手臂撑在脑门上。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闻梁又重复一遍:“我问你在哪。”   声音也随之冷下去,染上警告意味。   听得人发颤。   这原本就是个疯子,如今还喝了酒,这要是发起火来还不直接把屋顶都给掀翻了,周围人心有悸悸。   只能寄希望于电话那端可千万别说话继续惹怒他了。   电话那端的确没说话惹怒闻梁。   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闻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脸彻底黑了。   舌尖重重扫过后槽牙,他换了个姿势,直接回拨过去。   手机也不放在耳边,就这么盯着屏幕。   这回更绝,刚一拨通就直接挂断了。   众人:“……”   闻梁垂着眼看了几秒,最后竟然还倏得笑了,拎起外套就直接走了。   肖轼原地反应了足足半分钟,才“我操”一声,靠进沙发背里,过了会儿,又是一声“我操。”   “阿梁这不会是直接去找人了吧?他他妈这喝了多少,酒驾?!”   他没敢再留,匆忙追上去。   可闻梁早不见踪影了,好在在车库里见到了闻梁那辆车还好好停在那。   ——   陈喋的戏份在下午那会儿就已经结束,但还是在一旁继续看齐丞和王云熙结束。   不得不说,齐丞被冠为流量小生中最有演技的的确不是虚名,而王云熙本身形象就很契合角色,演得同样让人入戏。   陈喋就在旁边搬了个小马扎,一边看一边学习。   手机放在旁边,之前响了两声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估计气疯了吧。   临近深夜下戏。   陆川把今天拍摄的内容检查了遍,备份,又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几句后便起身走到陈喋旁边。   “一块儿回去?”陆川说。   “你也住在州遇啊?”陆川:“嗯,工作人员都安排住在那。”   陈喋点头:“那你等我一下。”   她回化妆间换下戏服,没来得及卸妆,还是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也不在乎,就这么出去了。   凌晨夜寂,影视城分两部分,一边是游客观光区,另一边则是集中拍摄的地方。   这会儿观光区倒还是灯火通明,正在举行烟花表演,也能听到游客的欢笑声。   州遇酒店离得近,陈喋和陆川并肩走过去。   “陈喋。”陆川声音很好听。   “嗯?”   “我下午说的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一个个直球打的,陈喋觉得她从前压根就不知道陆川是个怎样的人。   “明白。”陈喋回答得也很快,“但是我还没考虑过要交男朋友。”   陆川平静问:“因为陈舒媛?”   “不是。”陈喋笑了笑,一点不掩饰自己对陈舒媛的讨厌,“她算个屁,影响不了我。”   “那是,因为你前男友?”   陈喋这才有片刻怔愣,低头往后捋了把长发:“有这个原因吧,我跟他在一起了很久,所以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陆川从前大四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大一入校的陈喋。   知道她一进校就被许多人追求,也知道她那时就有男朋友了。   算算时间,的确是在一起了很久。   刚才在片场陈喋接到那个前男友电话,只说了一句话:“你喝酒了?”   语气很平淡,听着似乎是和平分手,可后来却又索性接连挂了两通电话。   陆川摸不准,但涉及人家过去的隐私,没多问。   他们房间不在同一楼层,陆川把陈喋送到酒店房间门口。   “晚上好好休息,晚安。”   “嗯,晚安。”   陈喋跟他道了别,刷房卡进屋。   拍摄组统一安排的房间是普通的大床房,可以自己出钱升级套房,陈喋觉得没什么必要便也没去升级。   烧了壶水,陈喋坐在椅子上把盘起的长发放下来。   角色需要,长发弄得很凌乱,还有不少打结,陈喋一边等水烧开,一边把头发一绺绺地解开来。   长发被拨到一侧,露出半边肩膀,锁骨凸出,皮肤白皙到发光。   水烧开后头发也还没梳通,陈喋给自己倒了一杯搀着凉矿泉水。   又踱去拉开窗帘。   忽然,她视线停顿,移回到楼底下的熟悉身影上。   她住在十几层,往楼底下看其实压根就看不清脸,但她太了解闻梁抽烟时的样子了。   他坐在花坛边,嘴里叼了根烟,淡淡的烟雾腾起,笼罩住眉眼,他重重吸一口,烟头的火光乍亮,照亮在黑夜中他的下颌弧线。   陈喋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手里那杯水都凉了,她才回身到桌边又续了些热水进去。   她不奇怪闻梁会找到她在哪,只要他想知道,她的一日三餐他都可以调查的清清楚楚。   但她没想到闻梁会过来。   她忽然想起张嫂说的那些话。   即便是夏天,可凌晨还是露气重,闻梁就穿了件薄薄的衬衫,要是继续待下去说不定明天就会感冒发烧。   陈喋并不讨厌闻梁。   即便两人分开,她也是因为他而伤心,但其实自始至终闻梁对她的态度就是那样,是她心底的那点喜欢不断膨胀,不断渴求更多,所以不满足于闻梁能给她的所以才离开的。   何况她这六年来的生活也全靠闻梁庇护。   陈喋喝完手里那杯水,叹了口气,披上外套准备下楼,却从窗边发现之前楼底下那个位置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三声,连门铃都没按。   陈喋过去看猫眼,没看到人影。   推开门,闻梁倚在墙边,见她开门才侧头看过来。   他依旧那副样子,短发干净利落,眼底漆黑,下巴微抬,耷拉着眼皮看向她。   “一个人住也敢乱开门?”他声音又沉又哑,一开口就是教训她的话。   陈喋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是你。”   闻梁低笑:“胆子肥了啊,挂完我电话还敢给我开门。”   陈喋懒得理他这些话,皱眉:“你喝醉了?”   “没。”   他又去摸烟盒,陈喋说:“在这抽烟一会儿烟雾警报响了。”   闻梁睇她,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没点燃,直起背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门上,低头近距离盯着她眼睛。   “陈喋。”他声音很磁。   两个字就让人耳膜发痒,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陈喋被这气场压得难受,抬手在他肩上推了把:“你喝多了就回去睡觉,别在我这发酒疯。”   “我说了我没喝多。”   “你没喝多堵在我门口干什么。”   闻梁停了两秒,没什么表情地直起身,抬手捏住她下巴。   没等陈喋反抗,就猛地把人推进屋。他虎口箍着她脖子,两指抵在她下颚骨上,压得人脸生疼。   陈喋后脑勺磕在墙上。   闻梁抬腿勾上门,凭着身高优势俯视她。   咬着烟蒂含混道:“这才叫喝多了。”   陈喋脑袋被撞疼了,脸上骨头也被他掐得疼,顿时来了脾气,抬手就往他身上一通乱打。   闻梁也不挡,单手把人禁锢在墙上,脸上脖子上被扇了都不在意,反倒云淡风轻。   等她打累了,闻梁轻而易举捏着她两截瘦削的手腕,压在墙上,腿也往前跨一步把她截住。   陈喋被弄的狼狈不堪,不仅被堵在死角动弹不得,头发凌乱散开,脸上灰扑扑的妆也还没来得及卸。   闻梁盯着她看了会儿,朝她脑门儿上的几撮刘海吹了下:“拍得什么玩意儿,丑死了。”   陈喋气得眼都红了:“关你屁事!”   “不关我事,我他妈现在才发现,老子舒舒服服地养你这么多年,你四年前就哄着我教你怎么写合同,早给我挖了个坑啊。”   陈喋:“你花在我身上的那些钱我以后都会还给你。”   “老子差你那点破钱?”闻梁野惯了,说话难听,“就那些狗屁废纸也能算合约,我动动手指就能让它不作数。”   陈喋皱着眉推他,这回总算是推开了。   她喘着气,一边拢住身上的薄衫。   陈喋把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抬起眼重新看向他,努力把情绪放缓:“我当初让你签合同不是为了离开。”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刚刚变得不一样,我开心又担心,担心你哪天有了真正喜欢的女生就把我赶出去了,所以才想办法让你签的合同。”   “合约内容是在这四年维持和你的关系。”   陈喋轻轻吸了口气,第一次坦然地把从前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小心思说出来,“不是为了四年后离开,而是希望你至少能和我在一起这四年。”   陈喋说不出那样请求的话,于是把这样的心思藏在合约里。   她那时候就被不少同龄的男生追求,知道自己的武器在哪。   她原以为,四年时间也许足够让闻梁喜欢上自己了。   “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买过一双舞鞋吗?”   闻梁唇线紧绷,没说话。   “我很喜欢,可后来上台表演还是没有穿那双鞋,买大了,我穿不了。我们的关系也是这样,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陈喋忽然笑起来。   她笑时很漂亮,笑意从眉眼慢慢荡漾开,闪着光,屋内灯光轻飘飘笼罩在她周身。   闻梁眸色微暗。   可她紧接着说的话就没那么让人舒心了――   她歪着脑袋:“闻总,难不成你还想说你来找我是为了挽留我?”   她跟他待久了,可以熟稔的摆出他那种不屑的语调和神态。   闻梁不可能回答她这种话。   于是陈喋过去重新打开门送客,看着闻梁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第20章   陈喋一早就要去准备化妆, 闹钟响时外面天都还没大亮。   她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给方阮发了个信息就直接出门。   她半昏半醒, 迷迷糊糊地走出酒店,便听到身侧响起的笑声。   陈喋回头看。   “学长,你怎么这么早?”   陆川衬衣黑裤, 模样清朗,看着她笑了笑, 把手里的豆浆肉包递过去:“我正好要提前过去准备一下场地, 先吃早饭。”   陈喋指间稍稍一顿,还是接了,道了声谢。   “这家的灌汤包很好吃,我之前有一部片子在这待了三个月,就靠这家早点活了。”   陈喋拨开袋子咬了口,薄皮和着汤汁,的确好吃。   “学长。”她被汤汁烫到, 抬手扇了扇, 平静问, “你真的只是为了提前过去准备场地吗?”   陆川一顿,随即笑了。   “学妹。”他学着她的腔调,“你也太不懂得装傻了。”   陈喋没回答,陆川偏头看她, 便注意到她视线落在花坛边那散落着几枚烟蒂的角落上, 疑惑道:“怎么了?”   “没。”陈喋收回视线, “你刚才说什么?”   “说你太不懂得装傻了。”   陈喋扯了扯嘴角:“我挺会装傻的, 但是对你没必要,都认识这么久了。”   “好吧, 我不是去准备场地的,就是为了跟你一块儿去剧组。”   陈喋在酒店门口看到陆川时就猜到了。   她提前两三个小时去剧组是为了化妆,再怎么准备场地也不需要陆川这个地位的这么早亲自过去。   “我现在真没想到谈恋爱的事儿。”   “我知道。”陆川说,“我也没想让你马上就给我一个答复,从前我们认识四年都是当作朋友相处,想要转换角色没这么快,但我也希望不管你从前的情感经历是怎样的,别封闭自己,尝试着给我一次机会试试。”   陆川作为一个导演,的确是擅长观察人。   陈喋什么都没说,就把她摸得清清楚楚。   她笑了笑,没说话。   ——   日出前后的影视城很安静,空气中飘散着从犄角旮旯传来的淡淡花香,隐约的弯月轮廓还悬挂在天际。   剧组里已经有几个工作人员在了。   陈喋吃完早餐去外面洗手。   路边还停了辆黑色轿车,景区内不允许车辆开入,看着很是突兀。   陈喋洗完手,旋紧水龙头,下意识朝车内看了眼,全黑的车窗玻璃,看不清里面。   她也没放在心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走了。   只是在转角走进剧组时,余光瞥见了从黑色轿车里下来的女人,身材优越,凹凸有致。   王云熙。   随即车窗摇下来,一个男人探头出来,王云熙笑着环着他脖子亲上她嘴唇,声音似娇带嗔。   陈喋:“……”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云熙是走粉丝经济的爱豆,而刚才那个男人没认错的话也是最近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小爱豆,知名度不如王云熙,但粉丝很能打。   要是两人之间的事被爆料出来,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陈喋没多看,很快回了化妆室。   “你这个妆啊,连你这点黑眼圈都不用给你遮了。”化妆师姐姐啧啧两声,样子惋惜,“简直暴殄天物。”   王云熙这时候走进来,目不斜视:“小汪,先来给我化妆。”   化妆师一顿,看着陈喋一时为难。   还是陈喋拍了拍她肩膀:“没事,让别人给我化吧。”   方阮这时候到剧组,背对着王云熙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挪着椅子坐到陈喋旁边嘀嘀咕咕:“耍什么大牌呢,谁不知道她微博粉丝一半都买的,真以为自己多红似的。”   “她以前就这样吗。”   “看人呗,势利眼,你倒是看看她在齐丞面前敢不敢这样,也难怪她这么讨厌你了,上回《野外厨神》那节目,不是好多人把你俩作比较夸你了么,王云熙最记恨这种事了。”   方阮越说越气,捏了捏她肩膀,道:“反正我们不怕她,咱们背后可还有陈总呢!”   陈喋翻了个白眼:“我和他真没关系。”   “我不信,你们都信陈!”   “姓陈的人多了去了,都是陈邵的妹妹?”   “……”   ——   陈喋是在第二幕正式开拍才真正知道王云熙是个什么样的人。   ――啪!   剧本中有一幕她被女二扇巴掌的戏,陈喋脸侧向一边。   她这辈子虽说也算命途坎坷,被抱错被领养又被找回然后逃跑,到现在重新回到一个人生活的状态,可被扇巴掌却是头一次。   何况王云熙完全不是在演戏,而是借此泄愤。   “抱歉啊导演。”王云熙接过助理递上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我再来一次。”   “好好演啊,集中注意力。”导演自然也能看出来,皱着眉警告一声。   再次打板。   随着“啪”一声,比之前几次都更响,陈喋脚下没站稳,踉跄一步。   王云熙佯装道:“哎呀,这剧本里可是不能挪步子的,这不是又要再来一次了嘛。”   就连向来好脾气的陆川也沉下脸,越过拍摄机器问陈喋:“没事吧?”   “没事。”陈喋摇头。   “王云熙。”陆川看向她,“好好拍,我不希望你把个人感情掺杂到表演中来。”   有了陆川这句话,再次拍摄总算是过了。   方阮立马拿着毛巾过来给她敷脸,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的脸:“不会肿了吧,我下面看着都觉得疼,那声音也太响了,疼不疼啊?”   陈喋叹口气,接过毛巾自己敷脸:“你说呢。”   “她他妈真的有病吧,要不是陆导说话,不知道她还要作妖到什么时候。”   方阮气得不轻,甚至还偷偷去给陈邵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原以为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哥哥为妹妹出气的兄妹情谊,结果陈邵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说:“你都带这么多人了,这点事儿还没见惯?”   “……”   方阮相信了,这两人的确不是什么兄妹关系!!   ——   温远集团。   “闻总,陈小姐今天早上4点半就从酒店出门去了影视城剧组,中午吃的是统一盒饭,晚上剧组要代表出席慈善晚宴。”   朱奇聪一一向闻梁汇报,到最后停顿了下,犹豫道,“另外还有一个事。”   闻梁写着字,头也没抬:“什么?”   “陈小姐在剧组似乎和一个叫做王云熙的女明星相处不融洽,今天在拍摄过程中陈小姐被打了好几个巴掌。”   朱奇聪汇报完,正想着那叫王云熙的女明星也真是作死,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陈小姐,明眼人一看便知,陈小姐那气质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试探着问:“需不需要我……”   “不用。”闻梁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十指交叠,“正好长个教训。”   “……那那个慈善晚宴,您还去吗?”   “去。”   今晚的慈善晚宴由著名时装杂志总编开办,娱乐文化行业不少人都会参加,也按例给堰城上层名流发去了邀请函。   当晚,晚宴厅内灯火通明。   长长几十米红毯从门外台阶平整铺展进来,红毯周围围着不少记者,闪光灯闪烁频繁。   《簪花》是根据一个真实历史人物改编,而那支“簪花”古董也将会在此次慈善晚宴上展示。   此次剧组一行人一同参与也算是一次提前预热宣传。   来参加的娱乐圈明星不少。   剧组主演同坐一辆车到红毯前。   原本陈喋和齐丞应该作为男女主角一同入场,可下车时王云熙率先起身,硬是把陈喋挤开,而后挽上齐丞的手臂,对着镜头扬起得体的笑。   陈喋:“?”   什么毛病???   她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从一早上化妆室开始到现在,就屡屡因为王云熙窝火。   方阮瞬间不满震惊的睁大眼,仗着车里没人肆无忌惮道:“我他妈?这傻逼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陈喋淡淡:“我去打回来吧。”   “可以!”方阮说完,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陈喋这语气太平静了,方阮眨了眨眼,“啊?”   陈喋没再说什么,紧跟着下车。   她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对刺眼闪烁的闪光灯还不能完全适应,只觉得一截红毯路走完后眼都要被照瞎。   入场。   齐丞和王云熙在娱乐圈认识的人多,到了这样的场合也是如鱼得水,陈喋却几乎没有认识的同伴。   好在她本身不是个怕独处的人,安静站在一旁。   没一会儿,冯致和陆川便从另一个通道入场了。   “怎么样,还能适应吗?”陆川走到她旁边问。   “有点困难。”陈喋实话实说。   她不是很习惯于名利场的氛围。   陆川笑了笑:“没事,反正这里面就没有记者了,想怎样就怎样,也不用担心会被外界议论。”   陈喋抬眼:“里面不会有记者吗?”   “嗯,这次慈善晚宴相对封闭,记者只在外面拍摄,不能入场。”   陈喋看向王云熙的方向,后者正站在几个打扮华丽的女星旁边,捻着高脚杯捂嘴说笑着。   陈喋莫名笑了声:“那正好。”   “嗯?”   陈喋耸肩:“没什么。”   与此同时,侧门打开,男人一身西服,缓步入场,模样清贵高傲。   主办这次慈善晚宴的主编一见他便迎上去,招呼侍从拿了杯香槟递过去:“我这儿真是吹了春风了,这次还把闻总也给请来了。”   闻梁接过酒杯,和主编碰了下,浅饮一口。   而后,他抬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陈喋身上。   陈喋也正看着他。   闻梁平静地收回视线,不吃惊也没其他情绪,像是完全不认识,跟主编说了话后便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马上开始了,先入座吧?”陆川说。   “嗯。”陈喋跟着他走到指定座位。   闻梁也已经入座,他的位置在首排,面前还摆着姓名牌。   他点了支烟,清隽又疏懒,漫不经心跟旁边人说着话。   陈喋看了眼他背影。   不用说,经过昨晚,以闻梁的脾气大概以后都只把她当陌生人了。   不过这样也正好。   很快,主持人上台。   陈喋没怎么听清主持人的声音,原因全在于旁边的王云熙叽叽喳喳的不停在和身侧另一个女人说话。   全然没有外界塑造的高冷尤物形象,全是谄媚逢迎。   “看见那个男人没?”王云熙身旁的女人朝闻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温远现在真正的掌权人。”   王云熙伸长脖子:“闻家大少爷长这么出众啊?”   “可不是,而且手段也厉害,真要是能被他看上啊,那也算是后半生无忧了。”   王云熙问:“他还没结婚吗?”   “没,我瞧着他像是不婚主义的人,闻家的实力也没有联姻的必要,不过我之前听说他家里倒是养着个女人,就是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王云熙托着腮,新做的磨砂酒红的指甲,轻轻敲了敲脸颊,悠悠道:“这样的男人,肯定不会长情啦。”   “说的也是。”旁边的女人附和道,又撞了撞她肩膀,抛了个媚眼,“不过要是咱们这人间尤物云熙上的话,肯定一拿一个准。”   王云熙笑的花枝乱颤:“姐姐你就别拿我开涮寻开心了。”   陈喋被扰得头疼,抬手按了按眉心。   陆川注意到她动作,侧身靠近,在她耳边问:“没不舒服吧?”   “没啊。”   陆川看向她脸颊,尽管被粉扑盖住,但还是能隐约看清右脸颊上微微有些肿,他忍不住皱眉:“脸还疼吗?”   “还好,看着夸张而已,其实没那么疼。”   身侧响起椅子划过地砖的声音,王云熙起身,跟旁边那女人说了声“去卫生间”,便从后面走出去。   “王云熙的脾气我之前也听说过传闻,没想到会这么过分。”陆川说,“你放心,之后拍摄我会提前去跟她交涉好,她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不用。”   陈喋忽然笑了,一双狐狸眼弯着,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狡黠,一字一顿说,“我得自己去给她交涉交涉。”   说完,她也起身,跟着王云熙出去。   ——   外面走廊上黑漆漆一片,随着高跟鞋一下下磕在地面的声音,感应灯也随之一盏盏亮起。   王云熙上完厕所从隔间出来便看见陈喋,她倚着墙,双臂抱胸站在她面前。   王云熙一见她就烦,没好气:“别站这碍我的眼。”   陈喋歪了下脑袋:“算个账?”   王云熙这才脚步一顿,回身看她:“我跟你有什么账好算的,别瞎跟我套近乎。”   陈喋脸上笑意不变,她笑起来的确是漂亮,即便这会儿笑的让人一阵阵窝火,王云熙越看越烦,又想起那次节目播出后网上弹幕上成片的议论比较。   还有不少营销号专门下场,踩高捧低。   她认定了这肯定是陈喋干的。   可她还未来得及讽刺出声,陈喋已经慢悠悠踱到她跟前,直接扬起手,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重重落下来。   “嗡――”一声。   那一巴掌力道很大,王云熙有片刻耳鸣,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她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新人打了巴掌?   她捂着脸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陈喋:“你敢打我?!”   陈喋甩着手腕,模样放松:“你上午打我这么多下,我打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王云熙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陈喋扑过去。   可她到底不是个会打架的人,无非也就是女人打架时那些抓头发挠人的招数,可陈喋从前跟闻梁待久了,有些东西大概也是潜移默化的。   王云熙都还没碰到陈喋,就又被她甩了一个巴掌,穿着高跟鞋在地板上打滑,踉跄着差点摔倒。   狼狈不堪。   “陈喋!”王云熙气疯了,眼都整个憋红,“你敢打我!”   陈喋真诚的问:“你还有别的词儿吗?”   “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陈喋不蠢,之前也已经考虑过。   王云熙背后没什么势力,公司愿意捧她不过是因为粉丝力量可观,再怎么折腾也没有那封杀她的本事,何况她背后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陈邵。   “怎么,打算去跟你的粉丝哭诉被我打了?”陈喋好笑问,“这儿连个监控都没,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打你了?”   “早上拍摄的时候大家倒是那么多人都看着你针对我。”陈喋撩了把长发,睁眼说瞎话也丝毫不脸红,“我经纪人那儿还有完整的视频,到时候可以给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王云熙气得说不出话,胸腔剧烈起伏。   可陈喋刚才那两巴掌实在太干脆利落,简直像是疯子,吓得她没再动。   与此同时,卫生间外的走廊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王云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喊着人过来。   陈喋心里咯噔了下,这样的名利场,这事闹开后恐怕最后她也占不得上风。   脚步声不断靠近。   再靠近。   然后是“砰”一声,卫生间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陈喋:“……?”   这是给她提供优良“作案”空间?   王云熙也同样难以置信,这走廊上也没风,不存在风把门甩上的可能,完全是被人给关上的。   难不成是没认出她的声音?   “我是王云熙啊!这打人了!”   陈喋:“……”   这降智操作,估计说出去粉丝都不会信这是王云熙做出来的事儿。   陈喋没再动手。   毕竟甩人巴掌的动作也实在不算美观。   她理了理衣服,最后警告王云熙:“管好你自己的事,你要是再敢惹我,我倒是真有办法让你混不了娱乐圈。”   陈喋说完,便转身走出卫生间。   只是在门口忽然闻到了一股熟稔的烟味。 第21章   陈喋对这个烟味很熟悉。   她下意识看向走廊前后, 声控灯重新暗下来,黑漆漆一片,没有人。   陈喋轻轻蹙了下眉, 舒了口气,走回晚宴厅时正好遇上从里面拉开门出来的陈邵。   陈邵抬了抬眉:“妹妹?”   “……”   陈喋心想,这傻逼又开始了。   陈邵忽然恍然大悟似的, 低低拖着声调“啊”了一声,揶揄道:“刺激啊妹妹, 你刚跟闻梁干嘛去了?”   “啊?”   “这乌漆麻黑的, 他也太不绅士,怎么自己先回来了。”陈邵啧啧两声。   陈喋越过他肩膀往里面看,便看到闻梁刚刚穿过人群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再结合她刚才在卫生间门口闻到的烟味,这之间就不难猜了。   所以,闻梁是知道她去教训王云熙,还顺便给她守了个门……?   王云熙是这会儿过来的,重新梳理整装完毕, 见到陈喋瞬间的厌恶气愤在看到她面前的陈邵时忽然一顿。   而后成了轻蔑和讽刺。   陈喋扫了她一眼, 了然她大概是误会了她和陈邵的关系。   她也懒得解释, 抱臂侧身让她进去。   倒是陈邵像个流氓似的,还吹了声口哨。   “你和她相处不好啊?”陈邵问。   “就那样。”   “我说妹妹――”陈邵懒洋洋地,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这脾气要是一直跟闻梁一样的话, 进娱乐圈估计得吃不少苦啊。”   陈喋没说话, 平静看着他。   半晌, 陈邵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插科打诨的笑着妥协:“行,我知道我知道, 你俩现在没关系了嘛,闻梁在你身上可是白砸了几十个亿吧。”   陈喋皱眉:“什么?”   “你不知道?”陈邵挑眉,“就你跟壹铭签约前几天,招标会上,闻梁把陈科准备小半年的项目给抢了。”   “可真行。”陈邵笑起来,“为了陈科亲女儿,花了几十亿来坑陈科,也不知道这最后是便宜了谁。”   招标会?   陈喋之前听朱奇聪提起过。   算算时间,是她从西郊别墅搬出来的同一天。   而那天前一晚,她遇到林筌,掌心划伤,闻梁说明天帮她讨回来。   而那讨回来的结果大概就是陈科那个项目,   这做法倒是闻梁的风格。   陈喋有一瞬间的恍惚。   简单和陈邵说了几句话后,陈喋便走进厅内。   台上拍卖已经开始,如今展示的正是那支有千年历史的发簪――他们这个电影核心中的物件。   剧组道具组已经准备好了仿制版进行拍摄,陈喋见过,对它并不陌生。   他们这个电影,从女孩家族复仇开始,最终落于保家卫国的宏观主题。   男女主在战场上分隔两地,最终阴阳两隔,而那簪花便是最后的信物。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大屏幕上也播放出簪花的近貌,经过岁月的雕琢与打磨,它已不再那么光彩夺目,却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淀下来。   而这次把这支簪花作为慈善拍卖物件拿出来的正是故事男主人公的后人。   历经多代,簪花一直作为传家宝传承下来,直到现在这位手上,他一辈子未婚,膝下无子,无可传承,便拿出来也算是做笔慈善。   主持人介绍完背后故事,宣布道:“让我们掌声感谢捐赠者,李合启先生!这也是今晚我们唯一一件没有起拍价的宝贝,全凭大家的眼缘。”   鼓掌声后,竞拍开始。   “150万!”   “160万!”   ……   价格报到250万时,一直安静着的陆川这时候举牌:“280万。”   剧组其他参加宴会成员纷纷看过去,陆川一直以来以低调著称,大家都没料到他会在拍卖会上举牌。   只是这样的艺术家,为一件有故事的历史文物豪掷千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300万。”   晚宴厅内,又响起一道男声。   众人看过去,那坐在首排的男人举着牌子,手指骨干修长,青筋微显,延伸至手腕,是一块手表,贵气尽显。   气氛被推升至顶端,又有人往上喊了几个数。   陆川倒没再叫价了,他不习惯于跟人去抢一件东西,尽管自己的确很喜欢。   最终以500万敲锤定音,侍从将簪花包装好送到闻梁面前。   “小川后来怎么不拍了?”冯致坐在陆川旁边笑问。陆川也笑着摇了摇头:“既然那位闻总这么看重这支簪花,我又何必去抢人心头之好。”   慈善晚会结束。   明天电影还要继续拍摄,陈喋跟着剧组一行人一起出去。   冯致走在最前面,远远叫住站在车边的男人:“闻总。”   闻梁回头,神色不变,和冯致握手,视线没在陈喋身上停留一秒。   倒是另一边的朱奇聪这会儿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装作不认识陈喋,整个人僵在原地,站在闻梁身后侧垂着眼。   冯致就着簪花跟闻梁寒暄几句。   两人只偶尔在一些公众场合见过面,并不熟,聊了几句便结束。   冯致领大家回剧组派来的车。   陈喋走在最后,在经过闻梁身边时,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闻梁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即坐上车,没有其他回应。   ——   “闻总,回明栖公寓还是西郊?”朱奇聪问。   “临阡公墓。”   闻梁坐在车后座,阖着眼抬手按了按眉骨。   朱奇聪一愣,反应过来今天几号,瞬间不再说什么,安静朝临阡公墓开去。   500万拍下来的物件正精致妥帖地放置在水晶盒中,上面系了根银白色的系绳,躺在他腿边。   车子稳稳开出去,和剧组那辆商务车擦肩而过。   片刻后闻梁才重新睁眼,轻轻舒出一口气,拿出手机。   剧组宣传运营方已经发布了此次活动的演艺人员的出席照片。   9宫格,最后三张是陈喋的照片。   相较于王云熙的盛装出席,陈喋穿的要简单许多,可她也最适合这样的打扮。   闻梁忽然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好久没有好好看看陈喋的样子,印象中就是漂亮,皮肤白,身材也不错。   可是其他的呢?   照片上的女人一席黑裙,长卷发,朝摄像头方向挥手。   笑容得体,身材姣好,评论底下不少人耍着花样儿的夸好看。   闻梁太讨厌这个样子的陈喋了,像个漂亮皮囊。   还是刚才在卫生间那个鲜活的、凶巴巴的威胁人的陈喋比较可爱。   寂静深夜,黑色宾利驶入公墓外停车场。   临阡公墓这设施很好,24小时有看墓人把守,闻梁过去登记签字,走进墓园。   从中间台阶往上走,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墓碑周围干干净净的,中间还摆了一朵白色小花――还是这儿的墓园专门提供的服务,每天都会在墓碑前放一朵鲜花。   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人。   眉眼处和闻梁有几分相像,很漂亮精致。   照片里的年岁和如今的闻梁也差不了几岁,可那却已经是她生命里最成熟的时候。   她结婚早,生下闻梁时也早,就连去世也早。   当时闻梁还是小学,傍晚放学回家,家里没人,佣人也不在。   闻梁跑上楼,推开父母卧室进去,便见到母亲面色煞白躺在床上,因为药物反应整个人都蜷缩着,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优雅美丽的母亲如此狼狈。   他束手无策,茫然无知,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一步步没了心跳和呼吸。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再次站在墓碑前心境也已经非常平缓了,闻梁目光淡淡看着墓碑上的女人。   “18年了。”闻梁平静说,“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不过你喜欢清净,现在这样也不错,何况要是活着说不定还得为了我生气。”闻梁笑了笑,“干的全是混蛋事。”   回应他的是同样平静的风声。   安静许久,闻梁说:“18年了,只有一件事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   “可人家不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多留,也没有什么好讲的话,闻梁很快就折返回了明栖公寓。   洗完澡处理完工作邮箱已经是深夜,可却依旧迟迟没有睡意,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场景。   四年前的今天――   ——   闻梁同样是从墓园回来,只不过那时回的是西郊别墅。   家里头的小姑娘高考完不久,解放了似的撒欢玩儿,他进屋时陈喋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动,还兴冲冲地要他一起玩。   闻梁对这没有兴趣,直接回了卧室。   他躺在床上,这十几年的这一天都睡不踏实。   梦境中的他头重脚轻,既看不到头顶光亮,也踩不到脚下实地,仿佛坠落到无尽深渊。   母亲临死前佝偻着身躯疼痛难耐的样子反复在眼前播放。   他仿佛置身于冰凉湖水中,听不到任何声响,不能呼吸,潜藏于潜意识深处的恐惧在梦境中肆无忌惮的跳脱出来。   忽然,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   和梦境中的完全安静迥然不同,很突兀,也很鲜明,磨的他神经重重一跳。   醒过来了。   卧室门被推开。   外面灯光明亮,少女穿着绵软的睡裙,踩着拖鞋站在他门口。   光线落下来,拢住她周身,像是在发光。   而卧室却是漆黑一片,闻梁什么都看不清,除了正在发光的陈喋。   她刚吹干头发,蓬松的黑亮乌发垂在胸前,她眼眸清澈干净,直直地看着他。   “闻梁哥,你睡了吗。”   少女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瞬间把闻梁从刚才的梦中彻底拉扯出来,身体的寒意也渐渐退去。   闻梁揉了把脸,哑声问:“这么晚过来干嘛?”   陈喋没说话,趿着拖鞋小步挪进屋,走到他床边,犹豫了下,而后抬腿爬上他的床,跪坐着看他。   “我早上看了个电影,不敢一个人睡。”她低着头小声说,“能不能跟你一起。”   “不能。”闻梁想也不想就拒绝,“滚回去。”   “我不要。”   陈喋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昏劲儿是哪来的,索性脖子一梗,掀开他被子就直接钻进去。   闻梁扯着她睡裙后面的小帽子把人往外拽,一边斥她:“陈喋你几岁了还说要跟我一起睡?”   都到这份儿上了,陈喋自然死活不依,就是不肯从他床上下来。   不依不挠道:“18岁!我今天就是要睡在这!”   闻梁本身就因为刚才那个梦有点不清醒,又被刚才少女站在门口发光的模样一刺,像是烙印般刻进脑子里。   而现在闪光少女就卷着被子躺在他旁边,一副英勇就义宁死不屈的样子,看着可笑又可爱。   “陈喋。”   闻梁也不去拽她了,就这么垂着眼睨她,问,“学校里没给你们上过生物课?”   陈喋没意会出这话里的含义,想都没想便说,“我一个文科生,上什么生物课。”   闻梁轻笑一声:“那生理课呢?”   陈喋这才反应过来。   她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原本也没想太明白,完全是凭着一腔孤勇就跑进了闻梁的卧室,听他说完才恍然。   陈喋静静看着他,然后叫了他名字:“闻梁。”   不再是闻梁哥。   闻梁听明白了。   有些诧异,不过没多想,反倒是笑了,捏了把她脸:“胆儿肥了啊灵灵。”   “我都知道的,我都已经18岁了,毕业了,是个大人了。”陈喋看着他说。   闻梁掀开被子,撩起她裙摆往人腿根上掐了把。   陈喋哪受得了这个,瞬间睁大眼,从喉咙底发出一声弱弱的呜咽,整个人都僵住了。   闻梁轻嗤:“就你这怂样,还‘是个大人了’。”   “闻梁。”她轻轻皱着眉头,“你别总是瞧不起我,我说了可以就是认真的。”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几秒。   不得不说,他意料之外带回家的这个小姑娘的确是赏心悦目,怎么看都漂亮,尤其这会儿臊着脸还要逞强时,鲜活又生动。   闻梁最后一次确认:“确定?”   “确定。”   “那来。”闻梁把人拽进怀里,随即翻身压上去。   闻梁当时没有去细想,为什么陈喋会半夜走进他卧室,还偏要和他睡一起,甚至于愿意把关系发生到那一步去。   他只觉得滋味不错,食髓知味,于是没多久就把小姑娘拐带到自己卧室来睡。   可直到那天他喝多了酒去找陈喋,听她说时才明白,原来陈喋曾经那样卑微、仅凭一腔孤勇甚至于偏激的喜欢过他。   他养大的小姑娘,他一直心安理得觉得只属于自己的小姑娘,现在可以自若的站在闪光灯前,受到许多人的喜欢和夸奖。   她对他从喜欢到放弃,现在独立地发光。   而闻梁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视的,当初将他从黑暗中硬生生一把拽入红尘中的,   正是陈喋。 第22章   后面几天陈喋在剧组过的很舒坦。   王云熙也意料之外的没有再继续找她麻烦, 不知道是因为误会了她和陈邵的关系,还是陆川找她谈过话。   虽然依旧对她没好脸色,不过陈喋也不需要她的好脸色, 落个清闲就满足了。   周五晚上,这部大女主成长剧的第一个阶段结束,大家约着一块儿去吃东西。   影视城周围有不少小吃店, 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冯致提前预定好了龙虾馆, 一下戏就带着全体剧组幕前幕后成员一起去。   “明天开始的戏份就不用故意化妆化丑了。”陆川走在她旁边说。   陈喋笑了笑:“最近弄的我都已经丑习惯了。”   大家步行走进龙虾馆。   龙虾馆老板和冯致是老相熟了, 吆喝一声让人带着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上二楼包间。   “来,我敬咱们这几个宝藏主演一杯。”不拍摄的时候冯致都很和蔼,一进去就拎着酒杯要敬几个主要演员。   陈喋给自己倒了一杯:“谢谢导演。”   “我还得夸夸你,陈喋。”冯致笑着指了指她,“小川真是帮了我个大忙了,这次这个女一号形象很难抓,能找到你这样本身气场就合的实在不容易, 悟的也快, 难怪你应导师之前一个劲儿在我面前夸你。”   陈喋谦虚地摆摆手, 很官方地拍马屁:“是冯导和陆导讲戏讲得好。”   大家围坐在长方形的桌边,挤得满满当当,聊天也聊得火热。   方阮坐在陈喋左手边,半拢着嘴凑到她耳边说:“我觉得你这张脸谦虚起来怪怪的, 马屁拍的毫无感情。”   陈喋也凑过去跟她说悄悄话:“难道我要说冯导说得对, 您眼光真好能挑中我?”   方阮:“……”   陈喋那句调侃说的声音并不响, 但还是被另一边的陆川给听到了。   陆川轻笑出声, 同样压低声音:“的确是冯导眼光好。”   “……”陈喋莫名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揪个正着的尴尬,“你别拿我开涮了。”   大家这些天昏天暗地的拍摄都已经憋坏了, 一被放出来情绪就非常高涨,胡天海地的聊着天。   陈喋在剧组人缘不错,微信里加了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   一点开朋友圈就看到好多人都发了大盘小龙虾的照片,一溜下来都是同样的火红的图,看着像是卡屏了。   就连一直老干部作风的陆川也难得发了小龙虾图。   陈喋朝他看了眼,他也在刷朋友圈,还非常认真的给大家伙一个个点赞下来。   陈喋无意窥视,只是他将屏幕滑下来时跳出来一个和成片小龙虾完全不同的图,陈喋下意识就扫了眼。   是陈舒媛发的,她和林筌的合照。   两人脸贴着脸,看着非常亲昵。   陈喋黑睫轻轻颤了下,而后平静移开了视线。   ——   闻梁出差一礼拜,回堰城时天已经黑了。   谈妥合作事宜,他把后续具体落实的文件任务书丢给朱奇聪。   从机场出去,坐上车。   闻梁忽然说:“去影视城的州遇酒店。”   这些天虽然出国出差,但朱奇聪依旧每天都在跟闻梁汇报陈小姐的情况,自然清楚影视城的州遇酒店住着谁。   平心而论,朱奇聪是希望陈小姐能回来的。   毕竟这些天公司里都是低气压,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了错事惹闻总生气。   当初陈小姐还在的时候闻总这脾气可没阴沉到现在这样。   影视城和机场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一路高架疾驰过去。   朱奇聪把车停在州遇门口。   闻梁下车,丢下一句:“你先回去。”   朱奇聪一愣,往后看,闻梁已经关上车门大步走进酒店了。   “……”   这是什么火箭速度?   是直接要在陈小姐房里住下了???   闻梁走进酒店,大堂经理认得他这个股东,立马迎上前:“闻总是要住房吗?”   “嗯。”   “我马上为您安排。”大堂经理讲信息登录进电脑系统,拿出房卡递过去,“这是总套的房卡。”   闻梁没接:“我要8802对面房间。”   大堂经理没反应过来,这8楼的房间可是最普通的单人大床房,他迟疑了下:“8802房对面?”   “嗯。”闻梁淡声,抬手捻了下眉心,显得有些不耐烦。   “……8802房对面是8803,已经有客人入住了。”大堂经理战战兢兢道,“隔壁的8801可以吗?”   这回闻梁倒是很好说话:“可以。”   “给您办理入住多久呢?”   “先一个月吧。”   “……好、好的。”   这简直是往酒店里供了尊大佛啊。   “住这的剧组成员回来没。”   闻梁问的稀松平常,大堂经理丝毫没察觉到他意图,摇头道:“还没有,他们一般回来都晚。”   闻梁“嗯”了声,拿上房卡坐电梯上八楼。   “滴”一声,刷开8801的房门。   闻梁大概从出生起就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没几步就到床边,浴室也是小小几平米而已,只有最简单的设施。   州遇遇酒店是要倒闭了吗?   闻梁皱了皱眉,难以想象陈喋这段日子除了去剧组就天天待在这小破地方。   这六年来,陈喋也被他养的愈发娇纵,就连喝个药都嫌苦不要喝的人是怎么忍受一直住在这的?   很快,客房服务便摁响了闻梁房间门铃。   推车推进来几瓶上好的红酒以及洗护用品,是总套的配置,都给他送过来了。   ——   闻梁洗过澡出来,胸前衣服湿了大片,露出肌肉线条匀称优越的胸膛轮廓。   外面走廊上依旧没什么动静。   陈喋还没回来。   闻梁开了瓶红酒,坐在窗前半阖着眼。   他很清楚自己最近状态不对。   他向来自我,也从来没有谁能影响到他,从前陈喋跟他小吵小闹也不会对他产生丝毫影响,可自从陈喋走后,他身体哪儿却像是漏风了一般。   尤其出差这一礼拜频频想起陈喋。   她的笑她的嗔怒,以及后来那句决绝的“闻梁,再见。”   闻梁很直接直白,既然想了就干脆过来。   房间隔音不好,很快就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是剧组大家一起坐电梯上楼,只有陈喋住在八层,大家挥手跟她说再见。   闻梁下巴微抬,红酒杯捻在指间,红酒液体沿着杯壁轻晃。   他听着陈喋刷卡,按动门把进屋,就在她隔壁。   闻梁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直到外面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随即隔壁房间门铃被按响。   他听到一个男声:“陈喋,我给你把东西买来了!”   闻梁这才皱起眉头,听出来是那什么导演的声音,他放下酒杯,推开通往阳台的门。   ——   陈喋正要开门,外面阳台突然“咚”一声。   一个人影越过来,陈喋吓了跳,蹭的扭头看向阳台外面,男人白衣黑裤,直起身,神色自若地推开阳台门走进她卧室。   ……闻梁???   这人哪冒出来的??   爬上八楼的吗???   陈喋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连话都忘了说。   外面陆川又敲了下门:“学妹你在吗?”   她正要应声,闻梁已经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把人按到墙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让他滚。”   ……是闻梁的声音。   这身上的味道也是闻梁的。   所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真实存在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他可太能了,分分钟就能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陈喋顾不上陆川了,也暂时忘了两人是分手的尴尬关系,瞪大眼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闻梁不理,垂着眼看她。   门外陆川:“学妹?”   “在!”陈喋这才应了,“你等一下啊学长!”   闻梁啧了声,看上去很不爽,把腿挤到她腿间,单身撑在墙上,轻轻松松把她禁锢在墙上。   陈喋推他,可这人压根不动,论力气她又不可能是闻梁的对手。   “你疯了吗!?”陈喋瞪他。   闻梁不依不挠:“要不让他滚,要不你就开门让他看看你房间里有谁。”   “神经病!”   陈喋太了解闻梁了,他绝对做的出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出现在她屋里让别人浮想联翩的事。   对峙片刻,论疯陈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这突然有点事,暂时没法开门。”   陆川:“手没事吗?”   “没事,本来就只有一个小口子。”   陆川并不怀疑,猜测也许是女生那点事,便说:“我把创口贴放你门口了,你一会儿拿一下。”   “好,谢谢学长。”   外面脚步声远了,陆川走了,闻梁这才垂眸看向陈喋的手:“手怎么了?”   “没怎么。”陈喋没好气道。   食指上开了个小口子,是刚才吃烧串儿时被竹签上的刺给划开的,这会儿还冒了颗小血珠。   陈喋这回才推开他,扯了张纸巾裹着手指:“你怎么到我房间的?”   “我住隔壁。”闻梁说。   “?”陈喋是真有点懵了,扭头看向阳台外,忽然福至心灵,“你别跟我说你是跳过来的?”   “不然呢。”闻梁理所当然,“飞上来的?”   ???   朋友你真的28岁了吗?   老当益壮?   陈喋之前就看过两个房间的阳台之间隔了挺大一个空隙,真要跳过来指不定就踩空掉下去了。   闻梁看着她手指,有血从餐巾纸透出来,他皱眉,低头发了个信息。   很快,门铃再次被按响,这回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闻梁过去开门,拿了两个袋子进屋。   袋子里都是一盒创口贴,一盒是刚送来的,另一盒是刚才陆川挂在门把上的。   闻梁面不改色地把其中一袋丢进垃圾桶。   陈喋:“……”   他又撕开另一盒,动作粗暴,直接把盒子都撕破了,抽出一片,其他的丢在桌上,七零八落地散了一桌子。   他走到陈喋旁边捏着她手腕提起来,把她裹在食指上的纸巾丢掉,上面还有一颗刚冒出来的血珠。   指尖葱白,就连那一抹血色都显出美感。   闻梁眼眸暗了暗,微微低下头,舔掉了那滴血。   陈喋只觉得唰的一下,后背都僵住,清醒过来了。   她迅速收回手,恼得红脸:“闻梁你有毛病吗!”   他舔了下嘴唇,丝毫不觉得刚才自己那动作变态,重新扯过她的手,这回很快就给她贴上创口贴。   陈喋实在不知道闻梁到底要干什么,明明上次在慈善晚宴上见面时他还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   就连临走她对他说的那声谢谢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闻总,我们现在这关系待在一个房间不合适。”陈喋下逐客令,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您快走吧。”   闻梁:“我们这关系,我从你房间出去要是被拍到也不合适。”   陈喋:“……”   “或者我从那回去。”闻梁指的是阳台。   陈喋皱眉:“你能不能别总是做事情不计后果啊,万一没踩稳呢?”   闻梁安静两秒,然后看着她笑了:“这么担心我。”   陈喋这才反应过来,这狗男人是给他下套呢!!   “跳!”陈喋恼羞成怒,“你现在就跳,我给你录视频,要是真摔胳膊折腿我也得证明跟我没关系!不跳不是男人!”   闻梁啧了声。   他的这只小豹子又开始张牙舞爪地耍泼了。   男人又往前一步。   他气场沉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放松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偏偏闻梁还是个阴晴不定没原则的畜牲,陈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膝弯撞在床沿上,她跌坐在床。   闻梁倾身。   气场紧紧压着人。   陈喋不自觉往后仰,双臂撑在被子上。   闻梁说话间有淡淡的红酒味,陈喋刚才喝了两杯啤酒,鼻息交错间有点熏人。   他说:“你还真是不会让我失望。”   “几句话就能把我惹毛。” 第23章   “……”   陈喋被他突然出现弄得脑袋都是懵的, 又被他这滚烫的气场压制的死死的,就这么倒在床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许久,才清醒过来。   陈喋用力往他胸口上一推, 迅速起身避开:“闻总自重,你再这么动手动脚的我就喊人了。”   这话吓不到闻梁,反倒是笑了:“打算喊谁, 我帮你喊,刚才那个狗屁导演?”   “闻梁!”陈喋彻底被他惹恼了。   他轻嗤:“没良心。”   陈喋真觉得他是喝多了, 不再理他, 绕开他从抽屉里取了第二册 剧本出来。   既然赶不走闻梁,他也不会听她的,陈喋就干脆把他当空气,翻开剧本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来。   明天的戏就开始一个新篇章了,是陈喋饰演角色成长的第二个阶段。   她之前已经熟悉过剧本,临睡前再把台词背一遍。   闻梁就坐在她对面。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   时间久了, 陈喋就开始觉得别扭, 愤恼地抬眼, 一下就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她皱眉:“你烦不烦人。”   闻梁不知道自己烦不烦人,只知道他烦躁了这么长一段日子这会儿看着眼前脾气不太好的陈喋瞬间就舒坦了。   他懒洋洋地笑:“我他妈烦你了?”   “那你别看我。”   闻梁侧头,认认真真看了她几秒, 说:“丑死了。”   “???”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你别跟我待一块了, 滚回你自己房间去!”陈喋扯起垫在屁股下的靠枕就往他身上丢。   闻梁接住, 啧了声:“惯得你, 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之前还敢跟着人进卫生间打人了。”   陈喋一顿:“上次在门口偷听的就是你吧?”   “我用得着偷听?”闻梁扬眉, “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听说还被人连着打了好几个巴掌没还手?”   “那是在拍戏。”   “拍戏还是出气,你心里不知道?”   他脾气还是老样子,说的刺人。   陈喋说不过他:“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就别被人欺负。”   “被人欺负了你也管不着。”陈喋觉得自己的智商也跟着闻梁一起直线下降,这一人一句的完全像两个小学生。   闻梁脸色黑下去:“我管不着你打算让谁管,陆川?”   他今天已经不止一次拿陆川激她了,简直跟个神经病似的,陈喋索性就跟他幼稚到底了:“我就让他管了,怎么着。”   他嗤笑:“他管住了吗,还不是被打?”   陈喋就是有本事几秒让他舒坦,再几秒就让他想发火。   闻梁站起身,陈喋坐在茶几前地毯上,愤愤地仰头瞪着他。   闻梁俯身,抬手钳制住她下巴:“我要是当初没睡你,你现在也得乖乖叫我一声闻梁哥,你再跟我横一个试试。”   陈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闻梁,你别总觉得我没了你会活不下去行不行。”陈喋看着他说,“就算我现在每天拍戏都很累,也比被你养着的时候高兴。”   闻梁不说话了。   钳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用力。   陈喋跟他较劲儿似的,也不喊疼,就这么跟他对视。   半晌,闻梁冷哼一声,起声走了。   还不忘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这回大概是真把他惹恼了。   陈喋身上忽然没劲了似的,背塌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又背了会儿台词陈喋才起身去洗澡。   原本她洗完澡就披个睡袍出来,可今天转念一想隔壁屋住的人,默默规矩套上睡衣。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她才发现手机里有两通未接电话,夏樱打来的。   陈喋给她回拨过去。   “哎呀大忙人,总算忙完啦,不是说今天会早点下戏的吗?”夏樱一接起就说。   “是早就下戏了,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夏樱随口闲聊:“那你刚干嘛呢?”   “背词呢。”   夏樱啧啧两声:“我太佩服你了,背词能背得连手机都不看一眼。”   ……那倒不是。   夏樱那个电话打过来时陈喋正跟闻梁进行低龄斗嘴呢。   她往后靠了靠,坐在地上背靠床沿,难得生出一种倾诉欲,悠悠道:“樱樱啊,有只老牛臭不要脸想吃嫩草。”   “啊?”   她这比喻太粗暴了,夏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陈喋叹了口气。   夏樱想明白了,一拍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不会是什么潜规则吧,我操,是导演制片还是什么投资方?!”   “……不是。”陈喋轻声说,“他吃的是回头草。”   “……………………”   夏樱蒙圈了,“你是说你前男友?”   “嗯。”   夏樱深吸了口气,骂了句脏话:“他追你了啊。”   “也不是。”   陈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和闻梁的关系太独特了,不能用简单的一个词来形容。   尽管说了一通惹她生气的话,但那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从陈喋认识他起就是这样,可他居然过来了。   不仅过来了,甚至还在她旁边住下了。   这可太不像是闻梁的作风了。   当然陈喋也不会自恋到觉得闻梁想要追她。   就他这脾气和咄咄逼人的姿态,能追到人才有鬼了。   夏樱:“那是怎么?”   “嗯――”陈喋想了想,“他可能是想睡我。”   “……”   ——   闻梁心口的火一股股往外冒,被陈喋几句话就折腾的烦躁不已。   她还真是长本事了,闻梁这才清清楚楚的明白,过去那几年陈喋在他身边的确是装出来的乖。   偏偏烦躁完了居然是舒畅的。   闻梁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有一段时间没剃头发了,额前垂下了点碎发,倒是把眉角的那道疤藏去了几分凌厉。   陈喋刚才对他说“闻梁,你别总觉得我没了你会活不下去行不行”时的表情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平静又疏离。   像是说一个事实,还在嘲讽他自作多情。   看得闻梁窝火,甚至想不管不顾的直接把人拎回家里关起来,省的天天这么招摇不让他省心。   可再往后,脑海中的形象往前推移,又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   她改口不再叫他闻梁哥的那个晚上。   小姑娘眼眶都是红的,紧紧咬着下唇羞于发出任何声响,明明痛的往后缩,却还不断伸出手紧紧抱住他背。   关于那一次的记忆如潮般涌来,脑海中的画面真切,就连那些压抑不住的细碎声音也仿佛清晰起来。   闻梁喉结上下滑动,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前,而后打开水往脸上泼了把冷水,哑声低咒一句:“操。”   ——   第二天一早,陈喋照常早早去了剧组。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和剧组工作人员大家都相处不错。   一进化妆室,化妆师就调侃道:“这么漂亮一张脸,终于能让我给画个美美的妆了,我都期待好久了!”   陈喋笑了笑,在镜子前坐下。   在美人儿脸上化妆就得心应手多了,很快就给她化好妆,又被带去换戏服。   偏中性,青白色的裙袍,妆容清淡却极有气质与气场。   “来来来,我给你拍张照。”化妆师兴冲冲的拿着手机蹲下来给她拍照。   今天妆容服装结束的都早,冯致和陆川正在外面完善场地布置,陈喋得空跟几个工作人员闲聊一会儿。   手机也是这时候响的。   朱奇聪打来的。   陈喋愣了愣,自从从别墅离开后她也就再没联系过朱奇聪了。   她跟周围人说了抱歉,走到场地外去接电话:“喂?”   “陈小姐,您现在在《簪花》剧组吗?”朱奇聪问。   “对,你找我有事吗?”   “您早上起来还没吃早饭吧,我给您送过来了。”   “……”   陈喋眨了下眼,正要拒绝,电话里朱奇聪又说,“陈小姐我看到你了。”   她下意识回头,便看见朱奇聪下车朝她走过来,手里还提了方方正正一袋早点,上面是印刻精致的“韵淑斋”三个字。   朱奇聪把袋子递过来。   陈喋没伸手接,皱了下眉:“闻梁让你送的吗?”   朱奇聪颔首:“不是,是我顺路给您带的,您以前也帮我很多。”   陈喋蠢了才信他的鬼话。   这朱奇聪跟闻梁待久了果然也是谎话连篇!   她跟闻梁分开了这么久也没见朱奇聪找过她,如今闻梁在这住下了,他就又是打电话又是送早餐的。   要不是闻梁的意思他哪敢擅自这么做。   陈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陈喋!!”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方阮跑过来,一边挽着她手说“你怎么出来了”,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朱奇聪,又问,“这是谁啊?”   “你好。”朱奇聪伸出手,“我是……”   陈喋打断:“朋友。”   朱奇聪一梗。   ……论突然和老板前女友成了朋友是种怎样的体验。   陈喋没兴趣让自己那点过往被大家知道,尤其还是在娱乐圈,指不定会传成多难堪。   于是只好接过朱奇聪手上的早餐,打发他快回去。   方阮跟在陈喋身后重新回到剧组棚内,还在不断往后看。   朱奇聪长的人模人样,还径直走向了那辆宾利。   方阮张了张嘴。   哦豁。   这是哪家的富二代小哥?   “刚那谁啊?”方阮撞了撞她肩膀。   陈喋面不改色,“朋友。”   “追你的朋友?”   ……他还真不敢。   “不是。”   “可人家这么早给你送早餐诶!还是韵淑斋!!这么多一碟都要上千了吧!”   陈喋叹了口气,借着这由头暗暗辱骂闻梁:“可能他是个钱多没地方花的傻逼吧。”   “……”   袋子里是雕花精致的木质圆盒,沁着一点清新的草木香,陈喋把盖子打开,里面是精巧的各类广式早点。   陈喋从前很喜欢吃这一家。   剧组里大家有不少还没吃早餐,陈喋招呼大家过来吃。   ——   拍摄开始。   今天拍摄场地在户外。   毒辣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陈喋身上的戏服很厚,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今天的转折戏很考验演技,陈喋先前倒是专门找陆川讲过戏,但最后进入角色还是有些困难,台词说的不漂亮。   “卡。”冯致喊,“陈喋,先休息一下。”   陈喋走到导演监视器旁看刚才的表演,的确是很难代入进去,演的不好。   “别太紧张。”陆川宽慰她。   陈喋点头,低头继续琢磨剧本。   开拍这么久来,她的确一直拍的很顺利,几乎可以说在表演这条路上她就没怎么受挫过。   可现在连着拍了好几条,她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心里也不能不着急。   “来,我再跟你讲一下你刚才的台词问题。”   陆川从监控器后站起身,走到一边朝陈喋招了招手。   这时候,棚外响起一阵骚动,陈喋和陆川朝棚门口看去,随即冯致便站起身迎上去,和走进来的男人握手:“闻总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   闻梁把手里的盒子给旁边的道具组工作人家。   陈喋认出来,是之前慈善晚宴上他拍得的那支簪花。   只是,闻梁怎么会过来剧组?   一旁陆川并不知道她和闻梁那些纠葛,解释道:“是之前冯导向闻总借的簪花,毕竟拍摄时用实物拍更有意蕴,有些东西是用仿制道具拍不出来的。”   “他同意借了吗?”   “嗯,这不是还亲自送过来了。”   陈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点点头,“哦”一声。   陆川笑道:“原本冯导是想自己拍下来的,但后来那价格炒的实在太高,冯导对后续拍摄要求又高,投入的资金需求也大,只好用这办法了。”   陈喋点头。   陆川把她拉到一边,从她手里抽出剧本仔细看了一遍:“是这样,这段台词你不要读的太用力,平一点,带着感情但别太过,这个角情的角色在前期都是不会外放的,得克制着来演。”   陈喋认真听他说,根据他说的重新读了一遍。   “对,现在好多了,再找找感觉就行。”   另一边,冯致正跟闻梁寒暄,原本提出向他借用簪花时也没想到他会同意,毕竟这闻总外界评价并不好。   “听说闻总也有向文娱产业发展的意向?”   闻梁点头,之前达成和电影学院校企合作就是第一步:“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冯导合作。”   “一定有机会一定有机会。”冯致笑道,“您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在我们这看看。”   闻梁嗯了声,余光看见一旁的陈喋和陆川。   陆川抬手在陈喋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慰什么,闻梁一哂,轻嗤。   ——   陈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转身出门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闻梁。   眉目平静,倚在窗框上,嘴里叼了支未燃的烟。   闻梁没再像昨天晚上那样气场压人,很平静,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下往上细细打量她一番。   卫生间这没有人,灼热的阳光洒进来,在地上落下一个个窗格阴影,将两人的倒影拉得瘦长。   陈喋穿着戏服,干净的青白色,腰间收紧,盈盈一握。   影视城的卫生间破旧,还能听到外面导演喊着布置场地的声音。   陈喋眼眸是亮的,前段像是懵懂无辜的鹿眼,可眼梢却狭长像只狐狸,轻而易举地让人放松警惕掉进她的陷进。   闻梁心脏缩了下。   他从没有被哪个女人惊艳过,即便从前陈喋在他身边时,他也只是知道她长的漂亮罢了。   可是这一刻,她穿着宽大素净的戏服,脸上挂着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没有阴霾,一身明媚。   他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而后又想起她昨天晚上说的话。   闻梁心生烦躁,几步上前到她面前,抬手。   陈喋下意识躲开,身子往后仰,贴在墙上避不开。   随即闻梁手掌盖在了她额头上。   陈喋:“?”   这是要打击报复?   他按着她脑袋一通蹂躏,额前特地打理好的头发被彻底揉乱,乱糟糟一团,还有好几撮翘起来,像个鸟窝。   闻梁说:“丑死了。”   陈喋:??? 第24章   这人是有病吗?   丑还碰她头发!   还特地堵在卫生间门口!!   陈喋烦了, 抬手拍掉他的手:“那你还看。”   她转身就走,闻梁在身后低低笑了声,跟上。   陈喋走回拍摄场地时正在拍齐丞和王云熙的对手戏, 旁边候着的化妆师一扭头看到她就轻呼一声:“你这是上厕所去了还是砍柴去了?”   “……”陈喋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闻梁, 抬手抓了抓刘海,“再弄一下吧,来得及吗?”   “来得及。”化妆师往后退一步看了看她,忍不住笑, “你别说,这发型还挺可爱, 像是刚起床那种, 有点萌。”   “……”   萌个屁,陈喋腹诽。   化妆师拿了定型剂过来, 把陈喋的发型重新整理了一番, 又补好妆。   另一边冯导喊了卡,继续陈喋和齐丞的对手戏。   “没事,放松点, 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齐丞也宽慰她。   “闻总您坐会儿。”很快就有工作人员给闻梁搬来了一把椅子。   陈喋扫了眼。   “……”   居然还真坐下了。   最近这么空吗?   温远集团怕是要倒闭了哦。   闻梁跟座大佛似的坐在那, 陈喋怎么演都觉得的别扭,而这一场戏却极其重要, 冯致要求高, 始终没能过。   要不是陈喋之前表现的都不错,这会儿这么长时间的拖进度周围估计都要哀声载道了。   冯致很欣赏她, 也没训人,而是说:“陈喋你再去休息一下, 重新找找感觉,我们先拍第三节 !”   陈喋跟工作人员道了声歉, 拿着剧本走到后面一个人找感觉。   她的确有点失落。   一个人站在角落边,反复读着剧本台词,方阮也没来打扰她。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闻梁站在她面前。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烦?   陈喋这会儿一点也不想理他,直接转了个身背对他,紧接着身后就响起一道笑声。   闻梁:“你跟我耍什么性子。”   “闻总。”陈喋回头睇他一眼,“那边这么多人呢,我们走这么近会被人误会的。”   闻梁勾唇,把剧本从她手里抽出来。   陈喋以为他又要捣乱,立马伸手去抢。   闻梁一手捏住她手腕,向上别住,轻松单手制住她,然后优哉游哉的扫了眼剧本。   那一块地方被陈喋用荧光笔画出圈出好些内容,旁边还做了注释,看得出来很认真。   “你快还我!”   “你都拍了多少条了还没过,给你有用?”闻梁淡嘲。   陈喋急了,又紧张这条片子一天都过不了,又怕有人过来看到他们这一幕:“闻梁,你烦不烦人呀!”   她这话说的有些恼,又透着点娇。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热的,脸颊也红扑扑。   闻梁的注意力慢慢聚焦到她红唇上。   他喉结利落滑动了下,忽然觉得口渴。   陈喋趁他走神,手腕终于从他掌心中挣脱出来,跳着要去抢剧本,嘴上还一边骂骂咧咧地怼他。   闻梁笑了声:“在我这骂人牙尖嘴利的,镜头前怎么就不会了。”   陈喋从大一开始就没人说过她在镜头前表现感不行,脱口而出:“谁说我不会了!你这么能你去拍啊!”   闻梁啧了声,又开始觉得烦躁,垂眸睨她:“你再嚷一句,我把你们要的东西拿回去了。”   “……不是人。”陈喋气势立马弱了。   “昨天晚上骂我的时候不是说还挺会的么,照着那个感觉演不就行了。”   陈喋压根不过脑:“你知道个屁。”   她夺回闻梁手里的剧本扭头就走,却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   那个感觉似乎就是陆川跟她说的需要体现出来的情感。   陈喋若有所思的走回到摄像机旁。   冯致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陈喋犹豫道:“好像找到感觉了,但是不确定。”   “你得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样人物演出来才会真。”冯致说,很快又一幕喊卡,冯致拿起对讲机通知重新复拍陈喋的片段。   陈喋深吸了口气,重新走进镜头里。   开口说台词时她终于知道了陆川跟她讲戏时所说的“克制的情感”是什么意思,也再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两分钟的戏,拍了几十条。   这次结束,冯致终于笑着喊了卡。   齐丞走到她旁边说:“这是突然开窍了?都要把我给演哭了。”   陈喋长长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在鼓掌叫好,只有闻梁站在不远处,没有鼓掌,神色平静,只嘴角扬起了一个很淡的弧度。   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几秒,陈喋率先移开视线,去跟为了这个片段忙碌的大家道谢。   方阮也跑过来:“拍的太好了陈喋!绝了,必须是未来可期!!”   冯致说:“行了,今天主演几个收工早,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恶仗!”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昨天刚刚一块儿吃了夜宵偷闲,今天这会儿都还没到晚饭时间,没人走,继续留在片场看戏。   ——   陈喋先去把盘发拆了,原本的直发盘过后呈波浪卷,她发质好,头发黑亮,像是海藻似的垂在胸前,衬的脸颊愈发瘦削白皙。   又撕掉沾着的假睫毛,陈喋走出化妆室。   齐丞抬手招呼:“陈喋!这!”   “怎么了?”陈喋走过去问。   “玩不玩这个?”旁边一个场务小姐姐扬起手上的卡片问。   陈喋抽了张凳子坐下来:“这是什么?”   她眨眨眼:“占卜卡牌,很准的。”   陈喋其实不信这个,但也没拂大家兴致:“怎么玩呀?”   场务小姐姐洗完牌,眯着眼神神叨叨问:“你有什么想占卜的问题吗?”   “……”陈喋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问的。   齐丞起哄道:“最基本的呗,情感问题。”   陈喋:“……”   换作以前,她还真看不出来齐丞还信这个,她凑到齐丞耳边低声问:“你也信这个啊?”   “不啊。”齐丞笑起来,“好玩儿呗。”   行吧。   “OK――”场务小姐姐玩得兴起,“那我们就来占卜一下咱们女主角儿的情感问题,看看咱们喋未来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说完,她便一阵捣鼓,模样还挺专业,然后递到陈喋面前:“抽三张。”   “你这么专业呢。”陈喋抽了三张。   “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副业。”   场务小姐姐拿过她抽的三张纸,手撑着脸自己看了一阵,慷慨激昂道:“喋儿未来的男人是――”   “温柔黏人水瓶座!年龄会比你小三岁左右!哇,这是小奶狗啊!”   陈喋都忍不住笑,这形容出来的男人陈喋压根就没想过:“怎么还弄成姐弟恋了?”   “姐弟恋好啊!”场务小姐姐开始飙车,“弟弟们体力好呀,年轻貌美舒舒服服!”   “……”   冯致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这些工作人员也和他合作好几次了,他都认得:“小齐你又捣鼓什么呢?”   陈喋回头,冯致身边还站着闻梁。   “占卜卡牌!”场务小姐姐倾情推荐,“导演测一测不?”   “不不,我就不测了,你们小年轻的事。”冯致连连摆手,又问,“那你们刚才测出什么来了?”   “测我们女主角的姻缘呢,卡牌显示说,是个年龄小三岁的温柔黏人小奶狗!”   一旁的闻梁微微一哂。   冯致觉得倒是挺有意思的,问闻梁说:“闻总要不要试试?”   人家可看不上这些了,估摸着这会儿心里都腹诽她们一群人傻逼呢。   陈喋心想。   紧接着闻梁点头:“行。”   “……?”   场务姐姐接了个“大单”,很兴奋,重新洗牌然后又让闻梁抽了三张:“闻总占卜个什么?”   闻梁:“一样吧。”   “我看看啊。”场务小姐姐搓了搓纸牌,眉间一蹙一松,“闻总的姻缘啊,温柔大气顾家,软妹子一个啊。”   闻梁很直接:“不准。”   “怎么不准啦,我之前给我朋友测大家都说准呢?”场务小姐姐也是玩嗨了,直接反驳了闻梁。   “这就是小齐你不懂了。”冯致乐呵呵道,“闻总能说不准,那肯定是心里已经有那个姻缘的确定人选了呀,是吧闻总?”   闻梁笑了笑。   “否认这么快,看来闻总心上人跟小齐说的那些词一个都沾不到边了?”   “不温柔不大气不顾家,跟个男人差不多。”   陈喋:?   为什么觉得被影射了??   这闻梁什么毛病啊这一天天的!!!   一旁场务小姐姐信奉的东西被全盘否定还有些失落,陈喋过去挽着她手臂:“没事儿,我觉得你占卜的特准。”   “真的吗!”小姐姐睁大眼,很高兴,又想了想刚才冯导的思维逻辑,问,“你不会是已经有个小奶狗男朋友了吧!?”   “没。”陈喋睁眼说瞎话,“但是我挺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也是我也是!小奶狗多好呀,凭什么就他们男人找年轻美女,我们喋儿漂亮业务能力好必须得找个年轻帅哥!”   场务姐姐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慷慨激昂,“年轻肉体才是快乐源泉!!啧啧啧,真的,跟老男人谈过恋爱就能体会到小奶狗的妙处了!!”   陈喋看上去很感兴趣:“是吗。”   闻梁脸彻底黑了。   ——   继续拍摄到夜幕降临,几个没有今天拍摄任务的主演才起身准备回去。   大家纷纷说了声“谢谢导演”,便去收拾东西。   方阮手下不止陈喋一个艺人,晚上也不住在这,陈喋整理好东西出来时她正站在台阶前打电话。   “等会儿。”方阮捂着手机叫住她。   陈喋便等她讲完电话,站在台阶之上看过去,冯致正和闻梁说着话。   方阮吩咐完事情挂了电话:“我早上开车来的,送你回酒店吧。”   “不用,我正好散会儿步,反正也不远。”   “行。”方阮也不勉强,“过几天就要拍上马的戏了,之前学了几次没忘记吧?”   “没,到时候熟悉一下就可以了。”   方阮点点头,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跟她道别后很快就走了。   陈喋手上提着早上那个韵淑斋的盒子,扫了一圈,闻梁周围围着好一群人,她径自转身走向停车场。   抽出手机点开微信,往下滑了好一阵才找到闻梁。   自从分开后他们之间就再没发过信息了,虽然从前在一起时也很少会发信息。   [陈喋:闻总,麻烦过来一下停车场]   对方没回复,陈喋站在停车场等了会儿,片刻后就看见男人从停车场入口走进来。   陈喋走上前,把韵淑斋的盒子递给他。   闻梁垂眸:“这是什么?”   “早餐盒。”陈喋说,“以后就不用麻烦闻总送早餐了,太破费了。”   闻梁没伸手接“我没给你送早餐。”   陈喋:“?”   这说的什么屁话?   “这是早上朱奇聪给我的。”   闻梁挑眉,半晌笑了:“那你让他别送,跟我说做什么。”   “……”   居然还真是朱奇聪自作主张送来的???   陈喋出了糗,还是在闻梁面前,脸上的热气一阵阵的往上冒,估计过会儿就得面红耳赤,她不再多待。   冷冷“哦”一声,把盒子抱回来,转身就走。   刚走没几步,右侧一辆商务车门被打开,王云熙从车里走出来。   “…………”   陈喋真是要绝望了,这一天天的遇到的都什么破事儿?   她和闻梁的关系该不会要被猜到了吧?   王云熙画了上扬的眼线,眼神中带着轻蔑,勾唇淡嘲,扭着腰走到她旁边:“你还真是见一个贴一个。”   哦……   原来以为她是去抱大腿的。   行吧,只要没猜到她和闻梁真实关系就行了。   陈喋也不在意被她误会了,反正在王云熙眼里,她就是个抱了陆川的大腿,还跟陈邵关系暧昧的小白莲。   多个闻梁也不多。   “可惜了,自不量力。”王云熙睨着她手里的盒子,“人家哪看得上你的礼物。”   ?   OK,你尽管猜吧,猜对了算我输。   “我劝你啊,心思别这么活络,还想上闻总的车,怎么,要炒绯闻吗?把柄露的越多,到时候可哭都来不及。”   陈喋翻了个白眼。   当你跟那个小爱豆谈恋爱的把柄谁不知道似的。   陈喋是真不想跟她辩,就这样把自己的臭脾气闹得所有合作艺人都知晓的人,能聪明到什么地方去。   她没理,越过王云熙直往前走。   倒是身后一个声音叫住她。   “陈喋。”闻梁叫她。   陈喋脚步一顿,没回头。   闻梁低声说:“上车,我送你回酒店。”   陈喋扭头,婊里婊气地冲闻梁微微一笑:“不用了闻总,云熙前辈刚指导我心思不能太活络呢。”   王云熙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跳加速。   陈喋却跟没事人一样抬腿就走了。   她是知道这闻总可千万不能得罪的,万万没想到他还会帮陈喋说话,也顾不上被打脸了,匆匆跑到闻梁面前。   “对不起啊闻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闻梁没看她,视线还在陈喋走远的背影上。   王云熙咬唇,忍不住辩驳道:“陈喋她才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纯,我之前还看到她和壹命总裁暧昧呢。”   壹铭总裁是陈邵。   闻梁也算认识。   他抬眸,第一次看向王云熙,平静道:“你再去找陈喋的不痛快,我保证你以后出现不到镜头前。”   男人说话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和警告。   王云熙吓得后退一步,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25章   陈喋走了没一段路, 身后就响起一声喇叭声。   闻梁慢吞吞的开着车到她旁边,摇下车窗:“上车。”   陈喋没理。   闻梁催她:“快点。”   “你不是都听见王云熙说的了吗?”陈喋不耐烦,“要是被拍到又说我有什么背后靠山。”   “你要是愿意我就是你背后靠山。”闻梁说。   陈喋很快说:“我不愿意。”   车没再跟上来了, 陈喋没回头看, 继续往酒店方向走。   紧接着便是嘟嘟两声锁上车门的声音,脚步声靠近,闻梁走到她旁边。   他没说话。   陈喋也不说,目不斜视走路。   她不确定闻梁这几次三番的找她到底是要干嘛, 也不喜欢把关系弄的暧昧不清、不明不白,但她问不出口。   或者说, 不知道该怎么问。   陈喋尽量去忽视旁边还站着个人, 心里默背着明天拍摄内容的台词。   身侧咔哒一声轻响,闻梁点了支烟, 就这么走在她旁边, 一直到酒店。   陈喋正刷卡进门,门刚一开,闻梁就从后面径自走进去。   “诶――”陈喋轻呼一声, 紧跟着进去, “你进来干嘛。”   闻梁把未熄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即门铃又响了:“您好, 客房服务, 您点的晚餐。”   陈喋只好再过去开门,外面侍从推着餐车, 上面是精致的西餐。   陈喋扫了眼,轻蹙眉:“我没有点过餐啊。”   屋里的闻梁说:“我点的。”   侍从确定了的确是这间房订的餐便把推车推进去, 陈喋轻叹了口气,跟着进屋, 站在一旁看着侍从把餐盘一一摆到桌上,然后颔首留下一句“请慢用”便走出去。   闻梁把一副碗筷摆到对面,抬腿勾了把椅子过来,示意她坐。   陈喋走过去坐下。   “过几天我有事。”闻梁平静说,“都不会在这。”   这话听着别扭,也是陌生的。   就算是从前闻梁也从来没跟她交代过他的行程。   一般都是她主动问或者朱奇聪来通知她。   陈喋拿叉子的手一顿,侧头看他:“闻梁。”   “嗯?”   “你到底想干嘛?”   闻梁也看过来,静了两秒:“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陈喋咬唇,低下头看着碗。   她哪知道他想干嘛。   一直以来闻梁都太自我了,陈喋很多时候都不确定或是不知道他想干嘛。   他来找她,是仅仅因为在一起久了习惯了,没了那只猫咪觉得不舒适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那“别的什么”陈喋都不敢想。   她被闻梁带回家的这六年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自己自作多情地想――他好像真的是有一点喜欢我的,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可要不了多久,闻梁就会亲手打破她的幻想。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牧羊童说了三次谎话村民就不再相信他了,陈喋自欺欺人的次数多了她也不再敢这样去想了。   越是想,失望就越大,像是滚雪球一般。   从16岁开始的年少时期的爱意,占据她青春期所有的少女心事,她仰慕、她倾慕,她渴望、她热忱。   这是刻骨铭心再也难以磨灭的。   是愿意把一颗鲜活的滚烫的心脏剖出来送给他的真挚。   可雪球越滚越大,积累到一定程度打在她身上,是能够将她吞没的。   所以到后来陈喋就渐渐收敛了对闻梁的爱意,在外人眼里,他们之间大概就是一个普通的金主和金丝雀的故事。   到现在,陈喋宁愿真就跟他不要再有瓜葛了。   陈喋低着头,戳了戳意面,托腮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的。”   “回来吧。”闻梁说。   陈喋的心脏,避无可避的,因为这句话重重收缩了一下,拿着叉子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节都泛白。   他沉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陈喋反问。   闻梁皱眉,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至少以后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让你顺顺利利的,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我靠自己也能做到我想做的事,也不会再让人欺负我。”陈喋说这话时很轻松,还带着点独有的骄傲。   陈喋看着他,忽然弯着眼笑了下,眼尾上翘,柔软又勾人。   她懒洋洋道:“而且,占卜牌可说我未来另一半是个小奶狗呢,跟你待久了的确是觉得温柔粘人的比较好。”   闻梁嗤声:“你还信这个?”   “信啊,闻总也可以去找一个温柔顾家的,挺适合你。”   陈喋饭量小,没吃一会儿就吃好了。   她现在不赶闻梁出去了,也没有故意不跟他说话,甚至可以平静的说出“挺适合你”这样的话。   闻梁起身抬手,按着她脖子压到椅背上。   他站着,她坐着。   他俯视她:“陈喋,你倒是看看谁敢跟你在一起。”   “就算那占卜牌说的是准的。”闻梁俯身,靠近她耳朵,低声说,“那我就逆天改命。”   ——   闻梁在发表完那一通装逼技能满点的逆天改命言论后就出差去了,连着几天见不到人。   倒是每天仍然有个助理过来给她送韵淑斋的早餐,朱奇聪跟着闻梁一块儿出差去了,这次来的是他手下一个生活助理。   陈喋倒是拒绝了几次,只是助理也是听吩咐行事,陈喋不收他就交不了差。   她看不得人每回可怜巴巴的请求她收下,后面也就直接收了。   剧组大家最近几天都不再自己买早点,天天喊着“陈喋万岁”跑来蹭吃蹭喝。   苦的是陈喋。   方阮这几天就天天催问她来给她送韵淑斋的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甚至还搬出了当初签约的合同条款,说交男朋友之前必须提前通知公司并且经过公司的同意才能确定关系。   陈喋翘着腿点了点头,雷打不动,“我是单身。”   “你快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   “我跟你讲陈喋,你这个出道起点在圈内已经是顶尖的了,你可别毁在感情上了!”方阮喋喋不休道,“而且再说了,我也不反对你谈恋爱啊,毕竟是女演员,影响不大,就是更加了解一点,万一有好的恋爱综艺之类的呢?”   “……”   陈喋想象了下和方阮意淫中那位一起参加恋爱综艺的样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就得砸摄像机了吧。   “哦,行吧,是闻总送给我的。”陈喋摊手。   “闻总?闻梁?”方阮睁大眼。   陈喋点头:“嗯。”   “行了,我知道你是长的好看,但也不至于人家上次来了一回剧组就能看上你吧?”方阮翻了个白眼,“不对啊,他来剧组前那个早上明明就送来早点了!”   方阮朝她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诓谁呢!”   “……”   陈喋就知道,说了也不信。   方阮还在一旁据理力争道:“再说了,我后来听小齐说你们玩塔罗牌,闻总心上人居然是什么女汉子类型啊,真是看不出来闻总居然喜欢这一型的。”   陈喋看着自己这一身没什么用处的细胳膊细腿配置:“…………………………”   行吧,无法反驳。   “所以。”方阮盯着她,“到底是谁?”   陈喋手机这会儿震动了下,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马倾身捞过来,不再理会方阮的问话。   说曹操曹操到,居然还真是闻梁发来的消息。   微信小绿框右上角的数字不断往上跳跃,最后停在“11”的数字上。   闻梁这是疯了吗?   一分钟给她发了原本一个月的信息量。   陈喋点开,闻梁发来了十张包包图片,以及一句财大气粗的话:喜欢哪个?   [陈喋:……]   发了一串省略号她就收起手机,闻梁也没再回复。   ——   闻梁这一趟出差隔的格外久,陈喋倒是听早晨雷打不动送早餐的助理说是因为上回招标会上抢来的项目的关系。   夏天悄无声息地到了尾巴,剧组围墙外种了一排桂花树,每天都能闻到桂花香。   他们这部电影拍摄周期短,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中后期。   陈喋所饰演的角色从最初的卑微弱小到如今成为女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又一套。   “卡!”冯致喊。   陈喋被上前的工作人员扶着从马背上跳下来。   一旁齐丞也跳下马,过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太飒了。”   陈喋其实有点恐高,坐在马背上时拍远景需要跑起来,勒缰绳的手这会儿也有点儿疼,脚踩在地上都发虚。   好在在镜头前没表现出来。   陈喋看了齐丞一眼:“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嗯?不然呢?”   “前几天那场骑马戏拍完,我大腿现在都还疼。”   齐丞笑起来:“正常,我以前刚学骑马的时候也这样,放轻松点就不会疼了。”   陈喋洗了手打算绕回休息室喝口水,途经那几棵桂花树还难得有闲心踮着脚摘了一枝。   一辆车经过,停在不远处。   陈喋边闻着花边抬眸看过去,见到两个许久没见的“旧人”。   陈舒媛和林筌。   陈喋当做没看见,捻着那一支桂花往休息室走,没走几步就被身后林筌叫住:“您好,请问您知道《簪花》剧组在哪吗?”   她问的很有礼貌,和上次在咖啡厅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直到陈喋回头后,林筌和陈舒媛皆是一愣。   陈喋神色不变,朝另一边抬了下下巴:“那边。”   说完便转身回休息室了,喝了水休息了会儿折回拍摄地,陈舒媛正坐在陆川旁边亲昵的说着话。   林筌大概是之前工作上和陆川接触过,也不陌生,笑着调侃道:“媛媛这几天在家就经常提起你,想来找你又担心影响你工作。”   陆川回应地滴水不漏,礼貌颔首:“最近每天的拍摄任务比较大。”   陈舒媛娇声道:“我不会影响你工作的学长,我妈妈给我找了电视台的工作,顺便也来学习学习。”   陈喋没再继续听,走到方阮旁边找她要来了护手霜。   缰绳勒得她手都干燥了许多。   “你这个手心没事儿吧?”方阮注意到她手心红了一道。   “没事,过会儿就消了。”   陈喋拎了把塑料椅过来坐在遮阳伞底下。   另一边,林筌坐在后侧正在看手机,而陈舒媛坐在陆川旁边正指着摄像机问着什么。   这会儿冯致正在补拍几个特写镜头,还没轮到陈喋,她便始终坐在一旁安静看着。   不一会儿,方阮回来,递给她一块热毛巾:“先敷一敷,后面还有不少骑马的戏呢,别越来越严重了。”   陈喋道了谢,热毛巾盖上去时手心还有些刺痛。   一直到毛巾凉了,她才起身回化妆间把毛巾放回去,转身出来时却迎面遇上了林筌。   尽管是母女,但陈喋和她没什么情分,这样的场合还是当作不认识比较好。   她正要错身走过,却被林筌叫住。   “陈喋,你等一下。”   陈喋脚下一顿,抬眼,抿着唇没说话。   “上次在咖啡厅的事,我很抱歉。”林筌低头从包里拿了钱包出来,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喋,“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喋:……?   见她不收,林筌解释道,“我知道你和闻家那儿子分开了,现在自己出来,又是演员这样的工作,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我不希望你过的拮据。”   陈喋摸不准她意思,皱眉道:“我过的不拮据,而且也没理由拿你的钱。”   “我知道上次咖啡厅的事你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我也不应该差点就动手打你,的确是我听到你对媛媛说的那些话太生气了。”   “……”   “陈喋,虽然你小时候养父母都没有文化,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所以你才会这样没规矩,但是陈喋,你身上流的至少是陈家血脉,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不能这样跟别人说话,太没有礼貌和风度。”   陈喋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   林筌这是在教育她?   “我知道你恨我没坚持把你带回陈家,你没有做过母亲,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仔细照顾着的孩子会有多深厚的感情,第一次喂奶,第一次叫我妈妈,每一个第一次的瞬间都是没法消磨的……”   “行了。”陈喋打断她的话,“我不恨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陌生人而已,你没必要在我这抒情,我没兴趣。”   林筌皱眉:“陈喋……”   “钱你也收回去,好好做陈舒媛的母亲,她要是知道你今天还给我卡肯定得发脾气,我可没兴趣应付你女儿的脾气。”   陈喋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她想发笑的很,又觉得身体哪儿似乎开了个口子,穿堂风呼啸而过。   小时候她的生活过的很平淡,在一个没那么发达但美丽的小镇,有一起玩乐的伙伴,回家后也有一副她的碗筷。   尽管父母对她没有那么关心,但在那个小镇,父母对孩子普遍不像堰城这般溺爱,陈喋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不被宠爱过。   可所有的平静都是被陈家人打破。   他们没有处理好陈舒媛和林筌的关系和感情,只为找到真正的血脉就直接把陈喋从原来的家里买了出来。   所以陈喋才知道,原来养父母真的可以为了钱就不要她。   而亲生父母也不在乎她的感受,把她带上火车,又在堰城火车站门口旁若无人的商量争吵她和陈舒媛的去留。   他们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是她身上流着的是真正的陈家血脉罢了。   可她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他们当初的疏忽和如今的利益纷争付出那些代价。   林筌那些话她完全不想听。   你没做过母亲所以你没法理解我有多爱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女儿。   可她做过母亲却也同样没理解她们那群人把当时16岁的陈喋置于一种怎样的境地。 第26章   夏樱毕业后就进了家族企业, 从基层做起,成天都在加班,而陈喋进了剧组自然也没时间出来。   到这天周五晚上夏樱才得空来探班。   陈喋走的时候陈舒媛和林筌也正打算离开, 在她对林筌说完那些话后林筌就没再说什么了。   陈喋跟方阮道别, 步行回酒店。   夏樱已经到了,给她发了信息。   [陈喋:来了来了,8802号房,等我一下。]   刚发完信息, 身后陆川叫住她:“陈喋。”他手里提着设备快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陈喋问。   陆川:“我不知道陈舒媛今天会过来。”   陈喋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只是问了我一些关于拍摄的问题, 刚才我也已经再次跟她表示我不会喜欢她了, 我不希望你误会。”   “啊。”陈喋眨了下眼,“我没误会。”   她的确没去想陆川和陈舒媛的事, 满脑子都是林筌那番莫名其妙又可笑的举动。   顿了顿陈喋又说:“你也别跟她提起我了, 我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交集。”   陆川以为只是两个女生之间的恩怨,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陆川坚持把陈喋送到了房间门口, 夏樱已经等在门外了, 见他们一起过来给陆川挥了挥手:“学长好。”   “你来找学妹啊。”陆川笑了笑,“那你们聊, 我先回去了。”   陈喋刷房卡进门, 夏樱紧跟着进来,门一关就说:“你不简单啊蝴蝶, 老实交代,和咱们大导演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喋翻了个白眼:“我们看起来像是有一腿的?”   “有啊。”夏樱诚实点头。   陈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什么:“你带什么东西过来了?”   “酒。”夏樱朝她眨了眨眼,“姐妹多日未见必备。”   “我明天还要拍摄呢。”   “你这个酒量就别装了, 少喝点完全没问题。”   行吧。   陈喋酒量的确不错,而且醒酒速度飞快,从来没因为前一天喝了酒耽误到第二天的事过。   陈喋洗了两个酒杯过来,拉开易拉罐倒了两杯。   琥珀色的酒精泛着白沫冒着滋滋声涌上来。   陈喋移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夏樱一块儿席地而坐,底下是绵软的地毯。   夏樱不由抬手在地毯上摸了摸,她最近就在做类似的酒店调研工作,不由说:“你这个房间一晚上多少啊?”   “不知道,剧组统一订的,应该不会很高吧,工作人员也都住和几个房型,像齐丞和王云熙是另外自己升的房型。”   “你这地毯摸着好舒服,我还以为是那种按平方厘米买的贵妇地毯呢。”   “这个啊……”陈喋也伸手摸了摸,“有可能还真是吧。”   “这酒店也太慷慨了吧。”   “不是。”陈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我前男友是这酒店的股东之一,前段时间我回来后就发现设施全换了。”   不仅仅是这地毯,浴室的洗浴用品也全部换成了一线大牌,就连原本只是折叠整齐的浴巾毛巾如今都被叠成一朵鲜花形状。   夏樱:“前男友和陆川,你选哪个?”   “我就不能都不选吗?”陈喋翻了个白眼。   “……”   长的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两人边聊边喝,夏樱酒量不如陈喋,到后面就只剩陈喋一个人喝。   直到她起身准备离开时才发现陈喋已经把她带来的酒都给喝完了,夏樱吓了跳:“你没事吧?”   陈喋懒洋洋的抬眼,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清媚:“嗯?”   “……”夏樱比了个耶放到她面前,“这是几。”   “2.”陈喋无奈道,“我没喝醉。”   “我那袋酒里还有瓶度数挺高的清酒啊,你怎么闷不响儿的就给喝了?当心一会儿吐。”   陈喋摆摆手:“我没事。”   夏樱仔细看了会儿陈喋,她这人的确是喝多了也看不出来丝毫,连脸都不红,说话也不磕巴。   她没再多留,起身出去:“你别送我了,我已经叫车来了。”   陈喋捞起外套陪她出去:“送你到电梯口。”   夏樱走进电梯前还没忘小心翼翼问她一句:“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陈喋表情很茫然。   夏樱这才放心,跟陈喋道了别,按了一层按键下电梯,只是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男人。   他长的很有辨识度,属于让人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长相。   男人没看她,待她走出电梯后就走了进去。   夏樱一直坐进出租车才回想起给陈喋发个信息。   [夏樱:姐妹!!!]   [夏樱:还记得之前酒吧看到过的那个帅哥吗!!他居然也住在这啊!!]   [夏樱:真的太酷了太酷了,惊为天人!所有小鲜肉都得靠边儿站!]   [夏樱:这么看你俩还挺有缘,你之前都没见到过他吗!]   夏樱发的这一串信息,陈喋都没来的及看。   因为这时候夏樱口中那位帅哥已经出现在了陈喋房门口。   陈喋嘴上说没喝醉,但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过量了,这会儿脑袋也晕,心情都轻飘飘起来,有点不受控制。   听到门铃按响时,陈喋以为是夏樱。   嘴上念叨着“你是不是忘东西在我这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闻梁。   还是两个。   重影了。   “……”陈喋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先打了个酒嗝。   闻梁皱眉:“跟谁在喝酒?”   “夏樱。”   “谁?”   陈喋以前倒是跟他提过几次,只是这些人名在闻梁眼里不值得一记。   “大学朋友。”   酒店走廊里又响起一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闻梁扶着她肩膀推进屋,随即关上门。   那瓶清酒威力很大,酒劲儿是后面才泛上来的,陈喋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   闻梁眉间紧皱,从水壶里倒了杯温水,扭头时陈喋已经又坐在那地毯上了。   她身上还披着件宽松外套,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角,她喝多了不会脸红,只眼角和耳根绯红,看上去难得的软绵绵。   闻梁莫名响起了六年前在火车站第一次看到陈喋时她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这地毯是让你用来坐的?”   闻梁神色不善,弯腰捏着她手腕就把人提起来,放到沙发上坐好。   紧接着便把水杯放到陈喋嘴边,就一个字:“喝。”   酒精使她反应迟钝,闻梁难得没不耐烦,水杯就这么递在她嘴边好几秒陈喋才张嘴抿了一口,讷讷道:“淡的。”   “不然呢。”闻梁冷笑一声,“还想喝酒?”   陈喋还没说什么,闻梁捏着杯子的手往上抬了抬,水几乎要倒出来,陈喋只好乖乖又喝了半杯。   闻梁把水杯放到茶几上,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   “说话。”他语气中都透着股烦躁,“我他妈一走就又让人欺负你,陈喋你纸糊的?”   “没人欺负我。”   闻梁抬手,拇指食指钳住她下巴:“那你这一脸委屈样摆给谁看?”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陈喋皱着眉,头一歪,不再看他。   闻梁烦了,也索性往地上一坐,陈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捞起陈喋的脚踝拽过来:“到底是谁?”   “说了没谁,我不就喝了点酒吗,你现在凭什么管着我。”陈喋也被他问烦了,把脚用力往回收,“你松开!”   闻梁哪会听她的,陈喋力气也不敌他。   他捏着她脚踝一用力,陈喋整个人都往前滑了一截,瘫在沙发上。   这姿势实在是有点诡异,而且不太有美感,可陈喋这会儿真是喝多了,也懒得动,就这么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   被闻梁攥在手心的脚踝也不再挣扎,她知道只要闻梁不想她怎么挣都没用。   冰凉的月光洒进屋内。   陈喋就这么保持着不太优雅的姿势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闻梁,然后坐起来,把背板挺得笔直。   她低着头看着闻梁,伸出一根食指,怼在闻梁眉骨上的疤上。   她喝多了下手也不知轻重,指甲嵌进皮肉里,闻梁连眉头都没皱,就这么任她按着。   陈喋倾身靠过去,说:“闻梁,你太混蛋了。”   闻梁:“……”   “这是我第一次。”陈喋拿手比划了下两人位置的高度,“能这样俯视你。”   “你这个脾气啊……”陈喋轻叹一声,食指顶着他眉毛往后一推,重新靠回沙发里,竟然还煞有介事的感慨道,“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听着还有点可惜。   闻梁轻嗤一声:“那你就给我受着。”   陈喋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晕的没力气了,也没反驳他那句话,整个人缓缓侧躺到沙发上,脸在上面的浴巾上蹭了蹭。   “凭什么啊。”,良久,她轻声说。   “嗯?”   “凭什么他们都不要我,凭什么决定都是他们来做,代价却要我来承担。”她把脸埋进沙发里,黑亮的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来。   “谁?”   “林筌,陈科,他们那群人。”   闻梁撩开她挡住脸的黑发,挽到耳后。   陈喋双腿蜷着,脸朝下,闻梁轻轻把手贴过去,低声问:“哭了?”   “没。”她答的也很干脆。   闻梁不会哄人,即便这会儿声线也是平直的:“脸转过来,我看看。”   “不要。”   “陈喋。”他声音又沉下去。   “你不是说我丑吗。”   闻梁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喝醉了逻辑都能清楚。   “你除了跟我记仇还会什么。”闻梁不跟她客气,捏着她下巴硬是把脸转过来。   陈喋脸上干净清白一片,的确没哭。   闻梁这才放心了点。   她皮肤很细,脸虽瘦但骨架小,摸着也不是没肉,这会儿脸颊微微发烫,闻梁眸色微沉,指腹不由在她脸颊上摸了摸。   陈喋立马偏头避开了:“别碰我。”   闻梁难得没恼,低声问:“今天林筌过来了?”   “嗯。”   “跟你说什么了?”   “她想给我钱。”   闻梁没料到是这个走向:“什么?”   “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拿钱就能解决所有事?”陈喋垂着脑袋轻声说,“他们给了我养父母钱就要回了我,你也是,觉得给我钱就是对我好,我就得乖乖听你的话。”   闻梁皱眉:“我没有。”   “你就有。”陈喋偏头睨着他,“闻梁你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依附于你的小宠物,其实以前陈舒媛也没说错,我对你来说本来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他妈都为了你在这狗屁地方住下了,到底谁是召之即来的?”   酒精让陈喋整个视线都在飘,喝酒壮胆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陈喋坐起来,忽然倾身靠近。   她那张脸突然靠近到近在咫尺,皮肤白皙,眼眸微翘,大概是困的,眼皮上的褶皱也格外明显。   闻梁静静看着她。   然后就听她冷着脸质问:“你还不承认自己是混蛋了?”   “承认。”闻梁叹口气,顺着她说,不跟一个酒鬼争辩。   陈喋哼一声,没骨头似的身体慢慢从沙发上滑下来,然后又朝他靠过去,这回靠得更加近。   闻梁视线落在她殷红的嘴唇上,喉结上下滑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陈喋继续缓慢的朝他靠过去,最后脸贴在他肩膀上,长发蹭过闻梁的脖颈。   他心下软了软,正要抬手把人抱进怀里,肩膀上忽然一阵刺痛。   闻梁下意识就要扯着人头发往后拽开,硬是忍住了,陈喋半点良心都没有,还叼着块肉牙尖磨了磨才退开。   闻梁挑开衣服看了眼,上面深深一圈牙印儿。   见他脸黑下来,陈喋又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也咬过我的!”   闻梁一眼看穿她:“你怂什么。”   “谁怂了。”她反驳。   闻梁懒得跟她吵,捞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过零点了,闻梁站起身把人打横抱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陈喋吓了跳,惊声尖叫:“你干嘛!”   闻梁把人丢到床上,陈喋在床上弹了两下,披头散发的,脑袋更加晕,闻梁把被子给她盖上,又去把窗户关了才折回到床边。   “睡觉。”闻梁站在床边说,“你看你那点黑眼圈,都成熊猫了。”   陈喋哼声:“反正你就觉得我丑呗。”   “再不睡就更丑了。”他不知道女孩子对这长相上的评价有多在意。   陈喋翻了个白眼:“那你待在这干嘛?”   “你睡了我就走。”   陈喋还真就闭眼了。   她入睡很快,闻梁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听着她平直的呼吸声,有一刻觉得自己这颗心前所未有的静。   片刻后,闻梁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拨通了朱奇聪的电话:“今天林筌来找陈喋了?”   自分开后每天都有人会跟朱奇聪汇报陈喋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再由朱奇聪择要汇报给闻梁。   今天倒也有人跟他提及了林筌和陈舒媛,但朱奇聪不知道陈喋的身份,便自动把这一消息过滤掉了。   “是,和陈小姐高中大学同学陈舒媛一起来的,但是陈小姐没有和陈舒媛发生冲突也没有交流。”   闻梁抬手按了按眉心:“以后林筌或是陈舒媛再去剧组及时跟我说。”   “是。”   挂了电话,闻梁走出去。   陈喋翻了个身躺着,面朝外面,脸上妆都没卸,口红在枕头上划了一道。   闻梁一边窝火一边又重新回浴室热水洗了条毛巾出来。   他当真是头一回照顾人。   回到床边把毛巾往她脸上一覆,完全暴力对待,擦了把脸又把那点口红全部抹掉。   毛巾也被口红染脏,他随意往地上一丢,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陈喋。   夜晚安安静静。   房间内的顶灯也已经关了,只剩下一盏地灯。   陈喋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刺,看着软绵绵的。   闻梁低声笑,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现在这样好看多了。”   “灵灵。”他轻声。 第27章   陈喋是被闹钟闹醒的。   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脸干绷绷的。   紧接着又看到床头那条沾了一抹诡异红色的毛巾, 差点吓的再次晕过去。   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一点点回归,送走夏樱后闻梁好像过来了……?   陈喋重新看向那块似乎沾了“血”的毛巾,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口红, 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给她卸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   陈喋得感谢她自己宿醉后第二天的反应不大, 这会儿也已经没有太多头晕头疼的感觉。   她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陈喋和普通小姑娘一样,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以前还住在西郊的时候浴室里满满都是她用的各种护肤品和仪器。   只是如今这酒店的浴室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再者也没多余时间去保养,换季这段时间她皮肤本就偏干, 更不用说昨天用“闻梁式”卸了妆。   这年头, 哪个女生会用这么厚的毛巾擦脸啊??   时间还早,陈喋重新卸了妆敷了张面膜。   刚洗好手, 门口“滴”一声, 闻梁拎着一袋早饭走进来。   陈喋愣住,敷着面膜声音也放不大:“你怎么能进来的。”   闻梁抬起手,给她看自己手里的房卡。   “……”   这酒店怎么还没倒闭??   “出来吃饭。”闻梁说。   陈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现在吃不了。”   “那就等会儿吃。”今天的闻梁难得的好说话, 从袋子里拿了杯蜂蜜水出来, 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先喝点。”   陈喋不知道闻梁是怎么做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她没记错的话, 他们应该是分手了吧??   陈喋轻轻道了声谢, 从他手里接过蜂蜜水。   闻梁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忽然抬手, 陈喋下意识就伸手挡,挥在他手臂上。   闻梁嘶声, 无动于衷的再次把手伸过来,勾起她额角的一撮碎发捋下来:“有脏东西。”   “……哦。”   陈喋注意到他刚才还嘶了声, 视线瞟过去,忽的一顿,上面露出半圈红印。   闻梁很慷慨,食指勾开衣服任由她看。   昨天就咬的重,这会儿周围一圈都已经泛紫了,看着还挺可怕。   “这怎么了?”陈喋有些懵。   闻梁挑眉:“忘了?”   问完关于昨晚的记忆就想起来,那齐齐一圈牙印都耀武扬威似的在控诉她撒酒疯的罪行。   闻梁嗤声:“被狗咬了。”   “……”   陈喋只记得自己咬下去时的感觉,但对为什么咬的前因后果都忘了:“我干嘛咬你?”   “我哪知道,报复吧,咬完还说我以前也咬过你。”   陈喋脑海中倏的浮现出闻梁咬她肩膀那次的暧昧画面。   男人脸上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眼眸黑沉,身上肌肉线条用力到贲张。   陈喋莫名面红耳赤,在这狭小的卫生间待不下去。   闻梁注意着她表情,坏笑:“想到什么了。”   陈喋推开他:“滚开滚开。”逃似的从卫生间跑出来。   最后那张面膜才敷了几分钟就被很浪费的揭去,陈喋以前是到了剧组才吃的早餐,今天耗了不少时间。   在酒店吃完后就接到了方阮的电话。   “就要开拍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马上马上。”   陈喋和闻梁一块儿下楼。   朱奇聪正把车停在酒店门口。   万恶的资本主义,就因为闻梁如今住在了这影视城附近,朱奇聪每天都得更早起半小时开车过来。   他见到陈喋出来,自觉打开后座门,颔首:“陈小姐。”   陈喋淡淡打了声招呼:“我自己过去。”   闻梁:“不是都催你了。”   “要是被我经纪人看到我是坐你车来的,还得被唠叨半小时。”   闻梁皱了下眉,陈喋已经下台阶走了。   ——   陈喋这一早上的心情倒是很不错。   前一天所有的坏情绪都跟着酒精全部消失了,再回想起昨天自己为了林筌难过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直到走到片场后又见到了在陆川旁边小板凳上坐着的陈舒媛。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今天就她一人在,林筌不在。   太讨厌了。   陈舒媛正巧也扭头看过来,两个人齐刷刷的对对方翻了个白眼,陈喋转身就走。   拍戏到最后阶段,陈喋入戏也已经愈发得心应手,每一条片子过的速度也更加快。   这段时间下来,跟剧组里大家,除了和王云熙从针锋相对到如今的当做互不认识,其他人陈喋倒是都相处的不错。   中饭是剧组统一准备的盒饭,齐丞有个微博粉丝破七千万的直播福利要发,便在这会儿开了直播。   之前工作室就已经预告过,正午12点一开直播就有成批的粉丝涌入直播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齐神看我!!!   -我来了!!!   -齐神最近是还在拍《簪花》吗?之前官宣的那个网综不是半个月后就要开始录制第一期了嘛?   齐丞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时不时抽几个问题来回答。   “对,半个月后就会去录制,《簪花》马上就会杀青啦。”   “现在还没有确定的上映日期出来,不过有希望在春节档上。”   “嗯?我不是一个人吃饭呀。”齐丞说着就把视频镜头转过来,“陈喋也在。”   陈喋正看着剧本吃盒饭,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他就猝不及防的转过来。   “……咳咳!”   陈喋捂着嘴转过去,已经不敢去想刚才的自己有多丑了。   她呛红了脸,憋着口气对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   她毕竟没有齐丞那样童星出道的经验,对这样的直播镜头还不太习惯,打招呼也显得有些正襟危坐。   这模样把齐丞逗笑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底下弹幕一遛:   -因为齐神你提供了好多陈喋的表情包!!!   陈喋:“……”   也是没脾气了。   齐丞把镜头转回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果然人家美女吃饭嘴张这么大都是美的!   -□□居然觉得陈喋有点不做作的可爱是怎么回事??吓到脸红也太可爱了吧!   -想rua……   -本人从看到陈喋第一年就沦落为她的颜狗,我他妈四年前就关注她了,可从来不发动态,齐神催一催吧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不看看齐神自己发微博的频率,这俩人简直了。   ……   齐丞直播的时间不长,几乎就是直播了一下吃饭。   吃完饭就关了直播,修整片刻重新开拍。   闻梁借给剧组的那只簪花发簪也终于派上用场,化妆师们捧着它时简直手都要抖。   真实的捧了五百万。   小齐把发簪插进陈喋的盘发中,嘴上还振振有词:“我可得小心点儿,这要是弄坏了把我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一旁陈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场务给她拿过来。   陈喋道谢,是闻梁打来的。   为了防止被周围人发现,陈喋之前就把闻梁的备注给删掉了,只是她光看号码也能记住是他。   “喂?”   “晚上什么时候结束?”闻梁问。   陈喋掀了掀眼皮:“干嘛?”   “我过来。”   你过来关我屁事。   陈喋腹诽。   “不知道。”   酒醒了,她又开始回到了浑身带刺的状态,闻梁都被她磨的没脾气了。   他叹了口气,叫她名字:“陈喋。”   “……”   “我现在在追求你。”他低声说,声音很磁,敲击着耳膜传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这么说。   陈喋一愣,黑睫飞快颤了颤,半晌才憋出一句:“有的是人追求我,你N瑟什么呢。”   闻梁轻笑:“比如说谁?”   “……”   怎么莫名从这句话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关你什么事。”陈喋说完,立马挂了电话,调成静音倒扣到桌上。   一旁小齐一边帮她打理头发,一边揶揄道:“是你的追求者吗?”   陈喋轻轻“啊”了声,有点恍惚的摸了摸耳朵:“好像是。”   “啧啧啧,我已经记不清我上个男朋友是前几辈子的事了,圈内人还是圈外人啊?”小齐问。   就是你手里这500万发簪的主人。陈喋叹口气:“圈外的。”   ——   闻梁再次被挂断电话。   他这辈子被挂电话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全部来自于陈喋。   原先是朱奇聪跟他汇报说陈舒媛今天又去了剧组,闻梁想着小姑娘昨天倒在沙发上红着眼眶就是没哭的模样,才打了这通电话过去。   如今听陈喋的声音,倒是活力满满。   他养大的小姑娘自从逃出去后,爪子也是愈发锋利。   闻梁垂眸看着手机,通话页面跳回到通话记录,上面备注标着“灵灵”两个字。   真是没良心。   他扯着唇角低声笑了下。   朱奇聪打内线进来,通知马上到开会时间。   当初从陈科手里抢来的那个项目如今已经开始运转,计划在那片地皮上建一座美食城。   “施工队能确定在限期内全部修建完毕,另外关于代言人我们几个进行调研后确定的人选是齐丞。”负责人将ppt放出来。   “微博粉丝七千万,之前参加过评分9.4高分的热门综艺《野外厨神》,节目中表现也是对美食有一定了解,除此之外,齐丞目前在拍摄的电影《簪花》预计的上映时间是在春节档,和我们的美食城开业时间前后相接,也是一个无形的推广。”   闻梁指间夹着支笔,目光淡淡的落在ppt上,看不出来他到底觉得这提议满不满意。   负责人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们也考虑过双代言人的方式,CP模式,一个是齐丞不变,另一个是《簪花》女主演陈喋。”   闻梁这才抬眼,出声:“继续。”   负责人心下一喜,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这个陈喋虽然是娱乐圈内的新人,但是话题度很高,形象也很适合,前段时间综艺首秀就和齐丞一起上了新闻头条,今天中午齐丞直播活动陈喋也有出镜。”   负责人说着,就把剪辑出来的10s直播片段播放了遍。   正是齐丞把直播镜头转向陈喋的那一部分。   闻梁:“再放一遍。”   这回他看清了上面的弹幕。   -磕死我了呜呜呜呜。   -我的妈呀为什么我觉得好甜。   -不管怎么说,这二位的颜我是真的服。   -我要把这一幕锁在我脑海里!!   滚动的弹幕也有不少说不好听的话,只是这些放到闻梁眼里就更加刺眼了。   负责人还在介绍说:“现在关于齐丞和陈喋的话题已经挂在热搜榜第一了,阅读量破10亿,虽然有争议但话题度很有保障。”   “其次呢,春节电影上映期间肯定会有荧幕CP炒作,我们借此和他们签约代言人活动也比较容易洽谈。”   闻梁旁边坐着的朱奇聪:“……”   公司里倒是有人提起过陈喋长的挺像上回和闻总一块儿在电梯的那女人的,只是谁都没往这两人实际就是同一人的方向想。   不然哪儿还敢向自己老板推荐未来老板娘和别的男人的CP啊。   朱奇聪缓解气氛道:“我们借这个由头取利,肯定会让不少齐丞的粉丝不满,最后反倒砸了牌子。”   负责人反驳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牌子砸出去,最惨的是没有话题度,只要有了话题度不管是好是坏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朱奇聪:“……”   这人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暗示的?   好在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的闻梁这会儿发话了:“代言人定陈喋。”   负责人:“啊?个人吗?”   “嗯。”   “可是我担心陈喋的热度跟不上啊,可能取不到我们预期的效果,为什么只定陈喋单人呢?”   闻梁抬眸:“便宜。”   朱奇聪:“……”   追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原来如此。   负责人:“……”   温远集团已经这么穷了吗? 第28章   温远集团的效率非常高。   到傍晚时分, 方阮就收到了温远集团宣传部的合作电话,交代了联系方式后立马给她发来的意向书文件。   “绝了陈喋,这闻总上次来了趟剧组不会真是看上你了吧?”方阮走到陈喋旁边说。   陈喋侧头:“怎么了?”   “把开发区美食城开幕的整个代言人都给我们了, 刚联系我呢。”方阮一边说着一边往下划, 嘟囔道,“就是这代言费给的不太慷慨。”   “……”陈喋伸出手,“我看看。”   方阮把手机递给她。   那代言任务倒是很简单,就是在美食城开幕期出席参加几个活动, 另外也可能会找影视方联动宣传,不过这个就是另外的合约内容了。   只是陈喋不想自己都已经和闻梁分开了, 还要靠着他来接代言活动。   陈喋把手机还给方阮:“你怎么觉得的?”   “这个代言倒是很好啊, 介绍里这影视城项目地皮就是60亿,后续商业价值还很大, 要是能拿下这个总代言人, 后续长远利益肯定是数不清的。”方阮认真分析道,“这代言费虽然不高,但也合理, 而且更多的是摸不着的利益。”   陈喋柳眉微蹙, 指间捻着那支发簪思考。   方阮瞥见,轻呼一声, 忙扑上去把那支发簪从她手中救下来:“哎呀祖宗, 你可别代言还没签下来就把人家闻总的宝贝给摔坏了。”   “……”陈喋看着她把发簪放到绒布盒子里收好,说, “可我不太想签。”   她这话说的轻,也没什么底气,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拒绝的理由。   方阮:“为什么?”   “……”   “你要是觉得代言费少的话,我们也还能去跟温远那边谈一谈。”方阮提议道。   “不是因为这个。”陈喋有点儿绝望。   “那是因为什么?”   陈喋沉默。   “你又想什么呢, 之前让你跟齐丞多相处相处你也不听,看你对陆导也就那鬼态度,现在这么好的代言也要推掉?陈喋你进娱乐圈是来干嘛的,娱乐圈是你修行的尼姑庵?”   陈喋小声说:“我就不能只拍戏吗?”   “那你也得有这个资本啊,你就是每天都泡在剧组里,平时一点曝光都没有,你看哪个好剧组敢找你。”   “……”陈喋被她念叨烦了,举手投降,“行行行,签!签代言!你决定!”   方阮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跟方阮说完,冯致坐在摄像机前喊她,陈喋跑过去,冯致说:“一会儿其他人收工了你留下来补几个马上的镜头。”   “好。”陈喋点头。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陈喋穿着那身戏服都开始觉得有些凉了才终于轮到她。   工作人员牵了一匹马过来,陈喋拉过缰绳,摸了摸它头。   这些天她骑的都是这匹马,已经熟悉不少,也不再怕它了。   “是不是没吃饱呢。”陈喋摸着鬃毛,自言自语似的跟马说话,“怎么看着这么颓,你驮着我驮累了吗?”   马自然不会对她的话有任何反应。   一旁,冯致把一会儿的拍摄场地布置完毕,陆川也架好设备,身边还站着陈舒媛。   陈喋也挺佩服她这毅力的,一天下来都待在陆川身边,也没见陆川跟她说什么话,就这么在旁边坐着,也不嫌无聊。   “陈喋。”陆川朝冯致指了指,“可以过去了。”   陈喋牵着马走到拍摄镜头里。   影视城这儿的马都被训的很温驯,毛色黑亮,陈喋一席青衣,衣袖被微风轻拂起,竟有些浑然天成的侠义感。   陈喋利落上马,也没让人再扶着。   周围拍摄的轨道已经铺好。   陆川拉近镜头拍特写,打板开拍。   意外是在突然之间发生的,马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陈喋纵使拉紧了缰绳也支撑不住,身体完全失衡,最后的应激准备就是把脚从马镫里拿出来。   陈喋从马背上摔下来,手肘重重磕在地上粗糙的砾石上,磨得生疼,然后耳边响起一道布帛撕碎的声音,大腿上一阵刺痛,风吹上去还有点凉飕飕的,像是破开了个口子。   陈喋发不出声音,额头上的汗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来。   周围乱糟糟闹哄哄,很快就有一群人围上来,遮住原本打在陈喋身上的光。   受惊的马被拽走防止二次受伤,陈喋摔下来时裙摆勾在马垫金属系扣上,撕开了一大片,白皙纤细的腿暴露出来,大腿上的一道口子触目惊心。   下一秒,周围围着的人被拉开,闻梁脱掉西装,双手环过她将,袖子系在她腰间打结,又把那碍事的在伤口周围的长裙裙摆直接撕开到伤口之上。   “叫救护车了吗?”闻梁偏头沉声问。   其中一人忙回答:“叫了叫了,马上到!”   陈喋已经从刚开始不能忍受的刺痛中缓过来了,声音还在轻微的颤:“我没什么事,就是腿可能扭到了。”   闻梁沉着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保全组很快就去拿来了之前为了应付突发事件准备的医药箱,陆川接过跑过来:“先消毒吧,别感染了,救护车到了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事。”   “我来。”   闻梁不由分说的把医药箱拿过来。   男人昂贵的西装这会儿系在陈喋腰间,被地上的沙土砾石弄脏,身上那件白衬衫也沾上了血迹,眉眼沉郁,唇线紧抿,气场沉着压人。   意外突发时大家都没来得及去想闻梁怎么会出现在这,直到这一刻才琢磨出不对劲来。   陈喋的脚踝被他抓在手里,烫的磨人。   她不想被误会,直起身要去拿镊子:“我自己弄就行。”   闻梁抬眼,骂她:“你行个屁。”   “……”   OK.   闻梁先拿镊子把粘在她腿上的砾石取掉,又用酒精棉擦掉上面的灰尘,最后才开始消毒。   擦掉血后看着倒是没起初那么可怕了。   陈喋这辈子没什么特别怕的东西,那些很多女孩子都会怕的像是虫子老鼠鬼片儿之类的她都不怕,可就是怕疼怕苦。   闻梁以前说她娇气其实也没说错,她对痛觉和苦味这些反应都很敏感。   没多余的心思去留意周围人看着他们的怪异目光了,消毒酒精碰到伤口带来的是剧烈的刺痛,陈喋双手撑在身后痛的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闻梁看了眼伤口,说:“可能要缝。”   “不缝。”陈喋扬着高傲的头颅宁死不屈道。   闻梁动作停住,捏着消毒棉的手停在半空,轻声问:“还能不能忍?”   “……能。”   于是闻梁继续消毒。   通痛痛痛痛痛痛!!!!   这狗男人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是不是故意的???!!!   原本陈喋只觉得应该只是腿滑破了个口子,被闻梁这么没轻没重的一消毒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难逃截肢命运了。   好在很快救护车就到了。   闻梁俯身把陈喋小心翼翼的抱起来。   “你他妈。”陈喋终于憋不住了,抻着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能不能动作轻点儿,万一我是骨折呢?”   闻梁抱着陈喋快步往救护车方向走:“我看过了,没有骨折,就是伤口割的有点深。”   ?你还有这技能。   陈喋刚才去扶腿时手上也沾了血,被闻梁抱起来时又下意识圈住了他脖子,这会儿才注意到那血也同样沾在了闻梁颈上。   除此之外,衬衣上也是斑斑驳驳的血印,看着有点吓人。   陈喋顿了顿,视线往上。   闻梁额角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层汗,眉间紧皱。   陈喋被医务人员一起放到救护车内的担架上,车内狭窄只有一个人能陪同,闻梁早就紧跟着上了车,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便另外开车过去。   ——   方阮早上是开车来剧组的,忙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陈喋刚才那个镜头是在今天所有拍摄任务结束后的补拍镜头,片场只有工作人员,其他演员都早已经回酒店了。   冯致和陆川赶紧要上车,陈舒媛拉住陆川:“学长,你这么晚了也要过去吗?”   “嗯。”陆川难得显得不耐烦,扯开她的手就上车,   冯致先前留了闻梁的电话,打过去问情况。   挂了电话后说:“他们也快到医院了,救护车上医生初步检查了,只有腿上受伤其他没大碍。”   “那就好。”方阮松了口气,又问,“就是不知道这后面的拍摄要怎么办?”   冯致也愁这个,之前的签约合同是签好了拍摄时长的,像齐丞后续马上就又有活动要参加:“先看看检查结果再做调整吧。”   车内安静片刻,冯致又问:“陈喋是之前就和闻总认识?”   在场的所有人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方阮自然也清楚,只是这陈喋从前从来没主动提过啊?   不对。   倒是提过一次。   在她追问是谁每天给她送早餐的时候,陈喋后来说是闻总。   方阮压根没信,如今看来倒真有可能是闻总送的早餐。   方阮小小的脑袋上冒着大大的问号。   这闻总到底要对她手底下的小演员干嘛??之前不还说自己心上人不温柔不大气不顾家,跟个男人差不多。   这和陈喋没半点儿吻合啊??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不顾家,可这是重点吗,陈喋那脸又纯又媚,可一点儿不像个男人。   难不成是家里有位男人婆,现在想把陈喋发展成小情儿??   方阮越想越心慌,唯恐自家小演员被玷污了。   虽说这闻总模样清隽,也谈不上玷污,可这事爆出来可就是洗不掉的污点了。   “嗯,算是认识吧,但是也不熟。”方阮随口瞎扯了个理由,“通过我们公司老板见过几面。”   ——   陈喋一进医院就被送去拍片。   “我们会加急,大概半小时后出结果。”放射科的医生说。   “行,谢谢医生。”   陈喋从机器上爬下来,翘着腿一瘸一拐的推门走出去。   闻梁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就上前弯腰要把她抱起来。   “停停停停――”陈喋连声说,推着他身子往后退,“在医院呢,你别抱我了。”   闻梁皱眉:“你腿都这样了怎么走?”   “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现在还是有些人认识我的。”   闻梁:“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不还和别人一起直播上热搜么,现在就不肯了。”   陈喋:啊??   什么时候成了她跟人一起直播了?   陈喋不想再理他的牛角尖,扶着墙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没几步又被闻梁拽住,差点滑倒,她正要发作,闻梁说:“待着,我去给你借轮椅。”   “……不要。”陈喋再次拒绝。   果不其然,闻梁脸色一沉,看上去很不耐烦。   “……”   陈喋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太作了,只是她这会儿还穿着底下半截撕碎的戏服,腰上系着西服,整个人邋里邋遢,沾着血。   她难以想象这样子的自己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在熙熙攘攘的医院里走一圈会是怎样的一种盛况。   “就不要。”为了表达肯定,陈喋补了一句。   闻梁依旧看着她没说话,看上去已经到了发火的边缘。   “我就作了,怎么着。”陈喋抢在他前面说出来,扬起下巴蹙眉道,“太丑了,我宁愿死。”   闻梁上前一步,把她腰间的西服扯下来,往她脑袋上一丢,把脸都结结实实的完全挡住。   “惯得你。”他轻讽。   下一秒,陈喋腿上一轻,又被他重新托着腿弯拦腰抱起来。   她闻到闻梁身上熟悉的味道。   走出放射科门外,医院就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吵嚷喧闹模样,陈喋也没敢再动,两根细长的手指在里面紧紧勾着罩在脑袋上的衣服,生怕掉下来。   “普外科在几楼。”闻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过来。   陈喋:“我哪知道。”   “单子上有,在我裤袋里。”闻梁抱着她的手往上颠了下,“把我拿一下。”   “……”   于是陈喋非常别扭的伸出手,绕过他臂弯很费劲才从他裤袋里勾出了一张单子,因为这别捏的姿势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   陈喋耳根有些发烫,好在现在被整个罩在衣服里。   路人看着他们这高难度动作也只能朝闻梁投去打量的微妙目光,看不到她,这么想着陈喋又觉得舒服不少。   “三楼,电梯上去右转。”陈喋闷在衣服里说。   一直等闻梁抱着她走进医生办公室,关上门,头上的衣服才被扯掉。   医生问:“怎么了这是?”   陈喋把腿伸出来:“滑伤了。”   “哦哟这还挺严重的啊。”医生弯下腰看了眼,给出了和闻梁一样的结论,“得缝几针啊。”   陈喋光听“缝几针”这三个字就已经头皮发麻。   “能不缝吗,就贴个纱布不会好吗?”陈喋做最后挣扎。   “你这个伤类似于割裂伤了,不缝合的话伤口有张力,长不住的。”医生说着还按了下伤口周围的皮肤,似乎是为了给陈喋确认一下伤口的确很深。   陈喋被他这一按痛的差点两眼一黑。   “缝吧。”闻梁替她做了决定。   以一种非常淡然的态度。   陈喋刚才那下痛的才缓过来气,就抬手往站在身后的闻梁身上打了一拳:“痛的又不是你!”   “你不缝以后有的是苦要吃。”闻梁说。   陈喋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除了这个没其他办法了吗?”   “小姑娘,你男朋友说的没错的,缝了后面好的要快很多,而且会做局部麻醉,只有等麻醉过了才会有点疼,你这个伤三针就够了。”   陈喋立马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闻梁轻嗤:“快缝针吧。”   陈喋迅速扭头瞪他:“闻梁你无不无聊!”   “麻醉了不疼。”   可最后也没办法,陈喋后面还有戏要拍,自然也想腿伤能快点好,医生都这么说了再怕也得缝针。   医生在伤口周围做了局部麻醉,重新清理干净后就准备开始缝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陈喋体质特殊,对这麻药接受并不好,以至于缝合时还有明显的痛觉。   陈喋“嘶”一声,紧紧咬住牙。   紧接着,眼前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挡住,带着她从前所熟悉的淡淡烟味,搂着她往后倒,脑袋贴到闻梁怀里。   陈喋太怕疼了,眼睛被捂住后消退了一些她血淋淋的直观感受,可每一次刺穿的痛觉都让她忍不住发抖。   于是闻梁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紧紧抱住她肩膀。   他头低下来,鬓角短短一茬头发弄的她颈侧有些刺。   “还是疼?”他在她耳边低声问。   距离靠的太近,每一个呼吸与起伏都被无限放大。   “都怪你说不疼。”陈喋发着抖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行,腿好了杀了我。”闻梁说。 第29章   大概是体质特殊, 到后面那麻醉才真正起效。   可之前疼怕了,陈喋也不敢松手,紧紧抓着闻梁的袖子, 人还在小幅度的发抖。   直到医生说了声“好了”, 陈喋才终于卸了口气,闻梁松开手。   没一会儿刚才拍的X光片也送过来,医生看了眼:“骨头没问题,现在缝合好了就没事了。”   医生按着鼠标配了消炎药, 一边又朝他们看了眼,摆着过来人的架势对闻梁说:“你这男朋友嘴上不饶人, 实际上还是很心疼的嘛, 跟小姑娘有什么好吵的呢,又吵不赢她们这些人的。”   陈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医生已经把单子打印出来:“去药房拿药, 一周后再过来拆线。”   “好,谢谢医生。”陈喋单腿站着扶着桌子站起来。   闻梁手里拎着那件西服:“怎么出去?”   好问题。   陈喋说不出再让闻梁抱着她出去的话,好在一打开门方阮和冯致、陆川也都到了, 人一多就不怕被拍。   “没事吧?”方阮跑过来握住她手, “严不严重啊?”   “没伤到骨头,已经处理完了。”陈喋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冯致, “冯导, 后面的拍摄您打算怎么办?”   “这个没事,后续我和小川再商量下, 先把你的那些动作戏份往后挪,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陈喋点头:“其实我觉得还好, 普通的戏应该都不影响的。”   身后始终没说话的闻梁这才开口,淡嘲:“等伤口裂开了再来缝针我看你哭不哭。”   陈喋:“……”   这人不说话是有人会把他当哑巴吗??   众人在来的路上本就已经好奇两人的关系, 再听这话便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冯致打圆场道:“还是身体重要,你还这么年轻可别因为这个落下什么病根。”   陆川的手机这时候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说“道具组打来的”,便在众人面前接起来。   “陆导,我们重新检查了陈喋骑的那匹马,发现在连着马鞍的肚带上有一颗小钉子,我们现在怀疑是这颗钉子造成马受惊。”   陆川一愣,皱眉:“你们之前没有检查过吗?”   “这个……我们是在每天早上统一检查的,这匹马在上午拍摄的时候也使用过,所以就只检查了设备连接的问题,但那钉子在肚带内侧,肉眼根本看不到。”道具组负责人说,“所以我们现在怀疑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冯致听出来问题:“怎么了?”   陆川交代下去去查监控,挂了电话给大家说了刚才道具组所说的问题。   “什么!?”方阮吓了跳,“谁有这样的胆子啊,今天这都算幸运的,万一闹出人命了呢?!”   陆川:“你先别急,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调查监控需要时间。   陈喋麻醉还没退,方阮去申请了一个单人病房,大家都去那等消息。   闻梁自听到是有人故意所为脸色就沉下去,没再吭声,坐在病房一角。   方阮这会儿也已经没那个心思去八卦陈喋和闻梁的关系了,扶着她在床脚边坐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觉得会不会是王云熙?”   “我觉得不像会是她。”陈喋迟疑了下。   “为什么?剧组里你也就和她关系不好吧,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害你?”   “我也说不清,但我就觉得王云熙的蠢是明着蠢的,她会当这么多人的面故意打我,不像是会背地里做这个事的人。”   方阮:“……”   “那你觉得还能是谁?”   陈喋心头忽然咯噔一下,想起一个人来――   陈舒媛。   可毕竟这样的事不能乱说,监控调查也还没出来,陈喋摇头:“不清楚。”   等了会儿,道具组便打电话过来,只是那监控也没拍到丝毫异常的现象,但是拍到了陈舒媛走过马厩的画面。   正好和陈喋想的不谋而合。   陆川这通电话开了免提,闻梁听完,手指在桌面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川听明白了道具组负责人的意思,陈舒媛是因为他才来的,自然应该由他来解决,何况他的确清楚陈舒媛和陈喋之间的不睦。   ——   陈舒媛接到陆川电话的时候司机刚开着车进家门。   陆川几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陈舒媛意识到这通电话是因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捏着手机的手不由用力绷紧。   “小姐,到家了。”司机扭头提醒她。   “没看见我有电话吗?”陈舒媛心生不耐,深呼吸了下接起电话,换了个语调,“学长,你找我?”   “嗯,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医院吗?”陆川问。   陈舒媛:“怎么了吗,陈喋伤的很严重?”   “嗯,你有时间吗?”   陆川没多说,可这态度让陈舒媛更加没法也没理由拒绝:“……我现在要吃饭了,我吃完饭过去吧。”   “行,你尽快。”陆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舒媛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犹豫片刻深吸了口气,还是吩咐司机:“去市人民医院。”   ——   陈舒媛没想过要真正害的陈喋出什么难以挽回的意外,那样子必然会引的她父亲爷爷关注,她就是单纯想给陈喋找些不痛快。   拍不了电影就最好。   她就是不想看陈喋这一路一帆风顺。   从前跟着掌控整个温远集团的闻梁,现在分开了陈舒媛以为终于能看到她落魄的样子了。   可是并没有。   她上了节目,受到了不少人的喜欢,也拿到了名导的女主角,甚至于她来剧组找陆川的这几天都能看到剧组大家对她的喜欢。   包括陆川。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更加鲜明的看到了陆川对陈喋的特殊,陆川看陈喋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她嫉妒发狂。   那颗钉子是她去上卫生间时偶然经过道具室门口看到的。   当时不远处道具组工作人员正在把上午摄制组用完的马匹牵回来梳毛。   “冯导说那匹马要换的稍微高些,镜头里齐丞和陈喋骑马的上半身镜头身高差缺点感觉。”   “陈喋这匹不换吧?”“这个不换,下午还要用,你先带它去吃草吧。”   陈舒媛听到他们说。   当时的她还没萌生那种想法,只是听到陈喋的名字才扭头朝马匹看了眼。   上完厕所回来,道具室门口落下的那枚钉子在阳光底下折射出光芒,工作人员不在,而那匹马正在吃草。   陈舒媛不受控的就走过去捡起了那枚钉子,靠近后又嫌那马周围的怪味,捂着鼻子把那钉子塞进了那肚带里。   陈舒媛预估到的结果就跟现在发生的一样,马受惊后陈喋摔下来,腿受了伤影响拍戏。   再严重点就是没法拍戏。   可她也确定周围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只要她死不承认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   陆川给她发来了具体的病房号,陈舒媛下车根据他发过来的地址找过去,刚出电梯就看见了陆川。   “陈喋腿伤怎么样了?”陈舒媛率先问。   “缝了三针,现在在等麻药退。”   陆川把陈舒媛带到空旷的楼梯间,摊开手心,上面是道具组送来的那颗钉子,没有任何铺垫的直白问:“这个是你做的吗?”   陈舒媛完全没料到陆川会这样无礼的质问她,顿时睁大眼:“你在说什么?!你怀疑是我做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件事。”   “你板着脸这么问我当然能猜到你指的是什么了!”陈舒媛很快辩驳道。   “陈舒媛,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真相。”陆川沉声道,平日里的温和都收进去,“现在的状况不是不可挽回的,好在没有出现很坏的状况,如果真的是你,我希望你能跟陈喋去道歉,以后也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学长,你这个意思不就是认定了我就是害那马受惊的罪魁祸首吗?”   陈舒媛红着眼眶看他,声线哽咽,“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也是,你有哪怕一个时候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过吗,你永远都是站在陈喋那一边,你凭什么没有证据就乱怀疑我?”   “我们拿到了监控镜头,看到你在中午的时候经过了马厩。”陆川说。   陈舒媛一愣,血液倏的冲上脑,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检查过周围没有监控的。   “经过马厩就能证明这钉子是我放的吗?”   陆川皱眉。   他们的确没有任何证据,他这么不管不顾毫无绅士风度的问了一通也没有得到丝毫的有用信息。   只不过他是个颇具天赋的导演,对人的观察很细致入微,直觉也很准。   这一通问下来他反倒是更加确定了真有可能是陈舒媛做的。   这时候,楼梯间门被打开。   闻梁走进来,他还是穿着那件沾了血迹的白衬衫,偏偏一张脸又孤傲,看上去有点落魄的贵气。   他一走进来楼梯间的气氛就降至冰点。   可他其实模样很松散,懒洋洋靠在墙上,抽出烟盒咬了一支,叫她名字:“陈,舒,媛。”   这是闻梁头一回叫她名字。   一般情况下闻梁都不屑于记住或者叫她这样子的人的名字。   陈舒媛一见到闻梁就下意识往后退。   她怕他。   可闻梁不是都跟陈喋分手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记错的话,好几年前就告诉过你。”闻梁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磕了磕烟灰,“你要是再敢找陈喋的麻烦,有胆子你就试试。”   “可是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啊!”陈舒媛被两人连连逼问,溢出哭腔。   可闻梁丝毫不为所动,眼皮耷拉着,垂眸睨她,反问:“不是你做的?”   “对啊!”   “哦。”闻梁点点头,“那你觉得是谁做的?”   陈舒媛:“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剧组的人。”   “陈喋拍了几个月都没出事,怎么你一来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这关我什么事,你有证据说这是我害的吗?”陈舒媛用刚才反驳陆川那一套同样反驳闻梁。   可闻梁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我管你有什么证据,现在是你给我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不然我就当是你干的。”闻梁上前一步,“反正我也不在乎会不会冤枉人,能给陈喋出气就行。”   陈舒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可闻梁刚才这番话却是很平静的说出来的,他不是威胁或者放狠话,他真的做得出来。   闻梁把燃了一半的烟丢进角落的垃圾桶,从兜里抽出一把折叠瑞士军刀。   陈舒媛对闻梁的底线没有丝毫信任,立马往后退,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闻梁倒是很平静,可他平静起来却是更加让人心底发虚。   他慢慢走到陈舒媛面前,把军刀递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声:“很公平,陈喋腿上的伤,三四公分,缝了三针,你在你腿上割个比她更长点儿的伤口就行。”   闻梁黑眸对上她恐惧的视线。   陈舒媛这才真正怕了。   现在的闻梁看上去平静,可他早就没有了半点理智。   他手腕微抬,把折叠刀打开,冰凉的刀面挑起陈舒媛的下巴,“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第30章   陈喋在床上坐了会儿后麻药的效力就渐渐退了, 痛意重新涌上来。   又麻又刺,倒不至于痛的人无法忍受,就是难受。   方阮去病房外给公司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进来时又把电话递给陈喋:“大boss让你听一下。”   陈喋用口型无声问:“陈邵?”   方阮点头。   陈喋接起来:“喂?”   “妹妹, 听说你被公主欺负了?”陈邵声调有点幸灾乐祸。   “……”   陈喋不知道他好歹也是壹铭总裁,怎么做到一开口不是妹妹就是公主,还丝毫不觉得自己违和。   “公主就是又蠢又坏,迟早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陈邵点评一句, 又问,“你现在在医院?”   “嗯。”   “就方阮陪着你吗?”   “没, 冯导和陆导也过来了, 陆导打电话给陈舒媛叫她也过来一趟了。”陈喋停顿了下,没瞒他, “闻梁也在。”   陈邵“嚯”一声, 拖着长长的声调调侃她:“可以啊,那我就不过来了。”   “……哦。”   陈喋心说本来也没想让你过来。   陈邵乐呵呵道:“另外,记住, 谈恋爱之前得提前跟公司说明, 不过要是是闻梁的话,我会拒绝的哦。”   拒绝的哦。   拒绝的哦。   哦个屁!   陈喋一听他这阴阳怪调的话就觉得伤口更难受了, 翻了个白眼:“滚。”   她挂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方阮。   方阮觉得自己都已经升华了,现在看陈喋公然对老板说滚也没觉得不妥, 尤其是在看着那闻总抱着陈喋又是拍X光片又是缝针后。   “你那个早饭……真是闻总送来的啊?”方阮问。   “啊。”陈喋愣了愣,“差不多吧, 他助理送的。”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说了啊。”陈喋很无辜,“你自己不信。”   “你那个样子傻子才信你说的是真话呢!”   陈喋耸了耸肩, 没跟她争辩。   方阮坐到她旁边,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那那个我们白天收到的代言邀请,不会是什么卖身契吧?”   “……那倒不至于。”陈喋叹了口气,“他算是我前男友吧。”   方阮:“???”   “之前小齐占卜的时候闻总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陈喋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就是闻梁口中那个男人婆:“好像是吧。”   “……”   惊呆我妈。   我带的小演员不仅自带名导电影进公司,独得老板关注,现在居然还和闻总成了前男女朋友关系,甚至这闻总看上去还对她念念不忘。   方阮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对了,陈舒媛刚才好像已经到了,陆导已经过去跟她对峙了。”   “她不会承认的。”陈喋还算是了解她,忽的,她视线一顿,“闻梁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方阮狐疑的看着她:“你不会是也对闻总余情未了吧?”   “我未了个屁。”陈喋来不及跟她解释了,翘着腿就从床上起来,“他这脾气,要是碰到了陈舒媛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   陈喋急匆匆的,最后硬是被方阮戴了个口罩就被她扶着一蹦一跳的出病房。   电梯附近已经没人了,陈喋正要给他打电话,经过楼梯间听到细微动静,忽然意识到什么,推门进去。   入眼就是闻梁拿刀柄贴着陈舒媛下巴,把她下巴挑起来的画面。   陈舒媛看着快哭了,可闻梁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满脸的: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JPG.   陈喋简直想给他鼓鼓掌,28岁活的还跟18岁一样莽撞嚣张,当真是可以算的上一句“童心未泯”。   方阮僵在原地,万万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么不加修饰的暴力美学场面。   另一边的陆川倒是之前就劝说过,可闻梁压根就当没听见。   “闻梁。”陈喋出声。   他依旧沉默,只偏头看了她一眼。   “陈喋,真的不是我。”陈舒媛这会儿也顾不上跟陈喋较劲儿了,牙打着颤,就期望陈喋能让闻梁收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么多人,只有陈喋有这个本事让闻梁听话。   陈喋也不信她说的,抬眼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闭嘴,我没兴趣听你说话。”   她扶着墙一步步挪过去,抬手握住闻梁的手腕:“你把刀给我。”   “你别管。”闻梁语气平而凉。   陈喋一听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是真生了气。   闻梁这人脾气差,平时发火时都全数发泄出来,不会克制,可他最恼火的时候却是现在这样的。   压根摸不准他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一旦爆发就难以预估后果。   他把刀面慢慢抵住陈舒媛的脖子,陈舒媛吓的止不住哭,脑袋不断往后靠几乎要嵌进墙里。   陈喋捏着他手腕用力,可到底力量差距悬殊,怎么也按不住他。   眼见着陈舒媛脖子都要出现血痕,闻梁再次冷声问她:“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陈舒媛哭哭啼啼说不出话。   闻梁没了耐心,点点头淡声说了句“行”,就拎着陈舒媛领子拽到旁边,军刀在他五指间转了个圈,最后稳稳停住。   陈舒媛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尖叫着往后退,想就这么跑下楼梯可又腿软没了力气。   陆川和方阮还没真正进入状况。   他们不了解闻梁,不知道他失控了会做出怎样的事,何况他外表看上去极其镇定,方阮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有一瞬间觉得闻梁有可能是想用威胁的手段把真相逼问出来。   陆川上前一步,拉住腿软的陈舒媛。   正要开口时,陈喋提高了点音量又叫了声他。   “闻梁。”   闻梁侧头,神色不耐,但好歹动作是停住了。   陈喋叹了口气,手指揪住他袖子往外扯了扯,温声说:“腿疼。”   闻梁双唇紧抿,依旧没多大反应。   “麻药退了,我不想站着了,你扶我去坐一会儿。”陈喋又说。   男人垂着眼皮,模样倦懒,停顿了几秒后手才动了下。   闻梁当然知道陈喋这会儿反常的跟他示弱服软是因为什么。   他那点失控是听到有人在陈喋骑得那匹马上做了手脚后才慢慢扩散开来的,小姑娘缝针时缩在他怀里忍不住打着颤的样子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想到是别人恶意让陈喋疼成那样他就冒火。   闻梁这人在占有欲上有点病。   属于他的人只有他能欺负,别人想都不要想。   他跟陈喋对视片刻后,拿着刀的手终于放下来,握着陈喋手臂驾到自己肩膀上,一声不吭的揽着她腰往外走。   拉开楼梯间的门,陈喋脚步一顿,回头对陈舒媛说:   “这件事我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证据是你做的,我都希望你以后别出现在剧组了。”   ——   闻梁扶着陈喋回了单人病房。   方阮不认识陈舒媛,也紧跟着就从楼梯间出来,只是站在单人病房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刚才那一幕把她原本脑补的各种猜测全部啪啪啪给彻底打碎了。   陈喋那哪是什么被大佬看上后“你要的了我的身体但要不了我的心”的土味剧情。   现在看来,小齐当初的占卜还是很准的。   尽管年纪不符合,但刚才闻总被陈喋带走的那一幕的确是真实小奶狗。   陈喋走进病房,摘了口罩,已经不想去想刚才会不会被其他人认出来了。   ……应该不会吧?   她一个连一部作品都还没有的刚毕业的小演员,应该不至于有这个威力,何况还带了口罩。   她在床上坐下来,之前已经换上了方阮从附近商店随便给她买的卫衣和宽松阔腿裤,右裤腿一直卷到伤口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路的关系,这会儿伤口周围一圈发烫发痒。   可她又不敢去挠,怕疼,只好轻轻揉着周围的皮肤。   闻梁注意到,拎了把椅子坐到床对面,抬手过去。   “啪”一下,陈喋打掉他的手:“别碰我。”   “我给你揉。”   “不要。”陈喋再次打掉他的手。   闻梁不说话了,舌尖顶了下上颚,重重呼出一口气:“你除了跟我发脾气还会什么,缝了三针就这么让陈舒媛走了?”   “要是有证据拍到我肯定也会追究到底啊,但是我们不能那样用私刑,医院还都是监控,你那一刀割下去最后害的是你自己你不清楚吗?”   陈喋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终于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最后你可能也能解决,但是我不想你因为这种糟心事儿去跟他们耗这么久,真的挺烦的,何况我其实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哎,希望别留疤,这伤口还挺长的。”   她垂着头,黑发从肩膀一侧滑下,身上是一件很减龄的学生气的黑色卫衣,脸上的妆容也淡,看上去竟真像是个刚成年的学生。   “我不想你受委屈。”闻梁说。   陈喋怔了怔。   “我没觉得委屈。”她轻声说,“闻梁,你知道最委屈的是什么吗?”   “嗯?”   “就是这事闹的林筌和陈科都知道了,他们也许明知道这事真有可能是陈舒媛做的,但却完全百分百的站在她那方,反过头来指责我。”   闻梁心脏一抽。   这一番话让他产生的心疼比缝针时还强烈。   他是个对家庭亲情情感非常淡薄的人,陈喋似乎也是。   他第一次听到陈喋说这样的话,平静又坦然。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再跟陈舒媛产生任何的瓜葛了。”陈喋耸了下肩,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指着闻梁身上的衬衫问,“你要不要让朱奇聪给你送件衣服过来换一下,现在这样看着跟猪屠宰场出来的似的。”   闻梁:“你别忘了这是谁的血。”   陈喋:“?”   这狗男人真的能叫个人吗???   她刚刚把他从犯罪边缘拽回来,又为了安抚他说了一通感人肺腑的话,结果他就忘恩负义转头就说她是猪?   “行了,你快走吧,公司没事情要你处理了吗?”陈喋下了逐客令。   “腿还疼吗?”   “废话,你试试缝针后没了麻药什么感觉。”   闻梁轻嗤:“不打麻药缝针我倒是试过,也没见像你这样能把自己吓哭的。”   陈喋瞪他:“你别在这站着了,我看见你腿就更疼了。”   ——   陈喋觉得闻梁大概真是上天派来挑战她的。   朱奇聪很快就送来了全新的衬衣西服,闻梁就在医院换好。   而关于那枚钉子的调查也陷入死胡同,陆川把陈舒媛送到医院门口,再次明确拒绝她后并要求她以后不能再来片场。   冯致也电话修改处理好了明天的拍摄进程,陈喋暂时放假几天休息养伤。   方阮送大家回酒店。   闻梁和陈喋住同层,自觉担负起扶她回房的任务,虽然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何况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就算有话说倒也显得不解风情了。   方阮敢怒不敢言。   要随便换个什么同行演员就罢了,可那偏偏是闻梁,动动手指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金主爸爸的人。   闻梁扶着陈喋进屋,把人放到沙发上,又过去烧了壶热水,回身问:“晚饭吃什么?”   “我一会儿点个外卖就行。”   “那你现在点。”   片刻后,水烧开,闻梁倒了半杯,又拧开矿泉水兑了点冷水放到陈喋面前,挤出两片消炎药,“先把药吃了。”   陈喋头一回接受闻梁如此周到的服务,还有点受宠若惊。   闻梁的确还有工作要忙,陈喋吃完药他又出门从隔壁自己房间拿了笔记本过来,坐在沙发另一边开始处理邮件。   “你忙的话就回去好了。”陈喋看了眼他说,“我也没什么事。”   “没事。”   “……哦。”   普通配置的酒店单人间本就不是特别宽敞,后来被闻梁交代过后每天客房服务还会为她更换总套的各种设备。   甚至还往桌子边摆了个半腿高的红酒柜。   两人分坐在沙发两端,就莫名觉得愈发拥挤了。   陈喋腿动不了,搁在茶几上,脚踝下垫了块毛巾。   医院里这么一群人大张旗鼓的来来回回走动,最后也还是没瞒住。   陈喋吃完送来的外卖,捞起手机一点看就看到推送的新闻,主人公正是她自己。   ――《簪花》拍摄过程突糟意外,陈喋坠马受伤!   底下是她带着口罩在医院的照片,可陈喋找了一圈却都没找到一张出现闻梁的照片,要不就是单人照,要不她身边就是方阮或者冯致。   “你提前打过招呼了吗,新闻上的照片都没你?”陈喋偏头问。   “什么?”   陈喋把手机给他看。   “通常情况媒体不会未经允许把我照片放出来,应该是朱奇聪处理的。”   陈喋点头,点开那条新闻的评论看了眼,还有不少担心的粉丝。   【啊白天的时候还在齐神的直播里看到漂亮姐姐,怎么晚上就坠马了,希望伤的不严重。】   【剧组真的好好做好防护工作吧,坠马有时候真的会特别危险!】   【有在医院知道情况的旁友吗,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   陈喋顿了顿,登上自己的账号发了条报平安的微博。   很快,剧组其他当时没在场的演员也都知道了情况,给她发信息询问情况,陈喋一一回复好后又接到了夏樱的电话。   “我没事,真的。”陈喋笑说,“现在都已经回酒店休息着了。”   夏樱:“我晚上过来一趟吧。”   “你不是还要加班?”   “上班哪有你重要啊。”   “真没事,你别麻烦了。”陈喋不喜欢给任何人添麻烦,“等周末了你再来看我吧,我现在也就想一会儿早点睡个觉。”   陈喋这么说,夏樱只好答应:“那行吧,你要有什么缺的给我说,我下次来给你带过来。”   挂了电话,陈喋把外卖盒子收起来,起身去卫生间。   “干嘛去?”旁边一直在处理工作的闻梁抬眼。   “上厕所。”   他起身:“我陪你。”   陈喋:???   你有事吗?   “我,是去上厕所的。”陈喋一字一顿道。   闻梁挑眉:“我扶你到门口。”   陈喋最后还是没让他扶,太别扭了,自己扶着墙走进浴室关上门。   刚才接起夏樱电话时她就觉的不太对劲,心里再一算日期才发现又快到生理期,现在一看,果然。   陈喋有点绝望。   偏偏房间里连卫生巾都没有。   坏事儿都是接连着一串一起发生的。   陈喋叹了口气,只好暂时用纸巾缠了两圈,走出浴室:“我要去楼下买个东西。”   “你腿这样了买什么买。”闻梁问,“需要什么?”   “……”   他皱眉:“嗯?”   嗯个屁!   “……卫生巾。”好歹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也不算太难说出口。   闻梁一顿:“生理期?”   “不然呢。”   “我叫我助理送过来。”   陈喋光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脸上发烧:“这儿是在郊区,这个时间路上这么堵,送过来可能都要一小时了。”   她又扶着墙跳回到沙发边拿起包,“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坐着。”闻梁把人按回去,“我去。”   “啊?”   “我去。”闻梁重复了遍。   ——   酒店隔街就有家便利店。   除此之外还有个大学的分校区,这会儿正是晚课结束的时候,不少学生结伴从校门口不断涌出来。   闻梁倒不觉得一个男人买卫生巾是件丢脸的事。   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坦然的站在那一排满是花花绿绿各色卫生巾的货架前,尤其周围还有不少笑闹着的大学生。   怎么会有这么多种类的??   他不想凑近了一包包去看它们的不同。   于是拿出手机给陈喋发了条信息:买什么样的?   陈喋这会儿动也不能动,正抱着手机玩许久没玩的游戏,紧要关头闻梁的信息弹出来,落地成盒。   “……”   只好退出游戏。   陈喋:夜用350mm的,牌子无所谓。陈喋:你就买一包好了,多了拿着也不方便。   顿了顿,又觉得闻梁这性格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什么女生过,可能长这么大了还真不知道什么夜用日用的区别。   于是又重新回复了一条。   陈喋:你就直接买黑色包装的吧,摸着厚实点的那个。   闻梁站在一旁饮料冰柜旁,看完信息把手机揣回兜,又往货架上来回扫了眼,很快就找准一角上的黑色包装。   他走过去,神色自若的拿了一包,又抽了瓶矿泉水到收银台前付钱。   大概是这旁边就是大学,有时也能遇到男生来帮女朋友买卫生巾,收银员看上去也丝毫不吃惊。   闻梁把那黑色包装揣回口袋,开车回酒店。   很快,陈喋又玩了局游戏就听到门铃声,她挪到门口开门:“买到了?”   男人进屋,点头:“嗯。”   “买对了吗?”   闻梁头一回把西装口袋塞的这么鼓鼓囊囊的,取出来时都有点费劲。   他把那个黑色包装放到陈喋手里。   陈喋垂眸。   ……嗯嗯嗯嗯嗯??   “就这个?”   闻梁倒是很淡定,淡定中还透着一抹自信:“你不是说一包就行了。”   “来,你读一下。”陈喋把那包东西怼到他眼前,“这几个字读什么。”   ――超大盒婴儿专用湿纸巾。   ――80抽。   闻梁:“……”   陈喋头一回见他这幅吃瘪表情,虽然等了这半天只等回来这么个婴儿专用湿纸巾,可不影响她这会儿非常快乐。   她给他鼓了鼓掌:“你可太有创意了。”   闻梁脸一黑:“闭嘴。”   陈喋闭嘴了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她腿站不稳,只能背靠在墙上,笑的肩膀也止不住的颤,边笑腿还边发疼,可就是停不下来。   她身上那件卫衣领口敞着,露出一段瘦削的锁骨。   笑的非常欠揍。   闻梁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 第31章   其实也不能怎么怪闻梁。   那包湿纸巾包装做的是挺让人误会的, 何况之前陈喋还给他发消息说拿个黑色包装的就行。   最后陈喋没让闻梁再去买,后知后觉的想到可以找同住在这家酒店的化妆师要。   第二天是被陈邵的电话吵醒的。   陈喋抻了抻腿,从被子伸长手臂捞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一接起, 陈邵就说:“救我。”   陈喋睡眼惺忪:“啊?”   “快来公司。”   陈喋一头雾水:“什么事?”   “你再问以后就见不到你哥了。”   陈喋:???   谁承认你是我哥了。   陈邵又连着说了三遍快点, 就非常霸道的直接挂了陈喋的电话。   这人真的是神经病吧?   陈喋也没加快速度,反正被准了假,她就悠哉哉的在床上缓了会儿,刚醒来那条腿都是僵直的。   洗漱好点了份酒店的早餐, 在房间里吃完后换了身衣服,等要出门时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坐电梯下楼, 一走出酒店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随即朱奇聪便走出来, 绕过车身打开后备箱,拿了辆折叠轮椅出来, 推到陈喋面前:“陈小姐, 闻总吩咐我,如果您要出门的话由我送您过去。”   陈喋一言难尽的看着那辆轮椅。   “我去壹铭娱乐。”   “我送您吧。”   朱奇聪又把轮椅往前推了推,生怕这陈小姐还在跟闻总赌气, 不肯坐车。   好在陈喋只是嫌恶地看了眼轮椅, 还是一瘸一拐自己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   陈邵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生物存在。   原本他签了陈喋的事没有让别人知道, 陈舒媛也从没往这一层方向去想, 直到昨天那事一出,陈舒媛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把陈喋捧到如今这高度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陈邵。   二话没说, 今儿一早这公主就跟个泼妇似的直接冲进了他公司要和他对峙。   公主除了在她爷爷和父亲那装的乖巧可人,到其他人那儿就完全是令人厌恶至极的脾气。   当然, 陈邵也不是什么好人。   让助理拦住公主后,自己立马就给陈喋打了电话。   他是真不想跟陈舒媛那样的泼妇骂街, 只想把陈喋叫过来吸引陈舒媛的怒火,也好让自己得一时清净。   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陈喋过来,陈舒媛倒是破开重重助理的阻碍终于杀进了总裁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   陈邵被吵的觉得自己都开始出现幻听,刚才陈舒媛嚷嚷的那些话都在他耳边不停重复盘旋。   嗡嗡响。   陈邵点开按钮,舒缓的轻音乐在办公室内流淌出来。   终于拯救了他被折磨一个小时的耳膜。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   助理说:“陈总,陈喋小姐过来了。”   陈邵转过办公椅,睁眼。   陈喋就算昨天刚刚坠马又去了医院,但这么乍一看依旧是不变的光鲜亮丽,对比陈邵刚才受到的折磨,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两个真假妹妹怎么一个比一个讨人嫌。   助理把陈喋带进办公室就走了,陈喋也不跟他客气,坐到他对面:“找我什么事?”   “我已经不是你哥了。”   陈喋点点头:“哦,陈总,找我什么事?”   “……”陈邵直起背,“刚才陈舒媛来我这闹了。”   陈喋扬眉。   “昨天那事儿真是她干的?”陈邵问。   “我觉得是。”   “那闻梁居然能让陈舒媛今天还有那条腿跑到我这来啊。”陈邵桃花眼一眯,看着她悠悠道,“妹妹,你魅力有所减退啊。”   陈喋翻了个白眼,看出来陈邵就是没事找事。   “你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兄妹之间。”陈邵手臂一挥,“续续感情怎么了。”   他说着,又撑着桌子靠近了点,“妹妹,有没有兴趣把陈舒媛滚蛋,我真是烦透她了。”   “没有。”陈喋干脆道,她双手揣着兜往后靠着椅背,抬着眼,“我对你们整个陈家,都没兴趣。”   陈邵啧了一声。   话落,助理接通内线进来。   “陈总,陈老爷子来了。”   陈喋一愣。   陈家这片产业江山当年都是由陈老爷子一人打下,如今也已经有八十岁,身子骨倒是一直健朗,也有放权给膝下儿女,但陈家的实权却是实打实的攥在他自己手里。   助理通知后没多久,陈老爷子便推门进来了。   虽然年已耄耋,可老爷子看上去很精神,胡子头发也理得干干利落,拄着拐杖大步走进来。   陈家这些人,陈喋其实对陈老爷子印象算是最好的。   后来她跟闻梁一起生活后,陈老爷子也暗地里来找过她几次,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回陈家去生活,还保证了不会让其他同辈小孩欺负她,但都被陈喋拒绝了。   陈老爷子也没法,总不能把这样一个小孩绑回陈家去,只给她留了电话号码,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找他。   那个号码倒是一直存在陈喋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是从来没有打过去过。   她能理解老一辈人对于血缘的看重,但的确没法理解和原谅他们那样不计后果的随便随意去破坏她的生活。   陈喋回头。   陈老爷子看到她,很快认出来,张了张嘴,迟疑片刻:“陈喋也在啊。”   听上去倒是像是最平常的问候。   陈老爷子原本也是刚得知了陈喋签了壹铭娱乐,想来问问陈邵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竟然还碰到了陈喋。   助理拿了三杯茶进来。   陈老爷子在陈喋旁边坐下,温声问:“身体没问题吧,我看到报纸上说你坠马了?”   陈喋:“没事。”   一旁陈邵立马插话道:“没事个屁,爷爷你看她腿,就是昨天被陈舒媛给弄的。”   陈喋:“……”   陈邵即便是在陈老爷子面前也一点不想做出兄友妹恭的假象,也不顾及压根就没没证据证据是陈舒媛干的就一通告状。   但也成功把陈老爷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陈喋腿上。   她穿了长裤,看不出来伤的怎么样。   “媛媛干的?”   陈老爷子之前不知道这事   其实陈喋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只不过陈邵在旁边这一通肆意渲染,给她一种落井下石欺负人的错觉,反倒不好说了。   她抿了下唇:“不确定是谁。”   “您看看!”陈邵猛的一拍桌,“爷爷,这陈舒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弄的陈喋被欺负了都不敢说!”   陈喋:“……”   有毛病啊这人。   陈喋发现真是不能和陈邵多呆,平均每十分钟就想揍人一次。   陈老爷子皱了皱眉,问陈邵:“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于是陈邵噼里啪啦、添油加醋的用上无数渲染与描写给陈老爷子讲述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   ……男人的报复心太可怕了。   陈喋拿没受伤的左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快闭嘴吧你。”   陈老爷子对她这举动倒是挺诧异的,看看她又看看陈邵,问:“你们俩关系不错啊?”   陈喋:“他是我老板。”   陈邵:“挺好。”   “腿怎么样了,今天阿邵派人接你过来的?”陈老爷子问。   陈喋回答:“还好,我自己过来的。”   陈老爷子不太满意的看了陈邵一眼,又继续问陈喋:“听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了?”他还是很避讳提到闻梁。   陈喋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没吭声。   果然,陈老爷子接着便说:“我知道你工作也忙,如果有空的话不如回家来住,你腿受了伤,也需要人照顾你。”   “回哪?”陈喋笑了声,平静反问,“那也能叫做家吗?”   “我也相信你这次受伤跟媛媛脱不了关系,我回去会好好问问她这个事的,你不想跟她一个屋檐下我也能理解,或者你有没有想要哪儿的房住着出行方便点的,我安排人去专门照顾你。”   “不用了。”   陈老爷子说话好声好气的,陈喋也不好板着脸,“我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了,陈喋的态度一直都这么坚定。   他又和陈邵聊了会儿便起身走了,他看出陈喋和陈邵似乎相处的不错,想着这也许也是一个突破口,就不一把年纪横在两人中间。   而他一走,陈喋也就起身告辞了。   “妹妹。”   陈喋回头睨着他。   “真没兴趣要那些家产?”陈邵扬眉。   “你看着也不像是有兴趣的。”   不然也不能在陈老爷子面前得瑟成那样。   陈邵笑了笑,拍拍桌:“我自己有公司,饿不死。”   “巧了。”陈喋眨了下眼,“我应该也有能力不让自己饿死。”   ——   从壹铭娱乐出来后是正午。   秋日的阳光不再刺眼,倒是暖烘烘的让人舒服,小道边种了一排枫树,枫叶火红。   原本经过陈老爷子“点拨”,陈邵终于良心发现问她要不要叫司机送她回去,陈喋拒绝了,走下楼才发现朱奇聪竟然还等在那。   陈喋走过去:“你最近没工作要忙吗?”   朱奇聪:“闻总把接下来的工作事宜暂时交给其他人了。”   朱奇聪送她回了剧组,陈喋没想影响他工作,就让他先回去。   走进剧组,齐丞最先看到她,立马快步走过来:“没事吧,你怎么还过来了,我本来还想等今天拍摄结束了就过去看你的。”   “没事,我来看看,现在好多了。”陈喋说,“我这个事儿还影响你拍摄进度,对不起啊。”   他们这群人里齐丞的档期是最满的,偶尔也得挑时间出去录节目,而原定拍摄结束时间之后也马上就有接档节目要参加。   又因为陈喋后期的戏有很多动作戏,陈喋昨天刚受伤再继续拍动作戏不现实,冯致便把齐丞的戏全部往前挪,另外的男女主对手戏等陈喋好点了再来拍。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本来坠马就是很意料之外的事。”   陈喋慢慢挪着步子走过去。   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以前剧组工作人员们都只把她当新人,相处间也很随意,结果今天一进来这待遇立马上升至和齐丞同级。   刚走到座位旁边就立马有人起身把最近的那个座位让给她。   紧接着又有人给她倒了杯水,称呼她也从“陈喋”到了“姐”。   虽然这姐听着有点显老。   平日里和她相处最好的小齐,刚给拍摄中的王云熙补完妆,站在一边瞧着她,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过来。   陈喋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进问:“怎么了吗?”   “陈喋姐……”   陈喋抬手打断她的话,提醒她:“你比我大。”   “……那我叫你什么?”   “你以前叫我什么?”   小齐犹犹豫豫问:“是不是有点太冒犯了。”   陈喋被她逗笑:“你们都怎么回事儿。”   小齐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挪了挪位置靠近她耳边:“哎呀,这不是昨天那个事嘛,大家才知道你居然和闻总是男女朋友啊,你也真是的,以前怎么都没说过,也太低调了。”   陈喋听了个大概,终于懂了这一系列反常是因为什么。   “不是,我和他不是那个关系。”陈喋说。   小齐好奇问:“那是什么?”   “没关系。”   “嘁。”小齐努努嘴,“谁信。不过啊,我们私底下原来聊天的时候还以为陆导对你有意思呢。”   陈喋还未来得及讲,一旁陆川走过来低声道:“陈喋,我有话想跟你说。”   小齐立马非常知趣的跑开,把位置留给陆川。   “昨天的事我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道个歉。”陆川说。   “嗯?你跟我道什么歉?”   “陈舒媛总归是因为我才来剧组的,是我没处理好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她才会那样做,所以肯定是要跟你道歉的。”   陈舒媛会这么做还真不只是因为这个。   陈喋抿了抿唇,摆手:“这不怪你。”   “我之前和你表明过的,我喜欢你。”陆川看着她眼睛说,“我在昨天已经和陈舒媛全部说清楚,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怎么考虑的吗?”   陈喋拿着水杯的手一停,侧头看他。   “我其实考虑的和之前没变。”她说的很直白,“陆川,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是因为闻梁吗?”   陈喋一愣:“嗯?”   “他是你前男友?”   “……”   陆川不愧是陆川。   观察人的能力也是绝了。   与此同时,话题中心人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陈喋。”   男人声音不响,声线很平,嗓音磁沉。   可就是一响起就立马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闻梁也同样发觉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致意,便提步走到陈喋身边,低声问:“腿受伤了怎么还乱跑。”   “……”   陈喋发誓,她认识闻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线过。   弄的她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不习惯了。   一直埋头拍摄的冯致也扭头看过来,才注意到陈喋来了。   “闻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来找陈喋的?”冯致问。   “嗯,来带她去吃饭,不知道现在可以走了没?”   “人当然可以带走了,今天本来就给她放假了。”冯致笑了笑,打趣道,“闻总可真是狠的下心,拍摄都快结束了才让我们知道你们这关系。”   要说昨天还只是怀疑推测,到今天人都亲自过来接吃饭就可以确定了。   闻梁勾唇轻笑,目光淡淡掠过一旁的陆川,抬手轻轻揽住陈喋的肩:“还没确定关系,只是我正在追求陈喋。”   陈喋奈何腿动不了,只能由着闻梁搭在她肩上。   只是这狗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 第32章   陈喋一边觉得闻梁吃错药, 一边脸上也开始发烫。   她抬手神色自若地揉了揉耳朵,轻轻舒出一口气。   冯致笑着又寒暄了句便重新投身拍摄,陆川也没再说什么加剧气氛的尴尬, 朝闻梁颔首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陈喋跟着闻梁走到外面才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闻梁垂眸, 轻笑一声:“是。”   承认的倒是坦然。   “……”   外面停了辆车,不是刚才朱奇聪送她过来时的那辆:“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嗯。”闻梁抬手按了按眉骨,“想去哪吃饭?”   “谁同意要跟你一起吃饭了。”   闻梁看过来,视线往下, 在她腿上停留一秒后,又挪回到她脸上, 懒洋洋的笑起来:“你是不是太高估现在的自己了?”   陈喋听明白了。   这意思是由不得她同意, 不同意凭她这会儿的战斗力闻梁可以直接提着她走。   果然,一出剧组他就原形毕露了。   “我吃个屁。”陈喋遇强则强。   闻梁啧了一声。   暖烘烘的阳光打下来, 穿过路边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落在闻梁脸上。   他的长相是很带侵略性的,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板着脸的样子就足够给人带来压迫感, 只是这会儿似乎消退很多。   被阳光照着的侧脸也被柔和下来, 黑睫平直的扫下来,竟然还能看出些微的温柔。   陈喋仰着头看他, 心渐渐静了。   然后温柔本人说话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抗进车里去。”   呵。   陈喋心里头那个被一时色心虚构出来的温柔闻梁咔擦一声碎的一塌糊涂。   陈喋翻了个白眼, 瘸着腿坐进车。   闻梁在她身后兀自勾了勾唇,也跟着上车。   影视城这一带大多都是些小吃, 工作日游客也少,闻梁开着车绕了一圈, 最后陈喋敲定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服务员们经常都可以见到来吃火锅的各种明星,对陈喋和闻梁一块进来也很平静。   要了个包厢位。   黄铜鸳鸯锅, 牛羊肉和菌菇在翻滚的锅汤里沉浮,陈喋脱了外套戴上围兜,又叫服务员拿了一听可乐过来。   她拉开易拉罐拉环,把倒扣着的杯子翻过来,就往里咕咚咕咚的倒满一杯,气泡发出滋滋声,不断往外冒。   “要吗?”陈喋晃了晃手里剩下半听,问闻梁。   “不要。”他看着陈喋,忽然问,“你心情不好?”   陈喋抬头,扬了下眉:“没啊。”   “现在不怕胖了?”   陈喋因为大学读了表演系的关系,很注重保持自己的身材,像碳酸饮料这一类含糖量高的东西基本不碰,可今天这又是火锅又是可乐的,实在反常。   “我知道你今天去了壹铭娱乐。”闻梁说,“见到陈邵和陈志明了?”   陈志明就是陈老爷子的名字。   陈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托腮抬眼:“嗯。”   “陈志明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回陈家。”   闻梁:“你怎么想的?”   “我没想过回去。”陈喋轻声说。   她从清汤锅里夹了块羊肉,蘸了点调料吃,然后坦然的看向闻梁:“何况我现在一个人出来了,总不能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就被冠上一个什么陈家真千金的名号吧。”   闻梁沉默片刻,半晌笑了。   “这名号有什么重要的。”他说,“我在呢。”   ——   虽说是放假,陈喋也只休息了三天,等后面腿稍微舒服点了就回剧组,把非动作戏的部分全部拍完,伤口拆线后再把动作戏补完。   所幸也没有拖的太久。   大家一块儿吃了杀青庆功宴,齐丞有其他工作没来。   半个月后,上映期定档,春节档,陈喋也没休息几天就要开始跟组宣传。   “把车上那件外套带上,一会儿还要换礼服。”方阮这段时间都跟着她一起跑活动,过了会儿又从包里摸出一支祛疤膏,“记得涂。”   陈喋道了声谢。   她这细皮嫩肉的,腿虽然已经好了一段时间,可痂还没掉,周围一圈淡淡的疤痕,好在她皮肤白,看的不算太显眼。   今晚是一个电影行业大会。   堰城世娱广场宴会厅内,年关前后即将上映的几部电影的电影人都准时到场。   电影行业大会开始前的入场仪式全程直播,所有到场成员需要入场拍照,并且在身后的巨幅海报上签名。   《簪花》剧组凭着导演冯致和监制陆川的地位,压轴入场。   陈喋和齐丞作为男女主演最先入场。   陈喋一席露肩蓝裙,长发束起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天鹅颈直角肩,而一旁的齐丞则是浅格白西装,领带上的花纹和陈喋裙子相呼应。   两人一出现在直播镜头画面中弹幕就快速滚动起来。   【配一脸!!】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簪花》了,这对颜值真的绝了。】   【对不起,我就站三分钟。】   【啊希望以后也有机会能够合作。】   【我爱齐神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喋这个腿真的绝了啊啊啊啊,之前不是说受伤来着,看来伤都已经好啦。】   【喋好漂亮。】   【合作这么久发现陈喋从来没主动拉齐神炒过热度,就还蛮喜欢她的。】   【我心中的最佳银幕cp。】   ……   陈喋和齐丞签完名,又对着底下记者拍了几张照便从一旁下场。   电影行业大会的入场仪式结束,大会正式开始。   陈喋跟着剧组成员入场,方阮给她拿来了一件丝绸披肩搭在肩头:“可千万记住了别打瞌睡,现在一点儿问题被抓住了都很容易上纲上线,保持微笑。”   陈喋的第一部 电影还未上映,作为演员来讲可以说是还没出道。   可凭着综艺《野生厨房》以及名导巨制《簪花》如今频频曝光,路人缘都还不错,可以说只要《簪花》中的演技得到观众认可她就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胜仗。   所以最近陈喋的身份也都被周围许多人关注着。   陈喋点头,还未回话,身后突然响起一片骚动。   门口的记者争相拥挤起来,闪光灯高频亮起,就连冯致也亲自迎上前去。   陈喋回头,一个年轻女人被大家簇拥着走进来,模样看着很温柔,及腰卷发,笑盈盈的对着镜头挥手招呼。   而后握住冯致的手,笑着低声交谈几句。   纵使是陈喋,也承认这女人的确漂亮,不输娱乐圈的女星。   “这是谁啊?”陈喋侧头低声问身旁的方阮。   回答她的是齐丞:“叶初卿,这次行业大会的主席。”   “这么年轻啊?”   “嗯,叶家的大女儿,母亲以前也是演员后来转型做了导演,叶初卿也算是继承母业,一直以来都把精力投入这一块,实打实的才女吧。”齐丞说。   很快,大会正式开始。   这次行业大会还融合了颁奖典礼一起,不多时,冯致和齐丞都凭着以前的作品拿下了“最具创新力导演奖”和“最具影响力男演员奖”。   ——   颁奖活动结束后的After party,陈喋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她这腿还是不能久站,站立时间一久伤口周围一圈皮肤就开始发烫泛酸。   刚才在外面喝了点香槟,濡湿了唇角,陈喋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同时从身后的隔间响起女人的声音。   “我都说了我不打算相亲,你女儿长这么漂亮,追我的人都都拍到巴黎了,你居然让我便宜个男的去相亲?”   “长的帅又怎么了,你知道今天行业大会上多少男明星吗,那些粉丝加起来都上亿了,你觉得我还会看脸?”   “什么叫不是小鲜肉那样的啊,娱乐圈也有好多硬汉长相的好吧,还有什么类型是我没见过的,哎哟,你还给我发照片做什么,谁稀罕啊。”   陈喋本无意偷听,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卫生间里清晰的从隔间传出来。   “这照片是本人?没P图吧?”   “这么看好像是挺帅的。”   “我可以。”   “微信号推给我。”   “谢谢妈妈,mua!”   不偏不倚听完全部的陈喋:“……”   想着隔间里那位豪情颜狗出来后两人碰见兴许会尴尬,陈喋迅速补完妆,轻声放回手包里,转身刚要走时隔间门打开了。   陈喋抬眼看过去,脚步一顿,正是叶初卿。   叶初卿也没料到外面有人,同时停顿了下。   陈喋微微颔首便打算离开,却被叶初卿叫住。   她匆匆忙忙洗了个手,快步走到陈喋旁边:“你是冯导这回的女一号陈喋吧?”   “嗯,怎么了?”   陈喋对叶初卿知道自己名字的事还挺诧异的。   她这个咖位,叶初卿不认识她很正常,只不过叶初卿敬业,这次行业大会她是主席,对于所有邀请演艺人员都提前拿着名单认过人脸和人名。   何况陈喋这张脸的确能给人留下印象。   “你这个口红是哪个色号啊?”叶初卿问。   “啊?”陈喋没料到是这个问题。   从包里重新拿出那支口红看了眼色号才回答她这个问题:“Bobbi brown细金管4号色。”   叶初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好看。”   “……谢谢。”   “你这个礼服也很好看。”叶初卿后退一步打量她,“是香奶奶的这一季秋冬秀款吗?”   这人设跟陈喋原以为的所谓叶家大小姐差的可太多了。   她笑了笑:“我也不清楚,晚会礼服是公司负责的。”   “应该就是秋冬秀款。”叶初卿兀自点了点头,确定下来,“你长的太戳我审美了。”她再次夸道。   “谢谢。”   陈喋又想起她刚才在卫生间的“我可以”发言,以及这一番非常熟络的聊天和夸奖,蓦的想起一个人。   陈邵。   这两人简直是绝配,应该认识一下。   ——   走出卫生间。   好巧不巧的,陈喋刚一转弯就撞上一个拿着酒杯的男人,装着红酒的酒杯微微倾斜,不偏不倚的从胸前洒下来,瞬间濡湿了大片裙子。   偏偏今天陈喋还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裙子,红酒渍明显。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男人立马道歉。   陈喋细眉蹙起,看着自己身上这一片狼藉,但也没法,的确是自己转弯时不小心:“没事,我擦一下就行。”   再次走进卫生间,叶初卿正补好妆准备离开,一扭头就看到陈喋。   她愣了下,看到她衣服:“这是怎么了?”   “跟人撞了下,倒翻酒了。”陈喋有点心累。   “这个布料沾了酒渍肯定是没法弄干净的啊。”叶初卿皱眉道,“后面还有合照环节,外面还有好多记者,你有可以换的礼服吗?”   “没有,我问一下我经纪人。”陈喋说,“没事儿,不用在意我,您先去忙吧。”   叶初卿作为此次大会主席,的确还有许多事需要去忙,但也不好把来宾丢在这,而且虽然只见了这一面,她还是挺喜欢陈喋的。   “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要是没法解决给我打电话,我问问我助理能不能去附近借到礼服。”   说着,叶初卿便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陈喋扫。   陈喋再次道谢,加了好友后叶初卿便先离开了。   陈喋正要给方阮发信息,手机却是先震动了下,闻梁给她发了信息过来。   [闻梁:出来。]   [陈喋:?]   [闻梁:衣服不是脏了吗?]   这人怎么这么恐怖?   陈喋有了一种自己身边到处都是他的眼线的错觉。   可自己这会儿身不由己,陈喋被人夸惯了漂亮,自然也更在意形象,她可没半点兴趣让人看到她这幅样子,指不定还又得被网上众人议论纷纷。   方阮一时半会肯定也弄不到一件新礼服。   陈喋轻轻舒了口气,提步走出去。   闻梁站在暗处,通道这空旷旷的,听到声音他便迅速抬眼。   他很快把自己西服脱下来,走到陈喋面前披到她肩上,他肩膀宽,衣服落到陈喋身上就可以轻轻松松挡住胸前的红酒渍。   卫生间里凉,陈喋肩膀都是冷的,闻梁带着体温的西服一覆住便温暖许多,还带着他身上的气味。   陈喋轻轻扯了扯衣服:“你怎么在这?”   她先前都没注意到闻梁在。   她这些天都在忙着各地参加宣传,还跟着节目组一块录了个综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闻梁了。   “公司最近有这方面的投资方向,也被邀请了。”闻梁说,“去换身衣服?”   “去哪换?”   “回家换。”闻梁平静道。   陈喋一愣,仰头:“什么?”   闻梁没再重复。   世娱广场离西郊别墅很近,而陈喋之前离开时没有把那些昂贵衣服带走,其中不乏几件高定裙子可以用作晚礼服。   陈喋明白了:“现在出去会被记者拍到的。”   闻梁指了指另一边:“从贵宾通道走。”   陈喋顾不得其他,小声道了个谢,被闻梁领着避开人群走出去,等到上车时才想起来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裙子脏了的?”   “撞到你的那人我认识,回来提起,我猜到是你。”   ——   算算时间,陈喋从西郊别墅离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这个她生活了六年的地方,来堰城的第一天就住在了这里,再次回来居然就开始觉得陌生了。   闻梁下车,输了密码进屋。   陈喋有些踌躇犹豫地站在门口没进去。   闻梁回头瞥了她一眼:“不进来?”   “不太合适。”陈喋看着他,“你帮我把衣柜里那件蓝色的裙子拿出来就行。”   闻梁低笑一声:“进屋不合适,让我把衣柜里的衣服拿给你倒觉得合适了。”   闻梁不跟她废话,直接把人拉进屋,转身从鞋架里拿了一双拖鞋丢到她脚边。   正是她以前冬天会穿的拖鞋,浅粉色的毛绒拖鞋。   最初这家里的拖鞋都是一模一样的蓝白条纹,后来陈喋高中时一次去家居店时买回来了一对拖鞋。   她藏着那点小心思,买的那对拖鞋一粉一蓝,用一个勾子连接着,吊牌上还写着“情侣拖鞋”四个字。   陈喋把它买回来,又偷偷把吊牌剪下来夹进自己的书本里,像书签似的珍藏。   她把一粉一蓝两双拖鞋放到鞋柜最上面,等着闻梁回家时发现,可这人似乎就是天生缺乏浪漫细胞。   压根没半天看出陈喋的心思,就当普通拖鞋穿了。   再往后陈喋也没再主动去买过新的拖鞋,都是家里佣人年年换冬时买来同样的两种颜色的拖鞋。   一直至今。   只是陈喋没有想到自己的拖鞋居然还会被放在鞋架上。   她离开的时候是夏天。   来不及多想,陈喋换上拖鞋便跟着闻梁上楼。   衣柜也依旧是原样,陈喋很快就找到她要找的那件蓝色裙子。   她抱着裙子,再次和闻梁站在这卧室里还冒出点物是人非的感慨,她局促的手指蜷缩了下:“那我在这换一下?”   “去吧。”   走进浴室后,方阮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哪。   陈喋大概跟她说了情况,没说自己是跟闻梁走了。   这衣服买来后陈喋只穿过一回,这次是第二次。   换好衣服出来,陈喋找了个袋子将之前那件礼服裙装进去,又把闻梁那件衣服还给他。   闻梁伸手接过来。   陈喋碰到他手指,不正常的烫。   随即抬起眼,卧室内灯光明亮,陈喋这才注意到闻梁脸上也泛着些不正常的红,琥珀色的眸子不太澄澈。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陈喋问。   “嗯?”闻梁扬了下眉,“没。”   陈喋走近,踮起脚,抬头探了探他额头。   烫的。   她皱眉:“你发烧了啊。”   “没事,我没觉得难受。”   “你还要回世娱广场?回去以后肯定又得喝酒。”   闻梁这样的身份地位,就算后来有事没出席其实影响也不大,没人会说什么,陈喋说,“你先在这休息吧。”   “你呢?”闻梁问。   陈喋:“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反正也不远。”   没等闻梁说什么,陈喋便把人推到床边坐下,又下楼去储物间从医药箱里翻出了额温计和退烧药上楼。   “都快39度了,别去了吧,你休息会儿。”   闻梁看着她:“你陪着我吗?”   陈喋倒水的手停了下:“不陪,我经纪人刚才就催我过去了,后面还有采访和合照。”   她检查了退烧药的保质期,倒了一袋进去,放到闻梁床头:“把药喝了。”   而后又拿出手机找到朱奇聪的号码,通知了他让他处理一下今天闻梁没法继续出席大会的事。   发完信息抬头,那杯药还没喝。   陈喋拿起来,放到闻梁嘴边:“快喝。”   闻梁就着她的手把那一杯药乖乖都喝了,结果抬眼就看到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问:“苦不苦?”   “嗯。”他实话实说。   陈喋笑眯眯的,拎起床头那包撕开的药包晃了晃:“特地为你泡的,无糖版。”   “……”   报仇了,好爽!   陈喋喜滋滋的,拍了拍闻梁肩膀:“躺下。”   闻梁难得听话,喝了药也乖乖躺下了。   陈喋给她掖了掖被子,感慨自己可真是一个人美心善、不计前嫌的大度仙女儿,非但不趁着前男友生病落井下石,还亲力亲为的照顾人。   她又摸了摸闻梁额头,还是有些烫。   39度的烧也挺严重的。   可闻梁除非自己受不住了,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去医院,这点陈喋清楚。   她想了想,又去浴室给他拿了块毛巾,泡了冷水放到他额头上。   闻梁躺在床上,视线随着陈喋移动。   对于他生病这件事,陈喋没有表现出什么过分担心出来,看上去似乎还因为刚才那杯无糖的药心情非常好,就连拿毛巾时都是哼着歌的,步子轻快。   一直以来空旷安静的房间内再次有了生气。   闻梁记得从前陈喋泡澡时就喜欢把浴室弄的像个现场演唱会似的,那时候他总嫌她闹。   陈喋把那杯泡过药的杯子冲干净,重新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他旁边。   站在床边说:“那我走了,你要是真不舒服了就去医院,别憋着。”   有些难言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   那天他回家,张嫂急匆匆跑出来,告诉他陈喋离家出走了。   以及现在她哼着歌轻松自在的,又告诉他她要走了。   口腔里都是刚才那杯药的涩意,混着从心底闹出来的涩。   陈喋把放在一旁的手包拿起来,刚要走手腕就被捏住,往后用力一拽,陈喋立马跌坐在床上。   闻梁抬手揽着她的背把人抱进怀里。   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闻梁再一次这样抱住了陈喋。   陈喋下意识推他,结果被抱的更紧,她鼻子抵在他肩头,被紧紧抱着几乎要窒息。   “闻梁你放开我!”陈喋蹙眉道,带着微微的愠气。   闻梁总是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喋被他拽的几乎跌倒,又被黑发糊住了眼睛,鼻息交错,拉扯着神经。   陈喋摸不准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毕竟闻梁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底线,也不受任何规矩条款约束。   他眼里他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所有人都服务于他。   陈喋做好了防备。   好歹闻梁发着高烧,战斗力应该下降不少。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呼吸声,陈喋能感觉到闻梁抱着她用力把脑袋埋进她颈侧。   他头发有些扎脖子。   很刺。   “我好想你。”他说。   声音是哑的,垂下的脖颈是一个脆弱的姿态。   陈喋愣了下。   原本正做好战斗准备的双手卸了力。   她从来没见过闻梁这幅样子,甚至怀疑是不是已经烧糊涂了。   最后,她慢慢抬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艰难的回答:“你现在已经把我抱的快窒息了。”   “可我,”闻梁哑声说,“还是好想你。” 第33章   闻梁是什么时候突然之间会说人话了?   不仅是“我好想你”, 还是抱着她再次重复“可我还是好想你。”   陈喋觉得有点受不了。   发了烧的闻梁变成了她很陌生的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脆弱。   他也会脆弱的吗?   他发着烧还把西服借给了她,又带她来换衣服, 陈喋觉得自己把他丢在那似乎是真有点不讲人情。   陈喋想着, 坐在行业大会台下,悄咪咪拿出手机,给闻梁发过去一条消息。   [陈喋:你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等了会儿闻梁也没回复她, 大概是已经睡了。   陈喋把手机放回手包里,抬眸看台上, 叶初卿正站在话筒台前感谢各位来宾。   “你别说, 这叶大小姐这气质真是不一样,落落大方, 一点儿都不露怯。”方阮在她耳边说, “放娱乐圈里也是顶尖的,肯定能火。”   陈喋瞧她一眼,笑道:“你这职业病, 人家一个主席进什么娱乐圈。”   “也是, 我就觉得这都是富家千金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叶初卿就这么得体, 那叫什么陈舒媛的就只会背后捅刀子。”   方阮不知道陈喋和陈舒媛之间其他的渊源, 只因为上回坠马的事也不喜欢她。   陈喋笑了笑,没多说。   那天电影行业大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入冬后夜晚格外冷,陈喋裹着厚外套上车回酒店。   第二天醒来时才收到闻梁的回复。   [闻梁:已经没事了。]   陈喋翻了个身, 难得休息一天,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又回复。   [陈喋:烧退了?你还是再配点药吧,我看药箱里也没了。]   [闻梁:已经买好药了。]   陈喋挑了挑眉,没再回复。   闻梁会这么自觉去买药倒是没想到。   ——   闻梁不是特地去买药的,而是顺道买了盒退烧药。   闻怀远昨晚头风症发作,今一早就住进了医院。   闻梁从药房拿好退烧药,坐电梯上住院区。   闻怀远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前阵子刚出院,家里常备家庭医生,也不过在家里住了三四个月就再次住院了。   闻梁把药递给身后的朱奇聪,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闻怀远和傅挽梅在。   闻梁脱去外套搭在臂弯,站在病床边:“医生怎么说的?”   “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太乐观,建议还是住院。”傅挽梅说。   闻怀远:“我这身子骨问题太多,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了。”   傅挽梅立马蹙起眉,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怎么说的这么不吉利,乾乾大学都还没毕业,你怎么能出事。”   闻梁站在一旁,神色不变,也看不出丝毫担忧,像是这个家庭的陌生人。   闻怀远咳了几声,扭头看向闻梁:“你现在既然已经和陈家那个分开了,也可以早点考虑自己结婚的事。”   “我没有这个打算。”闻梁说。   他这么说也在闻怀远意料之中。   “阿梁,你傅阿姨有个朋友的女儿,前年从国外留学回来,倒也没有完全依靠家里边,有自己的产业,模样也长的很标志,你不妨去见见。”   闻梁挑眉。   傅挽梅给他介绍的什么朋友家女儿,不用想就知道没安好心。   老爷子身子越来越不行,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出了意外,闻梁现在是温远最大的股东,闻怀远一离世她也就没了依托。   她和闻乾手里那点股份压根不能跟闻梁抗衡。   闻梁勾唇,答得也漫不经心:“看情况吧。”   “叶家的那些产业和温远正好相互补,对以后温远的发展有利。”闻怀远声音很虚,“你今年也28了,之前陈家那小孩在我不跟你提,现在你得好好想想婚姻大事了。”   这事是傅挽梅提的,而闻怀远这把年纪了也不可能不懂她背后的意图。   闻梁没兴趣辩驳,只淡淡应了声,很快就起身告辞。   从医院到公司,坐电梯至顶楼。   刚出电梯生活助理便快步过来,低声道:“温总,叶小姐拜访,正在会议厅等您。”   闻梁抬眼:“谁?”   “叶初卿小姐。”   闻梁脚步一顿,想起刚才闻怀远跟她提的。   “知道了。”   他正要往会议厅走,身后朱奇聪叫住他:“闻总。”   “怎么?”   朱奇聪迟疑了下,建议道:“您要不要提前跟陈小姐解释一句,万一被误会了,恐怕陈小姐会不高兴。”   闻梁眉目稍敛,丢下一句不用便走进会议厅。   叶初卿从早上九点就到了温远集团,一直等到现在接近十点,中间几次想走,都硬是看着昨天妈妈发来那张照片坚持下来的。   唯有帅哥可以等待,但要是发现是照骗的话叶初卿就手刃了这个没时间观念的混蛋。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随即门被推开。   叶初卿正处于冒火的边缘,踩着细高跟转身。   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   不,甚至于要更帅一点。   男人这张脸的确不是在娱乐圈那群鲜肉上能看到的,眉目刀刻一般凌厉,眉角的疤一点都不突兀,反倒是更增几抹说不上来的气质。   简直是,每一分每一点都准准的掐住了叶初卿的审美。   她一改一秒钟之前还在心里辱骂闻梁,笑脸相迎走过去朝他伸出手:“闻总你好,我是叶初卿,是家母让我来跟你见一面的。”   闻梁简单和她握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又将烟盒往一旁会议桌上一丢,懒洋洋的跨坐在椅子扶手上:“找我干嘛?”   “你父母没跟你说吗?”叶初卿歪了下脑袋,“他们希望我们能够认识一下。”   “关我屁事。”   叶初卿惊了。   她从出生起就是淑女名媛,后来走出社会也一直被夸落落大方,见过的青年才俊无数,还从来没见过这一卦的。   她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对闻梁外界的传闻也少有耳闻。   叶初卿觉得自己现在的感受就像是古早小言文中的男主角看到了一个清新自然不做作的女主角。   好特别!   爱了!   原来还只是作为颜狗看到帅哥的眼神立马冒出金光。   只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会儿自己的表情可能挺吓人的,叶初卿轻轻咳嗽了几声,重新镇定下来。   她笑眯眯的:“闻总,今天中午您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呀?”   闻梁呼出一口烟,似笑非笑的,屈指弹了弹烟灰:“你认识傅挽梅?”   “算是我阿姨。”   叶初卿走到如今地位,也是个人精,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这继母子之间关系不好,于是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回国不久,见到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闻梁朝一边椅子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坐。   “你知道傅挽梅让你跟我见面是为了什么吗?”   叶初卿是个聪明人,豪门中一个继母和原配孩子之间那些算计她不是没见过。   “想借我绑住你,然后再拉拢我,最后好让她和她那个小儿子获利?”   闻梁:“差不多。”   “你真觉得我有这么蠢,我帮她我能拿到什么好处?”叶初卿笑了声,葱白似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我倒是可以借着这机会让你继母什么都捞不到,来个将计就计。”   既然他和这叶初卿是两家长辈撮合的,傅挽梅也能同意,这事就必然没那么简单。   在他们眼里,真能搓成就是一桩联姻,目的是为了背后已经达成共识心知肚明的条款利益,而利益既得者则必然是最开始的推动者。   闻梁没那个心思去思考傅挽梅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反正他和眼前这女人什么都不可能。   他也没那个耐心去跟一个陌生女人解释其中内因。   他漫不经心道:“你第一次见我,就打算跟我将计就计?”   “对啊。”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叶初卿很干脆,“文艺点儿,叫做一见钟情,我觉得可以试试。”   闻梁没说话。   他就这么没规矩的坐在椅子扶手上,人懒散又轻慢,长腿疏散着,叼着烟,青白烟雾挡了半边眉眼。   烟灰在烟尾续了长长一段,然后坠在地上。   好一会儿,闻梁才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不巧,我没看上你。”   他直起身拉开会议厅的门离开了,随即朱奇聪便站在门口,颔首:“叶小姐,需要我为您叫车送您回去吧。”   叶初卿这小半辈子最后的教养也只够她咬牙切齿的回答:“不用了,谢谢。”   ——   陈喋过几天要飞到另一座城市进行校园宣传行。   她这些天皮肤状态不是很好,有些干,而上舞台又要打很重的粉底,连着几天熬下来问题就更严重。   趁着今天难得有空,陈喋预约好了下午的美容与身体护理。   那家美容院她以前读大学时也去,可以预约单人房,隐私做的很好,正适合现在的陈喋去。   中午在酒店吃了酒店餐,她便出发去美容院。   “还是用您以前寄存在这的护理用品吗?”美容师站在台前,温声询问着。   “嗯,另外还有肩颈按摩。”陈喋抬手轻轻捏了下脖子,“最近脖子也不太舒服。”   “高跟鞋穿久了脊椎连带肩颈就是会不舒服的。”美容师笑说,将所有护理用品放进一个木篮子里领她走进单人美容房。   “您先换一下衣服,我去准备一下。”   陈喋换上美容院统一的浴袍,美容师还没来,她便娴熟地把头巾也戴上,将额角的碎发全部束起。   躺上按摩床后美容师便拿着仪器回来了。   她手法很轻柔,连带着脸部穴位按摩,陈喋渐渐就有点昏昏欲睡。   思绪轻飘飘的回到了昨晚。   闻梁抱着她,能感觉到他体温很烫,手臂用力的圈住她的腰。   我好想你。   他原来也会说这样的话的吗。   这四个字对陈喋的冲击远大于任何的“我在追求你”、“跟我回家”之类的词。   闻梁想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倒是正常,这么多年来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找不到或是懒得再去找其他契合的人。   可“我好想你”不一样。   这句话是建立在一个感情基础上的。   可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陈喋不敢去想,生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   她高三最后一学期是住宿的。   因为是艺术生,之前也一直在忙艺考,到高三最后一学期累积下来的课业就特别多,只能抓紧所有时间背书刷题。   数不清的月考、联考、模考。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了不能经常看见闻梁的生活。   后来某次八校联考成绩下来,陈喋考的很糟糕。   晚上寝室熄了灯,陈喋忽然止不住的想闻梁。   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在考试上受了挫,她就拼命想从闻梁身上找到一点慰藉。   她从枕头底下偷偷翻出手机,开机――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她都是偷偷塞在枕头底下的,偶尔忍不住了就给闻梁发几条信息。   [陈喋:闻梁哥,你在干什么?]   那回闻梁倒是回的很快。   [闻梁:怎么了。]   [陈喋: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来学校接我一趟啊?]   [闻梁:哪不舒服?]   陈喋趴在床上,被子蒙过脑袋玩手机,仔细感受了下现在自己是不是真有哪儿不舒服,然后回复:   [陈喋:头晕。]   [闻梁:我让助理来接你,你跟你老师说一声,过十分钟就下楼。]   陈喋看着他发过来那条信息,最后撇了撇嘴,把手机倒扣过来,将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不开心却又无处发泄。   趴了半分钟也只好重新点亮屏幕。   [陈喋:算了,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早上还有小测,我自己去医务室看看吧。]   从那时候起,想念这种情绪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都是只有陈喋对闻梁的单箭头。   可这么多年后,闻梁却对她说了,我好想你。   最后她也没想明白昨天闻梁这句话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脸部美容结束,美容师让她翻个身按摩肩颈。   “您以后出席活动建议再带一双平底鞋,结束后就马上换上平底鞋,长时间高跟鞋站立的确很容易造成腰肩酸痛。”美容师说。   陈喋简单跟美容师交流了几个问题,不多时,肩颈按摩结束。   按摩后肩膀的确舒服许多。   美容院新开设了一个休息区,有小吃零食供应,还有好几个桑拿房。   陈喋穿着大浴袍过去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正想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放松一会儿,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傲的男人,不就长的好看点儿吗,一点礼貌都不懂,长这么大真的没人揍他吗??”   “就这脾气,打光棍一辈子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   这类似于偷听的场景也有些似曾相识。   甚至于还能和昨天偷听到的什么相亲话题相连接。   陈喋扭头,果然看到正对着手机破口大骂的叶初卿。   陈喋:“……”   她还挺好奇到底是谁能把叶初卿这样看上去非常得体又有能力的人弄的这么火的。   可她不像叶初卿那样有跟不熟悉的人攀谈的能力,尽管昨晚算是有一面之缘,她也没打算过去打招呼。   陈喋又接了杯水,便找到座位坐下来,按摩后浑身都是懒洋洋的舒服。   可叶初卿的声音依旧不偏不倚的传到她耳边。   “真的,有些男人是见光死,他那是张嘴死。”   “居然还说他看不上我,我可去他妈的吧,我真是用尽了我全部的理智才没踹他。”   ……   陈喋听的想笑。   今天的叶初卿看上去要比昨天容易亲近许多。   她眯着眼小憩,身后声音渐渐没了,大概是叶初卿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她肩头被拍了下。   陈喋回头。   叶初卿看到她脸便笑了:“居然还真是你啊,我就觉得有点眼熟。”   陈喋笑了笑:“我刚才也看到你了,只是看到你在打电话就没过去打扰。”   “啊。”叶初卿愣了下,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打电话声音有多大,抱歉的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吧,实在是见笑。”   “没事,挺有趣的其实。”陈喋说。   看她的确是全听到了,叶初卿也没什么好害臊的,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来,叹了口气:“我可气死了。”   “诶对了,你谈过恋爱没?”叶初卿又问,完全是闲聊的姿态。   这问题陈喋还真不好回答。   前男友吧,勉强来说可以算是有一个。   可她跟闻梁那时候好像不能叫谈恋爱。   “算――谈过一次吧。”   “就一次啊?”叶初卿很吃惊,重点也不在那个“算”字上。   “嗯。”   叶初卿:“我还以为像我们这样的美女,都是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   “……我大学才谈呢。”   叶初卿点点头:“现在呢?”   “单身。”   “我也是。”她叹了口气,掰了掰手指,“我都半年空窗期了,好不容易看上个喜欢的,居然还是个傻子。”   陈喋忍不住笑出声   叶初卿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提这个。   两人随意聊了会儿天,叶初卿就很快被一通电话叫走了,陈喋休息了会儿等到傍晚人渐渐多了便也起身离开。   ——   日子一天天过去,真正进入冬天。   陈喋每天都在全国各地跑宣传,直到除夕夜这天才终于回到堰城休息,明天就是《簪花》上映日。   春节档同期上映的都是很具竞争力的电影,喜剧为主,对于《簪花》这样一部结局偏悲的正剧,很难预估它是否会取得好成绩。   剧组出于人道主义,除夕夜没再安排任何宣传任务,放大家回家团圆。   可陈喋也没处可团圆,一个人回了当初刚离开西郊后租的那个公寓里。   这几个月她住酒店的日子比住公寓多得多,公寓冷冷清清。   陈喋从花店买了束花放进花瓶。   《簪花》宣传组工作做得很到位,每一次线下宣传活动都联动线上,陈喋凭着这张脸和身材都上了不上纯花瓶式的热搜。   类似于:#陈喋 腿#、#陈喋 红色礼服裙#、#陈喋 体重#   收获了一批颜粉。   如今出街也更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除夕夜也没能去外面吃,拿出橱柜里上回买的方便面,又烧了壶热水泡面。   陈喋找了个电影放到支架上,准备一边看电影一边等泡面熟。   刚坐下门铃被按响。   陈喋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闻梁时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闻梁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直接进门走到桌边放下来,他往茶几上扫了眼,轻嗤:“除夕你就吃个泡面?”   虽然听着是有点可怜,可闻梁这人压根就没任何除夕是个节日的概念啊。   “嗯,我懒得出去买了。”   “我带来了。”闻梁把袋子里的餐盒一个个拿出来。   陈喋杵在一旁没动,闻梁把餐盒都拿出来后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反客为主的招呼她:“过来坐着啊。”   “……”   陈喋小步挪过去。   屋外鞭炮声不绝,烟花满天,亮如白昼。   “以前也没见你专门过过除夕夜啊。”陈喋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今年想过了。”闻梁又从盒子里抽出一瓶红酒,朝陈喋示意了下,“喝点吗?”   陈喋喜欢喝酒,今天尤甚。   “喝。”   闻梁倒了两杯:“明天去看电影吗?”   “看什么?”   “《簪花》。”   “不去。”陈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敢看,万一没演好还被人在电影院里发现了,可能会当面被骂。”   闻梁:“你觉得没演好?”   那倒也不是……   “万一呢,我哪知道人家怎么想的。”陈喋说。   闻梁轻笑了声。   两人没说话,陈喋也没再问闻梁怎么过来了,她大概清楚闻梁家庭的情况,两人就面对面坐着一块儿把晚饭吃了。   吃完后,闻梁把餐盒收起来重新放回袋子里,陈喋拿着两个酒杯去厨房冲了遍水。   回来时闻梁已经大爷似的按开了电视,大剌剌的敞着腿陷在沙发里了。   这会儿电视上自然是在放春晚。   喜庆热闹,还有点儿俗。   陈喋走过去,在沙发沿踢了脚:“你怎么还不走。”   “我把你喂饱了就赶我走,有没有良心。”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有这么多歧义呢。   闻梁捞起烟盒,问:“能抽支烟吗。”   “要抽就出去抽,别把我房间熏臭了。”   闻梁啧了声,把烟盒丢回茶几上,没丢稳,又滑落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忽然眼尖地看到她脚后跟上一块红。   “脚怎么了?”   “嗯?”他不问陈喋都已经痛习惯没什么感觉了,“这段时间穿高跟鞋站太久,磨的。”   闻梁皱眉,往茶几上扫一眼,便看见上面躺着一支药膏,上面还有个脚后跟的图案。   “这是用来抹伤口的?”   “嗯。”   方阮简直像个百宝箱,这段日子光是什么祛疤膏滋润膏就给了陈喋好多。   闻梁拧开那支药膏,不由分说的拉着陈喋的手腕把人拽到沙发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腿抬到自己大腿上。   “诶诶诶――!”   陈喋吓了跳,忙把腿收回去。   闻梁已经把药膏抹上去了,冰冰凉凉的触感。   陈喋愣了下。   “……我自己来。”她说。   闻梁不听,他低着头,头发有一阵没剪了,额前的碎发有点长,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投下一圈阴影,仔仔细细的把药膏涂上去。   陈喋看着他,恍惚了下。   忽然觉得,今天的闻梁好像是温柔的。   涂完药膏,闻梁抬起头,没有看陈喋,而是看向窗外。   耳边是电视里跨年联欢晚会的声音,喧闹喜庆,余光里画面红彤彤一片。   “下雪了。”闻梁说。   陈喋扭头。   外面果然开始下雪了,今年堰城的初雪。 第34章   陈喋觉得自己有点晕了。   果然, 从那瓶红酒开始,这狗男人就是有所预谋的。   陈喋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上去气势汹汹,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闻梁弯腰把那双拖鞋给她放脚边,淡声:“先穿上。”   “……”   陈喋趿上拖鞋,指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闻梁挑了下眉。   “快走快走。”陈喋开始赶人。   闻梁依旧非常不要脸的坐在那,稳稳当当, 八风不动。   于是陈喋上前揪着人袖子把他扯起来,又推着往门外赶, 闻梁也被她推着走, 到门口才一把截住她手腕,推到门板上。   他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睨她:“你又在作什么。”   ?   “我电影可马上要上映了。”陈喋端起架子, “说不定明天就火了呢, 闻总还是不要大晚上的出现在我家比较好。”   她说完,趁着闻梁没注意一下挣开手腕,“砰”一声关上门。   然后转身靠在门板上, 抬手捂住胸口位置。   心跳跳的好快。   ——   陈喋的确是很担心《簪花》上映后大家的评价。   可她除夕夜被闻梁一番举动弄的心率不齐, 又喝了红酒,在窗边看了会儿雪便开始犯困。   外面鞭炮声不断, 即便拉着窗帘也能感受到空中乍亮又乍暗的烟花, 睡的也不安稳。   直到春晚节目开始跨年倒计时,鞭炮声就更加密集了, 陈喋从梦中被吵醒,嗓子眼干的要冒烟。   她爬起来倒了杯水, 外面这鞭炮声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消停不了。   陈喋捧着水杯趿着拖鞋慢吞吞踱到窗边看烟花。   万千灯火。   《簪花》首映也在零点正式开始放映,剧组群里大家开始非常迷信的转发锦鲤。   陈喋看了眼, 披着睡袍懒洋洋的倚在窗框边,也跟着转发了一条锦鲤。   站了会儿,陈喋视线忽然捕捉到窗外,停车场里,那一辆黑色宾利。   看不清人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车内那点猩红的火光。   他在抽烟。   陈喋挪不开脚步,安静盯着看了会儿,而后看着车窗缓缓摇下来,闻梁朝她的方向抬头看过来。   陈喋不确定闻梁能不能看到她,毕竟屋内没有开灯,这个距离他应该也看不真切。   片刻后,闻梁收回了视线。   再然后,陈喋手机震动了下,闻梁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闻梁:新年快乐。]   因为这条短信,这一晚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陈喋醒来,《簪花》就已经上了热搜。   【真冯导出品必为精品,太好看了吧!!!】   【大年初一我在电影院哭的像个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齐神一如既往的稳,陈喋也超级让人惊喜!!!操结局那个眼神真的绝了,呜呜呜呜漂亮姐姐业务水平还这么高,太招人喜欢了吧!】   【我本来还很担心找个新人来演大女主电影会翻车,没想到啊!!真的太惊喜了!!!】   【姐姐我可以!!上我!!!】   【簪花真的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都给我去看!!!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陈喋前途无量,演技太好了,真的完全演出了大义凛然女子气概。】   【我已经买票准备晚上去电影院二刷了!!太好看了!!!】   ……   方阮也给她打来电话,一通欢呼咆哮。   虽然她早猜到陈喋会火,但没想到这一仗电影刚上映几小时就能收到这么多的好评,照这个架势下去,电影票房会一路不断攀升,而陈喋又因为是个新人,还和齐丞冯致合作,演技更受关注,很有可能一战封神。   陈喋听完方阮那一顿咆哮后还有点想笑。   压力卸下来,她趴在床上懒洋洋的调侃道:“哪儿那么容易就什么‘一战封神’啊,有现在那些反馈我也已经够满足了。”   可方阮到底还是眼光比她独到。   随着《簪花》票房飙升引起的话题,陈喋的演技和长相都成了热门话题,就算还没到“一战封神”的地步,但也的确是非常非常漂亮的一仗。   五天,票房破八亿,领跑春节档所有电影。   陈喋微博粉丝迅速涨了六百万。   之前宣传期各地跑活动时的视频照片也再次被发出来,陈喋不爱发微博,以前的物料也少,更加激起大家的好奇心。   于是当初陈喋大一入校时曾火爆流传过的那组军训写真集也重出江湖。   除此之外,还有人挖出了表演系期末表演考核中陈喋的CUT集合。   甚至还有记者专门去她母校采访她从前的导师应书,应书向来喜欢陈喋,没犹豫便接受了采访,对读书时候的陈喋也是一通表扬。   陈喋有了自己的粉丝群、后援会、打投组甚至反黑组,差不多集齐了一二线明星所有的粉丝配置。   粉丝们还给自个儿取了个名字――粉蝶。   【本男粉强烈要求改粉丝名,说出去自己是粉蝶真的太太太太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   【啊啊啊啊啊我找到陈喋高中元旦晚会上表演的跳舞节目了,艹陈喋太牛逼了我真的被电击了!】   【陈喋这个美貌真的是人类吗,人类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天界都无法超越的美貌!!】   【本事业粉不允许你们只看到姐姐的外貌,虽然姐姐的外貌真的天下一绝,但是实力也是天下一绝,歪?有导演编剧看到我们漂亮姐姐了吗?】   【齐神是撕漫男的话陈喋就是撕漫女啊!日常即画报呜呜呜……】   陈喋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临时多了好多工作。   这些天闻梁也同样忙,两人联系不多,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   大年初七,陈喋应邀参加电影主创专题采访活动,和齐丞一块儿。   等到场后才发现这次采访活动陈舒媛也在。   她大学就是导演专业,但的确缺点这方面的天赋,这些天由林筌安排着来这家杂志社实习,掌机拍摄。   她跟着杂志社的师傅一起负责对齐丞的采访,而陈喋则是另一人。   “在《簪花》中您的表现得到了大家观众的一致好评,大家都非常认可您的演技,而且听闻您在电影学校时就是专业课第一的成绩毕业的是吗?”采访主持人问。   “嗯,得到大家认可而我当然很开心,但是电影的成功是所有剧组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簪花》剧本本身就非常棒。”   主持人:“大家还都非常喜欢您和齐神的荧幕情侣,说你们非常有CP感,您在拍戏的时候是这么觉得的吗?”   这问题就是埋了坑了。   陈喋笑着原封不动的把问题抛回去:“这个我说了也不算呀,大家能看到CP感说明我们演的还是挺有默契的。”   几个问题下来,采访结束。   没等一会儿,齐丞那边的采访也结束。   主负责人过来跟他们握手:“麻烦两位去换衣间换一下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去那边拍个合照。”   “好。”   陈喋走进化妆室,就看见陈舒媛正弯着腰摆弄摄像机,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和陈喋四目相对。   她蔑视的冷哼一声,又继续弄摄像机。   陈舒媛的确恨死了陈喋。   她一帆风顺,毕业半年取得了现在的成绩,如今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议论她。   而上回坠马的事也被爷爷知道,陈舒媛看不上陈喋整日摆出这一副清高样子,可还不是跑到爷爷那去告状,害她被臭骂一通,零花钱也扣了不少,大过年还被赶出来工作。   陈喋拿着衣服进去隔间换了衣服出来。   经过陈舒媛身边时却被她叫住。   “喂。”陈舒媛出声。   陈喋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她。   “你别想打回陈家的主意,我不会允许你回来的,当初是你选的跟闻梁走,现在闻梁不要你了是你自己的问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喋没听懂,也不想搞懂。   “陈舒媛,你无不无聊。”陈喋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从始至终,一直把我当做假想敌的都是你。”   陈喋轻笑一声,却捻尽嘲讽,侧了下头:“你能不能自信点儿,别总担心我把你给打败了,你看我什么时候打算跟你比了。”   陈舒媛被人当面戳穿所有伪装,热气从脖子一下上涌到脸上,几乎要冒烟。   羞愤难堪。   陈喋转身离开。   陈舒媛攥紧拳头,突然愤愤对着她背影喊:“你有什么可骄傲的,等闻梁的婚讯下来,大家还不是都看你的笑话。”   陈喋脚步一顿,回头:“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陈舒媛怔愣片刻立马笑起来,“闻梁现在在和一个富家千金约会你不知道?他们两家可都是很支持的,估计确定下来婚约都快了,你说到时候会不会邀请你,毕竟你也陪了闻梁这么久?”   陈喋知道陈舒媛为什么会担心她会回陈家了。   连陈舒媛都知道,她却对此完全不知情,闻梁没有跟她提过。   甚至前不久除夕夜闻梁还去了她家一起吃晚饭,看了初雪,还坐在车里一直等到零点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可除此之外呢。   其他的闻梁从来没告诉过她,陈喋相信陈舒媛那样子刚才那番话也不会是凭空编造出来的。   她最后的体面也只支撑她看着陈舒媛轻笑了声:“你搞错了吧,我和闻梁之间怎么算都是我向他提的分手,这么关心我和他,你倒不如看看你自己追了陆川四年是个什么结果。”   陈喋和齐丞换好衣服后汇合。   一块儿在写真板前拍了几组照片,负责人向他们道谢又握手才算结束。   齐丞注意到她换完衣服出来后表情就不太对劲,拽了下她手臂,避开人群压低声音问:“没事吧?”   “嗯?”陈喋有些怔愣的抬头,后知后觉的又摇头,“没事。”   齐丞不太放心:“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要不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来接你一趟吧。”   “不用。”陈喋勉强朝他笑了下,“我没事,你忙去吧。”   周围人渐渐走光了。   陈喋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最后给陈邵拨了一通电话。   “哟,妹妹,你还会主动跟你哥打电话呢。”陈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缺根筋。   陈喋缓声:“我有个事想问你。”   陈邵听出她话里的严肃,愣了下,倒也正经了:“出什么事了?”   “是闻梁。”陈喋深吸了口气,轻声问,“你知道他正准备结婚的事吗?”   “嗯?那个啊,不能算是他和叶家千金在准备吧,听说是两家父母有这个意向,闻梁没跟你提过?”陈邵难得为闻梁说话,“就闻梁那脾气,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了。”陈喋说完,挂断电话。   ——   大年初期。   陈喋站在大楼落地门前,望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场雪从除夕夜断断续续的下到了今天,地上摞起高高一排雪堆,这会儿倒是放晴了,太阳明晃晃的扫下来,映在雪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对于闻梁的人品,陈喋是相信的。   脚踩两只船的事他干不出来,也完全不屑干。   闻梁不可能会这边哄着她说些漂亮话,另一头却跟别的女人谈婚论嫁,陈邵说的那些陈喋都相信。   真正让她生气的是,闻梁再次把她置于这样的境地。   ——   高考结束后不久,陈喋就开始了战战兢兢等成绩的日子。   成绩还没等到,却是从张嫂口中得知了闻怀远似乎是有意撮合闻梁和一位父亲是从政的富家千金。   当时的陈喋对这些商业联姻全然没有概念,得知这个消息时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她的暗恋,她的少女心事,可能马上就要被迫的戛然而止了。   闻梁经常不回西郊别墅住。   陈喋在好几个夜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好像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闻梁身边没有女人,她和他关系模糊,算是与他关系最密切也最特殊的,可她有权利跟闻梁撒娇,也有权利跟闻梁耍小性子,却无法抓住任何情感的源头。   陈喋手足无措,偷偷去问张嫂,可张嫂也不清楚具体的事。   她把那个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当做情敌。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时,有一瞬间心脏收缩泛酸,眼眶酸涩温热,觉得挫败又无能为力。   她坐在自己卧室床上,小声的抽了一下鼻子。   她担心的,不仅仅是,闻梁真要结婚了怎么办。   还是,闻梁真要结婚了,她怎么办?   她要从这里搬出去吗,陈喋不觉得有哪个人可以容忍自己丈夫还花钱养着一个18岁成年女生吃喝和上学。   所以她肯定要搬出去的。   那,她怎么办,她要去哪里呢?   这问题困扰了陈喋一整夜,在逐渐积累的慌乱失落中被席卷而来的浪潮扑没,最后垂下眼,一颗眼泪直直从眼眶滚落出来。   直到后来有一天闻梁终于回别墅吃晚饭。   陈喋状似无意的问:“闻梁哥,你要结婚了吗?”   “没。”他答得很快,甚至像是敷衍。   陈喋“哦”了一声,虽然得打到了回答却还是摸不准怎么一回事,心里有点烦躁的扒了扒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次确认。   半晌,闻梁却是笑了,嗤她:“你一个小屁孩问这些做什么。”   “谁说我是小孩了。”陈喋撇了撇嘴,很不满意,“就你把我当成小孩。”   那天之后,陈喋这颗心还是没放下来。   再之后,她又从张嫂那里得知了闻梁那门婚事还没开始就黄了。   当时张嫂摇了摇头对她说:“大少爷这个脾气啊,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治得了她。”   陈喋站在张嫂旁边,冷飕飕的想:谁都治不了他才好呢。   她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只要闻梁不结婚就好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自己也治不了他。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个“情敌”走后,陈喋还要继续担心以后还会不会出现新的情敌。   当时陈喋18岁,就连到法定婚龄都还差两年,她不知道这两年闻梁会给她带来多少“情敌”。   陈喋用了一个愚蠢,但是是当时的她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就是制造一点让她足够留在闻梁身边的羁绊――她半夜走进了闻梁的房间,爬上了他的床。   ……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同样的事。   陈喋拿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给闻梁打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闻梁听声音心情不错:“忙完了?”   “嗯,我在新汽大厦,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陈喋说。   “行,你等我会儿。”闻梁没犹豫便答应。   ——   陈喋放下手机,站在窗前安静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然后过去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件事可大可小。   陈邵看来,不过是家庭安排,就算是见一面聊几句也不值一提,成人世界自然得服从一些场面安排,只要最后不走到结婚那一步就OK。   陈舒媛看来,闻梁这么做就是把她耍了,而陈喋至今不知道这回事也说明她对他而言可有可无,成为她被嘲讽轻视的把柄。   可因为陈喋认识闻梁时只有16岁,她的喜欢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曾经那样卑微无助的担心闻梁结婚怎么办,又在得知闻梁不会结婚后偷偷的幸灾乐祸。   今天化妆师里陈舒媛那番话,再一次把她拉回到了那时候的酸涩。   可为什么她都已经和闻梁分手了,甚至她现在事业起步的也非常成功,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这样。   只有她在酸涩在难过。   闻梁很快就赶到了新汽大厦。   一层占地面积大,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他扫视一圈后就轻松找到陈喋。   她戴了副口罩,勾着下巴,在人群中依旧漂亮的光彩夺目。   闻梁兀自勾了勾唇,大步走过去:“陈喋。”   陈喋回头,起身,开门见山:“闻梁,你是不是被安排结婚了?”   闻梁脚步一顿,随即皱眉:“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就问你是不是。”   “安排结婚是傅挽梅一手操作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你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陈喋轻笑了声:“你总是对自己这么自信啊,的确,你不接受的事谁也没办法逼你接受,但你还是任由这件事传出来了,你只在乎结果,那你有想过这件事传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吗?”   “你有想过我会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用这个消息砸的当场一棒吗?你有想过我会是什么感受吗?我凭什么要这么多年来都跟在你身后,接住你所有砸过来的包袱,凭什么?”   闻梁皱眉看着陈喋。   他从来不知道陈喋从前就被“结婚”的恐惧纠缠过许久。   这种恐惧深埋于底,情绪很容易触底反弹。   可他不清楚这些,对她因为这一件甚至可以称作是谣言的事如此愤怒难以理解。   “陈喋。”   他伸手想去拉她手腕,却被陈喋避开。   她扭过头,因为愤怒和委屈眼角蔓延开一片鲜红。   闻梁扑了个空,收回手,尽力压住自己现在烦躁的情绪:“你想要我怎么做,公开拒绝公开声明都可以,你说,我做,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笑你。”   “我只想让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也别在不负责任对我说那些话。”陈喋看着他说。   闻梁声音很沉:“陈喋,你先冷静一下。”   说完这句,两人陷入暂时的沉默。   片刻后,闻梁叹了口气,张开手想把人抱进怀里。   陈喋后退一步,扭过头,一颗眼泪就这么砸下来。   闻梁愣住了。   他已经不记得都多久没有看到过陈喋的眼泪了。   分手时她没掉眼泪,被林荃欺负时她也没掉眼泪,可现在,因为这样一件事,陈喋居然掉眼泪了。   闻梁心中忽然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陈喋哭了,可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陈喋几乎没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她不是一个那么坚强的女孩子,至少刚来堰城时不是,那时候,她在被窝里想起父母会哭,在学校被陈舒媛欺负了也会哭。   只是陈喋渐渐发现闻梁很讨厌女生哭,他会觉得烦。   她从16岁就发现了这一点,就几乎再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最后就成了潜意识,直到今天。   第一颗眼泪砸下来后情绪就更加难控制,陈喋咬着压根忍住难以抑制的哭腔和愤怒委屈,生怕一开口就支离破碎,只能闷着声叫他的名字。   “闻梁,你别再哄着我了。”   她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35章   陈喋说完, 没再管闻梁,径直走出新汽大厦。   冬日冷风迎面吹过来,刺骨的冷, 陈喋拽紧大衣裹住自己, 拦了辆出租车。   “去立繁新苑。”陈喋说。   她扭头看向窗外,街上车不是特别多,街道景色飞快的穿梭而过,陈喋刚刚剧烈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手按了按眼皮, 轻轻舒了口气。   再次睁眼时就在车后视镜上跟出租车司机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陈喋愣了下, 便听司机小心翼翼问:“你是演《簪花》的陈喋吗?”   “啊, 是。”陈喋把口罩拉下来。   “真是你啊!”出租车司机看着非常惊喜,下意识就伸出手想跟她握手, 又想起自己这是在开车, 忙又扶住了方向盘,“刚才你坐进来我就觉得是呢,没想到真运气这么好, 载了一个大明星!”   出租车司机看上去40岁出头, 头上已经有几根白发。   一路跟陈喋说了不少话,陈喋原本心情低沉, 被他这热热闹闹的一聊, 倒也跟感受到了世俗人气儿似的缓过来许多。   出租车稳稳停在立繁新苑门口。   陈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可司机却是怎么也不肯要:“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我女儿看了电影后特别喜欢你,我要是能把签名拿给她她肯定高兴坏了。”   陈喋笑着说了声好。   出租车上也没有纸, 最后只签在了一张纸巾上。   回到公寓,陈喋爬上床, 脑袋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各种各样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也分不出个所以然。   趟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做起来,给方阮发了条信息,问《簪花》的片酬已经打下来了没。   方阮很快回复。   [方阮:公司已经收到了片酬了,本来是应该给你打款了,不过新年财务那边就延后了,你要是急用我给你催一下。]   [陈喋:挺急的,麻烦你帮我再催一下了阮姐。]   [方阮:?没遇到什么什么事吧,突然开始叫我姐了,我有点害怕。]   陈喋笑了笑,回复:没事。   当初她进壹铭娱乐之前就已经签好了《簪花》的电影女一号合约,所以片酬也不用跟公司按比例分成,最后拿到手的数目很可观。   ——   闻梁一直在新汽大厦站了好一会儿才给朱奇聪打了通电话。   “跟所有财经杂志报刊都提前打好招呼,谁敢把闻叶两家的那些不实新闻报道出来就可以准备关门了。”闻梁说。   朱奇聪一顿,了然:“好,我马上去联系。”   闻梁和叶初卿在当初见了那一面后还见过一次,是在工作场合,交流不多。   叶初卿在他说完那番话后似乎挺生气的,没再来主动找他,甚至还在工作交流中故意愤愤刺他。   所以闻梁没放在心上,这件事在他和叶初卿这到这就已经结束了。   而两家长辈再想翻出水花也不会改变什么任何实质性的结果,闻梁向来不会为了结局已定的事再费什么心力。   陈喋说的那些他的确没想到。   可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陈喋会那样生气。   他没有和叶初卿有任何暧昧的关系,叶初卿也早已对他无意,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闻就再没有任何实质改变。   在闻梁自己看来,这件事他没有做错,商圈内人来人往,人情场面无数,闻梁在这件事上甚至已经在第一次见叶初卿时就已经说明清楚。   可陈喋还是哭了。   闻梁不知道自己这件事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可陈喋就是哭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片刻后,手机震了下,陈喋发来的一条转账信息。   闻梁眼眸微沉,心率没由来的加快,忽然明白了这条转账信息的意思――陈喋要跟他断的一干二净,把她从前欠他的都还回来。   他很快就退回转账,只不过立马显示了退回失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陈喋拉黑了。   他养大的小豹子,这回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   次日一早,陈喋又有一个工作。   因为她这回反向热烈的现象级火爆,方阮也被迫在春节得继续加班,不过好在领着公司发的八倍工资还是加班的非常美滋滋的。   方阮一早就开车到立繁新苑,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没听到陈喋的动静。   这才从包里翻出之前陈喋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屋。   “你怎么还在睡?”方阮冲进卧室,一把把陈喋从被窝里拽出来,“今天有美食城代言见面会你忘了?!”   陈喋坐在床上继续放空。   鬼知道她昨天晚上睡的有多差,这会儿晕乎乎的,被子顺着她肩膀滑下,露出一截瘦削又干练的锁骨,深陷着,能养鱼。   卧室内没开空调,冬日早晨的冷气让陈喋渐渐清醒过来。   迷茫的抬头看了眼方阮:“嗯?”   “……”方阮无奈了,“你这怎么回事儿,怎么跟穿越了似的,知道现在几几年吗?”   陈喋掀了她一眼,掀开被子,披了条薄毯在肩头走进浴室:“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啊?”   方阮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遍。   陈喋刚刚挤好牙膏,闻言整个人都僵了下,一点点扭头过来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美、食、城。”   “你不会忘了吧?”   陈喋:“好问题,我忘的太彻底了。”   当初温远集团找到陈喋签美食城代言时陈喋是排斥的,可公司各项综合评估都认为这个代言长远来看非常好,隐形利益很大,后来陈喋跟闻梁关系有些许缓和,便也没坚定的拒绝过,之后就由公司负责签下了这个美食城代言。   “我能拒绝吗?”陈喋真心发问。   方阮立马警惕的看着她:“你昨天问我要片酬不会是想要违约条款,付违约款吧?”   “……”   行吧,方阮提醒她了。   那片酬在她兜里都还没捂热就已经进了温远集团总裁的手里,还提什么违约款,她压根就没钱。   “我开个玩笑,去。”陈喋叹了口气。   反正这种活动应该也遇不上闻梁。   方阮还是有点不放心,走过去悄声问:“不会是因为那个闻总的关系吧?”   “……不是。”   方阮放心了,拍拍她肩膀:“那你洗漱完就出来,我们马上就走了。”   美食城对这次代言人见面会非常看重。   当初负责人在会议上还对闻总提出只签陈喋的单人约有所不理解,直到现在才真是感慨闻总不愧是闻总,果真是高瞻远瞩,花最少的钱实现最大的经济利益。   《簪花》是个大女主电影,火爆以后陈喋的关注度自然是最高的。   加上又是新人,大家关注和好奇心也就更加多,对实力的惊喜度也更高,果不其然,见面会的消息一出,今天一早美食城粉丝就爆满。   这是大家第一次有机会亲眼近距离的看到陈喋。   陈喋洗漱完后就下楼,在车上由化妆师化了个淡妆。   商务车一路开到美食城VIP通道,避开人群走进休息室换上与此次活动主题相应的衣服。   “好了吗?”负责人从前台走进来,已经可以预料这次活动的成功,笑容满面,“可以准备过去了。”   “嗯。”陈喋站起身,向她点头示意,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给她的流程手稿。   陈喋被两路保镖护送着往台前走,中间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消防通道。   再往前走,就能听到外面大家的呐喊声了。   陈喋抬起头。   消防通道光线昏暗,两边都有工作人员来回跑动着忙碌接洽工作,安全通道的绿色小人标志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继续往前走,呐喊声越来越响,消防通道也渐渐被外面的灯光照亮。   像是在驱车穿越一条长长的漆黑隧道。   然后终于穿过隧道,布置的漂亮梦幻的会场,气球飘满整个会场顶端,周围三层都围满了粉丝,楼层周围拉了长长的横幅,陈喋的巨幅照片从楼顶坠下来。   山呼海啸的呐喊,大家都喊着她的名字。   陈喋手心出汗了。   她火的太快了,甚至于陈喋春节这一周以来都没有什么真切的实感。   从最初大年初一《簪花》屡屡受到好评,豆瓣评分高达9.5,各位大V影评人纷纷自发写影评发视频表演这部电影。   陈喋一直以为自己的热度是紧随着电影的,大家都是因为电影才顺便关注到了她,等电影热度过去她也许就会马上被打回原样了。   直到现在――   一层、二层、三层,大家都拿着她的手幅。   这是她的粉丝。   大家尖叫、呐喊,实质的刺激耳膜的声音比屏幕下那些让人觉得夸张到缥缈的彩虹屁更加震动人心。   这些,都是喜欢她的人。   她想起毕业前应书问她的,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表演。   陈喋当时说,因为想站在镜头前,想听到别人的夸奖,得到别人的喜欢。   16岁那年养父母不够喜欢她,所以把她“卖”给了陈家;到了堰城,亲生父母也不够喜欢她,所以成了现在这局面。   可现在呢。   陈喋定定的站着,看着眼前,忽然眼眶有点湿。   ——   活动流程很简单。   陈喋只需要跟着主持人的节奏走,向粉丝们介绍了美食城之后的一系列活动和特色,然后又做了几个游戏便结束了。   临走时,方阮手里还被粉丝塞了不少礼物和信。   这场面对方阮的震撼也是同样的,这会儿激动的有点说不出来话。   她虽然入圈也好几年了,手底下带过不少艺人,要不就自己不争气,要不就事业刚有起色就被别的团队给挖走了,一直以来也没带出过什么像样的艺人,直到陈喋。   “真的火了啊,陈喋。”方阮声音都有点抖,“我头一次看到女明星的代言见面会活动能有这场面的。”   追星族多女生,而男星在粉丝上相较女星的确有很大的优势。   陈喋如今这规模场面,虽有电影加成,但也很不容易。   陈喋笑着拍了拍她肩膀,问:“晚上还有工作吗?”   “有。”   “嗯?”陈喋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她又不记得自己有工作了。   紧接着方阮便说:“我们去吃个大餐庆祝一下!”   她笑:“行。”   陈喋回到休息室换衣服,把换下的服装交给负责人:“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   “哦,出去以后右转到走廊尽头就是。”负责人终于忙完了这几天最大的任务,也放松下来,笑着对陈喋说,“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活动非常成功。”   “没有没有,也麻烦您了。”陈喋立马说。   陈喋和方阮说了声,休息区是严格控制进出人员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方阮便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回车上,陈喋一人过去卫生间。   只是还没走到卫生间,就先是在昏暗走廊里看到了闻梁和朱奇聪。   闻梁显然比她更早看到,他叼了支烟,脸上没多余表情,但目光一寸不错的落在她脸上。   朱奇聪正跟他汇报情况,见状便加快速度汇报完,又朝陈喋颔首,说了声“陈小姐”,便先行离开了。   陈喋继续走过去,经过时被闻梁捞住了手臂。   “陈喋。”   “闻总。”她神色自若,不再有昨天流泪的样子。   闻梁拿烟的手一停,尽量让自己说的缓和:“那件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处理不周,思考不周,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陈喋抿唇。   “我已经跟报社杂志都说明过,不会有任何新闻传出来,也不会有人再敢在你耳边议论这件事。”   “不用,闻总,你不需要跟我道歉。”陈喋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了,我现在还在这站着也只是因为我接下了这次的代言活动。”   闻梁攥住她手腕,抵到墙上,实在不知道陈喋还想怎样。   “你到底在跟我生什么气?”   “我就是不想再喜欢你了可以吗?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现在没兴趣了,不想陪你玩了,行吗?”   陈喋掰开他手指,最后连卫生间都没去,直接转身回了车上。   ——   方阮还沉浸在自己带了个“明日巨星”的喜悦中,陈喋回车上时她正在打电话,样子还挺兴奋的。   等挂了电话,方阮兴冲冲转过来对她说:“刚才有个导演联系我,说有新戏想跟我们洽谈一下合作。”   “真的吗?”陈喋问,“哪个导演啊?”   “范震,新人导演。”方阮捧着手机打字,片刻后又说,“已经联系过了,等晚上就会把剧本先发来给我们看。”   “行。”陈喋点头,“对了,我们去吃什么?”   “火锅吧,冬天就得吃火锅,我都好久没吃了。”方阮说。   车开到火锅店门口。   方阮提前预约了包厢位置,她们到的也早,店内还没有特别多人,一路畅通无阻快步走进了包厢。   冰天雪地下,火锅店就显得更加温暖舒适。   方阮点了好几盘肉,又要了两瓶啤酒,拿桌沿轻松启开后递给陈喋一瓶。   外面客人也渐渐多了,隔着幕帘人声鼎沸。   方阮举起酒杯:“来,碰一个,咱们算是红红火火的开了这个年了,之后肯定会越来越顺利的。”   陈喋也拎起酒杯。   两人在冒着热气的火锅上方碰杯,倒得过于满的啤酒洒出来,坠入汤底里,嘶嘶冒着响儿。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方阮吃的脸都红了,中途父母还打了通视频电话过来,她把镜头转过来,陈喋便也跟着说了几句。   “行了爸妈,那我先吃晚饭了,等我回去了再给你们回个电话。”方阮对着手机说。   那一头传来她父母偏年迈的声音,嘱咐她注意安全,穿暖吃饱。   陈喋便坐在对面安静听着,勾了勾唇角,继续吃。   终于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方阮突然骂了句脏话:“我操。”   陈喋抬眼:“怎么了?”   “王云熙居然跟詹骁谈恋爱了?那个粉丝投票选秀节目出来的第三名,詹骁比她小了好几岁吧?”方阮一脸震惊。   陈喋倒是淡定:“嗯,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   “我之前在剧组有一回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车里接吻来着,我以为你也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呢。”   “我知道个屁,王云熙和詹骁两个走粉丝经济的爱豆谈恋爱,王云熙倒稍微好点,詹骁粉丝还不把她给撕了?公司要是知道肯定会明令禁止的。”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的?”陈喋这才意识到什么,也是一惊“被爆料了?”   “嗯。”方阮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王云熙 詹骁恋情曝光#已经在热搜第一位,旁边一个“爆”字。   【什么鬼???粉丝辛辛苦苦花钱打投送你出道是让你跟前辈谈恋爱的???】   【我踏马真是服了,詹骁以前那点黑历史我都忍了,想着重新来过就好,结果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果然出道即巅峰,公司快把他拉下去冷藏吧!!】   【詹骁平时不是还在粉丝面前操邻家男友人设吗,呵呵想赚钱想疯了吧。】   【王云熙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啊,跟零零后小弟弟谈恋爱够不要脸的,舞台上搞那一套大家夸你一句性感尤物,还真把风骚当本事了?】   【对这两人粉转路了,实力也就那样还背着粉丝谈恋爱。】   【路人好奇一句,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个恋爱至于吗?】   【知道自己是路人就闭麦ok?你知道当初詹骁比赛的时候粉丝打投熬夜集资吗,节目才结束两个月,发了首单曲也全靠粉丝打榜,路人批评声这么多,怎么好意思花着粉丝的钱谈恋爱的??】   【本事业粉真实呕吐了,詹骁王云熙真的没有心。】   ……   【服了,前几天还为了王云熙去支持了《簪花》,现在一想起来她电影里的表现就觉得恶心。】   【我突然想起来啊,詹骁不是还发微博图片是《簪花》电影票吗,我以为是他和齐神认识,结果这居然是他妈在秀恩爱???】   【我日,恶心吐了。】   【公司也别想怎么公关了,这正脸照片拍的都已经拍的实锤了,赶紧拖下去冷藏吧,没救了。】   陈喋不喜欢王云熙,虽心里认为谈个恋爱也不至于被骂这么惨,但也没对她产生什么同情心。   一边吃着虾滑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评论,直到看到底下大面积新窜出来的贬低电影的连坐评论。   陈喋皱了下眉:“这些评论怎么感觉怪怪的?”   “嗯?”   方阮凑过去看了眼,是呼吁抵制《簪花》的评论。   并且时间都是很密集的,底下的楼中楼评论也回的很敷衍,多是低于五个字的,而点赞量也在不断攀升,很快那几条抵制电影的评论就跳到了前排。   方阮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别的片方要搞《簪花》。”   《簪花》上映这一路下来太顺利了,票房口碑双丰收,大距离地领跑所有春节档电影。   谁都没有想到,在春节期间,这样一部赚尽眼泪的悲剧竟然会以绝对优势胜过所有喜剧片。   “会是谁?”陈喋问。   “不知道。”   方阮立马联系了剧组宣传方,他们也已经关注到了这个问题,具体是谁还在查。   “你这些天儿尤其注意,前面别露出什么可以让人做话题的马脚出来。”   ——   这事很快就引起了剧烈的反响,并且持续了好几天。   关于从前王云熙詹骁两人之间的蛛丝马迹都被吃瓜网友们挖出来,原本还有不相信的粉丝不断求锤得锤。   王云熙这些天连家门都不敢出,网络上那些话不敢看却又忍不住看,她本以为这件事过几天大概就过去了,还会有愿意支持她的粉丝留下,可这么多天网上却不断有新内容被挖出来,热度也迟迟不退。   更可气的是,她现在已经完全联系不上詹骁了。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她共同面对这一切。   “查出来背后是谁搞的事了吗?”经纪人问一旁的程序员。   程序员愁眉苦脸,噼里啪啦按键盘:“这ip地址是加密的,目前还没有办法破解。”   经纪人食指戳着人脑袋吼:“我要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倒是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王云熙转过来:“我知道是谁做的。”   她这些天过得太混乱了,晚上也睡不着觉,脸上的妆两天没卸,在脸上干掉的眼泪也弄得皮肤紧绷绷的,漂了多次又没护理的头发枯草似的盘起来,碎发凌乱。   经纪人:“谁?”   王云熙:“陈喋。”   “为什么?”   “这事出了后全剧组都在慰问我,只有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剧组里我和她关系也的确不好,这你都知道。”   经纪人皱着眉思考片刻后说:“可她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儿对你这样做啊,这电影严格来说就是她的电影,她是头号主角,她最希望能取得好成绩为以后铺路,这个时候把你的那些破事儿爆料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要说换个别的时间你说是她做的我倒信。”   王云熙好久没睡觉了,这会儿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也没精力去思考经纪人话里的逻辑。   她抬起头,看着经纪人,冷声说:“不管是不是她,现在只有她能救我。”   现在陈喋热度最高,要想让大众把视线和关注度从她身上移开,就得爆出陈喋的丑闻。   她这段日子被粉丝们挖出不少从前的料,可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这个时候有黑料出来必然会为她吸引大量火力。   经纪人立马懂了她的意思,胸中心思微微活泛,挪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她的黑料?”   “她和壹铭娱乐总裁陈邵关系匪浅,我听到过他们间的对话,从这个角度入手肯定能发现些东西。”王云熙说,“除此之外,还有温远集团的闻总……”   她稍稍停顿了下,想起上回闻梁在剧组曾公开表明在追求陈喋。   “不对,暂时只需要和陈邵的这条线,说不定等闻总知道了这件事,还会帮我们一起对付陈喋,若是不对付,我们再一点点放料,让她坐实潜规则上位甚至还脚踏两条船的罪名。”   经纪人沉默片刻后笑起来:“行,我去查一下。”   ——   陈喋这些天被方阮牢牢看着。   《簪花》显然因为火爆成为枪打出头鸟的靶子,陈喋作为最大利益既得者,更多眼睛盯着她。   方阮生怕她一点疏忽就被人做文章,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省的被人拍到单独和异性见面的画面。   这天,方阮一早就来了立繁新苑。   “对了,上回发给你的那个新剧本你看完了吗?”方阮边在玄关换鞋边问。   陈喋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了,生活剧,剧本挺好的。”   “那我们今天晚上去跟导演编剧他们吃个饭,具体聊一聊,趁热打铁,要是能确定就先把合约给签了。”方阮说。   陈喋“嗯”了一声。   方阮这些天在陈喋这公寓里都习惯了,换了鞋进屋便径直走进厨房:“你吃早饭了没?”   “没。”陈喋坐起来,“你要做吗?”   “随便吃点儿吧,我摊两个鸡蛋,饿死我了。”   陈喋趿上拖鞋,也走进厨房,方阮厨艺比她好的多,她便也不再去帮忙,倚在一边厨台上看方阮做早餐。   “这王云熙的事也真是的,居然挂了这么多天。”方阮边煎鸡蛋边说,“这事解决不了,她公司铁定不要她。”   “她和那个詹骁是一个公司的?”   “嗯,要是真决定保一个人,肯定是詹骁,粉丝购买力比较能打。”   方阮把煎好的鸡蛋铲出来,倒了点酱油,又拔了两幅筷子。   “走,去外面吃。”   陈喋正在刷手机,原本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却突然间刷到了自己。   ――“《簪花》主创再曝丑闻,女主角陈喋和壹铭娱乐总裁陈邵关系匪浅,深夜出入娱乐场所,疑似潜规则上位。”   那照片还是在大年初三,方阮那天请假回家了,陈喋有个电影剧组多人活动去参加,只是准备离开时正好遇到了陈邵,他就顺道把她送回家而已。   陈喋:“……”   这消息可实在是令人震惊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喋把手机递给方阮,实在心累。   方阮万万没料到,自己千防万防,甚至连齐丞都让陈喋注意保持距离,最后绯闻男主角竟然是陈邵。   “你和陈邵到底什么关系!”方阮怒了。   陈喋:“老板和下属。”   方阮瞪她:“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陈喋叹了口气,“你自己去问问陈邵吧,这关系我也不好说。” 第36章   【震惊了, 可别大家为了《簪花》真情实感哭泣这么多天,结果主创成员除了齐神就没一个好东西吧?】   【OK,继詹骁出道即巅峰后, 又来了现在第二位出道即巅峰, 位置都还没坐热就曝丑闻了。】   【难怪资源这么好,又是《野外厨神》,又是《簪花》女主角,背后有人拼命捧着呗。】   【阴谋论一下, 会不会陈喋早就知道这消息被狗仔抓住了,所以在这之前先拉上王云熙一起共沉沦。】   【洗王云熙duck不必,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都开始心疼齐神了, 人家好好拍个剧结果被女一女二给毁了。】   【操,之前陈喋那些被挖出来的消息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不得不说壹铭娱乐的确是厉害, 要是不出这个事陈喋一年内升顶流都不是问题。】   【爆料一波,《野外厨神》收官那一期本来请的飞行嘉宾不是陈喋,是壹铭娱乐另一个女爱豆, 后来临时改的陈喋。】   【果然, 被老板睡了就是畅通无阻。】   那条新闻一发出就立马惹起热议。   热度飞速压过原本挂在热搜榜榜首的王云熙和詹骁,成为#陈喋潜规则上位#。   这些天她也积攒了不少粉丝, 自电影上映后微博粉丝就飞速增长了近千万, 她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也同样攀升,不过说的话就好听许多了。   【喋妹我们都相信你的啊, 出来解释一下吧。】   【我真的气死了,pljj刚刚出道有了名气到底是谁这么急的就要搞她, 那张照片也就坐个车而已啊,都在激动什么啊, 为黑而黑。】   【喋妹现在这么火难道只是因为拿到了《簪花》的女主角吗,当初官宣还不是一群人嘲她,现在实力出来了才让我们这么喜欢的啊,真不知道扯什么潜规则做什么!】   【我气死,喋妹真的实惨。】   【凭什么就因为那张照片说是潜规则上位,再不济真有关系,说不定那陈邵是我们喋妹的男朋友啊!喋妹这张脸谁不喜欢。】   【还是当老板吧_(°:з」∠)_我们漂亮姐姐没有人可以玷污!!!】   【本事业粉真是急死了,喋妹怎么还不出来澄清。】   陈喋:“……”   倒不是她不想出来澄清,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澄清。   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要陷害她。   陈喋现在能澄清的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她和陈邵只是普通上下属的关系,可在如今这局面下起不了任何作用。   说不定搞事那人手里还有别的照片,就等着她澄清了甩出来。   虽然她跟陈邵真是清清白白,但照片只需一点角度的变化也许就能引起无限遐想和猜测。   到时候陈喋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当然,按血缘来说,陈邵是她的堂哥,这是最最有效的澄清,可陈喋说不出口。   只是她心里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这些铺天盖地的爆料和嘲讽都没放在心上,方阮就不一样了,这爆料一出她就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   她拿着手机在窗边来回踱步,给陈邵打了通电话。   嘟了两声后,陈邵接起来。   “陈总,陈喋的新闻您看到了吗?”   陈邵这会儿刚刚下飞机,飞到南半球度假,懒洋洋的:“嗯?怎么了?”   “被传潜规则上位了。”   陈邵脚步一顿,理所当然道:“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找闻梁去处理啊。”   方阮:???   “新、闻,是您和陈喋,被拍到了您送陈喋回家的照片,营销号拿这张照片做文章,很多人都趁机落井下石。”   这陈邵倒是完全没有料到。   他愣了下,随即笑了:“哦。”   哦屁啊!   方阮在心力咆哮。   “无所谓,你看着处理吧。”陈邵说的很轻松,“反正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说完,陈邵便挂了电话,非常不负责任的去拥抱自己的假日了。   方阮简直快被他气死了,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抛,和陈喋面面相觑:“看到了吧?!”   “嗯?”陈喋茫然的抬起头。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   方阮愤愤道:“所以你打不打算把陈邵招出来!”   “没什么好招的啊,就正好碰到然后顺路送了我一趟呗。”陈喋说。   “陈邵这混蛋哪有这么好心啊,我怎么从来不见他送别的公司女明星呢,偏偏就送你?!”   陈喋托着腮,看着她轻轻眨了眨眼:“可能因为我长的漂亮?”   方阮气结,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摸不清对方到底想做什么,方阮只好联系了公关,暂时把局面先稳住,只是陈喋最近真的太火了,即便是公关也效果寥寥。   ——   晚上,陈喋和方阮一块去见范震导演谈新戏。   意f公馆。   陈喋和方阮一道步入八层万鹤阁,范震导演和编剧都已经在席了,饭前凉菜摆满了一圈。   他们看见陈喋进来便起身。   如今这陈喋可在热门话题中心,范震一个新人导演自然不能怠慢。   陈喋和两人握手后入座,方阮也紧跟着坐到她旁边。   编剧问:“陈小姐看完剧本后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很喜欢。”陈喋喝了口茶,“就是我从前大学里也没怎么试过生活剧,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骨相极眉,容貌又属于惊艳的美,像《簪花》这一类大女主剧就适合她,往荧屏上一放观众的目光自然会被她吸引。   从前她的导师也是这么评价她,所以大学表演期末大作业基本上也不会给她分配生活类型的剧。   范震:“咱们目前这个女主角确定的人选就是你,真是非你莫属,其他好多角色都还在好几个演员里犹豫呢。”   他说着,从一旁文件袋里抽出一份纸。   “这是你那个角色的人物小传,因为也是成长型女主,所以我觉得还是非常适合你的。”范震说。   陈喋道了声谢接过。   那人物小传厚厚一叠,看下去要费时间,在餐桌上看显然不得体。   一旁方阮问:“这个剧的其他主演已经确定了吗?”   “还在洽谈过程中,初步确定了四位主创人员。”   范震报了四个名字,都是娱乐圈内流量很高的明星,但是演技却都多有诟病,就比如那位男主演,前不久就因为在一部网络剧中的演技尴尬而被喷上热搜。   方阮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点头。   心里已经给这部剧扣了十分。   陈喋这个起点,哪能去这样一部只重流量不重实力的剧自毁前程。   来来回回又问了几个问题,方阮电话突然响了,她凑过去在陈喋耳边叮嘱了她少喝点酒,便说了声抱歉起身。   ——   意f公馆属于高级场所,周围停车场除了在公馆内消费的人以外一律不准在周边停车,来往的路人也少。多是西装革履,公子哥或者是前来应酬的职员。   方阮被里面的空调吹的有些闷,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推门走出去,倚着石雕柱子接起电话。   电话是一个之前工作联系过的伙伴打来的,话题同样关乎陈喋,也是想和她谈一个活动。   方阮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几个男人。   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指间还夹着根烟,大冬天也穿的格外骚包,里头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露出大片胸膛和锁骨,嘴里不干不净的聊着点什么。   方阮没兴趣听,转了个身背对他们继续打电话,只是这会儿突然从他们口中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你别说,那陈喋长的是真漂亮,谁知道被那陈邵抢了先。”   “我前两天才刚见过小陈总,也没听他提起过,估计就玩玩呗,毕竟只是个戏子,陈老爷子那头能接受?”   “要小陈总对那陈喋是玩玩的,你也去找陈邵搭个桥呗,这种级别的大美女,能睡一觉就是花钱给她投个剧都是值的,这种尤物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方阮恶心的刚一皱眉,另一个男人便懒洋洋地磕了磕烟灰,说:“你们这法子我早就想到了。”   周围一群人催他问什么个进展。   那男人又说:“我最近投了部剧,随便玩玩的,现在那导演编剧现在可就在这里面,一会儿我去会会。”   方阮听明白了,这就是投资方。   她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句“我现在有事一会儿联系”,便赶回包厢内。   只是还没来得及和陈喋说一声,刚才那男人就紧跟这进来了。   范震和编剧立马站起来,笑脸相迎着叫了声“瞿总”,又向陈喋介绍道:“这位是瞿总,是咱们这部剧的投资商。”   陈喋起身和瞿总握手,只是在准备收回去时忽然感觉到那瞿总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挲了下。   “早有耳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陈小姐很漂亮。”瞿总说。   陈喋淡淡说了声“谢谢”。   而后,侧头跟方阮对视了眼,瞬间了然。   后面半程饭局,陈喋便能明显感觉到这瞿总有意想要灌她,满脸堆着笑,灌起酒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陈喋初入娱乐圈,方阮也经常告诫她可千万不要因为这次的成绩就目中无人,娱乐圈里人缘、机会和实力一样重要。   她本不想把这场面闹的难堪,这瞿总敬她酒了陈喋便也乖乖喝了。   只是这酒喝的越多,这瞿总的动作就越来越不规矩。   他把范震赶到一边,自己坐在陈喋旁边,几杯酒下肚,离陈喋坐的越来越近,大腿挨着陈喋,一只手也环到了她椅子背后。   陈喋忍了又忍,直到瞿总在她旁边打了个酒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方阮正打算随便借个由头把陈喋带走,再喝下去就不受控制了。   紧接着,陈喋忽然坐直了身体,单手托着腮,悠悠的朝那瞿总看了眼。   她眼睛长的漂亮,很能勾人。   饶是方阮都被她那一眼看的心跳漏了一拍,更不用说正中靶心的瞿总。   酒肉穿肠,美人在侧。   这位美人还非常知情知趣,媚眼飞出勾子来,瞿总瞬间半个身子就酥透了。   “瞿总。”陈喋柔声道,又给他倒了一杯,“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我们来玩个游戏呗。”   瞿总心下一喜,想这美人儿手段不愧厉害,颇懂如何哄男人,朗声笑着问:“你想玩什么游戏?”   她轻轻一挑眉,媚眼如丝:“骰子?”   瞿总倒没想到是这种游戏,不过这会儿被陈喋勾的,不管她说什么都能答应,连连说:“行,行,玩就玩,让服务员拿骰子进来,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欺负你。”   “怎么会呢。”陈喋捧腮倾慕的看向他,“自然是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四个字说的意味无穷。   瞿总被她几句话撩拨的血都快沸腾了。   方阮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也被陈喋这一系列反常操作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向来知道陈喋这人脾气很硬,不是受了欺负乖乖认栽或者求人帮忙的性子,就像当初向王云熙讨回来的那几个巴掌。   现在这会儿陈喋的表现,都在向方阮透露一个信息――   她要搞事!   ——   夜里十点,闻梁走入应酬场所。   这段日子他非常忙,闻怀远身体又响起警报,闻梁按例去医院,只是实在父子感情淡薄,他对此却更加像是完成任务;东城项目起步也有许多细节处需要他时时把关。   只是陈喋经常时不时的窜进他脑海中。   闻梁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联系方式全部被陈喋拉黑,亲自去美食城活动找她也无果。   这是陈喋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奇聪走进房间内,俯身在闻梁耳边低声:“闻总,陈小姐现在正在壹f公馆,小瞿总现在也在那。”   闻梁偏头,皱了下眉:“瞿放去那干嘛?”   “陈小姐今天是来见一位导演洽谈合作事宜的,瞿放是那部剧的投资方。”   瞿放父亲原是当初温远集团开朝元老之一,只不过去年夏天被闻梁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拿来了他手里的所有股份,也因此闻梁真正掌权温远集团。   可饿死的骆驼比马在,闻梁也没对瞿家赶尽杀绝,瞿家同样有分红来源,只是这小儿子瞿放就是个混混流子。   闻梁略一垂眸,对朱奇聪说:“先派人过去看着。”   而后他便起身和在座几人告辞,有人问:“闻总什么事儿这么急?”   闻梁神色平静:“家事。”   ——   与此同时,壹f公馆这厢包间内已经喝嗨了。   当然这喝嗨了的只有一人,正是小瞿总。   方阮是真的不知道,她带的这位小演员,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媚眼如丝几句话哄得瞿放和她玩起了骰子。   陈喋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也才半年,而这半年大多时间还都泡在了剧组,谁能想到她玩起骰子来也是一绝。   葱白手指纤细骨感,摇起骰盅来却非常娴熟,甚至于还有几分独特的味道。   噼里啪啦一通摇,连开都不开就已经能猜到里面的数字。   没多久就轻轻松松把那瞿放灌的七荤八素。   方阮真怀疑陈喋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瞿总,您手气不行呀。”   陈喋手心盖在骰盅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笑盈盈的望着他,黑发从肩侧滑下来,“又该您罚酒啦。”   “我不行了,真是不行了。”瞿放连连摆手,“这边八瓶都是我喝的,你可就只喝了两杯而已,再喝就得吐了。”   “瞿总怎么能大男人说话不算数呢?”陈喋拎起酒杯往他嘴边递。   她说话也是柔柔的,身子也没骨头似的,瞿放早就被她勾了去,酒杯一沾唇又囫囵喝了进去。   “再来再来。”陈喋又摇起骰盅。   只是这回瞿放还没摇完,就忽然起身捂着嘴冲进了包厢内的厕所,随即便响起呕吐的声音。   陈喋方才那副娇滴滴的模样瞬间就没了。   拿起毛巾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就起身,对一旁的编剧导演说了声再见,就和方阮一块儿离开了。   方阮对她甘拜下风。   别的女人撒娇也许是谋财,陈喋撒娇是害命。   “诶诶诶诶――”方阮小跑着跟上去,“你什么时候学的玩骰子啊,也太牛了。”   陈喋想了一下:“大学就会了。”   “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子看着像赌神吗,居然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几点?我一直以为那个是谣言。”方阮看上去一脸崇拜。   “其实听不准,只能猜个大概。”   “谁教你的啊?”   陈喋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去。   谁教她的。   自然是闻梁。   她会的许多吃喝玩乐方面的技能,都是从前闻梁教她的。   陈喋还没回答,身后忽然闹闹哄哄的。   瞿放去卫生间里吐完出来,发现小美人儿不见了,当即追出来,醉的不成人样,被范震扶着踉跄过来。   一边跑过来一边大着舌头说:“我的小蝴蝶啊,你怎么自己偷偷走啦?”   陈喋一听那称呼就觉得恶心,嫌恶的皱眉。   方阮立马把她拉到身后:“瞿总,陈喋明天还有工作,现在实在是要回去了。”   “明天有工作又不是今晚有工作。”瞿放已经完全喝大了,高高扬起手臂就要去搂陈喋,“明早我送你过去啊。”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喋后退避开:“瞿总,这是在外面,您自重。”   “哟,这是怎么了,刚才在里面不是还跟我喝很开心的嘛。”瞿放喝醉后蛮力大,一把扯过陈喋的手腕,拽到自己身边。   他只当这是美人儿故意跟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陈喋手腕被他攥的生疼,正拿着包要往他脸上砸,却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急速驶过来。   “快走。”陈喋拍了两下瞿放,“你快走!”   “我可不走。”瞿放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陈喋耳边,“要走也是你跟我一起走。”   话音刚落,闻梁下车,狠狠甩上门。   陈喋心下一惊:“闻梁!”   可他充耳不闻,径自大步上前,捏着瞿放的肩膀把人拽开,二话不说就一拳狠狠砸上去。   瞿放捂着脸哀嚎一声,摔倒在地,又呛到似的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歪在地上啐出一口血。   “我靠。”   瞿放看着地上那摊混着唾沫的血,总算是清醒了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手肘撑地费劲的要爬起来。   闻梁直接攥着他领口把人提起来。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人,整个人都陷入盛怒之中,指节用力到泛白,“看清楚我是谁,就你也配碰我的人?”   瞿放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瞬间错愕。   闻梁拎着他领子把人掼到车上。   瞿放后背脊柱砸在车框上,瞬间麻的浑身动弹不得,嘴里慌乱地跟他道歉:“是、是我有眼无珠,我哪敢碰闻总的人啊,给、给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啊!”   周围渐渐围起看热闹的人,OO@@的。   也有不少认识闻梁的人,只是看眼前这情况也不敢贸然前去。   闻梁冷眼旁观,半晌才松开他,甩了甩手腕。   朱奇聪跟他待久了,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也非常淡然:“闻总,接下来的我会处理。”   闻梁侧头,冷眼看向陈喋,眉眼间的郁燥还没褪去。   他几步向前,捏住陈喋的手腕就往外拽。   “闻梁!你放开我!”   陈喋力量不敌他,手也抽不出来,就这么被他拽着走。   方阮都看呆了,马上就要跟上去,却被朱奇聪迎面一挡。   方阮瞪他:“你干什么!”   朱奇聪:“抱歉,闻总找陈小姐有事,您去哪,我可以先行送您回去。”   ——   闻梁拽着陈喋一直走到停车场外。   这一处马路边是一个正在施工的项目场地,道路中央围着,来往的车辆极少。   冷风席卷而来,吹散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喋终于甩开他的手,冷眼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闻梁一想到刚才瞿放黏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就恶心,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今晚没出现会怎么样。   他烦躁到暴怒,看向陈喋的眼神冷的像结了冰。   “难道不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闻梁看着她,“你现在已经没用到要去陪酒了?”   “你管的着吗!”   闻梁抓着她肩膀向后按,把她推到车门上,双手钳着她下巴抬起她头:“陈喋,你给我好好说话。”   “你别碰我。”陈喋拼命挣扎,挣扎不开便抬着手在他身上又抓又掐。   直到陈喋真实感受到抓破了皮肤才动作一顿,闻梁脖子上被她抓了一道长长的红痕,有血珠渗出来。   “不让我碰你,倒是愿意让瞿放碰你。”他完全不在意脖子被抓开,脸色阴沉,“想给人下套,你倒是自己先长点脑子,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就偏要别人觉得你又蠢又好上?”盛怒之下,有些话不过脑就宣泄出来。   陈喋被他这话气的不行,口不择言:“别人就是这么觉得也跟你没关系,我没脑子那你刚才就看着我会不会被他带走啊。”   闻梁冷笑一声:“老子在这办了你信不信。”   陈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眼底黑沉,底下是无法压抑的暴怒。   陈喋还要说什么,嘴唇刚一动,闻梁就虎口抵着陈喋纤细的脖颈,把人抵在车门上,他压根不想听她再说话了。   路口安安静静,没有过往的车辆。   片刻后,他俯身就要去吻她嘴唇。   陈喋后背抵在车门上,后退不了,气急之下直接就挥手过去。   “啪――”一声响。   闻梁头歪向一边,脸上一个五指印。   空气都安静下来,几乎凝固。   两人许久没说话,陈喋扯紧外套走到一边,逃出他禁锢的范围,因为剧烈的情绪胸腔不断起伏。   路口不远处有一盏灯,昏黄的光线洒下来,将闻梁偏着的侧脸照的明晦分明。   陈喋渐渐平复下来。   终于想起这还在外面,如今她正处于风口之中,无数人想把她拉下来。   陈喋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这才重新看向闻梁。   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被陈喋那一巴掌扇的脸偏着,片刻后才舌尖顶了下后槽牙,自嘲似的冷笑一声,抬眼看向陈喋。   他们俩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   争吵过后,现在是毫不波澜的平静。   闻梁也清醒过来了,他笑了笑,往后几步抱臂靠在车上,眼皮耷拉着,看着她。   陈喋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把散乱的头发捋到脑后。   她穿了件大衣,腰间系紧,红唇明眸,随便一个动作都可以变的风情万种:“闻总,我想我们早就分手了。”   闻梁定定的看着他。   那一巴掌下去,竟反倒是让他阴霾散去些,可陈喋莫名觉得他眼底却有了更多的情绪。   他舔了下唇,倚车偏头笑了声,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陈喋:“我养大的小豹子,动起手来都这么厉害。”   陈喋神色疏离的看着他,没说话。   闻梁却在她这一眼里莫名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   他第一天带陈喋回家的那个傍晚,他们一起从暮色四合到星辰高挂。   她从前在他面前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以及那些喜怒哀乐鲜活的小表情。   甚至于在床上她咬着唇把所有细碎声音都锁住,只发出一点像猫咪似的声响。   闻梁忽然觉得酒劲上头,更多的情绪难以控制。   他习惯了从前陈喋看他时的目光,现在这样冷漠又疏离的样子他受不了。   他垂在腿边的手指动了下,而后才缓缓抬起手来,抬脚朝陈喋走过去,不顾人皱眉再次把人抱进怀里。   他想起刚才他骂她的话――   你就偏要别人觉得你又蠢又好上?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眼圈不知怎么发烫。   “灵灵乖,跟我走吧。”他说。   他像是醉了。   又像是终于妥协了。 第37章   电线在头顶交错, 还能听到不远处壹f公馆里喧闹的声音。   “灵灵”这个小名从一开始就是她瞎编的,她嫌从前小镇里养父母叫她的名字难听,觉得闻梁会嘲笑, 便自己改成了灵灵告诉他。   他也很少这么叫她, 更多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可大概是这小名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陈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推开闻梁,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走回壹f公馆, 方阮还在气冲冲的跟朱奇聪理论什么,可朱奇聪就是雷打不动的杵在她面前, 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去。   陈喋走上前, 叫了声方阮的名字。   方阮一愣,立马跑过来:“没事吧?”   “没事。”陈喋摇了摇头, “我们回去吧。”   方阮刚才在餐桌上没喝酒, 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让陈喋继续抛头露面了,很快就送陈喋回家。   另一边。   闻梁比陈喋晚一步回到壹f公馆。   刚才闹出的动静公馆老板都已经匆匆赶来了,只是赶来后却又不见闻梁, 这才终于见到, 立马点头哈腰的过去赔礼道歉。   闻梁抬手捻开一颗衬衫扣子,眉目沉郁, 并无兴致来回公馆老板。   只偏头淡声吩咐朱奇聪去把瞿放处理了, 而后才偏头看向公馆老板,说明今晚这里的监控绝对不能外泄。   ——   壹f公馆里的监控视频的确没有流传出来, 但当天晚上另一个视频却是悄然无声的蹿上了热搜榜。   这个春节火爆一时的陈喋在曝出潜规则上位黑料后如今再添新料。   不再是一张说不清楚的照片,而是视频。   视频明显是偷拍的, 镜头周围影影绰绰的,但能看见清晰的两人的正脸, 不可辩驳。   而且只有短短十秒,截取了闻梁把她推在车门上,低头吻下来的画面。   【怎么回事,这陈喋的瓜也太多了吧?】   【不是,这个男的不是上回送她回家的陈邵吧???】【不过……说实话啊,不管是哪个,还都挺帅的……我要有陈喋那张脸我真的高声大喊,我可以!!!】   【操这瓜吃的也太扑朔迷离了,所以现在陈邵是被绿了??陈喋会被封杀吗???】   【有谁去挖一下这个视频里的帅哥是谁啊,看穿着也是非富即贵,估计也是个大佬,说不定还和陈邵认识,可别的什么“我绿了我兄弟”的戏码吧?】   【哈哈哈哈哈哈和我现在都不气了,我只想看到陈邵会是什么反应!】   【真实喜剧来源于生活[赞][赞],这连续剧比《簪花》还好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后续了!!】   【大家这反应什么毛病啊,陈喋这就算是脚踏两条船了吧,居然没人骂她?】   【什么脚踏两条船啊,跟陈邵睡完就算捞完好处了呗,只不过这姐的确金主换的快了些,但不动感情就还OK吧,只能说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接受的。】   【小声说,原来现在的金主质量都这么高了吗……】   【我也觉得,甚至有点心动……尤其视频里那位,我看视频都心跳加速(dbq,是我太不争气了】   ……   相较于路人们的看热闹,陈喋粉丝面对这一消息的冲击则更大。   【OK,fine,我本人,从前粉詹骁,现在粉陈喋,求锤得锤double kill[微笑]】【事业刚刚起步取得这个成绩就谈恋爱,真不知道喋妹怎么想的。】   【再不出来解释脱粉了,这一天天都作的什么妖。】   【喋妹永远相信你!!】   【楼上的,我以前也是在王云熙评论底下这么说的。】   【我他妈真服了,你要是想立个高冷人设你就立稳点啊,结果现在出来他妈一个恋爱脑。】   【大家理智一点吧,我真觉得喋妹不是这样的人。】   【视频都出来了,洗什么洗。】   ……   方阮简直快气疯了。   同时先前派人去调查到底是谁背后泼脏水也终于有了答案。   “我早该想到是王云熙的!现在一把你拖下水,议论她那破事儿的瞬间就少了,这会儿他公司正拼命删之前的恶意词条呢!”   陈喋微博底下粉丝虽然生气,但却没用太粗鄙的画。   可营销号底下就不一样了。   触目惊心,不堪入目。   陈喋从前在学校也同样生活在议论中心,不是没被人骂过,可到底两边规模完全不一样,那样子铺天盖地的骂声和嘲讽不可能没有杀伤力,像是一把无形刀。   陈喋一遍遍看那些评论,脸上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抬头问方阮:“要不我先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澄清陈邵只是单纯送你回家,而那个视频里闻总也没有亲到你?”方阮瞪她一眼,“你试试发出去后会不会被骂的更难听。”   “……”   如今这情况摆明了是对方有组织有预谋的要陷害她,甚至还请好了水军把控舆论,陈喋这样子的口头澄清反而会引起反扑。   “你和闻总那个视频到底怎么回事?”   陈喋叹了口气:“我昨天不是被瞿放纠缠了吗,他就跟我发火,然后就成视频里那一幕了。”   “然后呢?”   “我推开了啊。”   方阮皱了皱眉:“你推开那部分肯定不会被放出来,我查过那周围还都没有监控。”   ——   由于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把握了多少料,方阮只好把澄清拖后。   到下午,《簪花》剧方专门为陈喋发了一条微博――   @电影簪花官方微博:近日有诸多关于陈喋女士的不实谣言,花花在此澄清,陈喋女士签约电影《簪花》女主角在去年6月份,当时陈喋女士还未进入壹铭娱乐。   官方微博一发,吃瓜群众纷纷再次出动。   【洗白方得一分,黑料方请继续努力!】   【官微这瓜都吃漏了,咱们现在更关注那个视频瓜了。】   【可我真觉得陈喋不是那样的人,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然而,舆论刚有转向之势,又一条重磅消息砸下来。   《陈喋大学期间男朋友就是开宾利的大佬,后来进娱乐圈火速分手!》   底下还附上了先前学校论坛里毕业典礼那天议论陈喋居然分手了的帖子。   大家越挖越多,甚至于还挖出了当初陆川在学校贴吧为她说话的内容。   【对不起,吃瓜吃到现在,我竟然有点羡慕。】   【长的美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求陈喋出一本撩汉手册吧,这前男友们一甩出来齐刷刷的全是顶级大佬。】   与此同时,昨晚视频中男人的信息也被网友们挖出来。   闻梁,29岁,温远集团董事长,身家千亿,集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投资、文化产业、连锁百货五大产业为一体。   并且附上了上个月接受财经商刊采访时的照片。   男人西装革履,身形落拓,宽肩窄腰,眉目深邃,刀凿斧砌。   【操!!!!我可以!!!!吻我!!!】   【像素不高真的误大事啊,能被这样的男人亲哪里是为了钱出卖自己啊,我愿意花钱让他亲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T.T】   【这瓜真的不香,越吃越自卑。】   【越吃越自卑真实,陈喋23岁现在微博千万粉丝,出道电影票房十亿加,闻梁29岁身家千亿,帅的让人脱裤子……】   【恕我直言,我想看他俩演的偶像剧……】   【简直就是帅气金主x貌美小明星啊,居然觉得有点带感。】   【等一下,我去查了一下温远集团的产业,之前陈喋那个代言,美食城就是温远的资产啊?】   【金主好大气呜呜呜!】   【等一下,美食城代言应该更早就签了吧,那时候就认识了闻梁,然后年初的陈邵,再到昨天又是闻梁,这玩的野啊,人家是金主玩弄小明星,到陈喋这就成了玩弄金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弄金主xswl】   陈喋:“……”   这风向变的也太快了吧?   ——   此时,陈邵终于结束了南半球的度假。   这次度假度得陈邵简直是要疯了,拜陈喋所赐,时刻都能接到各方杂志社报社的电话询问情况。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行程终于得到一时清净,只不过一下飞机刚一开机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操。”陈邵低声咒骂一句。   直接拒接,又给陈喋打了通电话过去。   接到陈邵电话时陈喋刚洗完澡,拿毛巾擦着湿发,擦了擦手捞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   陈邵:“陈喋,你怎么这么多事?”   陈喋反应非常快:“你有病?”   “你知不知道最近多少人因为你那点破事给我打电话??”   “破事里难道没你吗?你解释一句你就单纯是我老板会死?”陈喋遇强则强,也不跟他客气。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好几个来回,最后陈邵愤愤丢下一句“你等着,我解释”便直接撂了电话。   陈邵取完行李刚走出机场就被一群记者围住,提问声乱哄哄响起。   “陈邵先生,请问网传您和陈喋的关系属实吗?”   “请问您和闻总认识吗?”   “陈喋真的是在您和闻总之间劈腿了吗?”   陈邵:“……?”   可真行,不过是一趟航程的时间,陈喋和闻梁那两个祖宗就齐心协力给他强行戴了顶绿帽子?   “来,大家过来。”陈邵长臂举起,掌控全局,“摄像机都开了吧?”   他扫视一圈,看向镜头,说:“陈喋,我堂妹,亲的。” 第38章   【……………………我跪了。】   【我以为陈喋是个为了混娱乐圈找金主的貌美小可怜, 结果这他妈自己就是个千金大小姐?】   【我开始还奇怪两人都姓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但看没人提到这一点还以为我多想了。】   【所以,陈喋是陈家千金, 闻梁这样的优质男实际上是正统男朋友?】   【我以为你只是个美女, 结果你还是个富婆???】   【有些黑粉这几天跟疯了似的黑陈喋,人家看你们都跟看笑话似的,居然还传人家和堂哥是包养关系。】   陈喋被陈邵挂了那通电话后原以为他只是澄清两人是普通老板和艺人的关系,没想到他直接对着镜头就说了那番话。   真实的, 从源头切断一切谣言。   方阮完全震惊了。   “你不是跟我说你和陈邵没关系吗!”方阮指着她。   陈喋:“……你听我给我解释”   “你早点澄清你是陈邵妹妹啊!还有这么多事吗!”   “……”陈喋脑袋趴进臂弯里,“算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说陈邵这波操作的确是骚, 但确实把陈喋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了。   当初各种疯传的“金主说”也齐齐转向富家大小姐来娱乐圈体验人生,天赋型演技, 甚至还有个身家千亿的“顶流脸”男朋友, 如果不好好演戏大概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并且嫁入豪门做富家太太了!!   实在是太惨了!!!   陈喋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而此时最不舒心的大概就是陈舒媛了。   她这辈子最担心的就是知道让别人知道她实际上并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   从前她就跟几个朋友提过壹铭娱乐总裁就是她堂哥,虽然她和陈邵关系很一般, 但并不影响陈舒媛借他炫耀, 曾经跟朋友们提过如果想要哪个明星的签名她可以找她哥哥帮忙。   关于陈邵澄清陈喋是她堂妹的视频立马引起众多关注,飙升至热搜第一。   还有不少朋友私戳陈舒媛问起这事。   -媛媛那陈邵不是你堂哥吗, 怎么变成陈喋堂哥了?   -你居然和陈喋也是姐妹吗??啊啊啊我超喜欢她!能不能帮我去跟她要个签名啊!?   陈舒媛看着这些信息, 气的浑身发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不舒心的, 那就是王云熙。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翻腾了这么久, 最后不仅为陈喋提供了这么多天的热度,甚至还为她吸了一波粉。   ——   温远集团上下最近的气氛很奇怪。   论大家一直以来都非常害怕仰慕的闻总忽然之间出现在娱乐圈小道新闻中的劣质偷拍视频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温远集团上下每个成员都能文思泉涌的写下一千字小作文。   美食城负责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当初闻总会二话不说就定了陈喋为总代言人,而一想起自己当初甚至还倾情推荐双人捆绑代言就一阵后怕,没被辞退简直是命大。   温远集团大家对闻梁有一个刻板印象,就是心狠手辣、雷厉风行。   就像当初刚接手公司时几次投资稳住根基,然后大刀阔斧的改革成功换血,让温远集团成功姓闻名梁。   实在和视频里那个低头吻陈喋的男人对不上,甚至于看那视频还能从那吻中看出些微惶急和迫切。   那个视频在公司各个大群小群中迅速流传起来。   晚上,朱奇聪轻轻叩门,走进总裁办公室。   “闻总。”   闻梁抬眼:“查的怎么样?”   “我们排查到那天路边有一辆车装有行车记录仪,已经将视频内容从他手中买断了,有网络上那段视频前后缺失的内容。”朱奇聪说,“我目前截取了后面20秒内容,您需要过目一遍吗?”   “不用。”闻梁疲惫的抬手按了按眉心,“放出去吧。”   朱奇聪略一停顿,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视频画面,犹豫了下才点头:“是。”   “在背后放陈喋料的人找到没?”   “我们查到了IP地址,目前已经确认身份了,是《簪花》中饰演女二号的王云熙,在之前因为恋爱问题引起粉丝强烈不满,我推测是想借陈小姐转移热度。”   闻梁皱眉,点了点头,挥手让朱奇聪出去了。   ——   夜里十点。   另一个视频再次像重磅炸弹似的投入了刚刚有些许平息下来的网络中。   是今早凌晨发的那个十秒视频、闻梁俯身去吻陈喋的后半段,视频中,闻梁刚一俯身就被陈喋直接甩了一个巴掌。   说话声听不见,但能看到两人之间那种异常的气氛,以及最后闻梁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将陈喋抱进怀里。   【操!!!!!今天到底还有多少瓜!!!!】   【这连续两个反转瓜真的也太香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天这又是什么牛逼视频!!!有没有会唇语的姐妹啊!!!】   【所以,前面那个视频的吻压根都没亲到就被喋妹删巴掌了(dbq这视频虽然看上去是强吻,可是实在太帅了我竟然有点心疼,脸不疼吧,喋妹好像扇的很用力……】   【试问世界上哪个女生不想成为喋妹呢?】   【啊啊啊啊啊啊闻总被打了之后竟然还伸出手想去抱喋妹,天呐!!!!这是什么爱而不得、虐恋情深!!!!】   【淦,我收回齐神和陈喋的簪花CP是最佳CP的话,就这短短半分钟还不清晰的视频,我都觉得好配!!】   【我也觉得好配啊!!!真实“虽然我叱咤风云但我只对你一个人示弱”既视感,又莫名有种强强势均力敌的感觉,太好磕了吧!!!】   就因为这个视频,微博差点瘫痪。   直到凌晨都还有一群人扒着那个视频来回看,到凌晨一点,终于有网友在反复看视频后“翻译”出了唇语。   【我说一下我的猜测啊,大家也能说说自己见解。】   【喋妹扇了巴掌之后说的好像大概是“闻梁,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两个字我基本可以确定,很明显。】   【之后闻总那句,前一句听不清,看着像什么小包子(?),后一句似乎是“动起手来也这么厉害。”】   【最后闻总去抱喋妹那边,说的是“灵灵乖,跟我走吧。”所以我们喋妹的小名叫灵灵吗??】   【操姐妹活佛再世!我对比着又看了三遍我觉得你这分析完全OJBK!!】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是前男友!!!不会就是之前爆出来的那个在一起好几年的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吧?】   【为什么人家的扇巴掌都这么甜呀……】   【我哭了,闻总真的好宠,被打了之后居然还夸喋妹打的好。】   【今天喋妹闻总复合了吗!!!】   【本事业粉同意这门亲事!!】   【现在的霸总都是这样子的吗??呜呜呜呜又帅又宠!】   先前还非常担心这件事发酵的方阮,到这里也已经完全无奈了。   算是清楚为什么最初出了这两档糟心事后陈喋那反应又无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种解释大概会让人心梗发作――   对不起,其实我是陈家千金,并且还被更牛逼的温远集团总裁苦苦追求。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方阮不再觉得陈喋能一举拿下十亿票房牛逼了,她本身就是牛逼本人。   陈喋这天睡的早,洗完澡接到陈邵电话后不久就曝出了她的陈邵亲堂妹的消息,看到网上大家风向转变后她就去睡觉了,这些天连着被爆所谓“黑料”的确让她没有睡好。   直到凌晨被夏樱的电话吵醒。   自从毕业后陈喋和夏樱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只偶尔才聚一面,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电话联系。   “你他妈!!什么时候跟那个帅哥搞上了都不跟我说!!??”夏樱愤愤问。   陈喋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哪个帅哥?”   “之前酒吧里看到的那个啊!你还说不是你的菜,哦对,我有一回去酒店找你也碰上的那个。”夏樱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下,福至心灵“那天,他不会是去找你的吧?”   “……”   夏樱:“陈喋,我杀了你。”   陈喋坐起来,搓了下脸,事到如今倒也没瞒:“他就是我大学时的那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但是我们关系挺难说的,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讲。”   陈喋正想着要不要跟夏樱道个歉,毕竟这事她对她瞒这么久的确不地道。   道歉还没说出口,夏樱又问:“他找你复合然后想车咚你却被你打了,操姐妹,你也太有志气了吧?那张脸你居然都能打的下手??”   陈喋:“……”   大概过了五秒,陈喋才倏的反应过来,“什么我把他打了?”   “新视频出来了啊,应该是真的吧,视频看着也没剪辑痕迹啊。”   “……”   陈喋艰难的说了句“真的”,又和夏樱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点开微博。   托这次事件的福。   热搜前几都是陈喋。   #陈喋闻梁 巴掌#   #陈喋 陈邵#   #陈喋 豪门千金豪门太太#   #每个女生都想活成陈喋#   #今天陈喋闻梁复合了吗?#   最后这个热搜是什么鬼???   陈喋已经知道了背后是王云熙的团队放料,而如今反转一个是陈邵的那个采访视频,另一个则是那天晚上的后半截监控。   方阮最初也想去找过监控,只是那片地方周围都没有监控覆盖,也不知网上这监控视频是哪来的。   既然不可能是王云熙放的,而知道那晚的事的人除了陈喋也就只有闻梁了,不难猜这视频是谁放出来的。   可闻梁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陈邵澄清后大家骂她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剩下的交给时间就会过去。   这个视频出来后,大概好多人都会大吃一惊,不仅仅是网友们,还有平常与闻梁关系不错的那些公子哥,以及公司职员们。   被夏樱那一通电话吵醒后陈喋也没了睡意,趴在床上,任由思绪乱飘。   吃瓜群众也被那个视频砸的晕头转向,纷纷感慨这个新年过的吃瓜都吃撑了,竟冥冥之中还有一种预感――还有瓜没曝。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   因为陈喋的连锁新闻沉寂许久的王云熙再次被砸上了众人关注之下。   《细数王云熙四宗罪:事业上升期爱豆恋爱;片场耍大牌;选秀出道票数作假;冷暴力同团姐妹。》   那篇文章做的非常详尽,各种数据图片文字视频相结合,找不出一丝漏洞。   陈喋正好睡不着觉,便点开去看了眼。   她还算了解王云熙,知道她脾气,看完那篇文章后甚至也觉得吃惊,更不用说被她立的人设所吸引的粉丝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严谨的图文并茂的分析文章,竟然让陈喋有一瞬间看到了朱奇聪的影子。   【跟喋妹那一连串的热搜相比,王云熙真的也太掉价了。】   【说实话我觉得王云熙的脸真的就挺凶的,一看就很难相处,然后粉丝说这是高级脸:)早想说了,别拿高级脸去洗刻薄脸好吧?】   【居然还作假票数??所以当初王云熙就没拿到出道位对吧,哪来的脸冷暴力队友啊?】   【等一下,大家没觉得这个发文的博主很可疑吗,创号时间是今天诶,摆明了就是小号要搞王云熙啊。】   【难道是陈喋……?】   【娱乐圈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后宫勾心斗角啊。】   【陈喋这个时候搞王云熙有什么好处啊,前几天倒还有用,现在都澄清了把王云熙弄出来难道不是分流量了?】   【大家带着脑子想一想,当初陈喋那料出来不就是王云熙被骂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吗,本来送回家那张照片也没什么,硬是解读了这么多,难道这之中的最大受益者不是王云熙吗?】   【握草我有一个想法,如果真是王云熙搞的陈喋,现在这突然爆出来的料是不是陈喋的反抗?】   【大家想想陈喋的身份吧,有个陈邵那样的哥,还有个闻梁那样的前男友兼追求者,王云熙真是疯了敢去搞陈喋,现在肯定就要凉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带感……这也太爽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粉丝挖出了从前王云熙和陈喋同框时的照片。   【王云熙这个眼神,应该看陈喋不爽很久了吧。】   【哇我之前看王云熙直播的时候其实就有这种感觉。】   陈喋不喜欢王云熙,跟着大家一块儿吃瓜也没丝毫心理负担,竟也不知不觉刷了好久,而后方阮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深更半夜,方阮也还没睡。   大家都在网上冲浪。   [方阮:王云熙这回是真凉了,我刚听说温远集团和她经济公司有个长期项目合作,闻总这摆明了打压她,经纪公司就算想保也得给闻总一个面子,何况她和詹骁的事也的确已经让公司很不满意了,听说已经分手了,公司估计还是会保詹骁,只不过这事影响也消除不了。]   [陈喋:网上那消息真是闻梁让人放的啊?]   [方阮:废话,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吗,虽然说陈总是你哥,但他这人真挺不是东西的,跟是不是你哥没关系,一句澄清都能耗这么久,哪还能指望他这么快给你把王云熙给搞下来。]   陈喋:“……”   她倒是没奢望过陈邵会为她这么做。   [方阮:不过闻总这手段真挺狠的啊,一下就让王云熙蹦Q不起来了。]   [陈喋:还行吧,常规操作。]   毕竟拿那些不实新闻陷害她的都是王云熙,之前两人之间还有那么多不愉快,陈喋对如今王云熙的下场没一点同情心。   方阮给她发了一串大拇指过来。   [方阮:我懂了闻总为啥对你念念不忘了。]   [方阮:闻总os好与众不同的女人,女人,你已经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陈喋:“……”   ——   半夜时分,屋外静悄悄的,这个城市的夜生活都已经消寂下来,却因为今晚那些事网络上大家还没消停,少见的半夜还能出现10亿阅读量的新闻。   陈喋和方阮聊了没一会儿,方阮便喊着再不睡就要升天了,睡觉去了。   陈喋却真没了半点睡意。   安静在床上坐了会儿,思绪乱飞,胡思乱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莫名觉得有些饿了,冬天的厚睡衣拿去洗了,陈喋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好在屋内暖气打的足。   她下床,宽大衣摆下一双纤细匀直的长腿。   这个点她也不敢吃膨化食品或是蛋糕,只从冰箱里翻出一盒草莓,冲了遍水后便捧着想回床上吃。   只是经过卧室窗户时忽然第六感起作用似的,她偏头往底下看了眼。   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上一回这个场景是在除夕夜那晚,闻梁坐在车里抽烟,一直到零点才给她发了条信息。   陈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她很快意识到手机发出亮光会被看见,马上把手机按灭,收进去了。   陈喋手里还捧着那盒草莓,没了睡意,便索性拿了把椅子到窗边,一边吃草莓一边懒洋洋的看着楼下那辆车。   车窗往里看,驾驶座位置亮起一点猩红火光。   陈喋吃完了那一盒草莓,坐久了渐渐不知何时困意袭来。   等再醒来时是凌晨五点,堰城的冬日日出很晚,外面天还是黑的,路灯零零散散的亮了几盏。   陈喋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时就看见楼底下那辆车刚刚驶出车位,走了。 第39章   拜闻梁所赐, 这个晚上陈喋就睡了没几个小时。   中午方阮打来电话,约了她去咖啡厅。   壹铭娱乐在陈邵的带领下将吃喝玩乐发扬成公司发展目标,别人的公司顶楼是总裁办公室, 陈邵公司顶楼则是咖啡厅   春节这一连串的闹剧下来, 陈喋算是因祸得福,曝光量和粉丝量都直线上升。   “有两个上星综艺来找你,我觉得吧,现在这个阶段参加个综艺也挺好的, 至少制作周期短,可以继续保持在观众中的眼熟度, 这两个都是边录边播的, 然后我们再等等好的剧本,好好挑。”   原本方阮还挺担心陈喋会拒绝的, 毕竟她性子倔, 现在还成了公司总裁的妹妹,她不松口就不能给她安排她不乐意的工作。   好在陈喋只是略一停顿,便点头同意了。   方阮把两份介绍文件放到陈喋面前:“一个是恋爱综艺, 节目组会安排男女明星一起生活, 录真人秀。”   “……”陈喋刚打了个哈欠,差点呛住, “这个就不了吧。”   方阮早猜到她这反应, 轻笑一声:“那你看一下第二个,生活类节目, 叫《一日三餐》,和《野外厨神》一样也是慢生活综艺, 不过每期都会选一个地点度过两天一夜,目前节目组请的成员你也能提前看一眼。”   陈喋刚刚入圈, 也没什么交恶,节目其他成员对她而言倒是无所谓。   “和《野外厨神》一个卫视播出,类似于推出的子产品,初始流量就有一个不错的起点,其次,它这个也是周播周录,比较快能见到成品。”   陈喋仔细翻看合同,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便在尾页签下自己名字。   “行。”方阮整了整散乱的A4纸,签完名她就放心了,“那我先去找人把合同给节目组发出去录入一下。”   方阮说完便走了。   陈喋咖啡还没喝完,也不急着走,正打算要开局游戏身后响起高跟鞋踩着木制楼梯一格格上来的声音。   现在是上班时间,虽然壹铭的确在公司设了个这么闲情雅致的闲地儿,但这会儿除了几个在小组开会的职员外就静悄悄的。   陈喋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不是熟人,但陈喋对她有种别样的亲切感。   叶初卿。   叶初卿也同样看到她,只不过她的反应就有些过于震惊了,深深提了口气,睁大眼,伸出食指用力指了指她。   陈喋:“……”   她实在有点茫然。   她和叶初卿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偶遇一次就激动成这样吧?   叶初卿蹬蹬蹬快跑过来,刚又一提气要说话便看到其他圆桌上正在讨论的工作人员,话到喉咙又改了口。   “咱们出去喝个下午茶。”   “……好。”陈喋犹豫了下答应了。   ——   公司附近就有一家茶餐厅。   陈喋今天连口罩都没戴,一走进去就被人认出来,合了好几张影才终于进了包厢。   “您找我什么事啊?”陈喋问。   叶初卿喝了口茶水,抬眸看她,而后给她抱了个拳:“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嗯?”   “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吧,陈邵是你哥,闻梁是你前男友?”   陈喋没想到这是遇到了一个现实版吃瓜网友:“……算是吧。”   “我太佩服你了,你是怎么做到横在他们俩中间没被气死的?”   叶初卿一说起这事就来劲儿,这俩男的简直是她回国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坎坷,真是变天了,现在这公司总裁都这么不走寻常路了?   陈喋不知道叶初卿还跟他们俩认识,还非常困,只不过眼前这位好歹是电影行业大会主席,便也只好打起精神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们怎么了?”   “我刚去你家公司找你哥谈之后的影视合作。”叶初卿说。   陈喋:“……”   这个“你家公司”和“你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陈邵有毛病吧,跟我摆什么谱啊?”   叶初卿说着,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批斗。   陈喋倒是觉得这叶初卿跟陈邵应该还挺有话题聊的,俩人来疯自来熟。   她真的好困啊……   好想睡觉。   什么时候讲完。   为了拉快进度,陈喋强制进行了下一个话题:“那闻梁怎么你了?”   “姐妹,你那个巴掌实在是打的我大快人心!算是给我报仇了!!”   陈喋看着眼前的叶初卿,柳眉明眸红唇,非常漂亮,而且是落落大方的漂亮,属于放到阳光下找不到一点儿阴暗的类型。   而她这会儿是真的爽快,就因为陈喋打了闻梁一巴掌。   等等,叶初卿是几年前出国的来着?   ……这不会是闻梁从前惹的什么桃花债吧?   “你还记得你上回听到我打电话,那会儿我要相亲那混蛋就是他,那狗脾气简直是白瞎了那张脸。”   陈喋:“……”   后面叶初卿还在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听清。   那个和闻梁传了婚讯的人居然是叶初卿吗。   陈喋蓦的想起先前听到的叶初卿打电话的内容――   “真的,有些男人是见光死,他那是张嘴死。”   “居然还说他看不上我,我可去他妈的吧,我真是用尽了我全部的理智才没踹他。”   这的确是闻梁能说出口的话。   虽然陈喋最初生气这件事并不仅仅是因为闻梁和别的女人传了婚讯,更多的是由于过去无数卑微时刻汇聚成的心累。   但此刻得知那个女人是叶初卿后,陈喋还是莫名松了口气。   松过气后,是再次回想起自己当时狼狈模样的尴尬和丢脸。   她这干的都什么事儿啊?   ——   叶初卿怎么说也是电影行业大会主席,虽然这性格的确很出人意料,不过实力还是有的,抱怨完两个男人后,叶初卿又闲聊和她提起了些今年电影行业新规。   如今管辖颇多,限制也多,陈喋从她口中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挑选剧本的诀窍。   傍晚三点半,两人起身准备离开茶餐厅。   只是陈喋进来时就遇到了粉丝,不知是谁在网络上发了偶遇陈喋的微博,陈喋一出去就猝不及防的被粉丝们层层围住。   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情况。   她让叶初卿先走,自己处理这状况。   “大家安静一下啊。”陈喋竖起食指放嘴边嘘了声,“这儿还有客人在用餐,大家想要合照的话我们出来合照可以吗?”   粉丝们纷纷跟着陈喋走到茶餐厅外。   某个粉丝把手机交给服务员,陈喋走到粉丝中央,和她们一块儿拍了张照。   “喋妹你要继续加油啊,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好好注意身体呀,千万别太拼了,身体才是本钱。”   “这些天网上那些骂评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是爱你的!”   ……   粉丝们七嘴八舌的纷纷向陈喋表达自己的喜爱。   她还挺佩服她们能够这么坦然的把喜爱挂在嘴上的,这项本领陈喋一直都学不会。   大概是从小的经历就让她很难把喜欢表达出来,因为担心这份喜欢得不到妥帖的对待。   陈喋一一认真感谢,又和她们挥手道别。   看着粉丝边朝她挥着手离开后,陈喋才想着要不要再跟方阮打个电话让她送她回家,手机刚拿出来就响了。   陈喋垂眸。   居然是朱奇聪打来的。   “喂?”陈喋接起来。   那头:“是我。”   熟悉的声线,一听这声音眼前就能浮起那张脸。   陈喋愣了下,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她没说话,闻梁又问:“你在哪?”   陈喋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怎么拿朱奇聪号码给我打电话?”   闻梁冷哼一声:“你把我拉黑了,你忘了?”   “……”   还是那副狗脾气。   陈喋站在马路边,又怕被人认出来,拿着手机垂下头,她抿了抿唇,淡淡“哦”了声,这才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你管我在哪。”   陈喋说话也同样带刺。   闻梁啧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话,陈喋最先打破沉默:“没事我挂了。”   “哦。”   陈喋瞥了瞥嘴,心里骂了几遍闻梁,当机立断非常果断的把电话挂了。   她原地跺了跺脚,越想越气,拿着朱奇聪手机给她打电话说那些屁话不是存心给她添堵吗!   下一秒,视线里出现一双鞋,正停在她前面。   陈喋抬头,猝不及防就撞上闻梁那双黑眸。   “你……”她愣住了。   闻梁看着她:“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喋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黑睫扑闪,看着难得有些蠢萌,盯着闻梁看了五秒才往路边看过去。   果然,马路对面停着他那辆车。   还装模作样问她在哪呢……   刚才在和叶初卿聊天时知道那个相亲对象就是她后,陈喋其实已经不再生气这事了,只是等到闻梁一出现自己面前,她就立马又想起那天晚上闻梁刺她的那些话。   她哼一声,别过脸:“又想说我又蠢又好上?可我不想听……”   “对不起。”他说。   陈喋静下来,咬了下唇,没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那次是我不对,不该这么说你。”闻梁低头看着她,轻声说,“对不起。”   陈喋在这道歉下忽然开始觉得委屈:“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在那种情况下脱口而出,不是吗?”   闻梁抬手,拉住陈喋的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急迫的想要把陈喋安抚下来,察觉到她没挣扎后才又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她抱进怀里。   陈喋身子微微往后倾了下,表现出一个抗拒的姿态。   闻梁手一顿,没再继续。   他就这么勾着陈喋的手,低声说:“是我混蛋了。”   他当时生气又着急,生平第一次产生后怕的情绪,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   可那些话说出口后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从陈喋16岁他把她带回家以后,闻梁虽这脾气始终不好,可的确从来没对陈喋说过一句重话。   闻梁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宠她的。   那天之后就频频想起他对陈喋说的那番话,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混蛋,这事再怎么怪也得怪到瞿放头上,可他却不管不顾,也不问前因后果的对陈喋说了那番话。   “灵灵。”他轻声唤她。   陈喋皱眉,嘟囔:“你别这么叫我。”   “先跟我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陈喋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是在大马路上,虽然现在路边没行人,但也随时可能被别人看到。   “不用了。”她垂着头,“我打出租车回去。”   闻梁:“你现在坐出租车回去不安全。”   “……我觉得坐你的车也不安全。”   闻梁停顿了下,妥协道:“让朱奇聪送你回去,我打的。”   “……”   陈喋本想拒绝,路口忽然涌出来一群人,只好坐上车。   ——   傍晚回到家,过了不到半小时,她和闻梁在街上的那一段视频再次登上新闻头条。   看拍摄角度,正是身后茶餐厅的顾客隔着窗玻璃拍的。   陈喋再次真实感受到,她火了,一言一行都完全在大家的注视下。   【这也太帅了吧!!!!】   【闻总再次想抱喋喋失败2.0,不过成功拉到了手!!】   【不可以!!我们喋妹还小,答应妈妈先搞事业再去做豪门太太好吗??】   【害,我居然靠着人家的偷拍视频在追大总裁x人间富贵花的虐恋情深。】   【真的好好磕,给各位编剧递笔,想看!!!】   ……   陈喋不知道她和闻梁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大家磕CP,这些天话题热度甚至远超簪花CP,甚至还有网友专门为他们开通了闻喋CP超话。   形容他们这对CP的关键词还是虐恋情深。   ——   半个月后,陈喋先前签的《一日三餐》正式开始录制。   原定人员是三男两女,只是临开拍另一个女生临时出了些事,只能取消,于是就变成了陈喋和另外三个男明星。   陈喋年龄最小,另三个男明星都比她大几岁。   一个叫冉力鸣,也是演员,平时参加综艺比较多,路人缘非常好。   而李琮和林清野则是歌手。   第一站目的地定在国外。   拍摄从大家推着行李出机场开始,然后纷纷坐上车前后抵达拍摄场地。   节目组在那修建了一座木屋作为拍摄棚。   大家见了面整理好妆发便开始录制。   尽管大家先前就早已经知道了录制规则,不过还是要在镜头前重新抽取任务卡,再次向大家介绍《一日三餐》的游戏规则。   《一日三餐》虽然也属于慢生活综艺,但并没有这么简单,通过游戏来决定做饭吃饭以及睡觉场地。   他们当天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第一天任务不多,大家一块儿吃过晚饭后就到了床位争夺赛。   节目组提供三个房间,有好坏之分,而游戏中的最后一名就只能自己搭帐篷住在户外。   游戏很简单,节目组提出特定要求的歌,歌词中必须带动物,轮流唱出要求歌词,轮到谁卡壳谁就被淘汰。   偏偏他们四个人中还有两个是歌手。   陈喋怀疑节目组是故意的。   林清野闻言,懒洋洋的挑了下眉:“行啊。”   好在陈喋歌词量也挺充足的,四人一连来了好几轮都没磕巴,到后面速度就渐渐慢下来了。   陈喋说完自己储备的最后一条歌词。   冉力鸣和李琮也都唱完,到林清野。   陈喋睨着他表情,心下一喜,只要他淘汰了就是睡帐篷,室内三个卧室陈喋倒是都无所谓。   过了三秒,节目组开始倒计时,林清野才不紧不慢的又唱了一首。   旋律很好听,他嗓音也极好听,就是歌词有些含糊,以及……这他妈是首什么歌啊?   “这是什么歌?”李琮在她之前问出来。   “我的新歌,刚想的。”林清野侧头看向镜头,非常不要脸,“借着节目先出个预告。”   陈喋:“???”   于是陈喋不负众望第一个被淘汰。   林清野显然和她想的一样,再轮到他时就抬手过了,拿到了第三个卧室,他也就心满意足起身了。   ……太不是东西了。   过了两分钟后游戏就结束了,李琮第一,冉力鸣第二。   谁第一第二跟陈喋已经没关系了,她绝望的独自出去搭帐篷。   只是谁能告诉她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搭啊,陈喋动手能力非常差,更不用说这帐篷居然连个说明书都没有。   没一会儿李琮和冉力鸣也出来了。   冉力鸣:“要不我俩换一下吧,你去睡我那间。”   李琮也这么说。   陈喋摆手:“不用,没事,你们先去洗漱吧。”   冉力鸣和李琮帮她把帐篷搭出一个形状便进屋了,只不过陈喋没过一会儿就发现前面的支架长度用错了,只得拆了重新来过。   “……”   大冬天的,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这里搭帐篷。   陈喋冻的手指发僵,把支架丢在地上,搓着手往手心里吹气,只是这会儿身侧过来一个人。   他弯下腰,把刚才她丢掉的支架重新捡起来。   男人侧脸很好看,跟闻梁长的一模一样。   陈喋懵了,回头看了眼周围的拍摄机子,就连她的跟拍摄像师这会儿都默默把摄像机关了。   “你怎么会在这的?”陈喋凑过去问。   “出差,今天刚忙完就过来看看。”闻梁说,“我是这次的投资方。”   “………………”   怎么签约的时候没人告诉过她。   陈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摄像师们都已经非常自觉的走远了,真是太没有为播出挖料的职业精神了。   她就这么站着,目光定定的看着闻梁拿着支架将帐篷布穿起来,动作有条不紊。   陈喋有些诧异,问:“你会搭帐篷啊?”   “不难。”   “……哦。”   闻梁把一角交给陈喋让她拿着,垂眸看了她一眼,又说:“之前在军营里搭过。”   陈喋一愣。   她手的确冻的不行,便缩着袖子拿着刚才闻梁交给她的支架固定着,心安理得的看着闻梁帮她把帐篷支起来。   换作是其他人这么帮她,陈喋肯定不好意思就这么站着。   这样一想,她一直以来似乎都挺习惯接受闻梁对她的好的。   闻梁很快就把那个帐篷搭完了,方方正正,比先前那个半成品漂亮多了。   陈喋去抱了节目组的毯子被褥过来,跪在帐篷沿儿仔仔细细铺进去。   闻梁就站在她旁边,这回没再帮忙,而是垂眸看她,陈喋身材很好,不是干瘦的,肉都去了该去的地方,这会儿毛衣紧紧勾勒身形,腰间收紧。   闻梁眼眸微深。   这么久过去,他的确有点不得纾解。   陈喋不知道身后这人脑子里都是些黄色废料,抻着腿把被褥铺完帐篷的每个角落才又钻出来。   闻梁看了眼帐篷里,皱眉:“就这么点被子?”   陈喋耸肩:“游戏输了。”   那些被子在晚上也许是会有点冷,不过影响不大,还能形成综艺效果,陈喋也没觉得不妥。   闻梁皱眉:“会感冒,和我一起去房车睡吧。”   陈喋抬眼:“和你一起,睡?”   闻梁没说话。   “这儿还要拍摄呢,你是投资方还做不做节目了。”陈喋淡声。   最后陈喋也没同意去房车睡觉,闻梁走后导演便把一个GoPro拿过来支到帐篷里面。   “一会儿准备脱衣服睡觉了就可以把GoPro关了,如果觉得冷给我们说,我们再去给你拿被子过来。”导演说。   如今网上她和闻梁那些事闹的沸沸扬扬,拍摄第一天闻梁还亲自出现在这,大家自然不敢得罪了金主爸爸。   陈喋道过谢后洗漱了便进了帐篷。   她钻进被子里,方阮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关于王云熙的,这些天她那件事越闹越大,后来那个发了她四宗罪的博主又发了查出来的最初陷害陈喋的罪魁祸首的IP地址,用了一堆数据证明就是王云熙。   网友们其实看不懂那些数据,但这样的证实方式已经足够说明这一切的确是王云熙搞的鬼。   陈喋粉丝以及吃瓜群众于是奋起反抗,接连挖出了不少王云熙的料。   最后焦点关注在当初选秀节目的票数作假上。   至此,刚才王云熙经纪公司发声明称已经和她解约。   陈喋正低着头看那条声明中的文字,忽然帐篷从外面被拉开,闻梁弯腰进来。   陈喋吓的手机都脱了手,第一反应是立马去把旁边立着的GoPro关了。   闻梁捡起她的手机,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淡淡勾了下唇。   “你疯了!进来干嘛!?”陈喋低声轻呼。   闻梁嘘声,坐到她旁边,低声说:“没人。”   “……”   说的好想外面有人你就不敢进来似的。   如今这氛围,陈喋莫名有种偷情的错觉。   闻梁把手机还给她,忽然说:“开心了吗?”   “什么?”   闻梁朝手机抬了下下巴。   陈喋自然知道之后那一系列是谁的成果,只是忽然想到之前方阮说的,她这会儿幸灾乐祸的确显得不够善良。   于是善良道:“还好吧,王云熙其实也挺惨的。”   闻梁坐在一边睨她,一脸看穿,微哂:“我不知道你什么性子?”   “……”陈喋索性也不装了,反正GoPro也已经关了,翻了个白眼,“开心了,行了吧。”   闻梁笑起来。   他不会觉得这样幸灾乐祸的陈喋不够善良,他也向来自我,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想着能把自家小姑娘哄开心了就好。   闻梁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着陈喋:“那笑一个我看看。”   “不笑。”   她说完,闻梁忽然倾身靠近,陈喋立马往后退,却被他揽着腰重新拽回来,而后两根手指推着她嘴角硬是给她摆了个微笑弧度。   陈喋抬手拍掉他的手,还未说话,就听到闻梁叫她名字。   “陈喋。”   他嗓音很磁,带着些鼻音,像帐篷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陈喋抬眼,近距离的看着闻梁。   男人此刻眼神漆黑,有更多情绪藏在里面,陈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嘴唇上,陈喋了解他这眼神,大觉不妙,只想快点从他掌锢中脱身出来。   可下一秒他就吻下来。   这个吻轻轻的贴在陈喋嘴唇上,温柔到她甚至有一瞬间恍惚。   他捏着陈喋的下巴往上抬,吻的很温柔可动作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和进攻姿态,他勾着陈喋的唇线一点点的舔吻。   他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亲吻也不再那么温柔,咬着她嘴唇轻轻拉扯。   半晌,他又重重掐了把陈喋下巴,哑声:“张嘴啊。”   三个字。   陈喋清醒了。   这人太可怕了,接个吻都是温水煮青蛙。   温柔厮磨着让她一点点卸下防备,而后攻城略地占为己有。   陈喋从他禁锢中抽出手,推他。   没用。   于是她干脆扯他头发,用力往后拽。   闻梁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掰着她手指拉回来,随即拖着她腿根就往被褥上一摔。   陈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总能把这氛围弄的跟摔跤场似的。   他倾身压着她,又低头亲了亲她,最后泄愤似的咬了口她下巴,趴在她身上,哑声:“你就是要折腾死我才甘心。” 第40章   陈喋下巴被他咬疼了, 偏偏双手还被他按着动不了,只好抬腿踹他。   可闻梁跟能提前预测到似的,同时把她腿也给别住。   陈喋现在简直跟只砧板上的小虾米似的, 任人宰割。   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局面的。   明明是闻梁腆着脸来找她, 偏偏现在狼狈的动弹不得的却是她,嘴巴还被咬的发疼。   当真是属狗的。   闻梁坐在她身上,大掌轻轻松松捏着她两只手手腕,而后问:“手机呢?”   陈喋瞪他, 不想跟他说话。   闻梁也不恼,扫视一圈, 最后从陈喋脑袋底下抽出手机, 划开,显示密码, 又问:“密码是什么?”   “你现在在拷问我?”陈喋动了动被他攥着的手腕, 很不满。   “不是,就是让你老实点。”闻梁无所谓的笑了笑,“脾气这么大, 以后跟你说话得先把你绑起来, 省的又动手扇我巴掌。”   陈喋气结:“滚。”   闻梁啧了声,四位数密码, 他随手输了几个数字。   陈喋和他的生日都试了一遍, 不对。   他眉目微敛,又回忆了一遍两人遇到的年份和日期, 依旧显示输入错误。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之后就锁定了。”闻梁晃了晃手机。   陈喋:“凭什么告诉你, 你手机密码跟我说了吗?”   “你想看直接把你指纹录入一个就好了。”他说的非常坦然   “……”陈喋无奈,“你要看我手机做什么。”   闻梁:“把我从你黑名单里放出来。”   陈喋手臂挣了挣:“你先松开, 我来输密码。”   闻梁垂眸扫了她一眼,而后松开手,陈喋终于挣脱出来,拿过手机,输入那四位密码。   闻梁在一旁看着:“9523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陈喋指间一顿,把闻梁的手机号和微信号都从黑名单放出来,“行了吧,你快走,一会儿被人看到都说不清楚。”   “你以前可不赶我。”闻梁睨着她。   陈喋很快说:“你以前可不需要我赶你。”   两人陷入沉默中,半晌,闻梁舒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她脖颈,声音妥协又无奈:“你能不能别再惹我生气了?”   到底是谁惹谁生气!   陈喋立马进入战斗状态,可紧接着就又听他说:“我没追过人,也不知道怎么追才有用,你别总说话刺我。”   陈喋啪啪啪给他一通鼓掌,非常叛逆:“你太厉害了,原来是在追我,你要不说我以为你刚才是想掐死我呢。”   “……”   “人都还没追到就亲我?”陈喋拿手背重重抹了抹嘴唇,“你这速度隔两天就该全垒打了!”   话说出口,陈喋也很快意识到不对。   先不说他们之间早就已经全垒打,何况最初还是在她一腔孤勇的主动下才成功全垒打。   一抬眼果然就对上闻梁意味深长的眼神。   “……”   失策了。   好在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闻梁接起来,再挂掉时对她说:“你要是觉得冷就跟我说,早点睡,我有些事,先出去了。”   他说完便起身重新掀开帐篷帘走了。   陈喋过去把帐篷重新拉紧,这才脱了外套躺下来。   外面除了风声就再无其他声音,陈喋那颗心却久久静不下来。   她抬手抚上嘴唇,心跳突突的,刚才还是震惊和生气,现在这心脏却像是要从喉管里蹦出来似的。   她躺着胡思乱想。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又震了下,正是来自于刚刚成为好友的闻梁。   [闻梁:教我怎么追喜欢的人吧。]   [闻梁:明天晚上节目录制结束后一起回堰城?]   喜欢的人……   这狗男人怎么一会儿狗一会儿人的?   陈喋划开屏幕,再次跳出输入密码的界面。   9523.   这个密码陈喋已经用了很久了,她的第一个手机就是闻梁买的,她也没什么秘密,设密码纯粹是为了好玩。   她的第一个密码是闻梁的生日,不过只用了半天,她就觉得这密码太容易暴露,于是取消了。   她想了一阵子该改个怎样的密码。   当然,很多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日,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不会暴露的,可她当时就是执着的希望这个密码能跟闻梁产生一点关联。   后来陈喋想,她和闻梁用的都是26键拼音,为了不被发现,她的密码是和9键拼音组成的。   “闻梁”是95;   “陈喋”是23。   9523这个密码就这么用了这么久。   久到后来解锁手机都是用指纹解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输入这四个数字了,在刚才闻梁问她时记忆才汹涌而来。   陈喋不知道闻梁对她而言到底有什么奇特的魅力。   可她就是对他念念不忘,只要他在,她视线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陈喋捧着手机,盯着他发来的那两条消息许久,然后回复。   [陈喋:好。]   ——   翌日清早,帐篷里总归睡不好,陈喋六点就醒来,拉开拉链走出去。   洗漱完后另外三人便也纷纷起床了。   冉力鸣伸着懒腰从楼梯上走下来:“昨晚休息的好吗?”   “帐篷里哪能休息好。”陈喋耸了耸肩。   冉力鸣笑起来:“也是,你下次运气要还这么差我就跟你换个房间。”   陈喋摆摆手,随口说:“你不如和我统一战线把林清野弄到帐篷里睡去。”提起这事陈喋就来气,“这游戏居然还能当场创作的吗,我才不信他真打算把那句歌词放到新专里去。”   另一边的李琮也跟着笑。   他也是个歌手,从前就和林清野关系不错,一个公司,对他新专准备情况也颇为了解。   闻言道:“的确是不打算,他新专的歌早都敲定下来了,很快就发售了。”   “……”   果然如此。   陈喋走到厨台边给自己磨了杯咖啡,不得不说,这种慢生活的综艺录起来还是颇为悠闲舒适的,除了昨晚睡帐篷那部分。   “你们喝咖啡吗?”陈喋问。   李琮举手:“喝。”   陈喋给他也倒了杯拿到桌上,李琮道谢。   她懒洋洋捧着自己那杯咖啡在落地窗前的吊椅上坐下,扫视一圈:“林清野人呢?”   李琮朝后花园抬了抬下巴,压着声调侃:“偷偷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陈喋循着他的话朝后花园看去。   这儿的后花园布置的很漂亮,很有北欧风格,石凳周围是各色的绿植鲜花,枯叶零散的铺在石凳上。   林清野倒是很随意,就这么坐在铺着枯叶的石凳上,冬日的阳光洒下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笑的也有些轻慢。   陈喋把脑袋转回去,喝了口咖啡。   谈恋爱可真好啊。   可她想象不出和闻梁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   他由外到内都是硬邦邦的,看着就不像是会谈恋爱的。   早上大家吃了中饭以后就接到了节目组发来的新任务,需要去当地菜市场买菜。   于是陈喋和李琮一块儿去,另两人留着准备在外面生火。   节目组要求买的不少食材都很少见,或者是学名很陌生,陈喋和李琮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齐,还闹了不少笑话。   坐车回去冉力鸣和林清野两人也已经把烤架支起来了。   除此之外,外面拍摄机子周围的正副导演旁边还坐了个男人。   闻梁。   陈喋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便跟着李琮一块过去。   “来,肉类直接上烤架吧。”冉力鸣对烧烤很有经验,几乎都是由他负责,翻面刷酱,然后把第一支烤好的鸡翅串递给陈喋,“女士优先。”   “谢谢。”   冉力鸣在一旁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味道?”   陈喋咬了口,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大家边准备着手里的食材,边闲聊,于是便问起了前不久刚热映的《簪花》。   李琮:“最后票房有多少啊,快二十亿了吧?”   陈喋笑了笑:“不到二十,十九亿。”   冉力鸣在一旁笑着自嘲调侃道:“我都演了好几部电影了,合起来的票房还不如你这一部。”   大家纷纷准备好中午的食材,一边闲聊着一边吃中饭。   由李琮带动下,大家还纷纷在饭桌上互加了个微信,其他三人都是前辈了,从前也或多或少的在各种场合见过,也有微信,倒是陈喋微信里娱乐圈的朋友还不多。   她前后加了三人微信,设置好了备注。   他们就着《簪花》的话题继续聊,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起了齐丞。   这也是如今的热门话题,李琮为了综艺效果自然把这话题往陈喋身上引,而陈喋这段时间接受的相关采访都会涉及齐丞,接的也非常顺手。   “对了,说起齐丞有个事挺逗,他刚出道的那部戏是和我搭档的,我演他哥。”冉力鸣说,喝了口啤酒,“节目组后来剪出来的片子放错了,手机特写时,把他手机号给放出来了,就因为这事被骚扰了好一阵。”   李琮:“然后呢?”   “换号码呗,还能怎么办,不过新号码后四位还就这么巧跟之前的一样,被他那些个疯狂的粉丝又给试出来了,也不知道试了多少回。”   “9523?”李琮看了眼自己通讯录问。   冉力鸣横他一眼,诚心发问:“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   李琮也反应过来,立马双手合十啪一下举过头顶:“给我哔掉啊,这个可不能放出来。”   《一日三餐》每次的行程目的地只一起度过两天一晚,到这天晚上第一期的拍摄就结束了。   大家纷纷道别后离开。   因为这次行程在国外,方阮也没陪她。   陈喋整理好行李低着头出来,猝不及防地撞到一人。   闻梁站在拍摄棚前,抬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下,随即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自觉帮她拎上车。   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思及网络上的绯闻,纷纷当做没看见。   ——   陈喋跟着闻梁到车边。   “朱奇聪不在?”   “有些东西需要他先回公司处理。”闻梁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   陈喋拉开副驾车门也坐进去。   车稳稳往机场开去,期间方阮还给她打了通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陈喋跟她交代完挂了电话。   一旁始终安静着的闻梁忽然开口了。   “你的手机密码,是关于齐丞?”他问。   陈喋一愣:“啊?”   闻梁:“9523.”   刚才录制过程中闻梁都坐在主摄像机后,对他们聊的内容也听的一清二楚,听到“9523”这四个数字时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他从前从来没想过齐丞和陈喋。   即便陈喋和他说了分开,他也没有去想过陈喋会和别人在一起。   陈喋瞬间了然他在想什么。   谁能想到这么巧她费尽心机想的密码会和齐丞后四位电话号码一样啊!   再说了,谁会拿电话号码当密码啊!   可她又不想告诉闻梁那串密码真实的意思是什么。   于是有点无语地偏头看向车窗外:“……不告诉你。”   闻梁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始终沉默着到机场,他又拿上行李,也不等陈喋,大步往前走。   陈喋莫名觉得他心情不好正是因为那串数字。   难道是在吃醋……?   可他妈这到底是谁追谁!?   自己瞎想吃个醋还在她这摆脸色!!   她才是那个被追求者好吧!!   陈喋也来了火,也不追上去,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   好在闻梁走了几步就停住了,他回过头,看着陈喋。   小姑娘仗着国外机场没人认识她,就这么站在原地,表情愤愤的,看上去马上就要扭头就走。   闻梁简直是被磨的没半点脾气了。   拎着行李箱重新走到她面前,低头垂眸,压着心头的燥意:“走不走了?”   “闻总好大的脾气,我哪配跟你一起走啊。”陈喋把他手里自己的行李箱拿回来,“你自己回去吧。”   闻梁无奈,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是放低了姿态:“我没跟你发脾气。”   “你一句话不说下车就自己走这么远还不是给我发脾气,那你真打算跟我发脾气了想怎么着啊。”陈喋平静道,“闻总这追求人的方式可真是别致。”   “……”   陈喋这张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闻梁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她下巴,又很快被陈喋拍掉了。   “是我不好。”他顿了顿,又实在有点忍无可忍,“可我他妈就是不爽,凭什么现在这么多人要把你和齐丞凑一块儿?”   “也挺多人把我和你凑一块儿的。”陈喋很公正。   可闻梁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冷笑一声。   “……”   “你那个手机密码到底怎么回事?”   陈喋:“我瞎改的密码,好几年前就是那个了,跟齐丞没关系。”   闻梁的气这才顺了些。   ——   两人暂时恢复了友好关系,闻梁去取机票时陈喋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后闻梁便走过来带她往登机口走。   “已经到时间了吗?”   “嗯。”   闻梁取的机票座位就在邻座,商务舱内人不多,两人座位在首排。   陈喋昨天在帐篷里没睡好,今天一天又一直跟着节目流程在忙碌,一坐进座位里就开始犯困。   “困了?”闻梁偏头看她一眼,低声问。   陈喋用力揉了两下眼睛,打了个哈欠:“嗯。”   “那睡会儿。”闻梁向空姐要了条毯子盖到陈喋身上。   陈喋入睡的很快,只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掖了掖毯子,微凉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脖颈。   很温柔的触感。   再次醒来,陈喋睁开眼,飞机舷窗拉了一半,外面是黑的。   她刚一动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枕在闻梁肩上了,而闻梁手臂也环过她肩膀,看上去像是非常亲昵的抱在一块儿。   没流口水吧……   这是陈喋的第一反应,立马擦了擦嘴角,还好是干的。   闻梁注意到她动静,也跟着醒了,抬手看了眼手表,又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还有三小时才到,再睡会儿。”   陈喋于是又很快睡着了。   等降落在堰城机场时是在晚上十点,陈喋被广播吵醒,人还是懵的,也懒得动脑子看路标,就跟着闻梁走。   闻梁去行李处找到很多那个行李箱,过去揉了把她头发,把头刚才睡觉时蹭起的一撮头毛压了下去。   “走吧。”他说。   陈喋跟着他出去。   闻梁又垂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她脸:“你怎么这么困。”   陈喋偏头躲开,困的声音含糊:“最近都没怎么睡好。”   两人并肩顺着通道走出去。   没走起步,耳边忽然爆发出剧烈的响声,陈喋困的反应慢一拍才怔愣着抬头,而后就更加怔住了,脚都定在了原地。   ……她遇到了接机。   她现在居然还有接机的粉丝了。   而且非常多,大家很有秩序的拉着横幅在外面围成一个折角,正尖叫着喊着她名字。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旁边现在还站着一个“绯闻男友”。   陈喋抬起头,和闻梁对视一眼。   闻梁倒是反应如常,非常镇定,朝粉丝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去打个招呼吧,我去车上等你。”   他说完,便先推着陈喋的行李箱过去了。   陈喋看了会儿他背影,朝粉丝们走过去。   陈喋和粉丝们说了会儿话,又回答了几个粉丝提的问题,她便挥手道别:“这么晚了,大家快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当心啊。”   ——   闻梁的车就停在机场门口,陈喋出去后便看见,很快就上车。   朱奇聪坐在驾驶位上,非常有眼色地问:“陈小姐,是送您回西郊别墅吗?”   陈喋:“?”   这助理和闻梁待久了果然也已经不干净了。   一旁闻梁侧头,目光平和温润:“回来吗?”   “不回,去立繁新苑。”陈喋说。   闻梁倒也没再说,便让朱奇聪开去立繁新苑。   这个点机场回去的高架桥没什么车,路灯飞快的越过视线,橘色灯光向远处蔓延开成一道笔直光线。   大概半小时后车就停在立繁新苑门口。   闻梁下车,把行李箱给她拿下来。   “我帮你拿上去。”   “不用。”陈喋接过行李箱拉杆,“有电梯,不重。”   小区很安静,路灯尽职尽责的站立着,照在光秃秃的树干上,上边儿还有春节时挂上去的小红灯笼。   “灵灵。”   陈喋抬头,眨了下眼:“嗯?”   “现在认识你喜欢你的人多了,你应该换一个安全性私密性更好的住处。”   陈喋不上他的当:“是有这个打算,过阵子空了我就搬个新家。”   闻梁垂下眼,勾唇笑了下,笑的有些无奈又妥协:“考虑一下回来住吧,你要是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住。”   ——   陈喋和闻梁一块儿从机场出来的照片很快就被“闻喋”cp粉发到了cp超话里   照片里陈喋还没醒过来,看着睡眼惺忪,脸上的妆也掉的差不多,几乎是素颜,一旁是推着行李箱的闻梁。   【喋妹好奶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虐恋情深cp居然放糖了!!】   【呜呜呜呜呜呜这两位的颜真的太好磕了居然见面了我爱了!】   【闻总冲鸭!】   【谁能不爱我们喋妹呢!】   【闻梁真的好帅啊……佩服我们喋妹的定力!】   很快,这条最初发在超话里的微博被其他人发现,营销号搬运,很快就被送上了热搜。   除了那张照片外,还有人发现了后来陈喋上的那辆车。   之前粉丝们考古时还从学校论坛里找到过不少陈喋大学时相关帖子,其中有一个帖子叫做《有人知道咱们学校那位陈姓校花有男朋友了吗,我室友准备去告白了》。   底下好几楼的回复:   -告白过,被拒了。   -被拒加一   -被拒加二。   -替我哥们儿回一个被拒加三。   -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前男友去告白的时候就是用这句话拒的:)   很快,帖子底下就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正是放学后陈喋坐上一辆车的照片。   而如今这张照片再次被挖出来,对比了车牌号最终坐实闻梁就是陈喋大学那位男朋友。   【淦!!!!居然还有这种渊源!!!我的闻喋cp不在一起谁在一起!!!】   【考古回来看完那篇帖子的我,真的感慨喋妹也太乖了吧,这么多人跟她告白,她就乖乖的一个个拒绝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想rua!!】   【帖子里那个喋妹和上次视频里的喋妹都不像是同一个,各位看脸磕cp的姐妹先弄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吧,万一真的是做了什么触及底线的事呢?这样道德绑架人家的恋情不好吧?】   【没有道德绑架啊,粉丝大多都是圈地自萌的,只是被营销号发出来了而已,何况不管在不在一起,大家都是喜欢喋妹的呀。】   【其实我觉得看图片感觉喋妹还是挺依赖信任闻总的,虐恋cp和好的可能性还蛮大的。】   【实不相瞒,我想看两人参加情侣真人秀。】   到这,评论区还是一片祥和。   即便有陈喋的事业粉唯粉也只是提醒一句“不要关注演员的私生活,关注作品”罢了。   只是渐渐的就有些评论伺机群魔乱舞起来。   各种批评陈喋炒作的声音甚嚣尘上。   甚至还有人冒充粉丝称看到了陈喋和闻梁并不是一路过来的,而是后来陈喋主动去勾搭闻梁,才有了之后粉丝看到的这一幕。   闻梁完全是被陈喋拿剑使了。   之后又加上一番“娱乐圈真可怕”、“心机重”、“利用炒作”的论调大肆宣扬。   陈喋如今风头太盛,暗处数不清的人想把她拉下来。   晚上十二点。   温远集团官微忽然点赞了那一条“石锤此事与陈喋闻梁就是陈喋大学时神秘男友”的微博。   正当大家以为是皮下手滑时,隔了两分钟官微亲自发了一条微博。   @温远集团官微:替我司董事长转述,此事与陈喋女士无关,只是董事长在追求陈喋女士罢了。   吃瓜群众:……现在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第41章   温远集团那个官方微博平日里只发一些工作相关, 除了最新那条微博外倒是还有一条微博和陈喋有关。   正是一个月前有关美食城的开业微博,陈喋作为代言人还转发了那条微博。   如今这画风看着很让人出戏,在一堆工作微博中突然跳出来一条私人微博, 甚至还是这么高调的表白。   现在的霸总告白都是这样子的吗??   这和照片里那张孤傲脸可不是一个画风啊。   这条微博一出就立马引起了众多关注, 点赞评论攀升。   【活久见,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追求宣言。】   【这个是真官微吗?】   【闻喋szd!!!!】   【看到点赞那条微博了,这是皮下亲自石锤闻总就是喋妹前男友了吗?】   ……   那条微博发了不久后陈喋就被好多人@过去。   陈喋点进去一看:“……”   这骚操作应该不是闻梁干的吧,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很快, 方阮也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方阮:你和闻总到底在搞什么情趣?]   [方阮: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现在在试水?]   方阮并不排斥陈喋和闻梁接触。   甚至于有些艺人背后就是有这样的金主提供资源才火起来的,陈喋有个这样的追求者绝不是坏事。   何况这闻总的脸还能满足不少颜狗, 歪打正着的发展了一批CP粉, 而唯粉们对这一事件反应也很佛系,并不会影响陈喋。   [陈喋:我清清白白。]   [方阮:他真在追你?]   [陈喋:嗯。]   [方阮:你们倒不如参加一个恋爱综艺, 你要同意了就直接节目里在一起, 不同意就直接节目结束拒绝追求。]   [陈喋:先不说我同不同意了,请问你看闻梁是会同意去参加这种节目的人吗?]   [方阮:我本来觉得不像,可看今天这操作我觉得这男人可能是个闷骚。]   [陈喋:……]   [陈喋:恋爱综艺你想都别想!]   [方阮:没事, 要是你们真在一块儿了以后还有别的节目, 夫妻观察类、父子观察类、母子观察类、家庭观察类综艺随你挑哦。]   陈喋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懒得去理方阮这天马行空的臆想。   退出微信后陈喋便拿上睡衣去洗澡, 又磨磨蹭蹭给自己蒸了个脸才出来, 有一条闻梁发过来的信息。   [闻梁:睡了吗?]   陈喋都被他这出镜率惊着了。   [陈喋:还没。]   [陈喋:你公司那个微博怎么回事?]   [闻梁:怎么了。]   “……”   陈喋心说那条骚气外露的微博果然不是闻梁发的。   紧接着闻梁又发来一条微信。   [闻梁:我让助理发的,听邹助说这叫肃清邪教。]   邹助是闻梁的一个生活助理, 名牌大学毕业,不过年纪最小, 还是个女生,对粉圈那些事相较朱奇聪这种要懂许多。   邹助自然不敢把“肃清邪教”这四个字放闻梁面前讲, 是她和其他同事聊天时闻梁听到的。   闻梁也没多理解“肃清邪教”这样的粉圈用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有多恐怖。   陈喋看到后都有一瞬间觉得屏幕背面并不是闻梁。   [陈喋:…………………………]   [陈喋:你正常一点儿。]   陈喋把卧室灯关了,躺到床上后又忍不住回忆起刚才温远官方那条微博,越想脸上越发烫,心跳扑通扑通。   虽然那操作实在不像平时的闻梁会干出来的事,但依旧不妨碍陈喋这会儿非常高兴,又吃惊又高兴。   她从前和闻梁在一起这么久,但知道她和闻梁的关系的人并不多。   一来是因为当时他们那关系不太能上得了台面,陈喋也懒得让人知道,二来她是陈家亲生女儿的事让陈喋也不方面参加许多场合。   可现在闻梁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跟昭告天下似的发了条微博。   陈喋莫名有了一种自己被给了个名分的错觉。   “…………”   这种错觉只在她脑中盘旋一秒她就抬手重重敲了下脑袋。   她是什么旧时代妇女吗!!   不就是发条微博!!追求的常规操作而已!!!   ——   不过叶大小姐就没那么如意了。   虽然她和闻梁的事儿后来被他们双方都否决了,可双方父母撮合意思强烈,消息还是被一些人知道了。   叶初卿和一般的名媛大小姐不同。   她能力强,读书时成绩就非常优异,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本科毕业后就直接去国外公费留学,一年拿到硕士学位回国。   因此不少同龄名媛聚会时都会有意把她排除在外。   现在温远那个微博一发她们倒是活跃了,纷纷前来慰问。   [初卿啊,闻总怎么还说在追求那个演员啊,他之前不是还和你相亲来着吗?]   [这闻总真是太不地道了,这不是摆明着打你脸吗。]   [初卿你还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呵。   叶初卿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见不到人影,到现在倒是一个个上赶着来了。   叶初卿懒得理她们,从小到大她就不算合群,尤其是这些同辈的富家千金里头,互相看不惯对方。   偏偏明天还有个秀要参加,到时候还得看到那群人。   叶初卿看着手机,忽然脑海中浮起一个人。   陈喋。   不知道为什么,叶初卿就是觉得陈喋会是一个她喜欢相处的人。   她点开陈喋微信,又瞥了眼时间,心想这大晚上的给一个也不熟的朋友发信息是不是有点太打扰了。   而后又转念一想,明天她要是一个人去该有多尴尬。   陈喋刚因为闻梁的骚操作在床上滚了两圈,就收到了叶初卿的信息。   这还是两人加了好友后头一回发信息。   [叶初卿:你明天有空吗?]   [陈喋:有,怎么了?]   [叶初卿:明天Jocely在世娱广场有个新春秀展,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Jocely是个独立服装设计师,陈喋从前就知道,也挺喜欢她的设计风格,衣柜里还有几她设计的衣服。   于是也没多犹豫便回复了好。   ——   世娱广场今天前前后后安保很严密,不仅有Jocely的新春秀展,还有个商业活动,半封锁,没准入凭证今天都不能入内。   陈喋拿着叶初卿给她发来的电子门票入场,走到C号楼等电梯。   周围已经有了些同样来看秀的人,都在等电梯,陈喋站在最后,等第二趟。   电梯上去又下来,陈喋一人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刚要关上时又来了一群人,先听到声音然后电梯门才复又打开。   门外五六个男人,看到陈喋也同样是一愣。   肖轼最先打破沉默:“诶,这不是陈喋嘛。”他往后看,扬了下眉,“闻总?”   闻梁最近跟着陈喋一块儿频繁上热搜,他们这些个狐朋狗友哪能不清楚,只是着实没想到闻梁居然能为了个女人做到这份上。   换作以前让他们猜,要是有人打了闻梁一巴掌会有什么结果,肯定是死的连渣都不剩,哪能还像眼前这位一样,甚至昨晚上闻梁还公开追求了,也算是给了傅挽梅一个警告。   陈喋朝他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而后看向闻梁。   闻梁站在后面,西装革履,而后笑了笑,越过几人率先走进电梯,到陈喋身边:“怎么来这了?”   “看秀展。”   其他几人也跟着上电梯,还非常有眼色的自顾自的聊起了别的东西,把空间留给电梯角落的闻梁和陈喋。   “中午一起吃饭吗?”闻梁问。   他身高高,声音在陈喋上方传过来,因为挨的近陈喋还能闻到他领口的淡淡的洗涤剂清香,混着一点被体温熨热的烟草味。   陈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狭小逼仄的空间,周围还都是他的朋友,她反倒是不敢抬头看他了。   “还不知道秀展要看到什么时候结束。”   闻梁漫不经心道:“那我那边结束了过去找你。”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其他人笑着调侃几句后便先行离开。   “跟谁一起看秀?”闻梁问。   陈喋一顿:“……叶初卿。”   闻梁挑了下眉,几分诧异:“你认识她?”   “之前电影行业大会的时候认识的。”陈喋越说越小声,开始觉得之前因为那事还跟闻梁发脾气实在有点丢脸,“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跟她传的婚讯。”   甚至于那时候陈喋还听叶初卿怒气冲冲地骂了八百遍她那个相亲对象。   闻梁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下巴:“以后你不会再听到这种新闻了,有也是和你的。”   “……”   这狗男人最近怎么回事!   “你少占我便宜了,谁要跟你传这种新闻。”陈喋拍掉他的手。   闻梁手被她拍的垂下,又顺势牵住她的手,往前一步,把陈喋抵在墙上,垂着眼似笑非笑的对她勾了下嘴角:“宝贝儿,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   陈喋懒得理他,想把手抽出来可又被他紧紧握着,只好把他一根根手指掰开来。   与此同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又一批人坐上来。   为首的正是叶初卿。   一转弯就看到这两人,叶初卿吓的骂了句脏话,拍了拍胸前,看清两人,一时之间就更无语了:“诶我说你们俩,能不能给我留个面子啊?”   陈喋:“……”   闻梁倒无所谓,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又看向陈喋,丢下一句“我过会儿来找你”便转身走了。   叶初卿啧啧两声:“这狗男人原来还会主动来找人的啊。”   陈喋被她那表情逗笑:“走吧。”   ——   秀展还未开始。   展厅布置的富丽堂皇,T台周围用浅粉玫瑰支成围栏,头顶上灯光打下强光,照向舞台。   叶初卿挽着陈喋过去拿了杯香槟便依次入座。   另一侧,几位名媛聚在一块儿聊天,视线有意无意的朝她们那扫过来。   “诶,那个不是闻梁看上的那女演员吗,怎么会和叶初卿一块儿来啊?”   “她们俩关系看着居然还挺好。”   “陈邵不是说那是她堂妹,估计以前就认识?”   “怎么可能真是他堂妹啊,陈家老爷子就生了两个儿子,陈科女儿不是陈舒媛吗,估计就是掩人耳目罢了,反正这陈喋本就是他公司的,名声臭了对他没好处。”   ……   陈喋往那边睇了一眼,几人便略略收回视线。   “你让我跟你一块儿来看秀没那么简单吧?”陈喋问。   “聪明啊。”叶初卿抿了口香槟,轻笑一声:“不过这事儿本来就该你负责,闻梁这混蛋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是该让你来还。”   “行吧。”陈喋笑了笑,也就接受了。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也是刚才议论中的中心人物之――陈舒媛。   “诶,还没问你,你和陈邵到底什么关系?”叶初卿半拢着嘴,凑到陈喋耳边问。   陈喋:“就陈邵说的那样。”   “堂兄妹?”   叶初卿挑眉,外界大家看了那视频就相信,可他们这些同样商圈中的人哪能不清楚,陈邵按理说只有一个堂妹,正是陈舒媛。   现在其他人要不觉得陈邵那澄清视频掩人耳目,要不就觉得陈喋是陈家遗留在外的某个私生女。   “不信啊。”陈喋偏头看她。   叶初卿:“那倒也不是……”   陈喋说:“我和陈舒媛是同一天出生的。”   “所以呢。”   叶初卿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忽然想到什么,低声咒骂一句,声音压的更低,“是我想的那个吗?”   “你想什么了?”   “最最狗血的那个。”   陈喋笑着看她:“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了。”   “我操。”叶初卿又忍不住骂了一句,感慨道,“21世纪了,居然还有这种情况,那后来怎么发现的?”   “我小时候不在堰城长大,后来陈老爷子发现后才来找的我,只不过我后来也没回陈家而已。”   叶初卿看上去震惊极了,看着不远处的陈舒媛,又看向陈喋:“你这身世也太扑朔迷离了。”   很快,秀展开始。   展厅周围灯光齐齐暗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灯,白色强光反射到T台上,随即钢琴纯音乐响起。   场下终于安静下来。   穿着新春秀款的模特一个个出来。   Jocely此次服装设计展在堰城是今年第一站,其中还有几件是限量,世上独一件,这一类设计品不会放在商场橱柜,而会在此次秀展结束后供大家购买挑选。   叶初卿平日里虽和其他富家千金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唯独在买包上和她们有相似之处。   这次秀展上提供展出的包不多,只有两款。   一结束叶初卿便让人将两只新款包拿来,试了试,问陈喋:“你觉得怎么样?”   “动物纹的那个好看。”陈喋说。   叶初卿又对着镜子转了圈:“我也觉得。”她让人把那个包拿下去包起来,“你没喜欢的吗?”   “你觉得那双鞋怎么样?”   陈喋抬了抬下巴,示意橱柜里那双水晶鞋,从一开始模特出来时陈喋就注意到那双鞋,上面嵌着透亮水晶,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极漂亮。   “好看啊,但是那跟对我来说太高了。”叶初卿看了眼她的腿,“你穿上肯定漂亮。”   叶初卿说着便差人把那双鞋取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陈舒媛也看上了这鞋子。   侍从左右看了看两人:“二位小姐眼光真好,可那鞋是限量款,全世界只此一双,二位不如商量一下谁先来试。”   陈舒媛视线也跟着朝她们这看过来。   陈喋大度地笑了笑:“没事,让她试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侍从松了口气,把鞋取出来后走到陈舒媛面前,蹲下为她试鞋。   叶初卿手肘撞了陈喋一胳膊,凑到她耳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回事儿,喜欢就抢过来啊,还拱手让人了?”   陈喋侧头,朝她轻轻眨了下眼,看上去温柔地有些婊里婊气。   “她又穿不了。”   叶初卿还没懂,那边侍从已经抱歉道:“这鞋子不合陈小姐的尺码。”   Jocely做到这双水晶鞋限量一双,尺码自然也只有一个,是最普遍的36号鞋码,陈舒媛穿不上。   周围立马响起OO@@的笑声。   叶初卿也跟着笑起来,这场面简直和那童话故事里的完美契合。   “这水晶鞋本来就是公主穿的,有些鸠占鹊巢的倒也好意思抢。”叶初卿悠悠道,“也真是不要脸。”   周围其他人本就关注着陈喋和陈舒媛,一听她这话就听出来背后隐含着的意思,凑过去问:“初卿,你这话里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   叶初卿一笑:“就那意思。”   陈舒媛涨得满脸通红,只想赶紧打断叶初卿的话,刚一开口展厅大门打开,闻梁走进来。   大家齐齐静下来,一时间心思各异。   闻梁一般只出席商业活动,鲜少在各家之间走动,场上还有不少人只听过他名字却从未亲眼见过他真人。   “闻梁居然这么帅的吗?”   “他是来找谁的,叶初卿还是陈喋啊?”   闻梁扫视一圈,他也没怎么出席过这么女人扎堆的活动,找到陈喋后便径直过来,低声问:“结束了吗?”   “准备试鞋呢。”叶初卿替她回答,她朝侍从招招手,“把鞋子拿过来。”   陈喋坐在椅子上,侍从拿着鞋子过来,蹲在陈喋面前:“我为您试鞋。”   闻梁站在一边,周围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扫过来他也浑然不觉似的。   直到看着那侍从捏着陈喋的脚踝准备脱鞋时才拧眉。   闻梁抬手挡开侍从的手:“我来。”   他说着便在陈喋面前蹲下,陈喋怔了怔,脚往后缩了下,又被闻梁拽回去。   他抬眉看了陈喋一眼,将她原本那双高跟鞋脱下来,赤脚放在他西装裤上。   小姑娘的脚生的漂亮,脚趾头修长圆润,指甲修剪的整齐,踩在他裤子上还有几分嗫喏,踮着脚没好意思全踩着。   叶初卿看着这场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呵。   狗男人在她这说什么“看不上你”。   现在还不是要蹲在人面前给人家穿鞋。   N瑟个屁。   一报还一报。   闻梁把水晶鞋给陈喋穿上,尺寸恰好。   他抬头看陈喋,漫不经心的笑:“公主,现在能跟我一块儿去吃饭了吗。” 第42章   公主本人这会儿有点懵。   21世纪, 陈喋只有听陈邵讽刺陈舒媛时才听过“公主”这个词,而现在这个词叩到自己脑门儿上了。   奔三老男人追人都这么追的吗?!   可陈喋还是不受控的脸颊开始发烫,她呼吸慢下来。   闻梁依旧蹲在她面前, 仰头看着她, 眼底黑沉,只眼角噙着点微妙的笑意,看着有些不怀好意。   陈喋反应慢一拍,才从他手中把腿抽回来。   闻梁轻轻握着她脚踝把她腿放到地上, 陈喋脚白皙瘦削,踩着那一双水晶鞋上格外漂亮, 她跟腱高, 小腿匀直,也尤其适合这样高度的高跟鞋。   叶初卿在旁边啪啪拍了两下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说:“公主本主,这鞋子你穿上才能叫水晶鞋。”   闻梁淡淡勾了下嘴角:“喜欢?”   陈喋垂眸瞧了瞧:“嗯。”   “那包起来吧,还是直接穿着。”   这鞋跟太高, 只适合一些特殊场合, 平时走路太累,陈喋换回原来的鞋子:“包起来吧。”   她刚说完, 闻梁就已经抽了张卡递过去。   叶初卿凑到陈喋耳边, 感慨道:“这男人好好说话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不容易, 终于有点人样了。”   陈喋还是觉得脚踝发烫,尤其刚才被闻梁圈住的地方。   周围人OO@@的议论着, 陈喋也无心去顾及她们在说什么,也没那个闲心去看陈舒媛现在是什么表情。   叶初卿睨着她, 一副了然模样笑了笑:“宝贝儿,你这到底是追人呢还是被人追呢,人家不过就给你穿个鞋,你就这么失魂落魄的,有点骨气呀。”   “……”   “这种男人可得好好磨才能驯好了。”叶初卿说。   说话间,闻梁已经拿着包装好的鞋子过来:“去吃饭吧?”   陈喋跟叶初卿道了别,跟闻梁前后离开。   闻梁参加的那个商业活动之前就已经结束,秀展大家还没离开,世娱广场外人很少,安保站在外围把守。   陈喋走在闻梁后面:“你干嘛,这么多人面前给我穿鞋。”   他轻笑一声,偏头睨她:“你害羞什么。”   陈喋:“?”   谁害羞了?!   这狗男人自作多情什么!弄的她跟个对他倾慕已久的小姑娘似的。   闻梁抬手懒洋洋的攀上她的肩:“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碰过。”   “????”   陈喋肩膀一抖,把他手甩下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颊泛红,瞪着他:“闻梁!”   他悠悠的挑了下眉。   “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见过谁追女生是你这种追法的!你刚才那句话就是耍流氓!!”陈喋指着他。   闻梁垂眸无奈的看着她。   他这人过的太糙了,大概现在这样的追求对他来说都是需要学习的过程,更不用说还有陈喋那一通跟八荣八耻似的条条框框。   闻梁这回垂着眼皮看她,陈喋都能从他视线里看出来一行大字――睡都睡了这么多年了,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   “行。”闻梁最终叹了口气,抬手敲了下她脑袋,“上车。”   陈喋坐进车,闻梁把刚才那双高跟鞋包装袋放到她怀里。   “以前给你买的那双芭蕾舞鞋太大了不合脚,你没法穿。”闻梁看着前方,说的很随意,“现在这双终于合脚了。”   ——   “想去吃什么?”闻梁问。   陈喋还在想他刚才那句话,思绪走偏,直到闻梁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有重复问了一遍。   “啊。”陈喋眨了下眼,“随便什么。”   闻梁想了下这附近有一家烤肉,是他朋友开的,隐秘性好:“吃烤肉吗?”   “行。”   外面阳光明晃晃的,已经开始入春了,风一吹柳絮便飘起来,陈喋歪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车开到烤肉店门前,外面是古朴的木质装饰。   陈喋戴上口罩,和闻梁一块儿走进店内包厢,只是她忽然瞥到闻梁的黑色西装裤的膝盖位置上脏了一块儿――是刚才为她穿鞋单膝跪地时弄脏的。   陈喋忽然想起他们初遇时的场景。   她蹲在火车站破旧的公交车站牌前,闻梁走到她面前,俯身,居高临下。   当时一盏昏黄的路灯正好映在他脑后,光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层光圈。   陈喋当时脑海中莫名就冒出了一个词:神明。   她和闻梁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是那样一种关系,仰视和俯视,一如初见。   可现在闻梁裤腿膝盖上的那些灰尘,却让陈喋真实觉得,她的神终于朝她弯下腰来了,现在她和她的神站在齐平的位置上。   “你裤子脏了。”走进包厢后,陈喋说。   闻梁低眸扫了眼,也不在意,随意的拍了两下。   “二位吃点什么?”这家店的店员很周到,也不因为陈喋来吃饭就表现出不一样,神色平常的为他们点单。   点了一份套餐,很快就上桌。   闻梁没让服务员帮忙烤,房间里就他们两人。   他脱了外套,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拿起夹子和剪刀烤肉。   平日里吃烤肉这类都有人服务,不需要闻梁亲自上手,动作也没那么娴熟,时不时就焦了黏在锅底。   陈喋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语,闻梁是真的没半点做菜天赋。   “你不能刷层油吗?”   闻梁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拿起旁边的油瓶倒了一层。   可惜收效甚微,该烤焦的依旧烤焦,该粘底的也依旧粘底。   果然,这种人类的玩意儿狗男人是不会的。   陈喋叹了口气:“我来吧。”   她从闻梁手里拿过夹子和剪刀,颇为娴熟的烤了几片肉。   吃完中饭,重新坐上车,闻梁问:“一会儿去哪?”   “我今天没工作,回家吧。”   “那我先送你回家。”闻梁抬手看了眼手表,眉间微微蹙了下,“我还要去趟医院。”   陈喋一愣,侧头:“去医院?”   “不是我。”闻梁抿了下嘴,语气很平静,“是闻怀远,最近又住院了,我要过去一趟。”   陈喋知道闻梁在母亲去世后也就没再叫过闻怀远父亲了,也知道闻怀远身体一直不好,已经好几年了。   “没事吧,严重吗?”她问。   闻梁笑了笑:“没事。”   ——   送陈喋回家后,闻梁便驱车去了医院。   今天是周末,傅挽梅不在医院,闻乾倒是在。   闻乾一见他进来便起声叫了声哥。   闻梁淡淡应了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拎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今天检查怎么样?”   闻怀远摆摆手,叹口气:“老样子,都是老毛病了。”   这一场重病下来,闻怀远似乎是忽然就老了,整个人都衰败下来,看上去面色都是灰扑扑的,没什么精神气。   “闻乾,你先出去一下。”闻怀远侧头说,“我和你哥哥有事情要聊。”   闻乾一愣,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来,点点头“哦”一声就出去了。   闻梁缓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眉,等着闻怀远先开口。   “温远现在有你管理我也放心了,你弟弟的确不是从商那块料。”   闻怀远从前在傅挽梅天天枕边风影响下,曾经的确是想把公司交给闻乾来打理过,只是现在看着温远在闻梁手下越来越好,而闻乾逐渐长大,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闻怀远不会不清楚。   他如今半只脚都踏进了坟墓,想东西更加透彻,明白公司交给谁才能发展下来。   “只不过闻乾终究是你弟弟,挽梅也已经嫁给我这么多年了,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总还得顾及他们后半辈子怎么过,你现在已经拿到温远半数以上的股份,我手里剩下这点等我死后就折半给你弟弟和阿姨。”   闻怀远话说一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涨的满脸通红,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闻梁从旁边拿了杯水递给他,依旧没说话。   “闻乾和挽梅呢,就是靠着公司股份分红让他后半辈子不用那么辛苦,至于公司,肯定是交给你的,我也还没糊涂到这个也拎不清,遗嘱里都会写明闻乾和挽梅不能干涉公司的决策。”   闻梁忽然自嘲的勾了下唇角。   到如今这个情况下,闻怀远对于闻乾和傅挽梅考虑的都是他们后半生过得能不能舒心,到他这里就成了“你放心,公司的决策都是由你来决定。”   闻梁轻嗤一声,人往后靠了靠,应的也懒散:“行。”   “你和陈家那小孩的那点事,我也都听说了。”闻怀远声音很虚弱,听不出从前的气魄,“我现在没能力管你了,但她这性格不适合你。”   闻梁抬眼,漫不经心的问:“那什么性格适合我?”   闻怀远摇了摇头:“陈家小孩像你妈妈,你对她产生好奇会喜欢很正常,但不适合结婚。”   “难为你还记得她。”闻梁淡声。   提起闻梁生母,闻怀远总是有所唏嘘,可刚要说话,闻梁就起身:“我先走了。”   ——   一周后,陈喋再次出发去录制《一日三餐》,同时第一期节目也正式播出。   有了上一次的相处,大家这回见面也轻松熟络许多。   大家一块儿坐在桌前,节目组递来了这期节目的任务书,晚餐食材需要经过一个密室逃脱游戏才能获取。   “我经纪公司告诉我这个通告的时候只说了是个吃吃喝喝的节目,怎么还要动脑子啊。”冉力鸣玩笑道。   李琮也附和道:“我这脑子也实在不适合密室逃脱。”   陈喋从信封中抽出任务卡,读了一遍:“四个人不一起出发啊?”   “对,四人分别从四个入口进入,破解房间密码后中间有可能可以遇到队友,食材都分别在各个房间里的保险箱中。”导演组说,“一共有四个主题可以选择,大家确定后咱们过会儿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四个主题分别是:星际、童话、校园、山洞。   李琮扫了眼,偏头问:“陈喋,一人一个入口你一个女生会不会吓死?”   陈喋:“我还好,我不太怕这个。”   最后大家仔细考虑四个主题后还是非常绅士的决定把看上去最不恐怖的“童话”主题留给陈喋。   ……虽然陈喋并不觉得这种主题密室会比较温馨可爱。   而林清野选择了校园,李琮和冉力鸣分别是山洞和星际。   临出发去密室前,闻梁给陈喋发了条信息。   [闻梁:现在在录节目吗?]   [陈喋:嗯,一会儿就要关机了,要去玩密室逃脱的任务。]   [闻梁:我过会儿过来你那找你。]   陈喋一顿,节目组已经依次给他们发了眼罩和对讲机。   戴眼罩之前她最后给闻梁发了一条“没事,你忙吧”,便把手机关机了。   四人戴上眼罩后便坐着车被节目组送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全程蒙着脸直到被分开送到各自密室入口。   这时候对讲机里导演组才宣布:“四个主题的难度从低到高分别是:星际、山洞、校园、童话。”   陈喋:“……”   行吧。   她被工作人员带着走进第一个房间,而后听着对讲机指示,直到说“现在大家可以摘下眼罩了”,陈喋才揭下眼罩。   她这动作做的迅速,直接捏着眼罩一角就往上扯开,以至于一睁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冲击力实在是大。   的确是童话主题没错。   只不过眼前的童话是暗黑童话,整个房间画面都血淋淋的,各个公主玩偶都是凸眼球,布满血丝,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陈喋的确不怕鬼片,但这样独自一人身临其境的站在阴森森的房间中,还是不免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怵。   与此同时,是对讲机中响起来的其他人的尖叫声,大概也受到了冲击。   陈喋也不怎么敢盯着那些玩偶看,很快就沉下心来开始找密码。   童话主题间中有许多像宝盒似的木箱子,陈喋为了找线索一连开了好几个,结果就被好多恶作剧盒子吓出了好几声尖叫,都能听到其他房间里那些男生幸灾乐祸的笑。   她从前读书时在学生会和大家一起去玩过几次,对那些套路也比较了解,惊吓过后很快就渐渐摸索出思路来。   过了一小时,陈喋已经成功通过了两个房间,拿到两种食材。   对讲机里实时播报各个主题房间中闯关情况,陈喋目前第一个闯过两关,李琮和冉力鸣两人夸张的一阵膜拜表扬。   “可以啊陈喋。”   “你就是咱们队伍里的智力担当了!”   陈喋笑着刚要回句什么,忽然对讲机一阵杂音,噼里啪啦的声音尖锐刺耳,紧接着便忽然什么声音都没了。   陈喋调试几次都没有用。   对讲机失灵了。   另一边冉力鸣也“喂喂喂”好几声,马上通知了外面的节目导演组。   闻梁赶到的时候节目组正在处理这事,密室里头放了许多摄像机,也为了营造气氛,所以是没有跟拍摄像师的,而这么多摄像机想要实时调取也不现实。   陈喋的对讲机一坏,相当于就没了沟通工具,失去联络了。   “怎么了?”闻梁问。   导演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只能照实说,也不敢怠慢:“我马上就派人拿新对讲机进去。”   闻梁微微皱了下眉:“给我吧,我拿进去。”   节目导演一愣,只能把对讲机给了闻梁,最后斟酌着交代一句:“里面是实时进行拍摄的,后面要剪成一期节目的。”   意思是让闻梁不要在里面多待,否则到时候没法剪辑。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接过新对讲机调试了一遍就跟着工作人员朝密室入口走去。   ——   另一边,陈喋并没有把对讲机失灵当回事,甚至还觉得大概大家的对讲机都已经失灵关闭了,为的就是到时候的节目播出效果。   所以她很快就继续投入到闯关之中了。   只是这童话主题难度最高的确不是随便说说的,前两关还比较轻松,到第三关就死活出不去了。   第三关是个全黑的环境,只有周围亮着几盏烛光,却把环境弄的更加阴森。   陈喋就着光从竹筒中抽出一个纸条,打开后里面是一串数字,刚要仔细看不知是哪里触碰了机关,忽然烛光全部灭了。   房间内陷入完全的漆黑之中。   陈喋夜视能力很差,加上这会儿还没能适应,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   与此同时,是忽然响起的诡异音乐,偏偏还非常空灵,听的人心里一阵阵发怵。   陈喋:“………………”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破游戏!!   她要吓死了啊!!   不拿食材行不行!!   她没敢继续在原地待着,摸着黑小心翼翼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身侧响起一点OO@@的声音,在寂静黑暗的房间中被无限放大。   陈喋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一点点往上爬,几乎蹿到了嗓子眼。   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怎样一个受惊状态到时候播出时能比较优雅一点。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陈喋不敢动了,站在原地用力睁了睁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况,可还是没用。   说好的普通密室逃脱怎么还成了浸入式玩法了?   居然还有NPC出现?!   而后,她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以及和她从前的衣服一个香味的衣物洗涤剂清香。   ……这都吓出幻觉来了???   陈喋来不及思考就想往后退,随即腰上被揽住,那股熟稔的味道靠近,嘴巴上一凉。   陈喋狠狠咬了一口,飞快往后退,惊呼:“呀啊啊啊啊啊――!”   “嘶。”   闻梁抬手附上嘴唇,湿的。   咬出血了。   陈喋听到他那点声音,喘着气儿试探问:“闻梁?”   闻梁揉着嘴淡淡应了声,而后又轻笑了下:“咬的倒挺狠。”   陈喋这会儿才终于适应了黑暗,闻梁的模样影影绰绰的浮现出来,棱角分明,嘴唇上的血被他随意抹的划出来一道,突出的喉结上下利落滑动了下。   陈喋愣了愣:“……活该。”   “吓到你了?”闻梁抬手,拽着她马尾往下勾了勾,笑她,“就你这破胆儿。”   “……”   陈喋懒得理他,抬手抹了把嘴,才忽然意识他们这会儿是在哪,她睁大眼,“你刚才干嘛亲我!?”   他笑的痞里痞气,不答话。   “这儿的摄像机都能夜视的,肯定被拍到了!”   “哦。”闻梁挑眉,“不拍到就能亲了?”   “……你要不要脸。”   闻梁都听习惯她这些话了:“我一会儿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剪辑的时候把那些底片都删掉。”   “哦。”陈喋又忍不住擦了两下嘴,抬眸,“你怎么进来了?”   闻梁把手里的对讲机递过去。   陈喋调了调对讲机频道,很快就调到原先设定的那个频道,冉力鸣和李琮的声音传出来。   “喋妹那怎么还没消息?”   “喂喂喂,喋妹你在不?”   陈喋按下键,对着话筒说:“在了,刚才那个对讲机坏了。”   刚一放下对讲机,闻梁就低嗤一声,眯眼重复他们刚才的称呼:“喋妹?”   “……”   其实陈喋也是头一回听冉力鸣和李琮这么叫她,平时也没人这么叫,只有她那些粉丝才会称呼她叫“喋妹”。   “陈喋。”他垂着眼皮叫她名字。   “干嘛。”   “你注意点,别给我弄什么哥哥妹妹的玩意儿出来。”   “……”   OK,闻氏追求,偷亲威胁带警告。   呵。   就你这追人能被你追到算我输。   陈喋腹诽道。   她翻了个白眼,推他:“你快走吧。”   “现在不怕了?”闻梁看她。   “我本来就不怕,刚才是被你吓的好吧。”   闻梁拍拍她的脸,转身走了。   被闻梁这一折腾,陈喋耗了不少时间,拿到新的对讲机后才把后面的备用手电筒打开,又过了二十几分钟才终于通过那第三个房间。   对讲机中导演已经宣布林清野闯关成功,将他线路中的所有食材都带了出来。   又四十分钟,陈喋第二个通关,紧接着冉力鸣和李琮先后也通关了。   ——   陈喋过去喝了口水,再次经历了上回剧组遇到的场景2.0――工作人员看她的目光再次充满了敬意……   她往周围扫了一圈,没找到闻梁的影子。   导演已经招呼大家坐车回去了。   回去后便是做晚饭的时间,他们四人多少都会做一点,反倒是陈喋许久没自己动手做过,炒菜也最不娴熟。   吃完饭便又是分卧室的时间。   晚上的卧室根据密室逃脱通关速度来决定,林清野住最好的豪华卧室,而陈喋则是第二好的房间,冉力鸣最后,住帐篷。   陈喋去卧室放好了行李,洗了把脸出去。   另外三人正坐在客厅聊天。   李琮朝她扬了扬手:“过来坐啊喋妹。”   “等会儿,我先出去一趟。”陈喋笑了笑说。   外面风很冷,陈喋一走出去就后悔了,连个围巾都没戴,她把束起的长发放下来,拨到胸前两侧。   导演组也都已经回车上了。   陈喋拢着衣服原地跺了跺脚,呼吸间热气在空中化成白雾。   她抽出手机给闻梁发信息。   刚打下一串“你走了吗”,想了想又删除,重新输入。   [陈喋:你现在在哪?]   没觉得闻梁会很快回复,陈喋发完信息就把手机放回兜里,刚转身准备回屋里手机就震了下。   [闻梁:回头。]   陈喋回头。   闻梁站在光下,黑发被路灯洒下的灯光染的有些浅。   陈喋忍不住往前朝他走了步,又停顿了下,才继续朝闻梁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仰着头:“你刚才去哪了?”   “有点事。”闻梁淡声,“一会儿就要回堰城一趟。”   陈喋愣了下,下意识问:“没什么事吧?”   “闻怀远现在情况有点危险,在做手术。”   他声音很轻,也几乎不带任何情绪,被风一吹就散,旁人听了大概压根猜不到他口中的闻怀远就是他父亲。   可陈喋知道。   她忽然想到从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当时这句话引起许多人感慨唏嘘。   陈喋没有父母,没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直到此刻才终于觉得有些理解了。   尽管闻梁和闻怀远这么多年来关系从来不好,可到底还是父亲,他母亲已经不在,如今父亲在手术室生死未卜,到底还是有些情绪是难言的。   陈喋看着他许久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闻梁先开口了,语气很轻松:“你什么表情。”   陈喋没被他逗笑,最后索性放纵自己内心。   她上前一步,朝闻梁张开手臂,撞进他怀里。   闻梁没反应过来,身子僵了一瞬,直到怀里的陈喋闷着声轻声抱怨:“你不会把手打开吗?”   她声音有点恼,还有点羞愤,偏偏装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闻梁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放下许多,张开双臂,弯腰,脑袋垂下去,把陈喋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在她耳边低笑着:“还有这种好事儿。”   陈喋在他怀里抿了抿唇,又热又羞,脸通红。   过了许久,她才放开闻梁。   男人垂着眼看她,抬手揉了揉她头发:“走了。” 第43章   陈喋回了房间, 那三人还在聊天。   林清野晃了晃手腕里的易拉罐,抬眸看过去:“喝酒吗?”   陈喋轻轻舒了口气,拍了拍还在发烫的脸, 走过去拎了个酒杯递到他面前:“喝点儿。”   冉力鸣瞧了陈喋一会儿, 疑惑道:“G?你脸怎么这么红。”   陈喋一顿,随口胡诌:“热的。”   冉力鸣更奇了:“这天儿还热啊。”   “……”   真是,不就是抱了一下吗,以前更过分的都做过, 现在就这么点儿屁事就弄的脑袋都不清醒了。   陈喋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林清野已经倒好了一杯酒, 把酒杯敲在她面前, 懒洋洋的:“喝吧。”   于是重新换了个话题。   因为刚才外面那件事,大家在聊天陈喋也总不能很投入进去, 老是动不动就分神到了别处。   最后只在客厅又坐了半个小时, 大家便也都回房睡觉了。   陈喋卸完妆敷了片面膜,靠在床上发呆。   想给闻梁发条信息问问情况,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没有着陆, 而且应该也有许多事需要他处理, 大概没空看消息。   一直以来,陈喋自认非常了解闻梁。   可现在闻怀远生病抢救, 陈喋很难去设身处地的想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最后她还是没有发信息, 失眠了几个小时后终于睡着。   第二天阳光洒进卧室,落在她眼皮上, 有些烫,陈喋才慢慢醒过来。   手机里倒是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冉力鸣给她发的,问她起床没, 他们已经在准备做早餐了。   陈喋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觉一下子睡到了将近十点。   她迅速起床,只淡淡抹了层口红就走出去。   “嘿,总算醒了。”李琮笑道,抬了抬手,“我们这都开始讨论到底谁要闯女生房间叫你起床了。”   “我都没想到我能睡这么久。”陈喋揉着脸走出去,挨着矮桌在垫子上坐下,冉力鸣把刚才他们煮好的早餐给她拿过来。   陈喋道了声谢。   她边吃边给朱奇聪发了条信息问闻怀远的情况,这时候叶初卿又给她发来一张图片。   自从上回两人一块儿参加了那次秀展后,关系就莫名其妙的近了许多。   图片中是两个小男孩,站在教室外,上面还有块“三(4)班”的牌子。   似乎是在罚站。   右边的男孩黑发湿漉漉的,人懒散的靠在墙上,双手揣兜,而左边的男孩抬着下巴,神色寡淡,看上去冷漠又不耐烦。   两人的校服都脏兮兮的。   [叶初卿:看出来是谁了吗?]   陈喋盯着左边那个男生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愣。   [陈喋:闻梁?]   她自然能认出来这是闻梁。   闻梁的眼神很不一样,从那时候就能看出来一点模子。   他是双眼皮,但眼皮很窄,以至于往上抬时就会被挤成一条很浅的褶皱,只在眼尾分叉开来。   他眼神又总是淡的,没什么温度,总让人觉得狂妄且离经叛道。   [叶初卿:bingo,右边那个呢?]   陈喋这才注意到右边那个男神,把图片放大后也隐约觉得似乎是有点熟悉,她皱了下眉,斟酌道。   [陈喋:陈邵吗?]   [叶初卿:哈哈哈哈你居然能认出来!?我朋友发给我的,笑死我了,陈邵这傻逼原来小时候也这么傻。]   陈喋之前听方阮提过,最近因为一些今年要开拍的电影叶初卿和陈邵不得不保持联系,起初是叶初卿被陈邵气的半死,好在叶初卿这祖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到后来就是每回开会痛苦的就是陈邵了。   [陈喋:我之前是听陈邵说过,他俩好像从幼儿园、小初高到大学都是一块儿的。]   [叶初卿:居然这么有缘,他俩看着也不像是认识的啊。]   [陈喋:气场不和吧,就这两个性格看着也不像是能相处的。]   叶初卿给她发了个大拇指过来。   [叶初卿:你说的太对了,一山不容二傻逼。]   ——   《一日三餐》的第二次的两天一夜录制时间结束,陈喋把机票改签提前匆匆去了机场。   朱奇聪大概也非常忙,到现在都还没回复她。   晚上八点,抵达堰城机场。   陈喋快步走出机场,刚要拦车就接到陈邵的电话。   “喂?”陈喋接起来。   陈邵:“你在机场吗?”   “嗯,怎么了?”   “我也刚回来,顺路送你回去。”陈邵声音忽然又远了,大概是在司机说话,而后说,“诶诶诶,我看到你了,在那等着,我叫司机过去。”   他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很快司机就开车绕过来,陈邵把车窗摇下来,看她:“上车。”   陈喋一顿,上前弯腰凑到车窗边:“我有别的地方要去。”   “去医院啊。”陈邵眉一挑,一猜就中。   “……”   陈喋抿了抿唇,还没说话,陈邵就睨着她道:“你现在这样去医院算个怎么回事儿,他那个继母和弟弟肯定也在。”   “可是……”   陈邵直接拉开门,把人拽上车:“可是什么可是,有点骨气妹妹,这种时候你一个人过去指不定他那个继母要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   陈喋自然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陈喋到底血缘上还是陈家人,他们两家的关系太特殊,尤其现在陈喋和闻梁还没在一起。   她低下头,自己也知道自己没底气,轻声道:“可我就是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那。”   陈邵一顿,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别太宠他了,小姑娘才是应该被宠着的那个。”   陈喋抬眼看他。   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响了,是朱奇聪打来的,陈喋立马接起来。   “陈小姐,抱歉,我刚才才看到信息。”朱奇聪说。   陈喋:“闻怀远和闻梁怎么样了?”   “刚刚结束手术,目前已经安全了,还要看后续身体反应。”朱奇聪语速很快,“闻总暂时没空看手机,还有很多公司和家庭的事要处理。”   陈喋和闻梁从前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闻怀远,但在这一刻却是终于松了口气。   “放心了吧。”陈邵也听到刚才的电话,说,“人家现在也没空搭理你,我先送你回家。”   “嗯。”   车开上高架桥,陈喋一直紧绷的情绪才终于缓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闲心去琢磨刚才陈邵的举动,其实是为她好的,只是站在局外人更理智的角度看。   “对了。”陈喋拿出手机,把白天叶初卿给她发的照片打开,“你看。”   陈邵原本还懒洋洋的,垂眸,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句骂声:“我操,谁给你发的?”   “叶初卿。”   “这个疯婆子,她哪来的?”   陈喋耸了耸肩:“看不出来你和闻梁还有过一起罚站的交情。”   陈邵哼哼两声。   ——   在最初陈闻两家的关系还不是现如今这么尴尬的,虽也从来没有成为世家交好,但也避不开有商业联系,算的上是个合作伙伴。   而当时堰城的贵族私立学校就那么几个,陈邵和闻梁同岁,也不算太过巧合就一直以来都是同校同学。   闻梁从小就是个与众不同的性格。   别的小孩还在玩小破游戏的时候闻梁在他们之中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而陈邵这人一直以来就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随大流,即便是他喜欢一样东西,可大家都喜欢他也就不要了。   他当时,的确是非常喜欢闻梁这个同学的。   小陈邵还没现在的陈邵这么有个性,那时候就由着自己的喜好,天天跟在闻梁屁股后头,也不管闻梁从来就没把他当朋友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的不亦乐乎。   闻梁的性格虽然在同龄同学中没交到什么朋友过,但却很讨老师喜欢。   一来闻家那几年在闻怀远手里发展迅猛,这样的贵族私立学校老师自然不敢怠慢,二来闻梁天生聪明,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陈喋没料到陈邵会给她讲这些,问:“那那张照片呢,衣服这么脏,你们打架去了?”   “差不多,那是我俩头一回打架。”   “跟谁打?”   陈邵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不知道,小学三年级,我俩都是十岁,但那时候,闻梁母亲刚去世。”   陈喋愣住了,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她知道闻梁母亲挺年轻的时候去世了,也知道跟他那个父亲有点关系,可她从来没问过。   她当时被闻梁带回家后有一阵都觉得自己是生在别人家屋檐下的,对这些事即便有所耳闻但也没资格去问闻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时间一长,她不知是觉得提这事不开心,还是因为没了好奇心,也从来没主动问过闻梁。   “那在当时的堰城是个挺大的事儿,闻家在闻怀远手里起家,那段时间因为一个跨国项目风头正盛,很多人都关注着,他母亲就是那时候去世的,服药自杀,就在家里,这样一件事轰动全城。”陈邵偏头看了她一眼,“大概能想象,闻梁会受到大家怎样异样的目光。”   陈喋忽然觉得手心发凉。   她没法想象这么骄傲的闻梁,该如何去接受大家或许同情或许幸灾乐祸的打量,也没想想象,闻梁那时候那么小,该如何去接受母亲就死在自己家里   “你知道,贵族私立学校,里面都是家境不错的小孩,有些人被家里人宠惯了,也有人父母和闻家是竞争敌对,有些小孩耳濡目染下就对闻梁有一阵天生的敌意。”   “你看到的那张照片,那天早上有人跑到闻梁面前来嘲笑他,小孩子那种最简单直白的话,大意就是笑他没有妈妈之类,闻梁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把人打了。”   陈邵停顿了下,似乎是觉得丢脸,喉结滑动了下,说:“然后我就跟他一块儿把人打了。”   “……”   陈喋还没能马上消化这些信息。   她从来没去细想过闻梁小时候会因为母亲去世这件事还受到另外本不应该受到的伤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所以,那张照片,是你们一起打了人之后被罚站了?”   “嗯,他这疯子打人跟不要命似的,把那孙子牙都给打掉了,好在那时候还没换牙,不然不得小学就镶假牙了?”   陈喋没心情顾及他的笑话,眉间紧蹙,心跳也不知怎么加快,仿佛是亲眼目睹那十几年前的事似的。   “当时其实挺多人猜,他会不会因为这个事从此一蹶不振的,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因为一些事变得颓废放纵,然后就也不上学了,结交些混混流子。”   “然后呢?”   “没然后了,他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身上的气焰锋芒更大,他当时其实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只不过在学校里被动的打了几次架,后来渐渐的大家也都怕他了。”   陈喋忽然看到陈邵脖子的疤。   之前两人初识时,陈邵就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疤跟她说这就是闻梁干的。   可如今听来,他们俩应该成为朋友才是,但现在显然不是。   她抬手指了指:“那你的疤呢?”   陈邵一顿,轻嗤一声:“这是之后的事了,都大学毕业了。”   说着他又悠悠朝陈喋睇了眼,“因为你。”   陈喋愣了下:“什么。”   “你前男友为了你把你亲哥脖子剌开了。”陈邵淡声。   陈邵并没有和闻梁成为朋友过,他起初的确对闻梁充满好奇,做了一阵小尾巴还替他打了一架后,闻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毕竟陈邵也是个被宠大的少爷,没那么多的耐心去应付这样一个人,到后来渐渐也就没了什么多余的联系。   至于这个疤,说来也是运气不好。   陈邵和闻梁长大后身边的一帮朋友都是两个不同的圈子,但闻梁实在是个奇人,他带了个陌生女生回家的事也会被他们拿出来议论。   当时是在射箭馆,陈邵身边那一帮朋友其中一个偶然间看到了陈喋的样子,于是众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调侃着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不会也不敢真付诸行动,陈邵那时候就知道陈喋的真实身份,可也就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听着朋友们说话。   他们没注意到闻梁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他看上去也没什么情绪,只是抬手举起箭,对准,拉弓。   后来是陈邵最先注意到,闻梁瞄准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正在说话的朋友,陈邵下意识就把人拽过来。   却不了被那支箭划伤了脖子。   射箭馆的箭都做过特殊的处理,虽不至于致死,但那个距离下的确能伤人,陈邵脖子当即被隔开了一道口子。   可陈邵并不打算把自己这么丢脸的事儿讲出来。   司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   陈喋临下车前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陈邵说:“因为你哥我人美心善。”   “……”   陈喋不再有兴趣理他了。   淡淡道了声谢后就下车,车门刚一甩上,朱奇聪又打电话过来。   他从不会没事主动给陈喋打电话。   她心头忽然腾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接起电话,发不出声音。   朱奇聪说:“陈小姐,老闻董在刚才抢救无效,去世了。”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意阵阵,冷风顺着裤腿往上爬,最后一朵早春的梅花也被风刮落在泥泞的泥土上。   陈喋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来。   她在初始几秒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听完陈邵口中的闻梁童年的故事。   最后还是陈邵注意到她表情不对,把车窗拉下来,探头问了句:“怎么了?”   陈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怔愣着扭头看向陈邵。   她睫毛一颤,忽然眼泪就落下来。   这哭的莫名其妙又突然,饶是陈邵也被吓了跳,最后拉开车门再次把人扯上车,跟司机说:“去堰城医院。”   ——   陈喋都被自己这眼泪吓到了,胡乱抬手抹了抹。   陈邵啧了声,很不耐烦的样子,扯了张纸递给她:“你到底在哭什么玩意儿?”   “谢谢。”陈喋接过纸轻轻压了压眼睛。   “你这哭的,我还以为出事的是闻梁。”   陈喋直接抬手朝他手臂上打了一拳,啪一声响,还瞪他:“你会不会说话。”   陈邵哼笑一声:“我是真不明白,闻怀远去世跟你有什么关系,闻梁说不定都不会掉一滴眼泪你就在这哭。”   陈喋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掉眼泪了。   她也没心思再去搞懂了,司机一路疾驰,终于在十分钟后开到了堰城医院。   陈喋又跟陈邵道了声谢,急匆匆跑进医院,边跑边戴上口罩和帽子。   她没敢坐电梯,打开楼梯间的门一路狂奔冲上去。   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为什么,就是想快点看到闻梁。   现在她对自己有了信心,想着也许现在闻梁见到她可以稍微开心点。   一下子跑上六楼,陈喋上气不接下气,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跑出了一层汗,手心里也是汗,可却是凉的。   一推开楼梯间门跑出来就撞上一个人。   朱奇聪忙扶住她,看清陈喋的脸后也不由一愣:“陈小姐?”   与此同时,前面站着的傅挽梅和闻乾也寻声扭头看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同样闻家的亲戚以及公司股东们。   都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傅挽梅皱起眉,她脸上也挂着眼泪,可一身打扮过于雍容华贵,却反而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刻薄。   她看了陈喋一会儿,正要开口赶人,身后电梯叮一声打开。   陈邵走出来,径直到陈喋身边,抬手往她背上轻轻托了把。   陈喋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陈邵颔首微笑,看向傅挽梅:“闻太太,节哀。”   五个字堵上了傅挽梅的嘴。 第44章   有陈邵在, 相当于代表陈家人出面,傅挽梅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 改口:“还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陈邵答的彬彬有礼。   可傅挽梅和陈邵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货色, 做足了表面功夫也就不愿再多搭话一个字。   他垂眸看向陈喋,轻声讽她:“没脑子,还得靠你哥。”   陈邵替她处理完那些人便也没在医院多待,他嫌晦气, 不愿在这种事上瞎凑热闹,很快就走了。   陈喋转身问朱奇聪:“闻梁人呢?”   “我也不知道。”   陈喋抬眸:“什么?”   “我刚刚处理完股东会的事, 今天也没怎么见到闻总, 他手机应该也没电了没来得及充上电,刚才给他打电话是关机状态。”   陈喋当然知道闻梁这会儿手机打不通。   也猜到了忙碌一整天肯定没时间顾及手机有没有电。   闻怀远去世的消息传的很快。   料峭早春的晚上, 陆陆续续有许多从前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前来慰问, 傅挽梅一一招待着也没时间顾及陈喋。   可却迟迟不见闻梁踪影。   他不在,陈喋没理由在医院继续待下去,又给闻梁打了通电话, 依旧是关机提示音。   陈喋起身, 打开楼梯间的门走下去。   她始终低着头,情绪低荡, 提不起精神, 直到楼道里忽然一声惊呼:“陈小姐!”   陈喋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看到张嫂了,大概从西郊别墅搬出来后她就再没见过张嫂。   她看上去老了些, 两鬓白发更多,这会儿见到她表情还有点难以置信, 片刻后便快步走上来,拉住陈喋的手:“您也是来看老董事长的吗?”   陈喋一顿:“我来看看闻梁, 但是他现在没在医院。”   “哦。”张嫂握着陈喋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垂下眼,“少爷这孩子命苦,他10岁那年夫人走了以后我就没怎么见少爷笑过了,尽管从前小时候他也不爱笑,可夫人走后就更甚了。”   楼道这安安静静,感应灯亮了又灭。   “好在后来您来了,我才见少爷没像以前那么沉郁了。”张嫂摇着头感慨,“你们可得好好在一起下去啊。”   陈喋怔愣片刻。   明白张嫂如今在这看到她大概是以为她和闻梁和好了,陈喋也没多解释,而是轻声问:“您这么晚怎么也过来了?”   张嫂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太太让我送东西过来,送完我就走了。”   “那你先送上去吧,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张嫂应了声,很快就上楼送了东西回来。   两人好久没见面了,张嫂还显得有些拘谨,没再继续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她侧头看了陈喋一会儿,笑了笑:“我前不久还在电视上看到你。”   “那个综艺吧,《一日三餐》?”   “对。”张嫂点点头,“我女儿特别喜欢看。”   陈喋笑起来,抬手按亮楼道的灯,淡声:“张嫂,您给我讲讲从前闻梁的事吧。”   ——   闻梁的生母叫沈云舒。   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云舒”。   沈云舒出身在一个普通家庭,但也能算上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家的教授,母亲则是高中老师,在当时都很受人尊重。   沈云舒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从小到大,她读的是“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是“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她心中梦幻憧憬,不落实地,是个彻底的浪漫主义者。   在那个年代,好多女生的另一半都是由父母亲戚介绍相亲认识的,沈云舒父母也给她介绍过,是一个搞科研的年轻男人。   沈云舒只看了眼照片,便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没有眼缘,她也不愿意再去见一面聊一聊。   她自己开了家花店,周末去福利院看孩子们时花店便要关门,她不挂“暂停营业”的牌子,而是自己用隽秀的字体亲笔写下的“花店今天不开,花还在开”挂牌。   她还会自己做衣服,她喜欢旗袍,总自己做,侧边开叉,走路时一条长腿隐现。   沈云舒在当时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少同龄女人在暗地里嘀咕她,嘴上看不爽,可心中却也羡慕她如此恣意。   后来,沈云舒22岁,她遇到了闻怀远。   年轻时候的闻怀远容貌俊朗,行为举止也都非常绅士,他那时候便自己创业,拉了赞助,建成了温远集团的雏形。   可他又不死板,他很有趣,他会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邀沈云舒一块儿去看电影,也会拿着赚来的第一桶金带沈云舒去最贵的西餐厅吃牛排,他还喜欢给沈云舒买旗袍,等她换上后夸张的夸她如何漂亮。   沈云舒很快就彻底沦陷,无可救药的爱上闻怀远。   她觉得他们就是天作之合,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恋爱不久,沈云舒带着闻怀远去见了父母,但她没想到却会受到父母强烈的反对。   父母用这些年看人的能力认为闻怀远不是那个能共度余生的良人,可他们也无法去跟沈云舒分条说明,只能说闻怀远的心思不定,太过活络。   沈云舒认为是父母太过死板,不顾父母的反对便直接和闻怀远领了证结婚。   婚后,两人恩爱非常,一同出入各种场合,西装配旗袍,被众人赞颂。   再往后,温远集团出过一次融资问题,而沈云舒也在这时候怀上了闻梁,她把自己的花店卖了,卖来的钱就存在银行卡里给闻怀远,而自己则开始留在家中休息,准备待产。   沈云舒是个浪漫到骨子里的人。   即便孕期反应很大,吃了就吐,整宿睡不着觉,到后期肚子就变得很大,她又细胳膊细腿的,站一会儿就累的不行。   可沈云舒从来没觉得难受过,她特别开心,尤其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   她觉得这是在孕育她和闻怀远爱的结晶,而孕期的反应则是结晶孕育过程中的一点点坎坷,以供未来回想起来可以更加难忘而富有意义。   她摸着肚子说:“怀远,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闻怀远刚刚应酬回来,抬手扯着领结,闻言手停顿了下,侧身看了她一眼,“嗯”了声后就走进了浴室。   沈云舒沉浸在自己小天地中,没注意到闻怀远的眼神。   到后来,沈云舒忆起从前,她不确定闻怀远到底是何时拈花惹草的,但能确定从那么早的时候闻怀远就已经不再爱她了。   沈云舒心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没了,那点幻想也都颠覆了,对沈云舒来说打击是幻灭的。   她开始和闻怀远无休止的争吵。   温远发展如日中天,闻怀远渐渐为了躲她也不再回家,闻梁小时候经常看不见他。   沈云舒整个人都衰败下来,她是为爱而生的,执拗固执,闻怀远一走,她就再没了寄托,就连个吵架的人都没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再亲手为自己做一条裙子,也没心思去认识新的人,花店早就卖掉,就连父母都在前一年相继生病去世。   她像只困兽就被困在了闻宅里。   后来,闻梁日日长大。   一次晚上闻怀远终于回家,可一回家沈云舒便又和他吵架,他一气之下便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那天之后,闻梁放学回家。   沈云舒难得在厨房忙碌,见他回家笑着端着一盘甜品出来,揉了揉闻梁的脑袋:“阿梁回来啦。”   她把做了一下午的甜品放到闻梁嘴边,笑着说:“尝尝看好不好吃,妈妈刚学的。”   烤的金黄的小蛋糕上面还洒了一层糖霜,奶香扑鼻。   闻梁张嘴,刚要咬下去,沈云舒忽然把那块蛋糕丢在地上,糖霜洒了一地,她又疯了似的把盘子上剩下的那些一股脑的也都倒到地上,拿脚踩,然后抱着闻梁痛哭失声。   沈云舒让当时在闻家做饭的张嫂把地上的蛋糕打扫干净,从那天之后再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   就连闻梁也没有。   他甚至都没问沈云舒为什么要把蛋糕丢掉。   可沈云舒每次看着闻梁的眼睛,却总觉得他什么都懂,她不敢看闻梁的眼睛。   这些故事对陈喋而言是冲击性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背后的故事会是这样让人心生寒意。   “那后来呢?”陈喋问。   “后来啊。”张嫂看向前方,回忆起从前,“没过几天,太太就服药自杀了。”   “之前那次,她是不是想……”陈喋声音都有些颤,“想和闻梁一起……”   她没说完,但张嫂也已经听懂了,点点头:“是,但是最后还是没忍心。”   ——   后来那一天闻梁回家,家中空荡荡,沈云舒也没有出来。   他忽的心头一顿,像是有心电感应,丢了书包冲上楼。   他不知道该说自己赶上了还是没赶上。   沈云舒已经吞药了,可他也算是见到了沈云舒最后一面。   从前光鲜亮丽,满腹诗书,又总爱打扮穿着旗袍,往街上一走就能吸引无数人惊羡目光的女人,现在脸色煞白躺在床上。   她到后来几年都不喜欢穿旗袍,一穿上旗袍就让她想起从前和闻怀远相爱时的时光,于是索性就不再穿了。   沈云舒因为药物反应整个人都蜷缩着,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   而后朝闻梁招了招手,她费劲地半支起身子,把闻梁轻轻抱进怀里。   “对不起,阿梁。”她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闻梁被她紧紧搂着,她脖子上的汗沾在他脸上。   她没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道歉,可闻梁却似乎听懂了,他低下头,张开手臂回抱住沈云舒。   “没关系。”闻梁说。   沈云舒红着眼眶看她,用力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对不起”。   最后弥留之际,沈云舒没法再抱他,倒在床上,颤声和他说话。   “阿梁,妈妈好像生病了,以后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到后来,沈云舒声音很轻,说不清到底是说给闻梁听还是说给自己。   “妈妈这辈子,过的都太理想了,栽在这上面,可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来过,我也宁愿再理想一次。”   “人啊,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坚持下来的。”   沈云舒说完这句话便咽了气,走了。   再后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家里的佣人发现沈云舒吞药自杀联系闻怀远,张嫂跑上来捂住闻梁的眼睛把他带出去。   堰城商圈震动,唏嘘不已,再后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   医院外车很堵。   停车场已经满了,外面一溜长队一直到外面小路水泄不通,汽车尾灯连成一片通红的灯光。   张嫂轻轻拍了拍陈喋的背,叹息一声,问:“陈小姐您怎么回去?”   陈喋没回答,反问:“你现在回家吗?”   “嗯。”张嫂指了指旁边的公交车站,“我坐八路,直达。”   “嗯,那您先走吧。”   陈喋跟张嫂道别。   八路公交车很快就到,她看着张嫂上车后才收回视线。   没地儿可去。   现在回家的话又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不舒坦。   陈喋站在医院门口吹风,手机响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自从之前分手后,陈喋把他联系方式删了后就一直没再设过备注了。   她心尖儿一跳,立马接起来。   刚一接起就听到那头点烟的声音。   陈喋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闻梁抽烟的模样,人懒散着,烟叼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猩红火光照得瞳孔乍亮一瞬,然后他两颊微凹,深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笼住眉眼,影影绰绰。   “找我?”他问。   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嗯。”陈喋也跟着平静下来,“你现在在哪?”   那头静了静。   然后闻梁说:“你家楼下。” 第45章   陈喋几乎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才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快,血液都因为他这句话沸腾。   她紧紧捏着手机:“我马上回来。”   闻梁靠在车门上, 弹了弹烟灰:“在外面?”   “嗯, 在医院。”   闻梁一愣,随即笑起来,笑声从喉咙里低荡出来,又磁又沉, 笑完了,他才低声道:“小姑娘, 你这心还是太软啊。”   陈喋抿了抿唇, 没说话。   闻梁又说:“我过来接你?”   陈喋刚刚抬手拦到出租车,忙说:“不用, 我上车了, 你先上楼吧,别吹风了,进门密码跟我手机密码一样。”   她还是前不久刚换的密码锁。   陈喋又压了压帽檐坐上出租车, 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认出来, 声线也往下压:“去立繁新苑。”   司机在小区门口停下。   对面就是一家便利店,陈喋脚步一顿, 又走进便利店拿了几罐啤酒。   回去路上风忽然大了。   陈喋原本是压着帽子低头走, 到后来脚步不断加快,她人是热的, 心脏突突跳,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着。   最后竟然忍不住跑起来。   陈喋读书时体育成绩就很差, 高考结束那年闻梁带她去海边玩了几天。   闻梁教她游泳,但教的很粗放, 就把人丢进水里看她死命自己扑腾,等她实在呛了水咳的不行了闻梁才抬手轻松把她拦腰托出来,咳完了再丢回去,几个来回后陈喋总算是学会了游泳。   可她体力很差,没游一段距离就没了力气,最后只能被闻梁带着回岸上。   陈喋一路冲刺跑进那一幢楼里,按下电梯坐上去,又跑到家门口输密码进门。   她气还是喘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帽子跑掉了拿在手里,还勾着一袋酒,戴着口罩喘气又让她脸上也被糊的得潮潮的,看上去实在狼狈不堪。   闻梁坐在沙发上,咬着烟,闻声脑袋侧过来。   他样子很静,眼皮一耷又一抬,懒洋洋地从头到脚撩了她一眼,而后缓缓抬起眉毛。   “跑回来的?”他笑她。   陈喋这才开始觉得害臊了,抬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慢吞吞换鞋进屋,把装着酒的袋子放到桌上。   “你不去医院没事吗?”陈喋过去把窗帘拉上,轻声问。   “没事。”他俯身,往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又靠回去,催她,“怎么不过来。”   “……哦。”陈喋挪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还买酒了。”闻梁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几袋酒。   “我想着你可能想喝,我就买了点。”   闻梁笑了笑,食指把袋子勾过来,拉开易拉罐环,把烟蒂捻灭了丢进垃圾桶,仰头喝了口酒。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口酒下肚,喝得太急还有酒溢出来,濡湿了嘴角,他只随意的抹了下唇角。   陈喋看着他动作,轻轻抿了下唇,也倾身拿了一罐,刚要开闻梁手就伸过来。   陈喋握着罐身,闻梁抵着她手指单手帮她打开。   陈喋捧着喝了一口:“我刚才在医院遇到张嫂了。”   “嗯?”   “我……问了她关于你妈妈的事。”   “啊。”闻梁淡淡的感慨一声,又喝了口酒,无所谓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我明天没工作,你要是想喝酒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儿喝。”陈喋看着他说。   借酒消愁没用,但喝懵了之后至少在短期几个小时内有用。   闻梁挑眉:“怎么,这么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梁。”   陈喋皱起眉,他这彻底平静的情绪在此刻就像是打定注意不肯配合的小孩一样,“你可以在我面前难过的,就是哭也可以。”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妈死了19年了,他也已经活够久的了。”   陈喋深吸了口气:“那你今天来我楼下找我干嘛。”   -   沈云舒死前对他说“人啊,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坚持下来的”。   闻梁没怎么听明白,也难以理解为什么她和闻怀远都过成那样了她却依旧那么肯定,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选择这条路。   但他又好像因为这句话,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   闻梁如今年近30,却依旧执拗强硬,性格里有一根钢筋杵着,他把自己过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他盯着陈喋看了会儿。   陈喋目光柔和而坚定。   半晌,闻梁抬了抬嘴角,看向茶几上那些瓶瓶罐罐:“就这么点酒,你还好意思说陪我一块儿喝啊。”   他总算松了口,没像之前那么绷着了,陈喋松了口气,马上拿出手机。   “我叫外卖再送点儿过来。”   “顺便买点吃的吧,还没吃晚饭。”闻梁说,“饿了。”   “没吃饭你现在还喝酒。”陈喋立马劈手把他手里的啤酒罐夺下来,又瞪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闻梁这会儿顺从的有点乖:“随便。”   “我点个面吧,这个送过来也快。”   “行。”   陈喋点了一份家常牛肉面,又另外点了几听酒。   她从今天航班飞回堰城,被陈邵送回小区,还没进屋就又收到闻怀远去世的消息,赶去了医院,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这会儿就觉得身上被汗黏着糊着,头发也被风吹的乱糟糟,打了结。   “我去洗个澡,你等会儿。”陈喋站起身,最后叮嘱道,“先别喝酒,吃了晚饭再喝。”   闻梁“嗯”了声。   陈喋走进卧室,门轻轻扣上,片刻后就响起了浴室里的水声。   闻梁被这水声吵得心猿意马,却又没什么力气起身,就仰面倒在沙发上打量起陈喋这屋子。   比起西郊别墅来,这公寓自然算不得好。   又因为陈喋如今工作行程颇多,之前还会摆的些鲜花绿植如今也全部不见,看上去也同样没什么生气。   可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却像是鼓点一下下敲击在闻梁心尖上,重新复苏,像是活过来了。   陈喋没有洗很久。   冲了个澡,又简单洗了遍头发,把衣服套好就出去。   她趿着一双绵软的拖鞋,身上是一件冬天穿的厚睡裙,只擦到半干的黑色长发垂在背后,濡湿了一片睡裙。   闻梁倾身,捞起遥控把屋里空调往上调了几度。   可刚一调好,忽然屋内“滴”一声,随即一片漆黑,灯光暗下来,空调也自动关了。   陈喋愣了愣,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好像是停电了。”   她这些天工作时不时就要坐飞机去外地,也没记着要按时交电费,陈喋拿出手机点开APP:“你等会儿啊,我先充个电费。”   冲完电费后还得等半小时才能恢复,没等到重新来电,外卖倒是到了。   陈喋刚要过去开门,被闻梁拉住:“我去。”   他打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坐在沙发上把那盘牛肉面和几打酒都拿出来,香味立马腾出来,热气腾腾。   陈喋从里屋里拿了一个香薰蜡烛出来。   她垂眸看向闻梁,伸出手,手心向上:“给我一下打火机。”   “给。”   陈喋接过,点燃那支香薰蜡烛。   蓝色的火焰蹿起来,瞬间照亮陈喋的半边脸,她眼角轻轻弯了一下,像一把小刷子,在闻梁心上刷了下。   香薰蜡烛散发出昏暗的一点灯光,只能照亮一圈地方,陈喋微微低了下头,黑发从肩上滑到胸前。   她捏着蜡烛杯,手往前伸了伸,递给闻梁。   闻梁抬着头看她,暂时没伸手接。   周围都是漆黑的,只有陈喋捧着一杯蜡烛,照出一个光圈,像是电影中加了特效的光明女神。   他忽然笑了声。   陈喋问:“你笑什么。”   “赚了。”   “嗯?”   他不再说,从陈喋手里接过香薰蜡烛放到茶几上,掰开木筷弯腰吃面。   陈喋拿了条毛巾出来,在闻梁旁边坐下,一边擦着头发。   停电以后,原本打在屋内的暖气也都慢慢冷下来,未干的头发勾着脖子,冷的扎手。   陈喋搓了搓手,往手心哈气,随即闻梁便伸手过来,把她的手抓过去。   他手掌很大,可以轻松把陈喋的手整个包进去,闻梁垂着眼,似乎觉得这动作是再自然不过,捏着她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在口袋里十指交扣着。   “张嫂跟你说什么了?”闻梁主动问。   陈喋把在医院里张嫂说的那些简单复述了遍。   闻梁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筷收起来打结:“差不多就是那些事。”   从他口中得到确认,陈喋忽然觉得更加心疼,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那你恨闻怀远吗?”   “以前恨,现在觉得好像也没必要了。”   生死面前,往事散尽。   何况沈云舒至死都依旧爱着闻怀远。   闻梁又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刚才点完蜡烛就不知道放哪了,他抬手在周围沙发上摸了摸。   这时又是“滴”一声。   来电了。   闻梁找到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慢吞吞的呼出一口烟,才开口:“闻怀远去世之前把我一个人叫进病房,他当时已经不太能说出话来了,声音很轻,磕磕绊绊的。”   陈喋安静听着。   “他跟我道了歉,说以前对不起我和我妈,但他这辈子已经没时间改了。”   陈喋忽然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了。   闻怀远丢下一句对不起一走了之,其中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而闻梁现在听到这句对不起也早就已经晚了。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时却因为那样的事被人用同情或嘲讽的眼光看了这么久。   甚至于沈云舒也曾经想把闻梁带走,纵使最后因为不舍得没有下这个狠心,可终究还是对闻梁产生了伤害。   当时只有十岁的闻梁,陈喋不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这件事,还在最后跟沈云舒说了一声“没关系”。   可凭什么是这样子呢?   凭什么闻梁就要遭受到这些。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倒满酒。   可她刚要喝就被闻梁捏住了手腕,他手指一勾,轻松把她手里那杯酒抢过来,而后抬眉睨她:“怎么看着要借酒浇愁的是你似的。”   陈喋看着他,而后又转回去,低下头。   肩膀也佝偻着,看着整个人都蔫儿巴了,然后抬手按住了眼睛。   “陈喋。”闻梁叫她。   她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哭没哭,只是气息渐渐有些不稳。   闻梁伸出手,手背抵着她额头把人脑袋抬起来,他叹了口气:“灵灵。”   陈喋眼眶是红的,但没哭。   “就你现在这状态,到时候发了酒疯又得咬我。”闻梁嗤她,说着便把那两杯酒都喝尽了,剩下的那一罐酒则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拽着陈喋胳膊把她也拽起来,抬手薅了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先去把头发吹干。”   “我走了,你去睡一觉,没什么事,放心。”闻梁说。   陈喋红着眼眶,说不出来话,只能咬着牙关把所有情绪都死死锁住。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下,转身:“走了。”   陈喋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到门口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手握住门把。   每一个动作在陈喋眼里都像是自动减速成为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鲜明的印刻进她脑袋里。   她看着他手用力,门把一点点往下,门就要开了。   陈喋忽然冲上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脸埋进了他宽厚的后背。   因为这个动作,闻梁身子一顿,那扇门刚打开,他又重新关上了。   陈喋吸了吸鼻子,更用力的环住他的腰,低着头却虔诚道:“闻梁,我告诉你9523是什么意思。”   “什么?”闻梁转过身。   “是我和你名字的九键拼音缩写,我16岁的时候就是这个密码,一直用到了现在。”   她仰起头,眼底是潮湿的,里面嵌着永远无法作伪的倾慕和渴望,“我喜欢你,从16岁到现在,我好喜欢你。”   陈喋这段日子以来在心底设防的所以堡垒防御都在这一刻砸落,摔成一片断壁残垣。   可她不再需要这些了。   她不要他改变了,她不需要闻梁变得温柔变得善良,变成这普世所定义的值得托付的男人模样。   闻梁就是闻梁。   普世定义下的好男人不会把一个陌生少女带回家,也不会因为她受了点伤不管不顾的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也不会不计任何后果只为给她出气。   可是闻梁会。   她只要闻梁。   只有终点是闻梁时,她身体中的鼓噪跳跃才会如此鲜活生动。   甚至于,陈喋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存在才有意义。   从陈喋说完那些话后,闻梁就始终沉默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告白没得到反馈的羞耻一下子就让陈喋脸涨的通红,像火烧似的一股脑涌上来。   她不敢看闻梁了,可也不想又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再次怯弱退回去。   于是她索性再次抱住了闻梁,这回是正面,她把脸埋进了他胸膛。   有些烫,不知道是她脸热还是闻梁身体热。   片刻后,闻梁终于给出了反应――他抬起右手,松松垮垮的往她腰上一揽,回抱住她。   他忽然极为张扬的笑,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你是不是爱死我了。”他笑着问。   闻梁这混蛋到底有多过分呢。   即便这种时候他也要占据绝对优势,问的闲庭信步、气定神闲。   他就是认定了吃死了陈喋,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王,他狂妄自大离经叛道,旁人都不能干涉他。   可陈喋避无可避,16岁那年遇到闻梁,她就是他的信徒。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摆,用力点了点头,说“是”。   闻梁得逞似的笑。   而后他弯下腰,同样用力地把陈喋抱进怀里,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流畅利落。   “恭喜你。”他附在她耳边低声,“我也是。”   一句话,陈喋如火中烧。   月亮终于奔她而来。 第46章   陈喋在听到他那句“我也是”后忽然感受到一种深入人心的宿命感。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栽在闻梁手里了。   闻梁弯下腰, 把陈喋整个抱进怀里,大掌按在她脑后。   陈喋闷在他怀里终于哭出来。   这种奔回自己宿命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   闻梁轻轻拍了两下她脑袋,乐于接受她这样的眼泪, 还有几分不要脸的幸灾乐祸:“喜欢我这么久, 现在开心了吧。   倒像是陈喋占他便宜似的。   她想骂人,可嗓子眼被涌来的哭腔堵着,她不想弄的太狼狈,只好抬手朝他身上重重打了几拳。   闻梁低笑一声, 捏着人肩膀把她拉开,又抬手捧着她脸给她擦掉眼泪。   他指腹用力, 擦完眼泪手便渐渐滑到她唇边, 眸色微深,意味不明地碰她嘴唇。   陈喋往后避, 舔了舔嘴唇, 轻声嘟囔:“有口红。”   闻梁不理会她的话,搂着她的腰,逼着她退到墙跟, 陈喋后背紧紧贴着墙, 男人就站在她身前,灯光在她身上落下他的影子。   陈喋看着他眼睛, 忽然意识到什么, 也不知怎么就下意识急促的叫了声名字:“闻梁――”   他淡淡应了声,而后俯身, 抬起陈喋的下巴。   两人鼻息交错,再近一点儿嘴唇就碰到。   闻梁声音哑下去, 说话间呼吸都打在陈喋身上:“给我亲会儿。”   说罢,他不给陈喋任何反应时间, 低头封缄她的唇,他几乎是咬下来的,动作粗鲁又迫切,像是克制又像是难以克制,对着她唇又是舔又是咬。   陈喋吃痛,刚才那些温馨感动都因为痛觉瞬间不复存在,她皱着眉推开闻梁,嫌弃道:“你会不会接吻啊。”   “嗯?”闻梁依旧把人抵在墙上,嗓音喑哑,“你教我?”   他这一问,陈喋反倒不好说了。   这怎么莫名其妙就有了18禁走向。   陈喋说不出来,闻梁也没等她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背,哄着:“我轻点儿。”   轻个屁啊!!   什么就轻点儿了!!!   陈喋脸都烧起来,闻梁已经重新低下头。   这个吻轻轻落在嘴唇上,克制心疼安抚都有,却又充满压迫和占有欲,终于在陈喋呼吸不畅时,闻梁松开了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   闻梁看着她笑,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陈喋茫然地仰着头眨了下眼,“你不用去医院吗?”   “该处理的我之前都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傅挽梅也都会弄好。”闻梁揉了揉她头发,“何况闻怀远可能也希望现在在他旁边的是闻乾和傅挽梅。”   陈喋私心觉得刚和好就让闻梁住在这实在不太妥当。可听完他后一句话她就舍不得再赶他走了,她太心疼了。   你是不是故意博同情呢!   说这么可怜做什么!!   陈喋轻声叹了口气,应声:“好。”   于是这事儿就莫名其妙坐上了火箭,进展迅速,继两人和好一分钟后就接吻,五分钟后就一块儿进了卧室。   ——   直到闻梁走进浴室响起水声,陈喋才恍然初醒般。   失策。   太失策了。   中计了。   陈喋第一反应就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家里各处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要是被人偷拍到家里有个男人大概又要在热搜上被挂个三天三夜都不消停了。   两人有太久没有共处一卧室了,陈喋实在有些别扭。   还没给自己建设好心理准备,闻梁就出来了。   腰间系了条浴巾,上身赤着,他肌肉练得很匀称,不会过分贲张,线条漂亮优越,宽肩窄腰,未擦干的水顺着脊柱线往下滑,堪堪消失在腰间浴巾边缘。   陈喋看着,下意识空咽了下,瞳孔缩了下,然后抬手“啪”的捂脸。   “你耍什么流氓!”   “你在害羞什么,以前没见过吗?”闻梁走上前,扯掉她盖在眼睛上的手,“你这又没有能换的衣服,今天出了汗,那些不能穿了。”   “……”   那也不能这样吧。   陈喋翻了个白眼,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新的浴袍丢给他:“换上。”   闻梁轻嗤一声。   他嫌她矫情,皱了皱眉,也懒得再说,直接勾起系在腰间的浴巾一扯,陈喋顿时尖叫一声迅速转身:“变态!”   “让我进你卧室的是你,现在骂我变态的也是你。”   闻梁慢条斯理的套上浴袍,系好抽绳,抬起眼皮看向一旁背对着的陈喋:“行了,转过来吧。”   陈喋原本倒还好,偏偏被他这一句悠然的“转过来吧”弄的面红耳赤。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在这卧室待不下去了,转身走进浴室。   闻梁那些衣服丢在衣篓里,底下是之前陈喋换下的衣服,还都沾了汗,充满烟火气,这场景有种过分的温馨。   她靠在浴室门上盯着衣篓看了会儿,才弯腰把衣服都抱出来,丢进洗衣机。   陈喋吹干头发卸了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了顿,又往嘴上抹了层淡淡的唇膏才出去。   闻梁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这张床虽然也不是单人床那么小,但比西郊别墅主卧的床自然要小许多,闻梁躺上去后陈喋就莫名觉得床上太拥挤了。   她挪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挪进去。   闻梁占着她的一大半床,反倒丝毫没有拘束,揽着她腰抱进怀里,复又低下头吻她,真跟亲上瘾了似的。   房间里响着洗衣机的声音。   闻梁一边亲,一边抬手揉她耳朵,指腹刮蹭。   陈喋被弄的身子不断缩起来,又被他按着展开,整个人都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闻梁才松开她,垂眸睨着她,陈喋迷迷蒙蒙听他取笑她:“这么舒服么。”   “……”   陈喋恼羞成怒,抬脚踹在他小腹上:“去把衣服晾了!”   洗衣机的声音终于停了,衣服洗完又甩干。   闻梁还是头一回自己晾衣服,就连这么近距离接触洗衣机都是头一回。   他抱着一堆衣服走到阳台上,寒风呼啸,他就穿了件睡袍,手一碰衣服就更加凉了。   闻梁迅速把衣服晾好,其实晾的很随便,陈喋那条裙子他也就拿夹子随便一勾就算挂好了,接着便迅速回到床上。   他身上被冷风吹的冒寒气,长臂一捞,把陈喋抱过来,带着凉气的脸在她温暖的颈侧蹭了蹭。   身子重新暖和起来,可他也就着这姿势没有动。   陈喋等了会儿,然后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的背。   她声音同样轻的像叹息:“闻梁。”   “嗯。”他很平静的应。   陈喋说:“以后我对你好吧。”   闻梁埋在她脖颈笑了声,而后张嘴在她锁骨处轻轻咬了口,抱着她许久没动。   直到陈喋脖子都开始发酸了,闻梁才松开她,抬手关了灯,又转身重新抱住陈喋。   那晚他们没有做,也没有任何更进一步得寸进尺的动作。   闻梁就这么抱了她一整晚。   ——   这一觉陈喋睡的出了层汗,卧室门本就开了空调,厚被子,再加上闻梁紧紧搂着她,热的不行。   中间陈喋被热醒了一次,小心翼翼的掰开闻梁的手想自由一会儿,哪知道她刚挪开闻梁的手,他就紧跟着又再次靠过来。   还不止靠过来,手还跟着下移,挪到她臀上。   陈喋睡的睡裙上移,他很轻松的就伸手探上她的背。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陈喋睁开眼,在黑暗中使劲睁了睁眼看清闻梁,他倒是还睡的很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眉间也锁着。   陈喋不挣了,可也不敢再动了。   闻梁的确是做个了梦。   像是走马灯,各种画面交织在一起。   沈云舒躺在床上和他说话的样子,最后倒在床上去世,手臂垂下。   闻怀远带着傅挽梅和闻乾回主宅后他和闻怀远大吵一架的场景。   他顽劣张扬,以及外界对他的畏惧和讽刺。   以及后来大二后还去了两年军营,每天都是超负荷的训练,身上还几块疤都是那时留下的。   画面最后,是那两年军营生活结束,闻梁下火车走出火车站。   在公交车站牌下看到了蹲着的陈喋。   灯牌亮着白光,打在陈喋身上,她穿着件校服裙,裹住膝盖环臂蹲在地上,裙摆沾到地上,有点脏。   风吹来,裙摆轻轻飘动。   闻梁侧头,看到另一边的陈家人,想起不久前听说的传言。   他又看向公交车站牌旁的少女。   她很干净,也很漂亮,垂着眼看着地上,黑睫在眼下打下一圈扇形阴影,瓜子脸,皮肤很白,似乎根本没听见旁边那群人正在谈论的话。   闻梁把踢了脚前边的石子儿。   石子儿滚了几圈,到少女旁边,撞在她的白鞋子上。   随即,她抬起头。   闻梁和她四目相对。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是被一道光照进了眼睛里,连眼皮都感受到了光的灼热。   ——   翌日一早,陈喋比闻梁先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着身侧的那张脸愣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缓过神来。   居然睡了。   哦,不对,严谨的来说,是居然又睡了。   两人躺在这一张算不得双人床的床上,着实有些委屈,尤其闻梁。   他虽然算是瘦的,可身形优越肩宽腿长,窝在这床上再加上陈喋这白底红点的少女被子,就显得更像是委屈了他似的。   陈喋刚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戳戳他的脸,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狗男人的手放哪呢!!!???   陈喋立马觉得自己从脚尖沿着脊椎骨到头顶都刷一下的被小电流噼里啪啦的炸了个外酥里嫩。   这太不是东西了。   谈恋爱的第一天居然就这么动手动脚的。   放在古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陈喋条件反射,捏着闻梁的两根手指嫌弃的丢开,自己飞快跑进了浴室。   闻梁手被甩开,便也跟着醒了。   “啧”了声,抬手挡住眼,又继续睡了会儿还没等到陈喋回来才起床。   陈喋已经洗漱完了正在化妆,浴室门被拉开,她侧头看了眼闻梁,又收回目光,神色自若:“你衣服应该已经干了,你换一下吧。”   闻梁目光在她泛红的耳根上停留几秒,勾了下唇,转身去拿衣服。   没一会儿他就又进来了。   陈喋正在画眉毛。   闻梁穿着白衬衫,顶上两颗扣子还没扣上,露出滚动着的喉结和一截锁骨,他从身后往陈喋身上一搂,下巴抵在她肩上。   陈喋一顿,感觉到什么,抬着腰往前挪了一小步。   她轻蹙了下眉:“闻梁。”   “嗯?”他依旧懒洋洋的,还闭着眼。   “你别挨着我。”她别扭。   闻梁笑了声,意味不明:“早上么。” 第47章   疯了疯了疯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杵着根棍儿说这种话的!!!   陈喋太不是他的对手了。   虽然从前她靠着这张脸从小到大读书时都被不少男同学告白, 接情书都接的手软了,也应付的非常自如。   可面对闻梁就是不行。   陈喋现在觉得,自己从大腿跟到腰都开始发软。   有点儿受不了了。   陈喋推他:“你想都别想。”   他挑了下眉:“嗯?”   “我这没有……那什么。”最后几个字陈喋说的声如蚊呐, 说完就低头。   闻梁沉默了十几秒, 然后才趴在她肩上开始笑,半晌才拖着声“哦”了声,偏头真诚的好奇问:“原来你在想这个?”   “……”   那笑声实在是刺耳,陈喋只觉得热气上头, 成功被激怒,瞪他:“闻梁!”   他终于不笑了, 拍拍她脑袋, 安抚道:“等我处理完那些事以后。”   陈喋:“?”   说的好像她很期待似的。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陈喋不想再跟他说话,也不想跟他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待下去。   他们脆弱的爱情之花经过了一晚上就迅速枯萎凋谢了。   陈喋迅速画了个眉毛就推开闻梁走出浴室。   “你这还有牙刷吗?”闻梁在里面问。   陈喋不怎么耐烦:“就在下面的抽屉里, 你自己找吧。”   没一会儿, 闻梁也洗漱完了,拿起外面的西服外套。   这种西服原本是不能用洗衣机洗的,这会儿衣服都有点皱, 陈喋看了眼, 问:“要不要我熨一下啊。”   闻梁不拘小节惯了,不甚在意的穿上:“没事。”   不得不说, 放到闻梁身上就是衣靠人穿, 那件褶皱的西服穿到闻梁身上就完全成了另一种感觉。   闻梁扣好扣子,抬眸从镜子看向陈喋:“今天没事要忙?”   “没。”   “我最近会很忙。”闻梁转身, 拉住她的手,“你可以先整一下行李, 到时候我接你回去?”   陈喋一顿:“啊?”   她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怎么了?”   “我没打算要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啊。”   闻梁皱眉:“为什么。”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谈恋爱您懂吗, 不是一上来就住一块儿睡觉的。”   闻梁那样子显然是不太懂,也实在难以理解陈喋这会儿的脑回路:“我们昨晚不就已经睡一块儿了?”   “……”   陈喋推着他赶人:“行了行了,你快去忙吧。”   送走了闻梁,公寓重新安静下来。   陈喋这才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阳光被碾碎成金色粉末,洒进房间。   她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她都还没做好准备事情就接连着发生了。   回顾完,陈喋又想起了陈邵从前插科打诨跟她说的“你要是跟闻梁谈恋爱我可是会不同意的哦”。   以及她当初签的合约里虽没有标明不允许恋爱,但也表明了在确定并公开恋情之前都需要提前经过公司同意。   想了会儿,陈喋给陈邵拨了通电话过去。   陈邵没一会儿就接起,依旧吊儿郎当的:“妹妹,昨天医院一日游怎么样?”   “你这人能不能正经点儿。”陈喋皱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厨台上淡声道,“我和闻梁在一起了。”   那头愣了片刻后才笑道:“哟,可以啊,还知道跟你哥汇报恋情了。”   “……”陈喋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合同要我汇报的吗。”   陈邵也不介意:“你俩这效率够厉害的啊,我还以为得守孝三年呢。”   陈喋听他这反应就知道没什么正经话,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又给方阮也说了这个事。   方阮早注意他们俩这事许久,收到陈喋那条信息时也不算太过吃惊。   [方阮:你俩暂时还是先隐藏着点儿恋爱消息吧,最近你这方面的新闻太多了,要是再继续曝出来可能会被人借机做话题。]   陈喋明白这意思,再加上本就没打算把自己的生活放到大众视线里去,很快就回复。   [陈喋:知道了。]   ——   闻怀远的去世在商圈是一件大事。   温远集团从他手中发家,又到闻梁手中发展到了如今这数一数二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不少从前好几代传下来的家族集团企业。   这些天前来吊唁的客人不少。   闻怀远立下的遗嘱也正式公示。   他几年前重病过一回,当时闻梁初接手温远集团,闻怀远把手中的股份划给他一部分,后来闻梁又用了些手段从其他股东那里拿到部分股份,从而拥有了温远半数以上的股份,绝对的大股东。   闻怀远的遗嘱也如他之前跟闻梁说的一样。   他手中剩下的股份折半分给了傅挽梅和闻乾,而一些房产期货等则三人平均分配,但明确了不能干涉闻梁对温远的任何决策。   算一算,傅挽梅和闻乾还是捞了不少好处,毕竟温远那些股份就够她几辈子衣食无忧。   可依旧引起了傅挽梅的强烈不满,贪心不足蛇吞象,虽然拿到了股权可却直接剥夺了所有决策权。   只是如今闻怀远一走,她和闻乾相当于没了靠山。   闻梁这人做事不讲底线,傅挽梅其实心底也忌惮他,不敢真挑战他底线。   到第三天,闻怀远葬礼。   陈喋早上起床,换好黑色衣服,朱奇聪便来她公寓楼下接她。   “陈小姐。”朱奇聪颔首,“闻总今天没时间亲自过来接你了,这是闻总让我给您带的韵淑斋的早点。”   他说着,便把那盒子递给陈喋。   这盒子实在太眼熟了,她拍《簪花》的时候几乎天天早饭都是这个。   陈喋接过,道了声谢坐进车。   她原本还担心她过去参加葬礼会不合适,好在刚一下车就遇到了叶初卿。   “诶诶诶,陈喋!”叶初卿一见她就用力给她挥了挥手。   在这摆满花篮的葬礼前实在算不得雅观,刚喊完就被她身旁的叶父就皱眉扯了她一把:“这位是谁啊?”   “我朋友。”叶初卿也意识到不妥,压低声音。   她说完就朝陈喋跑过来,差点撞上同样从车上下来的朱奇聪。   她还记恨和闻梁初见时被一通羞辱后正是朱奇聪问需不需要送她走,直接采取了连坐制度,朝朱奇聪翻了个白眼,一甩头发,挽住陈喋手臂。   朱奇聪:“……”   一走进去就是闻怀远的遗像。   照片即便是上了年纪,可依旧能看出从前非常俊朗的模子,但闻梁不像他,陈喋猜测闻梁应该长得像他妈妈更多一点。   傅挽梅站在一旁招呼宾客,依旧非常得体而华贵。   陈喋想起张嫂给她说的那个故事,闻怀远在沈云舒那是个彻底的负心汉,到如今看傅挽梅却也让陈喋觉得他后半生在傅挽梅这大概也没感受到太多明确的爱意过。   “陈喋?”   叶初卿注意到她走神,手肘轻轻撞了下她。   陈喋回神,弯腰把手中的那支花放到灵堂前。   她和叶初卿一块儿落座。   叶初卿回国不久,出席的这些大多是叶父同辈企业家,她认识的也不多。   大家注意到陈喋还时不时地朝她看过来,虽然其中不乏许多人不关注娱乐圈新闻,可也知道闻梁如此高调的发了声明,自然也对她青眼有加。   甚至于还有人特意过来跟她搭话。   陈喋几句打发了人,叶初卿在一旁笑:“这些人要是知道你还是陈家千金,估计就奉承的更起劲了。”   她说着,又在周围环视一圈,凑到陈喋耳边又说,“诶你说,陈舒媛那蠢批会来吗?”   “不会,而且陈家应该都不会来。”陈喋说。   叶初卿奇道:“为什么?”   虽然出席的这些人都冷心冷肠,即便来参加的是葬礼,可也没见他们表现出什么丝毫的伤心难过来。   就像刚才来找陈喋攀谈的几个人,即便这种场合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拓展人脉的有利机会罢了。   可好歹陈家这样的大企业,总归还是得做这个面子工程的。   “陈、闻两家关系不好,这种场合傅挽梅应该也不会去请陈家的人。”   叶初卿听了个大概,托着腮偏头看她,问:“那你呢。”   “我不需要她请我啊。”陈喋顿了顿,朝叶初卿弯了下眼,“我和他在一起了。”   叶初卿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随即就抬手掐了把陈喋的手背,批判道:“姐妹,你怎么回事儿?!居然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你这是对我的背叛!”   “……”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晚。”   “你俩这效率,闻怀远要知道估计能气活了吧。”   “……”叶初卿这怼人功力简直和陈邵如出一辙,陈喋掀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和陈邵还蛮配的。”   “我呸!”叶初卿立马说。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插进来,语调中还透着点惊喜:“陈喋,是你吧?”   陈喋闻声回头。   眼前是一个男人,年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和黑丝西服,还戴着一副看上去很斯文的金丝框眼镜,模样挺俊朗的。   ……好像,还有点眼熟。   面前的男人看着她,侧了下头:“你不记得我了?”   “抱歉,你是……”陈喋说到一半忽然有了些印象,眼前这张脸和某处记忆重新连接,陈喋很快站起身,诧异道“姜现哥哥!?”   男人笑起来:“记性不错啊小喋。”   “你怎么会在这的啊?”   陈喋问完便觉得不对,出现在这还能是因为什么,忙改口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姜现从口袋里递了一张名片给她。   上面标了公司,旁边的职位一栏写着是总经理。   “你自己创业了啊?”   姜现点头,声音温润:“嗯。”   陈喋:“好厉害。”   “你不更厉害,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姜现说,“我也是你粉丝之一了。”   一旁坐着的叶初卿左右来回看着两人,实在分不清眼前这是什么情况,陈喋怎么又多了个哥哥出来?   叶初卿皱皱眉,忽然看到不远处正跟宾客说话的闻梁,视线朝他们这看过来。   闻梁跟眼前几人说了声“抱歉”后,便笔直朝她们这走过来。   陈喋正跟姜现说着话,腰上忽然被人一搂,闻梁从身后靠过来,微微往身后一带,朝姜现伸出手:“姜总。”   姜现和他握了手,目光淡淡落在闻梁落在陈喋腰间的那只手上,很快移开:“闻总。”   “你们认识啊?”陈喋侧头问闻梁。   他们靠的近,陈喋一扭头鼻尖就几乎碰到他侧脸。   她还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跟闻梁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不由想往后退,可刚挪了一小步就被闻梁托着腰拽了回来,反倒是挨的更近了。   闻梁淡声道:“合作伙伴。”   “刚才一直没见到闻总,令父的事还请节哀。”姜现说,“我和小喋是在她小时候就认识的了,没想到能在这遇到。”   闻梁轻轻眯了下眼,神色淡淡。   陈喋看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是我来堰城之前认识的哥哥。”   闻梁扬了扬眉,放在陈喋腰上的手轻轻捻磨了下,而后不加情绪的“嗯”了声,侧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这动作做的亲昵又自然。   周围不少人早就注意着他们这边,简直可以称之为众目睽睽之下。   他刚才喝过酒,体温也不知怎么比平时烫一些,在她耳边用恰到好处的音量说:“你先坐会儿,结束了我带你回家。”   酒气混着热气烘人。   陈喋耳朵都有些发麻。 第48章   闻梁说完, 姜现便跟陈喋点头示意了下便跟闻梁到另一处入座了。   周围还有不少人打量着陈喋,刚才还只是好奇,被闻梁这一弄目光简直都快把陈喋给盯穿了。   叶初卿也是, 拽着陈喋手臂坐下, 又挪着椅子和她挨到一块:“你们同居啊?”   “啊?”陈喋一愣,“没啊。”   “那他说什么带你回家,这一听就觉得你俩是同居啊。”叶初卿轻轻眯了下眼,恍然大悟, “这狗男人心机也太深了吧?!”   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声音不香,周围也就她和刚才那个叫什么姜现的能听清, 摆明了特意说的暧昧给人家听的。   陈喋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堵她的嘴。   “对了。”叶初卿又问,“你跟刚那男的什么关系啊?”   “以前认识的朋友而已。”   叶初卿挑眉, 侧头睨她:“就这样?”   陈喋笑了:“不然呢。”   “那你叫这么嗲干嘛, 我还以为你前男友呢。”   “……我怎么就嗲了。”陈喋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被人用嗲来形容过。   “姜现哥哥啊,你不知道男人都受不了女生叫哥哥的吗, 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 严重点能直接――”   “你快吃个草莓。”陈喋再次堵上她的嘴,无奈道, “我从小就跟他认识了, 小时候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你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嗯?”陈喋眨了眨眼,“你说闻梁啊?”   “废话, 你完了。”叶初卿也跟着冲她暧昧眨眼,“他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叶初卿话中总若隐若现的藏着点带颜色的话题, 陈喋听不下去,手肘撞了撞她:“严肃点儿, 我们现在是来参加葬礼的。”   说来也是可笑。   闻怀远身前风光无数,死后在这葬礼上却连个为他哭的人都没有。   会为他哭的人,一个在十几年前已经去世,另一个……   陈喋看向闻梁。   男人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跟平时看不出丝毫不同来,陈喋大概能猜到在场有些人还在腹诽闻梁的冷血 。   可昨天晚上闻梁埋首在她脖颈不动时,她脖子上却是湿了一块。   他眼眶是湿的,陈喋当时什么都没说,假装不知道。   ——   葬礼结束。   叶初卿便先和父母们一块儿走了,她母亲是从前影后,如今转型做了导演,对陈喋算是颇为了解,青眼有加,到今天才知道自家女儿还和她认识。   叶初卿一走陈喋就没了熟悉的人,闻梁怕她觉得无聊,走到她旁边:“要不要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   “你呢?”   “我这边还要等会儿,今天还是要晚点去找你。”闻梁说。   “行。”陈喋也不介意,“你别太累了。”   闻梁笑了笑,抬手揉了把她头发。   ——   陈喋回了公寓。她把前几天积起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又看了一集之前还没来得及看的《一日三餐》,节目里她和林清野的人气高,弹幕里也都是在说她俩的,纷纷打赌什么时候她会被林清野气死。   节目看完天就已经黑了,陈喋也懒得叫外卖,自己在家煮了了个清水菜当晚饭。   吃完后看了眼手机,闻梁也没给她发信息。   狗男人啊。   这才在一起没几天呢。   陈喋撇了撇嘴,也不给他发,把碗筷洗好收起,不知不觉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里有点凉,睡的不太安稳。   直到忽然间,一个重量从身上压下来,周身也跟着一热。   陈喋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到了近距离的闻梁的脸。   他人高腿长,现在也委委屈屈的抱着她缩在沙发上,看着着实有些委屈。   陈喋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抱住他的背,问:“都处理完了?”   闻梁“嗯”了一声:“抱会儿。”   他说着头便低下去,又重新埋在陈喋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嗅什么,而后灼热的鼻息又缓缓舒出来。   陈喋被他弄的脖子有点痒,往回缩。   不仅如此,他这姿势实在太要命了,不只是呼吸不畅,而且贴的太近,陈喋的胸前紧紧抵着他,有些难受。   她不舒服,便推闻梁。   闻梁不理,依旧那姿势,还斥她:“别乱动。”   “喘不过来气了。”陈喋说。   他这才抬了抬背,挪开点又重新压回去。   总算是舒服点儿了。   闻梁这会儿乖的很,靠在她身上不动,陈喋抬手轻轻摸了摸他头发,轻声说:“你头发有点儿长了。”   “嗯。”他声音听着有些困。   “这样摸着舒服,没之前那么刺了。”   闻梁闷在她脖子里笑,应的漫不经心:“那以后不剃平了,留长点。”   陈喋想了想:“不过你还是头发短一点看上去帅。”   “我怎样都帅。”   陈喋还是头一回见他说这么自恋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臭屁的。”   闻梁往她腰上轻轻捏了几把,手感很好似的,手就停在那不动了,悠悠道:“不是喜欢我这么久了么。”   “……”   陈喋掐他腰,可他不怕痒,也没什么反应。   正要说话,闻梁手机响了。   他也懒得从陈喋身上爬起来,就这么从兜里掏出手机,傅挽梅打来的。   闻梁扫了眼,划开接通,按下免提,丢在一旁,又重新趴回到陈喋身上,还非常顺手的就在她臀上一顿掐。   这狗东西真是太不要脸了。   傅挽梅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过来:“闻梁,你凭什么把你爸的墓地换到临阡公墓去!你这个不孝子你爸没了你就只顾着公司也没见你招呼过客人,把事情都丢给我,你倒好,占尽了便宜!现在你妈死了19年也要来占这个便宜!!”   陈喋虽没听懂她口中的什么临阡公墓,但听到后半截就来了火,顿时就要坐起来跟傅挽梅理论理论。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难听了!   可她刚要坐起来就被闻梁重新压回去,紧接着耳垂上一热。   陈喋瞬间没了劲儿,浑身一僵。   闻梁还凑在那咬她耳朵。   傅挽梅骂骂咧咧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可陈喋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了,也没心思去听了,被他弄的难受又羞耻。   而后闻梁开口,几乎是耳语,声音又轻又麻,还带着点警告的意思:“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那个什么狗屁哥哥。”   陈喋耳根都红透了,又不能大声说话:“什么哥哥?”   闻梁一抬手,两根手指之间夹了薄薄一张纸片,陈喋看过去,正是姜现给她的那张名片。   ……这混蛋什么时候从她兜里拿出来的。   “……我不是当时就跟你解释过了,以前那边认识的哥哥啊。”   陈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闻梁还欺身在她上边,弄的她真做了什么似的,而傅挽梅难听至极的骂声就在旁边,她和闻梁耳语似的轻声说话。   太羞耻了。   陈喋皱了下眉,抬起膝盖踹他:“你先把手机关了!”   闻梁嗤笑一声,总算暂时放过她,长臂一捞,捡起旁边的手机:“傅挽梅。”   他这三个字带魔力,刚才还喋喋不休骂人的傅挽梅立刻噤声。   “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手上那点股份都不剩,骂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后半辈子怎么过吧。”   他声线很冷,自带气场,让人忍不住后脊发凉。   可他说那些话的同时手上还捏着陈喋的耳垂,弄的气氛都有些难以言喻。   他说完,也不再听傅挽梅的回应,直接挂了电话,黑沉眼底对上陈喋,继续纠结刚才那个问题。   他食指戳着陈喋的脸,戳一下说一个字:“还叫人家哥哥?”   “……”   陈喋抬手抓住他手指,无奈道:“他比我大一岁啊,不对,一岁还是两岁,我忘了。”   闻梁咬了口她下巴:“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还记得他名字。”   陈喋下巴又被他咬疼了,瞬间就烦了:“闻梁你属狗的?快起来,离我远点儿!”   他不听,陈喋就推他,结果被他捏着手腕往头顶别住,垂眼看着她,嗤笑:“还为了他骂我?”   “骂你是因为你咬我!”陈喋真是跟他讲不清道理。   闻梁单手按着她手腕,把那张名片揉成一个团,朝垃圾桶方向丢过去,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桶中,正式变成了垃圾。   “你是不是有病!”陈喋瞪他。   “早跟你说了,别给我搞什么哥哥妹妹的出来,你倒是叫人家还叫的挺欢,还什么姜现哥哥。”   闻梁学她语气,一脸鄙夷。   他这人吃醋不加掩饰就算了,还这么霸道的锁着她手质问她。   “我那个哥哥就是正常的哥哥啊,又没有别的意思,小时候我就这么叫他。”   闻梁眉一挑,还是不满意:“也没听你这么叫过我。”   “有啊,我以前不是还叫你‘闻梁哥’嘛。”陈喋说。   “闻梁哥和姜现哥哥能一样?”   “……”   陈喋想起之前叶初卿说的,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狗东西,居然是在吃醋,姜现比他多了一个“哥”字。   叶初卿刚跟她说男人都受不了女生叫哥哥时陈喋还没怎么觉得,只想着有些男人大概真是这样,像闻梁这种非一般人肯定不会吃这一套。   可能还会嫌别人恶心肉麻。   而现在……   陈喋无奈地看着闻梁。   哎,这也是个同样庸俗的男人。   “干嘛,你现在是想要我再叫你一声闻梁哥哥?”   闻梁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把名字去了也行。”   “……”   庸俗,太庸俗了!   陈喋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压的她脖子都酸了。   陈喋不再跟他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今天还是睡在我这吗?”   “嗯。”   她便起身走进卧室,闻梁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也跟着要走进去,只是刚走到门口陈喋就抱着一褥被子出来了,往他怀里一塞。   陈喋:“你今晚睡沙发吧。”   闻梁挑了下眉:“嗯?”   “嗯什么嗯,谁告诉你我们和好以后就能睡一起的,人家小情侣正常都得考察一段时间才能一起睡的,前几天那次是例外,你装可怜我才让你睡的床。”   闻梁懒得听她那些歪理,在他概念里哪还有好不容易把人追回来了还不能一起睡的道理。   “你又跟我闹什么?”   “谁闹了。”陈喋拉过门板,“这是谈恋爱的流程。”   闻梁往前一步,同样按在门上。   偏偏陈喋力气不敌他,他还抱着那床被子,就这么手臂抵在门上陈喋就推不动了。   平常她力气也不算小啊。   两人对峙片刻,谁也不让谁。   最后陈喋没法,忽然向前一步,凑到闻梁面前。   她这动作快的毫无预兆,闻梁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漂亮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梢微翘,莫名的显出媚意,黑睫扑闪两下,卷翘又根根分明纤长。   不少观众和粉丝都说,陈喋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   闻梁再次印证这句话,喉结一滚,盯着她挪不开视线。   然后陈喋凑到他耳边,红唇轻启:“闻梁哥哥。”   她这声音故意放的又轻又柔,像是故意蛊惑,轻飘飘的从耳朵进来,然后轻而易举地压断一根神经。   陈喋趁他走神,一把把他推开,成功关上门,落锁。   闻梁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动,完全没料到陈喋这一句“闻梁哥哥”的威力这么大,身上直接酥了大半,血还往下冲。   被她这四个字撩拨的蠢蠢欲动,可陈喋倒好,撩拨完全身而退,留他一个跟傻逼似的还杵在门口。   虽说来日方长,可荒了这么多个月,闻梁的确是不得抒解,在那一声“闻梁哥哥”的刺激下就更有些忍不住了。   脑海里还跑进来许多从前的画面。   闻梁站在她卧室门口,半晌才低头咒骂了一句。   ——   陈喋是在第二天才明白前一天晚上傅挽梅打来那通电话骂人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按规定是闻怀远出殡下葬的日子,一早闻梁就带着陈喋一起去了临阡公墓,只不过她没下车,就在车上待着。   临阡公墓是个老墓园了。   沈云舒去世后便也是下葬在这里,闻梁如今差人将两个墓合并,合葬在一起。   也难怪昨晚傅挽梅会生气成这样。   按理,她才是闻怀远如今的合法妻子,可他先一步走却是和沈云舒合葬在一起,留她一人。   放在古代,便意味着她就是个妾。   闻梁这事做的完全是恶心傅挽梅,外界大概还会猜测这是闻怀远遗嘱中要求的,也不知会怎么评价傅挽梅。   很快仪式结束,闻家几个近亲和闻梁与傅挽梅道别后便走了,再过会儿傅挽梅也走了,她强撑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不愿再待在这地方恶心自己,人都走光了就不再留面子,拉着闻乾转身就走。   阒静无人的墓园只剩下闻梁一人。   陈喋这才下车,一格格台阶走上去。   闻梁站在墓碑前,那墓碑换了块新的,上面还印刻着夫妻合葬的对联,以及闻怀远和沈云舒的照片。   沈云舒照片上不过三十几岁,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闻怀远则是近六十岁。   外人一看照片便知这是个早亡妻的故事,兴许还会随口感慨一句这男人的专一,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和早亡妻合墓。   人死后,外人怎么评价就随心所欲,按眼见的来了。   陈喋站在闻梁身后,看了会儿墓碑上的沈云舒,说:“你和你妈妈长的比较像。”   闻梁侧头看她,懒懒笑了声。   陈喋上前一步,握住闻梁的手。   他手有些凉,在她握住的瞬间似乎还愣了下,而后用力回握住她。   闻梁垂眸看着沈云舒的照片,目光平静,声线也平静:“你爱了他这么久,现在他来陪你了。”   陈喋忽然明白了闻梁要将两人的墓合葬的原因。   “阿姨,你放心。”陈喋轻声说,“我会照顾好闻梁的。”   她不是娇弱的公主,也不需要他为她披荆斩棘或斩恶龙,陈喋从小得他真传,自己就可以执剑。   闻梁抬手,把她揽进怀里,片刻后说:“走吧。”   ——   闻梁最近有一件烦心事儿。   继如何把陈喋追回来后,现在是如何让陈喋同意回家,他说了几次都没用,陈喋依旧在自己那公寓住着。   再往后便又去录节目了。   周末,陈喋录完新一期的《一日三餐》回堰城。   原本闻梁说了来接她,结果叶初卿半路抢先,说是找她有事,用叶初卿的话来说,现在抢闻梁的女朋友就是报复他当初对她的侮辱。   陈喋便没让闻梁过来,何况机场里还有不少粉丝接机,总被大家看到也不好。   陈喋跟来接机的粉丝挥手道别,走出机场就看见了叶初卿的车。   “吃什么去?”叶初卿拿出墨镜戴上,哼着歌,看着心情非常不错。   “别太油的就行。”陈喋现在和她熟了,相处起来也不再拘着,往车座上一靠,“昨天录节目的时候吃的太油了,难受。”   “你就是太控制饮食了才会觉得吃点油的就恶心,那我们今天去吃日料好了,我知道国际大道那有家新开的听说很好吃。”   “行。”陈喋对吃什么向来没什么太多的要求。   走进日料店,点了份双人套餐,又另点了份刺身。   “对了,我妈最近要新开拍一个剧,还挺想找你来演女一号的,昨天还跟我提起你呢。”叶初卿母亲如今演员转型做了导演。   陈喋记得从前读大学的时候她们还有专门的课分析她夺得影后桂冠的那段表演。   “好啊,我过段时间《一日三餐》就收官了,后来档期都空着,什么剧啊?”   “我也不清楚,估计过段时间正式开始确定演员了我妈就会找你。”叶初卿蘸了片刺身,又想起来件事:“你最近听说陈舒媛了没?”   “没。”陈喋抬眼,“我没事打听她干嘛。”   叶初卿抬了抬下巴,朝她眨眼:“我有个同行业的朋友最近办了个微电影导演大赛,她参加了。”   “哦。”陈喋对此不算意外,“她大学读的是导演系,参加这个比赛也挺正常的。”   “我是说,你要是不想让她参加的话,我可以直接让她的作品不过初审。”   陈喋一顿,笑了:“干嘛,你要假公济私?”   叶初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比赛本来就是商业性质,我也有参与,我之前去找陈邵谈合同就是这事儿,陈邵还投资了这比赛,所以都是自己人,一个小小的初审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了。”   陈喋打趣她:“你现在怎么说陈邵是自己人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不用了。”陈喋托着下巴,“我倒是挺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   陈舒媛这二十几年来输给陈喋的次数太多了。   看似她风光得意,可实际如履薄冰的是她,陈喋倒好,从小到大身边追求者无数,成绩比她优异,还靠着闻梁依旧衣食无忧。   甚至她每个月的零用钱都有额度,可陈喋没有,闻梁直接给了她一张黑金卡,在那个陈喋连什么叫做黑金卡都不知道的时候。   陈喋从来没真正把她放进眼里过,也包括这次的微电影大赛。   不过这次陈舒媛发挥的倒是不错。   她的那部微电影作品叫做《梅子酒》,风格也挺鲜明,在初审没有被手动否决后就一路过关斩将冲到了决赛。   决赛由网友们投票选择,冠军将获得投资方壹铭娱乐的赞助制作成大电影,而亚军季军也有五十万元的奖金。   《梅子酒》的营销做的非常好,大概是陈舒媛联合了营销公司一同炒作,只是在这个行业内营销是常态,也是常规操作。   在决赛投票开通第一天就带着表扬的词条话题冲上了热搜。   《梅子酒》这部微电影成功浏览量第一,点赞数也第一,并且速度飞快的和第二名拉开了差距。   叶初卿给陈喋发来了《梅子酒》的播放链接。   陈喋点进去看了遍,20分钟的小短片,的确拍的不错,饶是陈喋不喜欢她,对这个作品也确实让她对陈舒媛有些刮目相看了。   只不过看着总有哪儿觉得怪怪的,陈喋没有细纠。   因为闻梁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于是陈喋划掉和叶初卿的聊天页面。   [闻梁: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前两天方阮给她接了个化妆品代言广告,陈喋这会儿在摄影棚前坐着。   [陈喋:还早呢,我经纪人会来接我的。]   她刚一发完这条信息,叶初卿就给她发来了一张截图,看图片应该是这次大赛内部收到的举报信。   【匿名举报:0819号参赛选手的作品《梅子酒》与冯致导演2001年创作的剧本《秋水揽星月》高度相似,以下是我做的几处对比,证据确凿,还望赛程主办方尽快给出公开说明。】   陈喋一瞬间就知道了为什么她初看《梅子酒》时会觉得哪儿奇怪了。   2001年,冯致导演还没因他的成名作一举成功,属于他籍籍无名的那一阶段,而《秋水揽星月》正是那时候他亲自创作的作品。   但因为属于文艺片,和当时商业片独占鳌头的局面不符,因此也没拉到投资拍摄这部剧,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外界知道《秋水揽星月》的人并不多,冯致也从没在公开场合提及过这部作品。   而陈喋知道,是因为大一刚入学时曾经读到过这部作品。   如今看到这张举报截图中的对比,陈喋就瞬间想起来了《秋水揽星月》中的情节内容。   陈舒媛抄的还算没那么蠢,是把许多情节融在一块儿抄,但由于拍摄手法都刻意靠近,而陈喋又对冯导拍摄手法非常熟悉,所以才会带来怪异的感觉。   [叶初卿:我们后台看了下举报这人,就是现在点赞数第二的选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第一是投资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大电影制作赞助,而第二名就只有五十万奖金了。   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弃这个第一名的机会。   果然,一小时后。   微电影导演大赛主办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没给出公开说明,关于#《梅子酒》 抄袭#、#微电影导演大赛第一#就接连上了热搜。   【?????】   【居然抄名导的剧本,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冯致@冯致@冯致@冯致@冯致】   【居然是抄的?还我的眼泪啊?!】   陈喋看了一圈,又给叶初卿发了条信息。   [陈喋:你们主办方打算怎么办啊?]   [叶初卿:作为主办方的姐妹,你想我们怎么做?]   陈喋:…… 第49章   温远集团。   闻梁刚开完会, 暂时得了空,拿出手机。   这些日子陈喋出入公共场合都没让他接送过,说是不想因为这种私事儿频频被大家议论。   所以最近几次机场接机送机图中, 都只有陈喋和经纪人助理的照片, 再没出现过闻梁,于是便引起了CP粉们的慌乱。   谁也不知道,总裁办公室里,闻梁叼着支烟, 神色冷漠又平静,点开了闻喋CP超话。   闻喋CP, 又名虐恋情深CP。   【大家不要慌, 闻喋一定不是be了,肯定是最近太忙的关系, 也有可能是故意要掩人耳目。】   【人家蒸煮天天发糖, 我的蒸煮天天发刀_(:з」∠)_】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同框图了呜呜呜呜。】   【人家磕的CP至少都是娱乐圈的,就算be今后可能也会遇到,而我们这个, 可能真就此生不复相见了。】   除此之外, 正主不发糖,粉丝们便只好手动产粮, 超话精品区里还有不少P成的两人合照、视频剪辑以及小文章。   偏偏那些小文章中还有不少是带点颜色的。   闻梁本是随便看看, 扫了几眼后便觉得不对劲。   “……”   他牙关不自觉用力了下,烟丝都给咬出来几缕, 索性直接捻灭在烟灰缸。   闻梁懒得再看那内容,刚一退出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闻梁淡声。   随即门从外面被推开, 闻梁也没抬头,等着对方汇报工作, 直到等了会儿也没声音才抬头。   闻梁一愣,看着眼前的陈喋。   “怎么过来了?”   陈喋笑了笑,走到他旁边:“刚跟叶初卿吃完饭,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陈喋从前很少来温远,这儿的员工也没怎么亲眼见过她,电视上倒是经常见这未来总裁夫人,陈喋一走进公司就被行注目礼,顶着众人目光走进电梯、走进总裁办公室,居然还一个拦她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公司众人聚在一块儿议论纷纷。   “陈喋也太!好!看!了!吧!比电视上还好看一百倍!”   “这气质真的绝了!!”   “难怪闻总被甩巴掌都发不起火,这换成是我对面站着这么个漂亮姐姐,随意怎么践踏我都可以!”   “不过陈喋怎么过来温远了啊,真和好了?!没看到相关报道啊?”   “你懂什么,现在这可是地下恋情,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的,要是胆敢透露出去小心总裁夫人怪罪下来。”   ……   而此刻的陈喋不知道外面大家对她这位“总裁夫人”的议论。   她这会儿有点抽筋。   闻梁把她抵在办公桌桌沿,俯身吻下来。   她身子被迫往后微仰着,双手撑在后面,因为闻梁托在她腰后的手身子还发虚,踩着高跟鞋有点站不稳,小腿绷紧,几乎要快抽筋。   闻梁这人接吻时手还不闲着。   一会儿碰碰她耳朵,一会儿又碰碰脖子,再到锁骨。   灼热的鼻息交错,陈喋面红耳赤。   片刻后,闻梁终于松开她。   他垂眸看着她,怀里的小姑娘眼睛湿蒙蒙的,看着还没缓过来,闻梁便笑她:“这么舒服。”   陈喋停了三秒才听明白他这句话:“……”   顿时血气上头,烫的几乎要冒烟。   什么叫这么舒服啊!?   这狗东西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陈喋推开他,人刚一动又忽然“嘶”一声,重新靠回到办公桌沿上,动不了了。   闻梁:“怎么了?”   “……腿抽筋了。”   闻梁一顿,而后又环着她靠到她身上,开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陈喋抻着条腿杵着,冷漠道,“闻梁,你是不是想死。”   他依旧是笑,不过没之前那么嚣张了,往椅子上一坐:“哪条腿?”   陈喋指了指右腿。   闻梁捏着她小腿抬起来,陈喋正麻的难受,跟好多小虫子在爬似的,他这一动顿时那条腿就跟截肢了似的。   “诶诶诶――!”陈喋轻呼出声,“你干嘛!”   “给你捏腿啊。”   陈喋半坐在桌面上,闻梁坐在她对面,让她把脚踩在他大腿上,手一下一下的给她捏着小腿。   他手劲儿大,用力捏了几下后抽筋就缓解了不少,没再疼了。   陈喋也没把腿拿下去,他捏的还挺舒服,便就任由他继续捏着。   “对了,你有看到陈舒媛的那事儿了没。”陈喋问。   闻梁:“什么?”   “现在好像还挂在热搜上呢。”   闻梁倒是不关心陈喋说的是什么事,还因为她那话中的热搜又把思绪引回到刚才在超话看到的那篇小文章上。   他当时只是粗粗一瞥,不知怎么这会儿却是清晰浮现出来了。   尤其这会儿手上还捏着陈喋的腿。   旁边陈喋已经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那条热搜:“你看。”   闻梁还在走神。   陈喋蹬了他一脚:“你想什么呢。”   闻梁指腹在她脚踝上磨蹭了下,这才抬眼看向她手机。   之前《梅子酒》的营销做的风头太盛,也导致如今抄袭说一出遭到了更严重的反噬,这会儿热度讨论度很高。   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叶初卿还是这才比赛的主办方之一,刚还问我想怎么处理。”   闻梁捏着她的腿,从脚踝往上到膝弯,闻言才笑了声。   他靠在椅背上,下巴微抬,线条落拓流畅,悠悠道:“那公主,你想怎么处理。”   “……”   这人怎么突然又开始公主来公主去了。   陈喋被他这一声称呼弄的恍惚了下,小声嘟囔了句:“你别这么叫我。”   太羞耻了。   “不过我不想插手这件事,反正她都已经自己作死了,抄的还是冯导,先看看冯导会不会出面吧。”   陈喋也算是冯致给机会让她演了女一号捧红的。   如果冯致真发了声明抵制抄袭那么她也肯定要转发支持,只是冯致这个级别大概率不会再亲自申明了,尤其网上都已经一片声讨。   她刚一说完,助理就拨了内线进来:“闻总,风巩的姜总来了。”   “让他进来。”闻梁说。   姜总。   姜现?   陈喋皱了下眉,随即就对上闻梁的视线,他低嗤一声,手上用力,捏她的腿。   “啊!”陈喋被他捏痛了,抬脚就在他小腹上蹬了脚,“你有病啊。”   姜现马上就要进来,陈喋没时间跟他理论,立马从桌上下来,脚刚一沾地姜现便推门进来了。   闻梁倒是非常悠闲,扶着她手臂,轻描淡写一句:“先把鞋子穿上。”   ???   你不说我也会穿鞋的好吧?   你这一说倒显得我们之前在干什么似的。   门口姜现也是跟着脚步一顿,抬眸看过来,只见到陈喋的背影,正低着头穿鞋。   陈喋踩进高跟鞋里,对闻梁说:“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没事,你先去那坐会儿,结束了带你去吃晚饭。”闻梁捏了捏她手心。   陈喋点点头,走到姜现面前时一顿。   这种莫名其妙的来自男朋友的考验是怎么回事??   姜现倒是很自若,看着她笑了下:“小喋。”   陈喋犹豫一秒:“姜现哥。”   没敢再叫姜现哥哥了。   姜现似乎没听出来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神色不变。   果然,只有身后那个小气鬼男人才介意别人比他多一个“哥”字。   ——   闻梁和姜现聊的内容陈喋也听不懂,一堆专业名词,一听就犯困。   她便索性拿出手机玩了局游戏。   她从前读大学的时候就常和同学们一块儿玩,只是后来工作忙后就很少玩了,以前游戏技术就不行,更不用说现在手生了。   玩了两局都是死,陈喋没兴趣玩了。   退出游戏点进微博。   《梅子酒》抄袭事件发酵再发酵。   也由于主办方迟迟没有回应,网友们纷纷更加愤慨,认为这是主办方想要包庇第一名选手,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主办方和投资方都在想着怎么更好的处置陈舒媛。   叶初卿和陈喋分开后就接到了陈邵的电话,两人在车上见了一面。   “我跟你说,你要是想包庇陈舒媛想都别想。”叶初卿指着他说。   陈邵抬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算包庇陈舒媛那傻逼了。”   叶初卿这段日子也大概了解了陈家那点事儿,闻言说:“陈舒媛她妈,叫什么来着。”   “林筌。”陈邵提醒她。   “对,她不会来找你帮自家蠢女儿求情吗?”   “已经找了。”陈邵晃了晃手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让我把这事压下去,可惜了,我这人就不喜欢听别人说的做。”   “……”   不得不说,陈邵这样子实在太中二了。   但这是叶初卿和他头一回达成共识,简直是感人肺腑。   “那你打算怎么做?”叶初卿问。   “先别管,等她被骂个八百回合的再说吧,这傻逼也是蠢,我还以为她总算能干点正经事儿出来了,结果还是抄袭的。”陈邵轻嗤一声,“丢陈家的脸,早该从哪来回哪去了。”   叶初卿看着他,半晌笑了:“你今天还算有点人样,难得跟你站统一战线啊。”   “陈喋是我妹,我帮她正常,你之前不是还看上闻梁了,怎么,现在还流行跟情敌做朋友了?”   “……”   她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叶初卿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走了”就下车。   ——   姜现和闻梁谈完了工作便没多留,离开前又和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陈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而闻梁也没送他,反倒是看着姜现过去跟陈喋说话,悠哉哉的,一直到他都走了,闻梁那目光还定定的落在陈喋身上。   “……”   陈喋都不想理他了,“你干嘛。”   “不干嘛。”闻梁笑了笑,捞起衣服起声,“去吃晚饭吗。”   陈喋看了眼手机:“现在到下班时间了吗?”   “没,早退了。”闻梁淡声。   “……”   下楼的时候大家都还在,于是陈喋便再次经历了一遍来自温远员工的行注目礼。   到车库上车。   还没到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过来会儿陈喋才发现不对劲儿。   “我们去哪?”她问。   “西郊别墅。”   “?”陈喋侧头看他,“我不跟你回去住。”   “去吃个饭,张嫂问了你好几回了。”   陈喋一顿,这才靠回去:“哦。”   好久没回西郊别墅了,变化不大,外面的绿植依旧修剪的非常整齐,屋内也同样。   两人换了鞋进屋。   张嫂一见他们便笑着迎过来:“陈小姐回来啦。”   “张嫂。”   “再等一下啊,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很快,张嫂便端着饭菜出来,陈喋让她一块儿坐下吃,她倒拘束起来,只推说:“我刚才在厨房就已经吃好了,现在也吃不下,您和少爷快先吃饭吧。”   她说完便又进厨房收拾去了。   饭桌上,陈喋接了个电话,方阮打来的。   说是叶初卿妈妈,也就是黄导那儿已经联系了她提及合作新电影的事宜,一部民国电影,叫做《阿潇》。   “嗯,你把剧本发给我吧。”陈喋放下筷子,“对了,这部剧开拍目前确定了吗?”   “时间正好在你《一日三餐》收官之后,正好接轨,很适合。”方阮问,“你现在在干嘛呢?”   陈喋抬眸看了眼身旁的闻梁:“吃饭。”   “和闻总啊?”   “嗯。”   “……”方阮也不管对金主爸爸指手画脚什么,点点头不再打扰,“那你继续吧,我把东西先发你手机里。”   吃完饭,陈喋都没好意思让张嫂一人收拾,便跟着走进厨房。   虽然最终张嫂也没让她沾一点水。   “我今儿早上刚去晒了被子,今天晚上睡着肯定舒服的。”张嫂边说边把洗好的碗筷一并放进了消毒柜里。   “啊?”陈喋停顿了下,靠在门沿上轻声说,“我不是回来住的,一会儿还得回去。”   张嫂扭头:“工作这么忙啊?”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她想好好谈个恋爱,不想上来就直接跳到从前那样了。   但也没好意思跟张嫂去解释这些,含糊应了声便过去了。   张嫂:“您年纪还小可能没想过那方面,少爷这也快30岁了,也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儿了,年轻时候生孩子的话父母双方精力旺盛,孩子体质也好。”   陈喋:“……”   她还真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也不知道张嫂口中的年轻时候生的孩子体质好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只不过从她话中听出的闻梁快30岁再不准备准备就晚了让陈喋忍不住笑出声。   “是吧。”陈喋笑弯腰,“都29了,太老了。”   张嫂没听出她的幸灾乐祸,继续道:“29其实还好,但是您这不是工作忙,再拖几年以后男人的那什么细胞活性听说也会下降,所以最好还是早点想一想这件事。”   陈喋继续笑着点头,连连附和。   只是笑到一半,脖子忽然被人捏了把。   闻梁抬手掐着她后颈,淡淡对张嫂说:“您把这边打扫完了就早点休息去吧。”   说罢,手臂锁着陈喋的脖子就走。   “你干嘛!”陈喋扒着他手臂被动的跟着他走。   上楼走进卧室,闻梁把门一踢,这才把陈喋松开,把人推到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翅膀硬了啊,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陈喋飞快甩锅:“不是我说的啊,刚刚明明都是张嫂在说。”   “你笑什么?”   “你讲不讲道理啊,连笑都不能笑了。”   “觉得我太老了。”闻梁眯眼。   陈喋笑眯眯地看着他,很不真诚地说:“哪儿呀,闻总年轻气盛。”   闻梁看着她这样子,简直是一点儿脾气都没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哪,再想清楚怎么跟我说话。”   “……”   陈喋清醒了。   是她年轻不懂事。   陈喋想推开他,却依旧被他堵着,来回几下后便烦了:“我要回去了。”   闻梁头低下来,附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很沉,噙着点微妙的笑意:“不是都跟你说了该考虑考虑那事了,明年我可就30了,没法年轻气盛了,你这不是耽误我。”   陈喋:?   她算是终于看出来了,这狗男人为了睡她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还耽误他!   谁能耽误的了他!!   陈喋被他这刺激耳膜的声音弄的脑袋都有点懵:“闻梁你要不要脸。”   楼下张嫂打扫干净厨房,在楼底下说了声。   陈喋做贼心虚似的,着急慌忙的应声说“好”。   闻梁勾唇,不捉弄她了,想起刚才吃饭时她接的那个电话:“有新剧要拍?”   “唔?”陈喋看着他眨眨眼。   再次感慨闻梁简直拔吊无情,前一秒还哄着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下一秒就突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脑子都没转过来。   “还没确定,回去要先看看剧本怎么样。”   “那走,送你回去。”   ——   他们出门时已经开始下雨了,闻梁回屋里拿了把伞给陈喋。   一下雨路上就堵得很,开了好久才终于到立繁新苑。   闻梁把车停进车位,雨下的更大了,跟直接把水一桶桶倒下来似的,砸的挡风玻璃都噼里啪啦响。   “我走了,你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   陈喋说完拿上伞便准备开车门,只是刚碰到门把上车门就被锁了。   她回头:“嗯?”   闻梁懒洋洋的:“雨这么大,在车上待会儿再回去吧。”   陈喋看了眼外面的雨,这时候就是撑伞从这跑进公寓楼几步路估计都得淋的湿透。   她把伞重新放回到脚边,划开手机看刚才方阮发过来的剧本。   闻梁抬手,牵住她的手。   两人暂时没说话,车内安安静静的,周围是外面马路上独属于大雨天一声接着一声的汽车喇叭声。   《阿潇》电影剧本很适合陈喋,旗袍这样的装束陈喋的身材也能撑起来,何况又是一部有实力的制作组负责的电影。   陈喋看了个开头就觉得喜欢,正要继续往下看,闻梁勾着她手指往外扯了扯。   “你这工作起来,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闻梁抬了下眉,平静问她。   “……你以前工作时候也不理我啊。”陈喋开始翻旧账。   闻梁“啧”了声:“那你继续。”   他这话说的跟赌气似的,陈喋索性便真就继续看剧本去了。   只不过刚读了两三行,闻梁就松开缠绕在她指间的手,而后腰侧一凉,他抬手撩开陈喋衣摆,然后往上。   陈喋一顿,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立马截住他手腕:“你干嘛。”   闻梁轻笑,掰开她手指继续往上,覆上丰盈处慢条斯理的揉弄,又绕到背后,睇她一眼:“现在舍得看我了。”   “……”   陈喋被他弄的难受,不住往后躲,可没用,又被他拽回来,她被迫忍受,闻梁倒是优哉游哉。   手在她背后流连一番,而后食指勾进狭窄的带子里。   陈喋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声音含糊的磕磕绊绊叫了两声他名字。   闻梁空着的那只手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话音一落,背后的扣子松开。   身上也是紧跟着一凉。   陈喋轻呼一声抬手按在身前,不让它滑下来,也不让闻梁的手过来。   “你别这样。”她蹙着眉轻声说。   闻梁重复:“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要说是头一回,有所顾虑那也很正常,可他们这关系这么多年前就这样了,闻梁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不肯回家也不肯让他碰。   “我想和你好好谈恋爱,哪有你这样的。”她不太高兴的控诉着,脖子都红了,声音还有点委屈,“我都没谈过恋爱。”   闻梁指间一顿,叹了口气,靠过去亲她,不做声地把刚才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而后又将滑到肩头的带子也拉起来,弹的肩膀上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声音。   可这声音依旧是让陈喋颤了下,躲开了他的吻。   闻梁呼吸有些紧,手拿出来抬了抬她下巴:“生气了?”   陈喋没说话,低着头,手缩在袖子里,慢吞吞的把有些歪了的内衣重新拨正。   闻梁深吸了口气,揉揉她头发,难得软着性子哄她:“行了,我错了,别生气了,嗯?”   她依旧低着头不看他,只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也不知道应的是他前一句的“生气了”还是后一句的“别生气了”,也捉摸不清她现在到底还有没有不高兴。   闻梁从她那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一起,自然知道她性子。   虽然后来她性格变得不再温吞了,也算的上敢爱敢恨,是个很直率洒脱的小姑娘,可每回做的时候她就又变回了最初那副样子,咬着牙连一点声音都不好意思发出来,整个人都紧绷着,放不开。   闻梁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真太过分了。   尤其陈喋那句“我都没谈过恋爱”,想想的确是这样,他以前那样是不算在和陈喋谈恋爱。   他正打算好好道个歉再认真哄一哄。   陈喋总算抬起头来,她眼眶有点泛红,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去,抿了抿唇,很羞赧的样子:“我没生气。”   就她这个眼神和这三个字,闻梁那点儿难得冒出来的绅士风度被一击即碎,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一下了蹿上来。   外面雨瞬间下的更大了,混着闻梁逐渐加速的心跳声,着实有些难忍。   闻梁俯身,再次吻住了她嘴唇。   陈喋这回没再挣了,反倒是乖乖仰着脑袋回应他。   闻梁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又快又重,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他直起背。   这个吻结束的猝不及防,陈喋都没晃过神来,看着他眨了眨眼,黑睫颤了又颤,还歪着脑袋“嗯?”了一声。   看着有点呆萌。   闻梁喉结滚动了下,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哑:“再这么乖待在这我就继续了。”   陈喋一愣,拿起伞推开门就飞快地跑进不远处的公寓楼屋檐下。   然后才转过身来朝他又挥了挥手,说再见。 第50章   陈喋一气儿跑进公寓房间里, 喘着气,身上说不上哪儿就是觉得烫的难受。   把包丢在沙发上,顿了顿又跑去到窗边看, 闻梁那辆车刚刚驶出去。   在窗口站了两秒, 便又是一惊――刚才两人在车上,不会被人拍到或看到吧?   而后才转念想起来,闻梁那车窗外面是看不进来的,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她被刚才那事儿弄的脑袋都有些懵, 自己一惊一乍了几个来回,才疲惫的在沙发坐下来。   再继续看《阿潇》的剧本已经看不进去了, 陈喋索性先去洗澡。   浴室内水汽朦胧。   热水浇下来, 打在皮肤上,很快讲镜子和玻璃都弄的雾气水汽朦胧。   等洗完澡, 陈喋踏出来, 镜子上的水珠汇成汇成一道道滑下来,斑斑驳驳。   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她就透过这些斑驳之中看到了自己胸下几道淡红色的指印。   “……”   她脸一热, 又在心里骂了遍闻梁, 不敢再看,飞快穿好衣服便趿着拖鞋出去了。   陈喋放自己冷静了会儿, 这场雨下的来势汹汹, 到现在还很大。   她给闻梁发了个信息问到家了没。   [闻梁:到了,在干嘛?]   [陈喋:准备看剧本。]   她发完信息便认认真真看起了剧本。   又是一部正剧电影, 看到结局都忍不住垂泪,陈喋在情绪中沉浸了会儿, 又给方阮发信息说剧本可以。   由公司去和叶初卿母亲黄晟谈,因为陈喋过两天又要去录《一日三餐》, 所以电影角色面试安排在综艺录制后一天。   当天叶初卿也陪着她一块儿去。   这个角色黄晟一共就找了两个女演员,另一个陈喋也认识,从前是校友,比她大一届。   黄晟在选角之前就做过很充分的准备,了解她们的实力和擅长领域,所以面试流程也简单许多,试了一段戏,再换上旗袍看感觉就结束。   陈喋的身材换上旗袍后便显现的愈发优越了,纤腰翘臀,天鹅颈,皮肤白皙光滑像绸缎,再做一个卷发就极有味道。   叶初卿对着她就是一通夸,又给她连着照了好几张照。   陈喋这脸这身材压根不用修图,随手一拍就是画报级别,叶初卿越看越好看,甚至还发了朋友圈。   立马收获了一票点赞和评论。   还有个叶初卿从前很讨厌的好友问这旗袍是哪儿做的。   她翻了个白眼,回复:你懂什么,这穿的好看是因为旗袍吗,是这脸和身材懂吗?   叶初卿边回复,边问:“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怎么了?”陈喋说。   “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那走吧。”陈喋换下衣服,收拾好东西。   两人去跟黄晟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   ——   挑了一家餐厅吃饭。   “我操。”叶初卿看着手机骂了句脏话。   陈喋抬眸:“怎么了?”   “闻梁。”叶初卿一字一顿道,“给我点赞了。”   “……”   她把手机怼到陈喋面前,还是那条朋友圈的页面,在大片点赞中藏了个闻梁。   “太他妈讽刺了,我上回被安排那乌龙相亲的时候加的他,屁都没见他放一个过,我还以为闻老年人根本就不玩朋友圈呢,原来会点赞。”   叶初卿学着粉丝的语调悠悠道,“喋妹的旗袍照让我的朋友圈蓬荜生辉。”   “……”陈喋无奈的笑了声,“我也以为他不玩朋友圈呢。”   “嗯?”   “说实话,他好像还从来没给我点过赞。”   “啊?”叶初卿愣了愣,眨眨眼,最后憋出一句,“那我真是罪过了。”   “……”   “不过你也不常发朋友圈啊,你要是也发个自己的旗袍照,闻梁肯定秒赞你,顺便再评论个十几条,然后――”叶初卿笑眯眯的,“可能会把你逮回家下不了床。”   陈喋受不了她:“你脑补的差不多行了啊。”   她们这边正说这话,餐厅门口的风铃一阵响,又进来一群人。   陈舒媛打头,身后还跟着三个她的小姐妹。   陈喋和叶初卿都注意到,对视一眼。   网上那场沸沸扬扬的抄袭骂声看上去并没有影响陈舒媛的心情,这会儿还能笑着跟她的小姐妹们聊天。   叶初卿皱皱眉,觉得失策了。   立马抓起手机朝一旁笑着的陈舒媛拍了张照发给陈邵。   [叶初卿:你这假妹妹是什么牛逼人物,被这么多人骂都不受影响的?]   当初她和陈邵没有立即对这次抄袭事件采取处理行动就是恶毒的为了让网友教陈舒媛做人,折腾完她几天后他们再不紧不慢的取消她的比赛资格。   哪能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陈邵没有立马回复她,大概是在忙。   虽然叶初卿也实在不知道像陈邵这样的到底有什么好忙。   陈舒媛那儿没注意到她们,声音在安静的餐厅内清晰的传过来。   ——   陈舒媛心实则也没这么大,最初抄袭败露的几天她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批评嘲讽都吓的不敢再看手机,只是后来林筌去和陈邵沟通了这事,观察几天后主办方的确没有动静,她便放心了。   也许是受小时候真假千金传闻的影响,陈舒媛对自己陈家的身份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   所以甚至于后来她看到网络上大家说投资方包庇她时,陈舒媛反而有一种满足感。   前菜上了,陈舒媛喝了口汤,挽了挽发:“我都好久没出来吃饭了。”   “你可千万别被网上那些影响了心情,他们就是整天闲着没事,就只能当当键盘侠了。”好友劝慰道。   陈舒媛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法出面解释,我哪儿有这么蠢啊还敢抄袭冯致这样大导演的剧本。”   好友好奇问:“那是怎么回事?”   “这剧本是我向别的编剧买的,本来那比赛就是微电影导演大赛嘛,我怎么知道会这么背,筛选了这么多剧本居然买来的是一本抄袭。”   “那现在那个编剧呢?”   陈舒媛耸了耸肩:“现在早联系不到了,把我拉黑了,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全是现在的第二名策划的,听说当初举报我的就是他。”   “不过好在是有你哥在,主办方也不会把一个区区第二名放在眼里,你哥给你投资电影才叫钱都进自家人口袋里。”   陈舒媛笑了笑:“的确是幸好是我哥哥投资的比赛。”   “淑媛,你不如让你哥哥给你出面解释一下,就说抄袭的不是你,最多也就落一个准备工作不足的罪名。”   陈舒媛拿着筷子的手一停,笑说:“算了,他出面可能害他也被骂。”   “对了,还有那个陈喋,她和你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上回秀展上一闹,名媛圈里便有传闻说陈喋还是陈邵真正的堂妹,而陈舒媛不过是个冒牌货。   商圈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揭露出来各样的都有,不少私生子私生女的密辛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当时秀展上叶初卿那番话听着怎么都是骂陈舒媛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陈舒媛一听这话脸就黑下来:“他们还能有什么关系!陈喋这人我从高中就认识,她那时候可就攀上了闻梁,手段厉害着呢。”   “啊?她和闻梁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吗?”   “对啊,闻梁那时候在闻家可不受宠,他妈早死了,他爸那续弦妻还生了个小儿子,闻家就是吃饭都没副他的碗筷,陈喋不就靠这个勾着他吗,我们这样的可不敢想,她那样的人,为了生活过的好点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   陈舒媛还要说话,对面好友拼命给她使眼色。   她话茬一停,侧头。   眼前停了双高跟鞋,镶嵌着水晶,正是上回秀展上闻梁给陈喋买下的那双。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陈喋一个巴掌已经甩下来了。   “啪”一声脆响,陈舒媛脑袋偏向一边。   餐厅内人并不多,但也有几位客人,被这突然的动静怔的安静几秒,而后认出来这是陈喋,立马OO@@的议论开。   “你干什么啊!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就是就是。”   陈舒媛那几个小姐妹立马吵嚷道。   “闭嘴。”陈喋朝她们睇去一眼,满脸的都不屑和她们说话的样子。   她在女生中身高本就算高,还踩了双细高跟,在高度上就占尽天然优势。   “陈舒媛。”陈喋看向她。   “我本来不打算在这件事儿上对你落井下石的,不过看来你实在是没搞清楚状况,那我就仔细和你说一说。”   “抄袭的事儿,你说你是买了别人的剧本,可你参加的难道不是全原创组吗,又想名利双收又不要脸拿别人的劳动成果,你哪来的脸说你是被那编剧坑的。”   陈舒媛脸上火辣辣地疼,气的胸腔剧烈起伏。   “至于我和陈邵的关系,你们既然都这么好奇,我就亲自告诉你们。   陈喋拿出手机,拨通陈邵的电话,按了免提。   一接起来就是陈邵一如既往的:“妹妹,找我?”   陈喋轻轻眯着眼笑了声,轻飘飘的睇了眼前几人一眼,陈舒媛不说话了,她那几个小姐妹也不说话了。   “是找你有点儿事,我遇到陈舒媛了,这不是和她聊几句。”   陈邵似乎是反应过来她这通电话的意图了,散漫的笑了声:“哦,这傻逼又欺负你了?”   叶初卿:“……”   陈喋:“……”这一声利落的傻逼弄的她差点对陈舒媛产生同情心。   “你们刚才不还想让陈邵帮忙澄清吗,不如现在跟他说?”陈喋说着,弯腰把手机递到陈舒媛嘴边。   叶初卿在一旁看着陈喋忍不住想笑。   这人气起人来简直是婊的坦坦荡荡,还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陈舒媛气的眼眶涨红,一把夺过她手机就直接挂断。   “陈喋,你别太过分了!”她低声。   陈喋也不介意电话被挂断,重新直起身,抱臂:“我哪儿过分了,我不就是耐心给你解释解释你朋友好奇的问题吗?”   陈舒媛不敢跟她继续说了,拎上包就直接要走,被陈喋抵着肩膀重新推回去。   她正要说话,可余光瞥见周围有人对着她们拍视频,只好俯身到陈舒媛耳边:“我忍你够久了,你要再敢在背后嚼我和闻梁的舌根,你就试试。”   说完,她又没事人一样友好的冲她们一笑:“那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吃吧。”   叶初卿拉住她:“等会儿。”   “嗯?”陈喋脚步一顿。   叶初卿朝陈舒媛伸出手:“你好,我是微电影导演大赛的主办方之一,叶初卿。”   陈舒媛自然不会跟她握手,但也没想到主办方之一竟然会是这个之前当众羞辱她的叶初卿。   叶初卿丝毫不介意,微笑着收回手:“关于您剧本抄袭一事,我亲自通知您一声,您的参赛名额在这一刻,取消了。”   ——   陈喋当时就看到了有人在拍视频,猜到这事肯定会被人上传。   果然,晚上闻梁来立繁新苑找她时这个视频就已经升到热搜上了,旁边还有个“热”字标签。   这些天闻梁下班后只要陈喋在堰城没工作他就会过来。   虽说上回在车上陈喋拒绝过他一回后他就再没有提过了,不过陈喋还是从他一举一动的细微处看出了男人的劣根性。   太不是人了!   视频没来得及拍下最初陈喋走过去那下巴掌,但把后面说的内容都拍的清清楚楚,包括最后叶初卿说的话。   而微电影导演大赛官网上原本的第二名也已经跃升至第一名。   这些天大家对这事愤慨不已,纷纷为冯致和第二名参赛选手打抱不平,如今终于有了转机还纷纷把功劳归到了陈喋身上。   【我喋妹太飒了!!!】   【我永远爱《簪花》剧组情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冯导这个级别不出来说话,喋妹也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   【绝了我们豪门千金,有个投资方的哥还有个主办方的闺蜜。】   【啊……我太爽了。】   【我永远爱陈喋!!!】   【为什么美女就连婊里婊气都这么可爱啊……】   ……   闻梁刚刚接完一个工作电话,到她旁边坐下,手臂环过她肩膀,绕着她头发打圈儿玩,靠在她身上又看了遍那视频。   视频没有拍到陈喋扇人巴掌,但有文字版说明。   闻梁瞥了眼上面的文案,笑了笑:“你还打人了?”   “……”   陈喋被他这一问,还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嗯,我那时候太生气了,就没忍住。”   闻梁捞过她的右手,摊开她手心:“这只手?”   “嗯。”   “疼不疼?”   “……”   闻梁问的漫不经心,像是丝毫没听到陈舒媛受的那巴掌。   他这人冷硬惯了,可陈喋不是,听他这么问有一瞬间简直觉得他俩就是什么欺负弱小的大反派。   她抿了抿嘴唇,靠在闻梁怀里小声说:“打的时候有点疼。”   闻梁笑起来。   要换作从前大概就要说她矫情了,不过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还装模作样的真给她揉了揉手心。   揉了会儿,他才问:“她今天怎么惹你生气了。”   其实让陈喋忍不住冲上去打人的倒不是因为前面她甩锅抄袭的事儿,而是后面她说闻梁的那部分。   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这么说闻梁。   见她不回答,闻梁也捏了捏她手:“问你呢。”   “她说话太难听了。”   闻梁:“说你啊?”   “说我的就那些,我都听厌了,她这回还带上你了。”陈喋顿了顿,似是回忆起她那些话,又皱了下眉,“烦死了。”   闻梁抓着她的手一顿,转而又笑了。   甚至还越笑越觉得有意思,下巴抬了抬,摸着陈喋脑袋笑了好一会儿。   陈喋侧头睨他,真诚发问:“你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居然连陈舒媛都敢说你了。”   “我说宝贝儿。”闻梁搂着她低声道。   陈喋挨着他,他说话时嘴就在她耳边,嗓音很磁,带着点鼻音,像立了个低音炮,说的还是“宝贝儿。”   陈喋有一瞬间简直觉得自己现在像上回瞿放遇到她一样,对闻梁产生了色欲熏心的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扬起头看他。   闻梁懒洋洋道:“公主殿下是不需要拿剑斩恶龙的。” 第51章   陈喋听完那句话, 只觉得自己靠近他的半边身子一点一点的发烫,那点热气窜到脸上,开始发烫发热。   他可太会了。   太能引人犯罪了。   陈喋不做声的往旁边挪, 为了让自己别显得那么不禁撩, 还非常破坏气氛的回了一句:“你是在说自己是王子吗?”   “闻梁王子”只是懒洋洋的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仿佛从她红着的脸上看穿一切,漫不经心却又张狂无比:“我是公主殿下的全部。”   “……”   臭不要脸。   他们大腿挨在一起,陈喋这会儿莫名的心尖儿发痒。   先是把腿收回来, 过了几秒,又看向闻梁:“你什么时候走?”   这逐客令也下的突如其来。   闻梁挑了挑眉, 倒也没跟她计较, 站起身:“走了。”   陈喋穿上牛仔外套。   闻梁:“外面冷,你不用送我了。”   “没事, 我正好要去对面便利店买东西。”   ——   陈喋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完毕, 两人一块儿下楼。   这个点便利店人不多,灯光明晃晃的,收银员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非常专心的玩游戏, 两人推门进去时头也不抬的说了声“欢迎光临。”   陈喋前些天家里的纸巾就没了, 抓了好几包丢进篮子里,又顺便拿了一瓶洗手液。   正准备去付钱便利店忽然进来一批年轻人。   陈喋立马低下头。   她现在的生活和从前最大的影响大概是现在得时时小心会被人认出来, 尤其这会儿闻梁还在她旁边。   闻梁拍拍她屁股, 从她手里拿过篮子:“你去外面等我,我去付钱。”   陈喋:“……”   听着倒也是不想引人注意非常低调, 可你他妈手能不能放规矩点儿啊。   那群人迎面朝他们这的货架走来,陈喋不及争辩, 压着帽檐就很快走了。   24小时便利店亮着的灯牌在地上投下一圈光晕,陈喋站在光晕旁的黑暗处, 余光里是站在收银台前的闻梁。   男人人高腿长,身材比例优越,手指修长骨感,正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慢条斯理的拿出来。   啧啧啧。   有点帅啊。   陈喋走了会儿神,直到旁边一个声音:“小喋?”   她回头,是姜现。   他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胳肢窝里还夹着两叠文件袋,同身为总裁,他看着似乎和闻梁不是一个画风。   后来叶初卿出于好奇心还去了解了一下姜现创业的公司,告诉过陈喋。   姜现当年高考是当地的市状元,大学读了金融,后来便和同学一起办公司,他那同学投入初期资金,而他则负责运作公司和技术支持。   起初公司也就强撑着没有被这日新月异的变化淘汰,真正翻身是因为姜现公司主营业务正好契合政府的扶持政策,坐了把政策福利的顺风车,才终于站稳了脚跟。   不过相较于温远这样的家族企业,姜现的公司就没有可比性了。   也因为处于极速上升期,他这总裁做的也忙的连享受玩乐的时间都丝毫不剩。   “姜现哥哥。”陈喋打招呼。   她真是从前这么叫习惯了,话说出口才想起来闻梁上回还因为这事吃醋过。   便下意识回头扫了后侧一眼,闻梁正拿手机付钱,看上去没注意到这边。   姜现:“你怎么会在这的?”   “我住在这里。”陈喋说。   “这么巧,我也住在这儿,3栋楼。”   陈喋吃惊道:“我就在你隔壁的五栋楼,之前都没见过你。”   “我刚搬进来不久。”姜现声音温润,看着她这身装束笑了笑,“而且你工作挺忙的吧,出入还得包这么严实。”   “嗯。”陈喋不太好意思的扯了下口罩。   姜现手里还满满拿着东西,没有多聊,跟陈喋道了别后就先走了。   陈喋看了会儿他背影,看着他走进小区门口才收回视线,又忽的一顿,连忙朝身后看去。   闻梁正拎着那一袋子东西推门出来。   他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拿出烟盒抽了一支出来,咬在齿间,才侧头看了她一样,似笑非笑的。   陈喋:“……”   她脚杵在原地莫名动不了,就这么看着闻梁,这捉奸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闻梁呼出一口烟,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样子轻慢又懒散。   “……”   陈喋慢吞吞挪过去,并且先发制人,“你这什么表情。”   “小姑娘。”闻梁悠悠道,抬手,手背拍在她额头上,一下、两下、三下,“你很不听话啊。”   陈喋在他拍的第三下时往后踉跄一步:“……谁要听你的话。”   刚才那群在便利店的人也在付钱马上要出来,陈喋便拉着闻梁快步回到小区停车库里:“挺晚的了,你快回去吧。”   闻梁脚步不动,扬了扬手里的烟:“抽完再走。”   陈喋便在一旁陪他。   夜晚静悄悄的,她其实挺不喜欢别人抽烟的,但每回看闻梁抽烟的样子却觉得很好看,从16岁时就这么觉得了,也从不觉得他身上的烟味难闻。   顿了顿,陈喋仰着头看他说:“你以后稍微少抽点儿吧,对身体也不好。”   闻梁垂眸,笑的漫不经心:“知道了。”   紧接着便又呼出一口烟,答应的也很是敷衍。   陈喋:“最近你都没参加晚宴吗?”   天天一有空就往她这跑。   “拒了,怕你不高兴。”闻梁屈指磕了磕烟灰,话锋一转,“也不像有些人,明知道我会不高兴,还要和别人去聊天。”   “???”   你现在是在撒娇吗?!   是吗!!??   陈喋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猛虎撒娇。   她愣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亮晶晶的,抬着头:“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啊,那以后我就别和男的说话了呗。”   闻梁轻嗤一声,微凉的手拍拍她脸:“你能不能乖点儿。”   陈喋说不过他,两人对视几秒后,她索性挤进了他怀里。   这投怀送抱来的很突然,闻梁甚至还往后仰了下,只来得及把夹着烟的手往外,不烫到她。   陈喋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刻意收着爪子讨巧的猫咪,软趴趴的说:“好了,你别不高兴了。”   闻梁笑了声,另一只手抱住她,NN瑟瑟道:“看你表现。”   他只穿了件单衣,但身上暖呼呼的,陈喋抱着舒服,也不跟他计较那句话,眯着眼摸了摸他劲瘦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陈喋才感慨一声:“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感觉,真好。”   闻梁没反应。   陈喋仰起头,下巴抵在他胸膛上,想得到他的肯定:“对吧?”   闻梁垂眸,淡淡问:“你打算谈到什么时候?”   “?”   这是什么危险边缘的问题。   陈喋立马要直起身,刚一动又被闻梁给按回去了,只好继续在他怀里问:“怎么,你还想分手了。”   “不是,你这谈恋爱的方式太折磨人了。”闻梁叹了口气,在她腰上掐了把,低头靠近她耳朵,低声:“我他妈都快憋出病了。”   “……”   跟这人真是不能聊天。   一点儿都不浪漫,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我看你就是只爱我的□□。”陈喋食指戳着他小腹,一字一顿道。   “小没良心的。”闻梁眸色深黑,手指在她腰上一下一下磨蹭,喉结一滚,“你是真觉得我没办法现在就办了你?”   聊不下去了。   闻梁说话太糙了,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小清新的谈恋爱,彻底把陈喋刚才脑海中那点儿唯美意境都打碎了,由柏拉图式一路急转直下到了黄暴方向。   “你快走吧。”她催他。   闻梁把烟丢进垃圾桶,淡淡:“嗯。”   他拿出车钥匙开门,又忽然转身捏着陈喋手腕拽了拽,压在车门上,捧上她脸俯身吻下去。   他身上还带着浓浓的烟草味,而捧着她脸的手指上却是她家里洗手液的柠檬淡香。   春天,闻梁嘴唇上也有点干,磕在陈喋唇瓣上还有些疼,她便下意识伸出舌尖,在他嘴唇上描摹一圈,浸润了。   闻梁喉间一紧,更用力的吻下去。   ——   下午时陈喋从餐厅走后,陈舒媛就直接抛下那三个朋友走了,在车上待了好久后才开车回家。   她没敢上网。   不想也知道以陈喋现在的粉丝力量,她会被骂的有多惨,尽管被打的是她。   她和陈喋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她却只有高中一段时间还能斗得赢陈喋。   陈喋是转校生,刚进学校时没人认识她,陈舒媛便引着同班的女生们一起孤立她,效果也很不错。   陈喋长得太漂亮,可那时又不爱说话,性子温温吞吞的,看上去很好欺负,成了她们那些富家小孩儿攻击嘲讽的对象。   可班上的男生却爱和她玩,陈喋对他们也不热络,可男生们出去玩时总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叫她一声,甚至陈舒媛她们欺负她时还会为她打抱不平。   再往后,她交了朋友,是别班的几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生,她便跟着这些朋友一块儿参加了几个学校的活动,性格慢慢转变,锋芒毕露。   她选择了艺术道路,艺考期间经常不在学校,但每回回学校时不少男生都会趴在窗口看她,陈舒媛不管走到哪都能听到别人议论陈喋。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陈喋的光芒。   到大学,陈喋这点儿光芒就越来越盛。   她是表演系,大一军训期间就因为一组写真火爆网络,成为大家口中的“校花”,当时学校论坛都是问及她的帖子,走到哪都能引起众人侧目。   陈舒媛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她当初为什么会喜欢陆川。   是因为她和陈喋在大学都加入了学生会,两人同批面试,由当时的部长陆川亲自面试。   陆川在两人之间主动先问了她的名字,还对她笑了一下。   于是陈舒媛便苦苦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直到后来陈喋坠马,陆川再次拒绝她,并且告诉她他喜欢的是人陈喋。   这么多年来,陈舒媛一直都活在她光芒底下的阴影里。   她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比她厉害。   从前虚无缥缈的觉得只要自己一直待在陈家她就永远不会输给陈喋,可然后呢,陈喋演了戏,一举成名,甚至还不费吹灰之力抢走了她陈邵堂妹的身份。   所以陈舒媛不再拘束于陈家身份了,她去实习,去参加微电影大赛,在大赛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第一名。   在陈舒媛的人生中,很少见到这个第一名,因为前面永远有陈喋压着。   那个剧本的确不是她抄袭的,是她从别人那买断的,相当于给了封口费,这剧本就标上了她的名字。   陈舒媛抱了野心,想要名利双收,得到导演编剧两个称号,报名参加了全原创组。   可这也情有可原。   她付了买断剧本的钱的。   可偏偏又是陈喋毁了她。   陆川选择了她,即便最后一场空。   叶初卿作为主办方,也毫无原则的和她统一战线。   就连陈邵也是,当众承认了陈喋才是他妹妹,作为投资方也丝毫不愿帮她。   ——   晚上,陈家主宅内亮着灯。   陈舒媛精疲力尽的拎着包走进去,在玄关处换好鞋抬头才看见了坐在主沙发上的陈老爷子。   她步子一顿:“爷爷。”   陈老爷子:“你过来。”   陈舒媛心下一紧,忽然意识到什么,挪到了陈老爷子对面坐下:“怎么了爷爷?”   “你参加的那个比赛的事我都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老爷子问话时很平静,但却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舒媛在这个家,只敢在林筌那撒娇放松,而在陈老爷子面前丝毫不敢造次,他虽年岁已高,但从前在商圈拼杀的气魄还在。   她一五一十的把自己买了剧本的事和盘托出。   陈老爷子听完:“那你今天网上跟小喋的那个视频怎么回事?”   小喋。   陈舒媛低头嫌恶的皱眉,还小喋呢,也没见陈喋叫过你一声爷爷。   “就因为比赛的事,我太心急想拿到成绩报名全原创组是我不对,可我现在也已经被退赛了,还被她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个巴掌,还不够吗?”   “小喋从前从未招惹你,你却让她坠马受伤,如今这档子事你也好自己长个教训,当初那事她不跟你计较你就早该收敛了。”   陈舒媛没说话。   她低着头,这一天从早到晚的气愤和委屈都在一刻一并被压过来,终于崩溃喊出来:“我都说了她坠马跟我没关系!为什么你就这么偏心她,明明一直叫你爷爷的人是我啊!”   她蹲在地上,包也砸在脚边,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原本在楼上的林筌被这声音惊动快步下楼,见到眼前这场面还愣了下,过去把陈舒媛扶起来:“爸,这是怎么了?”   陈老爷子这辈子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看人的水平也准,陈舒媛长到如今这么大,他自然也已经清楚了他这名义上的孙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当年,陈家从没有要把陈舒媛送回原生家庭的打算过,毕竟也已经养育这么多年,只打算把陈喋接回来让俩孩子一块儿长大。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横生那样的变故。   陈舒媛那时天天抱着林筌哭,求着她。   当妈的,即便血缘上再难斩断,可身边一个养育16年的女儿就在耳边近处哭,哪儿能不心痛。   甚至于后来陈舒媛高中放学回家,还要跟林筌哭诉陈喋在学校如何如何。   原本陈老爷子还觉得是陈喋跟闻梁一块儿也长“歪”了,但后来他亲自去学校见了陈喋一面后就知道她绝不可能是陈舒媛口中的那样。   “淑媛,爷爷扪心自问,这些年从没亏待过你,也一直是把你当我们陈家的孙女培养,但你不能再做出这种事丢陈家的脸,也别不停的去针对小喋甚至伤害她,她一个小姑娘独自长大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舒媛在林筌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筌皱眉道:“爸,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剧本的事她也跟我说过,她年纪还小犯错了我们给拨正了就好,至于陈喋坠马那回您真是误会她了,淑媛虽然有时会任性,但这种害人命的事是做不出来的啊。”   “你也知道那是害人命的事!”   陈老爷子把拐杖重重往地面上一磕,“你和陈科之间我从来不去过问,可小喋好歹是你亲生女儿,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林筌哑然,说不出话。   陈老爷子最后对陈舒媛说:“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从陈家搬出去吧。”   ——   夜半时分。   陈老爷子年纪大后就习惯了早睡早起,可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坐在床侧,看着窗格外的月亮。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第一次去高中找陈喋时的场景。   那时她刚被闻梁带回去不到一个月,他托校长把陈喋叫来了校长室。   他骨子里的确有老一辈更看重血缘的想法,这次来也是想带陈喋回家去,甚至想好了就算她不愿意,今天他也得带陈喋认祖归宗。   当时的陈喋站在他面前,她身上的校服还有点脏,上面被划了几道黑色水笔痕迹。   陈老爷子至今都不知道,那些污迹便是陈舒媛的杰作。   陈老爷子弯下腰,与小陈喋平视:“小喋,你愿意跟爷爷回家去吗?”   她怯生生的望着他,眼眸清澈见底,然后摇头,没有犹豫。   “你先听爷爷说,你年纪还小,人生都还没起步,回家后未来才能有更好的发展,闻梁才二十几岁,他没能力也不会真正对你好的。”   小陈喋安静两秒。   “我不跟您回去也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不愿意变成像陈舒媛那样子的人。”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而且,闻梁哥对我很好。”   “至少,他带我走的时候还问了我要不要跟他走,你们从来没问过我。”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小陈喋低着头说,“我不是陈家的孙女。”   ……   那是陈老爷子和陈喋真正第一次的对话。   他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心疼。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陈老爷子年纪大后手就有些轻微的抖,颤悠悠的拿起手机,划开。   那头是个陌生却熟悉的声音。   “陈老爷子。”那头声线平稳,“我是闻梁。”   他愣了愣,这么多年了陈闻两家都不对付,后来再没有联系过,他还是头一回接到闻梁的电话。   他不再像刚带走陈喋时那么桀骜张扬了,更多的东西沉淀下来,从声音就能听出来。   闻梁不等他回应,继续道:“我从肖总那要来的您电话,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是想跟您说说陈喋的事。”   陈老爷子戴上老花镜,清了清喉咙:“什么事?”   “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陈喋和您孙女之间的事,希望您能好好管管您那位孙女,别总到陈喋眼前去让她心烦。”   “她不愿意跟你们家的人再有瓜葛,以前受了委屈也忍气吞声过去了。”   闻梁站在西郊别墅卧室的落地窗前,他那点狂妄劲儿又出来了:“就算是今天那个巴掌我都心疼她打疼了手。”   闻梁想起刚才陈喋窝在她怀里说“打的时候有点疼”的样子。   他起初只觉得好笑又可爱,可又想起了从前她见了林筌一面后在酒店喝着酒红着眼眶却忍着不哭的样子,便实在是心疼。   他家的小姑娘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您应该也听说过我的脾气,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跟您说一声,陈喋她身上从始至终标着的是我闻家的名字,跟您没关系,所以以后您家里那些不论是谁敢找陈喋气受,在我这都没那么容易过。”   闻梁点到即止,没再说下去。   陈老爷子却是被他这一番狂妄到理所当然的话怔住了,什么叫陈喋从始至终身上标的都是他闻家的名字?   可闻梁也不打算听他回答,说完那些,假模假式的丢下一句“这么晚打来打扰了”就挂了电话。 第52章   陈喋并不知道闻梁打的那通电话, 闻梁没和她说提起。   这两天两人也没见面,闻梁有事出差去了。   而对于陈舒媛那件事,不少记者都打去公司想要采访陈喋, 被方阮全部拒了。   倒是叶初卿非常痛快的还召开了一次大会, 端着电影行业大会主席的身份严肃点名批评了这件事。   底下大家也听的很认真,真以为这刚留学回来的主席完全是因为痛恨这种抄袭行为才大费周章的因为这样一次比赛特地召开新一次大会。   不过大会的意思很明显,底下都是行业内人士,点名批评陈舒媛后相当于她未来若真想走导演路, 叶初卿已经把一半的路给她堵上了。   大会结束,叶初卿从一侧下台。   陈邵站在门口等她。   他俩也算是因为这事从死敌变朋友了。   “你这两天怎么样啊。”叶初卿笑着看他一眼, “陈舒媛在我这讨不了好, 得去你那闹了吧?”   陈邵摆摆手:“没,可能被老爷子训了, 这几天还挺消停的。”   ——   这天, 陈喋傍晚便接到方阮的电话,说是黄晟打来过通知说是《阿潇》的角色定下了,确定由陈喋来演。   “这些天你就可以开始为角色做准备啦, 看人物小传形容阿潇的词是丰满的, 你最近太瘦了,稍微增点儿肥。”方阮叮嘱道, “然后健身做点力量训练, 穿旗袍好看。”   增肥啊……   陈喋不喜欢自己太胖,可方阮这么说只好慢吞吞的回了句“知道了。”   方阮又说:“还有啊, 你那脾气最近可给我消停点儿,这种新闻多了风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都向着你了。”   陈喋心说她也没这么暴力啊。   她躺在床上, 片刻后给叶初卿发消息说了面试上了的消息,以及要增肥的噩耗。   [叶初卿:我现在就在跟陈邵吃饭呢, 你过来一起呗,顺便增肥了。]   [陈喋:陈邵?]   陈喋一乐,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字:你跟陈邵这关系突飞猛进啊。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叶初卿又发来信息。   [叶初卿:打住,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初卿:但别说出来,我正在吃饭,不想吐。]   “……”   陈喋及时闭麦,又点开闻梁的对话框,信息停留在两个小时前,闻梁和她说上飞机了。   他这次出差在国外,几天都是连着几个邻国飞来飞去,每天跟陈喋聊天的时间都没多少。   现在应该快下飞机了吧。   陈喋想着,便给他发过去一条信息。   闻梁没回。   啧啧啧。   两人工作档期不一致可太烦了,陈喋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是什么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   原来她闲在家就常常因为懒不吃晚饭,只不过今天刚收到来自方阮的增肥任务,便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   吃完后又犯了懒,不想去健身房做力量训练,想着过两天再去,很快就不知不觉早早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陈喋迷迷糊糊睁眼,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   手机里还有一条闻梁发来的语音通话。   陈喋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浑身没什么劲儿,侧着躺在枕头上给他回拨过去。   嘟了两声后,闻梁便接了:“刚睡着了?”   “嗯。”   陈喋想坐起来,可刚坐起来又觉得头疼,腰一软躺了回去,海藻似的黑色长发铺在床上,她眯着眼问,“你干嘛呢?”   闻梁没答,而是说:“开个视频。”   “嗯?”陈喋愣了愣,“我没化妆。”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闻梁说完,不等她答应便直接拨了个视频过来。   陈喋指间一顿,按了接听。   闻梁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已经回酒店了,身上是一件白色睡袍,系绳也系得松松散散,露出一片胸膛。   应该是正在处理工作,鼻梁上还架了副眼镜。   陈喋很少看到他戴眼镜的样子,这会儿一看就笑了。   “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闻梁看出来。   陈喋抬手摸了摸额头:“就头有点疼,可能刚睡醒的关系吧,现在才晚上十点,估计晚上又得睡不着。”   “有没有发烧?”   “应该没。”   “去量一下。”   “……”陈喋在床上翻了个身,捋了捋头发,声音嗫喏,“我不想动。”   闻梁皱起眉:“陈喋。”   他表情一沉下来看上去就显得凶,就连声线也冷下来,叫她名字跟威胁似的。   陈喋身体不舒服,脾气便也生生娇纵起来,柳眉微蹙:“你凶什么凶,不想跟你讲了,挂了。”   屏幕里小姑娘脸有点泛红,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气,侧躺在枕头上,只露了半边脸。   闻梁半点脾气都没了,摘了眼镜丢到桌上:“喉咙疼吗?”   “一点点。”   “流鼻涕吗?”   陈喋吸了吸鼻子:“没。”   “其他的还有哪不舒服吗?”   闻梁难得这么嗦,陈喋烦了,声音也提起来:“没了!”   闻梁头一回被她这么一吼,反倒是笑了,靠到沙发背上,垂着眼,样子有点痞:“你也就仗着我现在治不了你,对我这么横。”   陈喋哼一声,没说话。   “宝贝儿。”   “嗯?”她这才睁开点眼睛。   “去量个体温吧,万一真发烧了晚上吃了药再睡,不是马上就又要录节目去了?”闻梁温声道。   陈喋这人吃软不吃硬,听闻梁这么说便不好意思再娇纵下去了,只好应了声“好吧”,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穿鞋。”闻梁叮嘱。   陈喋掀了眼,嘟囔:“我知道。”   到客厅翻出药箱里的温度计放进嘴里。   没法说话了,也没事做,她便盯着屏幕里的闻梁看。   看着看着就不受控的伸出一根手指,隔着屏幕戳了戳他眉毛,又戳了戳他鼻子,再戳嘴巴。   闻梁知道她在干嘛,也不动,任由她手指头在他脸上描摹了一圈,等她收回手才笑了,低声:“想我了?”   陈喋咬着温度计,声音含糊着“嗯”了声。   闻梁一颗心脏跟被人狠狠捏了把似的,彻底软了。   “那我明天就回来。”闻梁说。   又等了会儿,陈喋拿出温度计,才回:“明天下午我就得赶航班去录《一日三餐》的收官了,这次定的地点远。”   “几度?”   陈喋看了眼温度计:“没发烧,可能就是受凉了有点感冒。”   最后她也没吃药,陈喋不爱吃药,嫌苦,这点闻梁一直知道,反正不是发烧他也就随着她了,打发她快去睡觉。   陈喋躺回被子里:“可我刚睡醒。”   “也才睡了没几个小时,眼睛闭会儿就睡着了。”   闻梁说着,向前倾了倾身,屏幕一黑,又很快重新出现他的脸,只是嘴里多了支烟,点燃。   陈喋皱眉:“你上回还答应我少抽点呢。”   “最近少很多了。”   陈喋半个脑袋藏在被子里:“谁信你,你还当我面抽呢。”   “知道我为什么要当你面抽吗。”   因为生病,陈喋瞳孔还有些湿漉漉的:“为什么?”   闻梁薄唇呼出一口烟,手腕懒洋洋的垂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翘起一个蔫儿坏的弧度:“降降火。”   “嗯?”陈喋没懂。   闻梁倒也没给她解释细,只淡声:“太久没见你了。”   “……”   陈喋却是懂了。   这人现在越来越过分,动不动就开个黄腔,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能说啊??   不能再往下聊了。   这人压根没下限。   陈喋就装作听不懂,闭眼睡觉。   原以为刚睡醒不久肯定睡不着,没想到闭眼没一会儿便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连视频都没挂。   闻梁也没急着挂,看着屏幕里小姑娘睡脸不紧不慢的抽完了那支烟,却也依旧不得纾解。   处理到一半的文件还放在手边,按照原来计划的进度得再过三天才能处理完,就这三天都是赶时间赶出来的。   只是想着刚才陈喋的反应,连这三天都开始觉得难熬了。   闻梁把手机支着放在旁边,拿起电脑输入网址买了一张机票,然后便重新戴上眼镜熬夜处理工作。   三小时后,终于把文件整理出来。   闻梁喝了口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与此同时,那头的陈喋闭着眼翻了个身,原本立在枕头边的手机也“啪嗒”一下翻了个面,镜头对向天花板。   闻梁勾着眼镜取下来,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懒散的勾了下嘴角,看着屏幕低声说:“晚安,灵灵。”   ——   这天晚上,陈喋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回到了高三时候,躺在寝室床上,偷偷摸摸的蒙着被子给闻梁发信息,备注上还是一板一眼的“闻梁哥”。   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情愫,甚至连“闻梁哥哥”都不敢标,生怕那多一个“哥”字就会有丝毫泄露她的秘密。   梦里的她缩在被子里给闻梁发信息。   前面发了些什么等陈喋醒来后都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闻梁给她发了条语音。   梦中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了耳机,插进耳机孔里,又把耳机塞进耳朵,提前调整好音量。   寝室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已经多晚了,室友也都已经睡了。   闻梁的声音就这么传进了她耳朵里,带着些微电流,混着深夜她的心跳声。   “晚安,灵灵。”他说。 第53章   陈喋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仿佛没从梦境中那句“灵灵,晚安”中脱离出来。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过了两分钟才抬手盖在脸上, 清醒了。   她又一转身, 拿起枕头旁的手机看时间,点开后页面还停留在和闻梁的聊天框上,视频已经挂断了。   通话时间253分钟。   陈喋一愣,盯着那一串数字看了会儿, 而后才慢慢勾起唇笑了。   睡了一觉,喉咙还是有些疼, 但好在头没像昨晚那么晕了。   陈喋洗漱完又灌了自己一大杯温水, 出门。   壹铭娱乐公司里就有一层楼就是健身房,专门给他们这些艺人使用, 隐私性也比较好。   陈喋没有身材方面的困扰, 今天还是头一次去公司的健身房,没想到这公司的健身房还挺热闹。   除了已出道的艺人之外,还有一群训练的练习生。   陈喋一走进去不少人就跟她打招呼。   她虽然也刚出道不久, 但成绩却已经远超过许多人, 对她热络的人不少。   健身房的一个女教练走到她旁边,问她想要练什么。   “我过段时间有个剧要拍, 稍微得增肥一点儿, 但也不能太胖了,就匀称点儿, 因为要穿旗袍。”陈喋随便描述一番。   女教练抓关键非常准,点点头:“那就是做力量训练来练胸和臀。”   “……”   行吧。   直白点来讲, 就是这个意思。   陈喋无奈的点了点头,由女教练给她介绍了一番器械和动作后, 便开始了一对一辅导。   “对,对,肩膀展开来,挺胸。”   “再往下蹲,背挺直,不要撅屁股,往下沉。”   ……   陈喋又羞耻又累,从头到尾做完三组后就已经完全没力气了,最后往瑜伽垫上一趟,喘着气连手指头动一下都觉得累。   陪着她一块儿练的那个女教练却是气定神闲,抱着个保温杯喝水,身上只薄薄一层汗。   “你这体力不行啊,来健身的有些练习生,16、7岁的女孩子,连着做个六七组跟没事儿人一样。”   陈喋从小体力就不好,还缺运动细胞,这会儿想答话都累的根本张不开嘴,只好摆了摆手。   放旁边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声,教练给她拿过来。   陈喋仰面躺在软垫上,是闻梁发来的信息。   [闻梁:醒了吗?]   [陈喋:早醒了。]   她又躺着随手拍了张旁边健身器材的照片发给她。   [陈喋:我都健完身了,流了100斤的汗,太累了。]   [闻梁:怎么去健身了?]   [陈喋:有个角色需要稍微练一下,现在已经结束了。]   [闻梁:我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陈喋顿了顿,坐起来。   [陈喋:之前不是说还得过几天才能处理完吗?]   [闻梁:嗯,提前结束了。]   [陈喋:可我马上就要去录节目了。]   [闻梁:我买了直接到你录制地点的机票。]   陈喋看着那条消息,眨了眨眼,然后发了个小朋友抛飞吻的表情包过去。   [闻梁:你不如给点实质性的。]   呵。   不懂浪漫的老男人。   陈喋跟他聊了这么一会儿,刚才累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倒也过去了,去淋浴室洗了澡换好衣服,收拾完东西便跟教练说了声走了。   又在公司见了一面方阮,把之前还没来得及签的《阿潇》剧本正式合同签了。   相较于之前《簪花》时陈喋初生牛犊,这次的合同要慷慨更多,很多条款给的也非常人性化。   ——   在公司待了会儿,到晚上,陈喋出发去机场。   偏偏还遇上了飞机晚点,好在她提前预先留出了时间。   陈喋一个人百无聊赖,压着帽檐坐在候机厅玩游戏,玩了半小时去一旁的超市买了一条口香糖。   她抽了一支放进嘴里,走回去时发现刚才座位旁还做了个人。   嗯……   样子有点眼熟。   这也太巧了吧。   陈喋正犹豫着,姜现已经抬起头,看到她也同样视线一顿,随即冲她一笑:“小喋?”   “姜现哥。”   托闻梁的福,她现在光是叫个名字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由衷的背叛感,陈喋嚼着口香糖坐回去,也就是姜现旁边。   她童年时候和姜现关系很好。   姜现算是她邻居家的哥哥,他们当时读的学校是包含小学和初中九个年级的,姜现比她高一届。   陈喋小时候养父母工作忙,没时间接她放学,便是拜托姜现带她回家。   那时放学后姜现就会去陈喋教室门口,带上她一块儿回家,当时还有不少八卦同学议论他俩。   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久别重逢的旧友相处起来反而不如新朋友来的舒坦。   何况陈喋对于那个小镇最后的回忆也算不得好。   “你也是去工作的?”姜现问。   “嗯,去录个节目。”   姜现想了想:“我们也有快七年没见了吧,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陈喋一顿,当时陈家人来找她时在小镇闹的浩浩荡荡,一排车队到她家门口。   小镇中大家虽也不认得什么堰城的富贵人家,但这事还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传的很广。   陈喋又补了句:“不过我后来也没和那时候来找我的父母生活。”   这些是姜现后来接触了不少商圈的人后才知道的,说陈家女儿叫做陈舒媛。   姜现当时问:“不是叫陈喋吗?”   “不是啊,陈喋是谁。”朋友一脸茫然,后又反应过来,“不过好像说温远总裁他家里那只金丝雀,似乎是叫这个名,怎么,你认识啊?”   “没,可能是我记错了。”姜现说。   ……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那是后来姜现第一次从别人那听说到陈喋。   再后来陈喋渐渐作为一个演员被大家熟知,姜现也大致关注到了那些她的新闻,大概能猜到她和闻梁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我印象里16岁的小丫头就到现在这样了,你今年也23岁了吧?”   姜现声音很好听,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陈喋渐渐也不觉得尴尬了,放松下来,笑了笑:“怎么能问女生的年龄呢。”   姜现也笑:“都谈恋爱了,闻总是你男朋友吧?”   “啊,对。”陈喋点头。   姜现眼眸黯淡了些,抿了下唇:“挺好。”   虽然上回在闻怀远葬礼上也已经可以确定,可亲口听到陈喋这么说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呢?”   “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姜现说:“说起来我今年过年是回老家过的,大家都看了你的电影,还都挺吃惊的呢,都夸你特别厉害。”   陈喋一顿,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   她来了堰城后就再也没有听人提起过那个小镇的事了。   “是吗。”她垂了垂眼,玩笑问,“没夸我变好看吗?”   “你小时候大家就都夸你好看,陈叔陈姨那时候每回带你出门就总能听到大家夸你,你不记得了吗?”   陈喋没说话。   姜现也反应过来了,侧头看她:“你没跟他们联系过?”   “没。”陈喋低着头,因为触及这个话题的紧张让她不自觉想咬指甲。   说来也巧,她姓陈不是后来回堰城后因为亲生父母一家才改的,而是养父就姓陈,她从小便是这个名字。   “抱歉。”姜现说。   “没什么,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陈喋故作轻松道。   “都挺好的,前两年屋子重新翻修了,身体也很健康,你走后不久,陈姨怀孕了,是个男孩,现在那孩子应该也6岁了,在家附近读书,还挺乖的。”   陈喋张了张嘴,淡淡“啊”了声:“那还挺好的。”   “小喋,当年的事,我总觉得――”   姜现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措辞,“陈叔陈姨不会就这么狠心的,这其中可能还有些事是我们不知道的,你不要觉得你是被他们丢掉的孩子。”   “嗯。”她没情绪的应了声,过了许久,又轻声说,“……可事实我就是被她们丢掉了。”   陈喋说完那句话,候机厅内终于广播她的航班可以开始检票了。   陈喋起身,没再等姜现说什么,道别后便拎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   ——   飞机起飞。   陈喋戴上眼罩,熄灭头顶的小灯。   在飞机上睡一觉,醒来后就到拍摄地,已修整片刻就可以开拍《一日三餐》收官季了。   可每回要入睡时却又忽然想起了姜现说的,这其中可能还有些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她被带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也确实拿了陈家的那些钱。   陈喋已经不太能记清从前的事了,大概是后来刻意不去回想,如今再去回忆那些细节点似乎都蒙了层雾,不太清晰。   迷迷糊糊睡了几小时,飞机着陆,已经到翌日一早。   陈喋下飞机把手机开机,之前刚刚加上的姜现给她发来了三条消息。   [姜现:有件事忘跟你说了,你走后不久,陈姨动了个挺严重的手术,手术费很高,我猜测一部分是当时陈氏集团给的钱。]   [姜现:我知道即便是为了手术费,也绝不该让他们把你带走,但我到现在也总是记得,你小时候上学时,陈姨因为工作没时间去接送你上学,特意来我家找我,拜托我能陪你上下学,她当时说,我家小孩生的好看,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怕遇到坏人。]   [姜现:后来又怎么会让你那样走呢?]   陈喋站在行李处,手搭在拉杆上,低着头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他发来的这三条信息。   她心口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一颗石子儿坠在心尖儿。   仔细回忆起从前,陈喋印象中,养父母虽对她谈不上溺爱,但也的确不差。   陈喋在原地站了会儿,莫名就想跟闻梁聊会儿天。   可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   呵。   狗男人。   收官季地点定在国外,机场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陈喋终于可以把帽子口罩都摘下来。   她心里想着事,坐上节目组来接的车。   因为收官,这次开拍从下机场上车就开始拍,前面的椅背上就是一个摄像头。   立马收到一个信封,里面是十个快问快答题目。   陈喋迅速投入到工作中,暂时把刚才的烦心事丢到一边。   到拍摄地,另外三人已经到了。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便正式开拍。   聊了会儿天,又各自做了问答,把气氛弄的非常煽情感人,天色暗下来,便到了一期一度的抢卧室的时候了。   这次的游戏是玩纸牌,游戏规则属于心理战。   节目组画外音问:“陈喋,你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陈喋托着腮,抬了抬眼,扬手一指:“把林清野送进帐篷。”   周围立马爆发出一片笑声。   瞬间把刚才那点被节目组刻意营造出来的煽情氛围打破的干干净净。   再问冉力鸣和李琮,他们的回答便都是“助喋妹一臂之力”。   这么多期节目下来,除了林清野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经住过帐篷了,陈喋那回还是被他亲手送进去的,怀恨已久。   那游戏靠心理战,只不过陈喋一句话拉拢了其他两人,后面玩起来就顺畅许多。   也不知道冉力鸣和李琮有没有放水,陈喋夺冠胜出,终于住上了那个最豪华的卧室。   而林清野也不负众望,被陈喋亲手送进帐篷。   冉力鸣和李琮两人啪啪啪鼓掌欢呼,倒戈陈喋,非常没有兄弟义气。   游戏结束大家又在外面闹了一通,等晚上回卧室时已经很晚了。   陈喋卸了妆,对着卧室里的摄像机挥了挥手,便蒙了块布上去,关了机器。   躺到床上后,之前姜现说的内容又忽然挤进脑海里。   好烦。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才想起来姜现给她发完那几条信息后她都没回复他。   陈喋坐起来,捞起手机,点开聊天框。   可她又不知道该回什么,盯着看了半天,从表情包里找了个猪猪点头的动图给他发过去。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来了。”   陈喋踩着拖鞋过去。   她原以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通知些事情,结果门一拉开就看到了好几天不见的闻梁。   一个风尘仆仆的闻梁。   他难得没穿西服,而是一件薄风衣,肩头沾湿了一块,晚上外面下了点小雨。   陈喋看着他傻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过来找你。”   “啊,我以为你明天才到呢。”陈喋抓了抓头发。   她依旧杵在门口,也没让闻梁进屋。   闻梁这突然出现倒是让陈喋完全没心思去想那烦心事了。   不过,她卸妆了现在丑不丑啊?   昨天额头好像突然长了颗痘来着。   她胡思乱想着,闻梁头一低,吻上她嘴唇:“我偷偷过来的,先进屋。”   陈喋:“?”   闻梁不给她反应时间,推着她肩膀走进来,回手甩上门。   “节目组没人看见你上来啊?”   “没。”闻梁脱了风衣,“摄像机还开着吗?”   “刚才就关了。”   闻梁点点头,拉过她手腕,便搂着她把人压到床上,捧着她脸急吼吼地亲她,双腿分立跪在她两侧。   “不是,等会儿……”陈喋推他,“你饿死鬼投胎?”   闻梁拍拍她脸,含糊不清道:“乖点,不碰你,就给我亲会儿。”   “……”   行吧。   陈喋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和闻梁接吻。   不得不说,闻梁这人在接吻这方面还真有点无师自通的感觉,从前是上来一通乱啃,现在却总能亲的人脸红心跳沉浸其中。   只不过今天陈喋沉浸到一半,刚才丢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闻梁没理,又亲了亲她才松开,余光瞥到她亮起的手机屏幕,这才抬眸看过去。   [姜现:晚安。]   闻梁抬眉,坐在陈喋身上,拿起手机给她看。   陈喋还处于被亲得迷迷糊糊的状态,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再看闻梁这会儿的表情,陈喋真实感受到两个字母。   GG。 第54章   “那个……”   陈喋莫名心虚, 抿了抿唇,非常诚恳的看着闻梁,“我飞机晚点, 然后在候机厅遇到他了, 聊了几句就加了个好友。”   闻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加完以后就互道晚安了?”   “也没互道啊,我没跟他说……”陈喋眨了眨眼,决定重新拿回主动权,“人家跟我说个晚安怎么了, 你作为男朋友都没跟我说过晚安呢。”   闻梁忽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他对着视频里已经睡着的陈喋说的那句晚安。   可他也懒得多去解释, 直接冷哼一声:“长本事了。”   “……”   陈喋被他压着难受, 这还是在节目组的房间里,虽然刚才她准备睡觉时已经把摄像机都给关了, 可还是觉得别扭的很, 像是暴露在大家视线中一样。   “你先起来。”陈喋推他。   闻梁纹丝不动,手一抬,制住她手腕往上, 压在被子上, 眼底黑沉,额前有些长了的碎发微微垂下。   陈喋有点恍惚的想, 自从上回她说闻梁头发长点儿摸起来舒服后, 他后来去剪头发就不像从前那样直接剃平了。   虽然现在也不长,但没以前短得那么扎手了。   “说。”闻梁另一只手箍着她脖子, 把她头抬起来,对上视线, “我是谁。”   陈喋一脸懵:“闻梁啊。”   “我是你谁。”   “……”被他这么一问,陈喋反倒是不好意思说了。   闻梁捏她脖子, 催促:“快点。”   “男朋友。”陈喋说。   闻梁朝一旁的手机抬下巴:“他呢?”   “不是。”陈喋开始觉得他现在这样实在有点可爱了,笑了声,“我都跟你解释几遍了啊,就以前的邻居哥哥啊。”   闻梁板着脸,对这回答不满意:“重说。”   陈喋愣了愣,又忽然福至心灵。   “以前的邻、居。”   她把哥哥两个字给去了。   闻梁嗤笑一声,睨着她的表情一脸嘲讽,总算是把手从她脖子上拿下来了。   还真是因为这两个字啊。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儿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啊……   闻梁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一边床上,陈喋立马也坐起来,顺了顺头发,生怕这疯子又忽然发作压着她。   陈喋在一旁看了会儿他表情,似乎的确是挺不高兴的。   她换位思考,要是大晚上别的女人给闻梁发条“晚安”的信息她可能也挺吃味的,这么一想自己可能还真有点错了。   出于情侣间坦诚相处的考虑,陈喋往他那挪过去,挨着他,轻声问:“你想看一下我们的聊天记录吗?”   闻梁侧头,睇她:“不要。”   “……”   行吧。   陈喋有意想哄哄他,又不知道这尴尬氛围下能聊些什么,便直接换了个主宾语问:“那我能看你的聊天记录吗?”   “觉得我会跟你一样?”   这人一生气说话就难听。   弄的她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连着碰壁,陈喋也懒得再哄他了,闻梁已经把手机抽出来朝她丢过来,差点掉地上,陈喋手忙脚乱的接住。   她点开:“密码呢?”   “2395。”闻梁说的非常坦然。   陈喋却是一顿,抬起头。   她的密码是9523,意思是闻梁陈喋。   而他的密码是2395,意思自然是陈喋闻梁。   她输了密码,成功进入,嘴角漾开点忍不住的笑意:“你什么时候改的啊?”   “有段时间了。”   陈喋恃宠而骄的非常得心应手,噙着笑:“那我再输个指纹密码进去。”   闻梁任由她摆弄自己手机。   她往闻梁手机里输入了一个自己的右手拇指的指纹密码,再看他屏保,是手机自带的最原始的图案。   陈喋朝他眨眨眼:“我给你换个屏保吧?”   “随便。”   陈喋自己相册里有好多保存的自己的好看的照片,有自己拍的和剧照,还有粉丝拍的各种照片。   她挑了十来张全部发给闻梁,然后又拿闻梁手机把那些照片一张张保存进相册。   她给他展示了个遍:“你喜欢哪张?”   闻梁还处于不高兴的情绪中,看都懒得看:“都不喜欢。”   “嘁。”   陈喋哼了声,不理会他,凭着自己眼光挑了一张粉丝拍的机场图,她一直很喜欢那张照片。   同时设定为主屏幕和锁屏屏保。   再点开他微信。   陈喋有按时删除聊天对话框的习惯,只有几个人的聊天框不会删除,而闻梁没这个习惯,往下一滑就是很长一串。   前面那些都是公司群以及跟几个助理和合作伙伴的聊天记录。   乍一看几个聊天框上的最后一条回复信息都是“收到”、“OK”或者汇报类型的内容。   这么一想,闻梁好像的确是没有关系非常不错的朋友。   他这性格不适合交朋友,他似乎也不需要朋友,现在身边偶尔见面的那些也都是些公子哥,但大家都挺怵他的,主动认识也总是抱着些别的目的。   陈喋顿了顿,问:“你以前那些女伴儿呢?”   “没加。”   陈喋哼一声,得寸进尺:“毕竟要是都加的话你这微信都该加满好友了。”   闻梁抬了下眉,掐她脸:“解释不了你那点破事,现在开始给我扣脏帽了?”   “……”   闻梁以前那点女伴的事她倒也都清楚,无非是偶尔参加大型晚宴身边会带一个,但也止步于此,闻梁似乎天生对女人就没太大兴趣。   后来高考完两人关系转变后,闻梁也问过她要不要陪她去,陈喋怕遇到陈家人,便拒绝了。   只是这人怎么生个气要生这么久啊。   不就是一句晚安吗。   别人要发是她能控制的吗!!   陈喋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哄你最后一次!   她又往闻梁旁边挪了挪,大腿挨着他大腿,伸出食指去勾他的尾指,放软了声音:“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闻梁没反应。   陈喋凑过去,因为闻梁不转过来脸,她只好抬着下巴亲了亲他耳朵,继续撒娇:“闻梁哥哥。”   闻梁浑身一僵,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陈喋又亲了亲他侧脸,退回去,依旧没表情。   行。   真行。   哄了这么久都不给面子,她才懒得伺候了!   陈喋唰的站起身,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要睡觉了,你可以走了。”   还没走到门边拉开门,闻梁就快走几步,弯腰,手臂托着她膝弯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陈喋猝不及防,尖叫一声,下意识搂住他脖子:“你干嘛!”   “嘘。”闻梁扫她一眼,往床边走,把陈喋抛到床上,随即双臂撑在她身侧,“你再大声点,把别人引来了。”   “?”   陈喋被他弄懵了,睁大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闻梁的脸,压着声音:“你干嘛?”   “睡你。”   “???”   他说着,便开始脱衣服。   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扣子。   陈喋真是被他惊呆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解了几颗扣子,似乎是觉得麻烦了,掀开被子搂着陈喋摔进去。   闻梁抬起她下巴,泄愤似的,咬着她唇瓣舔舐,察觉到她的抗拒,闻梁才重新支起上半身。   他眼底依旧的一抹沉色,又慢慢褪开去,不再那么压着人了。   看了她一会儿,闻梁抬手,把她嘴唇上那抹水迹揩去,缓缓舒出一口气:“我现在出去,会被人看到。”   “……”   哦。   “到时候大家才会真觉得我们干了什么事儿。”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乖,我明天早点儿走,不被人看到。”闻梁复又低下头,亲了亲她鼻子,“就躺着,不碰你。”   “……”   陈喋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番话就想起了网上看到的经典渣男语录。   可她偏偏就受不了闻梁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抿了抿唇,推开她挪着身子躲到床角,默许了:“那你先去洗个澡。”   “不洗了。”   闻梁身上那件衬衫开了好几颗扣子,只中间两颗还扣着,他也懒得一颗颗解开,拎起衣摆,双臂交叠,从下往上剥掉了。   陈喋:“………”   你他妈的……??   这就是你口中的“就躺着”???   他很不拘小节的把衣服丢到地上,就这么朝陈喋张开双臂:“抱会儿。”   陈喋缩在他怀里,一点儿都不敢动,可以闻到他身上因为奔波一天后只残留一点点的沐浴露味道,混着惯有的烟草味。   她闷在他胸前,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放松下来。   正经来录个节目,晚上还跟偷情似的跟男朋友睡一张床是怎么回事儿?   偏偏这男朋友还是这节目的投资方。   头顶上,闻梁开口了,声音有点哑:“昨天早上在健身房练什么。”   陈喋想了想,按照教练教她的动作名称说:“深蹲、直板俯卧撑、哑铃卧推,还有个叫做杠铃卧推吧。”   闻梁一顿。   他听这些健身名称便知道陈喋是在练什么,既而哑声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把手放进被子里:“来,我摸摸,有没有效果。”   “……”   我、操。   闻梁这人不要脸惯了,陈喋立马往后缩,可她本就占据一小半位置,一退就差点摔下床,又被闻梁一把拉回来。   ——   十分钟后。   咚一声响,闻梁成功被踹下床,脑袋还不负众望的在床角磕了下。   陈喋这会儿没心情去顾及他有没有撞疼了,红着脸把缩到上边的睡裙重新拉下来。   她受不了,又羞又气,拿枕头砸他:“你是不是有病!”   闻梁没躲没避,任由那枕头砸了他满脸,两条长腿大剌剌敞着,还没脾气的笑了笑,而后抬手,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下,跟个变态似的。   陈喋看着他这动作,又想起他这只手刚才都做了什么,整个人都烧起来。   闻梁丝毫没被踹下床的难堪,起身走进浴室。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水声,陈喋躺回去,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又觉得身上还被他捏的有点儿痛。   她翻了个身,面朝下,窝在床单里拱了拱,觉得实在丢脸。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陈喋脸上的热气渐渐退了,忽地明白过来他在里面干嘛,热气直接汹涌而上。   这个变态!   水声还没停,陈喋手机倒是响了。   [姜现:睡了吗小喋?]   陈喋一顿。   到这,她再察觉不到什么才叫奇怪了。   那声晚安如果只是姜现作为她童年时的哥哥说的话,那现在这一句“睡了吗”就显然超过范畴了。   陈喋又开始愁该回个什么,渐渐的视线落到了上面姜现发的那三条信息。   哎,好烦。   她趴在床上,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一时没注意到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也没注意到闻梁什么时候出来站在她背后。   直到一只湿漉漉的手伸过来,抽走她手机。   陈喋一愣,迅速回过头,伸长手:“你还我!”   闻梁捏住她的手,看了眼手机,冷笑一声,直接点开语音,对着手机说:“她已经睡了,姜总以后这么晚别找我女朋友。”   “……”   他说话从来不给人留面子。   闻梁说完,又把那聊天页面往上滑,发现已经到顶了,最前面就是一条已经添加为好友的通知。   视线扫过之前姜现发来的那三句话。   是关于陈喋从前那个家庭的。   闻梁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如今看来也很陌生。   他情绪慢慢沉下来,把手机还给陈喋,又抬手摸了摸她脸:“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闻梁那意思是在问她过去那些事,可陈喋听来以为他又要吃醋,脑袋往后退,躲开他的手,皱着眉:“你这只手刚在里面干嘛呢,别碰我脸。”   闻梁一顿。   “刚不是这只手。”他眉眼疏散看,看着又痞又坏,“你又不是没碰过它,装什么。”   “……”   闻梁床边坐下来,屈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你怎么想的?”   陈喋沉默几秒:“我不知道。”   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到亲情这种情感了,也差不多忘了,所以再听到从前养父母的消息其实很大一部分是茫然的。   做了个大手术。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也早就痊愈了,还有了一个亲生儿子。   也挺好的。   以前到底是怎样的,真的还重要吗?   可陈喋心底,就是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凭什么把她丢掉。   “你如果想回去看看,我陪你一起去。”闻梁看着她说。   陈喋咬了下唇:“回去干嘛?”   “旅游。”   陈喋抬眸:“嗯?”   “明天录制结束,离你进组不是还有几天空着的吗。”闻梁揉了把她头发,“你要是不想见面,我们就去那玩一趟,玩完就回来。”   陈喋被他说的有点心动。   只是去一趟而已,好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不想见的话,不去家附近就好了,再或者,她远远看一眼也可以。   看她低头思考一脸纠结的样子,闻梁笑了笑,把人抱进怀里:“就当是陪我。”   陈喋被这件事一打岔,已经忘了刚才这混蛋对她做了多臭不要脸的事,回抱住他,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低声说:“因为我听姜现哥的意思,他们当初好像是有苦衷的。”   顿了顿,她又说:“虽然可能是因为需要钱看病那样的苦衷,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许就能放下一点了。”   这话听的闻梁一阵心疼,侧头亲了亲她耳朵:“好,明天拍摄结束后我们就去。”   ——   翌日一早。   外面天还暗着,闻梁就早早穿上衣服走了。   营造出陈喋的确是一个人睡了一晚的假象,真跟偷情似的。   他走后,陈喋又睡了个回笼觉就起床。   闻梁不知道去哪了,陈喋想着昨天临睡前的话。   果然,晚上不适合做任何决定。   那时候头脑一热决定回去看看,到现在却又开始不敢了。   “嘿,喋妹,今天这么早啊?”冉力鸣也起床下楼,跟陈喋打了声招呼。   陈喋回头:“早,我在做早餐了。”   冉力鸣挽起袖子过来:“我来帮你。”   没一会儿,李琮便也起床了,三人做了顿收官季丰盛的早餐,摆上桌后林清野才不紧不慢的从帐篷出来了。   皱着眉,浑身竖着平息不下去的燥意,还打了个喷嚏。   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陈喋扫了他一眼,乐了,慷慨道:“来吃早饭。”   最后,《一日三餐》在一顿欢乐的早餐中结束,大家各自去做了后采,又合体做了一个第二季展望的口号。   一共8期的《一日三餐》便全部结束了。   虽然这个综艺没有太多的冲突和碰撞,但陈喋录的还是很高兴,尤其和另三人相处的也非常融洽自然。   大家后面都还有事,结束后简单一块儿和节目组吃了个中饭就算彻底收官。   到最后闻梁才出现,在门口刚一出现,节目组总导演便迎上去跟他说话。   冉力鸣他们先后跟陈喋打了声招呼便都走了,而陈喋则眼巴巴地等在一旁,忽然想到了网上的一组表情包――歪?别的小朋友都走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   闻梁终于跟总导演说完话,走到陈喋面前,拍了下她脑袋:“走吧。”   周围一些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纷纷低下头继续做事。   陈喋跟着闻梁上车,他什么都没说就准备开车去机场。   “等会儿。”陈喋叫住他。   闻梁侧头:“嗯?”   “我们去约个会吧。”陈喋忽然说。   闻梁挑了下眉,没反应。   “天时地利人和。”陈喋补充道,“国外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晚点回去,咱们可以顺便约个会,说起来,我们居然连个电影都没一起看过。”   闻梁安静片刻,笑了:“有这么紧张吗?”   “……”   陈喋被戳穿。   她泄了气,靠回椅背上:“我就,有点儿紧张。”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的打开汽车导航,往机场反方向行驶过去。   ——   直到走进电影院,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陈喋才想起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国外的确是没人认得她,可她他妈也听不懂全英电影啊。   可闻梁似乎没这个问题,一走进电影院便轻车熟路的扫了一圈,到购票台前。   他偏头问陈喋:“想看什么?”   保险起见,她还是戴了口罩,这会儿勾下来抵在下巴上,抬着头看前面屏幕上一连串花花绿绿的英文字母。   她当初高考时语文和英语都不错,可自从大二过了英语六级后就再没学过碰过了,现在觉得陌生太正常了。   最近也没什么大片上,电影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陈喋费劲地看了会儿那些单词,随便指了一个,是个侦探悬疑片。   陈喋才知道,闻梁英语说的非常流利,而且好听,很快,服务员就递给他两张电影票。   她又想起之前陈邵和他提过的,说闻梁小时候成绩就非常好。   又买了热狗和可乐,入场。   这儿的影院没有固定座位,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便选了后排最右侧的两个座位。   陈喋这会儿有些身处异国他乡的不安全感,紧跟着闻梁入座。   她靠过去问:“你英语居然这么好的吗?”   影院内光线偏暗,屏幕上已经开始放漫长的广告了,陈喋脑袋偏过来面对她,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我经常出差,有时候来一次就待一周,比较习惯。”闻梁说。   陈喋心说你这不光是能听懂的问题啊,你发音也太标准太好听了吧!!   “对了,你大学考六级了吗?”   闻梁漫不经心:“考了吧。”   陈喋:“那你考了多少啊,上650了吗?”   闻梁对这些记忆已经不是很深刻:“我六级跟我四级成绩好像一样,七百零几吧。”   “……”   陈喋没信心跟他说话了。   她跟闻梁相处了这么久,居然到现在才真实认识到,他竟然真的是个学霸。   满分710,你考七百零几?   是人吗???   陈喋最近总被粉丝和一些影评人夸赞,都快膨胀了,现在跟闻梁这一对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花瓶本瓶。   以至于,到后面看电影的过程中,陈喋压根就跟不太上这本土语速,也不好意思去问闻梁到底说了什么。   太丢脸了。   虽说这是个正正经经的悬疑剧,BGM也把气氛烘托的非常诡异,但依旧有不少在国内没法过审的赤裸裸的激情戏镜头。   陈喋一个专业演员,自然也有欣赏这类剧情的能力,从前在学校做赏析课看这样的镜头时脸不红心不跳,非常专业。   可旁边坐着闻梁,她就觉得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感慨这世上怎么处处都充满了黄色。   一部剧看完,陈喋就像在汗蒸房待了两小时一样,连剧情都没看懂。   一结束就抬手往脸上扇着风快步走出去。   走到外面,陈喋把口罩重新戴上,拿出手机对着两张电影票根拍了张照,美滋滋的发了条朋友圈。   闻梁看着她发,然后拿出手机给她点了个赞,又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眼,不太满意:“就这样?”   纯粹的两张票根而已,除此之外,就是陈喋的手指,一点儿看不出来是跟谁看的。   “我这条没屏蔽别人。”陈喋解释说。   她后来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微信里也加了好一些人,不少都只有一面之缘,怕被有心人看到后截图给记者。   闻梁轻嗤一声,点开相机,也不找角度,就对着陈喋一拍。   一个非常直男的,死亡角度。   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这张照片发上了朋友圈。   陈喋正在看自己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刚一刷新,就看到了闻梁那条,唰的抬起头瞪他:“你干嘛!”   他理所当然:“没人敢把我的内容截图出去。”   “你发之前不能给我说一声吗?!我昨天往你相册保存了这么多我好看的照片,你怎么就发这一张连P都没P过的照片啊!”陈喋不高兴,又指着照片念念叨叨说哪哪哪拍的太丑,“而且我现在跟素颜都差不多”。   闻梁听烦了:“那就让你姜现哥哥看看你素颜到底有多丑。”   “……”   又!来!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啊!!!   别的男朋友的日常疑惑是:女朋友太作怎么办?   而到了陈喋这就是:男朋友太作怎么办?   闻梁那朋友圈从来没发过什么东西,空空荡荡,如今突如其来发了一条,还是照片,还是个大美女,还他妈是上回甩他巴掌的大明星,微信里那些好友都沸腾了。   -这是什么情况!!??   -闻总抱得美人归啊!   -嫂子可太好看了。   -闻总,能替我女朋友向你女朋友要张签名吗?!   ……   没一会儿叶初卿也评论了这条。   -?这是什么黑粉拍照技术。   陈喋:“……”   果然只有女生才看的出来这照片拍的有多过分!   “你看!”她又愤愤然的要骂。   闻梁不想听,便俯身,指间擦着她脸勾进她口罩边缘,往下拽了拽。   陈喋刚才想骂的话都因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全数憋了回去,睁大眼,怔怔看着闻梁。   “天时地利人和。”闻梁重复她之前的话。   她眨眼,呼吸都不由放慢了:“嗯?”   他吻上她嘴唇,哑声含混道:“总算不用藏着掖着亲你了。” 第55章   看完电影, 两人又在当地的商场上吃了个饭。   闻梁看陈喋实在对回去那个地方紧张的很,便索性改了航班先回堰城,打算过两天再去。   这两天陈喋也过的胆战心惊, 再逃也逃不掉。   她不是不想回去看看, 而是单纯的不敢,若是真如姜现所说,她这么多年来一些念念不忘的疙瘩也许就能消退不少,可也许只是更深一层的失望。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过完两天,陈喋中午去完健身房, 回来便惴惴不安的开始收拾行李。   闻梁说是去旅行的, 先预计去个五天。   陈喋坐在客厅地上的软垫上,脚边是敞着的行李箱, 她慢吞吞的把衣服一件件放进去。   再次出现想临阵逃脱的情绪的时候, 闻梁打电话过来。   “喂?”陈喋接起来。   闻梁:“在整行李了吗?”   “嗯,刚整。”   “我这儿突然有个事要处理,明天可能没时间陪你去了, 后天再跟你一块儿去行吗?”闻梁问。   陈喋一顿, 还莫名松了口气:“没事,你先把你的事处理完, 不急。”   闻梁笑了笑:“一天就够了。”   ——   陈喋这口气并没有松太久, 闻梁说话算话,的确一天就把事儿处理完了。   周五一早, 两人提着两个行李箱出发。   陈喋从前生活的那个小镇叫做芜溪,以前是地地道道的鱼米之乡, 如今也发展起了旅游业,邻镇也是这两年才新修建的机场。   两人在那个机场落地。   陈喋容易被人认出来, 打的也不合适,闻梁便提前租了辆车方便出行,自己导航往芜溪开去。   陈喋看着车窗外。   芜溪的变化很大,跟她七年前的记忆已经大不相同。   有了许多高楼大厦的建筑,但也有不少重新修缮装修布置过的民房,外墙画着可爱的图案,应该是用作民宿。   闻梁车越往前开,周边的景色对陈喋来说就越来越熟悉。   右侧是一条小河,依旧很清澈,上面飘着荷叶,当时他们几个小朋友放学后还会去那儿摘菱角吃,咬一口,味道清甜中还带着一点极淡的苦味。   而左侧,就是居民楼了。   陈喋远远就看见那最熟悉的一幢,就在一个公交车站牌对面,的确如姜现所说,翻新了,看着比陈喋离家时还要新一些。   她心跳忽然快了,没跟闻梁说那就是她从前住的家。   汽车很快穿梭而过,看不见那幢房子了。   闻梁直接开车到之前预定的酒店,办理好入住,一手一个行李箱上楼。   这儿的酒店也不是什么星级酒店,闻梁办了这最好的一个套房,两卧一厅,刷卡进屋,入眼算不上奢华,只能称上一个“干净”。   闻梁把行李箱放到一边,进浴室洗了把手出来。   “芜溪有什么景点吗?”闻梁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不知道。”陈喋这几天一直都紧张着万一真见到养父母的事,都忘了她也是带闻梁来旅游的,忙拿出手机点开搜索软件,“我小时候感觉好像没什么景点。”   陈喋在搜索框里输入:芜溪旅游攻略。   跳出来好几个景点。   什么游乐场、水族馆、动物园的,看介绍还挺厉害的,可再仔细一看那些地方明明就是陈喋小学时学校一块儿组织去春游的地点。   非常普通,居然还能算上个景点。   她往下划,看准一个:“要不就去南骞老街吧,还挺多小吃的。”   “行。”闻梁压根不介意去哪。   “不过得晚上去,白天那儿人太多了。”   “好,那你先休息会儿。”   ——   两人在酒店休息片刻。   闻梁工作也很忙,这次跟陈喋出来是前几天才临时决定的,有些工作没法提前处理交代好,便拿出电脑在酒店客厅内开始办公。   陈喋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实在忍不住挪到他旁边,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昨天是不是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完啊。”   闻梁敲键盘的手一顿:“没,这些我马上就弄好了。”   陈喋看着他屏幕一堆数据:“你要是忙我们晚上就别出门了。”   “专门来这住酒店的啊。”闻梁笑了笑,捏着她的手,“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陈喋不打扰他,“你继续吧,我去看看新剧本。”   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闻梁终于合上电脑。   陈喋戴了顶宽檐帽,能挡住半张脸,和闻梁一块儿出门。   南骞老街离酒店不远,他们没开车,步行过去。   芜溪纬度低,这个月份天气已经挺温暖的了,陈喋穿了条半袖的白裙子,而闻梁则是白衣黑裤。   两人相貌出众,很快就引得当地的路人侧目看,害的陈喋一路上连头都没敢抬,还好这儿晚上路边照明不是太好,光线昏暗,不然有些看过闻梁网上照片的人可能都能认出他来。   “去河边走。”   陈喋推了推他,一块儿走下台阶。   晚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拂过来。   河边小路没什么人,只有拿着手电筒坐在一旁钓鱼的老大爷,陈喋总算能暂时把头抬起来了。   远远就看见前边儿一个竖起的石墩牌匾,写着“南骞老街”四个字。   南骞老街平日里只有当地的小孩儿和游客会来,四月份的周五晚上,还没到旅游旺季,南骞老街人并不多。   不过这些年芜溪发展旅游业的确把这条街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两侧是很具年代感的老房子,还有搭了戏台的地方。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这边的米糕。”   陈喋说着,拉着闻梁走到一个米糕铺前。   老板娘很热情,说话间还带着当地的乡音:“来点儿什么,有好几种口味,可以都买点试试,米糕可是我们这的特色。”   陈喋压着帽檐要了一个原味、一个咸蛋黄,还有一个蔓越莓的米糕。   老板娘给她们打包好,还加送了一个红枣米糕,递给闻梁:“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陈喋一愣,歪着脑袋看了眼闻梁。   他倒是神色自若,付了钱接过袋子,还难得笑着对人说了声:“谢谢。”   陈喋:“……”   两人又去旁边的铺子里买了杯酸梅汤和一份果盘,便拎着到溪边的木质长椅旁坐下来。   米糕吃着是甜的,闻梁不是很爱吃甜食,拿了个原味咬了口,侧头看一旁的陈喋。   她拿着一个蔓越莓的米糕,葱白的手指把上面粘着的蔓越莓撕下来放进嘴里,再咬一口米糕,周围不小心印上一圈淡淡的口红。   闻梁渐渐看着出神,仿佛是穿越时空看到了从前在芜溪生活着的陈喋。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河边,捧着甜腻腻的米糕小口小口吃着。   她原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   两人又在南骞老街逛了一会儿才离开,同样是步行回去,边走边聊。   这儿的人夜生活普遍少,晚上八点半就已经安静下来,小巷转角的路灯下还有些老人聚在一块儿嗑着瓜子聊天。   陈喋像个把头埋在沙地里的鸵鸟,一直不敢回忆这边的事,可如今跟着闻梁出来走了一遭,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一个从前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而已。   她声音不响,却絮絮叨叨的,跟闻梁说自己从前的一件件小事,记忆也因此复苏。   走了许久,闻梁才问:“要不要现在回去看看?”   陈喋抬起头。   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公交车站牌前,她往左边看去,便是那幢熟悉的房子。   她脚尖动了动,静静看了那房子一会儿,才抬起手,指着说:“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闻梁顺着她手指看过去,无声的牵住她的手,攥在手心,声音很缓:“过去吗?”   “现在都好晚了。”陈喋又开始找借口,“可能都睡了,明天再来吧。”   “灯还亮着呢。”闻梁抬了下下巴,示意二楼亮起的灯。   陈喋抿着唇没说话。   闻梁便也不勉强,很耐心的牵起她的手:“那就明天再来。”   陈喋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低着头小声解释说:“我就是,觉得这样进去很奇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怪怪的,人家可能也不想看到我,听姜现哥说,他们后来还有了个儿子,太打扰了。”   闻梁淡淡“嗯”了声,捏了捏她手心。   可又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轻拂过来一阵风,带着她原以为忘记却依旧熟悉的声音,很轻,发着颤:“陈喋。”   她回头。   来之前,她预想了许多种重逢时的场景,但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   王棉手里提着垃圾桶,大概是厨房的垃圾桶,菜渍汤油一滴滴淌下来,她站在不远处,路灯打在她脸上,她有些驼背,棉麻质地的衬衣袖口上戴着浅蓝碎花的袖套。   陈喋黑睫轻轻颤动,抬眼看向她的脸。   她老了很多,眼角皱纹法令纹很深,头发随地低低盘着,脖子上几绺碎发,陈喋看到她的眼睛慢慢聚起一汪水,再一颤,眼泪砸下来。   那一颗眼泪却像是砸在陈喋的心尖,把她心底那个积藏已久的硬块浸润得柔软了些,也光滑了些。   闻梁松开了她的手。   陈喋一顿,仰头看他。   他低声说:“你自己决定,过去还是回酒店。”   陈喋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然后把头顶的宽檐帽摘了,看向王棉。   岸堤的杨柳发出绿葱葱的嫩芽,柳絮飘着。   王棉踉踉跄跄走过来,手臂抬了下,又很快放下了。   现在这场景,她和陈喋站在一块儿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论谁看了都不会相信陈喋从前是她抚养长大的。   她实在太光鲜亮丽了,即便身上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连衣裙,可却依旧让王棉不敢触碰,不敢靠近。   她有点局促,尴尬的笑了下,擦了擦围裙:“我手脏。”   陈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看出来了刚才王棉是想要抱她,但陈喋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朝她张开双臂。   甚至于,她连现在该怎么叫她都不知道。   叫妈,她说不出口。   叫阿姨,似乎也太不合适。   最后只好“嗯”一声。   -我手脏。   -嗯。   陈喋皱了下眉,懊恼自己说错话了。   好在王棉不介意,手不住地在围裙上擦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去家里坐会儿吧。”   “好。”   ——   屋子里面什么大的变化,陈喋看了一圈,拉着闻梁一起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王棉小跑着把垃圾桶放回厨房,洗了个手,端了两个杯子出来,上面飘着几瓣茶叶,放到他们面前:“不是什么好茶叶,润润喉。”   “你别忙了,也坐着吧。”陈喋说,顿了顿,又问:“他人呢?”   陈建平不在。   “吃完晚饭厂里打电话来说电力短路了,他过去修了。”王棉摘了围裙,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你怎么会回来这里?”   “最近没什么工作,我带我……”她停顿了下,看向闻梁,继续说,“带我男朋友,过来随便看看。”   “哦。”   王棉点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闻梁,很快收回了视线。   “我前段时间碰到邻居的姜现哥了。”陈喋说。   “啊?哦,我是听他妈说了,他现在也有出息了,在大城市创业。”   陈喋:“我听他说,你们这些年过的不错,身体也挺好的,孩子现在是幼儿园还是小学了?”   听她说这些,王棉再次局促起来,嗯啊嗫喏着:“是,是挺好的,他读书也还可以,马上就要升小学了,今天没在家,去他舅舅家住了。”   陈喋点点头,忽然不知道如何问出口,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   闻梁台上攀上她肩膀,无声的给她捏了捏。   王棉打破沉默:“你最近工作也很忙吧?”   “嗯,过段时间就又要进组了。”她说完,又觉得王棉可能听不懂进组的意思,补充道,“有个新的电影要准备拍了。”   “哦哦。”王棉连连点头,“我从手机上看到好多人夸你了,我跟你……你爸初一那天还一起去镇上的电影院看了,拍的真好。”   陈喋没想到她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心平气和的场景,像是两个老友,互相问着对方近几年的生活。   但却对最核心的那个问题始终不敢触碰。   尬聊了二十几分钟,陈喋起身:“挺晚了,你也快睡了,我们就先走了。”   王棉仰头看着她,张了张嘴。   陈喋拉着闻梁朝门口走,拉开门把,身后王棉突然又叫住她:“陈喋!”   与此同时,陈喋看到了眼前的男人,陈建平。   他刚把摩托车骑进小院,把头盔摘下来,就看见了陈喋,也同时愣在了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走过来:“要走了吗?”   王棉站在她身后,殷切的看着她背影,忽然掉了眼泪。   她脸上的皱纹都堆起来,沟壑似的,泪水就从这沟壑中淌出来。   “囡囡啊。”她用方言说。   陈喋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又走过去扶着她坐回到椅子上:“你别哭啊。”   眼泪一掉,有些话就容易说出口了。   王棉拿袖子抹抹眼睛,低着头,手指搅在一块:“是爸妈对不起你。”   陈喋没说话。   “那时候,我生了病,手术费要20几万,咱们家积蓄也就只有十几万了。”   跟姜现说的对上了,陈喋抬了抬眼,问:“你现在身体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手术做的很成功。”王棉顿了顿,继续说,“你那时候高中要暑期补习,学校老师给家里打了电话,请市里好学校的特级教师来培训,一个暑假的补习费就要八千多,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然后你亲生父母就是那时候过来的,他们先找的我和你爸,我们知道你亲生父母家很有钱,是在大城市开公司的,他们跟我说,你回去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发展,以后还要继承家业,会过着比这边好上百倍的生活,前途也更加光明。”   陈喋一愣,这走向和她原来以为的不一样。   她轻蹙着眉,问:“不是因为手术费吗?”   “什么?”   “我后来以为,你们是因为手术费才送我走的。”   “怎么会!”一旁的陈建平立马说,反应很强烈,过了会儿似乎才意识到反应过激了,喃喃重复道,“怎么会是因为这个。”   王棉问:“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因为这个才送你走的吗?”   “……”   陈喋心说,她也是前几天听了姜现的话才这么觉得的。   更早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是自己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才会被“送”给了陈家。   “20几万的手术费我跟你爸那时候找朋友找亲戚已经凑齐了,但是这手术做好家里实在是也没钱了,而且,我也可能真的死在手术台上,你以后读书的钱,爸妈可能都不能给你凑出来,更不用说你后来还要考大学了。”   “当初我和你爸把你领回家,是真的把你当成我们的女儿了,我……那时候医生说我很难有孩子,后来你走后不久怀孕我都没料到过,我跟你爸就是把你当成我们唯一的女儿了,只是没料到后面还有这变故。”   王棉头低下去:“……我们怎么会因为20万的手术费不要你。”   陈喋咬着唇,心脏扑通扑通跳。   “但我们希望你好。”   “妈只读过初中,一直都很羡慕人家高学历的人,那时候想着我囡囡也要这样,但那时家里太难了,很多不定因素。”   “何况,那才是你亲生父母,我的囡囡本来可以过很好的生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实在是,不舍得你跟着我们一起过苦日子,医生那时候还说,有一半可能手术会失败,你和你爸一起生活要怎么长大,我都想象不出来。”   陈喋嗓子眼发干,眼皮发烫。   “你亲生父母家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律师,我们当时领养你的时候,手续办的也不合规,具体的我也搞不懂,只知道就是走官司最后他们也能拿到你的抚养权。你走的那天,我突然因为那个病晕倒住院了,都没能送送你。”   王棉从小在这地方长大,只读过没几年书,文化水平不高,对那样子的一群人有一种天然的自卑感。   可她就在那自卑感中,也想着,以后陈喋不能变成她这样。   她生在自卑中,甚至觉得是自己耽误了陈喋,她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过着根本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   可毕竟养育16年,但凡当时家里还有些钱,还有些希望,她也不舍得让陈喋被他们带走。   陈建平从里屋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本子,厚厚一叠,里面夹着不少东西,家里的开销账单、水电缴费单……   他翻了许久,终于翻到一页,上面粘着几张车票。   是从芜溪火车站到堰城火车站的车票。   陈喋反复看着两个地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一直以为自己被原生家庭抛弃后,又被亲生父母用一种极随意的姿态决定去留,她在这当中义无反顾的没有选择任何一方,赌了一把,跟当时完全陌生的闻梁走了。   可现在,她当初似乎不是被抛弃的。   而是在王棉和陈建平的生活完全陷入一潭死水中时,凭他们自己的那一腔情愿,希望她能过的更好。   尽管这一腔情愿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可她好像也终于能放下这件事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真正的解释。   “你来过堰城吗?”陈喋轻声问。   “来过,但没能见到你,我们先前都不知道你亲生父母到底是住在堰城哪里。”她低头,“那地方太大了。”   陈喋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地扭头看向窗外,好一会儿才转回来,说:“我回来了。”   王棉终于捂着嘴哭出声,断断续续道:“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吧,你房间还给你留着,被子也刚晒过。”   当时的陈喋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她房间的被子会刚刚晒过。   王棉又看向闻梁:“要是不嫌弃,你就住我儿子房间吧,他不在家。”   陈喋侧头看向他,担心他会睡不惯。   而闻梁已经点头:“好,麻烦了。”   ——   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就在几句简单的叙述中过去,她们和解了,也跟自己的过去和解了。   陈喋直到走进从前自己的卧室,看着熟悉的布置,都还是茫然的。   可又好像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在原本自己的床上,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床单,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像是脑回路比一般人慢一拍,到这一刻,喉头才终于涌上一股涩意。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躺下,临睡前又给隔壁房间的闻梁发了条消息。   [陈喋: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他也没回。   难道真睡了?   还这么早呢,不应该啊。   陈喋把手机放到一旁,仰面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刚才王棉对她说的话。   又翻了个身,开始觉得口渴。   卧室里没有饮水机,陈喋犹豫了会儿,决定出去倒水。   她没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下楼梯,却忽然听到闻梁和王棉说话的声音,脚步一顿,跟着把手机屏幕贴到胸前,按灭了。   “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带她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她说上话解释清楚,手术成功以后,我就一直后悔,可却再也没见到过她了。”   闻梁说:“是她自己想过来的,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她来。前几天她因为要回来一直很紧张,所以我才想提前来确定一下情况,免得万一她失望。”   王棉眼角还有泪:“我现在看着她身边有你陪着,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闻梁又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这些钱,您拿着吧。”   王棉连连摆手:“不行的不行的,这我不能要的,你们在大城市打拼也不容易,这些钱给她买点好吃的。”   她压根不知道这卡里有多少钱,也没法想象。   闻梁不擅长这种交际场面,与此同时听到身后东西砸地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陈喋站在暗处。   闻梁把那张银行卡放到桌上,转身径直朝她走过去。   ……   她终于知道,临行前一天闻梁突然说有事要处理是去干嘛了。   知道了为什么他会在正好走到家附近时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知道了为什么她带着帽子,王棉却能在大晚上通过背影就叫住她。   也知道了,她房间的被子为什么会是新晒过的。   他提前一天就来过这了。   因为她紧张,因为她太害怕听到不好的回应,所以他提前来替她听了一次答案。   他把自己变成她的铠甲和保护壳,听到了好的答案,所以放心带她过来,确保她不会受到伤害。   陈喋眼眶都湿了,问:“你来过了是吗?”   闻梁看着她,抱住她:“是。” 第56章   闻梁的确是前一天就来过芜溪。   他让朱奇聪查清楚了陈喋从前家住在哪, 以及养父母叫什么名字,便提前来了一趟。   原来他也没想过要提前过来,但看着陈喋那样子实在太紧张, 若最后见了面发现事实就如她原以为的那样, 陈喋肯定又得偷偷掉眼泪。   闻梁舍不得看她哭。   他也不擅长和父母长辈沟通,当时过来时只是非常粗暴地想给王棉和陈建平一笔钱,让他们到时好好说,纯粹跟哄陈喋开心差不多。   王棉当时也像当时那样连连摆着手后退, 语次凌乱的跟他讲了当年的事。   当时闻梁便告诉他们,过几天他会和陈喋一起来这一趟, 但最终愿不愿意走进家门还得看陈喋。   他那时也没想很多, 只是想提前确认一下陈喋是否会受到伤害。   ——   闻梁跟王棉说了声,就带着陈喋一块儿回了她那间卧室。   陈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眼眶红红的:“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   闻梁牵着她手到床边, 又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腰亲了亲她额头。   他把昨天来芜溪的经过简单和陈喋讲了。   去除了他原本打算就算养父母真是卖了陈喋,他也打算给他们一笔钱, 让他们好好说, 至少别让陈喋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丢掉的那个。   陈喋听他说完,又抽抽搭搭哭个不行。   好像上回再一次在闻梁面前哭过后, 她就慢慢变回了最初真正的陈喋。   不再因为怕他觉得烦而憋着眼泪不敢哭了。   “好了, 别哭了。”闻梁哄着,抬头打量她的房间。   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房间, 窗帘还是带着蕾丝边儿的粉色。   大概是提前打扫过,书架上的书也没有落尘, 还有好几本教科书,摞得整整齐齐, 从高到低。   陈喋抹了抹眼泪,搂着他脖子蹭了蹭,黏黏糊糊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闻梁笑着,坦然接受了:“是该谢谢。”   陈喋坐在他腿上挪了挪身,改跨坐在他腿上,圈着他脖子,低着下颌细细密密地一点点吻他。   闻梁手称在身后,下巴抬着,由着她自己发挥。   他这人坏透了。   陈喋不主动时他就忍不住用蛮力制住她占便宜。   而陈喋一主动,他又完全处于被动姿态的享受。   陈喋习惯了作为接受的一方,现在让她主动还有些别扭又茫然,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探进他齿间。   而闻梁不为所动。   陈喋觉得自己的吻技受到了蔑视!!   她放弃目前已经侵占了的领域,慢慢往下,咬着他下巴,再到喉结和锁骨。   闻梁忽的一顿,刚才的镇定不存在,抬起她下巴移开,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玩味道:“干嘛,投怀送抱?”   陈喋睁了睁眼,看着闻梁。   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一张脸,不笑时总是带着天生的冷感,这会儿眼底噙着点微妙的笑意,看上去又痞又怀,抬着手在她腰上一下一下捏着,把气氛弄的意味不明。   又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陈喋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这一刻她真的好喜欢闻梁,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话说不出口,她便再次主动抱住了他。   闻梁静了两秒,低低笑了,热气打在她脖颈上,打趣她:“看不出来,我家灵灵,胆子这么大。”   陈喋没明白。   她从刚才在楼下看到闻梁和王棉说的那些话后就是懵的,脑筋转得也慢。   直到被闻梁亲着压回到床上,然后,床面“吱嘎”一声――   陈喋清醒了。   他、妈、的。   都怪闻梁这个混蛋勾引她。   她都忘记自己是在哪了!   她居然在自己小时候的卧室里,被闻梁色诱了,还差点儿主动了。   难怪这混蛋刚才还说什么没想到我家灵灵胆子这么大。   他一直都知道!   还等着看她出糗!!   “等、等等。”陈喋清醒后浑身就僵硬了,手臂推着他,“闻梁!”   他闷在她肩膀上笑个不停,手也跟着滑下去,陈喋为了避开他的手还扭个不停。   于是嘎吱声也一直响个不停,木质结构,还已经有些年头了,陈喋都担心它会散架。   没一会儿她就不敢再动了,生怕把对面屋的王棉和陈建平吵起来。   “闻梁。”陈喋死死捏住他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忍不住说脏话,“你他妈能做个人吗?”   “嗯?”他含着笑去亲她发红的眼睛,“你不想吗?”   “我想个屁!”陈喋立马压着声说。   他手掌覆下来,五指收拢,淡淡问,“跟我回西郊住吗?”   “……”   陈喋却偏是在他这波澜无惊的问话中感受到了威胁――不答应我就继续了。   她连声道:“回回回。”   “这次回堰城就搬过来?”   陈喋忍无可忍,索性一咬牙:“行!”   闻梁笑了,撑在她身侧手一松,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他重,陈喋喘不过气,又推他,闻梁心情非常不错的笑了笑,终于顺从地从她身上下来,躺到一边。   她这床是完全的单人床,闻梁一个人躺着都嫌小,更不用说一起了。   两人挤在一块儿,手臂紧紧挨着。   闻梁抬手,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又把腿也搁她身上。   陈喋蹙眉抱怨:“你别压着我。”   闻梁很敷衍地动了下,手臂和腿依旧压在她身上:“床太小了,腿都放不下。”   陈喋笑了下:“谁让你还要跟我挤一块儿的,你去隔壁睡好啦。”   两人躺着说了会儿话,陈喋不打算把闻梁再赶过去睡了,抬手把旁边的台灯关了,轻声问:“你要不明天凌晨再偷偷溜回去吧?”   “为什么?”   陈喋顿了顿:“不然他们看到多不好啊……”   闻梁笑了声:“你觉得他们现在能不知道?”   “……”   “男女朋友睡一起怎么了。”他理所当然。   卧室内安安静静的,外面响起一点隐约的自行车铃铛声,陈喋被闻梁揽在怀里,片刻后,闻梁淡声问:“开心了没。”   陈喋应了声,回握住他的手背。   漆黑环境下,有些情绪渐渐汹涌出来。   闻梁躺在她身侧,一下一下的亲着她耳朵,牵着她的手也开始在她手心来回。   陈喋发出咕哝声,脑袋往后退了些,侧过脸去看他,轻声问:“你做什么?”   小姑娘的眼睛在黑夜中也是亮晶晶的,闻梁拉过她的手,往下带:“教你一个新玩法。”   “……”   从前,他们之间都是直奔主题,陈喋那点经验都是闻梁教的,自然是他教了什么她才会什么,可“新玩法”这种说法……   也实在是太臊人了。   直到闻梁抓着她的手上下,陈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新玩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吓了跳,手一用力,闻梁闷声“嘶”了下,低声:“轻点儿,被箍这么紧。”   “……”   陈喋是真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脸皮这么厚,能面不改色说这种话。   她这会儿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像是一颗地雷在她大脑中炸开,什么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都被炸了个粉碎,满脑子都是正和自己手心亲密会晤的那玩意儿,有点烫,贲张的。   操操操操操操操。   闻!梁!是!不!是!有!病!!   她一颗心跳到一百八十迈,呼吸也变急,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思绪要说话,闻梁已经勾头吻下来了,堵住她的嘴。   片刻后,闻梁松开她的手,像个放手让学生独立考试的老师,哑声道:“你自己来。”   “……”   我来个屁。   陈喋在紧张下,身体都有些轻微的发抖:“……我不会。”   闻老师很耐心,带着她重新做了一遍,还附带细心解说,他说那些话时声线极其温柔,像是哄小朋友。   陈喋被他蛊惑,在他放开手后真就学着他动作。   闻梁被刺激得太阳穴突突跳,还不忘夸奖她:“宝贝好聪明。”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喋手都酸了,才终于结束。   闻梁坐起身,安静已久的空间又忽然吱嘎一声,像是对他们刚才行为的有声控诉。   陈喋头埋得更低。   ……因为闻梁这个畜生,她不干净了。   他却很淡定,抬手托在陈喋右手手下,防止那些东西滴落下来,又越过她从一旁扯了几张餐巾纸,给她擦干净手。   废纸则丢进垃圾桶。   ——   “去洗一下吧。”闻梁声音里还透着未散的喑哑。   陈喋莫名喉咙也发哑,跟应激反应似的,刚发出第一个音就停下,闭紧嘴,点点头。   闻梁又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自己,穿上衣服起身,又拿了双拖鞋放到陈喋面前。   陈喋慢吞吞地起来,趿上拖鞋,满脸都写着拒绝对话拒绝对视拒绝所有,闻梁站在一旁,睨着她表情,半晌,侧头笑了声。   他也不去戳穿她这会儿的害臊和难堪,径自朝浴室走过去,点亮灯。   陈喋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又低头看看垃圾桶里的纸巾。   垃圾桶很干净,甚至她都怀疑是全新的,第一次用,而里面现在却丢着这样的东西。   ……臭不要脸的。   这人是真的不受任何约束。   最后,陈喋自顾自气恼得跺了跺脚,蹲下身,把纸篓里的那几团纸全部拿出来。   她表情像是非常嫌弃,翘着兰花指,只捏着纸巾一角,蹬蹬蹬地冲进浴室,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旁边的闻梁,低着头看着马桶,继续痛定思痛。   闻梁太明白她那点小心思了,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好奇问:“盯着看这么久,不舍得被冲走啊?”   陈喋:“?”   她蹭得扭头,愤愤然,所有乱七八糟的羞赧、震惊、难以启齿的情绪全部一涌而上,转化成了对闻梁的怒火。   瞪着他:“你是变态吗!?”   闻梁这会儿脾气好的不像话,把她拉到洗手台前,打开水,试了试水温,把她手拉到水下,漫不经心道:“不用舍不得,我这还有呢。”   “……???”   陈喋发现了,闻梁那点封印在这一刻全部解封了。   闻梁给她仔细洗干净手,又拿纸巾擦干。   “你先出去吧。”陈喋轻声说,“我想擦一下身上,出汗了。”   闻梁笑了声。   那点笑声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喋脸再次唰得通红,好在闻梁没再继续逗她,丢下一句“快点出来,当心感冒”,就带上门出去了。   陈喋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推门出去。   闻梁也没在床上,而是站在她那书架前看。   陈喋愣了下,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看看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闻梁目光落在那一摞的教科书上,皱了下眉,“这边的教材跟堰城不一样?”   “……”   闻梁也是个神人。   刚才臭不要脸耍了一通流氓,现在话题却突然跳到这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领域。   “嗯,堰城的是人教版嘛。”   闻梁侧头:“那你高二来堰城后怎么学的?”   “重新学啊,你不记得我那时候刚入学的时候成绩还挺差的嘛,都快倒数了。”   闻梁当然记得。   陈喋读的那所学校每回月考都会发成绩单,还要家长签名,陈喋那时候自然只能找他签。   闻梁当时还以为是她原本成绩就不好,签了名还笑了她一番。   陈喋:“不过其实也没有差特别多,一些重点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后来习惯以后也挺容易把知识点掌握回来的。”   “怎么没跟我说过?”闻梁问。   “你又不经常回来。”陈喋看了他一眼,“而且我那时候也没觉得你还知道什么教材不同,你看着就像个不读书的人。”   闻梁笑了声,抬手松松垮垮地搭上她肩膀,忽然笑了声,“还挺神奇的。”   “嗯?”   “当初你那些成绩单都要我签字,现在就跟我睡一块儿了。”闻梁揉了揉她头发,往一旁睇了眼,“还是在你小时候的床上。”   “……”   这话说的又让陈喋想起刚才在那张床发生的事,有意岔开话题:“对了,你刚才怎么还给……给我妈银行卡啊?”   “没多少钱。”闻梁轻描淡写。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   闻梁从后面拥住她,淡声:“我只对对你好的人好。”   “嗯?”   “至少前16年他们把我家小姑娘照顾的还不错,交到我手上时也是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   ——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兵荒马乱,陈喋都没记着等天快亮了就把闻梁赶回去睡,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迷迷糊糊捞起手机看了眼。   “……”   早上十点。   王棉和陈建平肯定已经起来了,也许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打扰他们,这么晚了都没叫他们起床。   前一天王棉已经给她拿来了洗漱的牙具,只有一副,闻梁去隔壁房间把原先给他准备的那个也拿过来。   迅速洗漱完,两人才下楼。   王棉和陈建平果然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见他们一起下楼,神色也不变:“来啦,快过来吃早饭。”   饭桌上摆着之前陈建平去外面早餐摊买回来的豆浆油条和包子。   “可能都冷了。”王棉起身,手背碰了下早餐袋子,“我去再给你们热一下吧。”   “不用不用。”陈喋忙过去拦了,“还是温的呢,我们没那么讲究的,可以吃的。”   王棉依旧很拘束:“哦哦,那你们先吃吃看,不行的话我再去热。”   陈喋“嗯”了声,回头看了眼闻梁,把他拉到一旁坐下。   这人有起床气的毛病,刚起床就容易脸臭,看上去就会显得很凶。   陈喋睨了他一会儿,拿了个包子往他嘴里塞,又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闻梁侧头看她。   片刻后,闻梁抬手按了按眉心,舒出一口气,脸没那么沉着了。   闻梁不像是一般的富家少爷,也许是从前在军营待过的关系,他在吃方面没有太高的要求,吃喝动作也不精细,没一会儿就吃了两个包子喝了豆浆。   王棉一直担心招待不好他们,现在看闻梁这样吃早饭,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闻梁吃完早饭,抽了张纸擦嘴,陈喋还在吃。   这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是个小男孩,打量着屋内,然后视线落在了陈喋和闻梁身上,定定地看着。   陈喋拿着豆浆的手停在空中,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王棉后来生的那个孩子。   “琪琪,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舅舅呢?”王棉问。   小朋友走到王棉旁边,眼睛还在打量他们两人,一边声音稚嫩回答:“我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做好,舅舅送我回来的。”   王棉往窗外看了眼:“舅舅送完你就走啦?”   “嗯,他要送姐姐去补习班。”   小朋友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很清晰。   王棉看向陈喋:“琪琪,这是你……”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陈喋倾过身,朝他挥了挥手:“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朋友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明星,大概只是觉得陈喋漂亮,在这屋中有点格格不入才一直盯着人看。   见陈喋跟他打招呼也害羞不敢说话,扯着王棉袖子藏在她身后。   王棉把桌上多的一个包子塞进他手心:“吃过饭没,不是说还没做完作业吗,你先上楼去把作业写了。”   小朋友很听话,也不皮,点点头又朝陈喋看了眼便蹬蹬蹬跑上楼。   陈喋和闻梁没久留,吃过晚饭后便打算离开。   离开前,陈喋叫住王棉:“妈。”   因为这个称呼,王棉愣住,昨晚哭了许久的眼圈再次转红,“诶”了一声。   陈喋许久没说出口过这个称呼,也觉得别扭,半晌解释道:“因为我后来也没回去跟亲生父母生活,那边,也不是我父母,我就暂时这么叫你一下。”   关于陈喋没有和亲生父母生活的消息,王棉还是前天闻梁一个人过来时才知道的。   陈喋拿出手机:“你留一下我的号码吧,如果以后有什么事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王棉连连点头,颤悠悠地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陈喋。   陈喋把自己号码存进去。   又讲了几句,陈喋便和闻梁起身告辞,王棉原还想留他们吃饭,陈喋婉拒了。   那小朋友在家,他们一直留在这说不定他还会觉得不习惯,何况经过昨天,她也都放下了,也许王棉和陈建平以后也都能好过些。   离开陈家,两人走回了酒店。   阳光灿烂,杨柳轻拂,在脸上落下一个个跳跃的光斑。   陈喋昨晚只简单卸了妆,早上更是没有化妆,一回酒店就把行李箱拉出来,蹲下翻出化妆包。   她走进浴室,准备化妆。   闻梁也跟着进来,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着她肩膀,低声问:“你下午还想去玩吗?”   “怎么了?”陈喋侧头,“是不是公司里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了?要是急的话,那我们今天回去也可以。”   反正她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得到了。   闻梁弯了下嘴角:“那我现在去订机票。”   陈喋难得看到他这么心急的样,又多问了句:“公司没事吧,是不是傅挽梅那边……”   “不是,她成不了什么事。”   闻梁依旧搂着她,看上去依旧是云淡风轻,一歪头就在她耳朵上啄吻了下,而后悠悠问,“还记得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吗?”   “什么?”   闻梁没回答,像是在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陈喋想起来了,这次回堰城就搬回去跟他一起住。   男人手臂横在她腰间,从后面抱着她,微微躬着背靠在她肩上,鬓角的头发剃得短,刺在她脸上还有些扎。   他闭着眼,声音很淡,却又像是恳求:“回家吧,宝贝。” 第57章   傍晚, 闻梁买了最近的两张机票,在酒店整理好行李便直奔机场。   原本计划中的五天度假硬生生的被压缩成了24小时整,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堰城。   平日里闻梁总是漫不经心, 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急, 所有事都尽在他掌握之中,只是这会儿……   陈喋有点绝望。   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你好歹都快三十了,这样的事,真的不必像个黄毛小子一样!!!   开车从芜溪到邻市的机场, 取了机票行李托运,在候机厅又遇到了飞机晚点的广播通知。   陈喋站在一旁, 透过帽檐看向闻梁, 忍不住笑出声,拍拍他的肩, 安慰道:“别急。”   闻梁抬眸, 看着她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轻轻眯了下眼,像是开刃的刀锋似的扫出来:“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   呵呵。   刚才还求她回家呢, 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时间还早, 刚才中饭也只是酒店随便点了点儿吃,陈喋胃口小, 倒是不饿, 但还是拉着闻梁去机场的KFC。   肯德基里人多,她一进去就低着头找了个二楼角落的座位, 手机点餐后让闻梁下去取的餐。   闻梁没一会儿就上来。   陈喋只给自己点了个圣代,其他的都是闻梁的。   等吃完,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通知登机。   陈喋想了想, 给王棉发了条信息过去说自己走了,然后才关机。   飞机起飞后,陈喋那点幸灾乐祸的情绪就渐渐消的一干二净,她开始紧张,太久没和闻梁做那事儿了,算算时间也有大半年了。   她现在感觉就像是18岁那年凭着一腔孤勇走进闻梁卧室一样紧张。   再一想那种像是沉溺海水中的沉船的感觉,浑身无力又酥麻,她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两小时后,飞机着陆,抵达堰城机场。   闻梁去车库取了车,便自己开车驶出机场路。   陈喋心跳越来越快,觉得这辆车简直是通往不干净的18禁现场,脸上热气也慢慢腾起来。   她忍不住把车窗摇下一条缝,凉爽的晚风吹进来,可脸上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很快,陈喋便发现闻梁右转进另一条路,她疑惑:“不回家吗?”   闻梁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前,笑着看她一眼:“别急,我就是去买个套,家里没了。”   陈喋:“………………”   谁他妈急了啊!!   没一会儿,闻梁就拎着一袋子回车上,丢到后座上。   没错,的确是一袋子。   请问你是搞批发的吗??   陈喋心跳得快喘不过气,也不敢再看那袋子,扭头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从前的六年来,陈喋每次放学回家都是经过这些建筑和风景,然后驶入西郊别墅。   “砰”一声,闻梁甩上车门下车,从后座拎起那一袋子。   陈喋这才磨磨蹭蹭的下来,又小跑着到闻梁旁边,做最后挣扎:“张嫂现在会不会在家啊?”   “应该不在。”闻梁划开指纹锁,食指按上去。   “可是我有点饿了,想吃东西。”   嘀一声,门打开,闻梁拉着陈喋进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他便反身将陈喋重新压回到门板上。   低头哑声道:“嗯,我喂你。”   陈喋:“……?”   我不是这个饿啊!!!   整个西郊别墅都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陈喋夜视能力不好,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闻梁便完全占了主导。   他弯下腰,一个个吻落下来,他嘴唇微凉,吻却是滚烫着,和着灼热的呼吸。   “闻、闻梁。”   陈喋想躲,可却被他身上的味道完全包裹着,逃不出去。只好磕磕绊绊地说:“回卧室好不好?”   他低低笑了声,顺从地弯腰面对面地把她抱起来,也不开灯,就这么上楼。   他腿一勾,复又甩上门,然后在床前把陈喋放下来。   她手足无措,就这么顺着趟到床上又觉得显得太主动,便僵硬着,站在原地,眼睛慢慢接受了没开灯的房间,看见了眼前的闻梁。   他眉眼低垂,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过于严肃,陈喋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   片刻后,他把手上那袋子丢到床边,抬手解开陈喋的牛仔裤扣子,扯下来,哄她:“来。”   ——   屋外开始下雨。   卧室内的灯终于被打开,浴室里的水声混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   春末夏初的暴雨席卷而来,窗户开了一道缝隙,风把窗帘卷的像是群魔乱舞,雨点斜着打入卧室地板上。   闻梁只穿着条裤子,上身赤着,出来把窗户观赏,又转身折回浴室。   陈喋泡在浴缸里,连抬个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闻梁调高室内温度,走进淋浴间随便冲了个澡,拎起浴袍穿上,到陈喋面前,问:“洗好了吗,抱你出去?”   陈喋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垂着眼皮:“我要回立繁新苑。”   闻梁只当没听见,伸手试了下水温,按了旁边的按键重新加热,蹲在旁边:“我给你洗。”   刚才的画面凌乱着挤进陈喋脑海中,恍惚中又和她18岁那次重合,也是这样,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没力气被抱进了浴室,身上红红紫紫的印子,简直像是被打了。   陈喋越想越恼,手砸在浴缸水面上:“我不住在这!”   溅起来的水弄湿了闻梁身上那件睡袍,他也丝毫不介意,捋起袖子给她洗完,而后拿浴巾包住,搁回到床上。   “你就是个变态。”陈喋有气无力骂他。   闻梁从另一边上床,搂住她,仿佛压根没在听她说话,只顺着“嗯”了一声。   “变态。”   “嗯”   “流氓。”   “嗯。”   陈喋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吐槽他:“你说,你是不是六年前就已经觊觎我了。”   他笑着,又是:“嗯。”   “……畜生。”   闻梁淡声:“你是不是还有力气。”   “……”   陈喋闭嘴了。   这是她时隔大半年再次躺在了西郊别墅的床上,这个她16岁起就住着的地方,陈喋原以为,哪天她真搬回来了大概还会感触万千,没想到是像现在这样,累的连思绪都聚不起来。   ——   翌日一早,陈喋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   她抬手摸了下床单,还是热的,应该刚起来没多久。   刚想说话叫他,却又感觉嗓子发干,像是哑了,一抬眸又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温的。   陈喋喝了半杯,嗓子终于是舒服了。   就是那儿还是酸痛着不舒服。   陈喋在心里又骂了句闻梁,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一眼看见了垃圾桶里扔着的三枚,脸一热,不敢再看。   去年夏天离开时她就把浴室里她那些瓶瓶罐罐的都带走了,现在连个抹脸的东西都没有,昨晚回来时拎着的那个行李箱也还在楼下没拎上来。   陈喋只好下楼去,刚走了没几步台阶就看到闻梁站在门口。   他已经穿戴整齐了,似乎在门口跟人说话。   陈喋顿了顿,叫他:“闻梁。”   他回头,三步并两步上楼梯,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又揉了揉她头发:“怎么下楼了。”   陈喋往门口看:“你在干嘛?”   “让人去立繁新苑把你东西都拿过来了。”   他说着,就有人抱着箱子进屋,弯腰小心放到地上。   “……”陈喋无奈地看着他,“你这么急做什么?”   他笑了笑,“这不是怕你又反悔了。”   陈喋还穿着件睡衣,肩头尽管披着闻梁的西装,可也依旧露出胸前大片细腻白皙的皮肤,还落下几点斑驳红印。   闻梁眸色微深,看了会儿,搂着她腰说:“你先上楼,搬东西还要一会儿。”   他不想这样的陈喋被别人看到,其实倒也不用担心这个,那些人也压根不敢看自家总裁跟人打情骂俏,一个个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我护肤品和衣服在昨天那个行李箱里。”陈喋说。   “行,我给你拿上来。”   陈喋重新回了楼上卧室,闻梁没一会儿就把她那个白色行李箱提上来,给她打开,把化妆包给她拿进浴室。   闻梁靠在一边墙上,问:“还疼不疼?”   陈喋正在拉开化妆包拉链的手一顿:“……”   光天化日的……   白日宣淫。   “……你快闭嘴吧。”   闻梁把人吃干抹净后,现在脾气好的简直不像是闻梁,笑了笑,又哄着她说了会儿话才下楼去。   陈喋在立繁新苑住了挺长一段时间,东西零零碎碎的也很多。   她洗漱完,抹了个水乳,又打了个哈欠,觉得腿酸的有些站不住,便没化妆,重新倒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闻梁已经回来了,趟在她旁边,正开着平板看邮件。   陈喋一愣,揉着眼睛迷糊问:“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不用,本来这时候不是还在旅游吗,工作也全部都交代下去了。”   陈喋点点头,凑过去看他平板上的邮件,又是全英,看着眼睛疼,她直起身,坐起来,手机在这时候响了。   闻梁过去拿起手机给她。   是方阮打来的,陈喋接起:“喂?”   “你是不是还在芜溪呢?”方阮问。   “没,昨天刚回来,忘记跟你说了,是剧组那边的事吗?”   “不是不是,剧组那就老时间进组就行,然后提前一天去开个剧本解读会,我是来跟你说后天有个活动的,影视之夜。”   陈喋抬了抬眼,之前没听说过有这个活动:“嗯?后天晚上吗?”   “对,受邀明星是按投票选出来的,那个投票通道开的早,后来你电影上了以后才把你加进去,你粉丝连夜给你打投才终于给你拿来的邀请函。”   陈喋笑了笑:“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喋跟闻梁说了这事,他抬了下眉,漫不经心:“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啊?”   “我也有邀请函,本来想让人代我去的。”   温远后来开始像娱乐板块伸出触角,这样的集团企业,这种活动自然会拿到邀请函。   陈喋在西郊别墅休息了一天。   中午时下楼张嫂已经在做中饭了,还帮她把那些零零碎碎的行李都整理好,见她下楼又拉着她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第二天,方阮想来给陈喋送影视之夜的晚礼服,得知了她现在已经跟闻梁同居的事。   偏偏还敢怒不敢言,生怕被狗仔拍到又遭人口舌,跟陈喋说了几次,她性子轴,不听,只答应会小心点。   方阮只好向自家老板兼陈喋堂哥求助。   晚上陈喋洗完澡刚上床,陈邵就给她打来电话。   陈喋蹬掉拖鞋上床,划开接听:“干嘛?”   “你和闻梁同居了?”   “……啊。”她默认。   “不是。”陈邵气笑了,“你脑子是不是真不好使啊,你们这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跟他一起睡了?”   “……”   陈喋心说之前还没在一起呢,他们就已经一起睡了。   何况他们现在在一起也挺久的了吧……   见她沉默,陈邵批评的更起劲儿:“你一个小姑娘,才毕业多久啊,就学着人家同居了,赶紧给我搬出去,闻梁这人真是狗,不带你学好,就知道把你往沟里带。”   陈喋越听越有趣,陈邵这话听着实在不像是站在老板的角度上怕他被狗仔偷拍,完全一个教导处主任讲礼义廉耻的画风。   “你是不是忘了点东西啊。”陈喋忍不住说,“什么叫学人同居啊,我以前就住在这啊,都住六年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搬出来我就当你合同违约了!”   陈喋跟陈邵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对他的性格还是有点儿了解的。   他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闻梁,他从小到大大概是从来没受到过什么挫折,有点跟恶作剧似的小坏,但心是好的。   陈喋不确定陈邵是从哪个时刻开始真正偏心于她的,但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善意是那次闻怀远去世在医院时。   还有现在。   陈喋笑了笑,也不怕他,玩笑道:“那好吧,我让闻梁付个违约费,我干脆签他公司算了。”   闻梁这时候走进卧室,听到她后半句话,抬了下眉,问:“怎么了?”   陈邵被她那话气的肝疼,噼里啪啦地骂她。   陈喋被吵的耳朵疼,手机拿远了点,给闻梁做口型,说陈邵。   “行了你,不会被狗仔拍到的,放心吧,闻梁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拍到了也不敢发出去的。”   陈喋刚说完,闻梁就抽走了她手机放到耳边,喂了声。   陈喋:“……”   想起叶初卿之前形容这两人的――一山不容二傻逼。   陈喋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闻梁倒是很悠闲,陈喋坐在床上,他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逗小动物似的抬手挠着她下巴。   这场景还挺温馨的,如果不是那手机里传出来的陈邵的骂声。   半晌,闻梁才开口:“骂完了?”   他低嗤一声:“陈喋不跟我住,住你家去?你还真当你是她哥了?”   陈喋:“……”   这未免有点太狠了。   她扯了两下闻梁袖子,拿回手机,斟酌着想弥补一下陈邵脆弱的心灵:“那个……”   陈邵愤怒了:“陈喋!你他妈再跟这野人继续住下去以后就别叫我哥了!!”   一直听他插科打诨的调侃叫她“妹妹”,陈喋好像还是头一回听他正经叫自己名字。   以及……   她好像从来没叫过他哥吧?   可她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她跟闻梁联手真把陈邵给气吐血了,解释道:“我东西都搬过来了……”   面前的闻梁皱着眉:“你还要跟他聊到什么时候?”   陈邵也听到他声音:“你看看这人,连你打个电话都他妈要管,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完!!”   陈喋:“……”   她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那只可怜兮兮的“蝉”。   “你们,都,冷静一下。”陈喋艰难地说。   她想了想,在行动上哄着闻梁,手指勾着他尾指缠绕,一边跟陈邵说:“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而且粉丝那边其实并不在意我谈恋爱,当初和方阮姐商量暂时瞒着只是希望等做出成绩后再公开会比较好,何况闻梁也是圈外的,影响不大……”   还没说完,闻梁俯身,轻轻咬着她耳骨,伸出舌尖舔了下她耳朵。   陈喋喉咙一紧,他这一下来的毫无预兆,她顿时说不出来话。   闻梁按着她手腕,食指一推,她松劲,手机砸在床面上。   仗着这会儿电话还通着,陈喋没法说话,闻梁直接掀了她睡裙裙摆,手掌贴着大腿往上滑。   慢条斯理的,靠在她耳边低声:“把电话挂了好不好?”   这时候陈喋哪能拒绝,咬着唇拼命点头。   闻梁一笑,挂断和陈邵的通话,设了静音便把手机丢到一边,覆身压上来。   ——   纵容闻梁的下场便是,等她换上了影视之夜的吊带晚礼服后,锁骨胸口处的红印便避无可避。   活动有专门的化妆师,陈喋只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然后就坐在化妆台前专心致志的往身上抹遮瑕。   陈喋这遮瑕买来以后几乎没用过,她脸上本就没什么需要遮的瑕疵,偶尔熬夜熬得过分了才会遮一下黑眼圈,没想到现在找到了这支遮瑕的真正用武之地。   闻梁坐在她后边,看着她往脖子上一点点抹,把他留下的那点儿痕迹都给遮住了。   “你抹这么多干什么?”他皱着眉。   陈喋无语:“你还有脸问。”   “换件礼服不就行了,你穿这么块破布抹这玩意儿都要一小时。”   “……”   陈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很适合穿吊带样式的礼服,因为锁骨和肩膀的线条很漂亮,这件吊带裙的胸前倒不是深v,只是侧边开了一条岔,像是旗袍,一双腿若隐若现,包裹着身形,能显出前凸后翘的身材。   方阮给她准备这套晚礼服也有原因,因为《阿潇》中的形象就是旗袍美人儿,之后打算借陈喋这次活动中的形象联动宣传。   陈喋终于抹完遮瑕,检查了的确没有一处遗漏的地方,才起身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很满意,睨着闻梁:“就是这样的破布才能这么好看。”   “……”   晚上,影视之夜活动即将开始。   方阮早早就把陈喋从西郊别墅接走,由请来的化妆师化妆打扮,每一处细节到照顾到,一化就又一个多小时过去。   影视之夜声势浩荡。   记者已经在红毯两侧围满,灯光、直播设备、主持都陆续到位,活动正式开始。   陈喋虽然在演了《簪花》后还没有新的作品出来,但也靠着《一日三餐》的综艺从未在大众的视线消失过,话题度讨论度依旧。   一走上红毯记者们便举着相机对着她一通拍。   她后来拍了几次杂志,现在对这样高频度的闪光灯也已经能够驾驭自如。   陈喋朝镜头挥了挥手打招呼,走到签名板前。   主持人提问道:“那么陈喋下一次将会带给我们什么作品呢?”   陈喋接过话筒:“接下来马上就准备进组拍摄《阿潇》了,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又提了几个问题,陈喋接过笔在后面的签名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便最后对着镜头挥了下手,就从一侧下台入主场。   与此同时,是闻梁从另一侧非明星的VIP入口入场,两人正面碰上。   陈喋脚步一顿,面不改色,权当不熟,朝闻梁颔首后就径直越过他走进去。   闻梁看着她背影,微微一哂。   此时的直播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我奶奶磕的CP终于同框了!!!!】   【虐恋情深CP一出手果然是……刚才那一秒我仿佛磕了一百吨的刀子_(:::з」∠)_】   【真实同框即刀。】   【啊我的喋妹刚才回答主持人问题时还是个甜妹呢,怎么一见闻总连笑都不笑了啊!?】   【我太想磕这两位了,既然现实不可能,请问有太太写文吗,给太太递笔。】   【嘤嘤嘤闻总最后那个笑真实落寞。】   ……   陈喋并不知道直播间各位发散的脑洞,找到座位后便入座,很巧的是她旁边就是齐丞。   “好久没见啊。”齐丞率先给她打招呼。   陈喋笑了笑:“嗯,你最近忙什么呢。”   “接了个电视剧剧本,要演一个机长,过几天要提前去训练一下。”   “学开飞机啊?”   齐丞笑:“是啊。”   两人自从《簪花》宣传结束后就没再见过了,齐丞也是陈喋在圈内认识的第一个明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等大家都进场结束后,晚会开始。   前面都是一些客套话,大家也都没怎么听,跟旁边人窃窃私语的讲着话。   陈喋抽出手机,想看看自己刚才在红毯上拍的照片怎样。   这次影视之夜是微博主办的活动,现在已经好几个热搜挂在了上面,榜首的便是“影视之夜”四个字。而底下则是一些参加活动的当红明星的热搜,陈喋也在前列。   忽的,她视线下移,看到一条。   #闻喋 虐恋情深#   “???”   这都能上?   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吧??   好奇心驱使下,陈喋手半拢着手机屏幕,小心翼翼的点进了那个热搜词条。   第一条是闻喋CP超话里的内容。   【我哭了,真的好虐……】   底下两张配图,动图。   一张是整个活动厅,闻梁坐在左侧,陈喋坐在右侧,中间是黑压压的人群,闻梁侧着头,目光穿过众人,落在陈喋身上,而舞台上的灯光打下来,映在闻梁瞳孔中,更显得含情脉脉。   另一张则是陈喋和齐丞的近图,两人带着笑意正挺兴奋的在聊天。   而热评第一是刚才入场时陈喋看到闻梁,只是淡淡颔首的对比动图。   【我操虾仁猪心啊!!!这个对比真的太惨了吧!!!】   【要不……我还是回去磕簪花CP情吧……这里真的太虐了。】   【前一秒还在惊叹于我喋妹的神颜,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闻总真的……啊……我都心疼了。】   【呜呜呜喋妹真的回头看看吧,闻总一直在看你啊T.T】   陈喋:…………………… 第58章   陈喋实在不知道, 她跟闻梁的关系放到粉丝眼里,怎么会变成这样,闻梁这狗东西居然还能成为什么爱而不得的痴情男子形象。   会场内有好多摄像头, 还有些直接连着直播镜头。   陈喋不敢再看了, 暗灭手机屏幕,倒扣。   齐丞注意到她反应,靠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没。”   看完那条热搜,陈喋不仅不知道该怎么跟齐丞相处了, 还不知道视线该往哪瞟了,有可能往闻梁方向多看一眼就会引起更多一番解读。   可余光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便见到闻梁似乎往她这又看过来。   陈喋忍不住, 再次拿出手机,偷偷摸摸的点开和闻梁的对话框, 给他发信息。   [陈喋:你别朝我这看了!!]   [闻梁:?]   看看, 这才是这男人的本性,一个冷淡的问号走天下。   哪儿有什么爱而不得、卑微可怜,这些词放到闻梁身上简直跟个恐怖片儿似的。   陈喋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镜头, 确定没朝她扫过来, 才把刚才看的那条微博给闻梁转发过去。   [陈喋:你再继续这么看我,我粉丝心疼你都要心疼疯了。]   [闻梁:你后面几个男的在看你。]   陈喋一顿, 面不改色的佯装撩头发回头看了眼。   原本听闻梁那话还以为是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一回头才发现是一个新出道不久的男团,个个小鲜肉, 还有几人是零零后,上了一个很火的综艺后就迅速打开知名度, 粉丝众多。   男孩们见她回头看,视线对上, 也很礼貌,点点头叫了声“陈喋姐”给她打招呼。   陈喋也笑回去。   转回来后她又拿起手机,给闻梁介绍了一番这个男团的情况,有颜有实力。   [闻梁:你那什么衣服,背都露光了,坐正点。]   “……”   原来如此。   陈喋懒得再跟这人废话了,把手机放进了手包里。   这次的影视之夜还有颁奖仪式,没一会儿齐丞和陈喋身后那个男团便上台领奖,分别是最具商业价值男演员以及最受欢迎组合。   这次来参加典礼的明星众多,陈喋并不觉得自己一个新人能够获奖,坐的也比较懒散。   直到主持人开始说:“接下来这个奖,最具潜力女演员奖,得主在今年年初的一部电影中光芒毕露,演技得到许多人的好评和赞扬,一路带领这部影片票房进军影史前十。”   陈喋一顿。   这好像是在说她啊……   一旁齐丞已经半拢着嘴靠过来对她说:“恭喜。”   与此同时,镜头也顺着轨道朝她拉近。   主持人喊出她的名字。   陈喋简直是懵着走上台的,之前方阮倒是提醒过她有可能拿奖让她准备一下获奖词,但她也只是大概想了下。   因为觉得获奖的可能性太小,没认真想过一篇完整的获奖感言稿子从头到尾要怎么写,以至于发表感言时还有些磕磕绊绊。   好在她是第一次获奖,倒也情有可原。   而掌握切换直播镜头的摄像师大概也是个热忱的吃瓜群众,在陈喋发表获奖感言时几次将镜头切换到台下,以及几个和陈喋有过合作的明星特写,最后还好几次把镜头定格在闻梁身上。   直播间的粉丝都疯了。   【闻总看我们喋妹获奖的眼神也太温柔了吧!!!】   【为什么我莫名磕到了一种大总裁x小明星的养成系爱情??】   ……   陈喋终于战战兢兢的发表完获奖感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个啥,拿着奖杯最后对着镜头鞠了个躬便下台。   能拿到奖肯定是非常开心的。   陈喋坐回台下座位后,便拿起手机准备对着奖杯拍张照,而这时齐丞侧过来,把他那个奖杯也一并放到她镜头下。   “正好,一起拍一张,我都好久没发原创微博了。”齐丞笑了笑,“发的都是广告,都被粉丝催死了。”   “好啊。”陈喋也不经常发微博。   于是两人拍了张奖杯照片,又拍了几张合照,挑着各自发了条微博。   原本这种场合,明星们遇到圈内关系不错的同伴发个合照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两人还都是因为同一部电影《簪花》拿到的奖,获奖合体,人之常情。   再加上自《簪花》下映后陈喋和齐丞就几乎没有CP粉了,磕CP的那些粉丝纷纷转战闻喋,而其他唯粉则坚守自家蒸煮没人配得上的原则。   所以这条微博一发,陈喋预计底下的评论应该都是夸《簪花》剧组情的。   然后,大概是因为闻梁那条卑微的热搜词条搅和之下,陈喋又发了和齐丞的合照,就和盖章闻喋bad ending了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在坑里躺平了,今年意难平。】   【虽然但是还是尊重喋妹的选择,但我真的好难过啊……】   还有粉丝非常真情实感地发了长篇大论――   【从年初喋妹那些视频开始磕闻喋,也有小半年了,以前都是磕圈内明星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磕这么一对,就连同框都难,何况刀还比糖多,但闻喋好像真的有魔力,真的好配,天造地设,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可能也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陈喋:“……”   倒也不用这么难过。   她和闻梁现在还是蛮稳定的。   很快,在带动下闻喋超话中大家纷纷发起长篇大论写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有些粉丝发起转发抽奖。   陈喋看了会儿,越看越懵逼,不知道她和闻梁怎么就让人看着这么虐了。   弄的她都有点想公开恋情哄一哄这些粉丝了……   ——   颁奖环节结束,到了After Party,属于参加典礼的所有被邀请者的派对,所有摄像机都会关闭。   说是After Party,但其实也是提供给他们这些明星与资本方搭桥联系的场合,其中背后的明争暗夺汹涌澎湃。   叶初卿作为电影行业主席自然也来参加了这次活动,只不过她来的迟,陈喋之前都没见到她。   会后叶初卿就过来找她,递给她一杯香槟。   酒杯轻轻一碰,叶初卿祝贺她:“可以啊,来参加一回就带个奖杯回去。”   陈喋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一会儿,刚偷摸进来的。”叶初卿懒懒散散的倚在一旁,往周围扫了眼,朝她抬了下下巴,“诶,最近听说过陈舒媛没?”   “没,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去参加了个换装派对。”   陈喋一听这句就笑了:“你还会去参加这种派对?”   叶初卿一言难尽的摆摆手:“别提了,我妈嫌我不像个女的,介绍的公子哥我也个个没兴趣,就赶我去参加这什么糟心派对,就为了什么邂逅真命天子,你想想,哪个正经的真命天子会参加这种换装派对。”   陈喋点点头,真诚的好奇道:“那你那天的造型是什么?”   “这是重点吗!?”叶初卿瞪她,“跟你讲陈舒媛呢!”   “行吧,她又怎么了?”   “那倒没怎么,我那天听其他几个富家千金说,好像她现在在陈老爷子那儿也不受什么宠爱了,名媛圈子啊,别的不行,一群女人闲着没事干了解豪门八卦是最厉害的。”   “之前抄袭那事儿你打她那视频不是被人发上网了吗,陈邵那段就摆明了说陈舒媛不是陈家真千金,再加上之前就有些明里暗里的风声,就有人专门去查了这事儿。”   陈喋挺诧异:“还有人专门去查啊?”   “有些人是闲着没事干,有些人是为了利益,不然一不小心让自家儿子和陈家联姻,结果娶回来一个屁都不会的冒牌货,不是亏大发了?”   “查出什么来了?”   “听说之前陈家怀疑陈舒媛不是亲生女儿的时候还去医院偷偷做过DNA检测,现在也不知怎么就被他们挖出来了,几年前也隐隐约约有过风声,可这不是你后来也没回去,大家那时候就以为是谣言,到现在,大家基本上都认定你就是真的陈家千金了。”   陈喋没说话。   从芜溪回来后,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了。   她抿了口酒,淡淡问:“陈舒媛没辩解吗?”   “辩解了啊,可是也没人听她的,就上回那个派对上,从前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都不想搭理她了,看的我都觉得她惨。”   “……”   叶初卿啧啧出声:“那些公主吧,其实一个个都现实得很,而且陈舒媛现在在大家看来就是鸠占鹊巢的冒牌,想想也知道她们设身处一想肯定会讨厌死她的。”   陈喋往周围看了一圈。   她现在身处的,也是最最普遍的名利场之中。   她在娱乐圈中,虽说这个奖是靠实力得来的,但如今再未受过任何人的冷嘲热讽或是差别对待,也的的确确靠着外界所知道的,陈邵是她哥,闻梁和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叶初卿是她好友。   娱乐圈就是名利场,大家也都很现实。   她是从无到有,最开始进剧组时王云熙还敢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借拍摄欺负她,放现在没人敢这么做。   而陈舒媛大概就是从有到无。   “我现在冷静之后吧,有时候想想陈舒媛也挺惨的。”陈喋说,“这么多年来都防着我,处心积虑的,生怕被赶出家门。”   叶初卿挑了挑眉毛:“姐妹,你知道你这会儿像什么吗?”   陈喋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城府深沉的腹黑大反派。”   “……”陈喋掀了她一眼。   还没说话,叶初卿又迅速甩着肩膀撞了她一下,朝前边抬眉示意了下。   陈喋顺着看过去。   便看见一直坐在另一侧的闻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女人。   深V礼服,周围还是薄纱,纤腰丰胸,非常性感,完美契合闻梁所说的“一块破布”。   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娇娇的对上闻梁,几分娇几分怯,手上捏着两杯香槟。   距离太远,听不清她正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红唇一开一合。   而闻梁坐在座位上倒是八风不动,呼出一口烟。   叶初卿:“这人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陈喋说。   “这你都能忍?”叶初卿往她背上推了吧,“去吧皮卡丘!”   陈喋:“???”   神他妈皮卡丘。   ——   裴星语今年刚满20,签了家小公司当一些小杂志的平面模特,那公司也不会培训,就把她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凑成了一个小女团,很不入流,平日里的活动也只是参加一些商场开业的助兴舞蹈。   而裴星语在小团体中容貌身材最佳,平日里微博还会发些自己拍的平面照,粉丝有个小十几万,还多是些肥宅。   她眼睛长的很漂亮,后来有粉丝发现她这眼睛有几分相似陈喋,便在评论底下叫她“小陈喋”。   裴星语年轻气盛,到底还是有些傲气在的,虽心底不愿听人这人叫她,但也乐于接受这样一个能和当红小花旦挂钩的机会。   今天这次活动是需要粉丝投票争取的,裴星语当然不够格。   可她那小破公司还挺看重她,也觉得她心思活络,便硬是托关系给她要来了一张邀请函,若是真能借机攀上资本便是双方得利。   选择闻梁是因为她刚刚看到的热搜。   闻梁看向陈喋的眼神里摆明是有感情的,再加上之前的那些绯闻,裴星语想起粉丝夸她的“小陈喋”,便想在颁奖典礼后试一试,即便能留个印象那也是好的。   裴星语在这没有认识的人,去香槟塔上拿了两杯,战战兢兢朝闻梁走去,可越是走近便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场,开口时声音都带着颤。   “闻总,我能跟你喝杯酒吗?”   到底还是年轻,这话说的就有些太过直白了,显得蠢。   闻梁周围几个公子哥也寻声看过去,目光戏谑,又往闻梁身上打量。   他们都见过闻梁上回那条朋友圈,知道他跟陈喋的关系,今天还凑巧陈喋也在,这人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一群人看热闹,还起哄几声。   闻梁抬眼,眼皮压成窄窄一道,在灯光下凌厉又轻慢。   裴星语感受到他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三秒。   她今天特意照着陈喋化的妆,尤其眼睛,用眼线将眼尾勾勒的狭长,便更有几分像陈喋了。   可明明闻梁表情也很平淡,她却莫名觉得那目光像刀子如有实质,心跳越来越快。   他没反应,裴星语便主动弯下腰把酒杯往闻梁手上递,那衣服薄透,一弯腰就露个大半。   闻梁没接,裴星语紧紧抿了下唇,把香槟杯轻轻放到他桌前。   “闻总不喝酒吗?”她怯声问。   闻梁淡笑一瞬:“怎么,想学陈喋就得有点骨气,陈喋可不会搁我这小心翼翼问这些东西。”   裴星语一愣,怎么也没料到闻梁即便看出她模仿陈喋,竟然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顿时因为羞耻涨得满脸通红。   她无话可说,也忘记自己刚过来的初衷,只低头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就把妆给我擦了。”闻梁耐心耗尽,“就你也配学陈喋。”   裴星语不知所措的杵在那,最后还是闻梁身旁的肖轼朝她挥挥手,赶她:“还站着干嘛啊,跟你说的没听见,偏要让人发火?”   裴星语也不知怎么,自己不过是化妆时稍微把眼尾勾勒的像了陈喋一点而已,就直接不讲道理的把她骂成这样。   她也从来没见过这场面,还引了不少人朝他们这看过来,终于捂着嘴啜泣着跑掉了。   闻梁把手里那杯红酒喝尽,喉结上下滑动,侧头看向那边的陈喋。   他这人无拘无束惯了,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看的明目张胆。   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朝陈喋看过去。   她一席黑色吊带礼服,一字领,不像裴星语那样露了大半,可就这么穿也在整个厅内光彩夺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这会儿手里也捻着香槟杯,懒洋洋的倚在桌边,视线平静地对上闻梁。   众人一看便明白,裴星语就是模仿的再像,也学不出陈喋这浑然天成的傲骨。   也正是这点傲骨格外能引起人的征服欲。   闻梁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衬衫捻开了两颗,视线穿过光怪陆离的灯光,落在陈喋身上,又倏的笑了声,样子很痞。   陈喋也一动不动,没表情,就这么坦然接受他的注视。   旁边的叶初卿莫名就闻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拍拍陈喋的肩,遛了。   停了三秒,闻梁起身,长腿从位置旁跨出来,在众人注视下朝陈喋走去。   “回去了吗?”他走到陈喋面前,压低声音问。   陈喋掀了眼:“我回个屁,你跟别人回吧。”   闻梁非常没有求生欲的又笑了声,抬手想捏她的脸却被陈喋迅速一巴掌甩掉了。   “你生什么气呢,不都让她走了。”   陈喋站在这压根没听见他们那在聊什么,只看见闻梁还对人笑了下,顿时就火了。   “我看你挺开心的啊,还跟人家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爱笑了?”   闻梁当初因为姜现作了陈喋几回,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解释了。   “我笑是因为,那女的化妆化的像你,不然我跟她有什么好笑的。”   陈喋冷笑一声:“你还觉得她跟我长得像了?”   正常人家男朋友不应该觉得自己女朋友无可替代,从此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吗?   这人倒好,直接越级到了长得像。   陈喋心道,我的美貌无人能替。   闻梁一顿:“就眼睛像了点,不好看。”   陈喋眯了下眼:“都像我了,还不好看?”   “……”   闻梁真是被她问的半点脾气都没了。   原本裴星语过来的时候闻梁是想等陈喋炸毛冲过来赶人。   毕竟这一晚上被硬是套了个苦情人设,自己女朋友还跟别的男人又是有说有笑,又是发合照的,闻梁憋得很。   结果在那跟裴星语杵了半天,也不见陈喋过来,最后还要他过去把人再哄回来。   “好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你想怎么骂我都听着。”   “我都说了我不跟你回家。”陈喋甩掉他的手,转身就走。   闻梁“啧”了声,只好跟上。   其他在座所有人,虽然没听清两人在聊什么,但看那姿态就能明显看到谁上谁下。   一些不知晓内情的明星们一看这情况,便更觉得坐实了网传闻总虐恋情深CP。   这脸都贴上去了,陈喋居然扭头就走,不愧是有陈邵妹妹的资本。   而坐在左侧的那些知晓内情的新贵少爷们,看着这一幕就更吃惊了。   脑海中原本对闻梁的人设形象彻底崩塌,也算是理解了闻梁刚才口中的“想学陈喋就得有点骨气”。   陈喋,比闻梁更恐怖的存在。   瑞思拜。   ——   陈喋径直穿过一道漆黑走廊。   闻梁跟在她身后,但没追上来,反倒是好笑的始终和她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他人高腿长,走的也悠闲,反倒显得陈喋在前面走的急匆匆似的。   又走了一段路,他才笑着快走几步,捞住人手腕扯进怀里,随机双手放在她后腰上十指交扣,完全锁住。   陈喋挣了挣,越想越气:“你放开我!”   “不放。”闻梁笑着低下头亲了亲她嘴角,,“今天要是放你走了,你回去又给我离家出走,我这六七年做成的生意不就赔死了。”   “等会儿――!”   陈喋连连往后仰,躲他的吻,“你怎么这么烦人!谁叫你在这亲我了!”   “乖,没人会过来的。”   闻梁哄着,把人推到墙上,再次低头吻上来。   男人喝过酒,唇齿间都是酒精的味道,带着红酒的醇香,和陈喋口中的香槟味儿缠绕在一起,勾出异样的味道。   鼻息交错间熏的人也像是醉了。   闻梁吻着她,一边含混道:“你这张嘴也就在我这这么横,刚跟人聊这么久还发合照我都没跟你算账呢。”   他边亲着边说,吻一下下轻轻落在她唇瓣上,声音喑哑磁沉,听的人耳膜发痒。   陈喋只觉得嘴唇发麻,刚才那点咄咄逼人的火气也消的一干二净,被他吻得嘴唇愈发殷红,水津津的。   闻梁看着她,眸色暗了暗:“还生气吗?”   陈喋有点懵,两种酒精都混在齿间,呼吸间都有些醉醺醺的,看着他,反应慢一拍,歪着脑袋“唔”了声。   闻梁笑:“这么喜欢我亲你啊。”   “……”   “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陈喋无语:“……你要点脸吧。”   “挺晚的了,朱奇聪已经在外面了,回家吧?”   陈喋觉得就这么跟他回家有些丢脸,故意找茬,打了他一拳:“我还没原谅你呢。”   “那也先回家。”闻梁又亲了亲她,弯下身与她平视,“回家以后,悉听君便。”   “……”   这人到底是怎么就这四个字都能说的带上颜色的。 第59章   After Party之后已经很晚。   记者和外围的粉丝们也早已经离开, 参加的明星和企业家们离开的通道也不一样。   明星还是由来时的红毯路线坐车回去,而企业家则是另一条更隐秘的VIP通道。   也有些已经跟资本家搭上线的小明星便也走这条通道被带走了。   陈喋就是其中一位走VIP通道的明星,只不过她是被闻梁好说歹说地说了半天软话才同意跟他一块儿上车的。   朱奇聪已经候着了, 一看自家总裁和总裁夫人出来时那架势便觉得不妙, 非常有眼色地立马下车绕过去打开后座门。   闻梁直接把人推进车,自己紧跟着坐进去,关上车门,扯了把领带, 终于松了口气。   简直是被上回陈喋离家出走折腾怕了,一走就是大半年, 现在才回来没几天, 可不能让人再走了。   “刚那人是谁啊?”陈喋终于忍不住问。   闻梁捏着她手心揉:“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知道。”   “……”   这话倒也没错。   “那她怎么就在你们一堆人里唯独看中你了。”   陈喋钳着他脸左右看了看,明明看着就是凶得不好接近的一张脸啊, 怎么这么想不开往闻梁身上撞。   “因为你没给我个名分。”闻梁说。   陈喋:?   “估计看了网上你粉丝说的那些, 五官跟你有点相似,又化妆刻意模仿你,以为对我比较好下手吧。”   陈喋惊了。   忽然想起高中时和朋友玩笑时看的几本小言, 类似于什么霸道总裁的替身小情人。   陈喋打了个寒颤。   太恶心了。   陈喋冷哼一声:“你还观察的挺仔细。”   已经把人拐进车了, 闻梁也不担心她再跑,懒洋洋的抬手捏上她脖子, 捏了捏:“你倒是可以考虑给我个名分。”   陈喋一愣:“啊?”   闻梁没说话, 揽着她肩膀,食指勾着她头发玩。   “现在还太早了嘛, 等我下部电影上映后看看成绩再说吧。”陈喋解释道,“不然估计又会有黑粉说我就会拿这些事炒作的。”   “我是说, 你先去跟我把证领了。”闻梁淡声,极其平静。   陈喋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傻傻问:“什么证?”   “结婚证。”   不只是陈喋,就连前面正在开车的朱奇聪也因为这句话愣住,连前面到转弯车道都没看清,又急着把方向盘转过去。   陈喋在惯性下摔进闻梁怀里。   朱奇聪实在不想在自家总裁求婚时候出这纰漏,飞快的低声道了声歉,抓紧方向盘做到专心致志开车。   尽管这求婚也实在不太正式。   陈喋心跳加速,还有点茫然。   她从前就觉得,闻梁这人好像跟婚姻这样的词不能挂钩,也似乎不能去真正想象婚后的闻梁会是什么样的。   陈喋经常觉得,他性格长相一直没有变化,还和她刚认识他时一样。   那十年后的闻梁呢,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这句话,陈喋忽然开始遐想到多年以后。   “问你呢。”闻梁催她。   “……”陈喋眨了眨眼,而后说,“我才23岁,哪有这么早结婚的。”   “我都快30了。”闻梁说。   陈喋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啊你都要30了。”而后转念一想,“闻总老当益壮啊,刚来找你那小姑娘有没有20岁?”   见她又提这事,闻梁“啧”了声,垂眸:“闭嘴。”   “……”陈喋两只手举到他眼前,给他鼓掌,“闻总真是好别致的求婚方式。”   “领不领?”他很不耐烦。   ?还上威胁了??   陈喋:“不领!”   前排的朱奇聪:“……”   车开进西郊别墅,陈喋率先下车,输了指纹推门进屋。   闻梁没再提领证的事,像只是随口一提,也跟着进屋。   陈喋转了一圈,踮着脚把手里那个奖杯放到壁橱之上。   这是她拿的第一个奖杯,金灿灿的,还挺漂亮。   “闻梁。”她回头叫了声。   闻梁站在冰箱前拿了瓶冰水仰头灌了大半瓶:“嗯?”   陈喋伸着两只手臂,五指张开对着自己奖杯闪了闪:“漂亮吧。”   “漂亮。”   “以后这儿会摆满我的奖杯的。”   他淡笑:“嗯。”   陈喋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几条粉丝评论。   什么宠溺、养成系、纵容什么的……   陈喋收回视线,低头拿出手机,小声嘟囔着买了个挂在圣诞树上的小彩灯,打算好好布置一下这个壁橱。   闻梁把其他东西收拾好:“上楼了吗?”   “上了。”   陈喋应了声又拍了张照,紧跟着闻梁上楼,这时手机震了下,王棉给她发信息。   从芜溪回来后,陈喋重新联系上了王棉和陈建平。   他们俩的手机号都没有换,不知道是不是希望陈喋哪天能联系他们,手机号一直和陈喋童年时记得的那串数字是一样的。   王棉偶尔会给她发信息,聊的不多,就只是最简单的忙不忙,累不累。   分开太久,连多一句关心都怕过头。   王棉又发来了一句“睡了吗?”   陈喋站在楼梯台阶上,回信息。   [陈喋:还没,刚刚参加完一个活动。]   [王棉:早点睡,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陈喋:已经到家了,马上就去睡觉了,你要早点睡吧。]   一般来讲,她们俩的话题到这就结束了,陈喋顿了顿,又把之前拍的那张照片给王棉也发过去。   [陈喋:刚才那个活动上拿的奖,第一次拿奖。]   王棉很快就回复了。   [王棉:这么厉害啊,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得不错,以后肯定还会拿更多奖的。]   陈喋笑了笑,收起手机上楼。   闻梁正站在床边,背对她,扯下领带丢到一边。   光线淡淡的塌在他肩上,莫名显得有些落寞。   陈喋想起他刚才在车上问她的话,你可以考虑给我给名分、我都快30岁了。   她重新和从前的父母有了联络,也算弥补了她心底的一片空缺,可闻梁却是父母都已经过世。   “你先去洗澡……”   闻梁话说到一半,陈喋忽然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闻梁。”   他捏着她手背,笑得很无所谓:“怎么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缺乏前因后果,她这一句说的很突兀,可闻梁却没多问,只扯了扯嘴角,又“嗯”了声。   陈喋拿上睡衣进浴室洗澡,刚把妆卸完,身后浴缸的水也放好了,她正要脱衣服闻梁就猝不及防地走进来。   陈喋轻呼一声:“你干嘛?”   “我想了想。”   闻梁走到她面前,食指挑起她吊带往下,剥过肩头,“你不肯结婚的话,干脆让你怀孕好了。”   陈喋:“?”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睁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闻梁,直到他再次动手想要把她身上那条裙子脱下来时,陈喋才抬手狠狠打在他手腕上。   “你是人吗?”   “嗯?”   “你知道网上大家形容的渣男是怎么的吗?头号渣男就是你这种没结婚还不带套的!”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低着头趴到她肩头,把手上那枚东西放到洗手台上:“那我们戴着做。”   “……”   中计了。   “不是,等会儿啊你,我洗澡呢。”陈喋推着他。   闻梁不再听她说话,低头堵住她的嘴,浴室内水汽朦胧,很快镜子上就糊了层雾气,热气蒸腾,浴缸里的水加热的好几遍,陈喋才终于湿淋淋的被闻梁从中拉起来,裹上浴袍,安置回床上。   闻梁重新折回去简单冲了个澡。   陈喋躺在床上,浴室门没关紧,从缝隙看进去就能看见那条黑色礼服,可怜巴巴的丢在地上,还被刚才溢出浴缸的水沾湿了。   这人真是……   不愧是闻梁,小心眼。   就刚才还在吐槽说“总算是把你这块破布剥了。”   那礼服还是公司准备的,按规定如果损坏就得原价偿还,看现在这场面,这衣服肯定是不能再要了。   等闻梁冲完澡出来时陈喋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刚才累的精疲力尽,裹着条浴巾,连睡衣都没力气换,长发海藻似的铺在肩头,发梢还是湿的。   闻梁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给她擦干头发,而后把人从浴巾里剥出来。   陈喋现在对他产生条件反射,明明闭着眼睡着,闻梁手一往她腰上揽,她就一个劲的往后缩,手还非常精准的打在闻梁脸上,声音哼哼唧唧的抗拒。   闻梁正面吃了她一巴掌,鼻梁生痛,捏着她手腕才好不容易把人抱进了怀里。   “你别碰我。”陈喋迷迷糊糊嘟囔道,“我都疼了。”   闻梁笑了声,拍拍她的背:“我就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喋睡着了,闻梁才抱着她低声说:“你得一直陪着我。”   ——   陈喋在家待了没几天,便到了进组的时间,好在拍摄地就在堰城,也不算异地恋。   进组当天早上,闻梁把陈喋那个大行李箱拿上来:“自己整。”   陈喋坐在床边,仰头打量他,得出结论――她这男朋友又开始作了。   就因为她拒绝了闻梁拍戏期间依旧住在西郊的要求,他又不高兴了。   虽说拍摄地离西郊别墅距离并不远,都在偏近郊区的地方,交通也不拥堵,可陈喋不想搞特殊,不住剧组统一的房间,还天天回家住,跟小学生似的。   她没有带很多东西。   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鞋子,护肤品化妆品,再是充电线一类的东西放进行李箱的小格里便整完了。   闻梁依旧臭着一张脸,把她箱子提下楼,送她去剧组。   车停到剧组安排的酒店停车场内。   陈喋路上好声好气地哄了他几句,也不见闻梁消气。   她也烦了。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她甩上车门就要把行李从后备箱拖出来,可东西多,太沉,陈喋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轻松帅气的一个人拿出来。   闻梁也跟着下车,刚要帮她拿又被陈喋打了。   “不用你拿。”陈喋赌气道。   闻梁皱眉,拎着她衣服后领扯开,手臂一抬,轻松把那箱子放到地上。   陈喋接过拉杆,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进酒店大堂。   剧组已经提前为她们定好了为期两个月的房间,陈喋把身份证递给前台做登记,刚要接过房卡,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闻梁食指抵着那张房卡推回去,开口:“把这间房升级到总套。”   陈喋回头,暂时忘记还在跟他生气,“你怎么也进来了?”   闻梁依旧不理她。   “……”   行吧,算你有骨气。   前台低着头把房间升级,又递了张总套的房卡过去,全程连眼都没敢抬。   两人上到顶楼总套,这儿就比之前影视城的那个酒店要好多了,总套还带泳池,房间很大。   闻梁跟着陈喋进屋,把房卡插进卡槽。   陈喋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拎着行李箱走进卧室,还把门给关了。   闻梁深吸了口气,舌尖扫过后槽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拧开卧室门把。   ……锁了。   陈喋把行李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整理好,剧组群发了消息通知大家到了以后先过去见个面。   她拉开卧室门,先是闻到一股烟味。   偏头看,闻梁居然还在,正倚着墙抽烟。   陈喋眨了眨眼:“你不用去公司吗?”   闻梁俯身,带着烟草味,张口,重重咬了口她嘴唇:“现在还会锁门了?”   “是让你乱发脾气,我才不想跟你说话。”   “陈喋。”他捏她鼻子,“谁前几天还跟我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就会说漂亮话,天天给我扣渣男帽子,我看你才渣。”   “渣女”陈喋茫然道:“……我这是工作啊,又不是不陪你,拍完我就回家了啊。”   “有你这么一工作就两个月的?”   “我中间有空了就会去找你的呀,你没事的时候也能过来找我。”陈喋真跟哄孩子似的。   闻梁冷哼一声。   “……”   你哼什么哼!!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傲娇更难哄的男朋友吗!!!   闻梁很不卫生的就这么弹了弹烟灰,平静交代:“我陪你住这。”   “啊?”   陈喋怔愣抬头,闻梁也正看着她,她分明从他眼中看出几个挑衅的大字――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渣?   “那你行李呢?”   “晚上拿过来。”闻梁敲了下她脑袋,“不然我给你升总套,让你跟那些男演员来这开派对?”   “……”   陈喋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狗男人刚干了件人事,不要因为这句话跟他一般见识。她不计前嫌,温柔的关怀道:“那你每天去上班会不会太远了啊?”   闻梁微微一笑:“这不是要盯着你。”   “……”   “省得你在这给我招蜂引蝶的。”   “……”   ——   陈喋没在房里跟闻梁继续磨蹭,拎上包就赶去剧组。   导演黄晟已经到了,见陈喋进来便给她打了声招呼。   黄晟很喜欢陈喋,不仅仅因为陈喋是自己女儿的好朋友,还是因为她能从陈喋身上看到过去自己的影子,当年18岁拿下影后的自己,可以说陈喋前途无量。   “还有谁没到?”黄晟问一旁的场务。   “就差咱们男主角了。”场务说,“我再给她发条信息。”   场务刚从旁边拿起手机,薛牧就喊着“抱歉”跑进来。   “没事没事,先坐,咱们根据上回的剧本解读会临时做了几处修改,再跟大家确定一下。”黄晟说。   薛牧在陈喋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陈喋从包里拿出剧本和笔,一旁薛牧手肘轻轻撞了下她:“陈喋姐,你还有笔吗?”   “有。”陈喋又拿了一支蓝色荧光笔给他,“你就叫我名字就好了。”   薛牧虽然在电影中角色比陈喋要年长几岁,但现实生活中他比陈喋还要小三岁,还在读大学,高考前夕演了一部家庭剧出道。   黄晟把剧本中几个变动的点清晰的讲出来,陈喋拿笔在上面涂涂改改做好笔记。   结束后,薛牧把笔还给陈喋,以及一张小纸条,是从剧本最后一页的空白页撕下来的,上面用荧光笔画了一颗蓝色的小爱心,写了“谢谢”,最后是一串颜文字(////)。   陈喋想起上回在《簪花》剧组时小齐给她侧的占卜卡牌――温柔黏人水瓶座,年龄小三岁的小奶狗。   “………………”   现在的小奶狗原来都是这个画风的吗?   ——   陈喋离开房间后闻梁便也很快离开回了公司。   朱奇聪已经在了,见他出电梯便迎上前:“闻总,关于陈舒媛亲生父母的基本信息已经查出来了。”   闻梁应声:“办公室说。”   23年前,陈舒媛和陈喋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又阴差阳错标上了相反的病床号码,陈科林筌理所当然的抱走了陈舒媛,而陈喋则由陈舒媛亲生父母抱走。   但他们并没有抚养过陈喋多久,很快就把她丢到了福利院,然后辗转被王棉和陈建平领养。   在其中,说到底最狠毒又最没责任心的就是陈舒媛的亲生父母。   原本那些坎坷的人生都该是她的,而陈喋却被迫替她遭受了这一切。   朱奇聪将调查来的资料放到闻梁办公桌前,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又说:“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联系,陈舒媛和亲生父母间虽然没有多余的联系,但近几年陈舒媛都在给他们汇钱。”   闻梁皱眉:“汇了多少?”   “总计有一百四十万,今年年初就有二十万。”   一百四十万对陈家来说只是小数目,不值一提,但由养女偷偷把家里的钱汇给养父母怎么也说不过去。   “把详细凭证先给我做出来,继续注意她的动静,别让她有机会对陈喋做什么。”   “是。”   闻梁低头继续翻阅那份调查文件,见朱奇聪还站在前面没动,抬眼问:“还有事?”   “是有一件。”朱奇聪搔搔头发,“下周我想请五天的假。”   朱奇聪虽然年龄不算大,但如今已经成为闻梁左膀右臂,很多个项目都是他替闻梁汇总安排分发任务,工作能力非常强。   五天的假其他人好请,朱奇聪不好请。   “什么事?”闻梁问。   “下周一我要结婚了。”朱奇聪说着,从口袋摸出一张请柬放到闻梁面前,“闻总有空的话一定要来。婚礼结束后要跟我女朋友去度蜜月,所以想请个年假。”   闻梁一顿,想起自己昨晚和陈喋说领证时陈喋的反应。   “行,请假之前把工作都交接下去。”闻梁吩咐完,又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订婚的,没听你提起过。”   朱奇聪笑了笑,说:“我们跳了订婚这一步,双方工作都太忙了,前段时间刚刚求婚成功,双方父母见了一面就定下日子了。”   闻梁微微一哂,摆手让朱奇聪出去。   ——   与此同时滨江别墅区的陈家主宅内。   陈舒媛在上次的换装舞会上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从前那群玩的不错的人转眼就在背后嘲讽她不是陈家亲生女儿,根本不顾念姐妹情谊。   这些天她哪儿都没去,天天待在家。   即便是收到了一些舞会的邀请函,她也不敢再去,甚至怨恨起给她送邀请函的人一定是想再看她出丑闹笑话。   吃了早饭,陈舒媛又上楼回房。   林筌叫住她:“媛媛,下午想不想跟妈妈出去逛逛?”   “不了妈妈。”陈舒媛说完,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   她低头看。   [宝贝女儿,我和你妈这又没闲钱了,你看什么时候再给我们转点过来?]   [先给我们10万就够了。]   陈舒媛厌恶的闭了闭眼,不顾林筌叫她,直接跑上楼。   谁能想到她的亲生父母在后来得知她是陈家女儿后会向她威胁勒索,起初只是两万三万,当时陈舒媛年纪小,只想着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林筌面前就好,两三万也不是什么大钱,便给他们转过去了。   可没想到欲望和贪心都是在这中慢慢滋养长大的。   到后面,就从五万到七万,再到十万。   陈舒媛紧紧咬着牙。   [陈舒媛:我今年已经给了你们二十万了。]   [你在陈家吃香的喝辣的,我女儿都跟着他们姓了,给我点钱补偿怎么了?]   [快给我转过来,不然我就去陈家找你。]   陈舒媛看着信息,气的浑身发抖,努力深呼吸平静下来。   [陈舒媛:要钱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陈舒媛:找人教训一顿陈喋,就是电视上的那个,但是不能暴露出我。]   [你爹跟你要钱还得帮你办事,你真当我傻?怎么,我要真去教训她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一箭双雕啊,门都没有!]   [我告诉你,10万,今天晚上不转我就去陈家吃个晚饭。]   [要是被你那两个爸妈知道你一直在转钱给我你应该也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吧?]   陈舒媛忍无可忍地把手机砸到床上,捂着脸蹲到地上。   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手机,还是给他转过去十万。   退出页面时,又收到一条信息。   [我是傅挽梅,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第60章   第一天进组拍摄任务不多, 开完剧本会后先是定妆和试戏服。   这是个民国剧,陈喋饰演的便是江南杨柳依依的河畔边的旗袍美人,讲述的是家国情怀下的爱情故事。   剧场两岸是古色古香的飞檐漏窗, 雕梁画栋, 画舫凌波,桨声灯影。   陈喋头发被烫成手推波造型,别在耳后,干净利落, 复古红唇,一席花色旗袍下尽显韵致与风情, 明艳妩媚, 却又不失凛然英气。   剧组众人一见她化妆换装完毕,便纷纷感慨黄晟选角真是选对了, 陈喋一出现, 那些年代中的影光声色便在她一颦一笑中凸显出来。   拍这类民国剧,选角是非常重要的。   选不好,不管他们服装设施准备的多么到位, 观众也没办法一下进入到民国的氛围之中。   而薛牧的角色则是当时的年轻军官, 出生于富贵家庭的小少爷,脸孔白净, 性格八面玲珑, 但却也有致命的怯懦弱点。   即便是穿上那身军装,也掩不去白面书生相, 反倒是契合了剧本所需要的形象。   “卡――!”黄晟坐在监视器前喊,“很好, 先休息一下。”   半个月下来,拍摄得很顺利, 比原先预计的速度还要快几幕。   黄晟和冯致两个导演的风格不同。   从前跟冯致导演拍《簪花》时虽然每一幕戏的要求特别高,但大家休息时间还算是够的,也会刻意岔开几个演员的戏,好轮流休息。   但黄晟是个工作狂,尽管对镜头运用非常娴熟独到,但一天的工作量非常大。   其实换作平时倒也还好,她也能抓着拍摄空隙补眠,可陈喋是个带家属进组的。   每天灰头土脸的回酒店都已经凌晨,甚至于有一天是在剧组通宵。   不用想也知道就闻梁那个狗脾气肯定会不高兴。   中午休息,叶初卿过来探班。   她一进来就热热闹闹的,指挥着两人:“呐,东西就放桌上好了,谢谢啊。”   一摞摞从市中心一家口碑便当店买来的便当。   叶初卿招呼大家:“随便吃啊,辛苦你们了。”   大家也都认识她,知道是导演的女儿,现在也是相关行业工作,也知道她和陈喋关系好。   叶初卿跟几人打过招呼后,便拿上盒饭去找陈喋。   陈喋接过,道了声谢:“你吃过了吗?”   “吃了。”叶初卿看了她一会儿,“你是不是瘦了点儿。”   “嗯,轻了两斤,本来还想着穿旗袍要增肥的,没想到瘦这么快。”陈喋打开便当盒,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叶初卿摆摆手,一脸豁达:“你直接用胸垫吧。”   “……”   陈喋翻了个白眼,一边吃一边给闻梁发了条信息。   [陈喋:在干嘛呢男朋友?]   闻梁翻了张照片过来,是他办公桌前的照片,意思在工作。   [陈喋:还没吃饭吗?]   [闻梁:吃好了。]   [陈喋:我今天晚上能早点结束。]   顿了顿,又发了张猫咪表情包过去。   [闻梁:好。]   “……”   真是有够冷淡的。   她不再回复,和叶初卿聊了会儿,手机又震了下。   [闻梁:做吗?]   “……”   ——   晚上天黑没多久,陈喋就回了酒店。   闻梁已经在了,老大爷似的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是文件和笔记本,还倒了杯红酒。   “回来了。”   “嗯。”   “今天怎么这么早?”   说来也不早,都已经晚上九点了,闻梁估计都已经在这等她一会儿了,只是跟平日里凌晨相比自然是算早的。   陈喋被他这话问的不太好意思,坐到他旁边:“前段时间太紧了,黄导放了我们多几小时重新调整。”   “那明天呢?”   “应该又得晚了吧。”陈喋摸摸他手背,安抚道,“不过这样也能早点儿拍完,我们现在进度还挺快的。”   闻梁轻嗤:“生日也不过了?”   “嗯?”   “明天你生日。”   “……啊。”   陈喋都忙的忘了。   她对生日其实一直没什么概念,因为从前觉得自己的出生大概也没有让谁开心过,不乐于过生日。   自从跟着闻梁住进西郊别墅后,闻梁有一次从她身份证上看了她生日,后来倒是每年都会给她准备一份礼物,但是是托人买的,昂贵的衣服或包。   闻梁低下头,一下一下啄吻她耳朵,在她耳边低语:“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陈喋推他:“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人要什么的。”   他低笑一声,也不再去顾桌上的文件了,人整个侧过来,把陈喋领口扯下来,低头亲她脖子。   闻梁似乎很喜欢亲她这儿,经常埋首在她颈窝,又亲又闻的,也不知道什么癖好。   “你别弄出印子。”陈喋说。   他含混“嗯”了声。   陈喋想了想,说:“反正你别又送我之前那些就行了。”   “不喜欢么。”他闷在她颈间笑。   陈喋掀了眼:“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还不如直接去给我做个蛋糕呢。”   闻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呼吸变紧,捏着她肩颈的手也不自觉用力,指腹一下接着一下摩擦,力道逐渐加重,陈喋锁骨处被弄红一块,事情慢慢呈现出18禁走向。   与此同时,门铃被按响。   陈喋一顿,还没来得及出声,外面就有人喊:“喋妹,开门啊,我们来了!”   是个剧组里女演员的声音,和陈喋关系不错。还夹杂着其他一群人的声音。   闻梁皱着眉,一脸不耐烦:“谁啊?”   “好像是剧组里的那些演员,可能是找我有事。”陈喋拍拍他肩膀,“你先去房间等我一下啊,我问完就回来。”   闻梁满脸的烦躁沉郁,抓着她手引到胯间揉了把,舒出口气,终于是起身往屋里走。   陈喋那只手停在半空中僵持片刻,实在有些僵硬。   ……这人怎么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的?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触觉,脸更加烫,门口又响起敲门声:“陈喋!快开门啊!沉死了!!”   “来了!”   陈喋应了声,非常狗腿的捞起桌上闻梁留下的电脑和文件也给他一并拿进去。   闻梁最后叮嘱她:“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陈喋给他把卧室门关上之前还给他比了个心。   闻梁一哂,丝毫不吃这一套。   陈喋环顾客厅一圈,确定没落下什么男人的东西,才跑过去开门:“怎么……”   话说一半,顿住,眼前六七个人,全是《阿潇》的几位主创,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袋子,上面是楼下那家生鲜超市的logo。   曾黎雅举起袋子:“铛铛!”   “……你们这什么情况?”   陈喋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进了她房间:“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了啊,你没看到吗?”   边走进去边说,“这不是黄导好不容易才放咱们假,你房间是最大的,大家一块儿来你这搞个火锅趴!”   大家虽没明说,但心底也都相信了陈喋就是壹铭娱乐总裁的妹妹,背后是整个陈氏集团,所以都不觉得她一个人住总套奇怪。   陈喋才发现,他们拿进来的东西里不止是那几个零食袋子,居然还有电磁炉、涮羊肉涮牛肉片、以及各种丸子类和蔬菜。   真实的,火锅趴。   陈喋拿出手机,里面果然有曾黎雅刚才给她发的信息,她都没注意。   那么……   陈喋扭头看向卧室。   真实感受到了现在她也是个金屋藏娇的人了。   只是她金屋里的这位“娇”实在不是什么听话的人,还有可能藏不住会自己跑出来。   “诶,你刚才一个人喝红酒呢,陈喋姐?”薛牧的声音拉回陈喋思绪。   闻梁刚才喝的红酒杯还摆在那。   “啊,嗯,我没看到消息。”陈喋随口应了。   几人齐心协力,很快电磁炉就支起来,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涮羊肉和肉丸纷纷下锅。   “陈喋姐。”薛牧把涮羊肉拿出来,“你吃吗?”   “你们先吃,我去趟卧室。”   陈喋悄咪咪溜回卧室,一进去就见闻梁臭着张脸,捞起她手腕反身压到门板上。   “咚”一声――   客厅几人寻声抬头看过去:“刚才是不是响了声?”   “是吧,可能有东西砸了吧?”   曾黎雅冲着卧室喊:“喋妹!没事儿吧!?”   陈喋忙回:“没事!”   闻梁站在她面前,挨得很近,居高临下,轻轻眯了下眼:“刚跟你说快点,你就直接带人进来开派对了?”   “他们直接冲进来了,我也不好再赶他们出去……”   陈喋抬手环过他脖子,踮着脚亲了亲他脸,服软加上哄闻小朋友,“你在这乖乖待会儿好不好,或者先睡觉也可以。”   闻梁把她那点小心思摸的一清二楚:“真觉得我这么好哄。”   陈喋又亲了亲他嘴唇,声音黏黏糊糊:“那你要怎么哄。”   话刚说完,闻梁的吻就落下来,不像她之前的那样浅尝辄止,一寸寸的深入,舌头被缠着勾弄。   陈喋呼吸不吻,有点喘,腿还莫名地发软,只好揪紧了闻梁衣服。   他倒是很自如,一手揽腰,另一只手撩起她衣服往上,陈喋下意识便躲,溢出来一个声:“……我马上要出去了。”   “嗯。”他声线发哑,动作不断。   陈喋没敢往下看,但余光里也能看到下边衣服上鼓起一团,印出五指动作的形状。   他重新低下头。   陈喋后背紧紧抵在门板上,还能听到客厅大家说笑的声音,空气中还似乎隐约能闻到传来的火锅香味。   而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她和闻梁在接吻。   唇齿溢出些暧昧的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梁才终于松开她,陈喋眼眶都被他这半强制性的动作逼红了。   闻梁捉弄完她,满意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头那点燥意退去不少,温柔的吻了吻她眼睛:“十一点不结束我就出去。”   ——   陈喋走出卧室,电磁炉里已经放满了东西。   肉丸、豆腐、饺子一个个浮在汤面上。   她们已经给她夹了一碗出来,陈喋最近瘦了两斤,没减肥压力,不用刻意忍着不吃。   只不过全程吃的时候都在思考到底怎么自然不被怀疑的在十一点之前结束这个火锅趴。   时间越靠近,陈喋就越紧张。   想想也觉得恐怖,一群人吃火锅吃的正嗨,突然从卧室出来一个陌生男人,哦不对,也不能算陌生男人,是网传陈喋的绯闻前男友。   好在大家拍摄这么半个月来也都很累,吃完后没再继续下一项娱乐项目,帮陈喋一起整理好客厅后就纷纷道别走了。   正好接近十一点。   ……   被这突兀的火锅趴一闹的后果便是第二天陈喋起床时差点以为自己的腿被生生截止了。   怎么能这么酸!!   而罪魁祸首还躺在身侧,睡的一脸安详。   因为需要化妆做头发,耗时很久,陈喋每天去剧组的时间都很早,基本上起来时闻梁都还在睡觉。   只不过今天,陈喋被他害的腿酸,便也不想让闻梁好受。   坐在一旁裹着被子垂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在闻梁嘴角戳出来一个人工酒窝。   闻梁五官都长得很好看,不算过分精致,但每一寸都立体凌厉,像酒窝这样的可爱装备闻梁是没有的。   现在被陈喋硬生生戳出一个来,还有些怪,不伦不类的。   陈喋端详一番,忍不住笑出声。   闻梁早就从陈喋坐起来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没睁开眼,便由着她往自己脸上一顿瞎戳,到后来才忍不住了。   又“啧”了声,闭着眼就精准的手臂横过她小腹把人重新搂到被子里,在她头发上亲了下,嗓音喑哑:“干嘛呢?”   “要起床去剧组了。”   他依旧搂着不松手,眉间微蹙:“那你戳我做什么。”   陈喋鼓了股嘴:“我还不能戳你了?”   闻梁一笑,始终没睁开眼,笑的也懒洋洋的,忽然说:“生日快乐,灵灵。”   陈喋一愣。   她对生日太没有概念,昨天刚听闻梁提及才想起,一醒来又忘了今天就是她生日。   “做梦都梦到在给你买礼物。”   陈喋不急着起来了,躺回去,枕在他手臂上,问:“那你梦到给我买什么了?”   “戒指。”他说。   陈喋那颗心脏,突得一跳。   他声音偏哑,透着鼻音,蛊惑道:“想要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我生日,你送我个礼物然后顺便还把我弄到手了?”陈喋小声辩驳,“你算盘打得倒挺好的。”   闻梁哑声笑着,胸腔震动。   陈喋不想这么早结婚倒也没事,毕竟她现在这个状态,刚刚才拍完一部剧,她又意料之外的有这么多粉丝,突然结婚被爆出来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闻梁就想先把人套牢了再说。   他笑着,漫不经心:“那就随便买一个给你戴着玩,以后再给你买新的。”   戒指都能被他说的跟玩具似的……   见她没反应,闻梁这才睁开一点眼睛:“要吗?”   陈喋脸有点烫。   虽然这场合不合适,闻梁脸没洗牙没刷的,但还是有点儿像求婚似的。   还是闻梁式的求婚。   陈喋都能想象了。   从兜里摸出一枚戒指,不说“嫁给我”,也没有单膝跪地,抬着下巴,又酷又拽的把手往前一递:“要吗?”   ……可她还是想要。   钻石戒指。   还挺漂亮的啊……   她都从来没有过。   要一个当首饰不过分吧!   “……要。”陈喋小声说,又觉得不好意思,装模作样的补充道,“得漂亮点儿的,不要那张土里土气的样式,就简单又好看的。”   闻梁笑着答应:“行。”   ——   陈喋去了剧组后,闻梁又睡了会儿便起床,先去公司把昨天剩下的一些工作都给处理完了,然后去了一家蛋糕店。   昨天趁陈喋那没良心的在外边火锅趴的时候提前预约的,亲手给她做个生日蛋糕。   预约的蛋糕师傅已经候着了,蛋糕还摆在架子上,刚打好的新鲜奶油也摆在一边。   男人一走进充满着奶香味的蛋糕房就挺格格不入的。   蛋糕师傅把他领到一边介绍,旁边角落处站着两个女生,是这儿学烘焙的徒弟,正激动地手挽着手窃窃私语。   “好帅啊他!这是什么反差萌啊!头一回见穿西装的男人来亲自做蛋糕,男学生倒是挺多的。”   “他女朋友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帅,还这么用心!”   “而且啊,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儿像前段时间刚刚上过热搜的那个叫闻梁的总裁的,追陈喋的那个帅哥。”   “我也觉得很像!!尤其是这个侧脸线条!太优越了吧!什么时候路边的帅哥质量都这么高了?”   “可惜这质量高的一个苦恋女明星,而这个都来给女朋友做蛋糕了,我俩什么都没有。”   ……   闻梁倒没觉得来给陈喋亲手做蛋糕是件暖心又难得的事,无非是昨天陈喋提及了,他便过来做一个满足她罢了。   只不过闻梁大概是天生对这种没什么天赋,奶油挤得一点儿不好看,做废了好几个蛋糕胚才终于勉强做出了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草莓塔蛋糕。   “洒点糖霜吧。”蛋糕师傅把糖霜袋子给他。   闻梁垂眸,似乎有片刻的怔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说:“不要糖霜。”   “洒上糖霜会比较好看。”不过蛋糕师傅也没有再坚持,拿出另一盒彩色巧克力豆,“那放点儿这个吧。”   闻梁洒了几颗巧克力豆。   蛋糕打包好,打上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闻梁拿着蛋糕回车上,安置到副驾上固定好,回去路上又停在一家卡地亚门口,给陈喋挑戒指。   “先生是选求婚戒指还是结婚戒指?”店员问。   闻梁:“生日礼物。”   “……”   有钱人的生日礼物,打扰了。   ——   因为早上闻梁半睡半醒间跟她讲的那些话,陈喋这一天拍摄间隙中都总想着这件事。   她前一天晚上还在跟闻梁说不要他以前那种很贵的礼物呢,嫌没诚意。   结果早上就向他要了戒指。   哪有女生会主动向男生要戒指的……   都怪闻梁,要不是他给她挖坑,说什么“要吗”,她哪儿会要他的戒指。   而且不用想也知道,闻梁这人买的戒指肯定很大,完全是暴发户气息,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看……   拍摄到中午,休息时间。   陈喋昨天晚上火锅吃多了,到现在都没觉得饿,随便扒了一口盒饭便打算出去散散步。   外面吹过来的风都暖呼呼的。   陈喋拿着自己那个保温杯,昨天泡了枸杞还没洗过,她走到外面水池边把杯子洗干净,手机震了下。   她把水杯放到一边,拿出手机,是陈邵发来的信息。   [陈邵:生日快乐啊妹妹。]   今天还是陈舒媛的生日,陈邵大概也是从中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陈喋笑了笑,刚要回复时忽然从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   她原以为是剧组的朋友逗她玩,没太在意,直到忽然嗅到一种异样的味道,随即便失去意识,腿一软整个人栽下去。   ——   闻梁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挑定了一枚戒指。   经典四爪,简单漂亮,切割的极其精致。   闻梁刷了卡,把戒指拿出来,捏在指间,在店内灯光照耀下能看到折射出的光芒。   视线定了会儿,他又倏得淡笑一瞬。   几乎能想象出陈喋收到戒指后那种骄矜又羞赧的表情。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正是陈喋打来的。   闻梁笑了笑,接起来:“喂?”   那头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声音,男人的,带着一腔不太好听的方言普通话,几乎能瞬间感觉到那是个粗人,咧着嘴:“喂,闻总?”   闻梁瞬间站直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冷下去。 第61章   陈家主宅。   今天是陈舒媛生日, 几个小辈都被叫来一块儿吃饭,陈邵自然也在。   陈老爷子坐在最中央,把准备的礼物给了陈舒媛, 是一把车钥匙:“你也考出驾照了, 这辆车能方便你出行,多跟朋友出去逛逛。”   陈舒媛视线一直停在手机上,手紧紧攥着,听到陈老爷子说话才抬头:“谢谢爷爷。”   一旁的陈邵掀了眼, 已经忍不住想走了。   陈老爷子知道今天也是陈喋生日,经过上回的事, 不愿再委屈了她, 他买了两辆车,另一把车钥匙已经让司机送去到陈喋的所在的酒店了。   只不过到的时候陈喋已经不在酒店了, 便托在酒店大堂, 让他们等陈喋回来了转交。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说着话。   陈老爷子在中间坐镇,大家也只能其乐融融。   陈邵给陈喋发了个生日快乐过去, 一直没动筷子, 板着张脸。   旁边陈邵母亲手肘撞了撞他,瞪着他, 压低声线说:“你坐直点!像什么样子!”   “……”   陈邵不听, 依旧那副懒散样子。   等了会儿也不见陈喋给他回信息,简直就是白眼狼。   片刻后, 陈邵电话响了,他微微一顿, 闻梁。   他拿着手机走出家门接电话,也没跟大家说一声。   陈老爷子早知道他跟陈舒媛关系不好, 陈邵也从来不在他这掩饰半分,见他出去便也没拦,随便他了。   只是没想到没一会儿陈邵就折返,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进来,拎着陈舒媛衣服直接把人从位置拽开,捞起桌上她的手机,点开,显示密码。   陈邵鲜少展现出这么狠厉的模样,平常他总吊儿郎当、插科打诨的。   他又抓着陈舒媛手指解锁,陈舒媛尖叫着。   陈老爷子一拍桌:“陈邵!你这是做什么!”   陈邵不答,打开她的通话记录的收信箱,里面已经删的一干二净,他冷笑一声:“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删这么快。”   “到底什么情况?”陈老爷子敲了敲拐杖。   陈邵看过去:“陈喋被绑架了。”   ——   闻梁接到那通电话后,对方提出要求是他手上温远过半数的所有股份。   不用说,能跟这件事产生关联的只能是傅挽梅,但她敢这么做肯定是想定了办法不会从中查出她来。   闻梁想不出其他人还有谁会因为傅挽梅来得罪他,除了陈舒媛那个没脑子的。   陈喋晕倒后,意识仿佛飘在了表层,并没有完全消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抱上车后一路颠簸,只是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也感觉到了自己手机被拿出来,打给闻梁,以及闻梁答应了为她交出温远半数股份。   真正醒来时,她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像是废旧工厂。   简直是绑架标配地点。   ……居然还真是被绑架了。   陈喋双手背着绑在身后,刚睁眼的瞬间还有点没法看清,皱着眉使劲睁了睁眼,眼前的场景才慢慢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傅挽梅。   这倒是意料之外。   如果她潜意识里听到的那句转让股份没听错的话,这事肯定是傅挽梅做的,但她应该想方设法把绑架的事摘干净才对。   陈喋和傅挽梅互相知道对方这么多年,也只在闻怀远去世时见过几次。   “醒了。”傅挽梅朝她走过来。   陈喋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不用怕,凭闻梁的能力,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了。”傅挽梅温和的笑了笑,“我还真是没想到,他花了这么多心力拿下的公司,居然为了你一点没犹豫就愿意让出来,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用白白折腾这么久。”   陈喋轻笑一声,坐在地上仰头看她:“你觉得闻梁会放过你?”   见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傅挽梅的确是诧异。   陈喋跟闻梁待久了,就连嘲讽的样子都和闻梁一模一样。   “你把我绑来转让的股份能作数?”陈喋挑了下眉,“就算你有办法让它作数,可闻梁即便没了温远也有能力建造一个比温远更厉害的集团,我想你比我还知道这一点,到时候你和你儿子一个都跑不了。”   傅挽梅笑了下:“我是知道啊,可你不是还在我手上吗?”   陈喋眯眼。   “我总得从你身上拿到一点东西,能够制住闻梁一辈子的东西。”   陈喋即便伪装的再怎么胆大,这会儿心底也腾起一股寒意,手心出汗,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好好活着才能对闻梁产生威胁。”   陈喋紧紧抿着唇。   傅挽梅:“只是几张照片而已。”   陈喋瞬间了然,她口中的照片是怎样的照片。   她只能强装镇定,笑称:“我是个演员,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多少人献身荧幕。”   “你怕不怕我不关心,我只知道闻梁肯定不会让这些照片流出去。”傅挽梅弯下腰,靠近她,“现在这么多人认识你,你要不要想一想如果这些照片流传出去了,会是怎样的场景,你可别把人心想这么好,都会自发抵制,指不定多少人花钱都愿意买呢。”   陈喋喉咙紧了紧,黑睫微颤:“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拿到股份,闻梁没法再插手温远集团,之后进水不犯河水,照片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一旦闻梁想做什么,照片我就很难保证了。”   “闻怀远遗嘱里留给你的已经够你过几辈子了。”陈喋说,“何况温远本来就是闻怀远和闻梁母亲一起创建的。”   当初温远遇到危机,若不是沈云舒把自己的花店卖了帮他,现在也许早已经没有温远集团了。   傅挽梅冷笑一声:“你以为闻梁是什么好人,我不动手他也迟早对我动手。”   “对了,还有一个要求,你以后不能再回陈家去,也不能再跟陈家的人有联系。”   陈喋一顿:“陈舒媛?”   傅挽梅没多说,直起身,不带丝毫情绪道:“配合一下,拍照吧。”   废弃工厂外进来两个男人,看着很粗糙,衣服也灰扑扑的,陈喋莫名觉得就是刚才把她绑过来的人。   傅挽梅垂眼看着她,话是对那两人说的,摆满了高高在上的气焰:“之前跟你们交代过了,除了拍照外,你们敢做其他的,剩下的钱你们就别想拿到。”   男人们搓着手:“是是是。”   陈喋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从脚趾往上,被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打颤。   “傅挽梅。”陈喋叫住她,最后挣扎,“你想过你儿子吗?”   她试图用闻乾挽回她最后一丝善心,可没有用,她脚步不停,直接转身离开,很快就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眼前两个男人身上有股味道,越是走近就越能闻到,带着小菜市场里独有的那种鱼腥味,混着极劣质的烟味,很恶心。   陈喋死死盯着他们:“她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十倍。”   男人咧着一口被烟熏黑的黄牙笑:“真以为我们蠢,人都绑了还给钱?怕不是等我们放了你扭头就把我们抓了。”   陈喋拼命想让自己镇定,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说不出来话。   男人又从兜里拿出一瓶喷剂,迅速朝陈喋脸上一喷。   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感觉,意识往上飘,仿佛还能感觉到它游离到了自己身体之外。   只不过眼睛阖上的最后一瞬间,有一束光从紧闭的铁门中央划破。   黑睫半拢着视线,视线影影绰绰,一个修长的人影逆着光线走进来。   和七年前在车站她见到闻梁时的模样一寸寸重合。   他踏开了16岁少女尘封下的心房,破开重重业障,攻城略地,到后来,少女的的心房彻底向他敞开。   他一路畅通无阻,顺利从少女的16岁走到了23岁,收获了一颗赤忱干净的心脏。   过了许久,陈喋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带着她所熟稔的气味,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我来了。”   再后来,他像是从后面被打了一下,紧紧搂着她,背往下一塌,闷哼一声。   ——   陈喋做了检查,没有大碍,只是迷药药效还没过,现在躺在病床上,还没恢复意识。   闻梁背上挨了一棍子,深紫色一道印子,一直蔓延到后颈,看着触目惊心,泛黑。   公立医院人太多,如果被人看到传出去又不知道会传成怎样一番,闻梁直接带陈喋去了朋友的私人诊所。   “行了,没什么事,骨头也没断。”医生把沾血的棉花放到旁边,坐到闻梁旁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还以为自己还在军营呢,一个人就敢过去。”   闻梁没说话。   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病床上的陈喋。   这医生就是这家私人诊所的老板,从前叛逆不服软,为了反抗家里逼迫他学医,一气之下报名参军,为期两年。   他和闻梁便是在那两年认识的。   没一会儿,门口又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冲进来。   为首的是陈邵,还有朱奇聪和几个警察。   “怎么样了?”陈邵冲进来问。   闻梁朝陈喋抬了下下巴,“没大碍。”   警察走上前,对闻梁说:“麻烦你跟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闻梁坐在座位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抓着头发把头低下去,很配合地问一句答一句。   接到电话之初,闻梁没慌,他像是被一种力稳稳支撑住,连慌乱和担忧的情绪都不敢有,立马答应了只要不伤害陈喋就马上转让股份。   他又让人查了傅挽梅最近这段时间的通话记录,没有丝毫异常。   而后给陈邵打了电话,拿到陈舒媛的手机,所有记录都被清空并且格式化无法找回,可这就是最大的铁证。   好在,闻梁之前调查过她的亲生父母。   也终于从中找到线索。   陈舒媛和傅挽梅合作,一个要温远集团股份,另一个要陈喋一落千丈,永远不敢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陈舒媛上面有陈老爷子压着,不能出面,绑架完全由傅挽梅来操作,而陈舒媛借从没人知道的亲生父母联系绑匪,若不是闻梁之前调查过,没可能这么快找到线索。   闻梁没耐心再去联系别人,直接只身过去。   好在陈邵叫来的警力终于赶到。   警察一边问一边做好笔录,而后后面一个女警插嘴问了句:“按理,非法获利即便转移股份也是没用的啊。”   “傅挽梅打算利用照片让我们这边闭嘴。”   一旁陈邵骂出声:“操,我他妈弄不死她!”   刚一说完就被一旁站着的警长斥了句。   “拍了吗?”警察问。   “没。”   陈邵也松了口气,又气不过狠狠往椅子上踹了脚,低声咒骂一句。   “行,情况我们已经都了解到了,后续陈女士醒了以后请联系一下我们,还要再做一次笔录。嫌犯我们已经都抓住了,后续有其他情况再跟你们跟进。”   闻梁点头:“行。”   刚送走警察,叶初卿也赶来了。   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进来就是要把诊所炸掉的架势,可一看陈喋还躺在那只好把话又重新憋回了嗓子里。   是陈邵通知她过来的。   朱奇聪到闻梁旁边汇报情况。   还好成功找到陈喋了,当时股份转让书都已经准备好,章也已经盖好,就差交到傅挽梅手上了。   闻梁真是一点都没犹豫。   “闻乾上周出国,应该是傅挽梅有意把他安置到了国外,目前已经确定位置了。”朱奇聪说。   傅挽梅小看了闻梁。   温远集团在闻梁手上拓展到了如今这个程度,不可能只跟干净得发白的人合作,想要在国外把人控制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陈喋找不到,闻梁一定会拿闻乾反威胁傅挽梅。   他眸色暗了又暗:“先盯紧他,暂时别让他知道傅挽梅的事。”   朱奇聪应声:“是。”   叶初卿和陈邵留了会儿,问清情况,确定陈喋没事,后来陈老爷子也打了通电话过来问陈喋在哪。   陈邵心里闷着火,想起陈老爷子今天还送了辆车给陈舒媛,只觉得偏心,说话难得的冲:“您还是去警局看陈舒媛吧,陈喋这您就别操心了。”   叶初卿也越想越火,等他挂了电话后问:“陈舒媛已经在警局了?”   “嗯。”   “去一趟吧。”叶初卿说。   “去那干嘛?”   叶初卿朝旁边闻梁横了眼,打了陈邵一拳:“你待这干嘛?谁需要你了吗?”   说完就拉着陈邵走了。   两人走后,闻梁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陈喋趟在里面,他坐在能看见她的外屋,过了会儿才问医生:“你确定她没事了?”   “确定,放心吧。”   闻梁皱眉:“那怎么还没醒?”   医生耸了耸肩:“药剂大,也有可能现在只是睡着了,毕竟这一天也发生挺多事的,你把她带走也没事,后面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闻梁点头,跟他道了声谢。   ——   陈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了。   闻梁倚在一边墙上,窗户开了条缝,他在抽烟,底下的烟灰缸上竖着好几支烟,也不知道抽了多久。   见陈喋醒来他便跟着看过来,嘴唇动了动,声音发干:“醒了。”   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   她不在医院,也不在剧组的酒店里,而是在西郊别墅。   陈喋有一瞬茫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月几号,支着上半身坐起来,闻梁过来帮她把枕头竖起来。   “我怎么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陈喋很懵,“好像还遇到点不好的事儿。”   闻梁揉了揉她头发,声音平静:“做梦了吧。”   “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烟味。”陈喋跟小狗似的,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   不止是烟味,还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陈喋愣住,眨了眨眼,刚想问你怎么了,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尽数回归。   傅挽梅。   还有陈舒媛。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闻梁,很不真切,被傍晚夕阳镀了层光圈,后来是她被他抱进怀里的触觉,以及……闻梁被重新爬起来的混混在背上砸了一棍子,那一声从肺里出来的闷哼就在陈喋耳边响起。   陈喋马上直起身:“你没事吧!?”   闻梁挡她的手,捏在手里:“没事。”   陈喋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怎么了?”   闻梁倾身,抱住她,又偏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拍着她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碰到这样的事了,之后的处理你都不用管,在家休息两天,剧组那边叶初卿给你请了假,其他我会安排好。”   “照片呢?”陈喋想起来了。   “没有照片。”   她抿了抿唇:“那公司……”   “你放心,什么都没变化,不要怕。”   “我没怕。”陈喋小声说,回搂住闻梁,摸了摸他头发,“你别自责。”   他没说话,只是将脸重重压进她颈窝。   “本来就不怪你,是她们的错。”   闻梁喉结上下滑动,闷闷地“嗯”了声,又抱了她一会儿,才问:“饿了吗?”   “嗯,有点。”   “张嫂做好菜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闻梁给她调整好枕头,抱着她重新躺下,走出卧室,只是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忽然问:“你累吗?”   “啊?”陈喋愣了下,下意识摇头。   “那你跟我一起下楼吧。”他说。   陈喋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戳破,穿上拖鞋就跟闻梁一块儿下楼,一起到厨房。   他把之前张嫂做好的菜拿出来,放进微波炉,也不回头去看陈喋,就这么靠在厨台边,发呆似的。   陈喋却注意到了他后颈上那块青紫,走过去,手掌盖上去。   闻梁幅度很小的动了下,转过来看她。   “疼吗?”陈喋舍不得他受伤,眼圈泛红,喉咙发紧。   “不疼,涂过药了。”他说。   陈喋扯他衣摆:“你给我看看。”   他又挡住:“别看了。”然后伸手戳了戳她眼睛下面,“看了又给我哭。”   “很严重吗?”   “没。”   闻梁现在很不正常,想看看他的伤就躲,问什么都是没事不严重别担心。   闻梁从前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生起气来明明是要把周围都烧起来的暴怒,现在平静得太可怕了。   可又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沉,颓下去。   陈喋昏了这么久,脑子转不清楚,一时也想不明白闻梁到底在想什么。   闻梁已经走到另一边,拿起烧水壶,试了下水温,给陈喋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喝了一口,又瞥见闻梁嘴唇也很干,不知道因为这事多久没喝水了,也不知道渴。   于是陈喋乖乖靠过去,踮着脚靠在他身上。   闻梁虽然冷着脸,好在手还知道条件反射,见她靠近就搂住了她。   陈喋抬着下巴,刚刚被润湿的嘴唇贴着他,慢慢把嘴里那口水渡给他,过两秒,听到闻梁吞咽的声音。   然后又耐心的在他唇上也舔舐一圈,评价一句:“你得抹个润唇膏了。”   闻梁嗯了声,舔了下唇,依旧没什么反应。   跟个木头人似的。   换作以前,哪还这么乖乖的任由她亲啊,早就反客为主了。   陈喋皱了皱眉,不太高兴地控诉他:“渣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闻梁这才勾了下嘴角,低下头亲她。   直到一旁微波炉“叮”一声,闻梁把她拉到一边,戴着手套把餐盒取出来,拿到餐桌上。   张嫂记得她生日,还给她炒了碗长寿面。   “啊,今天还是我生日来着。”陈喋怔愣着,嘟囔道,“真晦气。”   “本来去给你做了蛋糕,刚才也都摔烂了。”   陈喋一愣:“你真去给我做蛋糕了啊?”   “嗯。”   “在哪呢?”   “扔了,都坏掉了。”   “扔掉干嘛啊。”陈喋有些失望,“浪费。”   闻梁敲了敲她面前的碗,示意她吃,一边回:“你想吃明天我们一起去做。”   被这个话题一提,陈喋想起来早上时她还向闻梁要过戒指。   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瞟闻梁的裤袋,平着的,也不像是还藏着戒指盒子。   估计她这事发突然,连戒指都还没来得及买。   陈喋便也没提起这事,吃完饭,又跟着闻梁一块儿上楼。   似乎是被这事影响的,闻梁不敢再放她一个人,就连洗澡都是他陪着一块儿,而且洗的非常严肃,丝毫不动手动脚,标准搓澡工服务。   这可太不像闻梁了。   陈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梁规规矩矩的,她就把闻梁衣服给扒了,拽进浴缸里,两人把浴缸挤得满满当当。   然后她便看见了闻梁背后那一道青紫的淤血。   很长一道。   陈喋一看眼圈就红了,搂着他,想碰碰这淤青又怕弄疼了他,又急又气,忍不住掉眼泪。   “怎么这么严重啊。”她抹眼泪,可手是湿的,把脸都弄的湿津津的,气的要死,“傅挽梅和陈舒媛会不会坐牢?”   “会。”   “你疼不疼啊。”陈喋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是第几次问闻梁这句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哭的还是心疼哭的,想要哄哄闻梁便张着手臂抱他,没几秒又被闻梁拉开。   他抬了抬眼:“你再这样就硬了。”   “……”   不愧是破坏气愤的高手。   不过看闻梁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陈喋还松了口气。   洗完澡,闻梁自己披上浴袍,把陈喋从浴缸里扶起来,擦干,包好,搁到床上。   “闻梁,你帮我把浴室那瓶身体乳拿一下。”陈喋说。   他给她拿出来,丢到床上,然后捞起烟盒抽出一支又坐到了窗台前的单人沙发上。   陈喋都懒得说他抽烟了,挤了身体乳开始抹,她每回洗完澡光是抹身体乳就要二十几分钟。   抹完,闻梁那一支烟也已经抽得差不多。   “你还不睡吗?”陈喋问。   闻梁手伸到座位后边,拿出来个东西。   陈喋眼睛顿时就睁大了。   戒指盒子,白色的,上面一串英文logo。   闻梁一只手拿着,食指推开,发出极轻微的“咔”一声,然后他把戒指拿出来,盒子丢到一边,往陈喋跟前一递:“生日礼物,要吗?”   跟之前陈喋幻想的样子差不多。   闻梁这会儿松松垮垮的穿着睡袍,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手夹着已经燃到尾巴的烟,一手捏着一枚戒指,眼皮垂着。   陈喋忍不住从床上爬过去,刚要从另一侧下床去拿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跪坐在床边,说:“你拿过来。”   闻梁把烟捻灭,倒是真乖乖拿过来了,挨着她坐在床边。   陈喋接过戒指,捏在指间慢慢转了一圈,很漂亮,她心脏突突跳,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另一只,张开五指。   将戒指缓缓套进了无名指,尺寸正好。   闻梁看着她动作,每一秒都变成无数帧的慢动作在他眼前播放。   他没想到陈喋会把戒指直接戴在无名指上。   刚刚抽出来一支新的烟,手一滑就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手莫名有些抖,紧紧攥住拳头才稳住。   他侧头,淡声问:“喜欢吗?”   “啊。”陈喋努力使自己保持一种纯欣赏的态度,“很漂亮。”   闻梁看着她表情,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碾碎了。   没法去想,如果到现在陈喋都还没找到的话,他会怎么样。   她明明是一个拥有一点点东西就能很满足的小姑娘,阳光积极,有自己喜欢的方向,努力赢得了大家的夸奖和喜欢。   可她本是理应轻松拥有所有美好东西的公主。   闻梁到这一刻看着她鲜活的表情,看着戒指的眼睛都闪着光,这一天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卸下来,接着席卷而来的便是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出现的担忧和害怕情绪。   他头低下去,喉咙干涩。   陈喋注意到,靠过去,低下背去看他眼睛:“你怎么了?”   闻梁抱住她:“我对你不好。”   “嗯?”   闻梁抱她时直接张着双臂就把她整个人给圈进去了,就连陈喋的手都被裹在两人中间抽不出来,害她没法再继续欣赏戒指。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自责,这件事本来就不能怪你,而且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我也没害怕啊阴影啊什么的,人都晕过去了……”   陈喋一边摸摸他头发一边安慰,直到她肩上忽然一烫,有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上面。   闻梁哭了。   她怔住。   刚醒来时闻梁那种冷硬沉默的状态慢慢消退下去,丝毫没有伪装的内里向陈喋尽数展现。   原来他这么害怕吗……   陈喋心软的跟块蓬起的棉花糖似的,刚想安慰,肩膀忽然被人咬住。   陈喋“嘶”了声。   这个属狗的……   “你别咬我!”陈喋受不了。   他忽然闷声说:“我爱你。”   这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像是幻听,可陈喋还是听到了。   理智告诉她,就算是“我爱你”三字糖衣炮弹也不能任由闻梁继续咬着她锁骨不放。   但她还是避无可避的被这三个字砸的晕头转向。   闻梁其实从来没跟她说过“我爱你”。   他太狡猾了。   即便是确定关系时他也是先云淡风轻八风不动地问她“你是不是爱死我了”。   等到陈喋点头承认,他才回答说“我也是”。   从没说过我爱你。   这三个字果然是最致命的情话,陈喋脸上发烫,血液沸腾,手指有些发颤,学着他当初的样子:“你是不是爱死我了。”   闻梁:“是。”   陈喋瞬间找到此生归宿。   闻梁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似的,牙齿磨着她锁骨咬了又咬,陈喋吃痛,终于受不了,叹了口气,皱着眉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正好打在那块淤青上。   闻梁肩膀颤了下,闷哼一声,总算是松嘴了。   然后脑袋又在她脖子边蹭了蹭,半晌,憋出一声委屈的:“疼。”   撒娇似的。   总算是承认疼了。 第62章   陈喋立马就停下手, 轻轻摸了摸他背,抱怨道:“我就知道你疼的,刚才问你这么多遍还说不疼。”   闻梁哼了声。   “……”   这人撒娇起来还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我去给你抹个药吧?”陈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先前背过一段时间的包。   之前她腿受伤时方阮塞给她好多乱七八糟的药膏。   陈喋看着上边的说明文字, 挑出一支舒缓阵痛的药膏, 回到床上拍拍闻梁的背:“趴着。”   闻梁乖乖趴好,陈喋扯着他浴袍后领拽下来,那道青紫的淤青便露出来,她皱着眉往上面仔仔细细涂药膏。   涂到一半, 叶初卿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我没事了,放心吧。”陈喋说。   “你多休息两天吧, 我把你的事跟我妈说了, 剧组那边其他人只以为你是突然生病了,不用担心。”   陈喋跟她道了谢, 挂了电话又把药膏抹完, 才去关灯。   “你今天就趴着睡吧,不然药膏蹭床单上就白涂了。”陈喋说。   闻梁双臂交叠,头埋下去, 闷着声“嗯”, 过了会儿又说:“还好是背受伤。”   “嗯?”   “不影响做,要是腰受伤就得麻烦灵灵在上面了。”闻梁一只手臂抽出来, 把她搂过来, “你这脸皮估计还不肯。”   “………………”   事实证明,刚才闻梁那副样子她不习惯, 恢复了平常没皮没脸的样子她也一样没法接受他这一口不要脸的糙话。   陈喋打了他一拳:“你思想能不能干净点,都这样了还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闻梁哑声笑, 没再说了。   卧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陈喋凑过去,拉开他臂弯把脑袋挤进去, 手指也费劲的挤进来,戳着他脸,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闻梁捏着她食指,往下拽进被子里,没说话。   “那你今天接到那个电话,是不是吓死了。”   闻梁把脸和她贴在一块儿,他胡渣有些冒出来,陈喋脸上的皮肤薄,刺着还有些疼,可偏偏这人还霸道得很,她刚想退开就又被揪回去。   闻梁淡声:“嗯,是我没考虑周全,害你因为我的事受伤。”   “我没受伤啊,受伤的是你。”陈喋提醒他,“而且也不能说是因为你的事吧,还有陈舒媛呢。”   “让你一个人被带走关在那。”他摸摸她脸,叹口气:“之前连缝个针都要哭的小姑娘,让你害怕了。”   陈喋心说缝针和被绑架,对她而言真的是缝针更恐怖一点。   她亲了亲闻梁侧脸,小声说:“我没觉得怕。”   其实怕肯定还是会有的。   但只有一点点,就像心里知道闻梁肯定会过来。   “以后不会再让你遇见这种事了。”他保证,“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喋愣了愣。   “我一直觉得,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陈喋顿了下,继续说,“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你,我就不会是现在的陈喋,我……很喜欢现在的我。”   他笑:“我也喜欢。”   陈喋纠正他:“你那是爱,刚才承认呢,你爱死我了。”   小姑娘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闻梁淡淡嗤了声,也不懂她怎么就这么高兴。   ——   第二天警局再次联系陈喋去做笔录。   闻梁把公司的事全部搁置下来,早上先陪陈喋又去了一趟医院再次确定那些迷药没有对人体产生任何危害,才带陈喋去了警局。   一走进就看到了林筌和陈科。   也不知道是早上刚来的还是一晚上都没回去,陈科倒是还人模人样的,林筌一双眼熬得通红发肿。   陈喋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闻梁就挡在她面前。   她抬眼。   “照实说就行,不记得的地方就不说,要是累了觉得不舒服就暂停,没事。”闻梁看着她叮嘱。   陈喋点点头,跟着旁边的女警走进房间。   大概是被闻梁那严肃态度影响,再加上她是个女生,还是明星,遇到这样的事会造成很大的心理创伤,警察做笔录过程问问题都很慢,也很注意安抚她情绪。   陈喋把昨天那件事从头到尾的经过详细的叙述出来。   休息了一天,她思绪很整齐。   ——   陈邵是在陈喋进笔录室一段时间才过来的。   因为昨天那件事,他和闻梁暂时休战,走进警局后就径直朝他走过来:“处理的怎么样了?”   闻梁朝笔录室抬了抬下巴,玻璃窗,能看到陈喋坐在里面。   陈邵不顾陈科林筌还在,就问:“证据找够了吗,能抓人了吗?”   “陈舒媛亲生父母已经归案了,勾结绑架证据确凿,并且指认陈舒媛指使,还有转账信息,她手机里的信息格式化后没法恢复,但她亲生父母那边的信息已经恢复,可以定案,只是傅挽梅否认自己参与。”   陈邵皱眉:“这也可以,陈喋不是见着她了?”   “陈喋被用了迷药,证词在一定程度上需要重新经过考量,其他证据链上她提前把自己摘除干净了。”   但影响也不大。   绑架是大案,受害人证词很受到重视。   陈邵冷笑一声:“那也只够她再扑腾一段时间而已,这事没那么容易过,都敢绑架了还想平安出来?”   闻梁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事要压下去,虽然没有照片,但是被传出去后各种风言风语都会滋生出来。”   陈邵比闻梁更知道谣言的威力。   娱乐圈里多少人因为谣言被骂得家门都不敢出,又有多少人从受害者被骂成加害人。   闻梁:“新闻媒体方面我已经打点过了,现在是商圈里,你们陈家这点破事别弄得大家都知道。”   “?”   陈邵真是被他气笑了,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陈喋做完笔录,推门出来。   闻梁走上前,揉了把她头发,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声音立马软下去:“累不累?”   陈喋摇头。   闻梁和警局局长认识,这事不仅仅是牵扯绑架,就连之前陈舒媛被勒索超百万的案子也被勾连出来。   “宋局,让我单独跟傅挽梅见一面。”闻梁说。   宋局年纪已经近50,几年前去军营给一群新兵蛋子做训练时认识的闻梁,那时候不知道训了他多少回。   他抬手点了点闻梁:“见一面可以,你自己注意点,都在监控底下。”   因为昨天的事,闻梁不太敢把陈喋放在自己实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刚要带着陈喋进去,被陈邵叫住。   陈邵一脸看傻逼的表情:“你怎么想的,让她再去看看傅挽梅现在怎么样?”   闻梁一顿,难得没跟他吵,拦住了陈喋:“我马上出来。”   又对陈邵说:“你帮忙照顾她一下。”   陈邵非常不给面子的冷笑一声:“你哪门子的资格,让我帮忙照顾她。”   重音放在“帮忙”两个字上。   陈喋:“……”   她可太心累了。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见面就吵的。   可陈喋没有犹豫一秒,胳膊肘就往外拐,抬起手,放到陈邵面前,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那颗鸽子蛋。   闻梁轻笑一声,赢得一脸从容,转身走进看押室。   陈邵气的肝疼,看着那枚戒指,又一脸震惊:“你他妈,脑子被门挤了,这破事儿还没解决你就要跟他结婚了?”   “……”陈喋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要结婚了,我这就是个普通的戒指,首饰您懂吗?”   陈邵回怼:“那你戴无名指?”   “你管我戴哪呢。”   “你给我摘了!小姑娘懂不懂什么叫矜持,我看你就是个恋爱脑,没脑子!”陈邵一边骂一边去抢她的戒指。   陈喋生怕他给弄坏了,都不敢挣,眼睁睁看着陈邵把戒指从无名指拿出来,卡进她食指。   “???”   谁会把戒指戴在食指啊!   “这才叫首饰。”陈邵说,“你想想你签的合同内容吧,没公司同意敢结婚我就告你违约。”   “……”   ——   闻梁走进房间,傅挽梅手上拷着手拷,冷眼看着他。   闻梁没什么表情,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而后抽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到傅挽梅面前。   是一段监控视频,闻乾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躺在中间,脸上手上糊着血,大喊大叫着可听不清声音,周围还围着一圈人。   视频戛然而止,闻梁淡淡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   傅挽梅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你对闻乾做什么了!?”   “就你视频里看到的那样。”闻梁笑了笑,可那笑容却让人背后一阵发凉,“现在还活着,但你要是不招认,我就不能保证了。”   傅挽梅眯起眼:“闻梁,你现在是在警局威胁我吗?”   闻梁直起背,手肘撑在桌面上靠近,轻轻一笑:“那你就看我有没有这个权力。”   在监视器前把全程看完的宋局现在很后悔把闻梁放进去了。   等闻梁一出来,就气冲冲上前:“那视频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就是闻乾在国外参加了一个活动,玩的而已,不是血,我只是利用一下。”   闻梁话音一落,又一个警察过来喊:“嫌疑人招认了!”   宋局指了指他:“你这是诈供!”   那个视频昨天闻梁就拿到,他商业上合作的不少人都没那么干净,查到闻乾在哪个国家后就拜托了那边的人去了解情况。   实际上,闻乾那个视频的确是朋友间的玩闹,但危险都在屏幕之外。   当时闻梁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对闻乾下手。   闻梁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找陈喋。   “怎么样了?”陈喋见他出来就走上前。   闻梁牵住她手:“没事了,我们回家。”   林筌不知道去哪了,陈科走上前,忽然叫住她:“陈喋。”   她脚步一顿,回头,平静地看着这个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陈科:“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们不会因为抚养她多年就在这么严重的事上包庇她,我们也没法想象她是这样子的人,不能奢求你原谅,但你爷爷因为这事生病住院了,你有空的话,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陈喋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知道了。”   等走出警局,她才问一旁的陈邵:“他怎么了?”   “谁?”   “你爷爷。”   “老毛病,高血压,之前你被这人带回闻家的时候也犯过一回。”陈邵朝闻梁瞥了眼,示意,“更不用说这回假孙女差点害死真孙女了。”   “……”   “去不去都随你,别太圣母了。”陈邵插着兜说,“本来就是陈家欠你的。”   ——   回了西郊别墅,吃过饭。   闻梁接了个电话,正是现在在国外还盯着闻乾的那位朋友。   陈喋昨天被绑在那破旧仓库,麻绳也是瞎绑的,手上还有点轻微的擦开,手没以前那么漂亮了。   她从冰箱里翻出一片手膜套上,戴着“粉手套”坐在闻梁旁边,听他说话。   “嗯,不用,消息也不用拦着了。”闻梁靠在椅背上,忽然笑了声,“他想做什么我都等着,跟傅挽梅一起牢底坐穿吧。”   陈喋一愣,眨了眨眼,等他挂电话后问,“你说的是谁啊?”   “闻乾。”   “……他现在在你手上?”   “也可以这么说。”闻梁很坦然的承认了。   “你不会是想报复傅挽梅吧?”陈喋睁大眼   闻梁捞起她手,还没答,先发现了她食指上的那枚戒指,皱眉:“怎么戴这里了?”   “……陈邵弄的。”   闻梁轻嗤,把戒指重新套回无名指上。   陈喋往他腿上踹了下:“问你呢。”   “昨天想。”闻梁捏着她无名指来回抚摸,“现在不想了。”   陈喋还是不怎么放心:“你得遵纪守法知道吗,别学傅挽梅那样,不然我就……”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闻梁抬了抬眼,问:“就怎么?”   “我就再也不对你好了。”陈喋说。   闻梁笑起来,捏着她脖子跟她接吻,含混道:“我都听你的,你得对我好。”   ——   之后的事不需要陈喋再去操心,闻梁是真的担心她会因为这事有心理阴影,后续的事陈喋即便想知道所有渠道也被闻梁堵得死死的。   就连她去问朱奇聪,他也只是含糊其辞,不敢告诉她。   闻梁用了些手段,将当初的公司股权在傅挽梅认罪之前完成转移。   当然,这种非法获得的资产最后都不能作数,股权也原数交回到闻梁手中,但因为构成索取高额金额既定事实,量刑会大大加重。   至于陈舒媛,她在自己生日会当天被陈邵拽进警局,那天陈家许多小辈都在,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现在整个名媛圈内沸沸扬扬谈论这件事,好在陈邵把与这件事相关的陈喋封锁的很死,即便有人往这方向去猜也没任何证据。   陈家不可能再认她,即便林筌有别的想法,陈老爷子这么多年了,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如果量刑重,傅挽梅后半辈子也许真就死在牢里,而陈舒媛就算十几年后出来了,恐怕更是生不如死。   何况,监狱这样的地方,这两个一直用金钱堆出舒服生活的女人,能不能活着过完刑期都不一定。   陈喋在家休息了两天,闲不住,要回剧组。   闻梁最近对她百依百顺的可怕,就算心里不爽,行动上也还是非常顺从地带她去了剧组。   “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陈喋说,“我跟导演说一声就回来。”   陈喋说完便下车。   走进剧组时黄晟刚刚喊卡,指着两个演员一顿臭骂,剧组气氛沉下去,后来也不知谁喊了句“陈喋!”   众人目光纷纷看过来。   黄晟也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都已经解决了。”   剧组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陈喋突然生病,两人也就没明说,黄晟拍拍她肩膀:“怎么这么快过来了,我听初卿说时还挺严重的,你要是不舒服不必这么急的。”   “没什么大事,也没受伤,不影响。”   “我这边今天的拍摄已经确定下来了,那这样,具体的拍摄我们再调,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准备一下剧本,也别在棚里吸灰了。”   “行。”   陈喋跟黄晟和其他几个演员道别后离开,跟闻梁一块儿走进酒店。   她的剧本也还在酒店里。   刚一走进酒店,前台小哥就跑过来,递过来一个盒子和一张卡片:“这是前几天有人留在这托我们交给您的。”   陈喋一顿,接过:“谢谢啊。”   “谁给的?”闻梁问。   “我也不知道。”边说边走进电梯,陈喋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闻梁挑了下眉。   陈喋又拆开卡片,是陈老爷子的字,写了祝她生日快乐,还写了一些其他的祝福。   陈喋看完,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跟着闻梁上楼,走进房间,没有叫客房服务,房里还是上回那样子,陈喋进卧室把那一卷剧本拿出来,在客厅坐了会儿又觉得看不进去。   拿起陈老爷子的那张卡片重新仔细看了一遍。   她有点犹豫。   “闻梁。”   “嗯?”   “我在想,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啊?”陈喋窝在沙发里,“这么大年纪了,因为这种事儿高血压,而且,这辆车我也该还他吧,就这么拿了也不好。”   闻梁给她倒了杯水,过来揉了把她头发:“随你,你决定。”   陈喋犹豫几秒,最后决定:“那还是去一趟吧。”   “晚点吧,在酒店里把中饭吃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陈喋扬了下眉毛:“你又陪我一起去啊?”   这些天她不管去哪闻梁都陪着,就是在西郊别墅时她上楼拿个东西闻梁都得跟她一块儿。   绑架那件事没对陈喋造成阴影,倒是对闻梁造成阴影了。   “你真的不用去公司吗,可别傅挽梅没抢走你的股权,你自己荒废朝政亡朝了。”陈喋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问,“不过那天,你真打算把股权转给她吗,还是计中计?”   闻梁淡声:“转让合同都签完字了。”   他哪敢在陈喋的事上去冒险什么计中计。   “那你那天要是再晚一点,温远不就已经在傅挽梅手上了吗?”陈喋眨了眨眼,“我们现在岂不是很惨。”   闻梁抬眉朝她睇去一眼,忽然狂妄地嗤笑:“跟着我,哪能饿着你?”   陈喋看了他一会儿。   不得不说,这样的闻梁真的挺让人心动的。   ——   在酒店吃好饭,便去医院看陈老爷子。   陈喋戴着口罩帽子走进医院,为了避免大家的视线,没和闻梁并肩走,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坐电梯上楼。   到VIP病房通道就安静下来,人很少。   陈喋根据陈邵发给她的病房号找过去,推开门时愣住。   病房里有好多人,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都围在陈老爷子病床边。   很快,闻梁也过来,站在她身后。   陈喋:“……”   这可就有点太尴尬了啊。   空气都凝固了。   好在陈老爷子先反应过来,朝陈喋招手让她进来,又让其他人先走。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陈老爷子直起背,招呼陈喋快坐:“怎么突然过来了?”   “马上就要进组了,之前听说您住院了,就想今天过来看看。”陈喋说,“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挺稳定的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呢,没事吧?”陈老爷子皱着眉,朝旁边闻梁瞥了眼,“我这些天想托人去问问你的情况,也被人给挡回来了。”   这意思太明显了。   陈喋也跟着回头看了眼闻梁,他倒是一脸坦然,杵在那跟个门神似的。   闻梁替她把陈家人挡着也能理解,这件事做完笔录后闻梁就想方设法地让她不再接触到相关信息。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老爷子拉着她的手,眉头紧锁,忍不住叹气。   即便陈老爷子之前就已经清楚陈舒媛的性子,说到底心里也因为血缘以及愧疚更加偏向陈喋一点。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坦然地去接受陈舒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落得一个绑架罪入狱的罪名,怎么说她也是在陈家生活了这么多年。   “是我对不起你。”陈老爷子说,“如果我当初能处理好你们的事,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局面,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我没有觉得委屈。”陈喋说,停了会儿,从兜里拿出那枚车钥匙,“这个礼物是我今天才收到的,谢谢您还记得我生日,但是我不能要。”   她说着,把车钥匙放到床头柜子上,两根手指抵着轻轻推过去。   陈老爷子侧着头,看着那把车钥匙发呆。   他没再劝陈喋收回去。   如果说,陈舒媛是靠着陈家的头衔来维持自己的傲气的,那么陈喋的傲骨是由内而外的,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她身上的光芒也足以让人炫目。   “我知道,这样的礼物也许能哄一些小辈开心,但不能哄你开心。”   “有些东西,可能是你从前想要的,但是没得到,到现在你也已经足够用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所有你想要的,从前的遗憾和创伤也再也不能弥补了。”   他还记得,有一年,陈科和林筌都没空去高中参加陈舒媛的家长会,便是由他这个爷爷去的。   教室里布置成开家长会的样子,陈喋当了个文娱委员的小官,正在布置板报,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下“欢迎各位家长”的字。   而教室靠走廊的窗边,趴着几个外班的女生,朝陈喋喊:“蝴蝶,你快点儿啊,咱们去舞蹈室!”   陈喋应了声,写完最后一个字,又退到后面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差错才掸了掸手走出去。   到门口正好迎面撞上班主任。   “陈喋,这学期你父母过来开家长会吗?”班主任问。   “还是没来。”陈喋平静地笑了笑,很抱歉地说,“他们没法过来,学习上的事您直接跟我说吧。”   “高三了父母也得对成绩关心起来才行啊。”   好在班主任挺喜欢陈喋的,没太为难,只叮嘱了她得继续把文化课的成绩提上去未来才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知道了,谢谢老师。”   陈喋说完,便跑出来找刚才几个女生。   “你可算出来了,怎么这么大个板报都丢给你一个人处理啊。”其中一个女生替她抱怨道。   陈喋很好脾气的摇摇头:“就几个字,挺快的,不过我要先去洗个手。”   她说着,往前走,视线忽然注意到了教室后门站着的陈老爷子。   她脚步只停了一下,朝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笑着跟朋友一起走了。   高高束起的马尾欢快地换着,扫过一缕缕阳光。   当天,家长会,教室坐的满满的,甚至还有学生父母两人都来了。   只有陈喋那个位置空空荡荡,成绩条发下来了也没人看。   ——   陈老爷子慢慢支着身子坐起来,把腿抬出病床外。   他就这么坐在床沿,然后脊背缓缓地往下弯下来,佝偻成一个很弯曲的弧度,给陈喋鞠了一躬。   傍晚的病房,夕阳从窗口迤逦而下,成片的洒进来,铺在雪白的床单上,以及陈老爷子弯曲的后背上。   陈喋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立马是扶住陈老爷子的,可她的脚像是被定在原地,竟然硬生生受了他这么大一个礼。   这个鞠躬持续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里,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却又好像有了千言万语。   陈喋恍然,其实很多事情没必要非要追问出一个答案的,她也很早就已经不再受限于那个答案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说自己是原谅了,但的确放下了。 第63章   陈喋扶着陈老爷子躺回病床上,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您不用这样的。”陈喋斟酌着缓声说,“陈家那么多人里,从前其实也只有您真正为我考虑过, 我不怪您。”   从前陈老爷子有一回来学校找她, 想把她带回去。   陈喋当时拒绝了,说自己不是陈家的孙女。   她当然也知道,那个时候,陈老爷子完全可以不听她意见再次把她带回去, 当时的温远还在闻怀远手里,闻梁即便是不肯也没法改变这个局面。   可陈老爷子默许了她不回去, 陈喋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哪一句话让他改变了想法, 至少他后来也听到了她的想法,只给了她联系方式, 告诉她有困难随时可以去找他。   “另外, 还有些事我可能要提前跟您说明一下。”   “陈舒媛的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也不可能给她写任何利于她减刑的原谅信,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陈喋沉默片刻, 又说,“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   陈老爷子不住点头, 拍了拍她手背:“那肯定呢肯定, 我们也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她做错了事, 如果……”   陈老爷子顿了顿,还是没说出“你妈妈”的字眼:“如果林筌为这事来找你, 你就跟爷爷说。”   陈喋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她说着便起身。   陈老爷子又叫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低声道:“爷爷不奢求你能原谅,但你要是能放下,得空了也可以回来看看,大家一起吃个饭。”   陈喋笑了笑:“我有空就回来看您,您注意身体。”   闻梁始终没说一句话,陈喋说话时他就靠在门边的墙上站着,说完了,他就跟着陈喋一块儿出门。   陈喋重新戴回口罩帽子,侧头看了他一眼:“你很不喜欢陈老爷子啊?”   “那群人我都不喜欢。”他淡嘲。   ——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陈喋去便利店买了瓶水,跟闻梁一块儿坐上车,刚一关上车门手机就响了。   刚才闻梁把陈喋那个包丢到后座了,重新扣开安全带倾身捞回来,打开包扣,抽出手机,他垂眸一看,嗤笑。   陈喋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是谁打来的。   闻梁已经一脸不爽地把她手机丢到她大腿上,陈喋拿起来一看,果然是陈邵。   这两人啊……   “在哪啊?”陈邵一接通就问。   “医院。”   他停顿了下,笑了:“心太软啊妹妹。”   陈喋翻了个白眼:“你找我干嘛?”   “吃饭,我把地址发给你,叶初卿也在。”   陈喋挑了挑眉,揶揄道:“你俩吃饭我来凑什么热闹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叫你来就来。”陈邵说。   “那我能带个家属吗?”陈喋委婉地问。   陈邵无语:“……随便。”   ——   叶初卿跟陈邵两人站在饭店卫生间附近的屏风后面,一脸无奈。   “她来吗?”叶初卿问。   “来了。”陈邵垂眸看她,“你怎么会过来?”   “我姨妈跟我说了几百遍给我介绍个男人,我烦得不行就跟她来了好让她死心,谁知道是你。”叶初卿横了他一眼,“你呢,看不出来,你还会来相亲?”   陈邵冷笑一声:“你姨妈把我骗过来的,谁要相亲了。”   “……”叶初卿掀了眼,透过屏风看了眼宛若门神坐在那的姨妈,“现在怎么办?”   “我就跟她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让她死心吧。”   “?”   叶初卿拿一种“你有事吗”的眼神盯着他,简直是气笑了:“要说也是我说,你觉得你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吗?!”   陈邵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心眼,谁说都一样。”   两人回到餐桌旁,叶初卿刚要到姨妈身旁坐下,又被姨妈给推回来:“你们年轻人一块儿坐,跟我这坐什么。”   “……”   叶初卿在心里骂了句,坐到陈邵旁边:“姨妈,我跟他早就认识了,我们吧,真对对方都没兴趣,就连朋友都是勉强做的,您就别操这份心了。”   姨妈摆摆手:“哪有你这么快下定论的,总是要相处看看才能知道的。”   她换了个目标,问陈邵:“你觉得我外甥女怎么样?”   陈邵:“……”   她具象化:“漂亮伐?”   陈邵侧头看了眼叶初卿,不得不承认,叶初卿不管跟谁比都能称之为美女,如果不接触性格,她还是那种非常温柔温婉的东方美人长相,及腰卷发,明眸皓齿。   陈邵点点头:“漂亮。”   姨妈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点头,很高兴:“成绩也好嘞!工作也很出色的!”   陈邵点点头,难得人模人样,礼貌道:“我知道,之前合作过。”   叶初卿:“……”   “合作过啊!?那不是很有缘吗!那你们好好聊聊,这回就不用聊工作了,聊完了还能去上面看个电影,我就先走了啊。”   叶初卿:“……”   陈邵:“……”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在没过一会儿陈喋和闻梁到了,走进包厢,也算是没那么尴尬了。   陈喋把外套帽子挂到一旁的衣帽架上,跟闻梁并排坐到他们对面。   “怎么突然叫我们过来了?”陈喋问。   “你现在坐的这位置,刚才我姨妈坐在这了。”叶初卿心累地帮刚才的事又重新讲了一遍。   陈喋忍不住笑,打量了对面两人一番:“那我们不是打扰你俩了。”   叶初卿翻白眼:“你可快闭嘴吧。”   陈邵和闻梁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死对头,明明上回警局里还能说几句,到现在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互相都懒得搭理对方。   饭桌上基本都是陈喋和叶初卿在讲话,陈邵问了她今天去医院的事后也没话了。   闻梁话少,也不喜这样的场面,就连筷子都没怎么动,吃到一半还出去接电话了。   他一走,叶初卿便问:“他怎么了?”   “啊?”陈喋没明白。   “心情不好?”叶初卿皱着眉,“怎么,嫌我丑,没胃口?”   陈喋笑出声:“不是,他就这脾气,这种老年人跟咱俩没共同话题,就不爱说话。”   叶初卿啧了声:“你知道他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   “明明对吃饭没兴趣,偏偏还要黏在你身边的孤僻症。”   “……”   叶初卿喃喃自语:“我头回见他时拽成那副样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   被叶初卿这么一提,闻梁打完电话回来后,陈喋还关心问:“谁的电话啊,没事吧?”   “朱奇聪的,没事,公司的小事而已。”闻梁说着,捞起陈喋的左手放到自己腿上。   陈喋点点头,夹了只虾,继续关心问:“你吃这个吗?”   闻梁垂眸,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没什么兴趣:“不想剥。”   “……”   行吧。   陈喋撸袖子,给他剥虾。   对面陈邵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妈是个什么操作,我亲妹16岁就被这混蛋拐回家,一直以为这几年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结果居然还要给这祖宗剥虾???   他眼疾手快,陈喋刚要把虾仁放进闻梁碗里,陈邵就直接一筷子把它夹走了,放进旁边叶初卿碗里。   而叶初卿显然也被刚才陈喋给闻梁剥虾的一幕惊着了,配合默契,立马吃了。   陈邵气乐了:“不是,你俩性别反了一下吧。”   他又指了指陈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回事儿?有没有尊严,人都没叫你剥你瞎剥什么虾啊,他没手,自己不会剥?你是不是跟他在家天天也得给他剥虾啊?”   陈喋:“……”   那倒也没有。   闻梁直了直背,靠在椅背上,下颌微抬,敞开的衬衣领口露出一段锁骨,没有表情,看向陈邵。   明显是带着火的。   闻梁真是太烦陈邵了,天天戴着陈喋她哥的帽子管着陈喋,一会儿把陈喋戒指摘了,一会儿又把他虾抢了。   陈喋看看闻梁,又看看陈邵。   实在是感到心累。   这两个巨婴……   “行了行了。”陈喋喊停,一边握住闻梁的手安抚,又夹了一筷子肉放到陈邵碗里:“你也快吃吧!”   陈邵把那块肉丢回骨碟:“我他妈从来不吃羊肉的。”   闻梁揽着陈喋肩往回拽,轻嗤:“她用得着记得你喜欢吃什么?”   陈喋:“……”   叶初卿:“……”   这一餐饭简直是吃的心惊胆战,还要随时注意两个巨婴别吵起来,一旦有火苗出现还得及时灭火拉架。   等到终于吃好,陈喋都精疲力尽。   叶初卿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时紧张兮兮的,闪身走进房间,迅速关上门。   陈喋抬眼:“怎么了?”   “外面一群学生,感觉一个班的都来了,都杵在门口呢。”叶初卿说,“你这样出去估计会被认出来啊。”   陈喋看了眼闻梁。   不能想象要是她和闻梁拍到一起吃饭的话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正犹豫着,叶初卿已经给出了方案:“这样,你俩先出去。”她指了指闻梁和陈邵,“没被人发现的话我俩后面再走。”   陈喋看着两人。   闻梁和陈邵对此倒没异议,拎起外套便起身。   陈喋拉着闻梁,小声提醒:“你别吵架啊。”   闻梁悠悠扫她一眼:“放心。”   “……”   你看看你刚才的表现是能让人放心的样子吗?   ——   闻梁和陈邵一前一后出去,只因外貌被人多看了几眼,好在也没人认出他们来。   走到车库,给里面两人发信息说出来。   闻梁收回手机,靠在车门上,陈邵的车就停在旁边。   两人没话可讲,安静站着。   陈邵抽了支烟,想点火才发现打火机落在了包厢里,低声骂了句,刚要把烟放回去,闻梁把他的打火机抛过去。   陈邵接住。   两人各自点了支烟,青白烟雾交错。   片刻后,陈邵弹了弹烟灰,忽然问:“你真喜欢陈喋?”   闻梁才不会跟别的男人聊这种话题,漫不经心抬眼:“你们公司现在连这个都要管?”   “你这人要不要这么欠啊。”陈邵被怼得没脾气,“现在陈舒媛也不可能回来了,外界那群人谁不清楚实际上陈喋才是陈家千金,指不定有多少不懂事的还会来陈家提亲,你还真以为陈喋就只能选你了?”   闻梁眯了眯眼,一脸狂妄:“除了我,你看看她还愿不愿意选别人。”   “一般最后受打击最大的就你这种过度自信的人。”陈邵说。   闻梁懒得跟他讲。   陈喋和叶初卿一块儿出来时最后还是被门口那群学生认出来了,被哄闹着拍了好几张合照,又签名才终于逃出来。   好在是没和闻梁一块儿出来。   陈邵远远看见两人从拐角处过来,把剩下的烟丢了,双手揣进兜,淡声:“好好对她。”   闻梁侧头,看向陈喋:“我知道。”   陈喋避着人,跟叶初卿道别后就直接坐上车,重重舒出一口气:“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要暴露了呢。”   “怎么了?”闻梁问。   陈喋把刚才门口被认出来的事跟他讲了,又问:“你刚才跟陈邵讲什么呢?”   闻梁:“没什么。”   陈喋狐疑地盯着他:“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谁要跟他吵。”   “……你这样子年纪都不能超过五岁。”   闻梁扫她一眼:“他让我好好对你。”   陈喋一顿,显然没料到陈邵会说这样的话,怔愣片刻后便忍不住笑了:“是啊,你是得好好对我。”   ——   翌日一早。   陈喋再次正式进组开始拍摄。   起先闻梁还想陪她一块儿,上回的事对闻梁影响很大,实在不放心再让陈喋一个人待剧组里。   陈喋好说歹说半天,他才没坚持要留在剧组跟她一块儿,只不过保镖什么的还是不能少。   陈喋火了以后,只有出入机场这类拥挤的地方公司才会安排保镖,还是头一回见在剧组里还有保镖的。   好在只是把守在片场附近。   只不过,黑衣黑裤黑墨镜,实在是没一处和“低调”挂钩。   薛牧早上一走进片场就嚷道:“我操,外面那群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儿啊!?吓死我了!谁请的保镖吗?”   陈喋正在化妆,万分尴尬的慢吞吞举起了手,艰难道:“我的。”   “……”薛牧很善解人意,还没问为什么,就先抛出了一个理由,“陈喋姐,你是不是有那种超狂热私生饭啊,天天跟行程的那种。”   陈喋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便顺着点头:“……对。”   薛牧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来,非常理解:“我有个朋友也有这种粉丝,太吓人了,追车跟踪什么的,的确是需要保镖。”   “……”   因为之前请假,黄晟提前拍了没有陈喋的几幕戏,后面几天拍摄的内容便是之前陈喋的那些,全部挤在一块儿,拍摄量很大,每天拍摄到很晚。   闻梁便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估计她快结束了再到剧组旁边等她。   虽然从剧组到酒店也没几步路。   陈喋觉得小题大做,怕他觉得累,还得避着剧组一些人偷偷碰面,可跟他说了几次都不管用,也就随他了。   这天结束拍摄时晚上十一点,初夏的夜晚温度适宜,星光黯淡。   陈喋穿着贴身旗袍,披着长发拍了一天的戏,身上出汗黏哒哒的,只想立马回酒店去洗澡。   大家在剧组里相处久了,陈喋也不再拘着,换了身宽大的长T,罩住大半个身子,瞬间从刚才风韵情致变成了个学生打扮。   她又揭去两片假睫毛,丢进盒子里,跟大家说了声便准备出去。   刚要走到外面,薛牧叫住她:“陈喋姐!”   陈喋停下脚步:“怎么了?”   “你等我会儿啊!我跟你一起回酒店!”   陈喋眨眨眼:“啊?”   “你不是说最近有私生跟踪你吗,回去太不安全了,我陪你回去!”   “没事,不用麻烦了,外面有保镖呢。”   薛牧很热情,满身活力:“不麻烦,我换个衣服就出来!”说完,跑进了换衣间。   现在的大学生啊……   陈喋看着换衣间的门一开一闭,发了会儿呆,又拿出手机想给闻梁发条信息问问他在哪儿了。   刚抽出手机,忽然鼻间萦绕过一缕熟稔的烟草味。   别名,危险的味道。   她刚要扭头,一只手臂从身后绕过来,环住她脖子拽进了怀里。   陈喋往后踉跄了步,后脑勺贴在这人胸膛上,她闻到闻梁身上的味道。   “还要盯着他看多久。”他声音很不爽。   “谁盯着别人看了。”陈喋扒拉开他手臂,转过身看他。   男人眉间微蹙,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垂着眼皮淡淡看她。   陈喋又往周围看了眼,大家这会儿都还在整理着准备回酒店,随时都可能有人出来,陈喋忙拉着闻梁走到一旁楼梯口背面。   周围黑漆漆的,还有些灰尘浮起来的味道。   陈喋吸了吸鼻子,说:“现在出去一会儿他追过去就能看到你了,先在这儿待会儿吧。”   闻梁挑了挑她下巴,压着声音,像是威胁,问:“怕人看到,还把戒指也摘了。”   “……”陈喋仰头,真挚道,“谁拍戏还戴戒指的啊。”   话音刚落,薛牧就换下戏服跑出来了,跑出门外绕了一圈没有看到陈喋,又跑回楼内,嘟囔:“奇怪,人呢。”   陈喋探头瞧着,又往阴影处走了一步,拉着闻梁也过来。   他个子高,彻底挡住陈喋,光线暗了又暗。   “陈喋!”薛牧喊了声。   陈喋:“……”   她思考着要不要给薛牧发个信息说自己有事已经回去了。   刚拿出手机,闻梁往前一步,胸膛紧紧贴着她,扣着她脸抬起来,俯身吻住她嘴唇。   陈喋“唔”一声,想往后撤又被他拦腰拽回来。   挣扎几下,又被钳住手。   曾黎雅也出来了,听到薛牧那一声:“你干嘛呢,刚才我看她早就出去了啊。”   薛牧抓了抓头发:“我让她等我一下的啊,我刚出去看了也没人,这走的也太快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啊,都多大人了。”曾黎雅拨弄着头发,手臂一抬揽住薛牧,调侃道,“你干嘛,喜欢喋妹啊。”   薛牧一梗:“你别乱说啊。”   闻梁重重咬了口陈喋嘴唇,陈喋吃痛,又躲不开,抬脚踩他。   明明挺用力的,可闻梁看着似乎也丝毫不疼,还碰着她嘴唇笑起来,灼热的呼吸交错着。   陈喋生怕他这声音惊动外面几人,又往他腰上掐了把。   两人挤在楼梯底下的昏暗处,一边接吻一边掐架。   外面,曾黎雅和薛牧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喋妹不是有个绯闻男友来着吗,之前她去录的那个叫《一日三餐》的综艺就是那位闻总投资的啊?”曾黎雅说。   薛牧不怎么相信:“我觉得那新闻是假的,两个当事人都从来没表态过呢,可能就是条莫名其妙的花边新闻。”   话落,闻梁又朝陈喋嘴上咬了一口。   陈喋:“……”   我、操。   曾黎雅问:“那你问过喋妹这事吗?”   “没啊,我问她这做什么?”   “你喜欢人家,不得知己知彼啊?”曾黎雅朝他肩上一拍,“会不会追女孩儿了?”   薛牧脸发红,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八卦,我就是作为个男人想送她回酒店而已!”   被曾黎雅这一打岔,薛牧终于不再找陈喋了,两人聊着天走了。   陈喋跟闻梁等剧组这人走光了才从黑黢黢的楼道底下出来,她口红早就不见了。   晚上到酒店,薛牧还给陈喋发了条消息问她到了没,陈喋寻了个由头解释又跟他道了个歉。   薛牧又给她回了条信息,陈喋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闻梁半搂着丢到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打开床头柜抽屉,把那一枚枚小方块拿出来,手指勾起一枚又抛下,悠悠问:“拍戏这么久,还剩这么多,好意思吗?”   陈喋莫名其妙,脱口而出:“这不是应该你不好意思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说出口她就知道,完了。   男人的尊严不容置疑。   这是触了逆鳞了。   果不其然,闻梁眯眼,冷笑一声:“行,今天用完。”   “……”   哥,你冷静点啊。 第64章   最后陈喋嗓子都快哑了才结束, 瞎一通道歉才活命,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道歉。   闻梁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尽管年近三十,但战斗力不容质疑。   完事后, 昏昏沉沉的洗完澡倒头就睡, 完全没记得看薛牧后来发的那条信息。   陈喋原以为这事就这样算过去了,但没有,闻梁这小心眼对薛牧那句“可能只是花边新闻”耿耿于怀。   甚至还破天荒的接受了一个财经报道的采访邀约。   从前也有不少杂志来邀约采访,尤其是今年年初和陈喋绯闻正盛的时候, 闻梁统统都拒绝了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所以这回接受还让朱奇聪也挺意外的。   但转念一想, 公司下个月就要推出新项目, 也许是为这做预热罢了,便也没多想。   周五傍晚。   提前和闻梁约了采访时间的记者准时到公司, 拍摄地点在总办旁的会议室, 摄像机已经提前架起来。   闻梁结束技术部经理的汇报后便直接过去。   这家财经频道的内容很专业,提前准备好的几个问题也是实时切合温远现在的发展方向,看得出来做过功课。   闻梁回答问题话虽不多, 但三言两语也能够将问题解答清楚。   几个问题后, 闻梁放在镜头外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声。   记者将画面暂停,把手机递给他, 却瞥见了他的手机屏幕, 倏的一顿。   陈喋。   大新闻啊……   虽说是财经类杂志,但也是靠销量存活的。   等闻梁挂了电话, 记者小姐姐还是鼓起勇气多问了句:“闻总,请问您手机屏幕上的那位是陈喋吗?”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回答的打算, 没想到刚才一直严肃脸的闻梁还难得笑了声。   “对。”他大方的承认了。   记者小姐姐愣了愣,顺着问:“其实大家对您的感情生活也非常好奇, 您如今已经29岁,温远集团根基也越来越扎实,请问网络上对您和陈喋小姐之间的传闻是真的吗?”   闻梁往后靠了靠:“是真的。”   “啊――也就是您正在追求陈喋小姐吗?”   “也可以这么说。”   “我另外还了解到,温远旗下投资的一些项目也和陈喋小姐有关,比如今年年初的美食城项目的代言人,以及综艺《一日三餐》也有温远的投资。”   闻梁回答:“我私心当然是选择陈喋的,但选定代言人以及投资项目都是经过公司评估综合决定的,还是因为陈喋本人非常优秀。”   隔天,这家财经杂志就把这段采访视频剪辑后发上了自己的官方微博。   从前官微发的内容评论都不过百,而这一条微博评论点赞转发迅速过万,一跃登至热搜。   【!!!!!????只要活得够久,闻喋也会有糖!!】   【闻总真的好专一啊呜呜呜呜,我又在感慨闻喋CP的神仙爱情!!】   【呜呜呜呜呜呜果然要像喋妹那么优秀才有可能有这种高质量追求者】   【闻喋今天复合了吗?】   【大家有人看清闻总屏保的照片吗,好像是喋妹在机场的站姐图啊?】   【我找到原图了!就是这张!】   底下还附了那张屏保原图。   正是之前闻喋CP超话的一个知名站子的站姐拍的图。   于是事情莫名就演变成了――   【所以!!闻总也是咱们闻喋超话的粉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swl,我自己磕我自己的CP。】   【闻总在吗!?能看到我吗?!加油追喋妹啊啊啊啊啊!!】   甚至,这家财经杂志还走起了流量明星杂志的套路,这一期杂志都走起了预售通道,一小时就售出上万册,销量翻了好几番。   ——   陈喋是当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的。   刚一下戏,旁边曾黎雅便朝她招招手。   “怎么了?”陈喋走过去。   曾黎雅把手机递给她看。   陈喋看完:“……”   曾黎雅又撞了撞她肩膀:“前几天我还和薛牧提起这事儿呢,这闻总追你追的可真是够有毅力的啊,他真是你前男友啊?”   “啊,对。”陈喋麻木道。   这些天拍摄陈喋和曾黎雅关系不错,还正犹豫着要不要对她说实话,告诉她其实闻梁就是她男朋友。   刚准备张口,方阮就来了,远远叫了她一声。   陈喋解脱似的小步跑到方阮面前。   方阮找她没什么急事儿,无非是跟她说了下之后的几个工作安排。   陈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回头又看见曾黎雅又拉着薛牧在说着什么。   方阮也看到,笑问:“我听说薛牧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啊?”   “好像,我也说不清楚。”陈喋一顿,看她,“你从哪儿听说的啊?”   “刚才听你们这的化妆师说的,连人家化妆师都看出来不对劲儿了,也难过闻总要宣誓主权。”   “……”   ——   后面的日子过的很快。   傅挽梅和陈舒媛庭审那天陈喋没有出席,闻梁派了代表过去,不公开审理,一直到结束陈喋都没再参与这件事。   而傅挽梅和陈舒媛入狱的事倒是在上流圈里热热闹闹好一段时间,大家背地里都在谈论这件事。   虽不明真相到底如何,但这两人勾结在一块儿,一时间对闻梁风言风语也颇多,觉得他这是等闻怀远死后终于对傅挽梅下手了。   好在闻梁也丝毫不在意这些议论。   到六月底,《阿潇》正式杀青。   剧组大家拍了杀青合照,由阿潇官微发到网上。   晚上剧组所有成员一块儿吃杀青饭,黄晟已经提前预约好了酒店。   这些天黄晟在拍摄过程中总非常严肃,就连陈喋达不到她想要的感觉时也被她训过几句,但工作之外黄晟就变得非常平易近人。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聊天。   “黄导,咱们这电影什么时候能定档啊?”薛牧问。   黄晟:“还在报上去呢,希望能赶上黄金周吧。”   黄晟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说的“希望”一般最终都能实现,何况《阿潇》内容也丝毫没有一点不符合上映要求的点,定档比较容易。   薛牧拿酒杯敲了敲桌沿:“那就祝《阿潇》黄金周成功上映票房大卖啦!!”   众人纷纷起身,举着杯子倾身碰了下,欢呼着“票房大卖”。   曾黎雅调侃道:“有喋妹这个票房保证在呢,先定个小目标破10亿吧!”   陈喋被这名号冠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别别别,这我压力多大。”   坐在陈喋旁边的黄晟也跟着打趣道:“你现在这参演电影票房破10亿率可是百分之百。”   “……”   杀青宴上的酒酒精度数偏高,陈喋刚才几杯酒下肚喝得快,这会儿热气上头,开始觉得晕了。   陈喋手掌贴着脸,想要物理降温,头低下去,看闻梁刚给她发来的一条信息。   [闻梁:什么时候结束?]   [陈喋:估计还要两三个小时吧,刚开始没多久呢。]   [闻梁:嗯,那我加班完来接你。]   陈喋勾了勾嘴角,发去一个猫咪的表情包。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又和黄晟说了声自己去趟卫生间。   黄晟:“对了,初卿也在这儿呢,你跟她联系没?”   “现在吗?”   “嗯,好像是哪个朋友的生日,我忘记几号厅了,刚上楼时我倒是碰到她了。”   陈喋笑了笑:“那我一会儿问问她。”   ——   陈喋上完卫生间洗过手,给叶初卿发了个信息问在哪,便站在镜子前补妆。   刚喝了碗汤,口红都淡淡的抿去一层,陈喋重新补上,整理好着装,叶初卿回复了她。   [叶初卿:救命。]   [叶初卿:8905厅。]   陈喋看着这个简洁的“救命”还吓了一跳,没细想,直接跑去了8905厅。   一走进,正如黄晟所说,正是一场生日会。   陈喋怔愣着,叶初卿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上来,揽住她的手臂,歪着脑袋和大家介绍:“呐,你们不是都挺想见见陈喋的吗,我可给你们叫来了啊。”   陈喋反应过来,迅速扬起得体微笑,招了招手给大家打招呼。   在座不少人陈喋在之前和叶初卿一块儿去的秀展上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些富家小孩儿。   “亲爱的!”一个戴着生日钻石皇冠的女人笑着走过来,一脸亲昵的朝陈喋伸出手,“我真是太荣幸了,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陈喋头一回被陌生人叫亲爱的,脸上的笑也僵了一瞬,又很快跟她握手:“生日快乐。”   “以后大家要常在一起玩儿呀,你今天是初卿叫来特地来为我庆生的吗?”   陈喋:“……”   叶初卿帮她回答:“不是,她刚刚杀青一部戏,来这儿参加杀青宴的,我顺便让她过来一趟而已。”   “什么戏呀?”   “《阿潇》吧,我昨天还看到网上大家也在说杀青了呢。”另一个女人笑说,“亲爱的,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一出道就演了两部女主角,还这么多粉丝,陈舒媛真是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陈舒媛哪儿能和陈喋比呀,我可听说陈舒媛她亲生父母压根都不姓陈,姓范,我看咱们以后叫她范淑媛算了,这假冒货怎么能用陈姓。”   “就是就是,也亏亲爱的你佛系,要是换成是我,肯定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居然还跟我们一起玩儿了这么久,心机够深的。”   “我从前就觉得范淑媛那气质实在不像什么陈家千金,一股小家子气,果然,这留在血液里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消失。”   “对了,亲爱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们,还有你那个电影啊,放心,首映日我就包场请大家去看。”   陈喋:“…………”   一群塑料小姐妹七嘴八舌的侃,陈喋好不容易才终于应付一通,跟着叶初卿走到另一边。   “什么情况啊?”陈喋问,“突然叫我过来?”   “救命。”叶初卿说。   陈喋挑眉。   叶初卿侧着身,朝另一边横了一眼:“这群没眼色的东西,把我前男友也叫过来了,尴尬死我了。”   陈喋饶有兴致的看过去,那男人坐在一侧椅子上,看着就是个贵气的少爷,可只有侧脸,看不见正面,她正想仔细看看,叶初卿就直接抬手把她脸转了过来。   “我已经够尴尬了,要是被他发现我偷看他我还活不活了。”   “行,不看。”陈喋笑着背过身,“都前男友了,你还怕他干嘛。”   “一看你这就是没有过前男友的。”叶初卿鄙夷道,“分手之后,谁惨谁尴尬好不好。”   陈喋扫了她一眼,妆容精致,身材姣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好奇问:“你哪儿惨了。”   “我单身。”   “……”   “那人好像快订婚了,刚才那群狗还一个个的话题往我单身上引。”叶初卿翻了个白眼,“绝对是故意的,气死我了。”   陈喋刚要说话,寿星亲自拿了杯酒给她。   陈喋道谢,和她碰杯喝了一口,等人走后才继续问,“你跟陈邵上回相亲那餐饭之后没怎么样了?”   “你想我们怎么样。”叶初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怎么,你还想跟我亲上加亲啊。”   陈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你有没有认识的娱乐圈的小爱豆,又帅又年轻的那种?”   “你一个行业主席,认识的年轻爱豆不应该比我多得多吗,你发条朋友圈喊一声一会儿这楼下都能排满了。”   叶初卿:“……”   话虽如此,那她也要好意思叫人来啊。   两人这边正聊着天,门口忽然又一片喧闹,叶初卿眼前一黑,后悔自己今天怎么会答应参加这破生日会。   比见到多年未见的前男友更尴尬的是什么,就是前男友的现女友也一块儿出现了。   陈喋手机响了声,是曾黎雅催她快点儿回去。   叶初卿一脸绝望:“你现在走我真的会被尴尬死的。”   “……”   陈喋点进朋友圈,正巧第一个就是陈邵,定位就在旁边的大厦。   她评论问:你在这里吗?   陈邵:?   陈喋学着刚才叶初卿骗她过来的语气。   陈喋:救命。   陈喋:金岐大厦8905厅。   陈喋朝叶初卿晃了晃手机:“好了,我找到一会儿拯救你的人了,就是年纪大了点儿,但我看应该也没比你前男友丑,能赢。”   叶初卿:“……你真的死了。”   陈喋又陪了叶初卿一会儿才走,出去后正好撞上刚刚坐了电梯上来的陈邵。   陈邵眉头紧皱,走到她面前:“你又在搞什么?”   “……?”   陈喋把刚才的事大致跟他讲了,拍拍陈邵的肩,不再等他回答,直接走了。   杀青宴上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开始下一轮环节,游戏正在兴头上,陈喋一走进去就被人器宇轩昂的叫住。   “咱们剧组的招财猫!你站住!!”副导演指着她说。   陈喋:“?”   她什么时候还有了这个绰号的……?   陈喋原地站住。   副导演显然已经喝多了,拎起红酒瓶给陈喋倒了一杯,摇摇晃晃的给她拿过去:“你刚可太不够意思了,咱们喝了好几圈你都不在。”   “去上卫生间遇到朋友了,就聊了几句。”陈喋笑了笑,非常爽快的接过酒喝了。   陈喋加入大家玩的游戏。   不用动脑子,全凭运气,酒瓶瓶口转着谁就谁喝酒。   太过简单粗暴,难怪她才走这么点时间副导演就已经喝多了。   只不过靠技术的游戏陈喋兴许能赢,这种全靠运气的她一般都很背,没一会儿就已经几杯酒下肚。   刚才在生日宴会那儿喝的是香槟,在这又喝了几杯红酒,两种酒混在一起上头很快。   再一次瓶口对准陈喋,陈喋又喝了一杯后举了小白旗:“我不行了,你们玩儿吧。”   又有人劝了几次,陈喋态度坚决,怎么也不喝了。   陈喋从前大学时跟着一群朋友也经常有喝酒的场合,如果是一群人一块儿喝酒,她挺知道控量的,觉得晕了就一点都不再喝。   只不过今天喝的香槟和红酒入口都跟饮料似的,不刺,喝下去浑然不觉,到现在静下来了才觉得酒劲一点点冒头。   两种酒像是在身体里发生化学反应。   陈喋去一旁消毒柜里又拿了片毛巾贴在脸上物理降温。   可惜没什么用,连喉咙都慢慢烫起来。   她就在一旁托着腮迷迷糊糊看着大家玩,她退出游戏后,厄运之神就降临到了薛牧的头上,连着三圈都轮到他喝酒。   薛牧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偏不信自己运气能这么背,连着喝了三杯红着脖子还要继续来。   ——   这导致的就是闻梁加完班来接陈喋,到金岐大厦给陈喋发信息都不回,只好上楼去找她,于是推门一看,便是两个酒鬼肩勾着肩不知道在说什么。   两个酒鬼正是陈喋和薛牧。   闻梁脸瞬间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而其他人也寻着声音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闻梁,整个宴会厅内安静下来,除了……两个酒鬼还在非常严肃的探讨学术问题。   只见陈喋一巴掌拍在薛牧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弟弟!”   闻梁眯眼。   让她别弄出什么哥哥来,现在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弄了个弟弟出来。   陈喋没注意到闻梁已经来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场面该如何反应。   她脸上泛着红晕,一只手还直直的搭在薛牧肩膀上,背弯下去,看上去跟兄弟间说悄悄话似的。   “你才19岁!”陈喋说。   薛牧也已经喝得大舌头,迷迷糊糊带脏话,纠正:“我他妈已经20岁了!”   “那又怎么样,我还大你三岁呢,我对比我小的没兴趣啊。”   众人:“……”   要是知道闻梁会来的话,他们刚才一定不会让薛牧玩什么真心话。   他喝太多了,直接大着舌头给陈喋告了个白,在娱乐圈里当这么多人面表白实在是太少见了。   然后就发展成了两个酒鬼现在这样子。   薛牧:“你这是偏见,我就是年纪小而已,可我心理年龄很成熟啊!”   陈喋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声:“你心理年龄都还没20呢。”   薛牧:“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陈喋好奇问:“你喜欢我什么?”   “你漂亮。”薛牧很实诚。   闻梁听够了,手一伸,勾着陈喋的后领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   陈喋跟着力起身,侧过头,不太清明的视线对上闻梁的脸,还以为自己是喝多出现幻觉了。   眨眨眼,又眨眨眼。   薛牧依旧低着头,没听到陈喋的回应,还以为自己理由给得不够,还在继续说:“嗯……性格也很好,工作也很认真。”   薛牧说着抬起头,平视。   ……嗯?   人呢?   他又顺着往上看,猝不及防看到了闻梁。   闻梁没看她,目光始终落在陈喋脸上。   而陈喋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才确定了眼前这个的确是闻梁,不是幻觉。   她晕乎乎的,暂时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儿,黏黏糊糊的抬着手臂圈住闻梁脖子,主动投怀送抱,软绵绵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闻梁微微蹙着脸,脸沉着:“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陈喋如今已经对哄闻梁这件事非常得心应手,偏头在他脸上亲了口。   还因为喝多非常肆无忌惮,mua一声。   还挺响。   在场除了提前知道内情的黄晟,其他人一率愣住。   这他妈是个情况???   你们刚才是亲了吗???是吗!!!???   网传被虐恋情深的主儿现在怎么还会有投怀送抱的待遇啊???   所以我他妈现在是在吃狗粮吗???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完,又齐齐将同情的目光看向了薛牧。   还能有人比薛牧更惨的吗? 第65章   闻梁揽上陈喋的腰, 一副美人坐怀不乱的正直模样,朝众人点了下头:“陈喋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黄晟最先开口:“行行, 闻总就先带她回去吧, 路上小心。”   等闻梁走了,曾黎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还不能从刚才的冲击中回味过来:“黄导……陈喋和闻总不会早就在一起了吧?”   “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   曾黎雅一拍桌:“她居然从来没跟我们提过!”   黄晟笑了笑:“可能是担心你们总把注意力放到她谈恋爱上面,这么优秀的人总得有点儿傲气想证明自己的。”   曾黎雅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也太能藏了!”说完又转头看向薛牧, “……”   她好心地拍了拍薛牧的肩膀:“兄弟,你还清醒着吗?”   薛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没醒, 刚才那一幕对他是核弹级冲击, 清醒了一刻后现在简直头疼欲裂。   他往后靠到椅背上,抬手盖在脑门上, 懊恼道:“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家显然也没把他一个20岁少年酒后的荒诞告白当成多郑重的一回事, 见他这反应立马非常默契地爆发出哄堂大笑,反倒是缓解了这尴尬。   ——   坐电梯下楼。   陈喋喝多了酒就变的很缺乏安全感,心里知道跟谁走才是安全的, 这会儿全程都紧紧捏着闻梁的袖子, 跟着他一步贴着一步,跟只粘人的小动物似的。   到门口, 闻梁垂眸看了眼陈喋。   她看着已经快睡着了, 两颊泛红,眯着眼, 浓密卷翘的睫毛厚厚地铺下一层,扫下一圈弧形的阴影, 嘴唇也殷红。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脱下西服, 披到陈喋身上。   “手。”他说。   陈喋没反应。   闻梁便压着声叫她:“灵灵。”   她这才慢吞吞地听话把手穿过他袖子里。   闻梁给她整了整衣服,西服套到陈喋身上,下摆到大腿中段,都可以直接当连衣裙穿。   陈喋双手揣进他西服兜里,摸到个东西,拿出来看,烟盒和打火机,她又慢吞吞地放回去,抬眼看闻梁。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连带着蔓延到眼下的红晕,看着可怜兮兮。   勾起人的保护欲和破坏欲。   闻梁看着她走了会儿神,然后弯下腰,把西装扣子给她扣上,又把她里面那件衣服的帽子给她戴上。   帽子很大,前面垂下一截,能挡半张脸,把陈喋那双眼睛也一并兜进去。   陈喋低下头,任由闻梁牵着她手走出去,只不过没几步到台阶处陈喋就遇到了坎坷――她连直线都走不了,更不用说台阶了。   闻梁怕她摔着,走下一格台阶,弯下腰:“上来。”   陈喋顿了顿,慢慢爬上闻梁的背,双臂勾着他脖子。   “我轻不轻?”陈喋附在他耳边问。   闻梁一想到她刚才那样子就来气,嗤笑一声,故意说:“重。”   结果陈喋下一秒猛地勾着他脖子往后倒,一边大声喊:“你!撒!谎!”   闻梁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掐的背过气来,直接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给我安分点。”   陈喋于是又哼哼唧唧的几分委屈几分撒娇地又搂了回去,这次终于乖乖不动了。   闻梁拉开车门,把人丢进副驾驶,又怕她半路耍酒疯,把安全带也给她扣上。   好在一路上陈喋没闹腾,安安静静地坐着,脸侧向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车开进西郊别墅,闻梁下车绕到副驾开门,才发现陈喋没睡着,耷拉着眼皮,看着还挺忧郁,仰头看着他,还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   闻梁挑了挑她下巴,好笑问:“你在叹什么气?”   陈喋哀怜地摇头。   闻梁只当是这醉鬼自己找戏演,重新在她面前蹲下来。   只不过这回等了会儿也不见陈喋爬上他的背,闻梁侧头,眉心微蹙,催她:“上来啊。”   陈喋摇摇头,很体谅:“我太重了。”   闻梁笑出声:“不重,上来。”   “可你刚才说我重,会压坏你的。”   “坏不了。”闻梁又等了会儿,陈喋还是杵在原地不动。   他没了耐心,直接压着她的腿拽过来,陈喋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闻梁背着陈喋起身,单手托住她,锁上车门,往门口走。   没走几步,陈喋忽然靠在他耳边又叹了口气,说:“闻梁哥。”   闻梁脚步倏的一顿,侧头:“你叫我什么?”   “闻梁哥。”陈喋很乖的又叫了他一声,脑袋埋在他颈侧,头发有些凌乱地也勾着闻梁脖子,声音很闷,“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闻梁笑了声:“你知道你现在几岁了吗?”   陈喋没回答,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是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闻梁不太会表达情感,当初那句“我爱你”已经是极难能可贵,现在不想跟这酒鬼肉麻兮兮的告白。   他输了密码进门,把陈喋放下来,给她穿上拖鞋,而后蹲在她面前仰起头。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好像是真情实感的在难过。   她低着头,扁着嘴:“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洒脱,我在学校天天都想着怎么找理由能给你发信息,可你,好像从来不会想我。”   人家喝了酒是借酒消愁。   陈喋倒好,喝醉了思绪就穿越到了自己高中时候。   “为什么我要在16岁就遇到你,这样你永远就只把我当成一个小屁孩。”   “学校里好多男生都给我写情书,我故意放在客厅桌上,你也一点都不在乎,看都不看一眼,那么多人喜欢我,就你不喜欢我。”   “如果再晚几年,等我读大学了,你就不会把我当小孩了。”   “我这么漂亮,你肯定会被我迷倒。”   闻梁看着她,哑声笑了,说:“我现在就已经被你迷倒了。”   陈喋没说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伤感情绪里。   闻梁把她身上他那件西服脱下来,丢到沙发上,直接把人打横抱上楼,腿踢开卧室门进去。   他就这么抱着坐到床上,让陈喋坐在自己腿上。   “闻梁哥。”陈喋圈着他脖子靠在他怀里。   “嗯?”   “你能不能不要结婚啊。”   闻梁支着她手臂换了个姿势,让陈喋跨坐在自己腿上,自己双手向后撑在床单上,痞笑了下:“不能。”   陈喋心脏突一下,瞬间就酸涩不已:“那你结婚以后,我是不是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不然你……你女朋友肯定会不高兴的。”   还没说几句,眼泪就掉下来。   闻梁一愣,不再逗她了,吻掉她眼泪,低声问:“不用搬,跟我结婚好不好?”   陈喋睁大眼,怔愣着:“……闻梁哥?”   “我是你老公。”   闻梁抬手捧着她脸,指腹一下下蹭过她脸颊,一字一顿道,“我今天很生气。”   “我家灵灵,实在是一点都不听话。”   “还太漂亮又太优秀,觊觎的人太多,我不在还敢喝这么多酒,还跟别人靠这么近。”   沉浸在自己高中暗恋无果年代的陈喋显然没法理解他这番话,听天书似的,一脸懵地看着他。   “我也没那么洒脱,不想看到有别的男人喜欢你,多看一眼都不行。”闻梁啄吻着她嘴唇,动作轻而缓,克制又怜惜,哑声道,“你是属于我的。”   陈喋茫然地接受着他的吻。   酒精让她脑子转的很慢。   年少时,她不止一次故意让闻梁看到她的那些情书。   她像个臭美又爱卖弄别人对自己的喜欢的小屁孩,给闻梁展示她那一书包一书包的情书。   甚至还跟着朋友一起去酒吧,特意穿上稍显成熟的衣服,觉得酒精刺喉咙也装作熟稔的样子,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自己看上去足够成熟。   却从来没在闻梁身上得到过想要的回应。   可现在,这个她暗恋这么久的人,正在吻她。   陈喋有些飘飘然了。   还没飘多久,又被闻梁的话拽了回去,稳稳落在他腿上。   他在她耳边说:“养了你这么久,这辈子那点耐心都给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一下。”   听着挺对的,陈喋乖乖点头。   他眼眸渐沉,鼻息交错,能闻到陈喋身上淡淡的酒味,而小酒鬼现在眯着眼,看上去已经是睡意惺忪,脸颊两酡红晕。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热烈而沉默的重重吻上她嘴唇。   最后,闻梁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还因醉酒处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世界中的陈喋,因为这句话,瞬间满脸爆红,难以置信这句话竟然会是她的闻梁哥说的,可下一秒闻梁的动作就告诉了她,这不要脸的话的的确确是她闻梁哥讲的。   ——   翌日。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卧室,在被子上落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陈喋宿醉加上过度体力运动,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   空气中已经有了夏天的暑气,陈喋长发披散着,脖子上都汗津津的,她抬手按开空调键,手臂挡在额头上。   闻梁已经没在卧室了。   陈喋在床上躺了会儿,等汗都收回去,便想起身进浴室洗澡,只是腿刚一动就被酸痛感定在了原地。   操操操操?!?!?   她昨天晚上是去爬山了吗??   大腿根怎么能疼成这样,跟截肢了似的。   “………………”   陈喋下意识去看床边的垃圾桶。   果然。   老当益壮闻梁梁。   四个。   服气了。   陈喋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腿挪下了床,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闻梁已经帮她把牙膏挤好了。   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陈喋居然一点儿都没听到他起床的声音,环顾一圈,手机放在另一边沙发上,想问问他去哪了还要出去拿手机。   陈喋拖着这一双废腿,想想还是算了,先刷牙吧。   陈喋喝酒有一点好处,就是即便喝多了,第二天也不会有头疼欲裂的状况。   刷完牙,又走进淋浴间。   适当的温水洒下来的瞬间,她大脑忽得一闪,想起了一点关于昨晚的画面。   她被从后面推着,紧紧贴在淋浴间的玻璃门上。   以及……   她当时嘴里说的是什么来着……?   闻梁哥???   她干嘛这么肉麻兮兮的叫闻梁啊。   陈喋原地愣住,任由水从头顶浇下来,浴室水汽蒸腾,她瞳孔慢慢放大,表情也跟着一点点丰富起来,想起来了。   她……   这他妈是作的什么死啊?   一不小心喝醉酒就算了,居然还可怜巴巴的跟闻梁深情告白了。   还有闻梁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记忆回归后,那句话像是回声一般,在她脑海中再次响起,带着闻梁独有的声线,有点哑,还带着点儿鼻音。   他说,坐上来,闻梁哥教你,怎么舒服。   “………………”   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还自称闻梁哥,还……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   自认为16岁的陈喋听到这句话时满脸爆红,清醒过来后23岁的陈喋回忆起这句话也依旧满脸爆红。   然而,23岁的陈喋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羞愤拒绝,并恃宠而骄地让这色欲熏心的狗男人滚远点,而16岁的陈喋不会,她惴惴不安地怀着自己一腔喜欢,只要是闻梁想要她做的,她就算觉得再羞耻也会心甘情愿把自己都给他。   所以――   他就是恬不知耻地利用了她这个心理,并提出了这种不是人的要求。   这世界上还能有比闻梁还混蛋的狗男人吗?   他不仅不因为陈喋表达出来的小时候对他那点喜欢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受宠若惊,居然还乘人之危!!   陈喋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腿会这么酸了。   那样子,没废都是她命大。   陈喋又羞又气,连澡都洗不下去了,冲掉身上的泡泡,重新套上睡衣就出去。   正气冲冲想下楼找闻梁好好理论理论,外面传来他上楼的脚步声。   陈喋忽然没了骨气,迅速跑回到床上,拉过被子蒙过半张脸,继续装睡。   这样的事……   跟闻梁理论也没用,反倒肯定还会被他嘲笑一通,毕竟她昨天居然还点头答应他为所欲为了。   闻梁很快就推门进来,走到她旁边坐下,陈喋感觉到床沿往下陷了下。   她睫毛一颤,感觉到闻梁手心贴到了她额头上,有点儿烫。   “灵灵。”他叫她。   陈喋红着脸没应。   闻梁皱了下眉,又摸了摸她脸:“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烫?”   “……”   你走远点儿我就不烫了,陈喋心道。   闻梁手伸进被子,刚一碰到陈喋的腿她就条件反射朝他身上踹了脚,被子蒙过鼻子,只露一双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你别碰我。”   闻梁一顿,随即笑了:“疼?”   “……”   他俯下身,隔着被子抱着她,头一低,嘴唇碰着她嘴唇,温声哄:“都想起来了?”   “你不要脸。”   他很好脾气的笑,又问:“更早之前的呢?”   “什么?”   “还记得我昨晚去接你的时候吗?”   陈喋回忆了下。   嗯?   薛牧……好像跟她表白了来着,然后她跟薛牧勾肩搭背的在说什么……   再然后呢?   关于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陈喋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喋真实感慨,喝酒误事。   “不记得了。”陈喋忽然心跳加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了。”   闻梁勾唇,过去把陈喋沙发上那手机给她拿过来:“响了一晚上,我给你静音了。”   陈喋点开,《阿潇》剧组群的99+信息一股脑的蹿出来,迅速往上滑动。   全是在控诉她谈恋爱居然不告诉大家的。   以及还有一段视频――当时也不知道谁开着视频在录像,正好拍到了陈喋搂着闻梁亲的那一段,他把那一段剪下来,丢到群里供大家欣赏。   这一大早上的,暴击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她不仅被闻梁哄骗着做了那羞人姿势,还在这么多人前主动亲了闻梁。   陈喋缓了好几分钟才接受这个现实,睇了闻梁一眼,懊恼捂脸:“你怎么都不拦着我啊?”   他挑眉,很欠揍地说:“你太热情,没来得及挡。”   陈喋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闻梁从她身上起来,站在床侧,看了眼身后浴室湿漉漉的地板,又看向她:“昨天晚上的事,都记得哪些?”   “才不说。”   闻梁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跟你说的话,你忘了?”   “什么话?”   闻梁往后靠了靠,忽然垂眼笑了,坦荡道:“我也喜欢你。”   ——   陈喋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杀青的一段时间拍了几支广告和杂志封面。   到八月份,《阿潇》定档十一黄金周上映。   很快剧组便开始了各地的宣传活动。   第一站宣传在S市,全剧组的人约定时间出发过去,还正巧碰上了闻梁出国出差,也算不用让他老人家独守空闺了。   这一站是校园宣传行,方阮陪她一起去,商务车开进学校时还是上课时间,学生很少,但礼堂外粉丝们已经布置好了应援。   陈喋的大幅海报从楼顶挂下来,还做了一面写着名字的气球墙。   “我下去打声招呼吧。”陈喋说。   方阮点头同意:“注意安全。”   陈喋下车,那些还在布置场地的粉丝愣了一瞬后便一拥而上,又是签名又是拍照,耗费了一些时间才赶到后台化妆。   她这还是继醉酒误事后再一次见到剧组大家。   果不其然,一进化妆间就是一通调侃批斗。   这些都是好应付的,最尴尬的大概就是该怎么跟薛牧说话了。   原本那天之后陈喋还想跟薛牧发条信息表示一下,可等了会儿也不见薛牧给她发信息,想着也许他也觉得尴尬无地自容,便由着这件事过去了。   可再次见面还是一样的尴尬。   陈喋只颔首朝他示意了下,没说话,便跟着化妆师去化妆了。   一会儿的礼堂厅很大,化的妆稍微有点浓,比较耗时,化完后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   校园宣传行的主持人进来。   一会儿好几个问答与游戏环节是需要男女主演一起配合的,主持人先进来跟两人过一遍台本。   陈喋和薛牧尴尬万分的并排坐着听主持人讲流程。   终于结束,主持人走后,陈喋主动搭话:“那个……”   薛牧迅速扭头,一脸惊恐:“啊!”   “……”陈喋也被他吓了跳,“上次的事,你不介意吧,我不是故意瞒着大家恋爱的事的,后来想想可能会让你有误会过。”   “没有没有。”薛牧连连摆手,耳朵尖通红,“陈喋姐,你别提这事儿了,太尴尬了。”   陈喋看他这幅样子,反倒是不觉得尴尬了,还笑出声:“行,不提。”   放下那件事,两人又聊了会儿,串了一下待会儿的台词。   ——   就这个串台词的过程,一条热搜悄无声息的迅速攀上热搜榜首。   #Fanny’s Vlog#   乍一看跟陈喋没关系。   叶初卿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还挺诧异的,她和这位Fanny是在国外留学期间认识的。   Fanny是个自媒体博主,经常分享生活和近期购物,也因为壕无人性的分享在国内收货了一批粉丝。   但这粉丝数量也没到能更新一则视频就冲上热搜榜首的地步。   毕竟这是在国内。   叶初卿点之前还以为是Fanny拍了一个什么特厉害的视频,先惯例点赞,点进去后发现这也不是个什么壕气外露的炫富视频,而是一个普通的日常生活分享。   视频一开始就是Fanny对大家抱歉这段时间都没有空更博,而这次的视频就是关于这几个月她的生活记录。   叶初卿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视频,她跟这Fanny也没什么深厚的姐妹情谊,打了个哈欠,想权当是给她涨播放量罢了。   只不过,没一会儿,叶初卿就发现了不对劲。   播放到六分半的时候,Fanny的Vlog记录到之前去电影院看的画面,弹幕忽然极度密集起来了,几乎把屏幕都整个挡住。   叶初卿来了兴趣,支起身仔细看弹幕。   【woc!!!!我看到了什么!!!后面那个是喋妹吗??长的好像啊??】   【惊了!!!!!】   【喋妹录《一日三餐》收官季的时候好像就在国外吧,好像就是F住的那个城市!!】   【那个男人的侧脸……应该是闻总吧……?】   【啊?????】   【最沙雕的恋情曝光方式了吧?】   又过了两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亲了!!!!!】   【不能亲我的喋妹啊!!!!喋妹是我的!!】   【虽然我是喋妹粉丝……但这个口罩吻真的好撩,我可以!!】   【陈喋我生气了啊!!你快给我出来解释!!】   【我觉得真的是闻总吧!好像啊!!】   【我宣布闻喋锁了!!】   【可这都好几个月前了吧??闻总他妈那时候亲喋妹不会被打吗?】   叶初卿被这些弹幕看的头晕眼花,又取消弹幕,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新看了遍。   镜头中占大半的的确是Fanny的脸,只不过肩膀后面不远处还有两个人。   斜侧面对着镜头的这个脸一看就是陈喋。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忽然俯身,食指勾进她口罩边缘,往下拽,口罩勾在了陈喋下巴上。   两人挨得极近,鼻尖都几乎碰在一起,而后男人嘴巴动了动,听不清说了句什么。   陈喋看上去有点怔,在这个镜头下还有点傻。   而后,男人翘了下嘴角,宠溺纵容都有,俯身吻上了陈喋的嘴唇。   叶初卿看完:“……”   面无表情地把链接分享给了陈喋。   叶初卿:荧幕初吻拍的不错[大拇指] 第66章   陈喋没有及时看到叶初卿发给她的视频, 因为当时剧组一群人已经换好服装准备上场了,手机也已经全部关机。   而#闻喋恋情曝光#的话题标签也迅速飙升,超过了原来的#Fanny’s Vlog#, 跃升至第一。   紧跟着的前几个话题是:   #闻梁追妻成功#   #虐恋情深#   #陈喋影院接吻曝光#   当方阮注意到这条热搜时陈喋已经上台了。   而粉丝们为了查出和陈喋接吻的是不是闻梁, 纷纷化身显微镜,出了一个个分析贴。   Vlog中的男人抬手时袖子往上缩了一段,露出一截手表,很快就有粉丝发现之前闻梁的财经采访中也戴了手表。   大家放大后对比发现, 看样式应该就是同款。   还有人对两人做了身高对比,得出Vlog中男人的身高应该也是和闻梁相符合的。   【是闻梁吧!是闻梁吧!是闻梁吧!是闻梁吧!】   【如果真的是《一日三餐》收官季的时候, 那都好几个月之前了吧, 好像还是影视之夜之前啊,可影视之夜的时候明明两人那么虐!!】   【艹, 我的高冷喋妹在视频里怎么这么软?】   【啊啊啊啊啊啊啊各大恋爱观察综艺快去约啊!!】   【活久见系列, 真的是我的闻喋发糖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喋妹太低调不可信,我已经去温远官微底下疯狂艾特了,球球给我们口糖吃吧, 嗷嗷待哺啊。】   ……   陈喋对这些发酵全然不知, 还跟剧组成员说笑着上台。   黄晟站在最中间,陈喋和薛牧分别站在黄晟两侧。   主持人按例开场白, 一番介绍下来, 又侧头笑着问陈喋:“大家看预告片的时候看到阿潇有一段很深情的告白,可以请我们陈喋在现在再对着薛牧一起重现一遍那一幕吗?”   电影宣传中关于男女主角之间这样的问题很常见。   陈喋提前就知道了这个问题, 已经把那段台词重新背熟了,跟薛牧一块儿上前走到舞台中央。   她拿着话筒, 看着薛牧说台词。   刚说完,台下粉丝忽然喊了句:“闻喋是真的!!”   陈喋:“……”   虽然她的粉丝里大半都在磕CP, 唯粉似乎也不排斥她谈恋爱,但一般公众场合还是很遵守圈地自萌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句:“陈喋你没有心!!”   瞬间,底下哄堂大笑。   不仅仅只是陈喋粉丝在笑,其他了解内情的演员粉也跟着笑。   陈喋:???   她这是失忆了吗?   到底发生什么了?   旁边主持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笑的一脸暧昧,可刚要说话,整个校园内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随即灯光一明一暗闪烁,地面震颤起来。   陈喋踩着细高跟,脚下不稳,刚一晃就栽倒。   薛牧就站在她旁边,眼疾手快扶住她。   堰城是块风水宝地,几乎没有任何自然灾害,陈喋对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了,主持人是S市本地人,立马反应过来,拿着话筒喊:“是地震,大家顺着安全通道有序离场,不要踩踏!”   方阮跑上台一把揽住陈喋:“快走。”   陈喋来不及思考,被方阮拽着就往外跑。   礼堂顶上的灯在震颤中砸下来,在地上碎成几片玻璃残渣,成功逼出大家的尖叫声。   好在礼堂外一出去就是一块空旷的地,很快,另一处的教学楼有更多的学生涌出来。   方阮气都还没顺过来,就转头问陈喋:“没事吧,有没有哪受伤?”   陈喋摇头:“我没事。”   她一扭头就看到曾黎雅腿被刚才飞溅起的玻璃割伤,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脚踝淌下来。   不仅是她,粉丝们也有不少受伤的,地震还在继续。   ——   闻梁出差到外省,刚一下飞机,想给陈喋发条信息就收到新闻推送――S市发生地震6.1级。   他脚步一顿,脸色沉下去。   朱奇聪跟着停下,疑惑道:“怎么了闻总?”   闻梁没说话,直接给陈喋打了通电话过去,嘟嘟几声后,没有接听。   而地震影响机场运行,S市余震还没停,所有去S市的航班已经全部停了。   “马上申请飞往S市的私人航线,尽快。”闻梁沉着脸吩咐。   而此时陈喋没接到闻梁的电话完全是因为剧组所有上台成员手机全部落在了礼堂的后台休息室,事发突然,大家从礼堂逃出来后就直接一并去了医院。   曾黎雅腿上的割伤被包扎好。   医院不断有新的受伤的人进来。   S市是地震多发地带,救援很及时,居民的抗震救援意识也比较到位,好在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陈喋来来回回好几趟,扶着几个受伤粉丝去包扎,休息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还一直踩着那双高跟鞋,脚后跟被磨红了一块,泛着血丝,刚才扭脚时还让脚踝有点轻微的肿。   事发太突然,她都一直没察觉到太明显的痛觉。   到这会儿才坐下来。   受伤的人太多,有些甚至是头破血流,看着很可怕,医院里所有医生护士都在忙碌,陈喋不好意思自己这点小伤再去麻烦别人,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方阮拿了两杯温水回来,坐到陈喋旁边。   “我手机也没在身上,余震已经好很多了,好在学校那些建筑都是抗震级别的,应该没有粉丝受很严重的伤。”方阮说,“已经托人去看看能不能把后台休息室大家的手机拿回来了,不要急。”   陈喋嗯了一声。   相较于之前被绑架,这次虽然只是天灾,却让陈喋更加后怕。   尤其看着医院里源源不断送来的受伤的人,充斥着消毒水味儿和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对了,刚才你上台前有个事,没来得及跟你说。”方阮忽然说。   陈喋收回思绪:“什么?”   “你跟闻梁的事情被曝光了。”   “啊?”   方阮提前看过粉丝的反应,不算太担心这件事,虽然也一定会在黑粉那落下口舌,不过陈喋如今这个热度,不管什么时候曝光也避不开被讨论。   方阮把事情前后经过给陈喋讲了一遍,又说:“估计是瞒不住了,你想想怎么公开恋情吧。”   陈喋:“……”   怪不得刚才宣传电影时底下的粉丝会是这个反应。   啊,对。   闻梁。   陈喋倏的一顿,终于从这地震中脱离出来,想起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外省了的闻梁。   也不知道下飞机了没,有没有看到地震的新闻。   她环顾一圈,外面护士站桌上倒是有个公共电话,只不过很多人都在排队。   陈喋跟方阮说了声,起身排到队伍最后。   身处地震中,大家见到陈喋也没有太过热络,排在人群中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只引来频频侧目。   排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给父母老人打电话确定平安。   大概是没打通,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一边重新拨回去,一边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陈喋不忍看下去,视线朝旁边移开。   却没想到,反倒在S城见到了那个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见面的人――   林筌。   林筌也受了点轻伤,曲着一条腿是被两个护士架着进来的,一抬眼就和陈喋四目相对。   陈喋率先收回了视线。   又等了一刻钟才终于轮到她打电话,只是闻梁的手机也没人接,陈喋蹙了下眉,后面还有一群人排队,她没好意思再打一个。   ——   陈喋去接水口倒水,刚倒好一杯,身后一个声音:“陈喋。”   她听出来,是林筌的声音,陈喋神色不变的回头。   跟从前比,林筌看上去狼狈多了,身上衣服弄脏了一块,额角后颈的碎发也乱糟糟的,腿上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   陈喋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把手里刚刚倒好的水递给她。   林筌一顿,接过水,低声说:“谢谢。”   陈喋没回应,又抽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又倒了杯。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林筌问。   陈喋:“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了。”   林筌一梗,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而后伸手捏住了陈喋的手腕。   这人多,众目睽睽之下,陈喋不好直接甩开她的手,而是皱眉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绝大多数时候,陈喋脾气都是很好的,鲜少见她对人这么不耐烦的样子。   只是她实在不想再跟林筌有纠缠了。   林筌朝她走近一步,声音乞求似的:“就一会儿。”   陈喋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默许了。   两人走到一旁没人的角落。   “我和……陈科决定离婚了。”林筌说,顿了顿,又解释一句,“本来应该说我和你爸决定离婚了的,但这么多年我们俩也没尽过义务,还是这么说比较好。”   陈喋对她怎么说都没异议,也挺奇怪林筌为什么要跟她提这件事的。   她看上去像是会介意他俩离婚的人吗?   “我和陈科结婚的时候不是因为感情,只是商业联姻,这么多年两人性格不合,也没从哪一刻有过真正的感情。”   藏在这句话背后的内容林筌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陈喋能够听懂。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林筌对他们的亲生女儿也没有那种“爱情的结晶”的寄托。   也许,在抚养了16年陈舒媛后,母女感情完全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的,再得知陈喋的存在她也没有太多波澜。   林筌和沈云舒是两种极端。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陈舒媛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后来去监狱找到她。”   陈舒媛对林筌大发脾气。   她破罐子破摔,已经落得这个地步,被陈邵拽去了警局,而陈老爷子和陈科也没有为她做什么,就连林筌也没有。   她控诉陈家对她落井下石,想借机打发走她,好让陈喋理直气壮的回陈家,一切都是为了陈喋。   甚至说林筌也从来没把她当成过女儿。   林筌对她那番话气得不行。   原本就为陈舒媛竟然还私下联系亲生父母,把陈家的钱一笔笔转给他们而生气,又被她没有丝毫感恩之心的一番话气急,直接撂脸走了。   林筌如今已经年近半百,忽然间看开了。   离婚,没有了孩子,陈家的财产也不再要,靠着林家长辈的人脉到S城打算重新开始,却没想到还遇到了地震。   林筌靠在墙上,喝了口水:“我到后来才知道,从前高中陈舒媛还欺负过你,我一直不知道……”   陈喋抬了抬眼,自嘲似的勾了下嘴唇,依旧没反应。   “我那时候只能听到陈舒媛对我说的,她口中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对你有过偏见,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陈喋蓦的笑了声:“怎么,陈舒媛在你这说的还是我欺负了她?”   “她那时候也才读高中,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连这点评判能力都没有吗,就算你不了解我,可你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总该心知肚明吧,无非是你心里只想着为她修饰,旁人不管怎样都和你无关罢了,你现在在这冠冕堂皇的跟我道歉有什么用?”   林筌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陈喋会说出这一番话。   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放到陈喋和陈舒媛身上也是这样。   当初在火车站,陈舒媛哭着坐倒在地,而陈喋却一声不吭。   这么多年,陈喋一直如此。   甚至她都习惯了,不再去思考陈喋的感受,反正她也不会哭。   陈喋垂眼,声音平缓:“我这辈子的生活都是被你们搅乱的。”   “但是我现在站在这个位置往回看,好在后来在车站陈舒媛赶过来了,让我遇到闻梁,跟他走了,否则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成女儿过,我这人也挺倔的,你不把我当女儿,我也没有一天把你当成我妈,还算是公平。”   “所以以后,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   陈喋喝了口水,水已经凉了,连带着她手心也冰冷:“有一个你这样的亲生母亲,我宁愿我从一开始就是孤儿。”   林筌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喋说的很平静,依旧没哭,像是阐述一个事实,可她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从前做的有多过分。   “陈喋……”   她又伸出手想去拉陈喋,陈喋手一动,避开了。   陈喋垂眼看她腿上包扎的纱布,最后说了一句“腿这样,你去坐着吧”,便直接推开门走了。   陈喋不想原谅她。   陈老爷子跟她道歉后,她现在对陈老爷子已经可以很坦然,但对林筌就是不行。   以前生活在芜溪的陈喋也许会心软原谅林筌,可她这一腔傲气是被闻梁手把手地养出来的。   她从十六岁就跟闻梁一起生活,现在很多性格里的气性也都受他影响。   她不是一个绝对善良的人,林筌从没向她展示过善意,陈喋凭什么因为她无关痛痒的一句“对不起”就原谅。   陈喋走出去。   那一番话说出口,让她浑身轻松许多,可这种轻松好像过了头,心底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像是破了个洞,穿堂风呼啸而过,指尖也一点点发凉。   她始终垂着眼,也没注意到外面的喧闹声。   直到她忽然被一道力紧紧往后扑住,陈喋因惯性往后倒,又被人揽着腰紧紧拽回来。   她被一个温暖的双臂紧紧圈住,刚才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没了。   陈喋睁大眼,闻梁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愣,周围已经有人对着他们拍照了。   “你他妈。”闻梁忍不住说脏话,“怎么一天天这么多事。”   陈喋:“……”   陈喋见他这反应就明白过来了,他肯定是看到新闻后赶过来了。   可这他妈是什么开场白。   陈喋暂时忘了周围,慢吞吞地环过他的背,安抚似的拍了两下他的背:“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打不通你手机。”闻梁闷在她颈侧说。   “啊……我手机落在刚才宣传的礼堂了,我拿医院的电话给你打了,但是你那时候关机了。”陈喋说。   闻梁那时候刚刚到S城的机场,开机后有一通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但再拨回去就一直在占线中。   闻梁摸了摸她头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在见到陈喋的瞬间放下来。   自从上回绑架之后,闻梁只要一联系不上陈喋,就会极度紧张,充斥满当时的那种情绪。   “没受伤吧?”   “没。”陈喋摇头,又想起来,抬了下脚给她看,“啊,对了,这边刚才磨开了。”   闻梁皱眉:“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包扎。”   他只要脸一板,再加上皱眉,就会显得很凶,陈喋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刚才医生都在忙,后来我忘了。”   “你先去坐着。”闻梁沉声说。   陈喋乖乖点头。   然后脚步顿住。   清醒了。   周围一群人都在看他们,还有人在拍照,不用说,应该已经有不少照片发上网络了。   尽管刚才已经得知了自己跟闻梁已经恋情曝光了,可陈喋还没做好准备这么多人看着她和闻梁在一块儿搂搂抱抱的。   她脸一热,下意识想逃,低着头飞快跑进了刚才的休息室。   闻梁马上也进来了,他从护士站那里拿了消毒酒精和纱布胶带,走到陈喋前面单膝蹲下,捏着她脚踝,把她脚放到他膝盖上。   陈喋觉得别扭,往回缩,又被闻梁拽回去。   他抬眼,眼皮被压成一道浅浅的褶皱,看着有点不耐烦:“别乱动。”   陈喋抿了抿唇,低着头都不敢往旁边看,看着闻梁拿着蘸了酒精的棉花给她消毒,陈喋顿时痛的嘶一声。   想抽回腿还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   “疼疼疼,你轻点啊!”陈喋控诉道。   闻梁低嗤,讽她:“现在知道疼了,没事穿这么高高跟鞋干什么,脚背都肿了一块。”   “我那不是宣传的时候就突然地震吗,哪有时间换鞋啊。”陈喋被他说的也不太高兴,嘟囔着,又要把脚收回来,“你过来就是为了来训我的吗?”   闻梁懒得理她,任由她把脚抽了回去,出去一趟再回来,手里多了盒膏药贴。   陈喋脚背肿了,之前还只是一小块,她没在意,还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现在已经泛青,高高拢起一块,痛倒是还好。   陈喋看着他抽出一张,把膏药背面撕开,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吐槽:“好臭。”   闻梁不跟她废话,直接把膏药贴贴到她脚背上。   “你娇不娇气,消毒喊疼,贴个膏药还觉得臭,谁惯得你。”   陈喋伸出一根食指,指尖轻轻戳了戳脚背上的膏药:“还能是谁惯的。”   闻梁轻笑一声。   陈喋低着头,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对着他俩举着镜头,可既然都曝光了,陈喋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   她那点儿小姑娘的小心思又悄悄冒出来,难得的生出点儿想要秀恩爱的想法。   她轻轻鼓了下腮帮,又说:“可是真的好臭。”   她这话说的很软,像抱怨,可更像是撒娇。   原意不过是想闻梁耐心的哄哄她,可这狗东西不仅不知道耐心为何物,而且把人追到手以后也早已经不会哄人了。   闻梁扫她一眼:“再这么娇气贴你嘴上了。”   陈喋:“???”   我他妈?   跟你撒娇是为了自取其辱吗??   陈喋翻了个白眼,也不想理他了,扭头把脸侧向另一边,身子也跟着往另一边侧了侧,在行动上彻底跟闻梁划清界限。   闻梁睨着她动作,觉得好笑,跟小学生画三八线似的。   手一抬,把人拽过来:“累不累。”   “关你屁事。”陈喋飞快说。   闻梁:“好好说话。”   “你这么大老远飞回来就为了骂我呗。”   闻梁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这边待会儿还有没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先回去。”   都发生地震了,想重新宣传也没可能。   “没事。”陈喋问,“现在走吗?”   “等会儿,朱奇聪会过来。”   “你不是跟他一起过来的吗?”   朱奇聪不是天天都跟着闻梁吗,温远有一半都快是朱奇聪的了。   “嗯,他留在那和对方代表见了一面再过来。”   陈喋一顿:“你是不是还没签下合同啊?”   “嗯。”闻梁样子倒是很坦荡,专心致志的捏着她手指尖玩儿,“刚下飞机就看到S市地震。”   “那你就直接过来啦?”   闻梁看她一眼:“不然呢。”   很快,剧组成员落在休息室的手机也给他们送过来。   学校礼堂抗震成功,但地面震动还是让不少东西摇晃坠落,陈喋手机屏幕裂了一道,其他倒也没别的问题了。   没等多久朱奇聪也到了,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闻梁接过,里面是一双平底鞋,他弯腰把鞋子放到陈喋脚边:“换上。”   陈喋慢吞吞的踩上。   刚才因为林筌心底产生的那点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   朱奇聪在一旁说:“给大家准备的盒饭都在外面了。”   “嗯,拿进来分给大家吧。”   陈喋愣了愣,问:“什么盒饭。”   闻梁牵着她手起身:“能不能自己走。”   陈喋点头:“其实不是很疼。”   闻梁牵着她走进电梯里,才回答前一个问题:“不是还有很多你的粉丝在吗,让朱奇聪买了点,应该那一层楼的人都能分到。”   陈喋眨眨眼:“闻梁,你现在好像个人。”   闻梁:“……”   ——   两人坐上车。   S市和堰城离得不远,闻梁开车回去。   中间有电话打过来,应该是原本今天要见面的合作方,闻梁接通耳机,跟对方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   末了,他笑了笑:“嗯,不是绯闻,是真的。”   陈喋:“……”   陈喋接起车载USB接口充电,马上就有好几个消息弹出来,都是问她现在情况的,陈喋一一回复后点开微博,现在热搜第一已经是S市地震了,但底下好几个都是关于她和闻梁的词条。   她一边点开看,一边问刚挂了电话的闻梁:“合同有影响吗?”   “没事,过几天再去一趟。”   陈喋点点头,S市地震后信号也不太好,终于加载出来。   她指间一顿,有点绝望。   刚才跟闻梁在医院那一段果然已经被网友们发出来了。   陈喋又回去看了眼词条――   #闻梁 爹系男友#   陈喋眼前一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粉丝磕刀磕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多糖!!】   【我要得糖尿病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闻喋CP老粉这一刻真的gc了_(xз」∠)_】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前觉得闻总卑微的我真的被疯狂打脸,来,大家品一品闻氏语录:现在知道疼了、你娇不娇气、谁惯得你、再这么娇气贴你嘴上。真的瑞思拜,是个狠人。】   【我真的好想知道闻喋这他妈是怎么恋爱的啊,有没有知情人来八一八啊?】   【闻梁,一个嘴上bb行动小甜心的爹系男友,这他妈!还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慈父啊!!!】   陈喋:“……”   紧接着她的慈父抬手拍在她脑门上,忽然来了一句,问她:“对了,家里是不是没套了?”   “?”   这是一位慈父应该有的画风吗? 第67章   吃瓜群众们不负众望, 把医院里那段视频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扒了一通。   最后把注意力放到了闻梁说“谁惯得你”,而陈喋回了一句“还能是谁惯的”上面。   于是闻喋的虐恋情深成功变成了养成系恋爱。   【我去搜了搜闻总今年29岁,比咱们喋妹大六岁!!】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以前就觉得闻总看喋妹的眼神好宠溺的, 就是看自家小朋友的感觉!!!】   【我哭了闻喋怎么不虐了也这么好磕啊, 我历经千帆坐在台下,看你拿下人生中第一个奖杯。】   【之前不是说陈喋家里好有钱的吗,经纪公司都是她家开的,可能他们两家是世交, 两人从小就青梅竹马,呜呜呜呜我太可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请编剧直接把闻喋神仙爱情写成剧本, 让这两位演主角吧。】   后来还有人翻出了陈喋高中校园贴吧里的一条帖子, 帖子名字叫住“高二3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有人知道联系方式吗?”   底下还有一张配图,正是陈喋。   这帖子其实之前就已经被粉丝考古挖出来过, 这张陈喋高二时候的照片也流传甚广, 只不过这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中一楼的回复上――   “我前几天看转学生放学的时候是跟着闻家那个大儿子一起走的,也不知道什么关系,但是人家旁边还有这么个人, 你还敢要联系方式吗?”   陈喋当时读的高中是贵族学校, 学费高昂,里面的学生也都是堰城商政界的孩子们, 互相之间也因为家庭认识, 自然能认出来闻梁是谁。   只不过现在放到网友眼里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闻!喋!果!然!是!养!成!的!】   ——   陈喋看完,面无表情的按灭手机。   她从前还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无非是阴差阳错地被闻梁带回了家而已,现在被粉丝们这么一闹, 又觉得好像这样也说的过去。   她从高二到大四,还真是闻梁养着长大的, 就连气性也是从他这学来的。   养成……   听着还怪羞耻的。   她侧头看向闻梁,思绪慢慢和几年前的闻梁重合。   闻梁注意到她视线,侧头,挑了下眉:“怎么了?”   陈喋回神:“我怎么感觉你跟七年前长的一样,都没老。”   车子经过高速公路收费口,减速,闻梁摇下车窗,手臂搭在窗沿上,侧头轻笑一声,睨她:“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陈喋立马进入作战状态。   准备要是闻梁说她变老了就马上奋起反抗。   结果这臭不要脸的视线从她脸上缓缓下移,玩味勾唇:“比你18岁的时候要大多了。”   陈喋瞬间涨红脸。   这人真是一点都没下限。   她红着脸扭头,不再去看他了。   闻梁就喜欢看她这样,再次笑出声。   那笑声落在陈喋耳朵里,每一声都像是折磨,又羞又恼,终于受不了,愤愤转过头朝他手臂上打了一拳:“你烦不烦人!”   “开车呢。”他“啧”了声,又笑,“大点好。”   “……”   到晚上才终于下高速回到堰城。   刚才医院人多,闻梁知道陈喋脸皮薄,才让朱奇聪送了一双鞋过来,到家后就不再有所顾及,下车后便绕到副驾直接打横抱起陈喋。   进屋后,闻梁把人放到客厅沙发上:“想吃什么?”   “随便。”   闻梁拿出手机点外卖,没一会儿就点好,手机丢到旁边,搂着陈喋压回到沙发里。   两人挤在沙发上,陈喋几乎要陷进去,脑袋压在他手臂上,挨得很近,安静下来后陈喋喜欢任何和闻梁亲密的时候。   顿了顿,她开口:“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林筌了。”   闻梁看上去并不吃惊,对于林筌和陈科离婚的事他之前就知道,但没跟陈喋讲,因为觉得没必要。   “林筌她们家族在S市人脉更广,所以离婚后去S市也正常。”闻梁摸了摸她头发,问,“你们有说话吗?”   “说了,她跟我道歉了。”   闻梁挑了下眉,淡嘲:“道歉有什么用,不用理她。”   陈喋轻轻抿了下唇,叫他:“闻梁。”   “嗯。”   “你当初为什么会把我带回来的啊?”陈喋刚才看完网络上大家那些评论,现在对这个问题也生出点好奇。   闻梁片刻没说话,然后笑着,动作又开始不规矩,没皮没脸的往陈喋身上又摸又掐的,很不正经:“养个童养媳,赚了。”   “……”   ——   这次S市的地震伤亡在城区不算太严重,但周边却很惨重,一直在被跟踪报道的内容之一还有当时在当地宣传的《阿潇》剧组。   第二天,剧组便公开向灾区捐款,并提出未来票房中会抽取一部分捐赠给当地用于灾后重建。   陈喋和闻梁当时因为恋情曝光占据了不少社会资源,也被不少黑粉或是对家粉抓着这点不放,并扣上“娱乐至死”的帽子,想要败坏路人观感。   上个月陈邵刚给陈喋弄了个个人工作室,也属于在壹铭娱乐底下,但各种资源接收都更加方便,工作人员一对一对接,效率也更高。   陈喋联系了自己工作室,也发出捐款100万给S市。   因为第一部 电影一举成名,陈喋人气高演技好,几乎是被封上了神格的,所以拍《阿潇》的参演费也很高,再加上最近接的一些广告和杂志封面,陈喋如今卡里的钱也是个十足的小富婆。   没一会儿,温远集团官微转发陈喋个人工作室微博。   @温远集团官微:温远集团董事长闻梁个人向S市灾区捐款1000万,并且将出资在受灾区及当地经济落后区建造五所希望小学。   陈喋和闻梁虽然恋爱曝光,但两人至今都还没正式公开承认,只能算是默认。   温远官微一转发,相当于公开承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都给我磕!!!】   【那些说我喋妹和闻总娱乐至死占用社会资源的都给我来看看,你这么能逼逼请问你捐款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我也想拥有这样一捐就是一千万的爱情!】   【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虐恋情深CP怎么突然这么甜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就是我们以为虐恋情深的那些瞬间,只是人家小情侣的打情骂俏。】   ……   陈喋:“……”   S市地震的事告去一个段落,陈喋跟着剧组继续宣传电影《阿潇》,还参加了几个热门综艺进行宣传。   虽然开拍前方阮都会提前跟节目组或承办方主持人说明,话题只要围绕电影就好,不要涉及陈喋恋情的事,但对方当然知道什么话题才是真正能引起轰动的,还是明里暗里的把话题往恋情的方向引。   到九月底,所有预热宣传结束。   陈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当初的热议到现在也消退了些,不再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陈喋跟方阮商量了下,决定索性开个直播坦荡的聊聊这件事。   当天忙完工作,商务车送陈喋到西郊别墅,方阮也在。   “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陈喋问她,“我也不太懂怎么弄直播。”   方阮一脸的抗拒:“我不,我怕被闻总赶出来。”   陈喋好笑道:“他今晚有事,不在家。”   方阮这才同意,进屋时还战战兢兢的。   张嫂今天女儿学校有事,请了一天假,家里没人烧饭,陈喋走进厨房,难得自己动手,打开冰箱问方阮:“你吃什么?”   “随便,简单点的吧。”   陈喋从前还会做点小菜,现在手生得不行,也不知道做出了能不能吃,不跟方阮客气:“那直接吃面吧。”   方阮看着她从上面橱柜拿了两盒泡面出来:“……你这也太随便了。”   “这面可好吃了,你不懂。”陈喋翻了个白眼。   方阮怼她:“哦,你的闻总懂。”   “他也不懂,他就是什么都能吃而已,一点都不挑。”   等面熟的过程中,方阮在这客厅里绕了一圈,不禁感慨,万恶的资本主义果然是剥削阶层,每一处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一会儿直播你就在这吧?”方阮指着沙发说,“正好后面还能对上你上回拿的那个奖杯。”   陈喋对这些都没意见,点点头说好。   ——   吃完面,方阮给她捣鼓好直播的设备,把平板架起来。   陈喋头一回接触直播,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还有点儿懵,盯了一会儿屏幕,又问坐在手机背面的方阮:“开了吗?”   方阮小声回答:“开了,已经有好几万粉丝进来了。”   早上时陈喋工作室微博就提前通知说晚上陈喋会直播,大家都蹲守着,进来很快,弹幕滚的太快,以至于卡顿了好一会儿陈喋才看到大家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了喋妹!!!】   【靠这个距离的喋妹,我死了!!!这真的是人类的脸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喋妹就是我的取向狙击!!!!】   【看过喋妹闺房四舍五入我和喋妹睡觉了!!】   【OK,喋妹富婆人设石锤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实的不好好拼事业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   粉丝们不知道豪门那些事,也不知道陈喋和陈舒媛之间还有一段瓜葛,只觉得陈喋现在应该就是在陈家给她们直播。   “大家好,我是陈喋。”   她有些紧张,一板一眼的跟大家挥了挥手打招呼。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飘过。   很快,就有粉丝们问了她和闻梁之间的事儿。   陈喋凑近屏幕,怀里抱着个抱枕,看大家提出的问题,挑着回答。   “嗯,那个视频里的就是闻梁。”   “对,那时候就在一起了,也是前男友,之前分开过一段时间。”   “恋爱综艺啊?应该不会吧,他可能不太爱出现在镜头里。”   “虐恋情深CP啊。”陈喋忍不住笑,“我之前有看到,也有给闻梁看,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公开恋情的打算,所以出席活动只能装不熟,没想到大家会想这么多。”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飙升,“陈喋直播”的话题到榜首。   还有不少粉丝疯狂打赏,陈喋说了好几次不用打赏,可是没用。   只是又过了会儿,忽然飘过来一条系统提示――“叶初卿V”打赏了主播豪华游艇x100。   片刻后,又是一条――“壹铭娱乐V”打赏了主播豪华游艇x200。   陈喋:“……?”   叶初卿作为电影行业大会主席,微博是受认证过的,而因为之前微电影抄袭事件,陈喋粉丝都知道两人关系很好。   至于这个壹铭娱乐就更不用说了,能给陈喋打赏的,肯定是陈喋堂哥、壹铭娱乐总裁了。   【喋妹真人生赢家,姐妹情深兄妹情深!!!】   【我也想要这么简单粗暴的姐妹情深。】   【看看人家的哥!!!我哥那是什么东西!!!】   陈喋从沙发缝拿出自己手机,给叶初卿发信息。   [陈喋:?]   [陈喋:你和陈邵这是什么情趣?]   [叶初卿:?]   [叶初卿:好好营业,看镜头,别八卦我们的事。]   “……”   见她已经能够自己应付直播,方阮明天一大早还有个事要处理,跟她说了声便先走了。   陈喋只大概解释了一下她跟闻梁之间的事,但问及什么“养成系”、“爹系男友”的时候她就当没看见略过了。   回答完恋情,陈喋就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今天要不就直播到这吧?”陈喋提议说。   弹幕立马一片哀嚎,纷纷让陈喋再播一会儿。   陈喋托腮,问:“那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阿潇》黄金周10月1号上映,大家要去支持哦。”陈喋看着弹幕说,“票房破10亿福利啊?破了再说吧,我还没想好呢。”   【破十亿发一张和闻总和情侣合照好吗!!!】   【一起直播也可!!!】   【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同框糖啊!!】   弹幕里的内容真是一点儿都离不开闻梁了。   陈喋刚想无视,身后忽然响起声音,门打开,闻梁换上拖鞋进屋。   陈喋:“……”   你不是说今天得晚点回来的吗?   弹幕瞬间疯了。   连带着打赏腾起的图案在屏幕上炸开,把陈喋的脸都挡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同居了!?!?!?】   【谢谢喋妹提前给10亿票房福利!!!10亿票房以后要有新的福利哦!我还可以继续吃糖!!】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夜我就是朝阳第一尖叫鸡!!】   【我fong了!!!】   【这两位是什么神仙颜值啊!!!我磕爆!!!!】   闻梁进屋后一回头就看到陈喋一脸错愕的表情,再一看,便看到了她面前驾着的屏幕。   闻梁:“在干嘛?”   陈喋喉咙空咽了下:“……直播。”   闻梁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和尴尬,走到沙发背后倾身靠过来看屏幕。   他那姿势看上去像是从后面搂住了陈喋,挨的很近,其实也算不上多亲密,但粉丝们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人活生生的实时发糖,又是弹幕又是打赏。   闻梁皱眉,吐槽道:“怎么这么白?”   陈喋:“……”   请问现在这是重点吗?   你这人有没有眼色啊!!!   都跟你说了我在直播了还靠过来看!!   陈喋心累地解释:“这叫滤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爹系男友】   【xswl总裁大人怎么有点萌萌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甜,为什么就这么几个字我也快被甜晕了。】   闻梁也是头一回接触直播,看了眼滚动的弹幕,他原意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在这说点关于陈喋不好听的评论,但却在飞快滚动的弹幕中捕捉到一个高频出现的词语。   “什么是爹系男友?”闻梁问。   “……”陈喋受不了,推他,“现在是你好奇的时候吗!”   粉丝们已经在弹幕中给出了非常官方的解释:形容把女朋友当女儿一样对待的男友,此类男友成熟稳重、内敛靠谱、话不多,但绝对体贴。   闻梁看到,挑了下眉。   陈喋再也直播不下去了,匆匆跟大家说了声再见就直接关了直播。   ――世界安静了。   闻梁倚着沙发背笑:“你这么紧张干嘛。”   “谁知道你待会儿还要说点什么。”陈喋翻了个白眼,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会晚?”   “处理的快就回来了。”闻梁揉了把她头发,“睡觉去了?”   当晚,闻梁身体力行地再次打破了爹系男友的称号。   什么成熟稳重、内敛靠谱和体贴,这人只要一脱裤子就统统不存在了。   完事后,陈喋端庄虚弱地躺在床上,一点儿力都没了,闻梁冲完澡上床,刚要把她抱进怀里,就被陈喋扇了一巴掌。   “啪”一声。   她使不出劲儿,不过声音还挺响。   闻梁眯了下眼,抓着她往下引:“你是不是还想再来?”   陈喋哼唧出声,身子不住往后缩,在性命安全面前选择认怂:“不来了不来了。”   闻梁温香软玉抱怀。   家里刚换了沐浴露,从之前的奶油玫瑰味,现在是夏天很清冽的青柠味,陈喋身上香香的,他埋她颈间深吸了口气。   “你是狗吗?”陈喋闭着眼问。   “很香。”   陈喋轻笑:“仙女儿天生的体香。”   闻梁:“那便宜我了。”   安静了会儿,闻梁开口:“对了,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喋愣了愣,不是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是谁的生日,忽的,她灵光一现,想出来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只是……这日子有点难以启齿。   而且这他妈好像也不能算个什么纪念日吧?   明天,陈喋五年前爬上闻梁床的日子。   她说不出口,问:“什么日子啊?”   “我妈的忌日。”   陈喋脱口而出:“啊?”   闻梁从来没告诉过陈喋沈云舒的忌日是哪一天,会这么问她完全就是想看她想歪出糗又害羞的样子。   他笑着打趣:“想哪儿去了?”   陈喋恼羞成怒:“闻梁!”   他抱着她笑出声,胸膛震动着,笑声非常刺耳,陈喋受不了,在她怀里张牙舞爪的扑腾几下,没能逃出来。   听他笑了好一会儿,陈喋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你别笑了,太不尊敬了。”   闻梁全然不信那些,恣意惯了,依旧逗她玩:“你刚想的那些就尊敬了?”   “……我又不知道。”陈喋嘟囔,“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啊?”   “这么早以前的事了,也没什么好提的。”闻梁语气听着很轻松,食指绕着陈喋的一绺长发玩。   “那你明天要去看看她吗?”陈喋问。   “嗯,去一趟吧。”   “我陪你一起去。”陈喋拍拍他背,“没事的。”   他无所谓地笑:“你怎么总觉得我这么脆弱。”   陈喋没说话,只紧紧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   片刻后,闻梁也就收了那点玩笑的心思,低头在她肩上亲了口。   ——   闻怀远去世后就和沈云舒一块儿合葬了,其实半年前也才刚来过。   早上过去路上陈喋就买了些点心,还有一束花。   闻梁从前过来从来不买这些,就是纯粹过来看一趟。   他坐在车上,看陈喋戴着宽檐帽站在路边一个卖花的小摊贩对面,挑了一束。   摊贩年纪很大了,一头白发,手上也斑驳地全是皴裂的皮肤。   陈喋一顿,没扫码付钱,而是走回到车边问闻梁:“你有零钱吗?”   闻梁把钱包给她。   陈喋抽了张一百块钱的纸币,付给那老奶奶,没让她找钱。   她拿着花回到车上,看着还挺开心,往闻梁跟前一递:“好看吗?”   “好看。”闻梁顺着她话,又问,“买这干嘛。”   “这不是都要买的吗,不然这外面哪儿有这么多摆摊儿的啊。”   闻梁完全不解风情:“你买了花,过几天谢了就被这儿打扫的统一丢了。”   “……”   陈喋真是跟他讲不清道理。   “那至少今天还是漂亮的,你不懂,女人都喜欢花,而且你妈妈以前不是还开过花店嘛,她肯定会特别喜欢花的。”   沈云舒去世已经将近20年,如今再来看她,心情也非常平和。   陈喋把花和小点心放到墓碑前,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沈云舒从来没有见过面,连称呼都不怎么能说出口。   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姨,我和闻梁一起来看你了,我是他女朋友,陈喋。”   闻梁始终没说什么。   陈喋侧头看了眼他:“你也说点啊。”   “没什么好说的。”   ……这到底是谁亲妈。   陈喋怕他是因为自己在这不好意思说,便道:“我去旁边等你,一年才来一次呢,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闻梁不是因为陈喋在就说不出口,他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沈云舒走了19年了,就算是还活着,不管什么关系19年不联系也早就生疏了。   她去世时闻梁还是个连身高都还没抽芽的小学生,他性格最主要的成长阶段她都没有参与,很多时候,闻梁都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去年这个时候,陈喋走了,跟他提了分手。   闻梁来看沈云舒时倒是说了几句话。   当时他说:“你去世18年里,只有一件事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可人家不是这么觉得的。”   他口中的“一件事”便是当初带陈喋回家。   闻梁蹲下来,看着墓碑上照片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笑了笑:“那件事做的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喋,背对着他,穿了条连衣裙,阳光洒下来,笼罩住她周身,像是在发光。   “那是你儿媳妇。”闻梁说。 第68章   国庆, 十月一号,《阿潇》全国上映。   因为前面已经忙了两个月的宣传活动,再是陈喋闻梁恋情公开的热度加持, 光是前一天的预售票房就非常可观。   《阿潇》跟《簪花》一样, 是个带点悲剧元素的正剧。   这类电影,剧本演员导演到位,再有了足够的关注度,等好评出来后, 后续的票房就会被带动升高,井喷式发展。   第一次电影《簪花》上映时, 陈喋心里是完全没底的, 而对《阿潇》她就要自信很多了。   到10月1号中午,第一波影评就出来了, 从剧本到拍摄, 再到每一个演员的演技都可圈可点。   【kkkkkkkkkkk谁能不承认陈喋就是票房女神呢!!冲冲冲,往20亿冲!!】   【太好哭了呜呜呜呜呜呜。】   【喋妹真的能和所有人都演出CP感啊!】   【楼上那个你怕不是想吃闻总的铁拳了。】   ……   陈喋躺着床上看了一早上的网友评论,到快中午吃饭时才起床, 洗漱完, 捞起手机,有个群炸了。   后来叶初卿把陈喋拉进过一个群, 俗称名媛群。   就是堰城中的那些富家千金一块儿组的群, 群里聊的内容也很枯燥,无非是分享今天新买的包、新买的化妆品护肤品、新买的车, 大家一起交流一下购物心得穿搭心得,偶尔再约个充满金钱气息的派对罢了。   叶初卿和陈喋在里边不怎么发言。   陈喋点开群消息, 大家也在讨论《阿潇》。   这些小姐妹们吹起彩虹屁来一个个都非常真情实感。   而这些富家千金们大多数平时都没有什么工作,还有些人有自己经营社交软件账号, 光是分享那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富豪生活就能吸一波粉。   其中一人发了一条转发抽奖的微博,抽100人送万元红包,也不要求什么关注,只要有《阿潇》票根就行。   她发完,炫耀似的发到群里,又有许多人转发加抽。   这么大额的抽奖很快就引起大家关注,转发量直线上升。   陈喋看到群里那条消息时,转发量已经破50万。   【我服了,喋妹富家千金身份石锤了。】   【真的是好清新不做作的宣传,我爱了。】   陈喋:“……”   ——   晚上闻梁有个活动要参加。   纯商业活动。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闻梁晚上就鲜少参加这类舞会酒会什么的,真实做到杜绝任何和莺莺燕燕纠缠的可能。   只不过今晚这个性质特殊,是闻梁最新的一个大项目的合作方举办的,来邀了两次,不好拒绝。   陈喋跟闻梁一块儿去。   商业晚宴不像陈喋平时参加的活动,不用担心被拍摄。   陈喋一席银色带闪礼服裙,长发别在耳后,两条钻石耳坠藏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出席多了各种盛典活动,陈喋比以前更加清楚怎样展现出更好看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便韵味无穷。   闻梁却是怎么看觉得怎么扎眼。   他皱着眉,不厌其烦的把陈喋肩侧上的衣服拽上来。   陈喋打掉他的手,重新拽回原位,好笑道:“你干什么,这衣服本来就是这样的。”   “穿的什么玩意儿。”他一脸鄙视。   “……”   事实证明,陈喋穿上这件礼服的确是非常漂亮的,能说出“什么玩意儿”这样的评价的也只有闻梁,当两人并肩走入宴会厅时,众人纷纷看过来,眼都瞧直了。   “哎呀稀客啊。”肖轼最先反应过来,调侃道,“现在想在晚上见闻总一面都困难。”   很快,举办这次宴会的穆铮就走上前,跟闻梁握手招呼,又抬手让侍从递去两杯酒,陈喋接过,和穆铮碰了下酒杯。   他笑道:“陈小姐真是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闻总总算是舍得让我们见见你了。”   闻梁很坦率的承认:“穆总再盯着我女朋友看,我可就要生气了。”   陈喋:“……”   这人怎么间歇性的会说人话。   ……弄的她都还挺不好意思的。   穆铮大笑着抬手做了个投降状:“行,你的。”   后面闻梁和穆铮聊的一些跟项目相关的内容陈喋也听不懂,一手挽着闻梁,一手往周围打量。   聊完,闻梁便带着陈喋到一旁坐下。   他们那群富二代参加晚会都跟玩儿似的,这会儿打量着两人,有陈喋在,这群人也不再怕闻梁的脾气,调侃着吹口哨。   其中有几个人陈喋还有些印象。   之前跟闻梁分手时见过。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好在他们的调侃也就点到即止,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毕竟比闻梁更可怕的就是闻梁的女人,不知道陈喋的底线,一群人也不敢说的太过了。   “老穆那还有一会儿要招待的,咱们玩会儿牌?”肖轼提议道。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坐在闻梁旁边的男人侧过身问陈喋:“嫂子玩不玩?”   陈喋刚喝进去一口水,差点被他那个称呼呛到。   什么嫂子的,她好像比在座所有人年纪都要小吧??   都把她给叫老了。   陈喋看了闻梁一眼,没拂大家兴致:“我都可以。”   于是大家给陈喋也发了一副牌,到闻梁这他抬手挡了:“我不玩。”   那人打趣:“怎么,你们现在还是男主内女主外了?”   大家以前就跟闻梁打牌,这人也不知是脑子好还是手气好,基本上就没输过,跟闻梁打牌对大家来说没什么游戏体验,他不乐意玩正好。   这群人玩的很开,一局一个筹码就是10万。   陈喋虽然现在靠片酬也能赚不少,但还没到这么挥霍都不心疼的程度,还不好当这些人面说贵,显得小气。   她整好牌,拿牌挡住嘴凑到闻梁耳边,悄声说:“好贵啊。”   闻梁笑着搂过她腰,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看了眼陈喋的牌:“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他说这句话时没刻意压声,立马被人捉住话茬:“大家可都听见了啊,今天可能是咱们能赢闻总钱的唯一机会了。”   陈喋一个小姑娘,平日都忙着拍戏拍广告接采访的,大家随便一想就觉得她肯定连牌都没怎么摸过。   哪知道这几局下来筹码都到了陈喋那儿。   这他妈怎么连牌技都得了闻梁真传?!   这两人他妈的在家不干情侣该干的事儿,天天搁家里打牌吗??   陈喋会打牌的确是高考结束暑假那会儿缠着闻梁学的,但也不算特别厉害,相较于听骰子这种纯技术活,打牌更要运气,好在她今天牌运不错。   “看不出来,嫂子是个赌神啊,以后接赌神电影吧,特效都不用做,直接空手就能上。”其中一人说。   陈喋谦虚道:“运气好而已。”   说完,又丢出了最后两张牌,王炸翻倍。   “以后闻总就算不工作靠嫂子每天打打牌都能养活。”   闻梁笑了笑,漫不经心:“也行。”   又来了几局,基本都是陈喋赢的,多玩也没什么意思。   她刚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闻梁便说:“不想玩了就不玩。”   收了牌,换人玩,陈喋把那几枚筹码收起来。   这赚钱也太快了,半个小时而已就赚了二十几万。   陈喋凑到闻梁耳边小声问:“你以前是不是靠这个也能赢很多啊?”   毕竟陈喋的牌技师承闻梁,而且几乎就没打赢过他,闻梁只要运气不太背想要赢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他点了支烟,夹在指间,手腕垂在扶手上:“是吧。”   “他们打的也太烂了,真的不会输死吗?”陈喋样子还挺忧虑,声音也压得很轻。   闻梁笑了声:“你也不看看你师傅是谁。”   “……”陈喋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从前这种娱乐场所混的太多,才能学这么会的,正经人有你这么会的吗。”   闻梁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懒得争辩,只低嗤一声,睨她:“刚才谁才赢钱了,谁不是正经人。”   “……”   ——   到10月6号,《阿潇》票房已经突破十亿。   前一天晚上王棉和陈建平给陈喋打来了电话,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回家一趟,家那儿的螃蟹正是最肥的时候。   自从上回回芜溪见过一面后,陈喋就没有再回去过了,手机上倒是联系没断,但他们也总担心打扰了陈喋,这还是头一回问她能不能回去一趟。   陈喋答应下来,决定跟闻梁一块儿回一趟芜溪。   只是早上刚准备出门,陈喋接到一通电话,说是陈老爷子昨晚突发中风,好在家庭医生发现及时,没有性命危险,现在在医院做全身检查。   陈老爷子从前也可以称作身体硬朗,这么大岁数,陈家依旧还是他能做主的。   只是自从陈舒媛入狱、陈科林筌离婚,他便也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   陈喋又跟王棉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有些事可能要明天才能过来了。   [王棉:没什么严重的事吧?]   [陈喋:没事,你别担心,明天我和闻梁就过去。]   过去医院的路上陈喋又跟陈邵发了条信息。   陈邵前天刚刚出差去了,这次事发突然,他也还在赶回来路上,可他现在当地正是狂风暴雨,飞机还不知道要晚点几个小时。   到医院。   闻梁陪着陈喋上楼,病房里都是陈家人。   现在他们也都默认了陈喋也是他们家族之一,没像上回陈喋来看陈老爷子时那么吃惊了。   闻梁没进病房,拍了拍陈喋脑袋:“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陈喋点头。   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中风让他有点肢体僵硬,头一点点侧过来,然后抬起手,朝陈喋招了招:“来。”   陈喋上前,其他人纷纷沉默着替她让开一条道。   陈老爷子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小喋说会儿话。”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陈喋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没事,好多了。”陈老爷子摇着头,握住陈喋的手背,“最近几个月我身体差得很快,可能哪天就突然不行了,所以最近已经在准备遗嘱的事了。”   陈喋愣了愣。   “我知道你现在事业很成功,和闻梁也很稳定,想要什么都是不缺钱的,但是爷爷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想着能尽最后一点能力,补偿你。”   陈老爷子膝下两个儿子,孙子是陈邵,孙女是陈喋。   只不过跟其他豪门不一样,像闻家,傅挽梅为了争夺温远甚至能做出那样的事,落得如此下场。   而在陈家,子辈陈老爷子不偏不倚,也没过争吵,而孙辈,陈喋不愿意回家,陈邵更是对家产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爷爷想把陈氏集团20%的股份给你,和陈邵一样,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以后这公司就是你们俩的。”   “……”   陈喋怔住。   她原以为只是些陈家的房产投资之类的,没想到是股份,还是20%,相当于她在陈氏集团直接有了五分之一的话语权。   “不用,这个真不用。”   陈喋忙拒绝,又想到陈老爷子现在身体不适,不好受刺激,委婉解释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也不会做决策,这样真的不太合适。”   “只是20%,也不用你独当一面,只不过只要陈氏集团不倒,你也能从中拿分红,以后就不用太辛苦,何况……”   陈老爷子顿了顿,又说,“你和闻梁在一起可能会忘记他也是个手段狠厉的商人,有这些股份在身,你在跟他相处时能更有底气。”   闻梁从前恶名在外,陈老爷子心底还是不太认可她,但也没资格去和陈喋说什么,只点到即止。   “但这20%……”   也实在太多了。   莫名给陈喋一种占人便宜的感觉,没一天在陈家生活过,到头来却分到了这么多股份。   她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这样吧,陈邵对我也一直挺照顾的,您干脆把那20%股份都给他好了,他运作公司也比我专业,我要是没钱了,或者以后闻梁欺负我,我就去找他要钱。”   说的没皮没脸的。   好在陈老爷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了几句陈喋便准备起身告辞。   “那您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陈喋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出病房。   “没事了?”闻梁问。   “嗯。”   陈喋把刚才陈老爷子提的又跟闻梁说了一遍。   “随你,不想要就不要。”闻梁对这些也都无所谓,抬手捏了捏她脖子,“反正我还是养的起你的。”   ——   时间比之前预计的早结束,两人便没改签机票,依旧按照原来约定的时间回了芜溪。   芜溪当地有个湖,盛产螃蟹,这个季节正是又油又肥的好时候。   最近,随着《阿潇》的热议,陈喋也成了芜溪镇上的热门话题。   这儿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陈喋从前就是陈建平家的小孩,后来被有钱人家带走也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现在网络上还能看到不少关于陈喋富家千金的各种传闻。   便也能和他们从前知道的对上,都以为她是回去做人家的大小姐了。   不过王棉和陈建平在镇子上和大家关系都相处很好,大家也就善意的提及,没有人背后说闲话。   下飞机后再开车到镇上已经下午四点,快到饭点了。   陈喋下车走进家时,王棉正挂着围裙在蒸螃蟹。   一见她就热情的笑着迎出来:“来啦!快坐!”   他们后来生地那个孩子叫陈洲畅,名字还挺好听,正趴在餐桌上写作业,握铅笔的姿势不太标准,字写得也大小不一的。   王棉朝他头上拍了一下:“跟你说几遍了,要叫姐姐。”   小男生见到她还是有点羞赧,躲到王棉身后,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王棉跟两人说:“今年我们这产了不少螃蟹,镇上那个螃蟹节要一块儿去广场那大家一起吃,你们也一起去吧。”   “好。”陈喋点头。   螃蟹节以前每逢螃蟹成熟产量多的时候芜溪都会有,就是各家各户把蒸熟了的螃蟹拿到广场上去,大家坐在长方桌上一块儿吃。   算是民俗。   陈喋又跟闻梁解释了一遍这螃蟹节是怎样的。   等了没一会儿,王棉端着一大盘的螃蟹出来,笑容满面:“走吧,我们去广场。”   陈喋扫了一圈屋里:“爸呢?”   “镇长找他有事儿,应该提亲过去了。”王棉说着,拉上陈洲畅一块儿出去,锁上门。   走了没几步,到隔壁家门口,王棉说:“对了,你哥哥前几天也回来了,你去叫他一声吧,我们一块儿去。”   “姜现哥?”   “对。”   “哦,好。”   陈喋应声,又偏头看了闻梁一眼。   他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陈喋摸了摸他手心,便走进姜家,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姜现,他愣了下,随即笑了:“回来啦小喋,昨天就听陈叔提起你也会回来。”   自从上回姜现跟她说晚安,被闻梁直接回了个语音过去后,两人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一缕尴尬在空气中酝酿。   陈喋捋了捋头发,“嗯”了声:“阿姨呢?”   “还在厨房呢,还没蒸好。”姜现答。   陈喋笑了笑说:“我妈让我来催你们一下,快点儿过去。”   “好。”   出来后,陈喋跑回到闻梁旁边。   王棉和陈洲畅走在前面,陈喋和闻梁走在后头。   走了没几步,闻梁抬手,掐着她后颈,用力捏了两下,陈喋嘶声,打了他一拳,低声说:“你又瞎吃什么飞醋!”   “谁吃醋了。”   陈喋被他捏的后颈还觉得疼,气不过,又打了他一下:“那你掐我干嘛!”   前面的陈洲畅牵着王棉的手,听到他们的话,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他们一眼,而后又拽着王棉弯下背,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后面的哥哥姐姐好像在吵架。”   王棉拍拍他脑袋,笑了一下:“哥哥姐姐没吵架。”   陈喋:“……”   ——   广场上已经有许多人了。   大家看到陈喋还有片刻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围上去,你一句我一句的侃。   聊了好一会儿,陈喋都觉得闻梁要发火了,才终于偷空坐下来。   还有不少镇上的小辈也来了,年纪都还小,对从前陈喋离开以及今天为什么过来都不甚了解。   螃蟹节开始不久,陈喋和闻梁的照片就已经被人发上网了。   网友们也没往别处猜,纷纷专心致志的磕糖,对其他内幕一概没有兴趣。   他们俩是稀客,镇上大家不停拿着杯子来跟闻梁碰杯,喝的也都是这儿的普通白酒,入口偏刺,口感自然比不上闻梁平时喝到的。   好在他这人向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国庆节,长桌上还有不少小孩,嫌螃蟹吃起来麻烦,父母还在旁边帮忙剥蟹脚。   陈喋往旁边看了眼。   陈洲畅小朋友就要比其他同龄人乖许多,自己咔擦咔擦咬着蟹腿,只可惜前不久刚刚掉了颗牙,好巧不巧的,蟹腿卡在了牙缝里,还流了点血。   陈洲畅小朋友一看到血瞬间就不淡定了,嚎啕大哭。   王棉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哄了几句,让小孩张着嘴,给他把卡着的蟹壳拿出来。   “你吃这个,蟹脚给妈妈吃。”王棉说着,便把满是蟹黄的壳放到他面前。   陈洲畅哭得抽抽噎噎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就低下头去继续吃,蟹黄沾了满嘴。   陈喋忽然想起了林筌上回跟她说的――我对你有过偏见,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还不及细想,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陈喋回神,低眸,闻梁把刚取出来的蟹肉蘸了调料放到了她勺子上,蟹黄混着蟹膏,还有细细长长的蟹腿肉。   她愣了愣,侧头看向闻梁。   闻梁一脸如常,也没觉得自己刚才那举动有多奇怪――他这螃蟹肉剥的比那些妈妈们还好。   陈喋笑了声,吃了口:“你自己不吃吗?”   “先照顾完我家小姑娘。”闻梁说。   “……”   这人突然间太会了吧。   陈喋好久不听他叫自己“小姑娘”,还有点陌生,心跳扑通扑通跳。   爹系男友的桂冠再次在他头顶上冉冉升起。   陈喋讷讷的“哦”一声,把勺子上的蟹肉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刚吃完手机就响了,陈邵打来的。   陈喋跟王棉说了声,起声走到另一边空旷处接起电话:“喂?”   “陈喋,我杀了你!”陈邵在那头咆哮。   陈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反倒是先笑了:“什么事啊?”   陈邵这会儿刚刚到堰城,进医院去看陈老爷子,就听说了陈喋提议的把20%股份都给陈邵,而她只负责向陈邵要钱。   偏偏陈老爷子似乎也觉得这法子不错,不过还是打算给陈喋15%的股份,陈邵25%,也就是说,以后陈邵父亲那儿的股份也到他手里后,陈氏集团这一个重担就稳稳落到了陈邵肩头。   陈邵对继承家产完全没兴趣。   更没兴趣累的半死不活,还实际上用股权分红养着他这糟心妹妹。   陈喋听他说完,笑的更停不下来。   阳光明晃晃的洒下来,她看到不远处闻梁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勺剥好的蟹肉。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陈喋漫无边际的想。   耳边陈邵还在骂人,陈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完后一句就忘了他前一句骂的是什么。   直到陈喋实在是被他朝得耳膜生疼,才原地跺了跺脚,站直了些,忽然叫了声:“哥。”   陈邵倏的安静下来。   骂声瞬间没了。   这种彻底的沉默大概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   陈邵又骂:“你套什么近乎!谁是你哥!”   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不少。   陈喋笑着,顺着他说:“行,陈总,想吃螃蟹吗?”   “……什么螃蟹。”   “我现在在芜溪呢,就我以前住的那地方,这季节不是吃螃蟹的时候吗,还挺好吃的,给你带点回去?”   陈邵气势很弱:“……你想带那就带点。” 第69章 完结(上)   螃蟹节结束, 两人之前订了附近的酒店,吃完后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先回酒店去了。   王棉叫住她,说让陈喋跟她回趟家。   大家一块儿收拾好东西, 陈喋被镇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到不好意思。   到家, 王棉让陈洲畅先回房间,然后把陈喋拉进了自己卧室。   陈喋站在门边,看她蹲在地上从柜子里费劲的摸出来一个盒子。   “这个给你的。”王棉把那盒子塞进她怀里。   陈喋垂眸:“这是什么?”   “把你从福利院领养过来时,我和你爸给你未来准备的嫁妆, 本来以为没机会给你了。”王棉说,“我看你和闻梁一直挺好的, 可能也快结婚了吧, 你工作忙,这个就提前给你了。”   她说着, 又抓了抓头发, 笑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一点心意而已。”   陈喋愣了愣,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只金镯子, 样式有些旧, 但非常妥帖的躺在黑色绒布上,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没有落尘, 崭新的, 可见一直受到精心对待。   她喉咙空咽了下,伸手摸了摸镯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和闻梁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王棉问。   “啊,这个应该还早呢, 我也才23岁嘛,而且刚刚才开始拍戏。”   王棉点点头:“也是, 你们大城市的人好像结婚都挺晚的是吧,没事,反正这个你先拿着。”   陈喋和王棉抱了下:“谢谢妈,我们结婚了叫你。”   ——   陈喋和闻梁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还特地去早市买了一篮的螃蟹托人寄去堰城给陈邵,跟王棉和陈建平道别后便坐上返程航班。   到十一月初,《阿潇》在国内下映,最终票房突破20亿,并且开拓了国外院线上映。   继《簪花》票房破19亿,《阿潇》票房20亿,再次把陈喋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新人刚出道连续两部剧都收获这么好的成绩便会被封上神格,近期关于陈喋“票房女神”、“收视保障”一类的封号也越来越多。   陈喋是个本质很佛系的人,拍完《阿潇》后倒是有不少剧本来找她,但是都是很娱乐性质的内容,她便没接,给自己放了个假。   在家一连躺了好几天,陈喋便有点闲不住了,偏偏闻梁还天天都准时上班,也没人陪她玩。   不过到了十一月中旬时就有了个事儿。   陈喋高中母校马上就到30年校庆,校方特地和她联系请她出席。   她跟高中那些朋友们都已经许久没了联系。   那时候,因为陈舒媛,陈喋和自己同班的女生关系都算不上好,她的朋友都是外班的一些性格很活泼的女生。   陈喋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当天一早,闻梁送陈喋去学校。   陈喋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了,从前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果陈喋有早课,朱奇聪便先送她到学校,然后再跟闻梁一起去公司。   车停到高中校门口。   校庆这天很热闹,本就是贵族学校,来往车辆基本上直接能开个非常昂贵的车展了。   陈喋扣开安全带:“那我进去了。”   “等会儿。”闻梁拉住她。   陈喋倒回到椅座,闻梁随即就倾身吻住她,轻咬她唇瓣,手捧着她脸,食指勾着她耳廓缠弄,发出一点隐秘的响声。   虽然两人同居这么久,什么都已经做过了。   但闻梁这个吻,还是让陈喋觉得……好羞耻。   还是在学校门口。   尽管车窗是单向玻璃。   陈喋往后缩,手抵在闻梁胸前,睁着眼推他。   等闻梁终于放开她,她才红着脸抹了抹嘴唇,小声控诉道:“你干嘛突然亲我。”   闻梁挑眉:“我想亲就亲。”   “……”   Fine,你是霸总。   陈喋又抹了抹嘴唇,手背不小心沾了一块唇印,又拿湿纸巾擦掉,重新补了遍口红。   闻梁看着她动作:“什么时候来接你?”   “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快结束了给你发信息。”陈喋说。   闻梁拍拍她脑袋,嘱咐:“乖点。”   “……”   陈喋偏头,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会儿,忍不住笑了:“干嘛,你怎么老是觉得我会有很多哥哥弟弟的,我是那种人吗?”   闻梁轻嗤:“不是吗。”   陈喋挎上包,忽然靠近在闻梁脸上亲了口,发出个清脆的响声,她笑眯眯道:“放心,回来还是爱你的。”   她说完,便推开车门跑出去。   一下跑出老远,等跑进了校门才停下来,唇角忍不住溢出点笑意。   步子慢下来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闻梁车还停在那,副驾车窗摇下来。   陈喋又笑着跟他挥了挥手,才走进去。   大家多年没见,从前那些整天趴在教室窗边冲漂亮女生吹口哨的男生也都变得人模狗样,一身西装,看着还挺正经。   陈喋跟着指示牌往礼堂走,没走几步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蝴蝶!!”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   她回头,也立马认出来:“曲曲!”   曲盈是陈喋高中时的好友,她和从前也没什么变化,高瘦漂亮。   “还真是你啊,我以为你现在这么有名这次不会来呢!”曲盈说。   陈喋笑道:“最近没什么事,就想回来看看。”   “我刚可看见你跟那个闻总了啊,你们也太甜了吧,不就半天没见还在那三步一回头的,酸死我了。”   “……”   曲盈跟以前一样,是个人来疯,多年没联系她也不会觉得陌生,挽着陈喋手臂边走边聊。   礼堂里已经有好些人了。   陈喋一走进去就引得众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从前她读书时一转学过来就是学校里的红人,到现在更是,没人不认得她。   两人找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闲聊。   “你最近干嘛呢?”陈喋问她。   “我就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呗。”曲盈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我高考结束不就出国了吗,现在也已经在那定居了,偶尔才回来一趟,不像你,也太牛了,连着演了两部能进影史票房前几的电影。”   陈喋:“我运气也挺好的,遇到的团队都特别好。”   “不过啊,你后来跟你高中暗恋的那个学长还有联系过吗?”曲盈忽然问。   陈喋眨了眨眼:“啊?”   “不会吧?”曲盈看着她,失笑,“你现在是彻底被闻总迷倒了,居然连青春年代的暗恋对象都没印象了?”   陈喋回想起来。   高三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文综背诵量很大,陈喋和曲盈午休时拿着历史课本一块儿到教学楼天台,原本是想背书的,只是没一会儿就聊起了天。   曲盈问她为什么级草给她告白她都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回绝得那么死。   陈喋当时站在天台栏杆前,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往后扬,她说:“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曲盈吃惊问:“谁啊?那你去追啊。”   陈喋摇摇头,回答了她后一个问题:“可我连我喜欢他都不敢告诉他。”   “拜托,就你这张脸,追男生只要往人面前一站说一句‘我叫陈喋’,下一秒男生就直接跟你告白了好吧。”   她说的太夸张,陈喋忍不住笑:“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到底谁啊?”曲盈好奇死了。   “……不是我们学校的。”陈喋含混道。   “不是我们学校那你怎么认识的,咱们上届已经毕业了的学长?”   陈喋也没法给她瞎编个人出来,又不好意思说是闻梁,便含混着承认了。   ——   陈喋都快忘了这事了,没想到曲盈居然还记到了现在。   “我那个暗恋对象啊,其实就是闻梁。”到现在,陈喋已经可以很坦率的承认。   曲盈:“嗯?”   她笑了笑:“从头到尾,就只有他。”   礼堂内的校庆校长讲话结束,大家聚在一块儿拍照留影,陈喋就成了重要目标,好些眼熟的不眼熟的都来跟她合照。   “蝴蝶!”方嘉茂在一个男生堆里叫她,都是从前同年级的几人,“过来拍张照呗。”   “好啊。”陈喋应声。   方嘉茂把手机给别人帮忙拍照。   陈喋现在的热度,在街上被偶遇也能被人热议一阵,更不用说回高中母校参加校庆了,尤其是超话里,全是路透图。   她和方嘉茂那一群男生的照片也被人发出去,被粉丝重新冠了一个新的名字。   《陈喋,和她当年的追求者们。》   陈喋:“……”   要是被闻梁那小心眼看到,估计又得生气。   陈喋坐在角落椅子上,刷自己的超话看,不得不说,她那些粉丝P图的技能都太神了,就那些光线角度都不对的路透图,也能修的每张跟个仙女儿似的。   她正看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走到她面前:“陈喋。”   她抬眼,对这张脸并不熟悉,没什么印象:“嗯,怎么了?”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之前跟陈舒媛一起欺负你,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进监狱了,但还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一旁的曲盈也跟着抬起头。   陈喋没反应过来,怔愣着摆摆手:“啊,没事,都过去了。”   等那人走后,曲盈才抬了抬下巴,问:“那谁啊?”   陈喋:“……我也不记得了。”   “……”曲盈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刚才说的什么玩意儿,陈舒媛进监狱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国外,朋友圈也早都换了一批,对堰城发生的那些事都不甚清楚。   “嗯,闹挺严重的。”   陈喋只大致跟她讲了这件事,没细说。   到夜色将暗,校庆活动结束,众人又约着一块儿去下一场继续玩,认识的不认识的还一个劲地撺掇陈喋也一块去。   陈喋哪有这么傻,跟一群不熟的人去娱乐场所,铁定得被黑上热搜。   可同学一场还盛情难却,陈喋拒绝的态度不强硬,更引的一群人起哄着叫她。   直到曲盈吹了声口哨,朝马路对面抬了抬下巴。   陈喋看过去,闻梁车到了。   曲盈给她解围,调侃道:“人儿家里那位都到了,谁有那闲情跟你们吃饭啊。”   今天来参加的也都是些名流新贵,哪个能不认识闻梁,见这位都来了,自然不敢再为难陈喋,讪讪笑着。   闻梁甩上车门走上前,手臂一抬,搭到陈喋肩上。   周围还有些和闻梁在工作中接触过的,纷纷打了声招呼。   闻梁颔首示意,垂眸看向陈喋,问:“回去了吗?”   “嗯。”   一直坐上车都没人再拦,还一个个的说“再见”。   这反差也太大了。   陈喋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她把包丢到车后座,副驾车座底下就有双拖鞋,专门给陈喋准备的,毕竟闻梁的副驾也只有陈喋能坐。   她把高跟鞋褪下来,踩上拖鞋,觉得自己整条腿都解放了。   车开回到西郊别墅。   闻梁便开始找茬了,把手机丢到陈喋腿上,上面显示了一张照片,正是陈喋之前跟那些男生的合照。   闻梁的这张,甚至直接在照片上就P上了几个大字“陈喋,和她当年的追求者们。”   她忍不住笑:“不是,你还真逛超话了啊?”   “没有,我今天一天都在忙,这是陈邵给我发的。”   “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陈喋问。   闻梁冷冷地睇去一眼,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给你发的这种你都信,他现在就因为股份的事儿报复我呢,把股权给他还不好,就是小心眼。”陈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跟你一样。”   那些压根什么都没有的照片陈喋也懒得解释了。   还抬了抬下巴,炫耀道:“现在知道了吧,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喜欢我的人都能排好长一条长队的。”   闻梁点点头:“是,以前不是还特意把情书装一书包带回来给我看吗。”   “……”   听他提这事,陈喋瞬间就没底气继续跟他争了。   闻梁倒是轻慢懒散:“可惜还是我一个人的。”   手伸过去:“来,我摸摸。”   陈喋:“?”   你他妈是个畜生吗?   ——   陈喋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叶初卿非常忙。   马上就要年末各项奖项的评选时候了,叶初卿作为电影行业大会主席每天都在一块儿筛选评分,跟一群中年男女窝在一块儿来回整理观看近一年的所有影视作品。   陈喋这一年取得的成绩自然是能拿到提名的。   方阮收到提名邀请函时激动的不行,拉着陈喋做了好一会自己做经纪人这几年以来的心得感悟,最后成功把自己说哭了。   陈喋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她其实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得到提名了。   有个大会主席的朋友,想知道个提名人选有什么难的。   12月底,继各大影评人剧评人长达一个月的评选后,百华国际影视节在堰城正式拉开帷幕,成为娱乐圈的一次年末大盛典。   陈喋一早就被接去化妆换礼服。   当晚,红毯两侧挤满了扛着“长枪长炮”的摄影师们,满场都是高频率的快门声,闪光灯照得红毯路都亮如白昼。   12月的堰城已经很冷,昨天还刚刚下了一场雪,女星们都穿着薄薄一层裙子走过红毯。   方阮最后叮嘱陈喋一会儿别只顾着照顾摄像机,注意脚下,别滑倒摔倒。   陈喋点点头,拉开车门下去。   摄像师们底下爆出交杂着的“陈喋来了!”   纷纷一涌上前,快门声的频率更加快。   陈喋穿着及地礼服,轻轻提着裙摆缓步走向前,对着镜头摆手打招呼。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走这种满是摄像师的红毯,还是在《簪花》剧组的时候,当时还被王云熙抢了位置跟齐丞一块儿进场。   到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了。   陈喋走过红毯,到台前转过身,又拍了组照片才进场。   到里面暖气袭来,总算是没那么冷了,刚才在外面陈喋笑的脸都快冻僵。   她拍了拍脸,往里面走,方阮已经从另一侧工作人员通道进来了,给陈喋披上大衣。   闻梁今晚也要代表温远集团出席,已经坐在了最前排。   陈喋远远就看到他,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想引人注目的过去,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周围已经入座的几人她没合作过,不太熟悉,便拿出手机给叶初卿发信息。   [陈喋:你在哪儿呢。]   [叶初卿:后台,你进来啦?]   [陈喋:嗯,刚到座位。]   [叶初卿:那你过来找我玩呗,正式开始还有一会儿呢。]   陈喋一个人坐在这也有点无聊,还不停有拍摄器顺着轨道滑上来怼脸拍,便起身准备去找叶初卿。   影视节颁奖典礼的场地非常大,工作人员来来回回正在做最后准备,陈喋绕了一圈就晕了,也没找到哪儿是后台入口。   [陈喋:后台从哪里进啊?]   等了好一会儿叶初卿也没回她,陈喋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倒是接通了,可陈喋喂了几声也没人回话,只一些稀稀拉拉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小声说话,听不真切。   陈喋轻轻蹙了下眉,又“喂”了声。   而后电话那头就有人说话了:“干嘛?”   “……”   陈邵的声音。   陈喋愣了愣,问:“你怎么拿着人家叶大主席的手机啊?”   “你别管了,挂了。”陈邵冷漠道。   “诶诶诶――”陈喋喊停,“你怎么回事儿,她没事吧,你一男的拿人家手机还好意思叫我别管了。”   话音刚落,陈喋便听到了电话外叶初卿的声音:“陈邵,你他妈有病吧?”   与此同时,陈喋扭头看向身后。   顶上亮着一盏小绿灯,通向安全通道,刚才声音好像是从这传出来的。   陈喋犹豫两秒,推门走了进去。   漆黑一片,只有小绿灯蔓延过去,呈一道光线。   漆黑里有两个人,陈邵和叶初卿,还像是抱在一起,两人同步扭头看过来。   陈喋:“………………”   打扰了。   叶初卿轻咳一声,抢回手机,推开陈邵,拉着陈喋出去。   “不是……”陈喋一脸懵,一边被叶初卿拉着,一边还回头看了眼陈邵,实在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初卿把人拉到了后台,给陈喋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的化妆台前,说:“想问什么?”   陈喋想了想,问的也很含蓄,“我叫你是不是应该要改口了。”   “……”   陈喋挑了下眉:“嫂子?”   “还没到那步呢。”   陈喋笑了:“还没?那什么时候到。”   “不是。”叶初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捞起刚才给陈喋倒的那杯水喝尽,顿了顿,跟她道歉,“对不起,我,把你哥给睡了。”   “……啊?”   这可太劲爆了,陈喋一时没法消化,喉咙空咽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回生日会那晚上,操。”叶初卿皱了皱眉,“那天实在喝太多了。”   “……然后呢。”   叶初卿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然后就那样了,第二天起来我跟你哥还挺客气的,我哥说会负责,我说没关系。”   “那刚才,我哥是在强迫你接受他的负责?”   “差不多吧。”叶初卿很善解人意,“那我也不能这么占便宜啊,上次那事儿真是我睡了他,是我的错,哪还能让人把下半辈子搭进去,对吧?”   “……应该、对吧。”   听完这两个嘴炮冤家的情感纠葛,陈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至于影视节正式开始时陈喋都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回来,发了会儿呆,叶初卿发了条信息。   [陈喋:陈邵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陈老爷子已经打算把公司给他了,你以后可以骂他的人花他的钱,还挺不错。]   叶初卿坐在评审团中央,没有看手机。   陈喋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满脑子都是这事。   台上大屏幕上已经开始轮流播出这一年所有优秀影视作品剪影,陈喋的那两部电影都在榜上,而整个会场内的摄像机都已经接通直播。   剪影结束,开始正式颁奖。   第一个奖就是新人奖。   屏幕上开始播放这一年近期出道的演员们拍摄的作品,陈喋的《簪花》个人cut也在列。   几乎是一出现陈喋的画面时大家就齐齐把视线转了过来――所有新人中,陈喋绝对是现象级的存在。   主持人拿着手卡:“那么,我们的新人奖到底花落谁家呢!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我们饰演《簪花》女一号的,陈喋!!”   底下鼓掌声震耳欲聋。   陈喋提着礼服裙起身,摄像机滑过来拍她。   她在掌声中走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   此时的直播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喋妹给老子冲!!!】   【这个腿真的令人感官失语,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啊!】   【这个摄像机好不懂事,让我康康闻总现在的表情啊!!!】   陈喋发表完感言,从上台到下台都没敢朝闻梁的方向看一眼,只余光里能看到闻梁在给她鼓掌。   下台,回到座位。   坐在陈喋旁边的演员主动和她聊天,聊了会儿,陈喋终于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放出来了。   已经拿过奖,陈喋就安心把自己放到旁观者的位置,跟着主持人报幕鼓掌。   冯致还拿到了最佳导演奖,在台上说感言时还又感谢了一遍陈喋和齐丞等《簪花》所有剧组成员。   影视节进程走过两小时,到了今晚的重中之重,颁发影后影帝奖项。   主持人在台上卖足了关子。   “其实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今年的影后会是谁呢?”   她说着,打开手卡,半拢着手看了眼,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哇,今年的影后真的可谓实力非常强劲哦,名副其实却又出人意料!”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这届百华国际影视节影后的诞生!”   “她也是,我们的最佳新人奖得主!――陈喋女士!”   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陈喋还在为这位即将诞生的影后鼓掌,镜头扫过来时正好拍到她面带官方微笑鼓着掌,然后笑容逐渐凝固,看上去茫然又震惊。   主持人在台上再次有请她。   陈喋这才唰得起身,还差点被自己的礼服绊了跤。   走上台的过程中她都是懵的,喜悦还没来得及通过神经传输过来,现在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以及――我他妈就准备了一篇获奖感言啊!?   主持人示意陈喋走到舞台中央,问:“我刚才看到你好像特别吃惊啊,没想过自己会拿到影后奖项吗?”   陈喋还是有点懵,实话实说:“这么厉害的奖,来之前肯定是幻想过,但也没想到真的能拿到,而且刚才已经拿到新人奖了,就更没往自己身上想。”   “那您在23岁这么年轻的年纪里拿到这个奖,有什么获奖感言呢?”   陈喋拿着影后奖杯,捏着话筒,看着台下,心扑通扑通跳。   她真实地感受到了直达心底的紧张,以及一点担心自己德不配位的恐惧,于是便下意识的看向闻梁。   闻梁就坐在第一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陈喋忽然就安心下来。   拿着话筒,一字一句的现场临时说了一段获奖感言。   很高兴。   很感谢大家。   以后会继续努力,让自己始终配的上这个奖。   都是肺腑之言。   说完后,陈喋讲话筒还给主持人便打算从一侧台阶下去。   主持人却忽然注意到闻梁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台上走来,主持人忙叫住:“陈喋,请再等一下。”   陈喋一回头就看到闻梁从另一侧台阶上来了。   “…………”   我已经够紧张的了啊!!   你又要搞什么大事情!!!   我想下去了啊!!!!   闻梁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他到哪都不会紧张,淡淡朝台下说:“抱歉,耽误大家一点时间。”   男人站在颁奖台上,一身剪裁得体的笔挺西装。   陈喋现在太紧张了,如果她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闻梁这身西装就是两人还没分开时她拿第一笔挣的钱给他买的西服。   头顶的光打下来,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脸照得更加立体深刻。   陈喋看着他手伸进裤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不陌生,闻梁之前就送过她一回,作为首饰。   戒指盒。   那现在这个呢?   只是送个首饰应该不用到台上给吧。   陈喋心跳快得不行,像是要砸出来,呼吸也不畅,定定地看着他。   闻梁把那戒指盒放在指间把玩一圈,下巴往上抬了抬,下颚弧线流畅利落。   他说:“这个本来是想结束了给你的,但是突然觉得,现在送给你也挺不错的,大家的影后。”   他顿了顿,又笑了声,补充,“我的公主。”   陈喋怔住,说不出话。   紧接着,她便眼睁睁看着,闻梁左腿往后退一步,身子低下去,在众人面前单膝跪地,在她面前。   陈喋捂住嘴,瞬间热泪盈眶。   她以前幻想过闻梁要是求婚会怎么样。   肯定不会跪下,他求婚时一定也是拽拽的,有点幼稚又有点小N瑟,问她戒指漂不漂亮、想不想要,就算她拒绝都不会作数。   但现在,闻梁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目光沉默又坚定。   16岁,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她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是――神明。   现在她的神明正在众人面前仰视她。   闻梁屈指拨开戒指盒,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他懒洋洋说:“我前几天去看了结婚誓词,好像都是‘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疾病还是健康’。”   “我身体健康,你跟着我,也不会有一天贫穷。”   “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度过未来只存在富贵和健康的生活吗?”   闻梁顿了顿,喉结上下一动,心底的紧张有点难以掩饰。   他顿了顿,举高手中的戒指,缓声问:“所以,公主,你想要跟我结婚吗?” 第70章 完结(下)   闻梁说完, 底下安静几秒,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鼓掌和欢呼尖叫。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粉丝更是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前觉得叫公主好土,为什么从闻总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宠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晕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喋妹就是公主啊!!呜呜呜现实版公主和骑士(?)的绝美爱情!】   【靠这位哥真的绝了, 怎么能这么会,谁能不心动啊啊!!】   【我永远爱闻喋!!!!】   ……   直播镜头在这之后还扫过台下,最后聚焦在壹铭娱乐总裁陈邵脸上。   他眉间微蹙,显然对这事情走向不太满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总内心:我妹妹他妈要被拐了?】   【呜呜呜兄妹情也好好磕啊!!】   【我们喋妹就是公主啊, 还有谁比喋妹更像公主的吗!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陈总要上去抢亲了。】   陈喋站在台前,眼眶湿润。   她已经爱了闻梁那么久了, 贯穿她的青春, 一直到未来。   她的青春色彩明媚却又几次狼狈不堪,她偷偷做着关于闻梁不切实际的美梦, 在看似洒脱中如履薄冰走过小道, 终于曲径通幽。   她的梦想,她的救赎,她的神明, 她追求多年的遥远月亮, 现在就在她面前,拿着戒指跟她求婚。   他说:“公主, 你想跟我结婚吗?”   “想。”陈喋听到自己说。   闻梁笑起来, 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到陈喋跟前,把那枚戒指戴进了她的无名指。   上一次, 闻梁因为绑架自责懊悔,连给陈喋戴上戒指的勇气都没有, 是陈喋毫不犹豫地戴到了无名指上。   这次是他亲手给陈喋戴上的。   ——   闻梁把话筒还给主持人,牵着陈喋从一侧下台阶。   主持人继续颁发最后一个影帝奖项,而陈喋再也听不进去,她脑子都在嗡嗡叫着,脸上也烫的要冒烟,被闻梁拉进了消防通道。   很熟悉,绿色小人标志坐在漆黑中闪烁。   正是刚才陈邵和叶初卿进来的那地方。   陈喋开口时才发现声音里还染上了浓浓的哽咽:“怎么来这。”   “外面太多摄像机。”闻梁捏着她手腕往旁边拽了拽,把人推到墙上,捧着她脸俯身下去。   嘴唇碰到一起,随着闻梁说话唇瓣摩擦着,他含着笑意:“你在哭什么。”   陈喋后背抵着,身前又被他紧紧挨着,仰着下巴跟闻梁接吻。   外面应该是已经颁布了影帝奖项,陈喋听不清主持人说的话,只听到鼓掌声很响,这种隐秘的感觉带来随时会被发现的危机感,让她紧紧揪着闻梁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闻梁才终于松开点她:“这回不推我了。”   陈喋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   她眼眶还是泛红,却噙着些明媚的笑意,轻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前段时间去定制的,昨天刚拿到。”闻梁又往她身上靠了靠,半倚着,“喜欢?”   陈喋点点头,又黏黏糊糊的勾着闻梁脖子搂上去,靠在他怀里,娇纵道:“我觉得刚才也太便宜你了。”   “嗯?”   “你才说了那么点儿话,我就答应你了,我看人家告白,前面得深情告白出一篇小作文的呢。”陈喋嘟囔道。   闻梁笑了声:“我怕我再多说点,你就得冲上来捂我的嘴了。”   “……”   陈喋想想还真是,她的确是不太习惯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或者接受这些原本应该放在心底的情话。   “那你紧张吗?”她又问。   闻梁垂眸睨她,眸色微深,又低头亲了她一下,说:“干嘛,还要做个求婚调研?”   陈喋掐他:“问你呢。”   刚才那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反应似乎还有点儿丢脸,她像是要迫切的抓住一些闻梁也是一样紧张的情绪来作为他真的很爱她的证据。   闻梁笑着承认:“几十年来,最紧张的一次。”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个字很高,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陈喋头顶之上。   刚才在台上求婚时他看上去其实也很懒散,但看得出来到现在才是真正放松下来了,眉眼舒展开,透着股轻慢的风流气。   陈喋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那我要是拒绝了呢。”   闻梁拍了下她额头:“那就逼婚。”   两人在安全通道里腻歪了一阵才出去,陈喋全程低着头拎着裙摆跑回到座位上,坐在附近的几人纷纷向她道贺。   她刚才上台领奖时就把手包放在座位上,现在拿出手机一打开就看到了陈邵的一个未接电话。   “……”   颁奖仪式上,这人坐在第一排还给她打电话是疯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信息。   [陈邵:疯了?你跟闻梁偷偷摸摸去那里干嘛?]   陈喋翻了个白眼,给他回复。   [陈喋:你在想什么龌龊东西,你刚才还拉着初卿去那呢,居心何在!]   陈邵估计没再看手机,没马上回。   然而当时控制直播的摄像师非常上道,稳稳的拍下了陈邵当时的微表情,以及角落里走进安全通道的闻梁和陈喋。   网上大家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玩笑着意淫出一部avi。   当晚百华国际影视节的相关热搜陈喋占了好几个。   #陈喋 影后#   #闻梁求婚#   #闻喋绝美爱情#   #我的公主#   成为这凛凛寒冬中被大家热议惊羡的事情。   ——   第二天是圣诞节,原本就是准备去领证的日子,但陈喋忽然好巧不巧的冒了颗痘痘。   她很少长痘,长了一般也是红红一点,用遮瑕一盖就好了,可今天这颗非常顽固,又红又肿,正好在右边脸颊上。   好丑。   陈喋昨天从颁奖典礼回来后又被闻梁折腾的很晚,第二天睁眼时他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镜子前系衬衣扣子。   男人背影肩膀宽厚,腰上收紧,一件最普通的衬衫都能穿的极其好看。   陈喋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嘴角往上提了提,然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趿上拖鞋走进浴室。   一秒,两秒,三秒。   浴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闻梁在外面问:“怎么了。”   陈喋一脸惊恐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痘痘,还掐了把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满目绝望。   她走到浴室门口,看着闻梁:“我们今天不能去领证了。”   闻梁皱眉:“为什么?”   陈喋用力朝自己脸上那颗痘指了指:“你看!这么大一颗!这还怎么领证!要拍照的啊!”   “人家规定拍照还不能长痘了?”   “……”   直男压根不懂一颗痘到底有多毁颜值。   “而且今天民政局肯定还会遇到很多人拍我们,到时候把我这照片发到网上,我就有污点了。”   闻梁同样不能理解陈喋因为一颗痘就不去领证的想法。   孰轻孰重、先主后次分不清吗?   他耐着性子,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眼她的痘痘:“还好,挺可爱的。”   “……我不想要这种可爱。”陈喋无情拒绝。   闻梁摆出和她讲道理的态度:“到时候可以让人给你把照片上的痘弄掉。”   陈喋眨眨眼:“可以P掉吗?”   “可以。”   陈喋不信他,自己拿手机搜,可惜也没个确切的回答。   陈喋摇头:“不行,我们还是保守点儿,万一不给修图呢。”   闻梁压着声:“陈喋。”   卧室内气压瞬间就低下去。   陈喋抬眼,看着他:“你现在是要凶我吗?”   “……”   闻梁垂眸,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舒出一口气:“没。”   人都还没真正骗到手呢,哪能在这个节骨眼凶人。   陈喋哼一声,食指戳戳他胸膛,得意洋洋地控诉道:“你看,还没领证呢你就想凶我,那真领了证你还想干嘛啊?”   闻梁捏住她作祟的食指,圈在手心里,自己坐到床沿边上,双腿敞着,把人搂过来,脑袋贴在陈喋身前:“想给你身上打个标。”   “什么标?”   “写着我名字的标。”   “……”   陈喋摸了摸他头发:“结婚证上的照片不就拍一次吗,我不想每次打开看照片的时候脸上还有颗痘痘。”   最后闻梁也只能由着她。   谁能想到影响他领证的竟然是一颗突如其来的痘痘。   原本安排去领证的时间重新空出来,正巧陈老爷子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一块儿来吃顿饭。   如今陈家主宅里没什么人气,陈科也不在,只有陈老爷子一人。   闻梁和陈老爷子算是互相对对方都有不满,奈何在陈喋面前也只能装作和谐。   上桌,陈老爷子坐主位,陈喋和闻梁也没面对面坐,就并排坐在一侧。   饭桌上的话题就是围绕着结婚,陈老爷子自然也已经看到了昨晚闻梁向陈喋求婚的新闻。   不管怎样,现在外界都已经心知肚明陈喋才是真正的陈家千金,陈老爷子也希望未来婚礼的事可以由陈家也来参与。   他是老一辈传统思想,总觉得婚礼女方娘家一点儿不出资出力的话,担心陈喋会被人议论。   陈喋顿了顿,看了闻梁一眼。   她到现在也只接受了求婚这件事,就连领证都还很虚无缥缈,这怎么就突然跳到了婚礼了。   “婚礼这个,准备阶段应该会很长吧?”陈喋问。   “对,你们这个太突然了,婚礼场所、婚纱都得定制,还有宾客、请柬这一些。”   听陈老爷子说完陈喋就觉得婚礼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又问:“那日子呢,你们决定了吗?”   “没,我们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陈喋越说越没底气,她和闻梁哪懂这个呀。   一旁闻梁说:“您来决定吧。”   两人皆是一顿,陈老爷子点点头:“好,好,我明天就让人去算算日子。”   饭后,趁陈喋去卫生间,陈老爷子把闻梁叫到一旁。   “你这小子,要是当初小喋就是在我身边一点点长大的,我总得好好磨磨你!哪能这么便宜了你这没礼数的小子。”陈老爷子拿食指朝闻梁点了点,可语气是玩笑的。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她这些年来不容易,我们陈家的确是太亏欠她了,你从前那些传闻我也没探究过是真是假,但希望你以后都能好好对她。”   闻梁颔首:“您放心。”   “你之前跟我说,陈喋至始至终身上贴着的都是你闻家的名字,但现在她身后好歹也有我和阿邵在,你也得有点危机感。”   闻梁笑了笑,倚在墙上,看上去很傲。   身后响了声,陈喋从卫生间出来,正跟家里打扫的家佣说着什么话。   陈老爷子看过去一眼,低声说:“最后,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把陈喋照顾的很好,至少没让她过过一天真正的苦日子。”   话音刚落,陈喋就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我跟闻梁聊了聊一下你们婚礼的事。”陈老爷子说。   ——   离开陈家时已经是晚上。   圣诞节晚上的大街上很热闹,天空开始飘雪,堰城都是浓浓的圣诞气息,路边一排树上都挂着小彩灯,商店门口是挂满装饰品的圣诞树,路上都是年轻小情侣。   圣诞节似乎是个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陈喋却很少过圣诞。   小时候在芜溪,大家对这个节日也仅仅是来源于英语课本的认知,互相送个苹果,并没有圣诞的氛围。   而到了堰城后,高中一直都在学校度过,大学倒是和朋友出去过一次,但也跟凑热闹似的。   在闻梁眼里,圣诞节不过是商家营销的一种节日手段罢了,他也没什么过圣诞的兴致。   不过,陈喋从前有一年圣诞节是跟闻梁一起过的。   说是过圣诞,也只是两人难得都得空,便一起在家看了个电影。   当时陈喋刚刚读大学,大一那年期末周前她回到西郊别墅,那天闻梁正好也在。   陈喋期末表演课的字面作业是根据一部电影写表演评价,陈喋抽到的是《罗马假日》,她提前在学校的阅览室里借了电影光盘,便在那天晚上跟闻梁一块看电影。   西郊别墅偌大的客厅没有开一盏灯,只有投影仪上放着光线昏暗的黑白电影。   陈喋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的很认真,还时不时的做笔记准备一会儿写论文。   而闻梁就坐在她旁边,一手放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懒洋洋的看着电影,看上去很不专心。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啊?”陈喋低头记完,歪着脑袋问闻梁。   他答的很懒:“看了啊。”   而后就把手放到陈喋肩上,指尖微凉,从领口往里。   陈喋立马捂住胸口,扭着身子躲,磕磕绊绊:“你别、别,我一会儿还要写论文。”   “明天写不行?”闻梁声音哑下去。   她小声说:“不行的,明天就要交了,我之前忙着排练一直没写。”   闻梁“啧”了声,不理,直到把人弄得面红耳赤才收手,投影上电影已经结束了,他给陈喋整好衣服:“又得熬夜?”   “嗯。”陈喋低着头,觉得自己锁骨往下都是烫的。   “那你先去写。”闻梁拍拍她脸,“别太晚。”   自从她搬去闻梁卧室一块儿睡以后,从前那个她自己的卧室就成了她的书房。   偶尔学校作业需要熬夜时,陈喋就去那忙活到半夜,再悄悄回主卧去睡觉。   闻梁说完就催她先去洗澡。   陈喋洗完澡,抱着电脑和纸笔走进房间。   她写作业很认真,因为要写表演评价,先去搜了主演们的各种相关内容,列提纲塞内容,打好框架就已经一个小时过去。   终于写完。   陈喋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背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了。   陈喋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看着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她写下的大纲,台灯亮成一个光圈,窗外挂着一轮月亮。   她愣了两秒,忽然重新拿起笔,写下一句。   ――“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而后许是又觉得羞耻,拿黑色水笔来回涂鸦,把那一行字重新给涂掉了,黑乎乎一团,放在那一页干净的大纲框架中很是突兀。   而那一句话却像是一颗种子,在那一晚就种在了陈喋心间土壤。   ——   闻梁把车停到了体育馆外面,对街就是一条江。   体育馆内喧闹声一片,陈喋看过去:“这里面是有什么活动吗?”   她戴上帽子,过去看了看:“好像是音乐节G。”   一走近,音乐声震着心脏震颤,里面都是穿着靓丽的俊男美女,舞台上是一支很年轻的摇滚乐队,正在往台上拿设备,架子鼓一类。   陈喋刚往入场口一站,身后就被人喊住:“陈喋?”   她回头,是李琮。   李琮看了眼她身旁的闻梁,笑了下:“怎么,你们也来音乐节了?”   “没,我们就是经过,也没门票。”   “不用门票,我带你们进去。”   “啊?”   李琮笑道:“这音乐节就是我和林清野一块玩儿着弄的而已,不赚钱,随便玩。”   李琮带着两人入场,一路走过无人的工作人员通道,把他们带到一侧不易被人发现的侧边后排。   “你们俩昨天闹那事儿,只能在这过过瘾了,不然被他们发现了估计这场子都得炸了。”李琮笑道,“好在我们这音响管够,绝对够嗨。”   很快,摇滚音乐节正式开始,证实了李琮的话――   音响管够。   台上的那支摇滚乐队随着贝斯手拨出一个滑音,现场瞬间炸开,台下大家跟着音乐蹦。   陈喋一颗心渐渐飘荡起来。   她脸上也红扑扑的,仰头看向闻梁,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璀璨星河。   她笑,喊着声才能听见说话:“你也得跳啊!”   闻梁不爱这种场合,也不打算配合。   陈喋又踮着脚在他耳边喊:“你别这么大的偶像包袱!得多跟我们这些年轻人学习学习!”   闻梁轻嗤,又慢慢染上笑意,勾着嘴角,看着陈喋站在观众席最后,仗着前面大家不会看到她也跟着举着手蹦跳。   音乐声震耳欲聋。   她海藻似的长发随着动作也上下跳跃,波光粼粼。   主唱单腿跨在台上,弯着腰大声撕喊着,酣畅淋漓。   一首歌结束,他摘帽鞠躬,直起背时忽然将帽子高高扬起,抛到台下。   用力过猛,帽子飞过黑压压的人群又往后飞了一截,大家视线跟着帽子抬头转身,轰然去抢。   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大喊一声:“陈喋!!”   大家纷纷抬头,没人再去捡帽子了,直直朝陈喋冲来。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陈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有人在跑步中踩过连接顶灯的电线,整个馆场的等滋滋几声,明晦跳跃两下,熄灭了。   瞬间暗下来。   陈喋夜视不行,看不清楚东西了。   大家跑过来,叫着她和闻梁的名字,挤作一团。   “闻梁!”她喊一声。   与此同时,临街的烟花腾空,在黑夜中绽放。   陈喋终于看到同样挤在人群中的闻梁,他拨开人群,奔她而来。   然后她的手腕就被拽住,带着她所熟悉的烟草味,以及她新换的沐浴露香味,闻梁带着她往外跑。   冬天的冷风刮过脸庞,陈喋一头长发往后扬,被闻梁拽着在馆场内向出口狂奔。   “真的是陈喋吗!”   “真的!我看到正脸了!旁边就是闻梁!”   ……   身后声音嘈杂,混着台上试图维持秩序的声音。   陈喋在寒冬中奔跑,却仿佛瞬间回到了16岁那年的夏天。   在火车站。   他们也是这样,她跟在闻梁身后走,却忽然被陈家人发现,闻梁拉着她在街区狂奔。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盘旋的高架,霓虹灯照亮整片黑夜,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闻梁。   当时她16岁,闻梁22岁。   她在那一瞬间突然产生悸动,直到现在。   陈喋被他拽着跑,身后追的人少了一批,还剩下些狂热粉丝。   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忽然问:“你会一直爱我吗?”   也不知道闻梁有没有听见,只见他手臂用力,把陈喋拉到身侧,改手臂圈住她跑。   陈喋在彼此的喘息声中听到闻梁的答案。   “万死不辞。”他说。   声音化在风中。   ——   曾经,陈喋把心底的情愫小心翼翼的珍藏,又忍不住用一些拙劣的小伎俩――把自己收到的情书来向闻梁证明自己的优秀。   曾经,陈喋一腔孤勇、故作逞强,走进闻梁卧室,不管不顾用最愚蠢的方式卑微的给两人挂上一些无法否认的羁绊。   曾经,陈喋无数次欣喜又失望,心灰意冷而放弃,凭借闻梁亲手为她塑成的傲骨,跟他说了再见,决绝离开。   到这一刻,这些曾经都成为他们爱情中用来加码的祭献   即便真爱无坦途,可月奔而来,势无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