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豆互粉之后》
作者：砂梨


　　作品简评：
　　手艺满点的甜品店老板娘时柠不追星、不混圈，人生最大爱好就是钻研新品创意。直到她因误会与一向低调的影帝沈元白产生交集。荧幕内的人频频出现在身边，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也让她更接近粉圈文化。在日渐频繁的接触下，时柠不断发现沈元白身上的闪光点和背后不为人知的心酸……
　　一个偷摸追星又被星追的故事。有剧情亦有日常，文风轻松诙谐，叙事流畅，感情自然，让人在阅读过程中毫无违和感地代入其中。讲故事的同时也借此表达了对每份职业的尊重和对所有光鲜亮丽背后不易的理解。




第1章 坚果抹茶慕斯
　　新城大道限速80公里，由南往北方向一辆祖母绿的mini cooper沿着最左车道一路疾驰，时速在超速边缘疯狂试探。
　　车载电话频频响起，时柠快速瞥了一眼随即蹙起眉。
　　导航显示还有两公里，她切断电话没几秒，另一通电话又掐着点打进来。
　　和刚才不一样，这通电话号码没保存，但依然眼熟，往前推半个小时，已经是第八次来电了。
　　“喂，您好。马上就到，就在门口了，稍等一会儿。”
　　时柠眉梢紧蹙略显不耐，还是对着电话那头极力保持礼貌的语气。
　　“都一个小时了！我下单一个多小时了！再稍等是要等到太阳下山剧组下班？你是在搞笑吗？！你们店不会做生意就别做啊，什么玩意儿！差评，这单绝对差评……”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吐槽，时柠把音量拨到最小，鞋尖踩着油门到底慢悠悠出了口气。
　　世界多么美好，人生充满乐趣，没必要，犯不着。
　　忍——
　　一个多小时前，这位客人下了单，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店里并没有收到订单提示。
　　今天是周末，时柠店里本来就忙。
　　半小时前，对方见订单迟迟未送出网上找了电话就打过来，不听店员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但确实没接到订单是真。
　　没办法，只能插个队给她做呗。
　　时柠那会儿刚回店里，小竹哭丧着脸跟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重要的是都加急给客人做了单子，关键时刻外卖小哥掉了链子，等来等去不见人来取货。
　　车钥匙在指尖又甩了一圈，时柠了然：“行了，我开车送一趟吧。”
　　在这期间对方开启了电话狂轰滥炸模式，从店里座机一路打到她工作号，几乎保持十分钟一通的频率催单。
　　再好的脾气都要被催爆了，何况时柠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只不过开店这一年，见过形形色色棘手的场面，脾气一点点被磨平了棱角。
　　现在屁大点事已经点不燃她这颗爆竹。
　　听着电话那头的窸窣骂声式微，时柠才把音量转大，咬着声音保持佛系心态：“是呢，打差评是您的权利，当然我们不太希望这样。会另外送您一份提拉米苏和白桃乌龙……”
　　“呵，我们的时间就这么不值钱？在乎你一份小小的蛋糕？告诉你，东西我要，差评我也会打，没得商量……”
　　对方一刻都没打算停下言语轰炸，时柠瞥了一眼导航把声音再次拨回最低，心里开始盘算一个差评后面得联系几个当地美食号把宣传做回来才合算。
　　这个电话比前面几个都更坚持，即便没听到她的回应也一直保持未挂断。
　　时柠熄了火，车载蓝牙的声音自动回到手机听筒里，那头尖利的嗓音猝不及防又钻了出来。
　　她保持最后一单耐心问道：“进了园区往右是个厂棚，我交给门口保安？”
　　“送进来啊，总不见得还要我出去拿吧？顺路一直往里，最里面一排房间，左数第一个，送到vip化妆师室来。”
　　“嘟嘟——”两声，下完命令后电话直接被掐断。
　　时柠对着变暗的屏幕抽了下嘴角：“……老佛爷。”
　　***
　　像是一个在拍民国剧的剧组，时柠收回落在走廊上来往群演身上的目光，单手提着外卖纸袋一路穿梭，鞋跟在地面上发出一串规律的尾音。
　　走廊尽头左数第一间没贴门牌，她心里记着电话里传达的讯息，自然而然过去敲了敲门。
　　“请进。”
　　时柠听到声音推开门，里边陈设简单但讲究。
　　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的三人纷纷向她投来视线。
　　三个……男人？
　　刚才电话里那个细尖嗓子呢？
　　“你找谁？”
　　边上披着西装外套穿着挺正式的男人率先开口，肩膀微微向内侧，似乎只为了挡住他身后另一个男人。
　　“……忍者神龟？您的外卖。”
　　订单上唯一显示的id就叫忍者神龟，时柠一下子只能简单判断出第一个开口的人不是电话里雌雄不辨的细嗓子，硬着头皮报出id后把目光投向另外俩人。
　　窝在沙发上的男人扣着鸭舌帽，口罩半拉到鼻下，双眸隐在帽檐下，只露出挺立的山根。细碎微卷的发梢贴着鸭舌帽边缘细细碎碎钻出来一点儿，看似随意不羁。
　　他闷声笑了一声，短促得让时柠以为是错觉。
　　因为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她的目光多停留了两秒，随即转向唯一剩下没开口的那位身上。
　　“没开口”很快打破了时柠最后一点猜测，他站起身一脸警惕：“我们没叫外卖啊，开玩笑现在都能靠送外卖混进来了吗？小姐姐，你好歹捣拾一下自己吧？连衣裙细高跟开着mini送外卖？这我是不信的……”
　　时柠下意识用指尖挡住车钥匙，不甚在意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只在意细尖嗓子确实不在这三人之间。
　　“行吧，可能走错了。”
　　她微耸肩，顺手带上房门，把“没开口”后半截防贼似的言论断在了门内，变成“没说完”。
　　边上还有一间房，贴着vip化妆室几个字，但明明是左数第二间。
　　算了——
　　时柠转身刚把手搭上门把，门刷得一下从里边被拉开。
　　她毫无防备和里面的人目光相撞。
　　还没开口，倒是来人眼神上下流转把她打量了个遍，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送外卖的吧？可真是大架子，等你百八十年了，你算算时间，这还能吃么？”
　　声音又尖又细，光听着就能体会到它主人的几分尖酸刻薄。
　　想必“忍者神龟”本尊就是眼前这位。
　　时柠提着纸袋的手臂稍稍抬高，举到她面前：“刚做完就送来了，是人就能吃。”
　　“是人就能吃？人和人之间也有区别你懂吗？知道是谁吃？我们家心宜姐可娇贵得很，你这个不新鲜了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刻薄的话刚说到一半，里边有人重重砸了下杯子，“哐啷”一声清脆又响亮。
　　尖细嗓子咬住牙根立马换上另一副讨好嘴脸：“心宜姐，是蛋糕来了。”
　　难怪叫忍者神龟，估计里边那位不好伺候，她在这儿忍着呢。
　　时柠不追星，也不关注娱乐圈，凭她嘴里那两句念叨也没法把心宜两个字和圈里任何脸对上，但她不难从细枝末节猜出，能让助理借着发泄的名头特意到处宣传她家艺人娇贵难伺候的消息，两人都不是善茬儿。
　　她也懒得进去，直接把纸袋递过去示意。
　　偏偏尖细嗓子被骂也要拉个垫背的，非装作看不见转身就往里走。
　　时柠服了这单难伺候的客人，跟着往里走了两步，就听里边的声音懒洋洋道：“送我这做什么？你没长脑子吗？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节食呢？既然是请剧组的，拿去分了就是。这点事儿都做不好，留你吃白食？”
　　“对不起，心宜姐。我以为……”
　　“不用找借口了。再说，我吃的东西都是专门定制的，这种来路不明的野鸡店我会碰？嗤——”
　　忍——
　　忍你妈呢忍！
　　时柠一个利落地抬手，纸袋顺着一道弧线精准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
　　她扬起眉梢，面露不屑：“不好意思啊，我们店呢，也挺高贵的。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三百八十线野鸡明星也不配尝一口。客人审核不合格，只能献给垃圾桶了。”
　　说完顺势甩上门，砰一声发出剧烈碰撞声，临时搭建的厂棚似乎都抖了几抖。
　　隔着门板传来一串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和一道尖利的怒吼：“你说谁呢？！”
　　包括刚才明显有一瞬暗爽的小助理在内，几个人扶着中间的角儿气势汹汹出现在门口，还欲破口大骂。
　　边上第一个房门忽然打开，走廊上陆续经过的员工也望了过来。
　　被称为心宜姐的那位估计还得凹人设，变脸和她助理一样快，一个个字磨着牙根泄了出来：“那辛苦你送一趟了呢。下次请客还点你家的。”
　　时柠转着车钥匙笑得无害，故意戳她痛点：“你们喜欢就好啊。”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左手第一间房门才从里边被带上，看了半天好戏的男人单手扣起西装扣笑得特欠抽：“宁心宜这变脸的演技要是放在演戏上还真不赖，她难道不知道这儿隔音贼差么。不过刚才那小姐姐还真是……”
　　“美又飒！”年纪最小的补充完又看向仍然窝在沙发上看剧本的男人，“你觉得呢，沈老师。”
　　沈元白往后翻了一页剧本，这才漫不经心地回应：“嗯，你安排就行。”
　　“……”
　　这话出来，另外两人不约而同互看了一眼，表情稍显无奈。
　　行吧，他又没听。
　　***
　　时柠怼完宁心宜神清气爽，信号灯也很配合一路绿灯回程。
　　等到了店里，店员小竹又苦着脸迎了上来：“老板，刚给你打电话都没接，那个客人后来又往咱们店打了十几通电话催命。看来还是送晚了，你看多了个差评。说咱们‘味道不如喂狗，态度堪比柜姐，老板娘既老又丑。’前面也就算了，最后一点我可忍不了啊。”
　　“多大事儿。”她面无表情地听完，评价道：“倒还挺押韵。”
　　时柠换下外套往后厨走，路过玻璃橱窗扭头看了一眼。
　　里边倒映出的女人五官精致，身段修长，天生一副美人骨。
　　皮相这种东西，拥有着的人从来就不会过于在意，她随意把长发挽起继续往里间走，再次盘算明天先约哪家美食号写软文，一抬眼刚巧看到头顶电视机放着那张十几分钟前自己刚怼完的熟悉嘴脸。
　　“这人谁啊。”时柠问道。
　　小竹跟在身后碎碎念：“哦，是最近挺火的一个小花，演技一般不过听说派头和背景都挺大，就是花瓶呗。”
　　派头挺大时柠算是见识过了。
　　她走到里间半掩上门，朝小竹挥手：“好了，时老师创作时间到，闭关了。”
　　“啊……又不让看啊。”
　　一层门板加一道锁，把小竹的声音隔绝在外。
　　时柠闭上眼，静坐了几分钟才有所动作起身净手。
　　闭关一下午，她终于打开门招呼小竹进去：“外面没客人吧？进来尝尝新款。”
　　瓷白色小餐盘上托着珐琅彩不知什么纹花口瓶的缩小版，小竹凑近细看，手里空举着叉子无处下口。
　　“老板，怎么吃？”
　　“用嘴吃。”
　　小竹有些为难地戳了个瓶墩含入口中。
　　绵软不腻的奶油，像是混合了青草汁，一口下去清新之意炸满口腔，往下一层层渗透进香气扑鼻的蛋糕胚，细细碎碎缀满坚果仁，柔软和坚硬的碰撞。
　　一口吃完意犹未尽，口有余香。
　　“哇，好吃！”小竹忍不住又伸出爪子，临到跟前“咦”了一声，“老板，你是嫌普通作品已经不够挑战了吗？还这么麻烦用巧克力酱勾花纹，看着像……碎了的？这叫什么？冰裂纹？”
　　“总算在吃完前看出来了？”
　　时柠倚着高脚凳，鞋跟有一下没一下漫无目的地敲击地面，话里意味深长：“晦涩难嚼，没点真材实料就是容易碎，这不就是花瓶么。”
　　小竹惊愕地听着自己老板突如其来的有感而发，心想明明好吃得要命，怎么老板不太满意的样子？
　　她捏着叉子停在半空，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吃。
　　就看时柠伸着懒腰往外走，“都吃了，别给我剩下。”
　　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半句飘散在空气中不甚清晰。
　　“……爽多了，臭花瓶。”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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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弟恋/伪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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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巧克力脆皮
　　老板频繁闭关，不外乎两种原因。
　　要么接近季末到了菜单换新的日子，要么就是心情烦躁化悲愤为生产力。
　　小竹看了眼日历，把此次闭关性质定为后者。
　　也是，自从上回差评过后，对方跟牛皮糖似的黏着不放留了一串低分，这个月的开销一大半进了当地美食号的口袋，老板觉得郁闷也情有可原。
　　这不连着好几天都在闭关和“花瓶”造作。
　　小竹弯腰把已预约的牌子一个个整齐竖在陈列柜前，不自觉舔了下嘴角。
　　还不到中午，看样子今天又能提前打烊。
　　正想着，身后响起推玻璃门的声音。
　　小竹条件反射回头：“您好，请问——”
　　年轻男人塞着蓝牙耳机，似乎还在讲电话。
　　“哥，我买到了买到了，这就回去。”
　　他挂断电话带着审视的目光进店扫视一圈，最后落到冷藏柜前：“小姐姐。给我来一个小蛋糕，随便什么，甜的就行。”
　　“不好意思哦，这些都预约出去了，您可以先预约下午第二波出炉。”
　　男人遗憾地啊了一声，像是才发现几乎每一栏西点前面都竖着已预约的小牌子：“那个呢？那个也被预定了？”
　　他指着的正是放在角落显得形单影只的今日份“花瓶”。
　　可惜还没上新，原则上是非卖品，而且这是她留给自己的福利。
　　小竹委婉道：“先生，那个还没上菜单，也没定过价，是不卖的。”
　　“没定价？这简单啊，一百行不行？”
　　小竹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两百？”
　　“……”
　　有病吧，旁边同样大小的布朗尼卖68一小块，三五口一吞的小花瓶卖200？
　　年轻男人见她不说话，再次加价：“三百。”
　　“行！成交。”
　　小竹利索地拿出包装盒装好，顺便给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欢迎下次光临。”
　　***
　　助理阿巡带着蛋糕前脚刚踏进摄影棚休息室，沈元白后脚就进来了。
　　刚拍完一组宣传照，为呼应新剧造型，微卷及耳的头发在脑后扎作半股定型，额前碎发故意凌乱地搭着，也只有他能完美诠释出剧中的野性美。
　　此时望过去侧颜凌厉，唇线偏薄，微微抿起时显得表情淡漠。
　　入行起阿巡就一直跟着沈元白，对他表情里的细枝末节参透很深，再看他隐忍发白的脸色就更了然。
　　“沈老师，顺口热水吧。买了点蛋糕，你看——”
　　沈元白点头，食指按着下太阳穴坐进沙发。
　　倒是身旁穿着西装的男人半开玩笑地责怪：“活该，浪费我一份早餐。你说说你这女人病能不能好了？忙不过来就少琢磨点工作，给自己放个假？”
　　“哎，我怎么觉着经纪人当成我这样圈里头一份？劝自家艺人少工作的经纪人除了我还有吗？”
　　自称独一份的经纪人王开复夸完自己，看着沈元白额角都沁出汗来，也不逼逼了，接过蛋糕盒子拆开推到他面前：“来，给咱们沈老师上御膳了。”
　　沈元白接过阿巡递过来的叉子，手指顿在“花瓶”上空愣了一下，随即剜下一角递到唇边。
　　咬破巧克力脆皮往下，口感细腻绵软，甜而不腻。
　　他望了一眼包装盒，只觉得纸盒上“fod”三个花体英文字甚是眼熟，就着热水又吃了几口。
　　时令水果打成果泥，混合细碎榛仁，清新果香配上坚果的独特韵味在口腔层层铺开。如果在味道上打九分的话，独一无二的造型也能凑个满分。
　　缺的那一分大概是因为太小了，沈元白意犹未尽地眯起眼。
　　阿巡边收拾桌子边顺着王开复吐槽的话往下接：“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自古就那些大人物都有些毛里毛病的。你想啊，曹操不也有偏头痛么，一样是女人病。咱们沈老师低血糖不算什么，至少不用开个颅。”
　　“屁，他低血糖还能引发偏头痛呢，更胜一筹。哎还有这，收拾干净点，细心着些。”
　　阿巡被怼得没话说，就听沈元白终于缓过来一点悠悠开口：“有完没完？”
　　王开复原地翻白眼：“你下次一日三餐好好用，就能完。”
　　“打住打住不讲了。沈老师，这家怎么样？好吃吗？”
　　阿巡和王开复同时开口，两句话混在一起，沈元白顿了一下选择性回复了阿巡的话。
　　“还不错。”
　　他看着已经装上垃圾的空包装袋半阖眼眸靠进沙发：“现在给自己多买一份都舍不得？工作室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是不给你报销么。”
　　眼神若有似无往王开复身上飘，王开复又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小气了，麻烦换个词行吧，这叫精打细算会持家。再说了，阿巡，我什么时候克扣过你的报销款了？”
　　“倒不是王哥的事。”阿巡摸着鼻梁笑起来，“那家店一早就预约满了，这还是我从人家手里抢来的。”
　　他的话再次把几个人的视线都召集到包装袋的logo上。
　　王开复：“总觉得眼熟……”
　　阿巡：“是吧，可能是哪里看到的网红店。”
　　沈元白阖上眼，和记忆中见过的场景似乎隔着一层薄纱，想不真切。刚触碰到点灵光，房门被敲了三声完美打断思路。
　　“请问沈老师休息好了吗？准备录几段拍摄花絮了。”
　　“好了好了！沈老师就来！”阿巡也瞬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高声回应道。
　　门一打开，外面的工作人员看着阿巡手里的垃圾袋套近乎：“哎哟巡哥，不是刚买回来么这就吃完了？”
　　“哎，我就是嘴馋，号这一口，没法子。”
　　“要我说啊，当沈老师助理可太幸福了。”他压着声音佯装说悄悄话，但音量控制得刚好也能让里边听见，“我可听说你们工作室待遇给得高，每天不是brunch就是afternoon tea。放眼整个圈子，也就沈老师人那么好。要有机会——”
　　王开复掖着纸巾擦擦嘴角，从门边经过：“什么时候有空缺一定通知你啊，兄弟。嗝，待遇不待遇的无所谓，就是每天长肉。是吧，阿巡。”
　　“是，没错。不说这个了，沈老师就出来了。走走走，工作去。”
　　***
　　沈元白一早被头晕耳鸣折磨得够呛，脸色不太好看，反倒是更贴近了新剧风流阴鸷的形象，拍摄过程顺畅得一条过，导致现在还要补录花絮。
　　化妆师做足样子在边上假装补妆，跟拍镜头随着沈元白的动作轻微晃动。
　　留花絮目的本就是为了让艺人偶尔对着镜头接下地气拉路人缘，多半会配画外音，边录制边进行非正式采访。
　　此刻画外音勾了几个常规问题，正和沈元白聊生活。
　　画外音：“这么说，沈老师剧外也很追求生活品质，那不会顿顿红酒配法餐吧？（笑）”
　　沈元白：“不会，剧组吃什么我吃什么。”
　　画外音：“那会为了保持身材节食吗？”
　　沈元白：“主要还是健身，不过饮食还是会比较注意，尽量少碰高热量的东西。”
　　画外音：“沈老师这么自律的人，那一定不会碰黄油蛋糕巧克力碳酸饮料这一类的东西吧？”
　　自律的沈老师十分钟前刚吃完一整个巧克力脆皮的小花瓶蛋糕，听到这几个关键字眼目光沉了一下。
　　随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应：“之前有次采访我就说过，这些东西还是小姑娘会比较喜欢，但我是不吃的。”
　　画外音：“那生活会少了很多乐趣哦。”
　　首个片段式镜头到此为止，王开复笑眯眯地压着声音在他耳边槽他：“去年影帝的奖杯没白拿，厉害。”
　　沈元白瞥了他一眼：“怪谁？还不是你多事强加给我的人设。”
　　“那当时不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么……”
　　“行了，知道你成语学得不错。要么打住，要么打你。”
　　“哔——静音。”
　　王开复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悠哉哉晃了出去。
　　***
　　沈元白办完私事独自从老城区回来，等信号灯的档口余光一瞥，正好瞧见了这些天挺熟悉的花体字logo。
　　阿巡见他爱吃，后来又给买了几次那家店的蛋糕，当然还是借他自己的名义。
　　旁人只当是影帝沈老师不爱吃甜点，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人人都爱吃，对沈老师采访中一片措辞深信不疑。
　　沈元白拇指规律地敲着方向盘，像在思考。
　　后来，“花瓶”系列蛋糕似乎没再出现过。
　　犹豫时刻店门口刚好有辆车倒出来，他索性车头向右打直直地占进了车位。
　　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下车。
　　沈元白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又把帽檐往下压了一点，才抬腿往店里走。
　　店内装潢得简约得体，窗明几净。
　　他扫向陈列柜，刻意压住原本的嗓音：“你好，今天不卖小花瓶么？”
　　小竹闻声抬头，要不是这位刚进店的客人彬彬有礼静站原地，看这副打扮，她还以为光天化日遇上抢劫了呢。
　　“哦，你说花瓶啊……”
　　拢共就卖过一次，印象深刻。
　　小竹上下打量着来人，觉着看身形不像上次那人，好奇地问道：“好吃吗？您要不帮我们做个口味调查，我给您问问老板今天做没做。本来是不卖的——”
　　她说着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满意度调查表往他方向一推，边往里间走边喊：“老板！你今天做花瓶了吗？”
　　还没听到回音，小竹趴在门边双手做纸筒状附在门缝上小声传递：“上回花300买花瓶的冤大头来啦！问还有没有，花钱花上瘾了吧这是。”
　　最里间的门被拉开一条缝，时柠探出身子：“什么奇特口味，一臭花瓶还有人惦记？”
　　“好吃归好吃，不过要我花三百买一这个，我还是觉着肉疼。”
　　时柠单手拖着托盘，余另一只手敲了下小竹的额头：“走，看看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冤大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后厨出来，一眼望去，站在柜台前的男人身形匀称修长，浑身仿佛自带光芒安静站着也时刻散发出勾人魅力。
　　他把自己遮得过于严实，见有人出来，目光透过墨镜直直撞了过来。
　　明明看不清他镜片底下的眼神，时柠莫名觉得焦灼。
　　她把托盘放在柜面上，礼貌地解释：“不好意思，花瓶只是随手做着玩儿的。柜台上其他款也需要预约，今日已满。您特意跑一趟，要不要试试新品？”
　　“好。”
　　沈元白几乎没犹豫就应道，目光落在小小托盘上。
　　细月牙儿的造型，焦糖黄甜蜜覆盖，缀上鲜嫩薄荷叶的装饰，色彩产生视觉冲击。
　　刚才从后厨端出来的瞬间，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诱人香气。甜香，舒适，温馨，鼻腔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叫嚣着想沉溺其中。
　　小竹在一旁包装，时柠抽空推销自己的新品：“下季度换菜单这款‘月光’应该会上，如果您觉得口味有什么不合适可以告诉我，上新之前都会调整的。”
　　“‘月光’？”
　　沈元白默默重复着名字，听起来和这家店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接过纸袋刚掏出手机，时柠就伸手覆在了二维码上：“试新品，免费的。”
　　“……谢了。”
　　沈元白顺手把口味调查表塞进口袋转身，身后响起了刷朋友圈的提示音。
　　手刚搭上门把，就听刚进店招呼他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喊了起来：“老板！你看grace新发的朋友圈！我靠！她又乱讲说你抄袭她！”
　　作者有话要说：让开让开，沈老师强势装逼了。
　　人前：热量太高，味道太腻，不吃，谢谢。
　　人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感谢霸王票：
　　撸啦啦噜啦啦+1火箭炮；何恬遇+1手榴弹；
　　感谢营养液：
　　一珂人儿+202（我被这一掷千金的豪气吓到了
　　大胖西瓜+10、少年如杉+5、不知名的好心人+50


第3章 红丝绒乳酪
　　“grace”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时柠心中一根刺。
　　扎得不深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时不时地探头戳那么一下，让人厌烦。
　　小竹话音刚落，她下意识偏身看向手机屏幕。
　　【甜品上新。纯手工制作“瓶瓶安安”好吃又好看哦！满口都是你喜欢的味道，尝鲜价88/个。做创意不易，近期见好多同行模仿我家新款，请小宝贝们擦亮双眼，认准我家哦！】
　　底下附一张新品配图，正中央万分显眼的店名logo水印。
　　时柠嗤了一声，收回目光：“半吊子，学得不伦不类还好意思说原创。”
　　fod的花瓶系列完全是时柠发泄情绪时窝在工作室慢慢磨出来的，根本没想过上菜单量产。配出模拟珐琅彩色泽的巧克力酱、奶油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更别说后期勾勒，以及做出瓷瓶的光滑质感，都是细致活儿。
　　grace硬要捧着上新也只能稍加转变，做成简约现代款ins风的花瓶模样倒是简单许多。
　　时柠见小竹还在放大看图，扣食指敲了敲桌面以唤回她的注意力：“这人不删留着过年？”
　　“老板，你这就不知道了。我有一个分组，你看，咱们市有点名气的甜品店都在里边。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作为一个敬职敬业的优秀员工，得给你留意所有同行动向是吧。”小竹举起手机往时柠面前塞，“感动不？我做这些也不图什么，纯粹就是为了——”
　　“为了加工资是吧。”
　　时柠一眼看穿小竹的套路，食指一点把页面切回朋友圈，“来，骂一句加50。”
　　“老板，我……我能把你骂破产你信吗？”
　　“早破产了。”时柠盯着玻璃门外的修长背影直到消失，若有所思，“不然干吗叫‘月光’。”
　　小竹还沉浸在老板如此唯美的新作竟然是每月花光的意思，就见时柠自顾自接过手机，敲开评论。
　　【倒是看不出来您也知道创意不易呢，我仿佛听到了21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一边喊着尊重原创一边以为套个马甲就能变成自己的东西，我脸大的问一句，是您小学语文没过关还是我40米的大刀提不动了？】
　　【认准你家？可以。认准您家云抄抄】
　　grace中文名叫云欣悦，云抄抄的名号也是从个别几家甜品店私底下交流时传出的。
　　时柠怼起人来脑速飞快，手速也极限操作。
　　小竹眼神一拐还没来得及看完，她就已经一套互删退圈感恩有你，堪称行云流水。
　　看着老板怼人向来神清气爽，小竹还没爽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苦下脸来，这套极限操作仿佛用的是她的手机、她的id。
　　“老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点评网上的店铺账号平时是小竹打理的。
　　一打开，果然云家出征，寸草不生，大批水军已经达到战场。
　　【看这里一朵遗世独立大白莲，抄完云家创意转身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泼脏水还是你家会泼】
　　【我也脸大的问一句，光抄了花瓶的造型不卖原因呢？是不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没脸卖啊】
　　【抄抄称号送给您，别问问就是雷锋】
　　【什么？她家还想过要卖？这么恶臭吗】
　　【抄袭者没有人权，大家使劲喷，店主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厚葬店主】
　　“我靠，带完节奏还搞人参公鸡？老板，水军多少钱？咱也请一波不行吗！”
　　小竹义愤填膺地捶桌。
　　时柠扫了一眼还在源源不断往上冒的评论放下手机，目光往门外飘：“小竹，之前的花瓶，你确定只卖过刚才那人？”
　　小竹犯愁，抬头看时柠不似平时漫不经心的神态，立马认真起来：“就一次，狗头担保。”
　　“行，我知道了。”
　　小竹后知后觉啊了一声，又回忆了一遍刚才客人的穿着打扮，惊叹道：“那、那是商业间谍？！”
　　时柠只给她一个眼神，她立马收声：“报告老板，下次没经过您同意再也不瞎卖了！”
　　“……呃，那啥。也不用加工资了。毕竟我的锅。”
　　时柠得趣：“真乖，就等你这几句。”
　　***
　　fod俩合伙人，时柠占大头。
　　另一位叫季南，与她相识于法国雷诺特的西点进修班。
　　季南平时扣扣索索的，但细致。
　　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时柠跟他说了什么，“斤斤计较”型选手季南竟然没有逼逼就同意给小竹加了工资。
　　反手就开始压榨时柠：“回来这么几天，连顿接风宴都没有还一个劲奴役老子。我这三天都没出一步工作室！不管啊，晚上必须请我喝酒，时间地点发给你，没得商量！”
　　季南精准掐在时柠回话前挂断电话，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地址时间如约而来。
　　后面跟着一行字：【你请客哦】
　　时柠第一次见到天还没暗就约酒吧的局。
　　通常酒吧八点以后才有生意登门，到地方的时候不足六点，门可罗雀。
　　墨绿色的长裙随步伐飘曳，勾勒出女人纤细修长的腿型，肌肤如玉若隐若现。她站在中庭打了圈，顺利瞥见季南朝她招手。
　　一段时间没见，他把短发又剔短了些，干净利落。往下剑眉星目，很难把他俊朗的外表和西点师的职业联系起来。
　　“点了么？”她顺势在卡座对面坐下，手指落在菜单上。
　　“早就。招牌的推荐的喜欢的不喜欢的都点了，绝对让你一次破产。”
　　时柠像是无所谓：“没关系，开票走店里的帐。约等于，年底分红大家一起少。”
　　“……靠。”
　　她坐稳把顺路买的甜品推向季南：“这家瑞士卷不错，你尝尝？对了，店里暑期工的工资结了吗？”
　　季南点头：“早结了，现在小姑娘真不容易，有个女孩儿一个人打几份工。我原想要不要留她做长期，她自己倒没这个想法。算了不说了……这次回来我怎么听说grace又莲言莲语了。怎么，这次还是玩那套，暗示别家都抄她？还请水军骂到头上了？脸可真大……”
　　时柠眯眼：“不止，还上了商业间谍。全身上下裹得跟得了水痘一样，跑来咱们店300买一我随手做的破花瓶。简直神经病。”
　　她说着手指上下无意识摩挲另一手指节：“你等着吧，不出两天。云抄抄又要上‘月光’系了。就那间谍，要让我下次见着——”
　　季南能吃能聊，没几句又挑着轻松的话题把六点的局吃到九点，翻了一遍桌，开始上夜间特饮。
　　时柠眼睁睁看着酒吧里人越来越多，陆续过去几桌盯着他们这边视野位置绝佳的卡座咋舌，眼神里都是戏
　　——俩人还占这么大的座儿怎么就不走。
　　九点过后驻唱进场，灯光音乐起，纸醉金迷。
　　季南得意地朝她炫耀：“怎么样，知道为什么六点就来了吧。这地段，这视野，这音效，这情调，从咱们市到法国都没有之一。”
　　“当然，如果人均消费也可能没有之一。如果有人请客的话，那可太好了。”他补充道。
　　时柠心想我可没你这么抠，还没开口，一道细细柔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巧，时柠姐也在呢。啊，还有季店长。”
　　当初识人不清还觉得端着娇柔嗓音的云欣悦温柔无辜，一反水，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嗓子。
　　时柠感觉要起鸡皮疙瘩，手掌抚着臂弯压下嘴角。
　　恶心，想吐。
　　见时柠不说话，季南“友好”搭腔：“这不是grace么。怎么着，准备搞酒吧？这是来做功课的？”
　　谁都知道季南口中“做功课”是什么意思。
　　grace仿佛不甚在意，娇柔笑着：“南哥真会开玩笑。这不是今天酒吧有活动，找了我们店做甜品桌么。你们尝了吗？最近我们店实在太忙，商业活动一个接一个的。要是味道不满意，可以直接找我提意见哦。”
　　“……”
　　时柠眼神复杂地看着桌角被季南挖走一小口的甜品，一边恶心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动口。
　　她抛了个眼神给季南。
　　“难怪我说味道熟悉呢。啧，你家糖是不是不要钱啊？这么齁。”
　　grace讶异：“会吗？现在客人可都喜欢这样的呢。说起来，我们最近请了个代言人，就是吃播平台特别火的包老师。包老师请的太值了，你看这些活动都是借包老师的名头呢。”
　　她挑着重点炫耀了一遍，一个人说久了不见回应也觉得没意思，浅浅笑着往卡座后面告辞。
　　“今天约了包老师要谈谈新品宣传，不能耽误。那我先走啦。有事儿后面卡座找我哦。”
　　季南憋着一口气感叹：“牛逼啊，营销大咖。时总，你行不行啊，刚一句话不说都靠我怼。”
　　“我怕我一开口，没忍住吐出来。”时柠拿起酒杯顺了口气。
　　俩人动作一致打开百度，搜了一下包老师。
　　片刻后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出相关资讯，要说之前怼过的宁心宜是三百八十线，那包老师大概要加个平方。唯一上的一次热点也就是蹭热度生吞章鱼最后没控制住在直播间大吐特吐。
　　不管路人还是黑，但总归是涨了一波粉。
　　往下一扫就能看见包老师最新视频，封面字幕惊爆，脸大如饼地直接打出【s市创意最佳、口味最赞甜品小店】的名头，背景很熟悉，用的就是grace家的牌头。
　　时柠点开评论。
　　【看推荐就很有档次又有逼格，实地考察也不让人失望哦！甜品好吃，老板娘和店都很美~~~】
　　【贵贵贵贵贵】
　　【说真的，吃惯了常规款。这家店的创意让人眼前一亮，碰巧赶上出新品。看，好可爱的小花瓶[图片]】
　　【楼上的，贵不是人家的缺点，是你穷好吧】
　　【包老师推荐，必出精品】
　　都什么玩意儿。
　　时柠起身，眼神中透露给季南一点讯息：已摸清敌方底细，我还能再战。
　　她对着侧边金属镜面细细补了遍口红，肤白貌美，复古哑光红唇，瞬间气场爆棚。
　　季南向时柠做了个请的手势，赐予她精神上的支持：时总，没有水军你也可！
　　时柠微扬下颚，抚平衣襟踩上细高跟朝grace消失的方向跟上。
　　卡座后面别有洞天。
　　她刚才的座儿看表演绝佳，这后面只闻乐声更适合小聚谈事儿。
　　时柠扫了一圈，没如愿看到grace，倒是另有意外惊喜。
　　角落那一桌正中间，男人依然压着帽檐儿，这次倒是没戴口罩，只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大半边脸，只露出薄唇，抿出凌厉的弧度。
　　帽子还是上回来店里时戴的那一款，墨镜也是。
　　原来商业间谍也在啊。
　　酒吧光线晦暗不明，再架一副墨镜，这种强势装逼范儿果然和grace是一条路的。
　　时柠心中不屑，面上却摆出十足礼貌与疏离的微笑，踩着酒吧外间音乐的鼓点轻盈地迈步走到最里桌。
　　“这么巧。”
　　话是对着中间那人说的，边上几人齐齐把目光转向了正中间，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沈元白抬头，视线透过宽边墨镜落在女人精致的眉眼上，未作应答。
　　“怎么？模仿半天还是做不出我店里那款味道，是被逼得进军酒吧了？那款‘月光’带给grace尝了么。配方特别简单，需不需要我一个一个步骤告诉你……”
　　时柠随意把手臂搭在卡座椅背上，逐渐加快语速：“不过是要收学费的。我对客人呢比较大方，新品免费尝。至于商业间谍，不好意思，上回的‘月光’单个售价68加上学杂费人工费精神损失费杂七杂八的，算你万儿八千吧。”
　　“支付宝微信？”
　　沈元白一点点回过味来，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要联系方式？不好意思，不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沈老师，这里建议您想清楚再发言呢
　　感谢营养液：
　　小九是仙女+10、棠溪+1
　　感谢霸王票：
　　乐丶小兔+1地雷（以上三位我都认识！
　　开启快乐周末的红包在此↓让我看到你们熟悉的小手手


第4章 核桃拿破仑
　　沈元白是参加私人聚会，未带经纪人助理同行。
　　同行唯一一位业内人姓柏名深，是某影视公司小开，一心想挖沈元白去拍他们公司的资源。一来二去挖着挖着挖成了朋友。
　　他好交际，平时出入场子更多。
　　此时眼眸流转，望向沈元白：“不是圈里的？”
　　话里的含义不难听出，这等绝色怎么可能没见过。要是圈里的好说，给点资源换个认识的机会，各取所需。要不是圈子里，费点事儿，但也不难。
　　沈元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和眼前的女人充其量见了三次，三次里面有俩战力爆表。上次是杠宁心宜，这次莫名其妙呛到了自己头上。
　　柏深这种花花公子要啃，估计反被咬得渣都不剩。
　　他抬眸，目光透过墨镜落在时柠身上，似乎在欣赏她被反呛后不可多得微怔的瞬间。
　　时柠很快调整心态，嘴角露出“天塌地陷洪流席卷世界末日我也不会要你一个号码”的不屑微笑：“行，现金。”
　　见沈元白没立马做出反应，时柠又占据上风，习惯性挺直腰杆拨了下耳边碎发，眼底露出睥睨。
　　长卷发擦着耳廓往后别，露出耳垂上一颗浅痣。那处未佩戴耳饰，莹白小巧的耳垂上嵌一滴针眼大小的墨，黑白分明。
　　吊顶射灯扫过她面上，时柠微微眯眼，脸上疏离的笑意被那颗痣衬得有些勾人。
　　“怎么？这次要说没带够钱？”
　　沈元白戴着墨镜，视线隔着镜片相撞，对时柠来说尤为不公平。
　　她看不见摸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却要大大方方被人观赏，不安焦灼的感觉很熟悉，也只能通过言语上的犀利来回敬对方。
　　时柠刚才一番话，沈元白能听出个大概。
　　他莫名被人找上麻烦，也占了会儿上风，此时不欲纠缠。
　　白拿人家一月牙儿蛋糕是真。
　　这么想来，酸甜诱人的口感似乎愈发清晰起来。是蜂蜜柠檬百香果的香气，层次分明。一口下去，先是蜂蜜的甜，淡淡回味出柠檬的酸，不涩，甜度平衡刚刚好。
　　味觉记忆被唤醒，沈元白掏出一张百元钞递过去：“68的‘月光’，剩下不该我的事儿我不会认。”
　　都到这个份上，还想抱着牌坊说自己清白？
　　时柠觉得好笑，抬眸瞬间，视线刚好瞥见一抹熟悉的摇曳身姿。
　　grace弱柳扶风远远出现，摇曳着拐进另一处卡座。
　　她目光有些飘，沈元白顺着望过去，和她见到的是同样的风景，当下了然：“小姐，你确实搞错人了。”
　　柏深看了半天戏，估摸着时柠确实不像追星来的，俩人也有点渊源。
　　一直想着能和时柠搭上话，见势朗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我们男人哪有这么小心眼儿。也算不打不相识，妹妹，你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就当认识一下吧！”
　　时柠狐疑，盯着沈元白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仿佛想透过墨镜看透他所言真伪。
　　毕竟除了他，“花瓶”系列也没卖过其他人。
　　沈元白站起身，俯身向前，用俩人才能听到的语气轻声道：“‘月光’也只有我尝过吧？”
　　“是。”
　　“你可以看看她出不出‘月光’新款，再怀疑我不迟。”
　　沈元白要真是商业间谍，在时柠面前也算暴露彻底了，下次绝没有机会再去fod作妖。没必要为了在她面前洗白而说这样的话，大可以无赖一点。
　　要不是，就挺尴尬的……
　　劈头盖脸就把人给呛了一顿。
　　他气场太强，有些压迫，时柠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身子离他稍远一点：“我可以信你这一次……”
　　话没说完，沈元白忽然笑了一声将她打断：“你会信的。到时候记得赔我名誉损失、精神损失、还有其他各项损失。”
　　他笑意渐深：“万儿八千的。”
　　***
　　时柠以为沈元白说的“你会信”指的是后面grace家确实没上月光系以证清白。
　　没想到，他手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但这个男人好像特别记仇，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方便给联系方式一样，直接开了隔空投送给她把东西发了过来。
　　边角卡座，grace正歪头听对面女人眉飞色舞地讲述她们的新品宣传策略，时不时露出浅笑附和，和当初跟在时柠身边无害的样子一模一样。
　　另一边，卸了美颜不带滤镜差点让人认不出的就是视频里的包老师。
　　包老师以一副身居高位成功人士的姿态指点江山，打算借前几天在点评网上互怼一波的势头，诱导粉丝自主发起s市西点创意大赛线上投票。
　　水军参票，一下拉高比分，让云家脱颖而出的同时还能吹出自己原创牌子的知名度。
　　以时柠对grace的了解，千层鞋底做腮帮子，脸皮够厚。绝对干得出这事来。
　　她轻嗤一声，双手搭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看着云欣悦：“这么好学啊……当初师徒一场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倒是自立门户了还心心念念着回我店里学新点子？怎么着，这是要替我发扬光大？”
　　被时柠突然出现吓了一跳，grace佯装拍胸口：“时柠姐，你说什么呢。创意从我脑子里蹦出来，我总不能不收吧。怎么就成学你的了。”
　　她之所以这么自信，全在于如今市面上花瓶造型的蛋糕只她一家。
　　时柠虽然有，但没有公开发售过。
　　众人眼中看到的是这样，凭他们fod一张嘴也说不出花来。
　　时柠并没有被激怒，懒洋洋掀起眼皮：“那你这脑子估计也不太好，想出来的都是别人用剩下的。”
　　“……”
　　“至于什么西点创意大赛，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
　　几句话过招，反而是时柠一路占上风。
　　grace脸上虽挂不住，语气仍旧自信：“咱们在这争一时高低也没用，还是看投票结果吧。你说呢？”
　　“嗯，看吧。”
　　时柠勾了勾唇角，满不在乎道。
　　待她转身，才听见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包老师压着声音小声问：“这人谁啊？什么来头？没背景吧？”
　　物以类聚，她轻嘲。
　　***
　　s市西点创意大赛也就一线上投票活动，不愧有团队营销，grace也下了血本，竟然推上了话题快速飙升榜。
　　赚足眼球，牛鬼蛇神就开始带齐节奏。
　　【吃过云朵家蛋糕，仿佛看到了国内西点行业的崛起，不服尝过再辩】
　　【创意和味觉的双重享受，一个字赞赞赞赞赞赞[大拇指][大拇指]】
　　【我就想问一句，之前抄了花瓶创意的那家店倒闭了吗】
　　【补充楼上问一句，店主司马了吗】
　　【上面戾气怎么这么重？路人纯围观】
　　【给新来同学科普一下，抄袭没有人权，这家店链接挂一下[点击链接]】
　　链接指路fod点评网地址。
　　小竹就是在店面评论区再次被屠版之后才顺藤摸瓜找到源泉，哀嚎一声：“老板！grace大姐作大死啦！”
　　难得时柠和季南都在店里，一声老板把两个人都唤了出来。
　　季南心急火燎：“我靠靠靠，上回你说的秘密武器呢！一条评论找美食号实打实拉回来都是钱啊！真金白银！多一条差评我都肉疼！”
　　“完了完了，这要破产。”
　　“呜呜，这个月工资还能发吗——”
　　小竹和季南附和着唱衰，时柠不动声色往小群里发了张照片，云淡风轻道：“看，好硬一锤。就等她拉观众挑大戏了。”
　　几人手机同时响起，点开群里图片一看。
　　是一条显示年月日时分的朋友圈，内容简单朴实地吹了一波时柠那天新出炉的花瓶蛋糕有多别致，还带店名logo。就是这么赶巧。
　　追溯到grace声称开发出新创意的日子，还要往前推个几天。
　　谁在谁前面一目了然。
　　互联网时代就是这么神奇，公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有迹可循。
　　“发！现在就去微博上发啊！打她的大脸啪啪响！”季南忍不住拍大腿。
　　“嚎！这就去！”
　　“等会儿。”时柠打断小竹的动作，慢条斯理拨了下耳边碎发：“你们不觉得线上硬杠缺点什么吗？”
　　“什么？”俩人异口同声道。
　　“学一学人家，岁月静好白莲花。我教你，先这样——再那样——”
　　“哪样啊？？？”
　　时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俩人：“算了，我来。”
　　她打开店内的微信号，添加作为实锤的图片，拟了一条十分无辜善良我并不想与你们争只想安安静静做蛋糕奈何世道险阻只能以身犯险的莲言莲语文案：
　　近期有些困扰，常常有客人问我家什么时候出过“花瓶”系列抱怨都没有尝到。其实只卖过很少的几款，因为制作繁琐用料考究，就没考虑上新。但你们要是喜欢，以后可以作为特别款偶尔登场。一如既往爱你们哦~附客照一张[图片]
　　编辑完成，发送。
　　全文没有提到任何一个抄袭的字眼，也没有提被恶意刷差评，但表达得清清楚楚：老娘卖过这款！繁琐考究比grace家好看又好吃！最重要的是
　　——比她早！！！
　　小竹看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板，婊啊！”
　　时柠一个眼风扫过来，小竹立马萎了：“夸，这是在夸你！”
　　很快就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网友把fod新发的朋友圈截图上了微博，路人被水军带了一波节奏立马反应过来。
　　【我就说上面跳来跳去总是那几个账号在反复留评，水军实锤了！】
　　【现在水军不水军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排名第一那家店自己是抄抄还腆着大脸暗示原创，操作骚得惊人】
　　【严重怀疑投票榜的真实性，只要不瞎都能看出f家的更精致好吧】
　　【看云朵家搞这么隆重，十分钟半小时转发一条，估计活动也是她们自己搞的吧？目的打压同行？f家就不一样，安安静静做自己的蛋糕被人怼到家门口了也没来打对方脸，素质高下立现】
　　【忽然粉上f家，求地址求链接】
　　【等等，我们先把这局投票帮f家顶上去行吧，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老实人不能吃亏+1】
　　【老实人不能吃亏+10086】
　　grace估计没想到时柠手里还有留证据，水军尬吹一波后潦草收尾半天没有回应。
　　眼见着fod投票榜上的数据势头正猛一个劲地往前窜，搞活动的钱为他人做嫁衣，那头应该气得吐血。
　　反观时柠这边，扬眉吐气完正神清气爽。
　　小竹嘻嘻哈哈播报机上岗，轮番播报网上评论。
　　季南吐了口气：“行吧，我现在联系客服申诉一下恶意差评的事情。至于小竹——”
　　“你现在最好给你时总捏个肩捶个腿，刚也不知道是谁生死关头还在想着自个儿工资。时总现在武能硬杠文能装婊。咱，惹不起。”
　　小竹立马狗腿地从播报机变身为人形按摩仪，浮夸地揉肩：“舒服不，充钱不，办卡不？”
　　“就那样吧。”时柠舒适地眯眼。
　　“再加一个心旷神怡超值套餐，由fod小竹为您服务——”
　　小竹按摩不停，顺便续上了刚才的播报机工作：“这位叫做kahndf的乱码网友说道【吃过f家的甜品，好吃不腻真的回味无穷。】”
　　“不减到90斤不是人说：【f家让我对不起这个id，我好恨！】”
　　“还有这位叫做彩虹屁香香的网友说……”小竹没能顺利播报下去，咦了一声，按在时柠肩上的指力骤然变大：“这是什么？【纯路人被f家自炒震惊，指路云朵家公众号已贴出证据，到底谁抄袭一目了然。】”
　　“又怎么了。”时柠闻声睁眼。
　　作者有话要说：时总：总有刁民想要害朕
　　喜迎周末，明天双更（可能过0点就会更第一章吧
　　这样勤奋的我，不喜欢吗？不想收一下吗？


第5章 黑森林
　　和grace的博弈战似乎刚刚拉开序幕。
　　对方沉寂半晌仿佛只为埋下一个大招，和时柠等待时机才贴出照片性质一样，把弹簧压得越低，才能在松手的那一刹那蹦得越高。
　　连季南那边都停下申诉电话，一同望了过来。
　　云朵家公众号在三分钟前有了更新，内容和时柠拉回好感发的那条朋友圈异曲同工，连文案都能像对联一样工整得对上。
　　莲言莲语和婊言婊语的对抗。
　　当然，最关键的地方同样在于她贴了一张图片。
　　背景是云朵家后厨，料理台上清晰地印着她家logo，而照片中心，摆着一枚同样做工精细考究的仿珐琅彩花瓶小蛋糕。
　　时柠下意识看了一眼照片时间，甚至要比她拿到手的那张更早一天。
　　她略一皱眉，就听小竹和季南异口同声问道：“老板，这……？”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时柠坦言：“我做的。”
　　“那怎么会？”
　　对，此刻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做的蛋糕会出现在云朵家的后厨。明明小竹说只卖过一人。
　　心里感觉有些微妙，她本能地觉得确实误会上次那男人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grace照片上的日期比他买到“花瓶”的日子还要早一天。
　　根本就没可能。
　　时柠想事情习惯性地抬高食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扣在台面上。
　　柜台边安静的氛围随着每一声敲击逐渐凝重起来，季南好几次欲言又止，把目光转向小竹。
　　小竹那边脸色更差，翻完一圈最新的评论就差没把哭丧俩字写在脸上了。
　　目光所及之处，网上顺风倒的局势一片狼藉。
　　【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投票，竟然发展成吃瓜大会，今年夏天真是吃瓜吃到嗝啊】
　　【哈哈哈哈西点圈年度撕逼大赛】
　　【f家没声音了啊，被隔空打脸打到失声？本年度最佳又当又立，敲重点以后要考的】
　　【差评大军即将到达现场，请f家签收】
　　【心疼云朵一秒，好好搞个活动还要被老鼠屎搅混水，下次线上投票先审核一下资质把抄袭狗踢出去好吧】
　　参与这次投票的网友仿佛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口吐芬芳的评论还在不断往上冒，平时生活中积攒的戾气似乎隔着一面荧幕就可以无后顾之忧般全线倾巢。
　　时柠手指虚握成拳，对上季南：“有话和你说，出去一下？”
　　季南以为她又有什么办法，给了小竹一个安抚的眼神，毫不犹豫跟上。
　　俩人同站在店门口遮阳伞下。
　　快到下班的点，私家车如潮水般涌上大马路，即便市区内到处禁止鸣笛，发动机轰鸣的噪音也久散不去。
　　季南在喧杂的环境中捕捉到时柠语气里的一丝坚定。
　　“我们店内，出了问题。”
　　她中途顿了片刻，开门见山道。
　　***
　　和季南聊完，俩人没事人似的一前一后推门进来。
　　小竹被网上评论影响颇深，眉毛都愁得压成了八字形。见时柠进来，瞬间扫开笼罩在头顶的阴霾，眼巴巴地望着她，就等着她说出什么主意来反击。
　　然而，时柠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到点。打卡下班。”
　　小竹觉得疑惑，再看季南。
　　他性子急，比时柠还吃不得暗亏，俩人出去一趟后回来反而显露云淡风轻。她没再说什么，收拾完柜台准点下班。
　　连小竹带糕点师傅一下走得干净，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柠或许是嫌事儿还没办气氛就没来由得紧张，随手打开头顶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慈善夜红毯，反正重点也不在看电视，时柠懒得调台，直接把遥控机丢回桌面上：“开始吧。”
　　员工记录从后往前翻到8月27日，是grace发布的那张照片上的日期。
　　产品泄露只可能在那之前。
　　时柠无意识地用笔在27日的排班表上画了个圈，忽然福至心灵，打开点评网无视今天还在往上顶的恶意差评，终于找到好些天前留下的一道痕迹。
　　id“忍者神龟”，留差评的日子是8月26日。
　　那天，也就是她第一次做花瓶的日子。当天的第一个成品，她记得让小竹当面试吃结束，所以落入grace手里的那个，只有可能是27日当天。
　　“……欢迎我们影帝沈元白入场，这几年沈老师对公益事业做出的贡献诸位有目共睹，这次慈善夜更是直接为希望工程再次捐出五百万。请沈老师在入口处签字版上签上您的大名。”
　　红毯司仪的嗓音忽然高亢，仿佛自己是那五百万的受益人，激扬的情绪从电视里宣泄而出。
　　时柠下意识抬眸扫了一眼。
　　男人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修长体态匀称。举手投足间蓝宝石袖扣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给沉闷低调的黑衬出几分华美。
　　衬衣领口解开一扣，冷白细腻的颈间肤色和刻意打理出凌乱感的微卷诠释出性感的味道。
　　他在镜头前控制着完美的微笑，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拿捏得极有分寸，并没有因为司仪彩虹屁不断而露出半点高傲。
　　矜贵且谦逊，性感却禁欲。
　　就算时柠再不关心娱乐圈，也很难不知道沈元白这样家喻户晓的人物。
　　可她觉得奇怪，因为从沈元白身上透露出的熟悉感远远超出了一个路人对明星带着隔阂雾里看花的熟悉，那种感觉反而像是对一个出现在生活中、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才会有的。
　　时柠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直到下一位明星步入红毯才收回目光。
　　视线回到员工排班表上，27日……
　　指尖点在当值人员签字痕迹上，时柠微微曲指。
　　小竹。
　　她扭头问季南：“怎么样？找到了吗？”
　　“还在看……”季南闷声回应，半晌过后拉长声线，“从视频记录里看，好像没什么异常。”
　　时柠单手撑颚，若有所思地敲着指节，就见季南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牢牢钉在屏幕上。
　　“你看这里。小竹手里拿的什么？下午两点十分，她从里间出来，有拎东西……”
　　只一眼，时柠就知道盒子里装的肯定是花瓶蛋糕。
　　她抬手示意季南把声音拉到最大，空气对流窸窣的杂音逐渐充斥音箱。电视机里絮絮念着的旁白也还没断，摄像机扫过人群再次投在沈元白的俊颜上。
　　时柠搭在关机键上的指尖未作停顿，画面从中切断。
　　几秒的等待焦灼漫长，像是把时间揉搓成团再无限拉长，呼吸间的事儿仿佛历经万年沧桑变化。
　　坐不安席过后是监控里略显嘈杂中掺和的一道女音：“你拿吧。”
　　声音对他俩来说都很熟悉。
　　时柠缩着的手指一点点舒展开，吐过气后声音显得有些淡：“小竹的声音。”
　　“总有原因吧。”季南仿佛也很难接受现状，手心覆在硬朗的短发上往后一捋，“她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看她总对工资……”
　　“有过。”
　　“什么？”季南没听懂，回应道。
　　小竹母亲重病那会儿，是时柠和云欣悦一起陪着去看的。
　　医院幽长冰冷的回廊上，时柠拿出封给她的红包：“当预支吧，今年的奖金。”
　　那时小竹跟着时柠才不到半年，哪来的年终奖。看着厚实的红包，小姑娘眼眶胀得通红：“老板，我一定好好干，今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云欣悦挽着时柠的手，浅浅笑着：“时柠姐看着像旧社会地主么，满脸还写着剥削呢啊？”
　　时柠抬手捋了把小竹的额发：“对啊，几几年了还玩做牛做马那一套，搞封建要被抓的。”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成功逗笑小竹，小竹紧紧攥着红包，有些别扭：“反正，反正要报答你。”
　　“那不就对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作案动机。小竹看着挺老实一小姑娘——”
　　季南进入名侦探模式，掰扯着所谓的证据推理。
　　时柠揉着眉心打断：“不是小竹。”
　　“……哎，我知道你感情上多少有点接受不了，但这事儿板上钉钉，你还是别钻牛角尖了。”
　　“你先按着。”时柠接道，“我明天自己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完成。
　　今天的正常更新在18点。
　　趁着现在还有存稿可以浪个双更，
　　过个十天半个月我可能就会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叫你们爸爸（bushi


第6章 栗泥蒙布朗
　　做出“花瓶”之前，时柠也没想到后续还会因此发生这么多事。
　　grace抄创意成性，业内几家店为了防小人都会在上新之前发圈留存，互相点赞充当见证人，以免将来被反咬一口说不清楚。
　　但“花瓶”是时柠随手而为，从没有过当新品的打算，权当发泄几天情绪就抛之脑后。
　　自然也就没有按照惯例来这么一招。
　　新品上菜单后面临公开发售，就算明知道顾客中间可能隐藏着对方的暗爪也无能为力，服务行业，总不能闭关谢客吧。
　　要是放在往日，上新一段时间后，外面总会跟风兴起一段时间模仿品。
　　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和法不责众一个道理，根本追究不过来。
　　于是就演变成了a家上了秋季新品“栗子飘香”，众人：真好吃。
　　b家也上了同款栗子蛋糕，众人：是不是抄的a家？
　　cdefg家都上了同款后，众人：原来这很大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秋天就该吃栗子飘香嘛。
　　但这次对时柠来说，性质完全不一样。
　　她随手做的、并没有公开上架售卖的产品也遭受了同等待遇，那矛头只指向了一点。
　　——店里出了问题。
　　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尤其是在出了grace另立门户这样的事之后。
　　***
　　时柠第二天跟往常一样的时间到店，一进门就看见西点师傅把着一套小瓷壶在门口客区喝茶。
　　见她进来耸肩：“今天够冷清哦，预定都没，还做胚子吗？”
　　“做啊。”时柠无所谓地笑笑，“谁告诉你没生意的。”
　　她往柜台后扫了一圈，回身问：“小竹呢？”
　　“里边卫生间，刚进去没多久。”
　　时柠推开隔间的门进到里间，果然见卫生间的门掩着。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尖细的鞋跟好几次快要落地时都被一口气提着，一点没擦着地面，无声无息地路过。
　　门里边传出轻微的说话声。
　　时柠抿着一口气斜靠在墙上。
　　“你怎么这样啊，到现在还不打算说吗？”
　　“……我真是瞎了狗眼。”
　　“你非得这样的话，到此为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从没认识过——”
　　“喂？喂？靠，挂我电话！”
　　小竹出来时候见到的就是时柠闲散靠在一边的样子。
　　她怔了一下，语气不太自然：“啊？老板，你，你怎么在这儿。”
　　“等着用洗手间。”
　　时柠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带着审视落在小竹脸上，细细地品了一遍：“怎么？好像心情不好？”
　　“……也没有。”小竹后退，“其实也有一点。就网上那事情不还没解决么，有点烦。”
　　“没关系，那点小事儿。”
　　时柠索性也不去卫生间装模作样了，直接与她并排站在妆镜前，仔仔细细洗着手。
　　水流穿过，微凉的触感从指尖泛开。
　　延绵水声中，她轻声说了句：“只要店里不出问题，就没关系。”
　　小竹现在心里装着事，听什么都觉得意有所指，更别说时柠这句话确实是另有深意的。
　　“那个，老板。我下午能不能请个假？”
　　“可以。”
　　“你不问我干吗去？”
　　“怎么，我是你监护人啊，私事都得过问？”时柠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忽然拉平，一转之前散漫的样子，认真地和小竹的目光对上，“当然，你要是想告诉我，我很乐意听。毕竟，你对我来说不止是员工。”
　　时柠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恍惚。
　　这样的话，好像曾经对另一人说过。
　　——“时柠姐，你做的梦龙卷真的很好吃啊。”
　　——“喜欢我教你啊。”
　　——“你怎么这么好，从来就不对我藏私。”
　　——“对你有什么好藏的，你又不仅仅是我的店员。”
　　“老板，你不是说想听的吗？”小竹又叫了她一遍。
　　时柠缓过神来：“什么？”
　　“我，说，我，有，话，想，跟，你，说。”小竹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大声道。
　　***
　　并不是出于感情上不能接受，时柠每天来来回回见这么多人，不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能和当年一样菜。
　　她选择相信小竹，也是相信自己不能在一个坑上栽俩回。
　　但小竹觉得自己酿成大错，摆出招牌苦瓜脸：“是我自己挖的坑，老板给我个机会自己填一下吧。要不你扣我工资也行。”
　　知道原委后，时柠心里松快不少，但仍旧沉甸甸压着一份其他情愫：“你妈这个月护理费不用出了？还扣你工资。”
　　“总得做点儿什么赎罪吧，我下午去找她。”小竹从兜里摸出一支小型录音笔，“你看，我都准备这个了！”
　　小竹嘴里的“她”是店里的暑期实习生，叫徐妮。
　　挺腼腆一小姑娘，平时不声不吭的，存在感极低。
　　人是小竹介绍进来的，她同一所大学的学妹，家里条件应该挺一般的，听说同时打了好几份工。
　　兼职店里来回奔波，总有来不及用餐的时候。
　　小竹那天把蛋糕拿给的就是徐妮，早上空着肚子，中午临时被叫过来店里帮忙又没吃午饭，有些低血糖犯晕。
　　反正每天一个花瓶最后都是小竹自己吃掉，她没忍心，没想到随手给了徐妮就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暑期结束，徐妮的实习工资都结完人也就没再来。
　　小竹脑子也快，昨天一看grace那发的朋友圈立马就想到了这件事，给徐妮去了好几个电话，要么不接要么挂，也不敢正面回应。
　　后来借了西点师傅的手机打过去，才有今早那么一出。
　　小竹握着录音笔对自己挺有信心：“就算她不承认，我就随便套套话，没准真能录到点什么。不，是肯定能。”
　　时柠摆手：“随你折腾。但录不到也没事，那不重要。”
　　“这也不重要那也不重要，老板，那网上的评论难道就随它这么下去？咱们肯定得找到证据吧！”
　　“证据？”她打了个呵欠，“我自己做的东西我会没证据？”
　　小竹愕然：“那……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抓内鬼，这个比较重要。”时柠身子向前倾，以教导的语气给小竹灌输，“找不出这个人，你不知道她手里还有什么，和grace在网上这么一来二去博弈，你作为路人你不烦？爱惜着点自己的羽毛，知道么。”
　　“知道……吧。”
　　其实还是不太懂，但老板说什么都对。
　　小竹知道自己不至于捅成大娄子，心安不少：“您来回击，小的再去学校找她碰碰运气，咱们分头行动。怎么样？”
　　“行。”
　　时柠笑笑，把手覆在小竹头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啊，怀疑过你。”
　　***
　　发酵了一夜的评论比昨天更恶言相向，时柠随意扫了两眼，评价道：“真是车祸现场呢……”
　　云朵家除了公众号有更新，也同时po到了微博。
　　不再迂回，直接拉响正面战场警报。
　　fod没注册微博，网友摸不到正主的号一路顺着链接摸到了点评网上，连点评网也全线沦陷，现在唯一一片净土大概就剩只添加老客户的微信了。
　　时柠在网上把云朵家昨天发的图片先原图保存下来，又添加上自己手里那张朋友圈配图，两张图片同时用p图软件放大到固定的一个点。
　　“花瓶”底座上隐隐出现相同的字母“n”字。
　　当时她做蛋糕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纯粹心里有气没处撒，随手在胚子上用同色系巧克力酱勾了个“n”。
　　小竹说的，那三百八十线女星叫宁心什么来着，她只记住了个姓。
　　现在贴出来也不是不能解释，姑且就把这个字母当成自己“时柠”的“柠”首字母。
　　幸好当时没把人全名给画上去……
　　时柠把图片位置调整到位，开始编辑文案：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本来不想回应。做出新东西的时候，我有个占有欲极强的缺点，喜欢给它留点东西。“n”，是我名的首字母。不知道云朵家做出的东西为什么要留我的名字？大概是半路出家自立门户后，对我这个半吊子师父还爱得深沉？
　　是是非非留在身后，希望沉淀后会把目光留向我们的作品。
　　fod，focus on dessert。
　　三段话堪称教科书级白莲花经典语录，先站一下自己不得不回应的立场，再迅速贴证据回怼带出点欲语还休的东西，供键盘侠茶余饭后自行猜测。
　　最后唰一下发出“收”的讯号，借热度定格在logo上。
　　不亢不卑，岁月静好。
　　这次时柠没有借窥探朋友圈的手法被动发到微博上去，而是注册了个店铺账号，自己带上话题又上传了一遍。等于回应grace的正面战场。
　　带着热度果然涨粉特别快，时柠隔半小时再去看微博，风向已经大幅度转变。
　　【这瓜把我看呆了，大吃一斤。搞半天云家偷了东西还搞自己工作室去拍照，这反转我八千里之外都听见了脸疼的声音】
　　【f家的澄清有点东西，我仿佛脑补了十万字大型职场宫斗文】
　　【之前说什么来着，素质高下立现！回过头再看云朵家每一条更新，简直跳梁小丑】
　　【来晚了，有没有课代表】
　　【问一句，脸！疼！不！疼！云家这两天到处让水军带节奏不就是心虚，是点了几个菜能自嗨成这样】
　　【所以她俩都是谁，纯路人围观】
　　有网友自发取消了之前的投票记录选择重投，fod新开微博下也时不时有好心人前来留评直播战况。
　　【还差500不到，就要反超云朵家啦，就问苍天绕过谁】
　　【喜报喜报，云家删了最新微博】
　　【报~~~云家关评啦！~】
　　店里的订单还没完全回暖，糕点师傅在里边忙上了，季南估计还在搞申诉的事情今天没出现，小竹出门还没回来。
　　空荡荡的前厅，时柠盯着手机忽然笑出声。
　　嘴角的弧度还没收回，就听玻璃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有人推门而入。
　　她抬头，来人换了一款联名款棒球帽，口罩倒还是深黑色。为了搭配一身日常装扮，墨镜也换了，银丝掐边圆形镜框，看着还挺休闲。
　　怪异的熟悉感再次袭来，时柠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他仿佛注意到时柠的视线，抬手把帽檐往下带了几分。
　　“看什么。”他刻意压着声线，“不记得了？”
　　“……”
　　怎么可能不记得，每次出现都必须把自己包裹得如此一丝不苟的人着实少见。
　　沈元白倾身看向冷藏柜，搭在膝盖上的修长手指好心情地敲着节奏：“我的名誉损失、精神损失准备好了吗？就那万儿八千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总：今天的我也是岁月静好白莲花呢
　　栗泥蒙布朗真的好好吃啊，超级细腻。但不能多吃，会腻，因为甜！：）
　　别怕，姐妹们一起胖，我先点外卖为敬！


第7章 戚风椰蓉
　　债主上门讨债。
　　这是时柠的第一反应。
　　自己口中一句咄咄逼人的话变成了对方嘴里的玩笑话，在清楚意识到他并不是grace同伙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丝丝羞赧。
　　时柠坦坦荡荡，做错了自然道歉：“上次的事，对不起。”
　　猜到对方已经搞清原委，沈元白不在乎地直起腰身，食指隔着玻璃点在冷藏柜上：“误会解开就好。不是来追责的，单纯买点蛋糕。”
　　说完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还剩哪些没预定的？”
　　不管是因为阿巡说过的话，还是他之前亲自来买蛋糕时候的经历，沈元白潜意识觉得这家店生意日常火爆，不预约只能靠运气捡漏。
　　一想到满满一冷藏柜的蛋糕都另有所属，当下有些懊恼。
　　谁知时柠只是淡淡地笑着：“随意挑，哪款都行。”
　　沈元白自以为她还在想着赔礼，墨镜后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没必要，毕竟是我没预约在先。”
　　“真不是。”时柠将手撑在柜台上前倾，仿佛把身子的重量都挂在手臂上，“单纯生意不好，你看，门可罗雀。差点儿倒闭。”
　　她说得轻轻巧巧，像是随意开了个玩笑。
　　声音轻飘飘撞进沈元白耳朵里，就像一记重锤哐啷捶了一下他心脏。
　　虽然比不得他试过的多家私人高定烘焙，这家店的味道却如冬日阳光、春日细雨般在味觉上留下不可磨灭的温馨印迹，每每让他尝过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听从内心驱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多买一次。
　　目光落在女人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上，十指青葱。
　　他喉结下意识滚了一下：“那所有的，我都包了。”
　　“全部？”
　　时柠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这些全部？”
　　明明隔着镜片对方窥探不到自己的眼神，沈元白还是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嗯，我公司……人多。”
　　店里就剩她一人，所有的甜品一一打包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时柠倒了杯乌龙茶递过去：“费些时间，不介意等会儿吧？”
　　店里安静得很，今天一早过来也没开音箱，俩人同出一个空间不说话也挺尴尬。
　　她朝客区桌上摆着的遥控器努嘴：“无聊看会儿电视吧，有事叫我。”
　　沈元白短促地应了一声，随后电视机发出的声音逐渐扩散打破静谧。
　　一有其他动静，就不显得那么难熬。时柠在柜台后熟练地打包甜品，压根不知道不远处坐着的男人隔着墨镜，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
　　女人浓密顺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系成马尾，碎发垂在耳际。巴掌大精致的小脸被勾勒得更显小巧，肤白如玉，红唇如砂。
　　沈元白在圈子里见过漂亮的女人无数，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脸美得出类拔萃，叫人不可忽视。
　　第一次看她安安静静认真工作的样子，倒是敛去几分张扬变得温柔起来。
　　时柠花了好久把冷藏柜里所有蛋糕蛋糕打包完毕，望着一字排开、铺满柜台前每一格瓷砖的纸袋哭笑不得：“真的都要啊？”
　　“嗯，多少钱？”
　　沈元白起身，手机切换到支付界面递到扫码器前。
　　时柠和上回一样，先一步伸手盖住：“不用了，就算我赔你的各项损失费，不收钱。”
　　生意如此艰难，自己还要占这样的便宜，万一真是要倒闭了……
　　沈元白不愿深想，坚持付款。
　　俩人争了几句，时柠见对方是铁了心不愿占这份便宜，露出无奈的表情：“哎，我这样会良心难安的。”
　　“那这样……”沈元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钱照付，以后出新品，请我免费尝？”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样。”
　　时柠无法，拿出手机：“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或者可以扫店里的二维码，出新品我好通知你。”
　　说罢她自己也有一瞬的怔愣，时光仿佛慢慢往回流转，回到在酒吧见到他的那一晚。
　　对方散漫不恭道：“要联系方式？不好意思，不方便。”
　　兜兜转转，一切都回来了。
　　她懊恼地敲了下手心：“算了，随缘。”
　　“avery.x。”沈元白突然道。
　　“什么？”
　　“微信号，加这个。出新品记得通知我。”
　　时柠一个一个字母在唇边滚了一圈，低头输入，头像一片纯白什么都没有。
　　“是这个吗？”
　　“嗯，回去加你。”
　　“那我先备注一下，怎么称呼？”
　　沈元白刚才随意开着的电视栏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放起昨晚上的慈善晚会来，进度极其凑巧地刚好再次放到电视里的沈影帝西装革履入场的画面。
　　时柠被抑扬顿挫的司仪语气吸引，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仅仅一秒，收回目光，手指在键盘上无比自然输入，嘴上念念有词：“沈……先生……就这么写行吧。”
　　“……”
　　她输完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怪异，抬头再看沈元白，一言不发依旧站在柜台前，只是似乎这会儿能穿透墨镜直接触到他幽深的目光。
　　“……”
　　俩人相顾，半晌无言。
　　沈元白尴尬地清咳一声：“……你。”
　　“……我。”时柠丢下手机，三指一并举在额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保护客人**是我……咳，应该做的。”
　　沈元白出街不是没被认出来过，只不过正常到了这会儿引起骚动尖叫是肯定的。
　　此时就她一个人，引不起骚动可以理解。
　　但她半点儿没被吓到，反而只心心念念什么保护客人**显得特别怪异。怪异得让沈元白开始怀疑，今天出来这身打扮是不是逊到爆炸颜值跌破谷底。
　　“……谢了。”半晌只憋出这么句话。
　　等把沈元白连人带甜品都送上车，时柠举着手机才缓过神来，目光落在刚才一片空白的微信头像上，有些恍惚。
　　影帝的……微信号？
　　***
　　沈元白一路驱车回工作室，到楼下时给阿巡打电话：“下来帮忙拿趟东西。”
　　“得嘞！”
　　对面二话不说答应，半分钟后迈着愉快的小步伐出现在地下车库。
　　看到沈元白车的时候，他正站在后视镜前，微弓着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老师~沈~老~师~诶~”
　　阿巡叫着魂往车边跑，“拿什么诶~”
　　“哦，后备箱自己看。”沈元白直起身，棒球帽重新扣在头上。
　　就听后面某人发出一声惊叹：“我操！这是要做什么？！手牵手，一起冲击199？”
　　末了他继续往后添了个单位：“公斤？”
　　阿巡左右手从手腕到大臂层层叠叠挂满了纸袋，满脸哀怨地等着电梯：“早说，早说我就推个小推车，再不济我喊上王哥一起。您老这趟东西，可真是……”
　　沈元白觑他一眼：“请你们吃下午茶还啰嗦？”
　　“不敢不敢，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偏过头，后一句小声地在唇边滚了一圈，“明明是自己要吃……”
　　电梯在负一楼停稳，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宽敞的空间只他们二人。
　　沈元白站在金属门前，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片刻后才道：“对了，注意一下你微信。刚有个号加了你。”
　　望着满胳膊甜品纸袋上的logo，阿巡福至心灵：“我仿佛知道了什么。”
　　“别瞎想。”沈元白从中打断，“商业合作。”
　　阿巡心说我信你个鬼。
　　大名鼎鼎的沈老师从出道起，凭借一张俊颜聚集镁光灯，话题热度从不间断。流量鼎盛时期义无反顾出国进修，回来一心转型往实力派路子上靠，更是仅一年半就一举夺得最佳男主角奖杯，算得上年少有为青年才俊里面的佼佼者，也被戏称为影帝史上最快的男人。
　　以前是公司不允许有绯闻，现在是他自己小心避开所有绯闻，连商业合作都接得甚是谨慎。
　　这会儿随随便便尝了几回蛋糕，转头就说商业合作？
　　要说没鬼，谁信？
　　阿巡心里想着事儿，从电梯出来，直面电梯间也就是公司前台不到的地方有一面穿衣镜，全身上下无所遁形。
　　就见他的沈老师一改往日目不斜视，在穿衣镜前站定，指节抵着帽檐向上抬了一下。
　　“沈老师，有什么问题？”
　　“今天……”沈元白左右看了一眼，“不好看？”
　　“哎哟喂，您看看您说的是人话吗？”阿巡的彩虹屁刚到嘴边，就听化妆师从男士洗手间出来，一波跟上：“瞧瞧这身私服，野性中带一点洒脱，洒脱中带一点冷酷，冷酷中带一点风流，再配上您无视美颜滤镜修容的神颜，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亿，男人为之流泪女人为之疯狂。不好看？不可能，这三个字和您的人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存在！”
　　沈元白也不知道有没有承这波彩虹屁，脸色隐在层层包裹下看不真切。
　　他私底下人比较随意，也不刻意摆架子，工作室的人大概都知道只要不在工作的事情上其他时候难得皮一下无伤大雅，平时嘴皮工夫都练得不错。
　　果然沈元白也没怎样，单手搭在化妆师肩上轻轻拍了拍：“大材小用啊，有点。考虑一下去策划组？公关也行。”
　　“害，别吧。还是化妆师这个工作适合我，毕竟有沈老师的神颜基础在，我感觉我这份工作无比轻松，谁还不愿意干一辈子呢。”
　　沈元白漫不经心地收回搭在化妆师肩上的手，转向阿巡：“分完下午茶记得叫开复来找我，上次他说的美食综艺——”
　　见他俩忽然谈起公事来，化妆师打了个招呼就乖巧地往里走。
　　走廊一时安静下来，沈元白话锋一转：“综艺是一码事，下午茶给我留多少你心里有点数。”
　　“……”
　　一向大气的沈老师总是喜欢抠这种小细节呢，阿巡被威胁完强颜欢笑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设定更新了，挠头。
　　请看内容提要，这本书的精髓所在！


第8章 意式提拉米苏
　　阿巡很显然被唬到了，式样繁多的西点各留一款才放心地把下午茶分发下去。
　　小会议室上锁，他人只知道是巡哥深得沈老师厚爱，独享头一份的下午茶。
　　王开复和制投那边开完会回来，见会议室门带锁，就知道里边又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活动。果然三声敲门过后，阿巡贼头贼脑探出头，故意打着嗝向外张望。
　　戏已经到了嘴边，看到王开复立马收住：“是你啊，王哥。正好沈老师说跟你谈谈上回说的综艺呢。”
　　“吃上了？”王开复信步踱进会议室，反手带上门。
　　里边沈元白对着一整排甜点，略显纠结。
　　“嚯，这么多。头风低血糖齐齐上线？还要不要身材管理了？”
　　王开复老资历，平时也只有他敢管着沈元白，除非真是上顿不接下顿血糖低得犯晕，要不然在耳边翻来覆去能把人念到主动放弃。
　　沈元白被打断，一副大不了晚上多运动半小时的无赖模样，就近挑中一块提拉米苏划进自己小臂范围以示主权。
　　顶着王开复灼热的眼神攻击，俩人各退一步。
　　完全是出于不想一下午就光听对方碎碎念，好些时间没吃到甜品的沈老师主动用叉子拨开提拉米苏最上层的可可粉，勉为其难尝了一个小尖。
　　香醇绵软，入口即化。
　　他享受地用舌尖抵着奶油，任由四溢的香气在口腔中意犹未尽地回荡。
　　王开复终于满意，找回一点老资历的场子，单手解着西装外扣坐上沙发：“知道咱们好久没上过综艺了，我也没正儿八经和人家谈。不过这里边始终有个人情，总得找机会还。这次简单点就能过去，下回呢，要是人搞个烂剧找你去拍，你总不能连续拒俩回吧？”
　　沈元白吃蛋糕的时候很专注，仿佛刚从一个理想世界被强行拉回，微微蹙起眉：“我知道。柏深的人情我一直记着。”
　　不管是脱离原公司的时候，还是回国顶着老东家的压力开工作室的时候。
　　“人情社会啊，没办法。合同内容我先看过了，当个一期两期飞行嘉宾就行，不耽误你时间。他公司那档子节目也是现在热度最高的美食综艺，担得起你咖位，就当去吃吃喝喝度假呗。”
　　“边度假边把人情还了，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吗。你要是觉得ok，我这就和对方合个档期，不耽误你后面进组拍戏。只要你点头，他们那边其他人的档期都可以调，没事儿。”
　　“反正每期一主题，咱也不拘哪个。还好天府之国那期过去了，你又吃不得辣，后面搞什么主题倒是都无所谓……”
　　王开复絮絮叨叨地分析利弊，完全没注意到沈元白暗度陈仓把刚才刮到一边的可可粉又拨了回来，不知不觉把提拉米苏挖去一大半。
　　他把提拉米苏未开动的半边调转方向朝向王开复，目光向右平移到坚果布朗尼上。
　　“……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王开复是有备而来，沈元白虽心不在焉，也听出意思来：“合同——”
　　“合同你放心，法务已经过了一遍，没问题。”
　　“既然就一期，那——”
　　“行，ok。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去打个电话跟对方合一下档期，你等会儿别急着走，这事马上就能敲定。”
　　王开复心急火燎往外走，生怕他下一句就要出口反悔。
　　他和布朗尼倒是安全了。
　　沈元白单手支在膝盖上，手里把玩着叉子，心思却从甜点上越飘越远。
　　“元白啊，不是公司不给你接好本子，你也知道你们这群流量咖都靠粉丝供着，粉丝喜欢看什么？喜欢看真人秀，喜欢看你刻意去贴近生活的样子。再说了，真人秀不也有本子么，你也可以把上节目当演戏嘛。”
　　“下半年的档期都给你排上了啊，别想着拍戏拍戏那些没用。吃力不讨好，这点怎么就不明白呢。就你说看中的那个剧本，你知道组里还有谁么，票房毒瘤！演再好票房也上不去，这次帮你拒了是为你好。”
　　“和你说多少次了，不是你喜欢什么就能做什么，那条路不是你的康庄大道。说难听点，你就是个明星，还真把自己当演员了？作品？作品能让你吃饭？”
　　“走可以，违约金一分不能少。哎，年轻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王开复算是当年唯一一个支持他接剧本的，同他一起，出走得毅然决然。
　　但圈子里的风向向来是哪头强势往哪头倒，没作品的那些日子，他可以独自待着钻研演技，但王开复不行，他少不了出去跑，吃了多少挤兑和暗亏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风头起来，像是要向老东家证明我们沈老师能文能武，拍戏行，上综艺热度也是一流。
　　说是还人情，更像是要借柏深他们公司的节目，压对方一头一样。
　　要不然还真没听说影帝史上哪位大咖还有闲情雅致接俩综艺自己往神坛下跳刻意跑来亲民的。
　　上个节目能让跟了他这么几年的经纪人心里舒服一点，沈元白也没什么所谓的。
　　不一会儿，王开复就精神抖擞地进来了：“我看就后面那期吧，主题是西点，正好你喜欢。”
　　沈元白意有所指：“不要人设了？”
　　为了回国后第一部片子的硬朗形象，王开复还让他背着一个不爱吃小姑娘爱吃玩意儿的傻逼人设。
　　不愧是资深经纪人，听完立马回应：“沈老师和他不喜欢的食物，这一期，热度和话题都有了。绝美。”
　　“……”意思是继续装呗？
　　王开复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对了，听说这季每期还有素人参加，都是餐饮业的翘楚。你这回可以正大光明‘痛苦’地吃遍平时都让你克制住的西点，是不是很刺激——”
　　“操了，提拉米苏你都吃完了？那个布朗尼是谁吃的？！”
　　沈元白面不改色指向另一边兢兢业业收拾盒子的阿巡：“阿巡吃的。”
　　“……我，嗝，我吃的。”
　　阿巡也是跟在沈元白身边的老人了，戏说来就来，打嗝打得九分真，勉强蒙混过关。
　　另一边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正主显然注意力落在了其他地方：“你说还有素人？节目组请的？”
　　“不然呢，你请的？”王开复还在辨别真假，没好气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元白食指敲着包装盒，脑子里却在回想着“生意不好，差点儿倒闭”这句话。他对上王开复狐疑的眼神，开口道：“现在不都流行带资进组么，我带人进组行不行？”
　　“……”
　　你说呢。
　　***
　　时柠每个月回父母家吃饭不超过三次，她店里忙是一码事，但作为医院的双职工家庭，她父母更忙。
　　轮到俩人都不值班的日子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
　　从她进门开始，爱唠叨的老父亲时宏州跟着她来回转了不下十回。
　　“平时是不是熬夜了？一看你就是气血不足，生活节奏紊乱。这小脸虚的哦——几点睡来着？超过九点了没？”
　　“十……一点前后吧。”
　　时柠保命要紧，在一前面多添了个十位数，还是换回一耳朵的“哎哟喂，我的小祖宗”。
　　“都说了作息一定要规律规律，就仗着年纪轻不好好保养，以后要你后悔的。还有啊，天凉有没有记得泡脚啊？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祛湿温补工作要做好。让你妈给你炖了山药薏米粥，一会多喝点。”
　　时柠理亏：“嗯，我喝。”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唠家常，舒岚女士在厨房忙了一会，拉开嗓音叫道：“时宏州，你不是说炖鱼尾汤吗？又偷懒不是？”
　　连名带姓被呼，时父一下站起身：“来了来了，你这急脾气，真是。”
　　厨房和客厅的人换了个位置，舒岚洗净手，端着一家之主的气派坐了下来：“怎么样啊，你那小店？”
　　时柠的脾气和她妈挺像，小爆竹在大爆竹面前还得收敛着点，乖乖点头：“还凑合。”
　　“要不行趁早关门得了，成天和高热量的东西打交道，工作也不轻松。还不如开个素食餐厅，一样累点，但往健康低油靠拢。”
　　家里有俩医生在，吃得向来清淡，舒女士对甜品并不热衷。
　　时柠听着往厨房看了一眼，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帮手，只得道：“但我喜欢啊。”
　　“行吧，你喜欢。”舒岚也没揪着她非得要说出个什么结果来，话锋一转，“喜欢还能把生意做到网上被人骂呢？”
　　时柠愣了一下：“啊？妈，你知道啊？”
　　“我又不是不会上网。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舒岚忽然压低声音，间隙也往厨房看了一眼：“但你爸不知道，别在他跟前说漏，年纪越大越啰嗦。要我说你啊，人家会搞营销会控风评，你怎么就不会。是不是没预算？就当我借你的，也请个网红代言人什么的，人家有的咱们怎么就不能有了。当然了，明星确实请不起——”
　　“喜欢的事业还做成你这样，还不如趁早关门歇业得了。”
　　话题又成功被兜回来。
　　时柠还没辩驳，手机掐着点进来一电话。
　　陌生号码，本地的。
　　本着工作号随时都有顾客找上门来的觉悟，时柠朝舒女士打了个手势躲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一接通，对方就是字正腔圆一句礼貌问候：“您好，是时小姐吗？我们是《味觉记忆》节目组，鉴于最近网上热度比较高的s市西点创意投票，想问下您是否有兴趣参加我们下一档西点主题的栏目？届时……”
　　……味觉记忆？
　　是那档巨星云集的美食节目吗？
　　对方做完短暂介绍象征性地总结道：“时小姐，或者您有什么别的疑问也可以直接问我。”
　　时柠也没想到几分钟前舒女士刚说完的那句“明星确实请不起”这么快得到反转。
　　——请不起明星怎么了，这不是明星节目反过来请我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思维发散还顺便联想到了节目组找上grace的可能性，话到嘴边：“请问除了我，您那边还有其他西点师参加吗？”
　　“有的，时小姐。我们还准备联系西点创意大赛的第二名，云欣悦小姐。”
　　哦，grace。
　　怎么可能让她一人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一个字，就是干！
　　这本从21点更变成18点更新已经很为姐妹们考虑了！没有深夜放毒！
　　要是胖了不可以怪我的！！！


第9章 酸奶布甸
　　《味觉记忆》节目组工作人员效率很高，隔天就拿着合同过来签字。
　　节目进入新一季之后基本采用2:2:2的阵容，常驻嘉宾两名、飞行嘉宾两名，咖位都不低，因此保密协议直占了整本协议的三分之二。
　　阵容的最后两名就是应当期主题而请的素人料理师。
　　俩常驻嘉宾时柠知道，一个是节目的团魂，常年以积极正面形象出现在荧幕上的老艺术家梁国滨先生。
　　脱开正剧历史剧里的形象，据说梁国滨私底下包袱特别多，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也没丢了老一辈特有的热爱生活热爱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特质。
　　另一位则是搞笑艺人杨威，影视综艺哪儿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两人凑在一起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不用其他人，自然而然凑出一出戏，摆张几就能毫无违和感地说上一段。
　　至于当期飞行嘉宾，协议上没有写明，时柠也不感兴趣，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和她正面对战的grace身上。
　　也不知道沉寂这么多天以后，她又在憋什么损招。
　　***
　　节目录制之前，时柠花时间好好恶补了一下往期。
　　并不是传统美食综艺的路子，录制现场大多不在演播厅，走街串巷天南地北都是常态。
　　她也就脱下高跟鞋，换上球鞋绑起马尾，把稀疏平常的状态带进节目组。
　　不过grace显然不这么想，愣生生搞出走红毯的装扮，还把自己店的小员工带了过来摆出一副这年头谁还没几个私人助理的样子。
　　协调组的小助理接到她俩的时候也怔了一下，好意提醒：“云老师，我们今天可能要有一些运动量的，你这样会不会比较辛苦？”
　　“不会啊。”云欣悦笑得春风拂面般温柔，“我平时都是这样的，再说，正式一点也是对大家的尊重嘛。”
　　话里话外还暗示某些人太随意，四舍五入就是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时柠往后拨了下碎发，目光若有似无飘过grace的鞋跟。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才勉勉强强和她海拔齐平，为了造气场，今天云老师可是拼了老命的。
　　两人被带进化妆室，基本转悠一圈的工夫也都搞定了。
　　grace是带妆进场的，估计也没想在她们两个素人身上花什么工夫，稍微改了下镜头妆就算完工。时柠这边，从素颜开始被化妆师啧啧称奇直呼圈里也没见过几个和时老师一样好底子的选手，上妆速度更快。
　　又喝了杯茶的工夫，台本送到俩人手里。
　　很薄几页纸，时柠从前往后认真翻了一遍。内容极其贴合主题【自由创作】，看上去随意得颠覆了她对真人秀都一板一眼跟着剧本走的观念。
　　节目拍摄地点在s市著名欧风街，浓厚异域风情。
　　她又仔细研究了一遍，确保这期节目的重点确实都落在了寻找食材和记忆卡片上。
　　这俩样东西是需要完成随机小任务来获取的，食材自不必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倒是记忆卡片，必须从npc身上获取记忆卡片，得知对方心心念念食物的特点，对症下药才能得到通关小星星。
　　手里握着星星最多的人才是最后赢家。
　　时柠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梁国滨老师、杨威老师，包括另两位不知名的飞行嘉宾都是暗藏的西点高手，人人都能说来就来露一手才会搞出这样各自为战的模式。
　　心里的想法还没成型，就听总协调过来带人。
　　“两位，嘉宾都在机位前准备了。”
　　时柠即刻起身跟上协调老师，视线落在机位前和制片说话的其中某人身上顿了一下。
　　“飞行嘉宾是沈元白沈老师，去年刚拿了个最佳男主角你们知道吧，演技那是没得说。我个人也是沈老师的粉丝，就眼神中透露的灵性，一般人还真演不出来。”
　　“我也是沈老师的粉丝啊，都没想到他也来参加节目了我天！他竟然来了！”grace在身后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呼声，迷妹模样十足。
　　“还有旁边那位，谢行。看着年轻了点，哦，其实确实挺年轻的。能空降来当飞行嘉宾，主要吧还是因为身份。整个圈子都羡慕的巨星二代，资源拿到手软。可人家偏偏不感兴趣没打算入圈，在搞什么游戏……”
　　协调还在给他俩介绍，或许是感受到了时柠的视线，沈元白没一会也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也露出一瞬错愕，随即收回目光。
　　此时正好说到常驻嘉宾杨威身上，就听grace又在身后小声冒出来一句：“不是搞笑艺人么，原来镜头下面脸这么臭啊。”
　　声音很小，只有贴着的时柠能听到。
　　她也收回视线看傻子似的斜觑grace一眼：“毕竟不像grace老师，24小时不间断维持虚伪面貌也不嫌累。”
　　不知不觉已经走进摄像机拍摄范围，云欣悦抿了下嘴唇没回接。
　　没激起水花。
　　时柠心想，grace经过这几天的沉寂，看来是修身养性准备来节目上摆足样子秀一把好感，无声无息把抄袭创意的风波渡过去再重艹人设。
　　两边打过招呼，时柠注意了一下，所有嘉宾只有她和grace是女性。
　　而眼前四位，都是老中青三代眼里的男神，太太粉女友粉姐姐粉妹妹粉甚至谢行十之**还有亲妈粉，在网络上战斗力都极强。她非常识相地决定除非必要，整场充当透明人。
　　只当是来盯着grace不给她家店无故抹黑就行。
　　比如现在，礼貌打完招呼过后，她已经开启了隐形模式。
　　而grace又成功地选了和她不一样的路子，一见上面，一会儿“梁老师，我们全家都喜欢看您的剧”，一会儿“沈老师我真的特别喜欢您，每部片子都是经典”，再一会对上刚才暗自吐槽过的杨威也能面不改色“杨老师您的节目实在是太好看了”。
　　再对上谢行，“谢老师，我一直看你直播，游戏打得太好了。”
　　明明刚才协调在介绍的时候，时柠还听到身后小声念叨：“哦，谢行。打游戏的。”
　　在这之前你明明不认识人家，好不好。
　　时柠懒得揭穿，更不想在镜头前做小人，不动声色把脸瞥向一边。
　　谢行估计年纪偏小，崩了半天没崩住：“不用叫我老师。还有，我从不直播打游戏……”
　　“……”
　　这就无情了啊，小伙子。
　　好在工作人员来得及时，来不及尴尬，也给了时柠一个差点破功的缓冲时间。
　　六人被带着四下散开，时柠跟着工作人员被带到了整条欧风街的不知名角落。
　　待耳麦里倒计时数秒完毕，游戏正式开始。
　　她身后跟着摄像大哥，但大咖云集，估计最后剪辑出来落在她身上的镜头不会超过十分钟。
　　时柠随手把马尾利落地盘了起来，露出文化衫上落在肩胛骨处印着的店名logo。
　　她之前问过工作人员，不涉及其他西点品牌赞助，利用有限时间给自己店打个广告还是十分可行的，反正到时候剪辑出场的时候，也会给她打上字幕。
　　——s市西点创意大赛投票榜第一，fod时柠。
　　她手肘后曲，摸着自己肩胛骨做最后确认：“后期需要打码吗？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头发放下来。”
　　摄像大哥也没想到这种操作，耳麦里跟总导确认过后才点头：“……没关系，不打码。”
　　时柠得到反馈，朝镜头打了个ok的手势，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往前走。
　　“食材……记忆卡片……”
　　没走两步，时柠就发现异域风情浓厚的欧风街上开了一家违和感特别强的包子铺。
　　视线往铺面一拐，里边架了台摄像机。
　　果然有问题。
　　“您好，请问——”
　　时柠一出现在镜头范围内，店门口的老奶奶自动入戏：“做了一辈子的包子大饼，说什么改造，偏不让我们做包子铺的生意，要学西洋人的玩意儿。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哪有裹了肉馅热腾腾的大包子好吃。”
　　“……”
　　这就开始了啊。
　　“我的老街坊老邻居都号这一口，我走了以后，这可怎么办啊。哎！”
　　时柠不是演员，一下接不住戏，索性开门见山：“那个，奶奶。您这包子铺生意不做了啊？你看东西这么多也没法全部带走，您看有没有什么要留给我的。比如，食材、卡片什么的。”
　　“现在的小姑娘家家怎么回事儿，一开口就问人要东西。”
　　“……”
　　时柠：节目不就是这么设定的吗，咱坦诚点行不行？
　　“这样吧，我把包子的手艺传给你，你要是学的成能继承铺子，我这有点面粉，都可以给你。”
　　面粉！
　　时柠眸光大亮，最重要的食材来了！
　　“行，那您出招吧。”
　　她把袖口挽上，揉个面能造出中西方茶点切磋会的架势。
　　门口晃晃悠悠过去一大堆人，时柠揉面揉得挺认真，压根没注意到门口的队伍停了下来。下一秒，梁国滨跨进门槛：“小柠啊，干吗呢？”
　　“梁老师。”时柠抬头，又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做个包子换面粉。”
　　“做包子我在行啊，我北方人这绝对行。”
　　梁国滨说着往前凑，被包子铺老奶奶一拐杖挡在了门口：“一家店只用一个继承人。”
　　“哦，这样啊。”
　　梁国滨听罢，讪讪收回迈出的腿，脸上还露着跃跃欲试的神色。
　　此时时柠也在想着要不要尊重前辈主动把任务位置让出去。
　　“梁老师，要不——”
　　“小柠，我跟你打个商量呗？”
　　俩人同时开口。
　　时柠垂手站在料理台前点头：“行，您说。”
　　“包子我还能做，要碰上别的，特别是西点啊我就手生了。咱获胜条件不是拿星星么，这样，一会儿我拿到的材料都归你。完了以后npc需要寻回什么味觉记忆，你顺带帮我做一手？”
　　还能这样？
　　时柠隐约记得台本上形式写的不分组，这是私底下变相组队？
　　梁国滨一下子也看懂了她的疑惑，笑呵呵道：“没事儿。我偷摸打听过了，你做完的甜点分给我，我去完成任务就算我的分。咱在一起不就是互相信任嘛，我找了材料都给你，你做了甜品捎我一份。”
　　时柠大概听懂了，也笑起来：“行啊，就是您吃亏了。给我材料，还要相信我做完了能还给您。”
　　要说这事，时柠血赚。
　　和梁老师待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幅度拉高上镜率，给自家甜品店打免费广告。
　　俩人说好，梁国滨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往前找材料去了，时柠继续揉面团。
　　没多会，又是一拨人过去。
　　时柠揉着揉着发现桌边多了一双黑色球鞋，抬眼一看，飞行嘉宾谢行正站在边上围观她揉面。
　　谢行比时柠还小上几岁，青涩的少年气未脱，抿着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能看出几分他巨星老爸当年迷倒万千少女的风采。
　　“怎么了？”时柠停下手里的活。
　　“时柠姐，你……是不是很会做西点？”
　　谢行问完扯了下嘴角，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
　　“可以，帮你做一份是吧？”
　　经历过梁国滨主动求助后，时柠大概明白了，合着这期节目真的只有她和grace会做西点。
　　嘉宾一个个的不去找材料都先来拉帮结派了是吧。
　　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梁老师和谢行不管是顺路看见她也好，刻意找上来也好，都站了她的队。那剩下还有未见踪影的俩人，是杨威和沈元白。
　　谢行前脚刚走，时柠还在想着问题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哒哒哒几步都能听出里边暗藏的喜悦。
　　来人路过包子铺门口，探进身子无害地笑了起来：“时老师都开始干活啦？刚也不知道怎么了，走在路上突然多了个队友。”
　　“你肯定还不知道，沈元白老师归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
　　感谢营养液：
　　离沐颜+1、棠溪+1、辜小九+5


第10章 绿茶布朗尼
　　这句话听着挺有玄机。
　　沈老师归我了。
　　耳麦都开着，也不知道grace是不是想走黑红路线，就这么□□裸地表白沈元白，也不怕被战斗力爆表的太太粉们锤爆。
　　时柠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角：“挺好的。”
　　“我也挺惊讶，沈老师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吃甜品，来参加这期节目就很意外了。竟然还会主动进我的队，我一定是中彩票了！”
　　grace表现得似乎和她并无嫌隙，愉快地聊着天。
　　但时柠品出来了。
　　这是想在荧幕上塑造她俩依旧师徒情深的假象来淡化之前针锋相对的抄袭事件，并且顺便走了一把沈元白的迷妹路线拉他粉丝的好感。
　　至于粉丝吃不吃得下这招，就全凭造化了。
　　不过刚才时柠似乎听到了个有趣的讯息——沈老师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吃甜品。
　　开什么玩笑，沈元白不应该是爱惨了才对吗？
　　三番五次乔装打扮上她店里买蛋糕，还达成了出新品必须送给他尝试的口头协议。时柠心想，这么算起来，她和沈影帝也算有几分私交吧？
　　毕竟她也是有影帝微信号的人。
　　唯一谈得上有些许私交的人转头毫不犹豫投奔了grace的阵营，这才是时柠最难下咽的。
　　——况且之前她把沈元白当成过grace的商业间谍还当面质问过他，没道理他会不知道自己和grace关系恶劣……
　　算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一个普通顾客而已。
　　时柠以工作中勿扰的借口冷淡挥退云欣悦，继续埋头和她的包子事业作斗争。
　　***
　　一屉包子做得不易，时柠好不容易搞定第一个任务。
　　老奶奶很满意，终于送出一袋面粉。
　　时柠翻开挎篮上的蓝布一看，来之不易的竟然是袋传统中筋面粉。做包子大饼还行，至于西点么，差得有点多。
　　正在绝望之际，谢行扛着一袋低筋面粉又回来了。
　　“时柠姐，这个用得到吗？”
　　“用得上！就缺这个呢。”
　　可太好了，难怪现在都流行姐姐粉妈妈粉，什么略有私交的大影帝，还不如臭弟弟一半好！
　　时柠拿到低筋面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正巧谢行提出俩人同行便愉快地答应了。
　　从包子铺出来没走几步，迎头就遇上了刚还在心里诽谤的正主。
　　沈元白对时柠心里的吐槽半点没感知，招呼过后毫不避讳地打听：“拿什么了，那么沉？”
　　时柠看看谢行，谢行也回看时柠。
　　刚才耳麦里有播报目前进度，所有人的站队已经非常明确。
　　俩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讯息：打探情报的敌军。
　　谢行年纪小身高很在线，把时柠挡在身后：“什么都没拿……哥，你呢？拿什么了？”
　　“我啊，我就瞎转悠。”沈元白目光飘忽，眼看着时柠手里的挎篮把小臂勒出一道红痕，确信道：“拿了面粉吧？这么重。”
　　“真没有。”
　　谢行这就显得有点欲盖拟彰了。
　　沈元白也没非要探个究竟，双手兜在卫衣兜里自动往后退了一步：“怕我做什么。我又不跟你们抢。”
　　经他提醒，谢行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退到时柠身边侧头跟她解释：“也是。元白哥不爱吃西点，这期主题跟他不太搭。我估计他这期应该不作为。”
　　“……”
　　时柠抿了下唇没说话，心底倒是摇旗呐喊：恐怕你对你元白哥的私下人设一无所知。
　　三人打过照面，时柠四下张望着打算去下一个点找食材和卡片，谢行对沈元白忽然放心下来，也没多管。就跟在后边的摄像大哥发现，沈老师堪堪收回迈向另一个方向的腿若无其事地转身跟了上去。
　　没多远碰上一家糖水铺，融在整条街区里边画风迥异。
　　“这来过了吗？”时柠回头问谢行。
　　“没，我刚走的是另一条路。”
　　“行，那咱们去试试。”
　　糖水铺大叔见有人过来立马开始了他的表演：“今年柠檬产量大好，光囤货可不是办法。我得找个代言人把我的柠檬都推出去，也不知道谁能担此重任。”
　　刚才镜头前只有她，这会儿还有谢行在，时柠努力想当透明人，但谢行从达成互帮互助协议开始自动把她当成了队长，时柠装透明人他装得更起劲。
　　时柠不得不往后藏了半步，面不改色把谢行暴露在机位前：“他可以。”
　　“？”
　　谢行：姐姐，我好像不可以。
　　“就决定是你了，年轻人。”大叔空捋一把胡须，“你要完成我的小测验。这里有四杯普通柠檬水，还有一杯有浓缩柠檬汁，你要是能猜出哪杯是浓缩的，你就担得起我代言人的位置。到时候我店里的柠檬和调味剂都是你的。”
　　俩人顺着大叔的指示望过去，五个透明小杯，均呈淡黄色，肉眼完全无法辨别。
　　谢行松气：“这简单，时柠姐，你每个都喝一口，表演得夸张一点我一定能懂你。”
　　“……”
　　现在的小朋友混熟以后不仅不腼腆了，连卖队友都这么利索的吗？
　　时柠还没迈出步就被大叔拦在了柜台外：“刚得到最新情报，你们是不是结盟了？不行，必须得找别人来尝。”
　　说话间沈元白无声无息从门外跟进来，目光轻飘飘落在时柠身上：“我来。”
　　虽然沈元白人在grace队，但谢行刚才说服自己后对他充满信心：“哥，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为难的。”
　　沈元白点头，不动声色路过俩人身边，刚巧听到有人单手捂着耳麦用极低的声音告诫年轻人社会是如何残酷：“别忘了，他是影帝。”
　　再转头看谢行，他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警惕起来。
　　行吧，那就贯彻一下影帝的基本素养。
　　沈元白举起第一杯递到唇边，在两双专注目光的注视下，一口气闷到底。
　　“咳……咳咳——”
　　他像是被呛到了，眉头紧蹙，侧身掩着用力咳嗽起来，等缓过来再回头眼眶周围都爬满了红晕。
　　谢行眼神一亮：就这杯吧，这种效果演不出来。
　　然而沈影帝只是云淡风轻地解释：“喝太急，呛到了。”
　　第二本下去正常，第三杯也正常，第四杯的时候眼尖的围观群众似乎看到沈元白眉梢很轻微地蹙了一下，眨眼间恢复正常，快得就像一阵错觉。
　　第五杯表现依旧正常。
　　决定权在谢行手里，谢行略显纠结纠结，偏头小声问时柠：“我现在也挺怀疑第四杯的……这么一想第一杯是不是显得太做作了？”
　　“也不对，他是不是在故意扰乱视线把我们引到第四杯……其实就是第一杯？”
　　谢行一个人把可能性都讲完。
　　“等等，我觉得不太对。”
　　时柠蹙眉，偏头讲了几句悄悄话。
　　俩人讨论片刻，沈元白已经回到身边，用纸巾轻轻掖了下唇角：“有答案了吗？”
　　“有，我们选第三杯。”
　　围观群众：？？？什么，风太大，我们听不清。
　　沈元白也感兴趣地停下动作：“原因呢？”
　　“哥，你演技再好也逃脱不了人类的自然反应。浓缩柠檬汁很酸，喝下去口腔会自然分泌更多唾液，你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第三杯后你喉结滚了两下。但其他几杯正常吞咽后没有这个动作……”
　　“后期老师到时候这边记得剪辑一个慢动作回放，然后把我打上柯南西装领结，配个bgm，谢谢老师。”
　　谢行一口气说完，糖水铺大叔紧随其后公布答案。
　　第三杯，正解。
　　围观众人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还自以为在第四杯时发现了影帝细微表情变化，没想到还是被骗了。
　　这群人套路真的很深。
　　沈元白丝毫没有被看破后的尴尬，反而显得心情不错，低笑一声拍了拍谢行的肩：“可以啊。”
　　他躲开麦克风又补了一句：“背后高人不错。”
　　正解公布后，时柠才舒了口气。
　　她忍不住回想刚才第三杯之后沈元白那个没人注意到的小动作，当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玻璃杯上，薄唇擦过杯沿，下颚微扬，颈间线条勾勒得顺然自然没有一丝多余。
　　她下意识别开眼，正巧撞上了他微眯的眼眸，似是有波光流转，毫无顾忌地对上她。
　　眼眸微微下垂，像是在引诱她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慢慢往下游离，落向身侧。
　　撑着桌沿的小臂自然下垂，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沿。
　　一下，又一下……
　　拢共敲了三下。
　　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这些多余的动作里面暗含讯息，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另一边沈元白已经迈出小店，边走边和跟拍摄像吐槽：“真的挺酸的。我是不是亏了？替他们喝了杯浓缩柠檬汁也没拿成材料，怎么说应该分我一半吧？”
　　“后期老师记得给我也打个字幕，弱小可怜又无助.jpg，谢了啊。”
　　身后传来糖水铺大叔赞许的声音：“看来你是我们店合格的代言人，我另外要送你一张卡片。”
　　对话声渐渐隐在身后，沈元白盯着自己的镜头看了几秒，认真道：“后期老师，再给我个推进镜头，血亏.jpg。”
　　***
　　随着食材越积攒越多，时柠一路上还碰到了各种奇怪的偶然事件。
　　迷路的小女孩：“姐姐，我正在找一种帽子形状的甜点，像女巫帽一样，或许我会跟女巫一样拥有魔法，它会带我回家。”
　　时柠记下重点，记忆卡片之【女巫帽形状的甜点】。
　　中年丧偶的大妈：“我亲爱的在结婚那年，亲手为我做了一道会发光的甜点，要是还有机会尝一次……”
　　要不是在镜头前，时柠很有可能想直接问问大妈是不是幼时深受中华小当家荼毒。
　　她无奈地偏头问谢行：“‘会发光’，你猜点跟蜡烛导演组会不会让我们过？”
　　“……我觉得悬。”
　　俩人在对方眼里读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
　　不知不觉寻找食材和记忆卡片的阶段进入了倒计时，六人前后抵达中央广场，按照私下结盟自觉站成了两拨阵营。
　　导演组朝他们喊话：“刚才有人拿到了特殊道具卡，有要使用的吗？”
　　刚才在糖水铺，时柠和谢行确实拿到了一张特殊用途的卡片，手还没举起，对面阵营grace高高举着一张道具卡不停挥舞：“要用！食材收集结束后，可随机挑选一人夺走其中一份食材。”
　　导演组：“食材都在这里了，请做出选择。”
　　两边获取的食材都用蓝布遮着，互相并不知道对方拿到了哪些东西，用道具的同时也像是在盲猜。
　　想夺取的食材对方刚好有就顺其自然纳入自己篮中，要是没有，等于白费一张道具卡。
　　grace像在赌，盯着时柠的篮子踌躇片刻，缓缓道：“时老师，可以问你拿一袋低筋面粉吗？”
　　“……”
　　精准出击？
　　最重要的原料，就这么没了？
　　时柠面上没什么波动，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沈元白的方向。
　　梁国滨老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谢行小声嘟哝了一句：“不会是元白哥说的吧，他竟然也是个分狗？！”
　　道具使用完毕，导演组面无表情播报：“恭喜道具方获得低筋面粉一袋。”
　　轮到时柠这边，谢行主动出示藏在身上的道具卡。
　　比那边运气差一点，卡片用途基本相近，但最后夺取的食材只能被动放弃并不能归到己方队伍，谢行也不懂要拿什么比较好，转头和另外两人商量。
　　“要不要把面粉拿出来……万一，他们没有呢？”
　　梁国滨摇头：“他们应该有，我看到杨威扛着炫耀过街了。”
　　“……那还拿我们的。”谢行有些懊恼，“可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啊。”
　　导演组适时打断：“考虑好要拿什么了吗？”
　　“拿鸡蛋吧。”
　　在导演组出声的同时，时柠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三人之中只有时柠会做西点，其他俩人自然没有异议全票通过。
　　结果一出，grace那边维持已久的乖巧笑容也有一丝皲裂，篮子底下的鸡蛋被全数缴获。
　　一个没面粉，一个没鸡蛋，两边下手都够狠的，节目效果一下被拉满值。
　　节目各组负责人中宣传组无疑是最高兴的，刚撕完不久还自带热度的西点创意大赛一二名齐聚《味觉记忆》撕逼大赛再度升级。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热度和标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堵车回来晚了！！！】
　　分狗：狗当中一种为了上分（获胜）就不择手段的品种（我瞎说的，抱头
　　悄咪咪为谢行拉一波票，专栏预收
　　《想你那么久》姐弟恋/伪破镜重圆
　　裴芷回国第一天，酒吧巧遇谢行。
　　他装作不甚在意，淡声问道：还走吗。
　　裴芷摇头：不走了，他在这。
　　旁人心惊胆战陪着，谢大少爷却只是沉着脸安静坐了一晚。
　　只有最亲近的朋友知道，那晚他们还组了第二局。
　　局上，谢行喝得双目猩红，对着手机喃喃自语：姐姐，他哪里比我好。
　　【小剧场】
　　裴芷打包好箱子往门外推的时候，再次“凑巧”碰到守在门外的谢行。
　　他躁得如同小狮，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又要和哪个野男人私奔？！
　　裴芷也很迷惑，什么野男人？什么私奔？她不过就是下去丢趟垃圾。
　　多日后，终于搞清楚状况的谢行：我他妈吃了好久醋的野男人竟然是我自己？？？


第11章 摩卡冻芝士
　　时柠要取对方的鸡蛋也是连蒙带猜。
　　鸡蛋的重要性倒是其次，主要还是追溯到她垮着面粉和沈元白相遇那一幕。
　　谢行：“什么都没拿……哥，你呢，拿了什么？”
　　沈元白说着只是到处转悠，随便聊着天的间隙，手很诚实地往卫衣兜里揣。
　　时柠反正是个透明人，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意思。
　　卫衣兜里像是装着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看他时不时探手进去捂着的小动作，仿佛隔着一层衣料写上了“易碎品、小心轻放”。
　　五指在里边凹出微微拱起的椭圆形状，她甚至可以从轮廓想象到衣料底下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悠闲地打着点，有一下没一下勾出弧度。
　　时柠收回目光再去看他，明明神态随性动作自然。
　　目光相接的瞬间，她仿佛感受到时间一刹那静止。下一秒，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和谢行谈笑风生。
　　那么快，以至于旁人毫无察觉。
　　就在导演组下通牒的瞬间，时柠脑海里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反正是蒙，她决定跟着自己的第六感再走一回。
　　很幸运，结果是她猜对了。
　　***
　　外景部分暂时结束，中间转演播厅花了得半小时。
　　在外面跑任务奔波了半天，时柠暗自吐了口气，这才有空坐下来研究梁国滨老师和谢行拿到的所有食材及卡片。
　　到了这环节，卡片才最重要。
　　npc想要寻回什么特别的味觉记忆都在卡片上写着，只有做出与他们期望一致的甜品才能获得代表认可的小星星。
　　三人凑在一起翻看手头上所有聚集的卡片。
　　谢行：“这张写要巧克力的，这张npc是说喜欢绿色的蛋糕。”
　　梁国滨：“我这拿到一个要拐杖形状的，还有说好不好吃无所谓，就喜欢贵的。节目组都是找的什么人啊，勤劳节俭是咱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么不是。”
　　时柠无奈：“我这还有会发光的，和帽子形状的。”
　　也不知道另外三人拿到的都是什么卡片，光他们这组来说吧，风马牛不相及，45分钟的操作时间里得预留起码30分钟给烤箱，根本不可能做完所有。
　　不会做西点的俩人无辜地看向时柠。
　　梁国滨老师率先发言：“没事儿，能做多少是多少。先做你自己的，再做我俩的。老梁无能，只能在边上给您说段相声解解乏。”
　　“那……您看，小谢给您打个下手？”
　　时柠没崩住笑，往另一组方向看了一眼。
　　打板前才炒起来非要你死我活的氛围转了场地一下子很难给续上。
　　等食材一一被搬回演播厅，时柠看着原本该是一袋面粉的空缺，又澎湃起来。
　　再一抬头，“颇有私交”的沈老师偏头极尽耐心地听着grace在耳边小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别说澎湃了，直接砰一声跟爆竹似的在天灵盖一炸，感情直接升华。
　　之前真真假假的猜想刹那粉碎。
　　狗男女，敢拿我面粉！
　　“不成啊，我这个人对自己要求很高。”时柠慢条斯理掖起袖口，“就非得做完不可。”
　　倒计时开始之前，节目组还特意让两边录一段放狠话环节。
　　狠话权就落到了各自的主厨手里。
　　grace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对面的时老师算是我师父，是她带我入的烘焙。我很尊重她也很敬佩她，很难得会有这样的机会站在她对面接受挑战——”
　　轻柔的嗓音自麦克风飘出。
　　要不是在镜头前，时柠可以直接给她一个白眼把后半句接上。
　　——“要是输给师父，是对行业前辈的尊重。”
　　一猜一个准，grace说的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退路都铺好了，反正输了就是尊重你，赢了就是我实力。
　　啊——呸。
　　“但还有一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师父，我也不怕你。”
　　她说完依旧挂着招牌微笑，场外很配合地爆出一阵呼声搞气氛。
　　镜头推向时柠，时柠也同样面不改色：“我也有一句话要教你，叫做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哇——”
　　镜头前女人噙着浅笑，眼神却坚毅果断带着傲视群雄的气势直击人心。
　　打板前断掉的气氛瞬间回涨到百分之一百五。
　　谢行已经做好了下场打杂的准备，也挽起衣袖凑到时柠身边：“时柠姐，你是她师父？那是不是咱们赢定了？”
　　时柠刚跟他新学了一个词就找到了用武之地：“你也是‘分狗’吗？”
　　“我不是。”
　　下一句就把自己脸打得噼啪响，“但我从没输过。”
　　“那你今天也不会输。”时柠保证。
　　***
　　对刚入门的人来说，少了低筋面粉可能就致命了。
　　但对时柠影响不大，她完全可以用包子铺换来那袋中筋面粉自己按比例配。
　　当然，grace学了这么点东西，少了鸡蛋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找替代品有点费时费力罢了。
　　就四十五分钟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恨不得掰成两瓣用，时柠压根就没时间去观察另一组的情况，只是偶尔一两次抬头期间，发现原本在一旁帮忙的沈老师回到了自己座位，百无聊赖地和同样没什么事做的梁老师胡天海地瞎掰扯。
　　梁国滨老师很会抖包袱，恰好沈元白都能接得住。
　　就算没有杨威在一旁接茬，他也能配合梁老师说上几个段子。
　　时柠可以想象到等后期剪辑完成，这一环节的看点不在手忙脚乱帮忙做西点的嘉宾身上就在聊个天都自带热度的沈元白身上。
　　倒计时最后五分钟，时柠看准时机打断俩人。
　　“梁老师，方便帮个忙吗？”
　　“不跟你扯了，我这星星都在小柠手里呢，得去帮忙。”梁国滨果断抛弃沈元白，三两步迈下台阶步入场中，模仿旧时店小二的口气，“您吩咐着。”
　　时柠朝烤箱努嘴：“那就麻烦您帮忙把谢行那盘圣诞饼干翻个面儿再烤五分钟。记得戴手套，烫。”
　　“得嘞。”
　　饼干烤得喷香，混在此时演播厅甜腻腻的空气里勾得人食指大动。
　　随着倒计时结束，刚才提供记忆卡片的npc也一一归位。
　　众人都以为最后的评判工作都在npc手里，没想到导演组宣布的评判标准和台本并不一样：“在你们自行组队之后，规则从由npc评判调整成了由npc和另一组嘉宾共同评判，只要有一个人投票不通过，就无法获得星星。”
　　惊愕之际，距离沈元白站得最近的杨威忽然发问：“白，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不会早知道新规则了吧？”
　　“我知道啊。”沈元白坦诚道。
　　“不会吧……哥，你怎么知道了也不说一声？”
　　反倒是沈元白疑惑：“重要吗？”
　　也是，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对西点无感，做成什么样，吃谁做的，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别问，问就是不好吃。
　　杨威暗笑两声：“那梁老师一组有点吃亏啊，我们这儿可是有个假公济私选手。”
　　“我很公平的。”
　　假公济私选手微笑礼貌打断，落在不远处的时柠眼里无知无觉化成四个字，衣冠禽兽。
　　***
　　45分钟操作时间，grace那组同样也拿到六张记忆卡片，并按照卡片要求成功做出四种西点。
　　光只是达到卡片要求并不难，grace又是出了名的手速快，在这方面她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不过味道真的很普通，时柠尝完一口在心里评价道。
　　另外俩位虽然不会做，但不妨碍嘴刁，三人一致给最后匆忙做出来的那一道投了不通过。
　　投票结果一出，梁老师抢在对方之前开口：“我们可不知道不给通过的卡片是谁拿的哦，绝对公平公正、公开透明。是吧？小谢、小柠？”
　　“嗯，很公正。”
　　“特别客观。”
　　俩人异口同声。
　　前面三道甜品刚好为三人各自获得一颗星星，堪堪来得及做的第四道正好做的又是沈元白拿到的卡。原本grace估计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卖给沈元白一个好，辛勤谋划却没成功。
　　轮到时柠这边，她只冷眼旁观。
　　她俩认识时间久，也曾亲密无间，尤其是在烘焙这方面把对方的优缺点摸得清清楚楚。
　　别看grace在外人面前什么样子，其实干活很利索，手脚快。
　　这一点时柠也自认为比不上，她不一样，她是慢工出细活抠精致的选手。
　　俩人都清楚，时间掐在45分钟以内相当于意味着把胜率多加在grace身上半成。
　　所以才有了grace在开始前那番后浪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宣言，即便只通过了三道甜品，她依旧觉得游刃有余。
　　在烤箱里只端出两道甜品的瞬间，这种膨胀的感觉几乎快要触壁反弹。
　　她才做了两道？！
　　也就是说就算全给她pass也依然是手下败将。
　　连谢行都没想到，一直在他旁边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老师捣鼓半天才完成一道甜品，因为另一边的圣诞饼干从头到尾完全是他做的，时老师根本没时间再来插手。
　　“……姐姐，你不是说我们会赢的吗？”
　　还没开始评判，就很尴尬了。
　　梁国滨老师反应快，已经迅速接受了现实：“没事儿，好吃不就行了吗。我们就奔着一个好吃去的，是吧。”
　　待到甜品被推到长几上，几个人目光纷纷落在造型特异的甜品上差点绷不住笑。
　　时柠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平声说了句：“省着点吃，这里边四个卡片呢。”
　　“……四个？”众人诧异。
　　连沈元白也提起兴趣问道：“哪四个？”
　　“我好像知道了……”谢行作思考状，“这是我要的绿色的蛋糕，还有时柠姐自己拿到的卡片，要做成女巫帽形状。这就集齐两张卡片了。”
　　还能这么玩儿？
　　别的不说，就这绿帽子的形态，亏她想得出。
　　沈元白压不住翘起的嘴角，又问：“还有两张呢？”
　　时柠仍旧卖关子：“吃到里边就知道了。”
　　对应要帽子和绿色蛋糕的npc率先出列一人沿着边挖了一小口，细心品尝。
　　“啊，奶油外裹了一层抹茶粉，好吃！”
　　“帽子也很棒，说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就像甜筒下面的脆皮，特别香脆，里边……是不是还裹着巧克力酱？”
　　“嗯，这也是谢行拿到的卡片，巧克力蛋糕。”
　　谢行眼神亮了一下：“我的卡片好像都完成了。”
　　反观梁国滨老师，有些委屈：“小柠，那我的呢？”
　　“您稍等。”时柠用叉子细细切开巧克力层，稀碎的金箔镶嵌在流动的巧克力酱里，演播厅头顶灯光汇集，打在甜品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是我拿到的另一张卡，会发光的蛋糕。”
　　她这款甜品令人惊喜不断，脆皮支撑起女巫帽的形状，以脆皮为分界，奶油抹茶粉向外层叠，巧克力流心酱裹着食用金箔向内流转，如果能一口咬到底，就会完整品尝到一层又一层、由苦入甜的丰富口感。
　　时柠顺势推出另一款谢行做的圣诞拐杖饼干：“这里边是两张卡片。”
　　“那我懂了，这是我拿到的拐杖形状的卡。难不成这里面也裹了金子？另一张我记得是……”
　　梁老师还在思考，时柠提醒道：“另一张卡片上是要昂贵的甜点。”
　　“对，是这个。”
　　“您之前没做过西点吧？”
　　梁国滨摇头：“没有。”
　　“那不就对了。梁老师和谢老师倾力打造的处女作，这要是不贵，还有什么算贵的？”
　　场上众人连带着导演组都被她的操作惊呆了，总导演回头嘱托后期：“这段好，这段要好好剪辑。”
　　说话间，另一组嘉宾只剩沈元白还没下过刀叉。
　　杨威抬手挡在他前边：“白啊，你不爱吃甜点对吧，没关系，这个真的特别好吃我都没吃够。你那份就让我帮你尝了得了。”
　　梁国滨老师也眼馋：“边儿去，你们年轻人得保持身材，这种事我义不容辞。”
　　俩人调着侃，就见素闻不爱吃甜品的沈老师极其勉强地把整个烤盘挪到自己桌前：“梁老师，您这个年纪饮食得适当控制糖分，我年轻，新陈代谢快，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快乐的周五又来啦。
　　周末红包↓啊啊啊好饿，点外卖的手停不下来


第12章 白桃软心芝士
　　说说笑笑规则还是要继续，前面众人都给了通过，grace深知此时自己逆大势而行给不通过一来拉不到路人好感，二来辛苦维持了一期的私下和睦氛围眼看要破，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对甜品并不热衷的沈元白身上。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其他，凭心而定。
　　想到沈元白往日媒体前说的话，时柠这组临阵也开始拉票。
　　谢行：“哥，你可不能当分狗啊。be honest，ok？”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聚焦于沈元白的一举一动，时柠也跟着望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在银质餐具上倒映出指节轮廓，不管是餐具还是甜品，受他影响仿佛往上拉了一层格调，平平无奇的动作在他那里，平添更多高级感。
　　刀叉顿在半空，沈元白抬眸，越过众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老师觉得我会给通过吗？”
　　“会。”
　　时柠虽然不明白此时突然发问是什么意思，但依旧笃定。
　　她对自己的手艺从来没有不自信过。
　　女巫帽形状的甜品被从中切开，断口处裹着金箔缓缓流淌着香甜的巧克力酱。
　　她提醒道：“喜甜的话可以从中间开始吃，不喜欢太甜从外层直接裹到底，抹茶的口感会冲淡一点巧克力的甜腻。”
　　沈元白几乎没有犹豫，就从最外层抹茶粉开始往下剐。
　　落在旁人眼里自然就是沈老师向来不爱吃甜腻的东西，情有可原。但时柠心里不知不觉冒出一个不太一样的奇妙声音。
　　——他是不是想正大光明多吃一层？
　　“沈元白老师，这样甜品外形会垮哦，我来吧。”
　　时柠说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一旁的刀叉很顺利剜了又薄又浅的一小块下来，刚巧包含每一层口感但又少得可怜。
　　“大家都说沈老师不喜欢吃甜品，不勉强啊，就尝一点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两句话一说，时柠组里没尝到的俩人眼睛倒是亮了。
　　再看沈元白，嘴角还保持微笑，就是笑容里透出几分勉强：“……”
　　淡奶油入口即化，抹茶的苦涩和巧克力的甜美完美融合在一起，在口腔化开的那一刹那，还能咀嚼出烘烤过脆皮的香脆。
　　比任何一次都让人意犹未尽。
　　因为，实在是太少了！
　　沈元白眯起眼，又凭空细细回味了一遍，眼神时不时飘过已经喜大普奔开始分割剩下那半块的其他人，心里盘旋着丝丝缕缕幽怨。
　　这个女人，到底在记哪门子仇？
　　“怎么样，沈老师？好吃吗？”grace迫不及待地问道。
　　最后一票落在他肩上，还没冒尖的小情绪迅速收回，客观又冷漠地评价道：“还可以。”
　　时柠前面一系列操作过于亮眼，不全票通过才觉得有鬼。
　　grace的情绪也转得很快，柔柔笑着：“师父，恭喜你啊。还是你最厉害。”
　　这还是在镜头前，让她成功装了一整期实在不是时柠的风格。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被grace抱住的手臂，一字一字清晰回应：“怎么会，你厉害多了。要不然这么几年，我都没看透你呢。”
　　这句话绝对又是一个爆点，节目组收场的时候还有工作人员嗅着八卦气味打听。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是网上炒作呢？她俩真有过节啊？”
　　“看样子是真的，哎我给你搜搜，之前说请她们我还围观过网上撕逼。不过现在刻意炒黑红的也有，纯围观也没想是真有这件事。你看云欣悦下来的时候脸色很黑，不像装的。”
　　“要是能装这么像，影后称号颁给她好吗。后来你没看她直接带人走了，气得咧。说起来她还带助理呢，这派头……”
　　“害，你懂什么。实力比不上别人就只能充场面咯。啊我这找到了，你看——”
　　时柠路过工作人员身边，就当没听见，面上丝毫不介意平静如水，心底却尖叫呐喊：装你妈师徒情深呢装！
　　哎不行，憋得肾疼……
　　两步开外，皮夹克机车靴的男人倚墙等着。
　　在时柠路过的瞬间开口叫住了她：“时小姐？”
　　时柠驻足：“您好？”
　　柏深等了一会没等到沈元白倒是看见了之前在酒吧一眼难忘的美人，暗自庆幸自己今天出门造型梳理得一丝不苟：“姓柏名深，元白的朋友。我们见过一次。”
　　“有点印象。但——”
　　“嗯？”
　　“我和沈老师不熟，上次只是单纯认错人。”
　　言外之意，元白的朋友怎么了，他本人我还不认识呢！
　　“哦，是吗？”柏深依旧笑得倜傥，“那正好我们不聊他。录完了？我刚好开了车，顺路的话我送你一程？”
　　眼前这个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说是顺路的话，但时柠知道她不管开口说什么地址，对方都会说：顺，非常顺，真是太巧了。
　　套路套得特别土。
　　时柠面上的表情比他还要诚恳：“我自己有开车，就不麻烦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柏深的段数，这个人下一秒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打自己的脸：“那真是太巧了。”
　　时柠：“……？”
　　这还巧什么？
　　“刚好我的车开到门口出了点小问题，如果时小姐顺路的话，可以带我一程吗？”
　　“……”
　　她时柠还是输在了脸皮不够厚。
　　拒绝的理由就在嘴边徘徊，时柠还没开口，沈元白掐着点似的从天而降。
　　节目录完那么一小会儿间隙，倒是换了身衣服。此时身上套了一件休闲款卫衣，边缘松松垮垮露出里边撞色t恤，劲腰长腿。
　　不在镜头前不用收敛，此时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车坏了？刚好我车到门口了，怎么样？去哪？”
　　“……哎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我他妈。”柏深小声嘀咕了一圈最后吐出一句：服了。
　　人被勾着肩往外边带，沈元白顺路把柏深掳走，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人看，离去的匆匆背影伸出两根手指，不着痕迹比了个胜利手势。
　　时柠迷惑，这算什么？
　　从天而降的……解围？
　　***
　　柏深过来除了探班还有重要的事想问沈元白，刚碰上时柠花花公子的病一犯就把正事抛到了脑后。
　　演播厅后门并排停着一辆跑车和一辆保姆车，沈元白拉上口罩，率先钻进保姆车，好整以暇地盯着柏深：“不上来？车不是坏了？”
　　“哎，你这人……”
　　明知道他刚才只是紧急情况特殊处理。
　　柏深想起正事，索性跟他上车：“问你，马上你工作室的周年庆，宾客名单列出来了吗？”
　　沈元白把座椅靠背放低，整个人沉进去：“差不多，反正少不了你。”
　　“废话！我是想问，你给盛今发邀请函了吗？”
　　盛今的名字一出来，空气中流转的尘埃颗粒都似乎停止了转动。
　　除了沈元白，坐在副驾的王开复也一齐看了过来。
　　他们的老东家，盛今传媒，也是沈元白自己创立工作室时期处处与他不便的同行。
　　当初沈元白出走，为了偿还违约金赔进当时全部身家。临走还被盛今摆了一道，放小道消息说是他背信弃义另攀高枝，直到后来他淡出他人视野出国深造，并不见有大公司接盘才慢慢把网上的风头按下去一点。
　　这次工作室举办的周年庆照理不管过往关系如何，面子上都会给业界同行发出邀请函，至于会不会赴宴是另一码事。
　　柏深问完好久，才听王开复磨牙：“请，当然得请。这种落人口实的事儿我们不做。”
　　“嗯，开复安排就行。”
　　过往恩怨插不得手，柏深只提醒道：“你工作室新签的艺人常恺，多留意一点。他好像……经常和盛今私底下有联系。”
　　“你从哪儿听说的？”
　　沈元白保持着陷在椅背里的舒适姿势，眉间却蹙了起来。
　　“圈子就那么大，我在外面局那么多，听到点风雨声不要太简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开复回头还想再问些什么，被沈元白抬手打断：“好，我会注意的。”
　　他仿佛不想就此深谈，话题转移得很快：“周年庆宴会都安排好了？”
　　王开复点头：“差不多。”
　　“甜品桌呢？”
　　没想到他能问这么细，王开复诧异了一下：“你现在，这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管理层一份子？忽然管这么细致是怎么回事？你这样让我有点慌。是我最近不够努力敬业？连常恺带我一起大换血的意思吗？”
　　“嗯，换。甜品桌没用我喜欢的那家，就连你一起换。”
　　“你喜欢哪家啊？”
　　柏深终于找到点话题参与感：“你又不爱吃，哪家不都一样。”话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一下，大彻大悟道：“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身边的琐碎小事都是阿巡在处理，王开复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说话间阿巡从化妆师拿完换下的私服过来，刚好听到话题的最末几句，也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沈老师的意思，我也懂。”
　　王开复更懵了：“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开了小群？通常有这种群存在，没加入的那个绝逼是被槽对象。”
　　见三人都不接茬，他郁闷道：“艹，不会真的有吧。”
　　***
　　录制完节目各自回程，时柠先往店里去了一趟。
　　一进门就被小竹缠着问战况：“老板，怎么样？你没让我失望吧？有没有把grace小贱·人打倒？”
　　时柠伸了个懒腰：“你猜。我可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想让我破产？”
　　“我猜……那肯定是老板你赢啊，她和你都不在一个档次上，还用猜？”
　　“那你还问？”
　　“哦——”小竹拖长音调，“我懂，不可言说，我都懂！”
　　时柠靠在柜台边翻了会隔天的预约记录，没多久季南从里间出来：“回来了？刚做了一款季度新品，你进来试试？”
　　“好，就来。”
　　她放下ipad转身跟进后厨，桌上圆球状坑洼不平的玩意儿就是季南口中的新品。
　　时柠不太欣赏外形：“这什么？”
　　“星球啊，你出一个‘月光’，我蹭你一个‘星辰’，完不完美？优不优秀？”
　　无视季南的自吹自擂，时柠剜了一勺浅尝一口，坚果巧克力外皮酥脆，奶油浓厚，蛋糕胚绵软，照理应该完美，可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到底是视觉还是口感？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缺陷在哪，时柠脑子里却闪过一位逢出新品必要请他免费尝新的“贵客”。
　　“你等等。”
　　她拿出工作号从名片夹里找出空无一物的白色头像，想了想发送道：【今天店里有出新款，‘星辰’。需要尝新吗？】
　　对方似乎正在看手机，短暂显示正在输入之后，手机嗡一声收到回复。
　　很简单三个字。
　　——【你谁啊】
　　连标点都不带。
　　时柠冷笑一声，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给大家敲一下重点，沈狗，狗当中一种加了人家微信翻脸就不认人的品种（冷漠.jpg
　　今天的外卖点什么呢……陷入沉思


第13章 星空镜面慕斯
　　正好沈元白提到周年庆，王开复想了下谨慎起见问阿巡要了绑定工作号的手机，一一确认电子邀请函有没有发漏缺。
　　一圈翻完又有新消息进来：【今天店里有出新款，‘星辰’。需要尝新吗？】
　　工作号里每一个名片他都说得上熟悉，但这个只印着字母f的简洁头像他从没见过，点着头像进去翻了一圈资料，没写备注，近期新鲜的朋友圈都是各式甜品广告。
　　什么时候工作室还和西点屋有商业合作了？
　　王开复认定对方是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添加进来的广告号，有些不耐，转头就冷漠暴击：【你谁啊】
　　冷处理效果拔群，对方果然没了回应，他切回主界面把手机丢回给阿巡，老父亲般交代道：“以后审核好友时候用点心，别什么随随便便的广告号都加。我跟你讲，现在打着商业合作幌子搞得还挺正规的公众号也有，其实揭开皮子后面都是私生，就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呢。注意着点。”
　　阿巡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最近没加什么可疑的号啊。
　　暗自嘟哝着点进聊天窗口，最上方新出现的头像着实眼熟。
　　他翻开还没仔细看就想起了对方是谁，心里一声卧槽都来不及出口，阿巡偷摸往侧面看了一眼假寐中的沈老师，背后不知不觉沁出一层薄汗。
　　聊天框最下方是自己这边新发出的信息，冷漠的语气略带嘲讽。
　　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对方还没回复。
　　阿巡心想这他妈问题有点大啊，脑子飞速运转着借口理由，手指回转好几圈才停到发送键上空。
　　【您好。这里是沈元白工作室，刚才是工作人员不太了解情况，请问是时老师吗？最近出新品了啊，恭喜恭喜】
　　阿巡偷瞄了一眼前排“不太懂事”的工作人员王哥，心里打起小算盘。
　　到时候一发，再把已发送消息删除，这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事大吉。
　　主意已定，他点下发送按键，几乎在同时得到了秒回。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完球。
　　阿巡正暗自焦灼，耳边忽然响起了沈元白小憩后微哑的嗓音：“屏幕都暗了，你还在看什么？”
　　“没、没有。我刚刚就开了个小差，没事儿。沈老师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真没事？”
　　“没……真没。”
　　阿巡侧过身，欲哭无泪地在发送好友验证栏一行接一行地重新编辑输入。
　　【时老师你好，这里是沈元白工作室】
　　【刚才工作人员新来的，没操作过公用号，发生一点小误会咱们加回来再聊】
　　五分钟后，对方无应答。
　　【沈老师说很期待新品，最近工作室还有个周年庆的甜品桌活动，想找你详谈可以吗】
　　【等综艺开播我们还需要持续互动，我觉着还是加个联系方式比较方便】
　　十五分钟后，持续单机陪聊。
　　【……时老师，我感觉我要失业了】
　　二十分钟后，叮一声，添加好友成功。
　　阿巡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响动太大惊醒了差点惊醒前排王开复，他紧张地扭头张望，一眼坠进了沈元白幽深的瞳孔。
　　“做什么了。”他的声音毫无波澜。
　　阿巡揩了一把鼻梁上的虚汗，维持假笑：“那个，甜品桌的事儿。我……约好了。”
　　“嗯，你安排好就行。”
　　沈元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闭上眼，没多久呼吸声趋向平缓。
　　阿巡握着手机舒了口气，沈老师明明没怎么发过火，对大家都很好，可还是会时不时被他的气场吓到。不像时老师……
　　明明就很温柔嘛。
　　***
　　周年庆需要的甜品桌规模不小，阿巡约了时柠到工作室详谈。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时柠在经历过最初几分钟的荒谬可笑之后很快调整过来心态，又没什么私交，何况她也知道贵人多忘事。
　　意识到对方是沈元白工作室的公用号而非私人号，时柠才感受到一丝真实感。
　　人家影帝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用私人号加她，这才符合常理。把他摆在一个普通顾客的角度，这一切就好接受多了。
　　不，并不普通。
　　是vvvvip客户，送财童子。
　　约了下午两点见面，时柠提前一刻钟抵达工作室前台。
　　年轻的小伙子热情迎了上来，时柠认得他，没多久之前还在影视基地把她当私生饭来着。
　　前几天俩人在微信上已经把该谈的聊差不多了，时柠今天就是带几个系列的甜品过来让对方挑一挑，提点想法。
　　隔着狭长的会议桌落座，各式甜品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这一片是我们下季度新品，‘日月星辰’系列，还没上市先拿过来给你们挑一下。”
　　“这些是常规的热销款，都是评价比较好的单品。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同色系自由组合。”
　　“暖色系很适合周年庆氛围，我可以给你们设计成复古红、梦幻粉、呛金橙；喜欢简约的话，之前发你的森系、热带风、海洋风也都可以。或者另有想法的话，我这边都没问题。”
　　阿巡本来就被琳琅满目的样式挑花了眼，见到部分实物更惊喜。
　　一件件一碟碟都那么精致细腻，像极了工艺品，让人太过难以抉择。
　　“时老师，你这是什么神仙手艺。一看到实物，我觉得我花上三天三夜都挑不出结果来啊。太好看了！”
　　时柠礼貌微笑：“好不好看只是其次，这次带过来挺多的。你可以让工作室大家尝尝，喜欢哪种味道再挑不迟。”
　　“哦哦，好的。”
　　时柠想了想，又道：“主蛋糕的话，我建议是做翻糖蛋糕，容易保存。周年庆上放一天也不会有奶油塌陷而导致不美观的情况发生。但我这边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所以希望可以早一点定下主题。”
　　“行，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阿巡飞速在备忘录上敲敲打打，中途像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时老师，外界吧……就是对我们沈老师……”
　　“我知道，他的人设是不爱吃甜品，对吧。”
　　和聪明人讲话一点都不累，阿巡舒了口气：“是这样的，所以——”
　　时柠点头：“嗯，我只负责做西点，其他的和我无关。”
　　毕竟有求于人，上回还不小心被不开窍的王哥拉低了点印象分。阿巡觉得自己有职责有义务给自己工作室拉一下平均分，话题情不自禁转向了上次录制的综艺。
　　“其实那次录制前，我们沈老师跟总导聊天的时候就知道规则了。”
　　时柠：“所以？”
　　“他其实就是喜欢吃你做的蛋糕，非得去对面云老师那。没想到最后折腾半天，才吃了那么一小口，还没梁老师他们吃到的多。平时要不是特殊情况，王哥管沈老师管得很严的，不让吃。”
　　“……”
　　时柠不自觉地重新捡起他在节目中三番五次隐晦地、偷鸡摸狗对她暗示的猜想。
　　她怎么就不信呢。
　　“那就谢谢你们沈老师了。”
　　“哎不用，我们沈老师其实、其实——”
　　时柠难得有兴趣地重复：“其实？”
　　“沈老师！”阿巡忽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拍封面了吗？！”
　　“嗯，去了。但隔着半个s市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背后说我，就赶回来看看。”沈元白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看着里面俩人，目光在扫过一桌甜品时不自觉闪过一丝精光。
　　“时柠来了啊。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
　　嘴上说着客气的人一点都不客气地拉开座椅坐下，随手挑了个新款拉到自己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时柠有些微愣，好久都没从有生之年自己的名字从影帝嘴里抛出来的感受中缓过劲来。
　　她偏过头缓了缓神：“你面前的是新品，正好你还没尝过，沈老师帮忙提点意见？”
　　“好。”
　　沈元白动作优雅地切开星球表层，尝了一小口。
　　走廊上脚步声渐行渐近，他边回味口感边朝阿巡打手势：“去把你王哥拦一下。”
　　“……哦。”
　　阿巡依言乖乖退出，会议室一下子就剩他们俩人。
　　时柠对这款蛋糕总体打90分，急于找人尝试出十分的缺陷，见他动作停下主动问起：“怎么样？”
　　“想法很新颖，味道也很好。但是它们不相配。”
　　“不相配？”
　　“简单来说，让我看到造型这么新颖的甜品，会对它的味道有期待感。但尝起来，很传统，没有想象中惊艳。这么说，你可以接受吗？”
　　时柠脑海中断掉的那根线一下子续了起来。
　　是，她一直觉得缺的就是那一份对新颖的期待感，无法刺激到已经被拉高期待值的味蕾。
　　她完全同意沈元白所说的每一句，也对他一针见血的评价刮目相看。
　　时柠沉吟片刻：“如果我把外形改成淋面，蛋糕夹层换上质感相近的布丁层，会不会好一点？”
　　“听起来不错。”
　　“行，我回去试试。”
　　时柠是个行动派，说试验就恨不得立刻马不停蹄回店里操作。
　　她还没回身，沈元白就先出声叫住了她：“周年庆过后我要进组拍戏。”
　　时柠脚步顿在原地：“？”
　　沈元白：“不在s市。”
　　“……所以？”
　　空气中飘来一声暗含的叹息，男人沉着嗓音开口：“你们店……有没有顺丰当日抵达服务？”
　　“……”
　　说实话，连同城外卖配送都有可能因为摆放不当、路上颠簸等发生外观损毁的事情，出了s市，更不好说。暂时还没哪位顾客提出过如此无礼的要求。
　　时柠想着这个时候拒绝散财童子是不是不太好，就听他又道：“我以为，我刚才挑刺的水平已经得到你认可了。这段期间，你如果出新品……”
　　如果是这样的话……
　　时柠妥协：“不太远的话，可以考虑。”
　　气氛难得融洽，王开复终于躲开阿巡闯了进来，视线往桌面一扫：“沈元白！你还要不要身材管理了！你吃了几个！！！”
　　前后才几秒，时柠再回头隐约觉得沈老师脸色都苍白阴郁了几分。
　　他半歪着身子眉头紧蹙：“……嘶，头晕。”
　　“啊？刚回来不还没事吗？别啊你。阿巡，去倒杯热水进来啊。”他也来不及管时柠还在，边打招呼边往沈元白身边凑，“时老师不好意思让一下。你再吃点，再吃一半看看会不会好点。晚上还有活动呢，你可别这时候整这种事出来。”
　　时柠简直被这一套操作惊呆，脑子里全是影帝不愧是影帝的想法。
　　再看沈元白，理所应当又接过一块慕斯：“嗯……我尽量。”
　　她被社会上了全新的一课。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怒摔：我信你奶奶个腿！
　　明天又要上班啦，发个工作红包开心一下↓


第14章 梦幻马卡龙
　　从沈元白工作室回来，时柠就钻进了后厨。
　　她分别用不同口味的果冻、布丁尝试过夹心之后，最后敲定为玫瑰焦糖布丁。生脆的焦糖和浓郁玫瑰口感纠缠在一起，口有余香。整个提高了这道甜品的逼格。
　　再把季南写实风格的星辰外形淋上一层蛊惑人心的神秘宇宙蓝，镜面光滑，透着丝丝银闪。
　　季南进来一看到桌上的新品就惊呆了：“可以啊，时总。你新想的？”
　　“……你自己的东西你看不出？”时柠无语，“就稍微改进了一下。”
　　这他妈是稍微？
　　分明就是丑小鸭变白天鹅，丑星重塑啊。
　　“我知道我为什么做的东西没有你的受欢迎了。”季南盯着新款“星辰”若有所思，“我似乎缺了一颗少女心。”
　　确实，眼前这位几乎将短发剔成寸头、眉眼之间流露英气的男人光从外形上联想，和西点师这个职业一点都不搭。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阴差阳错入了行。
　　“没事儿。你想法很好，有我在后面给你改呢。”
　　时柠边安慰着边走出后厨，耳边还3d环绕着季南试吃过后惊叹连连的赞美。
　　她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小瓷碗，倒上猫粮慢悠悠踱出店门。
　　不用出声，不远处卧在树荫边上晒太阳的小橘猫麻溜儿起身，闻着味道晃晃悠悠边伸懒腰边走了过来，像极了被伺候惯的大爷。
　　等到了她跟前，头一低，歪着脑袋轻轻蹭她的鞋尖，嗓子眼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见时柠还不上供猫粮，小橘猫“嗷呜”一声不满地催促。
　　“一天三顿，哪儿有流浪猫过的比你好的？还敢跟我诈饿啊？”时柠嘟哝着小没良心的，顺势蹲下身，把瓷盆往它跟前一摆：“喏，吃吧。”
　　这猫没名字，自从来了店门口蹭吃蹭喝，时柠隔三差五想到什么就换着名儿叫它，前几天叫阿咪，这两天刚好顺口就叫阿花。
　　阿花吃起猫粮来总是侧着头，露着尖尖的门牙，后牙根把猫粮咬得嘎嘣响，大眼睛一眯着实享受的样子。看它吃饭特有满足感，就跟吃播一样，光看就下饭。
　　反正也听不懂人话，趁它吃饭的时候，时柠就喜欢跟它胡天海地瞎扯。
　　扯了一阵，耳后忽然响起卡啦一声金属响。
　　季南见她在外面，也顿了一下，手里拿了个刚开封的猫罐头：“啊？你喂了啊？”
　　罐头香在鼻尖萦绕，阿花秒速抛弃瓷盆往季南脚跟凑，盯着他的裤脚回旋360°蹭，嘴里哼哼唧唧不停，瞬间换上一副好似饿了几天快要牺牲的嘴脸。
　　阿花蹭得卖力，身姿妖娆。
　　两颗毛茸茸、黄澄澄的小球儿凸在外面异常刺眼。
　　时柠暗骂一声直起身子，公的都好他妈会演。
　　“要不就给它做个绝育，养店里吧。”她善心大发提议道。
　　季南一米八的大汉，少女心都在这儿了：“好啊，我以为你不喜欢来着。”
　　“嗷呜——”
　　阿花吃着罐头又发出开心的嚎叫。
　　时柠看向季南，眼神里蕴藏的信息很明显：三票通过，绝了。
　　***
　　阿花绝育是小竹带着去做的，因为时柠实在是没有时间。
　　沈元白工作室那边定下了周年庆的主题，决定用fod这季新款“日月星辰”。连主题都想好了，日月星辰、与之同辉。
　　中二之余竟然还挺霸气。
　　甜品桌都交到了季南手里，时柠的精力都花在了上八寸下十二寸的三层主蛋糕上。
　　主蛋糕对美感要求很高，从周年庆预定日子一周前，她就陆陆续续开始在日月星辰的细节上下功夫，冷藏柜统一清空，专门放置当日要装饰在蛋糕主体上的翻糖造型。
　　蛋糕胚子是师傅一大早赶制的，为了不在运输途中发生意外，时柠一早就跟阿巡打过招呼，后期工作直接搬到周年庆现场去做。
　　这一天注定繁忙，她特意穿得舒适随意，带着小竹最先赶到现场。
　　阿巡来的时候还打着哈欠：“时老师，场地昨晚就给你清好了，你这边随意用，沈老师要下午才会过来。”
　　“好，谢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才散，小竹好奇地凑到她身边：“老板，哪个沈老师啊？我感觉这排场还挺大的。”
　　时柠已经逐渐进入工作状态，只抬了下眼皮：“沈元白。”
　　“我靠！！！艹艹艹艹艹！”
　　小竹猛得炸了一下，一串儿感叹词接二连三往外冒，震得时柠耳膜生疼。
　　“一看你就是读书时候没好好读，现在激动感动热泪盈眶只能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艹’？”
　　小竹仿佛失了智：“老板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不会是什么影帝的契约小娇妻吧？还是什么巨富家的小小姐神秘富二代？怎么会认识哥哥啊啊啊！出道开始我就他妈追他了啊！！有生之年我能洗手为君做羹汤啊啊啊！”
　　“……”
　　时柠实在是不堪其扰，单手握拳做了个收的手势：“我，一个普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没有隐藏身份。再叫把你送回去。”
　　“……哦。”小竹勉强收声，不甘心地小声补了一句，“隐藏身份，貌美挂逼。”
　　即便被时柠按着头工作，小竹还是蠢蠢欲动，见缝插针就要皮一句。
　　“上次录的综艺节目，他是飞行嘉宾吗？我实在想不通，同样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小竹为什么就没机会认识哥哥！”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就是节目上认识的了。虽然老板你签了保密协议，但逃不过我的法眼。”
　　“我一会儿就要见到哥哥了。啊——老板，他真人是不是超级帅？掉渣得帅，他会跟我说话吗？我可以要一张签名吗？要是能摸一摸哥哥的小手手，死而无憾啊啊——”
　　时柠用抹刀敲了敲桌沿：“闭嘴。”
　　“哦……”
　　时柠一旦投入工作很少搭理人，中午阿巡特意给她们订了饭店的午餐，也就小竹一个人去了。她从早到晚精心装点裱花，连水都只喝了几口。
　　沈元白来的时候，小竹去前面帮季南安排甜品桌了，偌大的房间只剩时柠一人。
　　她工作的样子收敛了些许平日气场，整个人显得很沉静。
　　或许是主蛋糕飘散在空气里的香甜，把她也沾染上温柔的气息，甜软的、喷香的、让人无法抵抗的。
　　沈元白脚步很轻，时柠丝毫没发现有人进来，直到来人倾身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延绵不断洒在耳边，她才警觉回头，耳垂整个都麻了。
　　“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热了杯五谷，喝点？”
　　时柠歪着头，下意识用肩头蹭了下耳尖：“……快好了。好了再喝。”
　　沈元白手里握着个玻璃杯，五指修长，搭在杯壁上不容置疑地往前推了一下：“甜品桌没赚回来多少，还得花钱去看胃，你这生意做得很亏啊。”
　　见他坚持，时柠空出一只手接过杯子又顺手放在了桌面上，抿了抿唇：“谢谢。”
　　还有一点收尾工作要做，暂时没时间和沈元白寒暄，她低头继续工作。今天为了方便头发梳了起来，也没带耳饰，一低头就露出一大截瓷白肌肤。
　　带着甜味的空气，专心做烘焙的温柔剪影，让沈元白仿佛揭开尘封记忆回想起支撑他走过那些支离破碎日子的一块又一块鸡蛋糕的味道。
　　就那么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最后一层的巧克力星球缀上，时柠舒了口气，这口长气却被耳垂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断在了嗓子眼。
　　源源不断的温度仿佛透过耳垂一点不断往她半边身体输送，不止是耳垂，整个身子都麻了。
　　时柠僵硬转头，目光死死地落在了沈元白的手肘上。
　　再往上她就看不到了，但可以通过耳边的触感感受到，沈元白的手指还落在自己耳垂上未收回。
　　“……你。”
　　她不知道落在耳垂上的力道是不是加重了一下，体内似乎有一剂麻醉，闷闷的，屏蔽了外界所有干扰。
　　“哦，没事。”沈元白终于收回手指，嘴角荡开的笑容纯粹得不容多想，“我以为有个脏东西，是颗痣啊。”
　　“……”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要不是上次亲眼鉴证他演经纪人演得有多棒，时柠几乎直接相信，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但现在，她脑子有些乱，甚至想起了同样会演的橘猫阿花，一下子也无从判断。
　　“晚上参加完周年庆再走吧？”沈元白收回手，神态自若地转移话题，“之前想让阿巡发你入场二维码的，又怕你会把工作号放在店里。换个私人号吧，我发你。”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用的是“换”。
　　所以这次，她是真的要获得影帝私人微信号了？
　　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切实际。
　　“叮”一声提示，好友添加成功。
　　时柠看着他刚发过来的二维码，其实不太乐意：“我不熟悉你们的圈子，而且我还得盯着甜品桌。后半场会补一次。”
　　“没关系。入场码先发给你，有空就过来。梁国滨老师他们也会参加，不会无聊。而且我，”他顿了一下，“是真诚邀请。”
　　他说完唇角微微翘起，“记得来。”
　　沈元白仿佛就是为了这点事特意过来找了她一趟，很快又被工作人员叫走。
　　时柠看了一会儿手上的二维码，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还是麻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公的都好他妈会演哦
　　阿花：我不是，我马上就要失去我黄澄澄毛茸茸的球球了
　　沈老师：我不想失去，那……我就认了吧


第15章 半熟芝士
　　距离周年庆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陆陆续续已有宾客入场。
　　时柠用温水洗了把脸才觉得丝丝缠绕在耳际的酥麻下去一点，镜子里的女人素面朝天，肌肤细腻无暇，五官精致出挑，就算不带妆也浑身散发浑然天成的美。
　　她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给自己不打算参加周年庆找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
　　没化妆、穿着休闲，哪哪都不合适。
　　沈元白多半也就是客气一下，她岂能蹬鼻子上脸当真。
　　找完借口，心里也仿佛松了口气。
　　不在同一个社交圈，硬着头皮参加也是尴尬。
　　时柠信步走出洗手间，一抬头，不巧正好见到个熟人。
　　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她，她倒是对对方一把又尖又细的好嗓子印象深刻。很显然，她也低谷了自己这副出挑样貌的影响力。
　　对方甚至先一步把她认了出来。
　　“谁啊，这是。送外卖来了？”宁心宜身边的细尖嗓子小助理高傲地仰着下巴觑了她一眼，“这种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送错地方了吧？”
　　时柠笑着回应：“这么巧？没给你主子提包拎鞋啊？”
　　“我做什么干你什么事？”
　　“那我来参加周年庆也关你什么事？”
　　小助理敛不住轻蔑笑意，脸上的表情把她想说的话写得明明白白：不说你这打扮，就你什么身份啊，参加周年庆？连我这样的艺人助理都只能在外边候着，怕不是白日做大梦吧。
　　时柠现在心里也有点恼，倒不是因为碰到傻逼影响心情，就是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习惯性怼人的一瞬间又把局面拉回了原点。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她最近这脾气怎么又在岁月静好白莲花的扮演道路上走了岔路。
　　时柠呼了口气，重新调整心情，朝小助理笑得温柔得体：“在这等着啊，宝贝儿。我换身衣服就回来。”
　　“换呗，别不是装逼不成跑了吧。”
　　一个小时，足够时柠来回一趟。
　　面对小助理的挑衅她也丝毫不虚，不需要去考虑临时去哪儿找一套参加晚宴的正式行头，推开衣帽间的移门，全是她打下的江山。
　　即便平时很少有用到礼服的场合，她也很有先见之明地备着。
　　配合今晚日月星辰的主题，时柠挑了一套缀满银河暗闪的深蓝色及地长裙。黑色肩带、抹胸、束腰，完美勾勒出女人多一丝嫌多、少一丝嫌少的完美曲线。
　　深蓝色沉淀在腰间，向上下两端过渡成蓝灰，烘托出腿长腰细的视觉效果。裙摆及地，走动间暗闪的亮片牵扯出靛蓝星空被漫天银河撕裂的夺目景象。
　　细白肌肤，暗夜星空，美得蛊惑人心。
　　有些人打扮起来是为了让自己赏心悦目，而时柠这样的存在分明在告诉别人，你是仙女也没用。
　　不用多费口舌，从大堂一路进来，她就斩获了无数道目光，包括宁心宜身边那位难得死心眼不去休息室真正儿八经守在门口等她的小助理，连眼睛都直了。
　　“……你？！”
　　完美烘托身材的高定礼服和自己一身黑的休闲外套相比，落差十万八千丈。
　　“我先进去哦，宝贝儿。”时柠朝她眨眼，“你就在外面慢慢等着吧。”
　　入场二维码出示完毕，时柠款款往里走，就听身后一片骚动。
　　她刚才一路过来只和细尖嗓子说过话，状似神态亲昵，人群自然而然为了八卦围了过去。
　　“那人谁啊？你们公司新签的艺人？”
　　“怎么一点都没听你们说起过，也太漂亮了吧！真别说你们公司了，就放整个圈里也是颜值担当，叫什么啊？”
　　“长得漂亮就是犯规，这还没出道呢就和沈老师有商业活动了？不是嫉妒不是眼红，我就纯粹感叹一下。哎你知道什么背景吗？”
　　小助理被其他几个同行围着，良久憋出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切——”
　　“哎散了散了，估计是高层直接给的资源。她不知道也正常，走啦！”
　　“说不定还是高层将来要力捧的，现在瞒着她和宁小公主不也正常？美人儿层出不穷，有本事的才不会被换呢。现在这年代啊，公司卸磨杀驴又不是没有，走了别看了。”
　　人群说着就要散，小助理支吾几声也不知道从何解释。
　　以这群人的传谣速度，得，明天圈子里都会听到小道消息，宁心宜要糊。
　　公司要是刨根究底，消息源就是从她这儿出去的。
　　她望着消失在宴会厅的背影，狠狠踱了下脚：杀千刀的心机婊。
　　***
　　“心机婊”时柠自带光芒，即便走到宴会现场俊男美女扎堆的地方也不见丝毫黯淡。同能参加沈元白工作室周年庆的，不是曾经有过合作的艺人，就是同行业其他经纪公司和工作室的代表。
　　众人虽对她充满兴趣，但奈何脸生，谁也不知道来头，只好暗暗讨论。
　　宁心宜刚和沈元白同时参演了同一部剧，自然得到了邀请函。
　　这会儿心情正好，摇曳着身姿和身边几人攀谈，见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身后，也顺着望了过来。
　　这一看，表情一下子缤彩纷呈。
　　她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偏头同身侧其他几个艺人咬耳朵：“我倒是认识她。”
　　当红流量小花，头一次被人当面说是三百八十线野鸡，是个人都忘不了。
　　“谁啊？”旁人急着一探究竟。
　　“那我就给你们科普一下……”
　　时柠进宴会厅没多久，就一眼认出了给予她“花瓶”系列创作无限灵感的来源，宁心宜。
　　从助理的反应来看，对方极有可能对她依旧念念不忘。
　　这是沈元白的场子，时柠既然受邀而来，只想安安静静待到宴会结束，一点儿也不想给沈元白多添麻烦。
　　她随手取过一支鸡尾酒，找了个角落的偏僻位置坐下。
　　美人再怎么避开风头，身边也不乏前赴后继的男士。
　　时柠刚坐下，陆续就有陌生男人举着酒杯目标明确地往她这儿走。
　　也不知道阿巡是从哪儿跳了出来。
　　挡在时柠面前，“不好意思啊，时老师。有点事麻烦你能过来一下吗？”
　　比起应付陌生男人，时柠当然愿意：“好啊。”
　　俩人走出一段路，阿巡才说明原委：“刚才哥交代我，说看见你就请你到后面去一趟。”
　　“是甜品桌的事？”
　　“也不清楚，他也没具体说明白。”阿巡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时老师，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
　　时柠也不跟他矫情：“只有今天？”
　　“哪能！那是天天漂亮，今天尤其、特别、突破天际的漂亮！”
　　俩人边说笑边往酒店备下的休息室走，客人几乎都在宴会厅谈笑风生，走廊上倒是空荡得很。
　　最里面一间门打开，休息室空无一人。
　　时柠挑眉：“沈老师呢？”
　　“咦，刚才还……”他眼珠子一转，望向边角一扇小门，“哦！今天恺哥，就是工作室之前签的艺人今天也过来了。可能和沈老师在里边谈话呢。”
　　小门虚掩着，似乎真有隐隐谈话声从里边传出。
　　时柠扶着门把手往后退了一步：“他有事找我的话，我先在外边等一会儿吧。”
　　她说着往外退，阿巡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阿巡安排时柠坐下，自己去里间探了个头，两句话的工夫就闪身出来：“时老师，你先坐会儿。我去宴会厅帮忙，沈老师一会儿就好。”
　　“好。”
　　时柠双手交叠搭在腿上，眼皮不由自主阖了起来。
　　室内安静下来，连里间的说话声都变得清晰。
　　“我希望你能明白，工作室签你不是为了雪藏你。目前确实没有适合你的本子，从私人角度，我并不觉得热ip就一定是好剧本，你明白吗？”
　　这是沈元白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严肃，连尾音都带着下沉的稳重感。
　　另一道男声适时响起：“哥，我知道。可你也看得到，和我同届毕业的同学，好些都已经拍了挺多戏了，我进工作室以来一路默默无闻，我没有作品……”
　　“随便拍一两部流量片就称得上是作品的话，未免有些玷污作品这个词了吧？我的希望，是我工作室出来的人，每一个被人说起，都会想到他的代表作，他的成名作。”
　　“你是有演技的，不该把灵气浪费在没意义的地方。”
　　“我不后悔把你从学校带出来。是想十年磨一剑当一个演员，还是去盛今接触你所谓的资源当一个红过一时的明星，常恺，你是成年人，该对自己走的路负责。”
　　“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后面窸窸窣窣还有响动，时柠的心思却开始飘远。
　　她知道沈元白曾斩获最佳男演员称号，演员身份的成名作《问号》，代表作《梵门》、《危险境地》等等，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解。
　　不知他这一路走得顺或不顺，以往经历过什么，却从他这番语气中听出了一个业界前辈的心酸和无奈。
　　明明和他如今受人追捧的地位是相悖的。
　　时柠安静坐着，心里却升起了些许想打探他过往的心思。
　　谈话声断断续续，到最后趋于平静。
　　俩人一前一后从里间出来，时柠睁眼，分别从俩人眼中捕捉到了同样的惊艳。
　　常恺愣了下神，很快反应过来，和沈元白打过招呼径直走出休息室。
　　“找我什么事儿？沈老师。”
　　时柠弯起眉眼朝他笑道。
　　男人眉眼间抹不开的肃色被一点点抚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直视太久不太礼貌，沈元白偏头清咳一声：“没事了。你这样，就也挺好。”
　　时柠顺着他的目光往化妆镜前看去，包装精美的礼服盒安静地躺在桌案上。
　　……是给她准备的？
　　时柠被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吓到，再看沈元白，面上只剩从容淡定。
　　是，她别妄想从这个演技派脸上捕捉到想要的讯息。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不打扰你去前面了。”她主动站起身。
　　沈元白略作沉吟：“一起过去吧，今晚不一定照顾得到你。玩得尽兴。”
　　说是一起，到宴会厅门口的时候，时柠还是放慢脚步与他错开。
　　和主角一块儿进场，也不知道别人做什么想法。
　　何况今晚沈元白的西装，墨色偏蓝，和她身上的高定合拍得凑巧。要是有摄像机拍到她和沈元白同进同出，凭她一张嘴可招架不住全网粉丝。
　　时柠与他在门口分别，自顾自贴着墙往宴会厅里走。
　　恰好路过圆柱，就听有人提着气娇声在耳朵边轻呵了一声：“我以为谁呢，端茶送水做蛋糕的。穿件高定就以为自己高贵了，也不知道哪里的低仿货。”
　　宁心宜双手环胸，正靠着柱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凑在她身边的都是对坊间传闻说她身后背景有攀附之心的，不分青红皂白，自然她说什么就附和什么。
　　“是呀，仿dior秋定的吧。我一看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也太不走心了吧。莆田货还是广州服装城出品啊……”
　　女人咯咯咯轻笑声不断。
　　时柠停下脚步，偏过头面向其中一人：“买过啊？我看你倒是挺熟的。”
　　“……怎么可能？！”
　　女人一下子涨红了脸急着辩驳。
　　时柠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战斗力不行的，直接转向宁心宜：“又见面啦。说你什么好呢？我想想……没有作品靠脸吃饭穿件高定也以为自己很高贵的戏子？”
　　宁心宜被揪着痛处戳了个遍。
　　她手头有资源不假，但出演过的资源都没落下什么好风评。网上吐槽她没演技没灵气花瓶之外更显多余，诸如此类的评论一茬接一茬。
　　包括最近一部即将播出的民国剧，还没开播就有网友接二连三来她微博下刷，求求她不要拉低整部剧平均水准，请资源小公主好好做人不要霍霍沈老师出演的首部电视剧。
　　但当面被人劈头盖脸指出和当初说她是三百八十线一样，又是铁铮铮的第一次。
　　“戏子又怎样？”宁心宜强装镇定，“今天参加宴会的一大半都是艺人，你这是说谁呢？难不成是来拆沈老师的场子的？好歹我也和沈老师合作过，有正儿八经出现在这的理由，倒是你呢？”
　　时柠不知怎的，脑海中闪过不久前沈元白作为一个演员而非明星的义正言辞。
　　她意味深长道：“沈老师？他和你可不一样。不是所有明星都能成为演员的。至于我能出现在这儿——”
　　时柠顿了一下，她这人最擅长借力打力。人家装绿茶扮无辜她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碰上喜欢扯沈元白装个逼的，她也不缺一张嘴，比你还能扯。
　　料想宁心宜这么要面子的人不但不会去沈元白面前求证，更不会把她今天说的话传播出去，她暗道一声得罪，眼波流转半真半假道：“你们沈老师请我来的呀。都说了不想来了，就非得要我千万一定要过来。哎，盛情难却，我也挺难的不是。”
　　时柠是和沈元白前后脚进来的，看着他往反方向走，这会儿一点不虚，也没注意到周围气氛忽然沉静起来。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伫立身边，时柠没来得及收，猝不及防就对上了话题中心沈老师戏谑的目光。
　　就那一瞬，她第一反应不是沈元白怎么突然出现了，而是下意识多了一句嘴：“你说是吧，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沈老师：是是是是是是，nsdd
　　我今天超级惨！下午三点才吃上今天第一口饭，喝了第一口水！
　　需要一个么么啾！（明天正常18点更新
　　感谢营养液：
　　哒伽没有马+10、辜小九+3


第16章 星球翻糖蛋糕
　　沈元白一过来，吸引了不少原本并未落在角落的目光。
　　众目睽睽下，他微微眯眼当了会儿吃瓜群众，闻言一笑：“是啊，时老师可不好请。”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开始猜测，这位时老师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连沈元白都亲自承认她不太好请。
　　沈元白像是不介意他人胡乱猜忌一般，朝宁心宜一众人等轻晃酒杯示意，很快又偏过头对时柠道：“对了，刚才忘记和你说，梁国滨老师在那呢，他刚还说看到你了。要不要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录综艺的时候，时柠记得他一向都是称呼对方为梁老师，特意在这时连名带姓地说出来，绝对就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
　　言外之意，时小姐不仅是我请来的，和梁老师那样根正苗红的老前辈也熟得很。
　　这下感叹的抽气声更明显了。
　　时柠真的就想随便装个逼唬一下宁心宜，从没想过正主如此配合，当下只能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的。”
　　互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各有看法。
　　当着沈元白的面不敢讨论，一回头身后窸窣声顿起。
　　时柠也管不了其他，跟随了几步，略有些尴尬地想说明一下情况：“刚才——”
　　“不用谢我。我们也算两相抵消。”
　　时柠心中疑惑，什么就两相抵消了？
　　他像是能听到自己心声似的，后台立马补了一句：“刚不是还夸我了么。”
　　“嗯？”
　　“沈老师和你不一样。不是所有明星都能称之为演员。”
　　沈元白模仿她刚才的语气又说了一遍，顺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支鸡尾酒递给时柠，“谢谢，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时柠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笑道：“沈老师想被人夸还不简单，上网转一圈，排着队夸你的人从这儿排到太平洋，还能兜一圈再回来。”
　　沈元白笑：“当面被人夸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时柠不知道周年庆晚宴还有实时直播互动，直播镜头看似只是从两人面前一晃而过无波无澜的，网上其实已经掀起了千层激浪。
　　【屏幕脏了？我舔舔先】
　　【镜头回来！！！我有个朋友说想康康哥哥！！！】
　　【awsl!我白盛世美颜，今天这身西装实在是太帅了叭，又骚又稳】
　　【西装杀哥哥好好看】
　　【我仿佛看到了哥哥在和别的女人讲话[怒][怒][怒]】
　　【前面重点错了，只关注哥哥行不行】
　　每天想蹭着沈元白热度上位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即便沈元白一向低调，被强行拉上热搜的次数也不少。老粉都已经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神功，自动屏蔽外界干扰只把目光留在该关注的地方。
　　一有新粉起来跳脚，立马就会有老前辈现身教你做人。
　　超话一片岁月静好。
　　连弹幕都变得统一起来：【沈元白，你值得最好。日月星辰，与之同辉。】
　　***
　　沈元白刚把时柠带到宴会厅前面坐下，阿巡就心急火燎找了过来。
　　“沈老师，该上去发言了。”
　　“好。”
　　他单手搭在西装扣上，随着起身的动作扣起第二颗，男人一身正装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禁欲又撩人。窄腰长腿，比例匀称，不管镜头前后都是不可挑剔的好身材。
　　“稿子！哥，你不要稿子了啊！”
　　阿巡见他径直往台上走，奈何周围人多，急得只敢压着声小声呼唤。
　　沈元白行至台前，反手比了个ok的姿势，游刃有余的表情仿佛在说：要什么稿子，随便聊两句而已。
　　阿巡只好把发言稿偷摸收进口袋，对上一旁时柠的眼神，无奈道：“除了拍戏，我们沈老师就是这么任性惯了。怎么办，宠着呗。”
　　台上麦克风轻微响了两声，沈元白低缓熟悉的嗓音透过音箱飘了出来：“借工作室成立两周年之际，很感谢各位的到来。过去一年，拿了些成绩，也有不足的地方。在座都是我工作室过去、现在、将来的合作伙伴，致知力行、继往开来，往后的路也希望有各位相互扶持……”
　　一番说辞低调谦恭，狠狠拉了一波好感。
　　阿巡在台下望着喃喃自语：“不会吧，沈老师这是什么时候背的稿子。”
　　“……最后，留给一直支持我粉丝朋友。选择这份事业是因为我的喜欢和坚持，同样感谢喜欢和在喜欢我的路上仍然坚持的朋友们。”
　　时柠好奇地扭头扫了一眼才向阿巡打听：“还请粉丝了吗？”
　　“哪儿可能，沈老师的粉丝不把这里嗷破天才怪呢。在直播，你看那头有机器。”
　　时柠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到几台摄像机手机齐齐对着台上的沈元白。
　　在这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录制素材，再不济就是录播，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直播。
　　时柠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往边上又挪了一格位置。
　　阿巡听见动静，侧头：“怎么了？时老师。”
　　“……热。”
　　阿巡没作多想，因为下一环节，他必须得去盯着工作人员找准时机把周年庆蛋糕推上去。身边一下子空了两个位置，时柠偷看一眼台上，索性取过酒杯从引人注目的前排挪到了靠墙。
　　她亲手完成的三层翻糖蛋糕从眼皮底下路过。
　　众人推得小心翼翼，几乎以对待一件价值连城易碎品的态度小心翼翼护着往台上送。
　　为了契合“日月星辰”主题，最下层十二寸为朝阳晨辉，靛蓝为底，嵌橘黄暖辉，侧面完美展现出一副墨色夜空，旭日东升的油画卷。
　　与中层接壤出过渡为浅一号天空蓝，涂鸦般随性融合白色奶油，以细碎金箔和月型巧克力做装饰，聚光灯下闪耀出月牙清辉。
　　最上层深蓝浅蓝交汇，一圈一圈由中心荡开，如水波又似宇宙星河。撒上薄薄一层糖霜，犹如隔雾看花，如梦似幻。顶端装饰一枚带着行星光环的浩瀚星球，支撑住星球造型的木签包裹着同色糖霜，从台下望过去就像凌空飘在上方一样。
　　也难怪工作人员推得极其小心。
　　主蛋糕出现在台上，陆续把众人的视线从沈元白身上暂时挪到了今天完美契合主题的甜品系列。
　　“蛋糕还不错，挺花心思的。打听下和哪家做的合作，我们下次也可以约一下。”
　　“最近我们家经纪人管得紧，一口都不敢吃呢。”
　　“那么好看，又不能吃，真是浪费了。”
　　“哎你看那边甜品桌也有，吃一口小的应该问题不大吧？”
　　与此同时，直播间弹幕也似乎忘了十几分钟前刚说的只关注哥哥，注意力纷纷被颜值犯规的三层翻糖蛋糕吸引。
　　【口水就是流个不停流个不停流个不停，好想变成哥哥手里的刀，我就嘬一口就一口！嗷呜】
　　【太好看嘞！！！我慕容云海三分钟以内要拿到这家甜品店所有信息】
　　【好看是好看，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肚腩陷入沉思】
　　【姐妹们稳住，吃一口胖十斤，你看我们哥哥都不吃，我们要稳住！】
　　【@幼儿园就帅，我想吃介个么么啾】
　　【突然又找到一个跟哥哥结婚的好理由，哥哥不吃，我一个人可以吃两块~】
　　【姐妹你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有花生米吧】
　　周年庆现场有条不紊地进行，幕后工作人员开始编辑感谢微博。
　　沈元白下台时正好看到宣传助理，拉过来说了两句话才回到座位，一回头右手边座位空空荡荡。
　　“时柠呢？”
　　“欸？”阿巡也张望了一圈，“时老师刚还在的，她说热，可能吹风去了吧。”
　　坐下没多久，阿巡手机响起，特别关注列表@沈元白发了最新动态。
　　他点开扫了一眼。
　　是关于周年庆的最新九宫图，盘点了全年行程、获得奖项、参演剧本以及其他商业活动，后附周年庆现场氛围图两张，一张是宾客席，另一张则是刚才照的，沈元白站在台上切蛋糕的生图。
　　长微博最后附了一串本次活动倾情感恩赞助列表，从场地到广告商要求加上的珠宝饰品……
　　阿巡目光一拐，还顺便捕捉到了熟悉的花体字logo：fod。
　　到这个时候，沈老师真是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细致，明明自个儿花了钱的，还硬是拉进了赞助名单。
　　他偷偷往旁边瞧了一眼，似乎真在对方脸上看出了别有用心四个字。
　　“看什么？”
　　沈元白目不斜视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淡声问道。
　　阿巡赶忙低头摸着鼻子掩饰表情：“没，我就看一眼新微博，觉得宣传部小妹写的特别好，没啥……”
　　室内光线骤亮，射灯打出亮白光线。
　　沈元白从内衬口袋取出一副宽边墨镜，架到鼻梁上：“一会儿宴会开始，看一眼常恺，应该在盛今负责人那。”
　　“好，我知道。”阿巡起身，又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你眼睛没事吧，哥。”
　　“没事，你忙去吧。”
　　时柠转头再看到沈元白的时候，他又戴上了墨镜。
　　室内戴墨镜、晚上戴墨镜，两大行为简直就是在向世人宣告，让让，我要开始装逼了。
　　她也确实在这之前，不止一次把沈元白和grace归为强势装逼的一路货。但同样是他，同样做一件事，她心里却再没有这样的看法。
　　时柠垂眸，盯着酒杯里姜黄色的液体唇角微扬。
　　人的本质，果然都是双标狗。
　　时柠深刻检讨自身的同时，余光一瞥，正巧看到工作人员扶着三层蛋糕缓缓往台下推，慢悠悠路过她身边。
　　最顶上被沈元白象征性地切了一刀，其余地方仍旧保持最初完整的样子。
　　这一环节走完，没出什么差错。一前一后俩名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聊着天往前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滑轮明明在平滑大理石上转动，忽然很轻地剐了一下。
　　离时柠最近的那一颗滑轮嘎啦一响，眨眼间从推车主体分离脱开。
　　稳定四个角倏地失去平衡，连推车带蛋糕齐齐往她的方向倾倒。
　　不等工作人员惊呼，时柠下意识疾步往前，伸手欲扶。细尖的高跟鞋稳稳踩在大理石面上，身侧却骤然多了一股力，把她原本的平衡生生打乱，身子失去掌控般向右侧倾斜。
　　情急之间，她也管不了摇摇欲坠的蛋糕，完全靠着本能反应手肘撑地，目光偏向刚刚突如其来向她施力的方向。
　　人影微晃，来不及捕捉，飘过黑色外套一角。
　　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刹那，时柠下意识阖上眼皮。
　　意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未出现，她稳了两秒，回味了一下手下触感。
　　不软，相反硬邦邦的，却不是大理石地面冰冷的温度，手肘触及之处是与她相近的体温。
　　时柠睁眼，目光所及之处，第一眼是堪堪被工作人员稳住的蛋糕。
　　扭头，第二眼才是被她当靠垫压在身侧沈影帝的……唇角。
　　靠得太近，她几乎可以用目光清晰捕捉到他很浅很浅的唇纹。咫尺距离呼吸交缠，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古龙水香气，像凛冬雪松，一夜大雪洗礼，木质清冽旷野幽静，满心满肺自然清新。
　　周围脚步声纷乱，短短几秒的变数，工作人员后知后觉的惊叫声还在耳边徘徊，凌乱中她仿佛听到夹杂在其中一句温声低语
　　——“摔疼了没。”
　　又是隔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得耳侧温度有些烫人，场面一度慌乱，时柠脑子刹那空白，所有还在运作的脑细胞都在猜测镜片底下的光景。
　　更不会注意到不远处从角落伸出的手机，摄像头正丝毫不差地聚焦着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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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你那么久》
　　裴芷回国第一天，酒吧巧遇谢行。
　　他装作不甚在意，淡声问道：还走吗。
　　裴芷摇头：不走了，他在这。
　　旁人心惊胆战陪着，谢大少爷却只是沉着脸安静坐了一晚。
　　只有最亲近的朋友知道，那晚他们还组了第二局。
　　局上，谢行喝得双目猩红，对着手机喃喃自语：姐姐，他哪里比我好。
　　【小剧场】
　　裴芷打包好箱子往门外推的时候，再次“凑巧”碰到守在门外的谢行。
　　他躁得如同小狮，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又要和哪个野男人私奔？！
　　裴芷也很迷惑，什么野男人？什么私奔？她不过就是下去丢趟垃圾。
　　多日后，终于搞清楚状况的谢行：我他妈吃了好久醋的野男人竟然是我自己？？？
　　姐弟恋/伪破镜重圆


第17章 红茶千层
　　这样的场合，时柠摔倒不算大事，但身下还垫着个沈元白，事情就复杂了。
　　工作人员惊呼声频起，从四周一拥而来七手八脚把俩人从地上扶起。
　　总之是乱了套了。
　　直到站起身，时柠刚刚发懵的脑袋才终于清醒了一点，耳边似乎还反复循环着沈元白的低语。
　　——摔疼了没。
　　她垂头活动了下腕子，朝沈元白摇头：“我没事。沈老师，你怎么样？”
　　他嘴角含笑，不痛不痒道：“男人哪有那么容易摔坏。”
　　前一刻语气里的温柔细腻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可不知是不是这一跤把自己摔懵了，时柠听着他说话，忽然觉得掌心发烫，刚才手上触碰到的硬邦邦的感官仿佛回来了一些，配合他这句男人哪有那么容易摔坏，不由自主就往是男人就该硬一点这种废料上浮想了半分。
　　“……”
　　耳根不知不觉红了一片，连带着刚才蹭到他嘴角的地方都在发烫。
　　说起来，他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时柠这边偷偷胡思乱想着，沈元白那也不好过。
　　鼻尖还萦绕着女人身上微甜的奶油气息，他不自觉握拳抵了下唇角压下忍不住要上扬的笑意，心想，这女人是奶油做的吧，怎么会又香又软。
　　他咳了一声，先发制人解释道：“刚才对不住，过来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脚下没稳，习惯性拽了身边一把，没想到害你摔倒。”
　　时柠还在悄悄抬手探了下耳后温度，脸色不太自然，以至于起来之后一直忘了就刚才的事儿跟沈元白道谢。这会儿他先提起，手背上探到的温度愈发烫人。
　　她醒了下神，心想刚才不是自己先摔倒的吗？
　　仔细回忆了一遍，她还是觉得顺序错了：“刚才，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是我摔倒连累你了。该道歉的是我。”
　　“有人推你？”
　　沈元白露出意外之色，目光情不自禁往人群扫去。
　　到现在，就算刚才确实有人从中作梗，只怕这时也已经没了踪影。
　　他收回视线，问道：“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就看到了黑色衣服。”宴会厅身着黑色西装礼服的人接连成片，时柠阖上眼皮仔细回想了一遍，又补充道：“好像不是正装。”
　　黑影衣角带风，高定西服通常按照每个人的尺寸量身定做，版型修身，很少在疾行时能带出休闲外套兜满风的飘逸效果。
　　而晚礼服，更不会。
　　现场女人哪个不是脚踩细尖高跟，身着包臀裹腰小裙，不说弱柳扶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速度应该是做不到的。
　　时柠没有办法根据自己的推测对场内来宾随口提出质疑，见她半天不说话，沈元白伸手把阿巡招了过来：“和酒店商量，查一下监控。是有人找事。”
　　他用词很简单，没有加“大概”、“或许”、“可能”等等模棱两可的词，像是一口咬定确实有人在暗中操作一般，语气带着笃定。
　　时柠忍不住提醒：“那时候很乱，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呢。现场那么多人穿黑衣服，只是路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嘘。”
　　他的气息贴面而过，时柠下意识绷直了背，不太习惯突如其来的靠近，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凝神望向沈元白。
　　“我也得罪过不少人，看监控不是光为了你，你别有负担。”他眉间流淌的随意和正经的谈话内容频道不太统一，却依然像讨论一件极为普通的事一般总结道，“不管针对谁，找出来总是好的。”
　　时柠蹙眉，心想万一刚才背后真是有人故意推的她，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光推她摔一跤，然后呢？
　　权当泄愤？
　　那为什么要选在这样的场合，头顶处处是摄像头，暴露机会更大不说，要是真讨厌她，还不如回家路上趁着伸手不见五指，套个麻袋把她揍一顿好像还安全一点。
　　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得有道理。
　　时柠刚想提醒一下沈元白或许事情还有后续，就见他的经纪人王开复拨开人群挤到两人身边，压着声音在沈元白耳侧小声说话，期间眼神还不停地往她身上瞟。
　　肉眼可见沈元白眉间的褶皱逐渐加深，最后目光一齐落到时柠身上，语气歉然：“恐怕现在是有一些小麻烦。”
　　***
　　几分钟前，刚出现完小骚动，王开复就习惯性地打开社交工具搜索网上会不会出现相关词条，随时做好公关准备。
　　搜索框还没出现类似于关于周年庆、摔倒之类的词条，但另一边沈元白工作室周年庆的直播从今晚开始起一直被顶在最上方。
　　王开复顺手点进直播间，想看看摄像头有没有及时转向别处，避开骚动。
　　直播间内，摄像窗口正对准着宴会厅依旧谈笑风生的一角，而弹幕显然也不知道另一边发生过什么，整齐划一地抱怨镜头好半天不动，想舔哥哥的颜。
　　他暗自庆幸这次周年庆没有邀请媒体参与的先见之明，一是没有其他频道来分流，二是不至于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会被编纂报道出去。
　　直播间虽有抱怨，但还是岁月静好。
　　王开复满意地扫了一圈弹幕，刚打算退出，一条夹杂在舔屏弹幕中画风奇特的评论在他眼前飘了过去：【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镜头这么久不动的原因了，指路扒组周年庆爆贴，有没有现场的兄弟姐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一串【？？？】的回应过后，直播弹幕集体画风偏移。
　　【我受不了了！现在不管什么几线几十线几百线的女人都想蹭我们哥哥的热度，还要不要点脸了！】
　　【麻烦官博小姐姐把镜头转过去，不是想红吗？来，我们一起帮你红】
　　【看我微博，宴会开始前镜头一扫而过我截到图了，正面照在我微博第一条置顶。姐妹们抄家伙】
　　【今天就当杀鸡儆猴了，不把这个蹭热度的小女表砸扒自闭就对不起我拔出的四十米大刀】
　　【哥哥！！！我们保护你！！！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王开复神色凝重，嘴里喃喃道：“扒组……艹啊。”
　　指路扒组的帖子很快就有链接顶了上来，他点进链接画面跳转。
　　被指路的论坛贴了一张周年会现场照片，拍得刚好是他求着不要被人揪住的摔倒照片。照片一大部分被女人纤细的背影占据，长发挽起，露出一截曲线优美的天鹅颈。
　　本也没什么，可底下露出的是沈元白半边侧脸，不管是距离还是姿势暧昧得不敢想象。
　　拍照人角度偏高，居高临下的角度很巧妙地把时柠拍出了八爪鱼似的扑倒在沈元白怀里的既视感。
　　平时拍个对手戏都会有粉丝嗷嗷叫着“不要碰哥哥！”“哥哥你离她远一点！”，在这张照片面前还不炸，就枉为女友、太太粉了。
　　到了论坛，尖锐骂声比直播间厉害上百倍千倍，虽然不涉及正面，也挡不住狂热粉丝疯狂想要扒出照片上女人蛛丝马迹的狂暴战力。
　　就是现在把她从照片里揪着头发拎出来接受满清十大酷刑也不够泄粉丝的愤。
　　帖子热度一直爆在分组第一的位置，看的人多了自然多多少少透露出点知道的消息。
　　没一会儿就有人犹豫着发言，称有业内人士爆料，身着深蓝色星空礼服的女人是流量小花宁心宜同公司即将出道的艺人，身后有高层背景，没出道没合作就能参加沈元白工作室的周年庆。
　　【低段位花瓶，准备拉我们白出道了，你家公司营销手段真是一绝】
　　【别带哥哥别带哥哥别带哥哥】
　　【贫道从东土大唐而来不远万里前来卖你**.jpg】
　　【隐约嗅到想黑红的味道，请这位女士爱出道出道，别想着走捷径蹭我们沈元白的热度】
　　【滚滚滚滚滚滚滚啊啊啊啊！！！！】
　　【已拉入此生黑系列，靠脸靠营销，贵公司看来是要糊】
　　【纯路人围观，顺便心疼一波宁心宜。小姐姐颜好演技不差，这年头没点背景就要被压一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算是白费了】
　　虽然扒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歪了，但王开复更郁闷了。
　　一下子牵扯了两个公司。
　　另一边宁心宜也不知道怎么瓜吃到了自己身上，脸上隐隐有不悦之气：“哪个业内人士爆的料啊，我怎么就不知道公司要签她，还有高层背景？怎么不去编小说？”
　　捧臭脚的姐妹花之一立马献计：“宁老师，你要不要联系一下公司澄清一下？”
　　“是啊是啊，这样连你都会被拉下场呢。”
　　姐妹花们从寓意颇深的一口一个“花瓶”“贵公司要糊”上嗅到了即将被拉下水的味道，好心提醒道。
　　自己手机在助理那，宁心宜只得耐着性子又借来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出去没多久，论坛风向再次变动，这次照片上女人的身份指路前段时间因为S市西点创意“撕逼”大赛略带热度的Fod老板娘时柠。
　　F家前段时间刚开了微博，浩浩荡荡的粉丝大军瞬间血洗现场。
　　F家微博沦陷的同时，连“撕逼”大赛带时柠正面照被扒得一清二楚，和粉丝截到的直播图两相一对比，实锤警告。
　　冒死指出【不得不承认，这是历届蹭哥哥热度坏女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客观评论直接被建高楼骂得删评，评论号差点被太太粉私底下开除粉籍。
　　宁心宜撇干净了，倒是带上刚吃了没多久闷亏的grace上了热搜。
　　#心疼grace#西点创意大赛真正第一#
　　云欣悦打死不会想到，抄袭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自己莫名其妙被广大粉丝心疼完还陆陆续续有人去她微博底下抱团，简直就是反心机婊战线的大一统。
　　没多久，事情已经完全发酵开来。
　　贴身礼服没有口袋，时柠一早进来就把手机丢在了车里，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沈元白的表情来看，好像自己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
　　不等时柠开口，沈元白目光沉静移向王开复：“查一下消息源。有必要的话，走我私账买下来。”;quot;


第18章 芒果豆乳盒子
　　王开复人走了，手机被留下。
　　工作人员散开后，原本凌乱的一角也早就恢复了往常秩序。
　　沈元白单手取下墨镜，抬手举着高脚杯和不远处扔在观望的众人稍作示意，脸上笑容未褪，直视着前方不动声色道：“看出什么来了？”
　　时柠无奈：“看了一圈，学会了不少杀人不见血的新姿势。”
　　王开复手机页面还停留在评论区无尽的谩骂上，就算上次和grace在网上公然开撕也是你来我往各有来回，最后她还占了绝对的上风。
　　当流量并不可观的美食圈碰上娱乐圈洪流，时柠是第一次站在风暴中心被喷得爹妈不认。
　　看完一圈来自对她族谱的关照，自认为过去自己怼人的功力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太小儿科了。
　　此时爆竹精附体的她竟生出一种人间是是非非，老娘欲哭无泪的无助感。
　　她懒得再往下翻，索性退出界面，目光一下子回到顶端新鲜出炉的热搜上，忍不住读了出来：“#沈元白#一个频繁被女明星抢着碰瓷的男人。”
　　经历过一波被网络暴力，时柠心情不算太好，只能在仅有的信息里找一点乐子试图调整自己的心态：“沈老师，您的风流韵事可真多。”
　　现在还真不是什么如数家珍的时候，沈元白扯了扯嘴角。
　　在这一行，光洁身自好没用。
　　你永远不知道有些人为了能红会编出多么可笑的故事来，或许是今天一个热搜，明天被堵在酒店房门口，后天片场借着讲戏的工夫拉近距离贴上来。
　　要是真有心，谁也没办法避开随时随地被下的套。
　　而这些人都是不怕粉丝狂轰滥炸的，骂算什么，有热度就行了，你退粉籍自然还有人顺着热度看过来涨一波粉。要是借此机会还能接一两个广告代言或是剧本，那血赚。
　　对他们来说，不红，没热度，才是原罪。
　　万千想往上爬的人所求的机遇，不过是一个红的机会，而沈元白自身所带的影响力能替他们完成这个梦。
　　他懒得深想自己被这些无聊的事带上过多少次热搜，斜着身子往墙上靠了一下：“先不说别的，你这件事，先交给我处理。你看怎样？”
　　宴会厅灯光流转，射灯光线摇头晃脑打过来时，照在他身上半边明亮，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鸦羽似的睫毛齐刷刷往下压，被光线拉长一片剪影投在眼睑下。
　　时柠突然感受到了所谓成熟男人的稳重，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没关系，信他。
　　她没接触过粉圈文化，初来乍到还不适应，也不知道自己冒然解释会不会影响到沈元白自己的计划，默了半晌于是点头：“好。你怎么处理都行。”
　　***
　　宴会还在继续，沈元白作为东道主不便长时间停留原处，还得接着和宾客周旋。
　　时柠心里也对刚才推她的人有了猜测，苦于手里没有证据，也想借着机会试探一下，于是两人就地分开。
　　她张望一圈，毫不意外见到捧臭脚姐妹花们还在原处以宁心宜为中心捧着吹着，其敬业精神要是放在雕琢演技上，恐怕还能拿个不小的奖。
　　时柠贴着墙过去，停在几步之隔，随手取了杯酒靠上圆柱。
　　几步路的距离，耳边时不时传来女人隐隐约约的攀谈声，落在整个宴会厅三五人成群谈笑风生的环境中，听得并不真切。
　　偶尔几个词汇落入耳中，一会儿代言一会儿剧本，等了好一会没听到任何有效情报。
　　时柠微抬下颚抿了口红酒，目光从人群中飘忽而过。
　　猝不及防捕捉到一枚还算熟悉的身影，半小时前，她应该在沈元白的休息室见过。
　　“常恺，你是成年人，该对自己走的路负责。”
　　沈元白凝重的语气还萦绕在耳旁，时柠蹙眉，眼睁睁看着那位叫常恺的鲜肉跟着身着西装革履的生人从面前路过，往小露台方向而去。
　　脑子里飞速过滤着她在休息室碰巧听见的讯息。
　　人是沈元白工作室的，有什么事儿在宴会厅众目睽睽下不能谈，非得去小露台？
　　时柠从沈元白之前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事情模糊的大概，或许是grace那些事对她的影响，潜意识认定不明不白偷偷摸摸必定有鬼。
　　她下意识绷直了后背，扫了一眼宁心宜那边，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抬手拨了下耳际碎发，举着酒杯笑吟吟离开宁心宜小圈，反方向抬脚跟着上去。
　　人还未出宴会厅，聊天内容不会太过火。
　　时柠加紧脚步擦肩而过，也只是听到一句“你的违约金，公司可以帮你出，但……”
　　但，什么？
　　她缓下脚步，中间漏听了一段，等再听见就是常恺在说话。
　　“可是元白哥对我挺好的，有些事我不能……”
　　——你的违约金，公司可以帮你出，但你得整点沈元白的黑料来换。
　　时柠像做阅读理解似的，根据前后文自动脑补。
　　她用余光瞥了一样西装男，心想，难道这就是沈元白所谓的得罪过不少人？
　　或许是漂亮的女人过于扎眼，天生不适合当间谍，西装男几乎在同一时间注意到时柠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似笑非笑：“小姐，注意你好久了，你这是？”
　　时柠知道常恺在休息室见过她，递了个眼神过去，只希望这位小朋友还有些良知，念着沈老师的好别拆穿她。
　　目光回到西装男身上，她带上浅浅笑意：“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吗？这么漂亮的女士，见过我应该会留下很深的印象，恐怕咱们只有在梦中见过。”
　　时柠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心里差点被男人游刃有余的撩妹方式油腻到反胃，她装作仔细辨认的样子：“这么一看，好像又不太像。或许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小姐本来在找谁？”
　　“哦，我以为您是我父亲的朋友。远远看着有点像就过来看一眼。”时柠拨了下鬓发，随口扯道。
　　心里的小人叉腰咆哮：叫你恶心我，我也恶心恶心你呗。
　　明明还年轻，被她扯开一个年龄段，男人尴尬地抹了下额，想必此时心情不会太好。
　　浑水既然已经趟了，时柠索性率先推开露台的移门，自顾自挑了个座儿坐下，一副我就想在这喝喝酒看看风景的样子，看你们当着我的面要聊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
　　话题进行不下去，西装男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对常恺道：“我说的你再考虑考虑。”
　　“好……”
　　男人消失在露台，时柠侧着头拨了下桌边的酒杯，朝着发愣的背影“喂”了一声。
　　常恺茫然回头：“叫我吗？”
　　“是啊，你沈元白工作室的？”她问道。
　　“嗯，是。”
　　时柠扬眉：“那你挺幸运的。”
　　“是……吗。”
　　“不是吗？”她反问，“沈老师人不错，听起来也很看中你。起码我没见过他和别人讲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可不废话，我和他反正不熟。
　　常恺有一瞬的愣神：“你刚才在休息室……都听到了？”
　　“听到一点儿。”时柠坦诚道：“不过我懂一个道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不用担心我会往外说什么。”
　　“那你……”
　　“就突然想找个人聊聊天，讲讲我从小学过的道理，我还知道一个。”时柠起身，索性走到他身边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宁**头不做凤尾你听过吗？不过可能对你不太合适，毕竟沈老师那儿才算得上是凤凰，哪是外面那些野鸡工作室能比的。”
　　“我记得我去年挺迷一个爱豆来着，染个黄头发，常常上综艺，资源好得不得了。今年估计公司有新人出来把他替了吧，这才小半年没上节目，说实话我都想不起他叫什么来着。”
　　她说着像是真的陷入回忆，表情微微苦恼，拼命想着被她遗忘在脑后爱豆的名字。
　　不过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以上全是乱编。
　　论瞎掰扯的功力，时柠觉得自己最近大有长进，或许是多见了几次沈元白，连带着自己的演技都被熏陶着上涨了。
　　装了一会儿，她朝着常恺遗憾地耸肩：“啊，真的想不起来了，快餐时代嘛。”
　　拐弯抹角讲了一番道理，时柠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两指捻起酒杯潇洒往宴会厅走：“走了，小朋友。希望以后有人记得住你。”
　　常恺收起错愕，朝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压了下太阳穴。
　　他心想，自己最近真是鬼迷心窍了吧。
　　***
　　王开复很快查到消息源回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神态自若和宾客谈天说地的沈元白。
　　有一种人天然自带的气场就能让他脱颖而出。
　　优雅矜贵却又平和的，不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高高在上不易相处的气息。
　　要不是知道他过去的经历……
　　王开复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想法压下，朝人群中的沈元白打个了手势。
　　很快，沈元白打过招呼后不动声色踱了过来。
　　“查到了吗？”
　　王开复点头：“对方估计想套着消息源多买点信息，花了不少钱才肯卖。喏，照片就是从这个号码发出去的。”
　　“谁的？”
　　“我查了下，是李欣的。”
　　“谁？”沈元白茫然。
　　名字很生疏，在他印象里对不上圈子里任何一张脸。
　　王开复一点不意外，目光朝宴会厅扫了一圈才道：“下部剧咱可能会合作到的女演员，喏，你看就在那。”
　　王开复指的方向，就是宁心宜姐妹花的交际圈。
　　“宁心宜右边那个，给她们经纪公司发过一张请柬。之前她去导演那边试过镜，估计还想再找你争取一下，所以这次她们公司把唯一的机会给她来参加了。今天没来找过你？”
　　沈元白今天还真没什么机会让人单独接触一下。
　　对方似乎也一直在假借聊天之名不停地探望沈元白身边是不是有空闲，说话间李欣正巧侧着身子望了过来，没想到能与沈元白对视，当即娇俏地笑着抬了下手里的高脚杯。
　　沈元白收回视线，冷漠道：“我已经糊了吗，什么人都能合作？”
　　好的，王开复默默记下。
　　言外之意，必须要取消下次合作机会，哪怕本来也就知道百分之零点几的渺小几率。
　　他应了一声，就见李欣寻着机会从宁心宜身边溜了出来正缓缓朝他们方向而来。
　　王开复啧了一声，提醒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的正好。”沈元白整了下衣襟，摆出在时柠眼里必定又要暗骂他是衣冠禽兽的姿态来，“来一个我解决一个。


第19章 抹茶毛巾卷
　　说实话，王开复是不太想留沈元白和李欣独聊的。
　　光那一张照片的操作，在他眼里就把李欣这个人判了无期死刑，人品不行，谁知道会不会故意贴着沈元白搞什么新闻。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要不我来和她谈。”
　　“不用，你去找时柠。问问她和这个李欣有没有过节。”
　　“还问什么啊！没有才怪呢，总不见得是针对你吧？暗地里给你使个绊子再来求你办事？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王开复叽叽歪歪了一句，后话还含在嘴里就被沈元白从中打断：“行了，有时间担心我还不如早点问完回来。”
　　“……行吧，你自己注意。”
　　王开复转身往人群中走，留沈元白独自在原地。
　　等了大半场宴会才等到和沈老师独处，李欣欣喜之余站定在几步开外，柔柔笑着像一朵小白花。
　　“沈老师， 第一次有机会能跟您本人说上话，早些知道今天运气这么好，我该去买□□的。”
　　“客气了。”沈元白淡淡道。
　　“先前我有幸参加了《明月光》的试镜，听说沈老师也在组里呢，是真的吗？”
　　“嗯，机缘巧合投了一点。”
　　之前经纪人只说过沈元白有参演的可能性，并没有人告诉过她沈老师还是背后投资人之一，李欣一脸惊喜，只觉得今天这趟来得太值了。
　　沈老师参与的电影，历来被贴上票房卖座率高，制作精良，剧情波澜，故事背景考究细致的标签，能蹭个出镜将来不愁没有好的本子来找她。
　　要是能博得沈老师一丝好感，她现在甚至敢继续往上肖想，能否争取到女二的位置。
　　到时候，哪还需要腆着脸跟在宁心宜后面昧着良心吹。
　　说实话她觉得累死了。
　　李欣脸上的笑绝对真情实感：“试镜的时候没见到沈老师，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呢。公司还没拿到试镜结果，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能有幸和沈老师合作。”
　　沈元白闻言抿了口酒，直截了当道：“想找我问个消息，还是想参演？”
　　他如此直接，李欣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像羞臊极了一般小声回应：“都可以吗？”
　　“野心还不小。”沈元白见怪不怪，嘴角牵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平时我倒还算是个挺热心的人，问个消息不难，想参演的话，我还是喜欢靠真本事说话。”
　　“是，我会努力的。”李欣脸上的红晕更深，微微垂头，“那我还能跟沈老师问消息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
　　凡事都讲条件，圈子里鱼龙混杂，李欣几乎猜到后半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娇嗔地看了一眼沈元白，脸上烫人的温度迟迟下不去，甚至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期待。
　　要是沈老师，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恐怕没那么大度，会毫无芥蒂地帮一个前一秒还想害我的人。”
　　“什么？”
　　反转来得太快，李欣有点懵。
　　等回味过来，小脸一下子降温褪臊白了几分。
　　“沈老师，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了，我怎么、怎么会害你呢？”
　　“那不如看看这个。”
　　沈元白解锁手机，滑动几下偏向李欣的方向，“这张照片看过了吗？”
　　“……有看过。”
　　和其他把随身物品交给助理管理的女明星不一样，她今天为了搭配礼服，带了手包，手机也是随身带着的。
　　沈元白给她看的照片，刚才在宴会厅引起小小骚动过后，她们圈子里几个还一起讨论过。
　　没多会儿就看到消息传到了网上，中途风向还不知怎么牵扯到了宁心宜，她给出过主意，问需不需要找公司说明一下状况。
　　可，这和她害了沈老师有什么关系？
　　“今天现场没有请媒体，那你知不知道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沈元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李欣白着脸摇头，心里有个猜想逐渐成型。
　　“直接一点吧。”沈元白失了耐心般收回手机，薄唇轻起，吐出一串熟悉的手机号码。
　　他眼皮下垂，眸光淡漠：“想起来了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这是你的手机号。”
　　“不是！”
　　李欣下意识反驳完，似乎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稳了稳情绪才道，“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害你呢。沈老师。”
　　“不是？难不成还是别人盗用了你手机号？”
　　见她否认完半天又不出声，沈元白彻底没了耐心，中途频繁抬手看了好几次表。
　　这番动作落在李欣眼里，无异于就是对方时间宝贵，没时间听她做无谓的解释，最后通牒已经下了怎么舌灿莲花你自己考虑。
　　为了前程，李欣此时脑子转得飞快，刚才冒尖儿的小小猜想迅速生根发芽绿荫成栽。
　　“等等，沈老师，真的不是我。我、我可以解释的！”
　　***
　　宁心宜今天穿的是修身长裙，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宴会中途问自己借过一次手机，好像是让助理进来送趟什么东西。
　　这一趟电话去的时间挺久，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宴会厅边角一出好戏。
　　“宁老师，你走得可真不巧。前脚刚走，那儿后脚就发生一件丢人的事儿。”
　　姐妹花之一知道宁心宜和时柠不对付，看她一回来就忍不住想分享下刚才的见闻哄宁心宜开心。
　　宁心宜一脸好奇，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趁姐妹花还在酝酿措辞，把粉色手机递了过来，笑意吟吟道：“谢了啊，还你。我那助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接电话。算了，出去再联系她吧。”
　　“啊，不用。我今天刚好带了手包，还能放个手机。这种小事和我客气什么。”李欣应道。
　　一来一去虚伪了几句，姐妹花终于编排好故事架构，把刚才时柠摔倒的事情添油加醋描绘了一遍。
　　“……嗨！反正声音就还挺大的，等我们看清楚，她就和沈老师都摔地上了。听起来反正挺疼，砰一声啊又闷又响的。你都不知道沈老师的脸当时就黑了，估计就是她把沈老师绊了吧。”
　　“是啊是啊，不然好好的走在路上，怎么会摔了呢。”
　　“我看她这回够呛。管什么背景呢，估计以后沈老师不会给她好脸色。”
　　“你们说，她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啊？”
　　“怎么说？”
　　“就还好没穿短一些的礼服呗，或者侧边高开叉的，撕拉一声——”
　　女人凑在一堆，不怀好意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咯咯咯娇笑起来，仿佛已经确确实实用双眼目睹了一番自己臆想出来的丑态。
　　宁心宜掩唇笑罢，善意提醒道：“好了，被别人听到可不太好。这事儿，咱们自己姐妹随便说说就行。”
　　“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人家刚才伶牙俐齿说你的时候你不气啊？现在说她两句你还怕被她听到？要我说，你就是太好心了。”
　　宁心宜噙着笑：“我怕她做什么，还不是怕隔墙有耳，你们也都是公众人物，还不是怕对你们几个的影响。”
　　看，这就是好姐妹。
　　要不是沈元白斩钉截铁告诉她，照片是从她的号码里发出去的，李欣怎么也不会想到，手机离身的那段时间会发生这种事情。
　　也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边享受虚假姐妹情谊一边被暗暗利用个没完。
　　她按着额角，语速飞快地把经过和沈元白讲了一遍，语毕心脏还在胸腔砰砰砰直跳。
　　“证据呢？”
　　证据……
　　李欣脸色煞白。
　　她没有证据，翻了一遍手机，一点记录不剩。
　　就算找出记录又怎么样？她怎么才能证明从她手机出去的信息不是她本人发的，而是宁心宜？
　　李欣陷入焦灼，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来。
　　现在才知道，别人想要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竟然一点辩驳的办法都找不到。
　　正在这时，阿巡举着手机从别处匆匆赶来：“沈老师，我拷到一份监控。你看看，刚才确实……”
　　看到一边脸生的女艺人，他把后半句话噎了回去
　　——刚才确实有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推了时老师一下。
　　阿巡索性把手机举到沈元白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监控画面一角，穿黑色休闲外套的女人从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蹿了出来，猛得从时柠后面推了一把又迅速撤退，动作利索行动便捷。
　　是谁？
　　沈元白蹙眉，从衣着上判断，就不是该出现在宴会厅的人。
　　“我、我认识！我知道这个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李欣，沈元白手里握着的是能洗清她嫌疑的东西，偷偷踮脚看了好几眼，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宁心宜的助理。我见过的！”
　　恰巧王开复也找到了刚从露台回来的时柠，俩人一前一后回到沈元白身边。
　　王开复耸肩：“时小姐说了，她不认识任何叫李欣的。”
　　放平时李欣大概会气死，不就说明她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明星么。
　　但此时此刻，这句话仿佛一棵救命稻草。
　　她感激地朝时柠频频点头：“是的呀是的，我和时老师在今天之前根本没见过，我怎么会和她有纠葛呢。倒是宁心宜今天一直在找时老师的麻烦。时老师，我个人对你真的没有任何偏见的，你要相信我。”
　　时柠也偏头看了一眼视频，朝沈元白示意：“是宁心宜的助理，我在门口见过。”
　　俩人交流间隙，李欣还在努力为自己洗清冤屈：“虽然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但是我可以帮忙的。沈老师，我真的没想害你们，真的！”
　　宁心宜这回挺长脑子，拐弯抹角用了别人的手机，推时柠的也不是本人，到时候就算猜到点什么往助理身上一推就能了事。
　　直接性指向她的证据却是一个没有。
　　时柠和沈元白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精光，对着李欣异口同声道：“真什么忙都能帮？”


第20章 帕玛森乳酪
　　李欣重新站回宁心宜面前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极了谍战剧潜伏卧底。
　　明明心脏横冲直撞得跳，还得保持着面上无波无澜。
　　倒不是害怕，纯粹就是气的。
　　嘴上说着好姐妹，我可时时刻刻为你着想，一回头就把姐妹给卖了。
　　看着宁心宜虚伪的嘴脸，李欣暗自捏紧了拳头。
　　像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宁心宜扭着腰偏过身，关心道：“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李欣按下澎湃心潮，假装不经意地诉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才一直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按掉了还来。”
　　宁心宜眼皮一颤：“什么电话？”
　　“就是不知道啊，不接还发了短信过来。也看不懂他什么意思，说有没有别的要爆他可以双倍出价，还有什么以后是不是就这个号码联系、尾款交易之类的。莫名其妙。”
　　李欣显得不太耐烦，取过一支鸡尾酒抿了一口：“这又是什么新型诈骗方式？”
　　这番话听得宁心宜心里一惊一乍，双方联系从没纠缠过后续，之前说好了一切按老规矩行事，怎么今天忽然就变卦了？
　　她有些狐疑，不过保险起见打算继续试探一下。
　　“没别的了？”
　　“没啦，不是诈骗就是骚扰咯。”李欣耸肩，“我都删了。”
　　“……是哦，现在电信诈骗很多的。还有泄露信息的，所以看什么都不能信的。”
　　俩人各怀鬼胎闲聊几句，李欣搭在手包上，忽然啊了一声：“震了俩下，不会还来吧？”
　　“这也太敬业了吧。”宁心宜好心献计，“这样吧，我帮你回复。保准把他骂的不敢再来。”
　　“是不是啊，姐姐。你还会骂人？”
　　宁心宜做无奈状：“硬着头皮上咯。”
　　手机递到她手上，果然是一条新信息，不过显示的不是她之前发过去的号码，内容也很简单。
　　【出了点事，被迫换号。勿联系原号码，紧急，看到回电。】
　　宁心宜默念记下号码，装模作样回了一大段骗子出门两百八的短信，把手机递还过去，顺便还给李欣上了一课：“就很明显是骗子了，到时候让你回电，他就能找着理由让你转账了。哎，对了，你别不是手机号被人泄露出去了吧？什么爆料之类的，说不定知道你是女明星故意讹你的，千万别信。”
　　“那、那我需要跟公司报备一下吗？”李欣不安道。
　　“不用，我帮你骂回去了。应该不会找你了，放心。”
　　说罢安抚似的用手拍了拍李欣的手背，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
　　“好，谢谢你哦，心宜姐。”
　　宁心宜记下手机号，找着借口从宴会厅出去了一趟。
　　她现在气儿哪都不顺，在李欣面前憋了半天，再看见助理姗姗来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撒了点气儿手心朝上一摊：“手机呢？”
　　“在的在的。”
　　小助理当着她面一改人前嚣张样，唯唯诺诺应道。
　　“我说你的，拿过来我用用。”
　　“……哦，哦，好的。”
　　助理的手机到手，宁心宜缓下心神，往另一边VIP休息室走。
　　她心里其实还有点疑虑，她与对方的爆料号也只是信息联系，从没通过电话。怎么突然就说出事，需要电话联系了？
　　是沈元白去买断消息了？还是仅凭一张照片，她这边信息泄露了？
　　这不可能，她的真实身份一向藏得很好。
　　宁心宜唯一值得心安的是，她不是什么声线特别、能让人从人海中一下子辨别出来的人，就算通话也不会怎样。
　　VIP休息室是宴会中途专供宾客休息的地方，除了给咖位高的艺人准备的专用休息室，还有多余几间公用的。
　　此时并排几间公用休息室门口都有助理守着，宁心宜一路行至最里，幸好还有一间空房。
　　她仔细落好栓，又在房间兜了一圈才清了清嗓子拨通电话。
　　当然，用的是助理的手机。
　　电话几声过后迅速被接通，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沈元白周年庆上照片的事？”
　　“对，不是放网上了吗？还有什么急事？”宁心宜压着声音问道。
　　“有点麻烦。”男人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沈元白那边花重金买消息源。忘了说了，之前的号码是我们主编的，他似乎动摇了，准备把消息源卖出去……”
　　“那你是？”
　　“我，我就是主编手底下的小员工。你……是宁小姐吧？”
　　“我不是。”宁心宜心尖一颤，下意识打断。
　　“没关系，你说是不是都没关系。”男人喃喃了几句，语气带上了怜惜，“我们主编其实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不过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只是希望我……我可以帮上一点你的忙。宁小姐，我粉你真的很久了，从第一部剧开始，每一个你出场的镜头我都要来回看好几遍。能亲耳在电话里听到一次你的声音我已经满足了。你、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主编把消息卖出去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手里有他的料，他要是敢伤害你，我、我就把他的照片发给他老婆。”
　　男人忽然激动起来，一字一句不比刚才老实巴交的样子，就像谁要害她他真会去拼命一样。
　　宁心宜放缓语气：“那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
　　“我怕我们主编为了钱什么都不怕，宁小姐，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还有，想……想……”
　　“想什么？”
　　“想……让你记住我。我叫梁威。”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狂热粉丝，宁心宜想着让他安心替自己办好事，当下温柔重复道：“好，梁威。”
　　“我、我可以叫你心宜吗？”
　　“嗯。”
　　“心宜，以后、以后有什么你直接发我这个号码，不要发给我们主编。像今天那个沈元白的照，他回头就能把你卖了，不安全。你信我。”
　　这边出了事她怎么可能还会用这家爆料号，宁心宜心里做着打算，嘴上却依旧安抚着自己的狂热粉丝：“行，我知道了。”
　　“那、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好。”
　　男人打着保证挂断电话。
　　宁心宜手心也出了一层虚汗，没想到打发狂热粉也是个力气活。
　　她吁了口气，对着穿衣镜慢条斯理整理了一遍衣襟才从休息室出去。
　　而另一头，阿巡也是满头大汗。
　　贴着手机的耳鬓汗湿得最厉害，他长长出了口气抹一把汗：“太难了！可他妈难死我了！什么狗屁梁威，‘心、心宜，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艹啊！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恶心了！”
　　阿巡坐在原地浑身打了个激灵，瞥了眼嘴角带笑的沈老师，只好转头偏向时柠寻求安慰：“时老师，你看看，外面都说跟着沈老师吃香喝辣，你看到实情了吧，这、这我还要卖身求荣！对，还有演技，演技不过关也不行。随时都要跟着沈老师的剧本演上一段，你说我们难不难？”
　　“嗯，是挺难的。这就是为什么沈老师身边不是什么张三李四王五而是你阿巡啊，还不是因为你优秀。”
　　“哎，对了！还是时老师说话好听，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跟仙女儿似的。”
　　“行了啊。”沈元白终于出声，觑了他一眼，“先干正事。”
　　“行行行，今天这一晚上的。”阿巡站起身又抹了把汗，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联系娱记号的王开复，小声逼逼，“继王扒皮之后，还有沈扒皮哦。”
　　***
　　宁心宜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狂热粉刚才就在隔壁休息室跟她打电话。
　　通话内容被阿巡拷贝下来，这会儿去找人剪音频去了。
　　时柠见其他人都在忙，迟疑了一下才喊出一句沈老师。
　　“怎么了？”沈元白抬头。
　　“常恺，是你工作室的艺人吧？刚才看到他和一个穿浅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在一起说话，好像在谈什么违约金。这件事，你知道吗？”
　　浅灰色条纹西装……
　　宴会场合，女明星之间提前打听好对家穿什么以防撞衫是开宴前的必做功课，男人也是。
　　现场穿浅灰色条纹西装的，何况还是能跟常恺谈违约金的，除了盛今传媒的老总，现场找不出第二个。
　　沈元白很意外时柠带来的消息：“你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他？”
　　“女人的第六感。”时柠顿了一下，继续分析道，“对方说可以对他的违约金负责，不过我看常恺好像有些为难，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你是不是需要当心一点？”
　　最后那句完全是出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站在自己的立场习惯性关心了一下。
　　关心完，时柠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拉近俩人立场了，忍不住又调侃着补充道：“当然，你可以当我瞎说的。贵圈那么复杂，不是我这种凡人可以领会的。”
　　闻言沈元白也忍不住扬了下唇：“什么我圈你圈的，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踩在一条船上，时老师用完我就想扔掉？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几分钟前，他刚替自己解决了宁心宜带来的麻烦。
　　时柠尴尬地摸了下鼻梁：“我可不敢扔。说起来我可是见识过沈老师粉丝战斗力的。”
　　“那你要不要——”沈元白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再体验一下我粉丝有多温暖？


第21章 巧克力奶酪
　　时柠心想，只要你粉丝不喷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敢体验一下粉丝的温暖。
　　没想到半小时后她着实是体验了一把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在一片针对她的腥风血雨之中，阿巡叫人剪辑的那段音频通过知名爆料号一出现在网络，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粉丝团脑门上冒出一串串问号。
　　什么？
　　照片是宁心宜发出去的？
　　糊逼花瓶是想黑我们哥哥？？
　　我爱豆好心好意请你参加周年庆你就想着搞点事情爆我哥哥的料博眼球？？？
　　这能忍吗？不能！
　　其心可诛！
　　还在F家微博下面战斗的大军像收到一个鸣金收鼓的讯号，瞬间停战，扭头全转向了宁心宜的微博底下形成正义讨伐联盟。
　　一张照片引发的“血案”节奏带得快，跑得更快，前后几分钟，全网失忆般瞬间忘了和沈元白亲密接触的女人。
　　这时候字幕版音频已经有up主做了出来，点击转发量每分钟刷新都在不停向上跳动。粉丝带着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情绪以做阅读理解般的专注逐字逐句分析宁心宜在音频里每一句话。
　　【敲重点，当了XX还想立牌坊的典型案例，要考】
　　【？？？有事吗，N小公主是不是嫌自己资源太多自断后路？】
　　【sjb吧，见不得别人有工作室？见不得别人好？在人家周年庆上骚操作也是绝了】
　　【开始怀疑刚才那张照片的真实性】
　　【小公主前后变脸可真快，你帮不到我就呵呵呵我不是哦，有利用价值立马嘻嘻嘻叫我心宜呢，[呕]】
　　【我只能说哥哥不管做什么，都有有心人暗地里恶意拼料，希望粉丝们清醒不要被带节奏】
　　【试想一下，小公主当面笑眯眯，背后捅一刀捆绑营销扒皮号，这次是哥哥下次还会有别人。呵呵，职业素养堪忧】
　　【宁这次人设崩是铁定的，糊逼自有天收】
　　网上嘲得正厉害的时候，周年庆晚宴已经进入了尾声，按照策划的流程，最后还有一个和直播间粉丝的短暂互动。
　　本来王开复打算通知工作人员取消互动环节，不料还没通知下去，沈元白已经在休息室接上了直播。
　　他也不好中途打断，老远比了个“就十分钟，赶紧的”口型，眯眼看了会弹幕，隔得老远弹幕又跳得快，压根什么都看不清。只好自己也打开直播间，带上耳机蹲到一边角落。
　　休息室灯光明亮，沈元白在沙发里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也没要打光师，像聊家常似的，就那么闲散地坐着。
　　这会儿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只抬眼分给王开复一瞬眼神，很快回到了屏幕上。
　　他所在的直播平台也是柏深家的产业，为了还人情不带媒体的活动都会在平台上以直播的形式同步播出。
　　小弹幕跳得太快来不及看，他只能挑几个大的，留时长的聊两句。
　　“是，挺开心的。一路走来也不容易，那就天天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沈元白工作室的周年庆要开60周年，够不够？”
　　“新剧应该还不会播吧，在这之前应该会有一档综艺。对，之前录的。”
　　“具体就不好透露了，你们不会是想让我破产吧？给点儿面子。”
　　“啊？什么？摔倒？这你们都知道了？”
　　王开复听到声音，下意识望了过去，沈影帝果然一脸无奈兼无辜。
　　演得真他妈好啊……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推车跑偏了一个轮，那么好看的蛋糕眼看要倒，我就在旁边想着扶一把。蛋糕没扶着，还把别人给带倒了。”
　　“你们知道的，失去平衡的时候，下意识就会想抓身边的什么东西。被我带倒的客人真的有点惨，要不我在这儿偷摸给道个歉吧？”
　　“为什么要偷偷？不好意思啊，我脸皮薄。你要把人家摔一下，你好意思当面再提这事儿吗？万一人家本来不记仇，我一说，就记起来了呢。”
　　“算了，不说了。能不能再给我点面子，咱换个话题？”
　　沈元白借着直播的机会，三言两语把自己编排好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直播间的粉丝面面相觑，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我错了，我千错万错，错就错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着了别人的道”的悔恨情绪上。
　　十分钟互动环节很快就结束，在这十分钟内，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去F家微博下道歉。
　　【小姐姐，对不起，上条评论已删，请忘记我之前的丑陋嘴脸】
　　【求教，怎么删评！我也要删！！】
　　【姐妹私信教你】
　　【姐姐，你做得蛋糕真的好好看啊，有机会一定要去S市尝一尝】
　　【我仅代表个人，表示已经粉上这个小姐姐啦！人美手艺棒，难怪有糊逼喜欢针对。算啦不说啦，让我们一起忘记刚才的世纪一战[拥抱]】
　　【今夜，我们都是姐姐的颜粉（阿白别哭，明天再宠你！）】
　　时柠去车里取了一趟手机，发现手机已经被频繁跳出的新消息震到了只剩1%的电。等她找了个休息室插上充电，刚刚清过的屏又满了。
　　不得已只好取消了陌生人消息提醒，但APP上99+的提醒标志扎眼得很。
　　作为一个不点掉新消息会死的强迫症星人，她只好点进去一条条围观。
　　刷出新消息，她算是充分体会到了过山车式起伏，从被沈元白的粉丝追着慰问家谱，到今夜我们都是兄弟姐妹，也不过就是一晚上的时间。
　　最新的评论已经是队形整齐的姐姐妹妹相亲相爱了。
　　当然也有质疑的声音，比如说沈元白把她带倒在地，她是怎么以八爪鱼形态扒住对方的。
　　再比如，大家同样是女人，要是这位八爪鱼小姐对哥哥没想法，没借机故意去扑一下那我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不过比起被全网嘲，现在已经是一片祥和了。
　　这一晚上的风风雨雨，基本就围绕着周年庆来转了。
　　很快扒皮小号就列出了一条清晰的逻辑线，标题十分博眼球【F家甜品工作室和沈元白不得不说的故事】。
　　时柠鬼使神差点了进去，心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沈老师还有不得不说的一腿呢。
　　小号有理有据地贴出了沈元白工作室日常进行的下午茶画面，从模糊的诺基亚画质来看，应该被翻了不少版，不知道是从哪个员工的朋友圈盗来的。
　　美好的下午茶时光，fod花体字包装盒频繁现身。
　　再到今晚宴会上，直播镜头一晃而过的甜品桌，三层翻糖主蛋糕。
　　最后决定性论点在@沈元白今晚发的感恩微博上，特意艾特了F家微博。
　　扒皮小号深切反思，为什么不爱吃甜品的沈老师频频选择Fod甜品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关系吗？
　　矛头piupiupiu指向今晚一系列大事记，得出最后结论，这家店不简单。
　　当然，这家店不简单已经是个极其委婉的说法，往里再猜猜，这家老板娘不简单，起码和沈老师的关系不简单。
　　往常舆论往不切实际方向偏离的时候，都会有工作室出现辟谣，以正视听。
　　粉丝们同时柠一样，刚刚经历了一波大起大落，暂时不敢随意出声，就怕事情还能搞出反转来。
　　正在热度持高不下的时候，大型美食综艺节目《味觉记忆》抓住热度，同样在今晚放出了下期预告。新一期主题为西点，六位嘉宾以常驻、飞行、特邀的顺序被官博一一点名。
　　由于时柠没有私人微博，改圈了F家的店铺微博。
　　沈元白的名字再一次和F家被放到一起，是以这样的形式，简直是为了刚刚才有些跑偏的舆论立下标杆。
　　——来，看这里，官方戳章。
　　简短的三分钟预告视频，去除其他嘉宾的互动，时柠认认真真做甜品的镜头从原本的十秒被临时拉长到了半分钟，另外一分半是沈老师面对甜品从纠结、到死我都不妥协到最后“真香”预警。
　　啪啪啪三个动态巴掌盖在沈老师脸上的特效作为结束。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
　　【原来是一起参加过节目，揭秘了！】
　　【啊啊啊啊啊好想康康哥哥试吃时候一脸无奈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楼上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好大声】
　　【我……我突然有点想磕西皮是怎么回事】
　　【满级手艺‘就尝一小口’老板娘X‘不，我不想’甜品困难星人】
　　【不！！！不可以！这突如其来的甜是怎么回事！我命令你们不准写同人文！！！】
　　【老实说，这两个人颜还是很配的。如果不是哥哥，我已经脑补五千字小甜文了】
　　【我，朋友，想康康】
　　时柠不知不觉把视频来回看了好几遍，直到手机发烫才收回心神。她用店铺号按下回关，抬手戳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从逐渐暗下的手机屏幕中很轻易照出了自己的样子。
　　眸光流转，嘴角收不住扬起的弧度。
　　呸呸，什么西皮，不可能的！
　　时柠站起身，正巧手机又在此时亮了一下，还是《味觉记忆》官博的艾特提醒。
　　明晃晃的几个字跳出在屏幕上：锁定西瓜卫视，周六八点，我们不见不散。


第22章 彩虹酸奶杯
　　宴会结束的时候，宁心宜脚步仓皇，不用深想也知道自己被下了套。
　　但确实拍照的是自己，在圈里这是说不清楚的。
　　一面立着公众人物的身份，一面用身份带来的便利偷偷搜集消息发给爆料号，在圈内其他人眼里，简直是过街老鼠的行为。
　　宁心宜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上个月生日时发的微博，眨眼间同业其他艺人取消点赞过半，恨不得立马划清关系与她自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连一开始与她混在一起参宴的姐妹花到了收宴时也是绕道而行。
　　她这是私人行为，公司并不知情。明明公司还没找她谈话，但跟在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表现出一副此人已糊的态度敷衍了事。
　　洗是没法洗了，只能等风头过去，再播几部新剧，记忆短暂的网民说不定还能回头再粉。
　　宁心宜现在所有希望都落在了沈元白首次参演的那部电视剧上。
　　虽然是部大男主剧，连女主戏份都少得可怜，别说她饰演的女二了。不过能继续和沈元白捆绑在一起，就算是黑红也是红，她不介意。
　　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算计着的事情，沈元白未必想不到。
　　出了这样的事，剧组上到总导下到企宣也有些犯愁。刚好剧组陈导也在宴会现场，临走前特意寻了一趟沈元白。
　　他心里早就形成了方案，要么就是和《味觉记忆》一样，借此机会宣传即将上映的新剧；要么索性避避风头适当删减女二戏份。怎么选择，他个人偏向于第二种，但沈元白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影帝是他凭个人关系拉来的，于公于私都该问一声。
　　陈导兜了个圈子还没提及正事，沈元白倒是很清楚他的来意一样，直截了当：“当初的角色也是资方买进来的吧？在剧里挺突兀的，我个人意见是全删。也不是什么线索人物，对剧情没影响。”
　　他顿了一下，好意提醒道：“哦，对了。全删的话，资方会是否会有意见？如果你难做的话……”
　　“不会。”俩人意见大方向一致，陈导摆了摆手，“出了这样的事，资方也不会强行再塞进来。丢不起这个人。”
　　“行，老陈，你辛苦了。”
　　宁心宜期待播出的新剧，就在俩人一来一去言语间被断了后路。
　　***
　　时柠给手机充了会儿电，刚走出休息室，迎面扑上来一个蹦跶着的身影，伴随对耳膜的二次攻击。
　　“啊啊啊啊啊老板，你还是人吗！！！你果然是有什么隐藏身份吧！！！你和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呜呜呜呜我不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吗！你连我都骗，啊呜！”
　　时柠抬手按了下耳廓，偏开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树袋熊”：“下来下来，衣服都被你拽下来了。”
　　“……哦。”小竹委屈巴巴地站直，眼神不停往她身上瞟。
　　美人生得精致，打扮起来更显顾盼生辉。
　　小竹咽了口唾沫，抿唇：“所以，老板，你就是靠这身美貌外挂把哥哥斩于马下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柠从包里拿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往小竹方向一抛：“喏。拿着。帮你要的签名。”
　　“我艹艹艹艹！老板！你简直是我再生父母！爱你一万年！我是你永远的小宝贝！你也是我的小宝贝！么么啾！！！”
　　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时柠被扰得太阳穴直跳，朝宴会厅努了努嘴赶紧转移话题：“先把正事儿干了。一会再欣赏你的签名。”
　　每次有甜品桌活动，结束后时柠都会看着店员重新清点一遍。
　　活动完她都有一张统计表，按中途替换补充次数的多少，把整个甜品桌上所有甜品顺序排列一遍。
　　被宾客取得最少的，基本就难逃被淘汰命运。
　　口味造型调整，靠得就是平时这些容易被人遗忘的数据。
　　带着小竹重回宴会厅的时候，季南已经独自开始清点工作。见她过来，只抬了下眼皮，显得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点得差不多了，椰蓉巧克力酱的星球杯下次不用上了。”
　　“嗯，我估计也是。”时柠点头，“都是吃空气都怕长肉的主儿，不太会碰巧克力夹心酱。”
　　季南应了一声：“酸奶杯还行，倒是挺畅销的。不过这次宾客范围和我们平时做的不太重合，有统计意义吗？”
　　“有。”她浅浅勾了下唇角，“以后说不定经常有这个圈的生意。”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时柠偶然听到好几次别家经纪公司对今日甜品桌的赞叹，再接几笔这样的生意并不难。
　　但落在季南眼里，仿佛坐实了心里某些想法。
　　他眼皮颤了一下，微微耷拉着，目光复杂地望着时柠：“你不会……”
　　“嗯？”
　　“和那个姓沈的真有什么吧？”
　　偌大的宴会厅只剩寥寥几人，甜品桌附近更是没有旁人接近。
　　季南话一出口，连一旁还在兴奋劲儿忙着收拾的小竹也忍不住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
　　“……你想什么呢。”时柠补充，“碰巧见过几次，参加过同一档节目。除此之外，没了。”
　　季南低低应了一声，表情缓和许多：“也没别的意思。反正，你自己当心就好。他们那个圈子，太复杂了，不适合你。”
　　就像今天的事，时柠不是个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爆竹精附体的时候管你什么虚与委蛇，能炸则炸，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也不是不行。
　　圈子里人心复杂，粉丝容易被带节奏，什么时候再吃个暗亏可没那么多好心的“沈老师”善后。
　　时柠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知道知道，以后要找个沈老师那样的男朋友是我疯了吗？和好几百万，不，好几千万女人共享男友？做不到。”
　　她瞥了一眼动作暂停的小竹，觉得好笑：“特别是店里还有个超级迷妹。会崩溃的。”
　　迷妹小竹其实一点儿都不介意，蹭了蹭时柠的裙边：“老板，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万一你和哥哥真有什么，就有什么呗。我双手双脚赞成！”
　　“别了吧。”
　　现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累了一天，时柠打了个呵欠，继续问道：“一会儿我就不回店里，直接回家了。”
　　“你不是喝酒了吗？怎么开车。”季南瞥了她一眼，“那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啊，我叫个出租车就行。不行酒店还有代驾，店里反方向，我也没喝多，没必要送我。”
　　“行，那你先走。不用等我们。”
　　时柠也不假客气，现在特别想开任意门到家，安安静静泡个热水澡，再换上柔软的拖鞋，舒适的睡衣……
　　倦意袭来，脑中一阵阵浪潮般抛起的想法被夜风一吹瞬间清醒，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颤栗着几乎要起鸡皮疙瘩。
　　她往后退了一步，还没退回酒店大门，就被地库突然驶上来的轿跑晃着了眼。
　　才抬手的工夫，轿跑稳稳停在身边。
　　车窗缓缓下落，露出防窥玻璃后沈元白流畅的侧脸线条：“不是喝酒了么，我送你。”
　　“等等。”时柠做了个打住手势，“你不是也喝了吗？你还开车？”
　　男人嘴角笑容加深：“骗人的，我杯子里都是蓝莓汁。”
　　“……？”
　　“上车。”他重复道，“后面有狗仔。”
　　***
　　双门轿跑，时柠只能坐副驾。
　　安稳坐上车，她更觉得不对了。
　　后面有狗仔，站在车前就算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吧？坐上车才叫说不清。
　　思及至此，她扭头望向沈元白，果然见对方笑意中暗藏一份戏谑。
　　“骗我？”她问。
　　“小谎怡情。”车子蹿出一大段距离，他才继续道，“要不然你准备在风里站多久？站到感冒才上车？”
　　“连梁老师的梗都能接住，反正我说不过你。”时柠接受现实，慢条斯理系上安全带，“御景湾。”
　　空气安静几秒，男人低缓的嗓音微微上扬：“这么巧？”
　　时柠愣了一下：“你不会也在——”
　　“倒没有，在你隔壁。汤臣一品。”
　　“……”
　　这天就没法愉快地聊下去了。
　　虽然都是市中心黄金段，但冠上汤臣一品的牌子地价瞬间再上一档次。时柠在御景湾那套公寓买的早，父母出的首付，她的甜品店争气自己还完了余款。
　　在方圆几里也算赫赫有名的高档小区，当然这一切是在汤臣一品入驻之前。
　　她撇了撇唇：“你们明星还亲自买房亲自住呢啊？我还以为你们平时都住天宫的。”
　　沈元白低笑一声：“明星也是人啊，而且时老师，刚才不是还喊我演员么？”
　　“不都一样。”时柠小声逼逼。
　　繁华都市灯光流转，霓虹灯闪着光穿透车窗玻璃，把车厢也照得格外明亮。高架似乎发生了拥堵，车灯汇成一条长龙，缓缓向前移动。
　　车里没放音乐，隔音又特别好，一停下说话就静得落针可闻，几乎能听到对方平缓的呼吸声。
　　时柠不由自主想到在宴会上那一摔，也是这样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落在耳际。
　　一想起来，耳朵条件反射地发烫起来。
　　“时柠，帮我拿下墨镜。在置物箱。”
　　沈元白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熟稔得仿佛相处已久，就这么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时柠哦了一声，在手边摸到眼镜盒，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老戴墨镜？你们明星都这样？”
　　“也不是。”他没什么所谓道，“我眼睛不好，不能看强光。”
　　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理由在里边，时柠在心里为自己以前老诽谤他强势装逼道了个歉，语气也软和不少：“是天生的吗？还是……”
　　“后天的。”沈元白耐心解释，“有部戏在山里拍，大晚上的老用剧组的打光机看剧本，时间长了就看不得强光了。不过还行，也不影响生活。”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对自己没影响似的。
　　但时柠记得，第一次在甜品店见他，戴着墨镜。在酒吧见到他，也戴着墨镜。甚至在周年庆宴会厅上，他也戴了一会儿。
　　这哪叫不影响生活啊。
　　她轻轻哦了一声：“你们演员对自己都这么严格吗？”
　　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经意间就换了个词，从明星到演员的距离。
　　沈元白没忍住笑意，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行了，不说这个。我后面要进组拍戏，时老师要不要给我快递甜品？”
　　“对，还有以后的中秋礼盒、新年礼盒、端午礼盒……时老师，咱们长期合作一下？”
　　时柠被他从情绪里带出来，挑眉：“你确定？”
　　“确定啊。不过——我私人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另一条车道车灯一晃，晃过沈元白侧颜。
　　薄眼皮，长睫毛，深亚麻色发梢细碎搭在眉间，轮廓被光线晕上了一层柔和。
　　趁着车流不动，他转过头，眸色认真地看向时柠：“你店里给我准备个VIP室呗，方便我来找你。”
　　“……”
　　方便……我……来找你……
　　时柠不可自主地想歪了，歪得很彻底。
　　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正视对方的时候，手机很恰到好处地响了。
　　时柠看了一眼，是舒岚的电话。
　　“你接。”沈元白笑笑，转过头望向正前。
　　“妈，什么事？”
　　“你上回上的节目要播了？我看电视上说周六放，是不是？你记得周六晚上回家吃晚饭啊，头一次上节目怎么也得咱们一家三口一起看。”
　　车里太过安静，舒岚的嗓音直接穿透听筒泄了出来。
　　时柠尴尬地一边往下摁音量一边嗯嗯啊啊着答应。
　　“和你一档子节目那个梁国滨哦，你爸爸可喜欢了。不过我倒是喜欢沈元白多一点，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可不强多了。以后要是能找着个像沈元白那样长相体面的女婿，小孩儿基因绝对不会差。前段时间我还看他演的电影呢，挺不错的。你们录一个节目，也没交流交流留个号码什么的？”
　　时柠单手按着听筒，偷偷瞄了一眼沈元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脸上止不住地一阵一阵发烫。
　　她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我现在有点事，忙呢。一会儿跟你打电话。”
　　“哦，那也不用回了。没什么要紧事……”
　　时柠急匆匆挂断电话，吁了口气。
　　趁着室外光线她再次偷偷看了一眼沈元白，确保他面色无异才真正按住疯了般乱窜的心。
　　安静几秒，男人目视前方，突然开口道：“店里没地方也没关系，你妈不是挺喜欢我？去你家也行啊。


第23章 莓莓之士奶酪
　　神他妈去你家也行。
　　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异样的情愫也忍不住冒出了尖儿。
　　时柠撇过头，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去你家呢。”
　　“行啊，我家就我家。”
　　“……”
　　这天还能聊得下去吗？
　　“说不过你。”时柠气噎。
　　车流缓缓向前移动，过了刚上高架那段辅道汇入主干道的短暂拥堵之后，一路畅通。
　　隔着荧幕看沈元白单纯只是觉得这人长得好看，演技也不赖。但突然和荧幕里的人坐在一起，单独关在车厢这样狭小的空间，还是送自己回家，这种感觉出了奇的微妙。
　　好像给自己的生活轨迹注入了一剂奇幻色彩，又好像伸手把隔着云端高高在上的人拽了下来，染上了生活气息。
　　很奇妙、也很有趣。
　　借着车外光线，时柠忍不住偏头看了他好几眼，又警惕性极高地在沈元白发现之前装出正儿八经目视前方的样子。
　　要是被他看到，指不定又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目光轻飘飘落在前车的尾灯上，她确实没发现，驾驶座上的人悄悄牵起了嘴角。
　　***
　　周六一早，《味觉记忆》节目组就给时柠发了微信，提醒她晚上节目开播前记得要上社交平台互动。
　　这一天，所有信息似乎都和上节目有关。
　　以前联系的不联系的，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知道她晚上会上电视，借着机会前来打听她和节目组的关系，当然最后万千套路通罗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和沈元白熟吗？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呀？
　　再一次被沈元白迷妹大军淹没，时柠不得不把手机关了提示音。
　　最近店里生意异常火爆，截止到前一天的订单都已经爆满。下午在店里忙了一会儿，她记得晚上要回家吃饭，准备提前先走。
　　刚准备去换衣服，橘猫阿花看出她要走，一个麻利儿起身从窝里爬了起来，边走边伸一个懒腰，嘴里骂骂咧咧就朝她蹭过来，屁股后面空空荡荡，原本摇啊晃啊的毛茸球球彻底瘪了。
　　“嗷呜~喵呜~”
　　往常她走之前都会放上一个罐头，时柠挑了下眉，自动理解了阿花的意思。
　　——女人，还没喂饱我就想走？
　　“行，你是大爷。”
　　她嘀咕了一句，从柜子里取出它最喜欢的金枪鱼蟹肉罐，“卡啦”一声揭开：“周六，算给你加餐了。别演了啊，中午还吃了半个呢，还敢演我？”
　　或许是她音调忽然扬了起来，橘猫往后拱了拱背，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到揭罐头声也不过来了。
　　时柠用小勺把肉剜到盆里，瞥了它一眼，还在原地装模作样。
　　“行了啊，阿白，还不过来？”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它继续演矜持。
　　正好季南从里间出来，看着蹲在地上的一猫一人，疑惑道：“不是叫阿花吗？怎么又改名了？”
　　“……？”
　　时柠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喊的是什么。
　　她兀自笑了起来：“顺口，反正有吃的叫它什么都会应。是吧，阿白？”
　　“嗷呜——”
　　——放屁，爷是那么没节操的猫吗？
　　“你看，就是这么没节操。”时柠站起身，把剩下半个罐头交到季南手里，“先走了。”
　　身后还传来季南对着橘猫小声嘀咕：“是不是啊，你喜欢叫什么？阿花还是阿白？嗯？叫一个，来叫一个。”
　　“喵——”
　　——喜欢nm呢？
　　***
　　知道时柠要回家吃饭，老时准备了一桌子菜，黄芪炖鸡汤、猪肝炒菠菜、白灼大明虾、大枣炖牛腩、冬菇菜心，餐后还有两位女士一人一份冰糖燕窝。
　　比她平时一周的摄取还养生。
　　一回家就逃不了时宏州一顿耳提面命：“几点睡的啊？你看你脸色又不好，作息一定要规律，最晚最晚不可以超过九点的。知道伐？”
　　“啊，晓得了。”时柠捧着自己一小盅燕窝缩回沙发，远远逃离是非之地。
　　耳边没清静几分钟，舒岚也捧着燕窝坐了过来。
　　“最近店里还好吧？”
　　“挺好的，没什么幺蛾子。”
　　“哦，那就好。既然最近没什么别的，那妈跟你说个事儿。”舒岚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们科室最近新来了个小伙子，还挺不错的。上回随口跟你说的两句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后来自己也想想觉得不靠谱，明星那圈子太复杂，不适合咱。”
　　时柠抬了下眼皮，玩笑道：“变心这么快啊？这就不喜欢沈元白了？”
　　“那种荧幕上的喜欢能和现实的喜欢比吗？”
　　“也是。”时柠想了想，表示同意，“人心还隔着肚皮呢。别说隔着荧幕隔着肚皮的了。”
　　“对，就是这个理儿。那妈科室那小伙子……”
　　“您打住。最近店里虽然没出幺蛾子，但忙还是特别忙的，我可没空。”眼看着时针即将跳到八点，时柠赶紧截停话题，“您就别操心了，好好看电视，行吗？”
　　《味觉记忆》的先导片剪得很有喜感，正式播出前已经吸引了一票目光，当晚就有无数守着西瓜卫视看首播的观众。
　　时柠最近因为周年庆的事情热度一下上升不少，也算美食圈流量不错的博主，但比起正经明星来，还是差得有些远的。
　　剪辑后她的镜头只在夹缝中一晃而过，现在节目播出，等于用上帝视角看其他几位嘉宾当时都在玩什么。
　　两位长辈看得津津有味，她的影子闪出一秒，还能拿着手机对屏幕一阵狂闪，咔嚓咔嚓拍照纪念。
　　时柠不搅俩人高昂兴致，索性窝在沙发上用平板点开同步播放的视频软件，点开弹幕找乐趣。
　　镜头这会儿终于不黏在人气最高的沈元白和谢行身上，切过来给了她一个特写，女人白净无瑕疵的脸几乎怼到了镜头上，一本正经和摄像大哥商量露出文化衫上logo的可行性。
　　F家的花体字logo清晰地印在肩胛骨处，长发一束，就展示在荧幕面前。
　　弹幕带着【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基调飘了过去。
　　【想起某平台的广告，我是时柠，我为自己代言】
　　【上一次节目不容易，我一定要让节目组亏本（bushi】
　　【我仿佛从她瞳孔里看到了摄像大哥的无奈，他一定在想跟拍这么多年，没见过自带广告上镜的。能怎么办，PD都说没问题了】
　　【虽然重点好像偏了，但快要怼上来这种死亡镜头竟然也挺好看，这个女人是自带滤镜磨皮美颜吗？嫉妒使我质壁分离.jpg】
　　镜头给她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同在电视机前的时宏州已经忍不住开始用另一个APP录视频。
　　“这是电视上的我家宝贝女儿……是不是还挺漂亮？来，看一看这里，这是现实中，在家的女儿……”
　　摄像头直愣愣朝她转了过来，时柠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自发从懒散瘫在沙发上的姿势一秒内切换成挺直脊背坐如松的端庄坐姿。
　　“哎，对了，在家也漂亮……再看看——”
　　“爸！”
　　随着一声抱怨，手边抱枕砸了过来，摄像头一阵乱晃视频从中截断。
　　“哎？其实拍挺好的，特别漂亮。”老时捡起手机往舒岚方向蹭，语气特别佛系，“老婆你看，才发出去就有十几条新消息问咱家缺不缺女婿，上门的那种。”
　　“噢哟嚯，这里还有喊上爸爸的，现在的年轻人哦。”
　　时柠无奈扶住额角，这回直接带上了耳机隔断外音骚扰。
　　画面很快切换给其他几位嘉宾轮流特写，梁国滨老师在长街上东张西望小跑着，谢行发现了第一个任务点，杨威扛上了面粉，连云欣悦都加入了扛面粉的互帮互助小组，加上准备开始做包子的时柠，五个忙碌的画面拼凑到一起，一副欣欣向荣的热烈景象。
　　这时后期打上了前方高能的标记。
　　滴滴滴三声预警过后，单独从边角拎出个小画面，嵌在刚才五个画面中间违和感十足。
　　粉丝心心念念好久没出现的沈元白终于出现了。
　　观众震惊：【请告诉我，他们参加的不是一个节目？？？】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啊，大家都在忙，沈元白怎么回事儿，现在是不是需要后期大哥给他P上一个鸟笼收音机啊】
　　【端着小板凳跟巷口大妈唠家常是什么操作啊哈哈哈哈哈我他妈服了】
　　【妇女之友——沈元白】
　　【报告老师，这里有个人在摸鱼啊啊啊划水警告】
　　【严重怀疑这个人为了不收集食材后面会全程划水啊，等等？为什么老大妈说啥他都能接得上啊哈哈哈哈，不行了！哥哥这么久没上综艺，我竟然忘了他是个生活气息很浓厚的选手XSWL】
　　【是的！影帝奖项一拿我都快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时柠混在弹幕中问道：【以前什么样儿？】
　　【一看你就是新来，建议去补一下哥哥早期视频，你会爱上他的，信我！】
　　看完一圈弹幕，节目已经放到了她和梁老师汇合的地方。如她所料，果然一和梁老师、还有谢行汇合之后，留给她的画面越来越多。
　　另一边grace那也是一样。
　　不过观众更多关注的还是摸鱼怪沈元白在干吗。
　　摸鱼怪这会儿已经聊完天，以逛公园的速度，边走边和他的跟拍导演分享摸鱼心得：“回头观众看这一段我不跑？不跑当然还是因为不想你扛着这么重的设备玩命跟拍。都不容易。”
　　“……”
　　跟拍导演：我只是个无情的机器，不要跟我说话。
　　“但我刚才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你知道，有时候掌握一些额外信息也是至关重要的。”沈元白继续自言自语道，“刚才那阿姨，是特意安排在那儿的线索人物。我跟她聊了几句，今天的游戏模式大概就知道了。现在呢——我要先找个人组组队。”
　　刚才聊天那段只切了小几分钟的画面，观众一个个被唬得信以为真。
　　【不愧是哥哥！磨刀不误砍柴工】
　　【啊啊啊白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散发魅力，aaaaawsl】
　　要不是早前听阿巡说起过，沈元白在节目录制开始前就从总导那套到了话，时柠现在恐怕也信以为真。
　　她一边默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边往后看。
　　云欣悦在他说完组队之后，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街口，一见到沈元白还在闲逛，立即笑靥如花迎了上来：“沈老师，你也在这啊！”
　　“啊，挺巧。”沈元白抬头打了个招呼。
　　“刚才听说大家都组队了，杨老师在我这儿，你要不要一起呀？”
　　时柠不自觉抬高了平板，她倒是想看看云欣悦在节目里说的“沈老师主动进我的队”是怎么个进法。
　　画面里的沈元白似乎做了短暂的思考，语气听着不怎么所谓：“你们还缺人的话，我随便。”
　　“太好了！那就咱们三个一起啦！到时候你把找到的卡片给我，我帮你做~”
　　3V3的局面形成，观众有些困惑，看了最近的互动还以为沈元白果断加入了时柠的队才有那么多后续，脑子里的问号渐渐浮出水面。
　　直到几分钟后云欣悦对着时柠那一嗓子“沈老师归我啦！”弹幕画风剧变。
　　【？？？】
　　【hello？？？云没事吧？？？】
　　【我操，刚才就觉得这个女的婊气十足，归nm？？？】


第24章 岩烧乳酪吐司
　　不排除节目组有故意做效果的意图，这一趴剪进去激起了万千粉丝热议。
　　【想红也不是这么红的吧？】
　　【等等，还记得上次周年庆的事吧。姐妹们别激动，往下看看再说】
　　【对，稳住】
　　说是稳住，但从这一刻起，所有沈元□□丝都对云欣悦戴上了有色眼镜。
　　她邀请沈元白同行，立马有弹幕指出【蹭热度蹭镜头实锤，无可辩解】；她和沈元白分道扬镳各自去任务，又有弹幕暗示【耍什么手段欲拒还迎】。
　　两相一比较，观众对兢兢业业揉包子的时柠一下子拉满好感度，尤其是谢行充当小尾巴过后，竟然还有人想磕姐弟邪，教。
　　邪，教大风刚刚刮起，有个弹幕弱弱地冒了个头：【难道小姐姐不是和沈元白更配一脸吗QAQ】
　　对于刚成立的姐弟教来说，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异教徒来得正是时候，弹幕大军纷纷护法，很快就把它湮灭在尘土之中。
　　节目很快就进行到了猜柠檬水那一段。
　　当时或许没什么人注意，但摄像头确确实实把当时情况完全拍了下来，放在众多观众面前，许多私底下偷摸的小动作就藏不住了。
　　【我白演技自然没的说，还真没看出到底是哪杯】
　　【第四杯吧，眉间有个小细节，姐妹们关注一下】
　　【wait，刚刚我如果没看错的话，沈元白手指在干吗？他为什么要敲桌檐？为什么要敲三下？】
　　【难道是第三杯？！】
　　【没注意啊，等等，重播时候我要录屏。还有什么细节，各位姐妹说话！】
　　“有，我们选第三杯。”谢行说出答案时，弹幕快疯了。
　　【难道说……我操，不是吧】
　　【我怀疑这位朋友在做卧底啊，通敌叛国有没有？】
　　【但当时做得很隐蔽，现场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也不好说啊，要真是……我不知道哥哥到底要干啥啊啊啊啊啊啊】
　　【肯定是注意到了啊！！！谢行做选择之前时柠跟他说悄悄话了！！！她一定看到了！！！】
　　要是没弹幕大军护体，光看电视可能不会注意到那么多小细节。
　　这会儿老时也充满了兴趣，举着手机摄像头转过来对着时柠：“采访一下我最漂亮的宝贝女儿，你当时是怎么猜到的？还是说味道不一样，你在现场闻到了？”
　　说话间舒岚女士也转过头来，两人看来都充满了兴趣。
　　老时的摄像头还在，时柠淡淡道：“谢行不都说了吗，喉结动了两下，他猜到的呀。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其实是有了那三下敲击，她才注意到喉结滑动的小细节。
　　不过嘛，没必要解释。
　　老时接受了她的说法，但显然舒女士不太能被说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有什么内幕呢。不过真别说，沈元白这个年轻人放电视上怎么看怎么不错，他真人怎么样？你们私底下交流过吗？”
　　私底下……
　　他说要上咱们家来方便找我。
　　这算吗？
　　接触过次数也不算少，时柠第一反应竟然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沈元白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那句话，还有他似真似假的神情。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妈妈就随便问一下，你脸红什么？”
　　时柠条件反射抬手贴了一下面颊，正常体温。
　　她反应过来，佯怒：“妈，你怎么连我都诈！”
　　现在……
　　好像真的有点儿烫了。
　　时柠借机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女人唇红齿白，明明表情无异，双颊却带上了绯红。
　　啧，被亲妈诈了一回。
　　但说起来，她脸红个什么劲儿，明明就清清白白的。
　　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直到脸上温度完全下去，时柠才出来。
　　弹幕里已经完全找不到刚才还在热烈讨论的任何蛛丝马迹，后半截除了从头到尾没停的舔哥哥颜、我家白白帅破天际之外，剩下的也就是她和grace对决占据小幅度版面了。
　　时柠对自己失了低筋面粉这事儿还挺在意，拽了下老时的袖口问道：“爸，刚有放到云欣悦吗？她怎么知道我有低筋面粉的？那段有放吗？”
　　“低筋面粉啊……”时宏州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有。谢行扛着低筋面粉回来的时候，云欣悦就在后面呢。镜头还给她一特写，就那什么，白雪公主里边毒皇后的坏笑那样儿的特写。”
　　“啊？你面粉被拿走了？”老父亲回味了一下品出味道来，追问道。
　　正说着，画面跳回到针锋相对的场面，云欣悦下一句就是：“时老师，可以问你拿一袋低筋面粉吗？”
　　综艺后期经过剪辑，顺序多少和当时有些变化，但综艺感和效果都出来了。
　　这时候给时柠背后配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就挺合适宜。
　　现场还没撕，弹幕先撕了起来。
　　【直接拿了人面粉？卧槽这个可以啊，不说深仇大恨我是不信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美食圈一个撕逼大事记，S市西点创意大赛。相信我去搜一下，回来的时候你会懂的】
　　【好的，前面我这就去】
　　【这个我知道！这俩人一个原创一个抄袭，还差点闹出圈。简单总结一下，时做的蛋糕被云抄了还反咬一口说时抄她，最后时贴图贴证据打脸打得啪啪响】
　　【而且她俩以前还是师徒关系！这场对决精彩了！】
　　【小小美食圈逼事儿那么多，这两人一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也不知道是时柠的神奇经历还是粉丝对云欣悦之前的举动感官不好，弹幕撕起来的时候她收获了一票……妈妈粉？
　　【女鹅冲鸭鸭鸭鸭！！你是最棒的！！！妈妈爱你！！！】
　　时柠抬起眼皮偷偷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节目看得投入的亲妈，心里燃起微妙又诡异的喜感。
　　亲妈粉异军突起，一路护体到演播厅。
　　时柠参加录制的时候，忙得半点空闲都没有，现在坐在荧幕外，终于把当时没时间欣赏的场景都看了一遍。
　　为了沈元白的人气效应，摄像机基本黏在了他身上，整个45分钟时间有一半是给他的。
　　grace鸡犬升天，也蹭到了不少镜头，至于吸到的是黑还是粉，那就难说了。
　　特别是当她自己还给自己找不痛快时。
　　“沈老师，这个罐子好难开的。可以帮我拉一下吗？”
　　【快快快，弹幕救驾弹幕护体！我不想在同屏看到这个女人了啊啊啊】
　　“好烦的，没有鸡蛋只能找替代品了。时老师好狠哦。”
　　【女鹅搞死她！！！女鹅一定要争气！！！】
　　“沈老师，我一会儿先帮你做第二张卡片吧。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放后面。”
　　【不，请你做你自己的，不要带上我们白。冷漠.jpg】
　　“其实我和我师父私底下关系就一直挺好呀，上节目嘛。你们懂的。”
　　【放屁！我女鹅和你关系好我把头摘下来当球踢！！！关系好所以去对方点评网上刷差评吗？？？关系好所以你的作品就是我的吗？？？关系好所以把别人的甜品偷到自己工作室说是自己做的？？？】
　　时柠看着弹幕都快看笑了，眼前就像几十个小竹加强版同时咆哮，真情实感用命维护。
　　后面好不容易密集度下去一点儿，原来是沈元白离开是非之地去找梁老师聊天去了。
　　【妇女之友沈元白再次上线】
　　【不，现在是中年男子之友】
　　后半程画面基本就在俩人一唱一和中度过。
　　六张记忆卡片grace组做出四道甜品，但有一道因为口感原因并未通过。时柠组看似是只完成了两道，当她开始解释同一道融合了四张记忆卡片，另一道融合两张时，不管刚才还在争论什么话题的观众都惊呆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操作！我被实力吸粉了】
　　【流口水了，我控几不住我寄几啊啊啊】
　　【神他妈梁老师和谢老师的处女作=最昂贵，这个逻辑我服了！还有谁！！】
　　镜头这时候给了时柠和grace一人一个特写。
　　一个志在必得胸有成竹，和比赛开始前对谢行的那句“那你今天也不会输”剪辑到一起；另一个完美假笑在脸上逐渐皲裂。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观众大呼痛快，之前还阴阳怪气说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灯的粉丝也心悦诚服。
　　比起云欣悦来说，时柠身上亮点实在太多，又美又飒的女人谁能不爱？
　　连沈元白的粉丝都忍不住刷屏：【白啊，不要逆天而行了，这个绝对要给pass】
　　甜品经时柠手被刮下来薄薄一层，画面定格在沈元白勉强的笑容上连续放大三次，配上戏剧性的BGM，观众简直要笑疯，连看得投入的舒女士也忍不住回头问：“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只给他吃那么一点点，你看他都快笑不出来了。”
　　时柠莞尔：“是故意的啊。我这是为他着想，人家根本就不爱吃甜品。”
　　“不像吧，我怎么觉得他还挺惋惜的。之前不也是从梁国滨手里直接抢回来的吗？”
　　“节目效果啦！”
　　时柠觉得自己亲妈实在是太精明，一点儿都糊弄不来，只好往节目效果上推。
　　“倒还别说，光看节目，我觉着我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看。要不是人家早就名利双收，我觉得跟沈元白放一起，还真挺配的。”
　　女人四十往上奔五的年纪，喜欢拉郎配的属性就蠢蠢欲动时不时地往外冒。
　　时柠唔了一声，心说那可不是，人家名利双收，我可配不上。
　　“你说也挺怪的，沈元白几岁来着？有没有二十七八往上？怎么不想着先谈恋爱成家呢？他这个条件找什么样儿的找不着。要不就是眼光太高了？”
　　“人家眼光肯定高，起码得是个影后吧？”老时同志没头没脑冒了一句。
　　两人正说着，时柠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屏幕一亮，显示一条微信，但连续震动告诉她，大概是个微信电话。
　　她解锁屏幕，余光捎带一瞥，手指就在接通按钮上顿了下来。
　　……起码得找个影后的沈影帝。
　　在不打一声招呼的前提下，给她拨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语音通话？
　　手机嗡嗡震着，舒女士咦了一声：“怎么不接？”
　　随后用“女儿有小秘密了，都不和妈妈分享了”那样受伤隐忍的眼神巴巴望着她。
　　时柠一狠心，按下接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按音量键。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沈老师低沉悦耳的嗓音一不小心就公放了出来。
　　“看节目了没？恭喜你啊时老师，涨了好多粉。”
　　“啊，对，就想说一声，我明天就要进组拍戏了。之前说好的事儿可不能赖皮啊~”
　　尾音懒洋洋的，拖得又长又闲散。
　　时柠现在脑子里都是无限循环的
　　——“赖皮啊~”
　　——“皮啊~”
　　——“啊~”
　　“怎么不说话？不方便？”他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不过这次多了几分正经。
　　时柠抬眼，撞上了家里二老意味深长的眼神，咬牙切齿道：“非，常，不，方，便。


第25章 榴莲雪媚娘
　　别说日常没什么联系，要是经常联系，也还没到大晚上需要打个语音电话互相慰问的关系。
　　这是什么要紧事儿吗？
　　并不是。
　　发个信息就能行，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迎上老母亲“我有一个家庭会议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开”的眼神，时柠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沈老师，你是不是太闲？”
　　“也……还好。”沈元白略作停顿，提议道：“对不住啊，没想到你不方便。要不我晚点再给你打？”
　　对方客客气气，也没说什么，但此时此刻，放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时柠觉得越描越黑。
　　特别是这句听起来格外暧昧的“晚点再给你打”。
　　很显然，老时夫妻俩完全不可能再相信——我和他真的没关系！——这种鬼话。
　　时柠捂了下腮，自暴自弃道：“行吧。挂了。”
　　她把手机扔回沙发上，手指从腮边顺着脸颊往上推，迅速揉了把脸：“我现在说这是沈老师头一次给我打电话……你们信吗？”
　　“你猜。”舒女士笑面虎般挑了下唇角。
　　***
　　沈老师被挂电话。
　　这种事太稀有了，阿巡偷偷瞥了客厅好几眼，不敢给自己的猜测下断论。
　　没听到任何再见术语，他那儿就忽然断了声音，这会儿嘴角微微翘着盯着屏幕出神。
　　别……真是被人挂了吧？
　　心情还挺好？什么毛病？！
　　阿巡倒了一杯白开水转回客厅，小心翼翼地咳了一声：“……那个，哥。大半夜的给时老师打电话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比如？”
　　“时老师要是单独一个人还好，要是家里有别人……就……不太好吧？”
　　“别人？”沈元白蹙了下眉很快恢复常态，“我知道啊，家里还有她爸妈。”
　　“这你都知道？！”
　　可不是，当初要不是在他车里那个电话。
　　沈元白清清楚楚记得，时柠周六晚上要回去陪爸妈看电视，现在家里说不准就是一家三口。老两口对着小的那个严刑拷打。
　　——说，你和沈元白什么关系！
　　——还说晚点再给你打？你说没关系？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沈元白打断自己脑中小剧场，抿了一口阿巡端过来的白开水，低声道：“是啊，知道才打。”
　　怎么办呢。
　　革命成功的道路上总是铺满鲜血，刷存在感的路上也需要献祭。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背对着阿巡认真输入：**年*月*日，沈元白欠时柠一个人情。
　　想了想，又在“人情”俩字前面补了个“大”字。
　　一行字输完，手机跳进来一条新信息。
　　时柠：【沈老师，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
　　他发完问号紧接下一条，【时老师又怎么了？】【虽然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总之我错了.jpg】
　　适当示弱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果然这条之后，时柠那边就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回了一条长的。
　　【没什么，要是你刚才说的事的话，晚点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我都听到了，不会耍赖的。到时候你把地址发我，出新品寄给你。没别的事今天就先这样吧，一会就睡了。沈老师晚安。】
　　晚安说得又快又急，生怕他还要继续回过去似的。
　　沈元白盯着屏幕反复看了几遍，笑意加深：“晚安。”
　　***
　　时柠确实被严刑拷打了一晚上，后来时间太晚，她又被舒女士拉着在家里住了一晚。
　　还是和舒女士一起睡的。
　　早上起来脑子还觉得嗡嗡作响，导致比平时去店里的时间晚了一个点。
　　小竹趁双十一新买了一台豆浆机放在后厨，时柠到的时候她正拿发票磨着斤斤计较选手季南报销。
　　“每天一杯，很养颜的，放一台在店里不是大家都能喝嘛。”
　　“这也不是必要开支，不给报。”
　　“啊，那你自己还买了什么智能称重碗，自动饮水机，恒温猫窝，你对猫不对人！我要告诉老板！”
　　一踏进店门，小竹喊着冤屈就迎了上来：“老板！你都不知道你晚来的这一个小时，我受了什么委屈！南哥爱猫不爱我，呜呜呜！他公费给小猫买了好多东西！”
　　季南丝毫不虚：“招财猫，你懂不懂？这不得伺候好么。”
　　季南这句话一说出来，谁都没法反驳。
　　自从把会演的小橘猫领回店里养开始，莫名其妙每天都爆单。
　　连带着F家微博在美食圈的热度也随着周年庆、《味觉记忆》的先导片如雨后春笋蹭蹭蹭直上。
　　以前需要提前一天做的预约现在又往前推了好几天，比如今天周日接的甜品预约最早也要下周三才能拿到。
　　当然因果关系很可能需要倒一倒。
　　不过橘猫阿白不出意外，确实已经成为了镇店之宝，招财的象征。
　　正说着，阿白从柜台后懒洋洋绕了出来，看到时柠小眼神一转，嗓子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往前蹭她的裤腿。
　　“又来骗吃骗喝啦？”时柠蹲下身，用手指刮了下阿白圆滚滚软乎乎的肚皮，嘟哝了一句，“一肚子坏水。”
　　“嗷呜——”
　　——不是，本大爷没有。女人，你说的是谁？
　　时柠来了，小竹乐颠颠地凑到她跟前，也不聊豆浆机了，话题直接急转弯回到昨晚刚播的综艺上。
　　“老板，你逛没逛超话？”
　　时柠歪头：“什么话？”
　　“超话。就是很多明星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你可以理解为论坛版块。反正里边聊得都是他的事儿。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超级论坛，就这么理解。昨天沈元白那个，看你都不知道超话，那肯定还没逛。我给你找个好玩儿的东西看看。”
　　小竹说着掏出手机，操作熟练进入沈元白超话。
　　昨晚上有人做了个总结归纳贴，被顶到了超话精华帖。
　　——《沈元白微表情管理之味觉记忆篇》。
　　顶头沈元白嫌弃脸.jpg镇贴，往下拉通篇都是网友分析，还配贴图。滑动速度太快，时柠都没来得及看清。
　　小竹指着其中几条，服务周到地语音点播：“导演说每个嘉宾都要参与试吃的时候，哥哥表情真的很嫌弃啊！一定要注意这里！”
　　“想想哥哥第一部电影，超A超man！板寸真是最考验颜值的发型没有之一，我们硬汉！从不吃小姑娘爱吃的玩意儿！此处高亮！”
　　“……直到这块绿帽子蛋糕出炉，我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勉为其难的期待。”
　　“其实时老师或许只是体贴地觉得哥哥不爱吃甜品少给他一点，但为什么他笑得很勉强。如下图[图片]。”
　　“对不起，我看透了。他可能真的很想尝一大口，毕竟一个吃不了辣的人到重庆也会迷失在火锅鸭肠毛肚黄喉的诱惑中。哥哥！我们理解你！！”
　　“不，打死我都不吃一口。配图。”
　　“我，有个朋友，想尝尝。配图。”
　　小竹挑着重点点播完，笑得脸皮都快抽筋了，气息不稳地强行安利道：“老板，你真的要关注一下沈元白。他真的太吸粉了！哦对，我今天还没给哥哥打榜，你等会儿。打完榜帖子发你慢慢看！”
　　时柠仿佛看到了一个新世界：“打榜？”
　　“是啊，打榜。打完榜顺便看看超话有没有需要控评的，我这个还算好的。隔着屏幕追星，动动手指而已。人家还有追行程接机送机的，那个可累。得有时间，还得有钱。”
　　看小竹一套流程下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时柠惊愕：“追星这么麻烦的吗？”
　　“麻烦吗？不会啊，光这张脸就很值得了！关键还有演技，人间瑰宝啊！我太可了！”
　　“……麻烦。”时柠摇头，撸完阿白站起身，“我不可。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想几个新品，太麻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追星的。”
　　“别啊，你看看嘛。就刚才发你的帖子一定要看完。我还有哥哥出道后的视频集锦，你看嘛。看完真的会很喜欢他的。就看一眼，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
　　小竹见时柠要走，也抬脚跟了上去逮着她继续一番强势安利，本日金牌销售无疑。
　　好在店里的电话响起，适时打断了小竹卖安利。
　　距离早上开门才过去两小时，光电话就来了三十多个了，都是预约甜品的。更别说通过网络预订了。今天预约下周三拿到货，这还是保守估计。
　　时柠从电脑里打出表扫了一眼，偏头问季南：“是不是得排到周五了？”
　　“几个师傅这两天都没闲着，紧赶慢赶也要周五吧。特别是你昨天那节目一播，估计还有一阵子热度。”
　　“先做着吧。也等不到寒假招临时工了。”时柠想了想，“你再看看招几个人？”
　　“也行。”
　　小竹挂掉电话，朝时柠道：“老板，这个电话又是要预定绿帽子的。现在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儿啊，绿帽子还绿上瘾了。对了，客人说要老板你做的，可以加钱。别人做的不要。”
　　“……”
　　时柠悠悠出了口气：“有几个这样要求的啊？”
　　“光算今早，这是第十八个非得要您亲手做绿帽子的。”尾音几个字被咬地特别重，听起来特别容易让人想歪。
　　时柠让小竹在表格上添了个备注，顺手拍了张高清图。
　　打开还停留在昨天的聊天框，时柠垂头认真输入道：【感谢沈老师的绿帽子效应。又爆单啦！】【微笑.jpg】


第26章 草莓芙雷松饼
　　不出意料，沈元白是个工作起来很忘我的人。
　　说了今日进组，果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柠的嘲讽攻击没得到回应，竟然觉得有些不爽。
　　阿白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了上来。
　　秋日午后，阳光透过整面玻璃墙暖洋洋铺满半个会客区，阿白浑身上下晒得暖烘烘，惬意地眯着眼打了个滚，再慢悠悠爬起来砸吧着嘴上来蹭时柠的腿。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得到小鱼干的奖励。
　　没想到收留它的漂亮女人没好气地瞥了它一眼，脚尖往旁边一拨：“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自己的小肚子，不要面子的啊？”
　　肚腩上的毛橘色调，偏白一些，看起来软绵绵的。
　　阿白没要到吃的顺势打了个滚，继续翻着肚皮睡觉。
　　——本大爷就是只小猫咪，要屁个面子。
　　时柠不可能真的跟一只猫置气，店里钦点她做的单子多到爆炸，做了一上午，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不过就是午后出来吸一会儿新鲜空气，没多会儿就要回后厨继续。
　　店里众人也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知道的光看这副繁忙景象，还以为他们店每天流水能往七位数跑。
　　实际呢，不过是一片虚假繁荣。
　　沈元白在节目上吃过的那款由她临时起意做出来的“绿帽子”，步骤繁琐耗时长，就算里边流淌的食用金箔在时柠考虑到大众消费水平的前提下换成了奶黄流心，也没法改变这款吃力不讨好的作品真的只是赚了个人工费的不争事实。
　　最可气的是，竟然还有公众号给她们店这款售价128的临时新品打出沈元白同款天价甜品的名号。
　　冤不冤？
　　冤得没地方说理。
　　时柠想着最多忙过这几天，等节目播出后风头下来，一切又会趋于平静，她也没必要逮着个唱反调的公众号就去撕。
　　余光掠过冷藏柜整整齐齐一排“绿帽子”，时柠觉得脑子里忽然又闪出个新点子。
　　抹茶……猕猴桃……牛油果……
　　既然大家连“绿帽子”都不介意，为什么不弄个原谅系列？
　　她个人偏爱千层绵软又有韧性的口感，常规款里面，抹茶千层也一直都深受顾客喜爱。不过既然要作为新品，她决定尝试一点不一样的。
　　比如，千层的饼皮不想按部就班使用班戟粉，层层叠叠夹在饼皮里边的淡奶油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
　　时柠查了一下预约记录，今天看来是没时间了。
　　***
　　第二天一早，时柠五点就到了店里。
　　平时来得最早的师傅也要七点过后才会陆陆续续出现，偌大的后厨此时就她一人。
　　昨天躺在床上，本来还准备想几个改进方案的，结果人太累，一碰着柔软的大床就情不自禁睡了过去。现在脑子里对于新品的想法还停留在昨天灵光一现的地方。
　　配合宇治抹茶的日系风格，她打算用薄薄一层日式可丽饼来替代普通的饼皮。
　　至于淡奶油，在完全取代和部分取代之间，她决定把奶油量由多入少慢慢控制，尝过口感以后再做决定。
　　普通千层从十张皮到二十张皮都有，为了调试口感，时柠叠加了拢共四十张。
　　最底层用牛油果泥夹心，一层果泥一层饼皮，往上逐渐加入淡奶油比例，直到最上层，夹心被淡奶油猕猴桃丁完全占据。
　　饼皮做得薄如蝉翼，几乎透明，四十层也不过就是两指一掐的距离。
　　随着淡奶油添加变多，整个千层也呈现出从下往上由深入浅的绿色过渡。
　　忙完放进保鲜柜冷藏，店里才开始来人。
　　之前时柠也有一大早就来店里研究新品的时候，几个师傅看到她并不惊讶。
　　正打着招呼，季南也后脚迈了进来：“哟，今天来这么早？特意送我来着？”
　　他一说，时柠才想到今天季南要去隔壁市参加西点交流会。
　　她装模作样啊了一声：“是啊，一会儿送你到高铁站？几点的票？”
　　“早呢，下午四点多。”
　　连他几点的票都不知道，还说送他。
　　季南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懒得点破。
　　这会儿时柠脑子里忽然冒出点别的想法。千层冷藏几小时后风味更佳，季南去参加的西点交流会……她记得就是沈元白去的那个地方。
　　她略作思考：“行，到时候帮我带点东西过去。有个喜欢尝新品的VVVVIP那儿，帮我送一趟？”
　　“你什么时候生意都做到隔壁市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季南驻足，凝神望了过来，“也没见你有什么额外宣传支出啊。”
　　“……一个，”时柠想了想，才道：“朋友。”
　　今天的预约一样爆满，知道店里忙得鸡飞狗跳，季南上午还特意过来帮忙。
　　配合时柠在后厨忙了大半天，不仅把预约单子都做了，一整排齐齐整整的绿帽子，还多出了四五个。
　　时柠索性都装进了即将打包带给沈元白的盒子里，用行动证明一下感谢沈老师的绿帽效应带来的爆单效果。
　　都快一天了，早晨发的微信沈元白还没回，时柠干脆找出阿巡的号。
　　记得晚上去酒店前台拿甜品的信息一人一遍发了两条。
　　半小时后，阿巡回复【好的QAQ，跪谢时老师】。
　　而姓沈的，完全消失了。
　　***
　　季南对时柠这个神秘的朋友很好奇，听她三令五申把东西放酒店前台就更好奇了。
　　不比在法国进修班时，那时候时间充裕，下了课今天我请客明天你请客，隔三差五就一群人一起去酒吧喝上一杯。
　　回来搞了Fod之后，时柠不是在店里，就是为了店的事在外奔波。
　　她有哪些朋友，姓甚名谁，做什么的，季南都能如数家珍。
　　对这么个远在外地还能让时柠把新品送到手里的顾客，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季先生，给您换二十五楼行政房可以吗？季先生？”
　　前台再一次提醒道。
　　“啊？”季南回过神，思绪还在飘忽：“好的。”
　　前台小姑娘办事很利索，几分钟后就办完手续把房卡递到他手上。
　　季南眯眼看着房卡上的数字，25楼。
　　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回到前台：“刚才的东西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送一趟就可以。”
　　同在一个酒店，同在一层，既然是时柠口中的VVVVIP客户，他亲自送上门也没什么不对的。
　　当然，他不会傻到特意再和时柠说一声。
　　而时柠之所以没和季南说某个朋友正是沈元白，主要还是觉得，季南对沈元白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也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忙了一天的时柠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根本无暇去想季南有没有把东西送到酒店前台。
　　下午四点多，店里师傅就陆续下班了，小竹待到六点也收拾完回家，店里空空荡荡就剩她一人。还有十几袋日清的面粉没送到货，她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店铺已打烊，只开了柜台顶上一盏简约吊灯。
　　暖黄色灯光聚在头顶，打亮时柠身边一小方空间。
　　终于能闲下来，她坐在高脚凳上半倚着柜台，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墙上的挂钟，手指抬起又轻轻放下，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柜台玻璃。
　　柜台边靠墙是一排单人座，平时利用率不高。
　　有客人取完甜品想小坐一会儿，大多都会选择靠落地窗一面。阳光好、视野更好。
　　她抬手用两指框了下单人座的距离，喃喃道：“不够啊，那么小改成VIP室也太寒酸了吧……”
　　时柠一点点坐直身体，托腮，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
　　手指回到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新信息。
　　她忽然觉得有点烦。
　　以前自己试新品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她觉得过关那十有□□是没有问题了，她觉得哪儿还需要改进，也是循着自己的口味去调整。
　　不像现在。
　　自从被沈元白一针见血指出过一次问题之后，就像找到了知音。
　　非得让他尝一次，才敢拍板心里的想法。
　　这都什么时候惯出来的臭毛病……
　　时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点开昨天小竹发给她的帖子，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偶尔碰到动图时，强迫症附体还得完完整整把动图过好几遍才往下刷。
　　沈元白这个人真的有毒，时柠盯着其中一张节目中截下来的动图如是想到。应该是和跟拍导演交流的时候被截下来的，他扬着嘴角，眼角也同时微微弯起，目光专注地望着镜头，里面似乎盛满了宠溺的星光。
　　让人看着……情不自禁和他一样，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笑容真的会传染。
　　时柠抬手压着自己唇边又刷了一遍图，手指底下微微收缩的肌肉触感再一次提醒自己，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笑了。
　　好像……可以理解一点点追星女孩的上头了。
　　从帖子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时柠顺手收藏了帖子，把聊天框切到季南那儿。一行【东西送到没有】还没打完，手机一震，季南在同一时间发来一张模糊晃动的照片。
　　酒店长廊，光线还算不错。
　　也正是这样，即便照得模糊，时柠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照片上半倚在门背后的男人。
　　十几秒前，她刚从他的帖子里出来，脑海里记忆清晰，一下子精准对上了号。
　　……以及门外穿着浴袍几乎贴到对方怀里的女人。
　　她有一瞬失语，季南又发了过来：【甜品带给沈元白的？这种情况，我去送一趟好像不太合适吧？】
　　“……”
　　手指在聊天框上方游走了好几下，时柠输两个字删两个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脑子“？？？”和“！！！”交替出现。
　　两分钟的安详期过后，热搜惊爆眼球的“爆”字在意料中出现【沈元白酒店私会神秘女子】【那些深夜一起在酒店关灯看过的剧本】。


第27章 爆酱麻薯
　　姓沈的一天没消息，再次看到消息平地惊雷。
　　时柠经过短暂的失语，大脑逐渐清醒， 第一反应就是让季南把眼前的劲爆画面偷摸儿录下来。
　　季南摸不着头脑：【录这个干什么啊？】
　　【先录录完再说】
　　时柠撇弃标点符号，迅速敲下字。
　　平静过后，胸腔后知后觉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说生气犯不上，失望也不至于。
　　类似于有那么一个品学兼优、人人称羡的邻家哥哥，以别人家孩子的标杆一直晃荡在眼前。但某天一不小心在他电脑里发现点带颜色的东西，和班里那些青春期激素分泌过旺，每天讨论哪个班女生胸大腿长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震惊过后，是无法名状的空虚与不解。
　　更像事后一支烟的贤者时间，突然看破一切。目光回到前一分钟还让你激情荡漾的人身上，轻嗤一声。
　　啧，凡人。
　　所以，时柠也在想，自己下意识让季南录视频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留个证据敲他一笔吧？
　　等了几分钟，季南还没有回应。时柠不敢电话过去冒然打断，于是切到微博随便刷了几下。
　　果不其然，前脚刚发生的事情后脚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还非常给面子地带了个“爆”字，很配得上影帝牌面。
　　沸沸扬扬的讨论接踵而来。
　　时柠迅速扫了一眼，网上评论基本分为两派。
　　一派坚决拥护沈元白，呼吁路人保持理智等官方出来辟谣，不可以讹传讹。另一派已经指着鼻子骂到脸上来了，有图有真相等nm官方辟谣呢，大半夜孤男寡女总不会是关灯在房间里看夜光剧本吧？
　　后者占据主要战斗力，毕竟有证据，腰杆儿挺得直。
　　时柠看了一眼现场路透，和季南发到她手机上的照片角度大相径庭，像是从酒店长廊另一边拍的，离得更远更谨慎一些。就是那个神秘女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快把脸埋到沈元白胸口，至今还没被扒出来身份。
　　时柠作为“蹭”沈元白热度女人其中之一，无辜被带上榜分析了一波。
　　最后有人指出，Fod老板娘白天还在店里做甜品，亲眼所见，才平息了这场猜测。
　　网上众说纷纭，又等了一会儿季南电话打了进来。
　　“按你说的录了。不过后来来了一大群工作人员。我怕被人看到问东问西，就回房了。话说回来，你要录这个干吗？”
　　他问的时柠自己还没想通，随口道：“不知道。敲诈勒索吧。”
　　季南语塞：“……行吧。我先给你发过去。那甜品，一会儿还送吗？”
　　“送。”
　　为什么不送？
　　一大盒子原谅色，还有“绿帽子”，这时候就显得很魔性了。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沈元白失踪归来，给时柠拨了个语音。
　　他声音听着有些疲，背景音也有些杂。
　　“对不住啊，在剧组不怎么看信息。”
　　时柠没出声，他继续道：“那么远，也挺麻烦时老师的。”
　　“不麻烦。顺路。”
　　“……时老师？你——”他顿了一下，犹豫道，“你有没有看到热搜？”
　　沉默半晌，时柠忽然笑了一下：“看了呀。沈老师声音听起来挺累的，难不成刚约完会体力透支了？”
　　女人言笑晏晏，沈元白莫名觉得一桌子刚到手的甜品绿得刺眼。他一向能说会道，这时候反而觉得自己词汇量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解释，语言卡壳。
　　“……不是。误会。”
　　沈元白抿了下唇，觉得这他妈解释得好苍白。
　　他偏头瞪了一眼忙着和酒店交涉的王开复：“都半个多小时了，还行不行啊？”
　　“我也想行啊。狗日的绝对是有备而来，监控都他妈是黑的，看得到个屁！”
　　时柠看过视频后已经认定有猫腻，但从“误会”那俩个字从他口中说起，心里还是忍不住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她侧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头的对话声透过电磁波传来，她轻咳一声，把沈元白注意力引了回来：“季南去给你送甜品的时候，误打误撞碰上了你说的那件事——”
　　视频从沈元白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开始，言辞犀利地让她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虚掩的房门大开。
　　女人不甘心扭动着身躯再次贴上来，身上浴袍半遮半掩。
　　沈老师大概是真生气了，偏过头一把扯掉她身上的浴袍带子，一个擒拿把人摁在了墙上，双手反剪身后。趁手的工具就一件，浴袍带发挥作用束住了女人还想挣扎的双手。
　　这个场景一直维持到走廊尽头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奔过来，跑在头一个的是惊慌失措的阿巡。
　　视频到此截然而止。
　　“——如果酒店找不出监控的话，我发给你。当然，我留着这个可不是为了敲诈你。希望沈老师大脑清醒一点。”
　　刻意被人损坏的摄像头，衣衫不整出现在房门口的宁心宜，还有被蹲守拍的照片。
　　沈元白现在心情郁躁，但理智还在，特别是时柠及时雪中送炭给了他一剂清醒剂。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时老师，我又欠你个大人情。”
　　又？
　　时柠以为他是气得神志不清说错了话，打断说：“人不人情的先放一边。沈老师，想不到你一把年纪还挺没防备心的，在外面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的啊？社会没有教过你做人吗？”
　　一把年纪、没防备心、社会教你做人。
　　三句话一层层递进，阴阳怪气把沈元白损了个遍。
　　沈元白按着太阳穴，失语。
　　他以为是阿巡去前台取他翘首以盼的甜点来的，就开了门，这会儿能这么说吗？！
　　不能！
　　说了显得自己脑子仿佛缺根弦儿。
　　“行，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向社会学习。”沈元白头大得不行，三十六计先认错为上计，“鉴于时老师的大恩大德，等回S市大鱼大肉吃香喝辣随便您挑，求放过，行吗？”
　　“意思是我现在在欺负你？”
　　“没有！”
　　电话那头的语气听着又染上生机，时柠就此打住：“行了，时老师这会儿忙着呢，不和你说了。视频发你微信上，自己处理吧。”
　　店门外等了半天的面粉终于送上门，时柠顺手把视频发过去就没再管。
　　对方一整个团队，也没什么需要她插手的。
　　在和宁心宜掰头的事情上，沈元白帮她一回，这回就算是还人情了。
　　时柠忙完店里的事再上微博，刚巧赶上沈元白工作室辟谣现场。宁心宜上赶着不要脸，按危机公关的意思，也不用瞻前顾后给她留面子。
　　以前碰上类似事件，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给对方留个面子。但这回，沈元白工作室义正言辞地痛斥了某女星的不当行为，配上视频为证，不用特意圈哪位，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神秘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宁心宜上次的负面新闻还没被完全消化，这次自己作死十有**是为了即将播出新剧里被剪掉的片段脑子一时拎不清。
　　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动动手指就能勾得沈元白唯命是从把她再加回来。
　　网友这次的记忆可没那么短暂，结合宁心宜和爆料号说不清的关系，已经脑补出整个局的走向。
　　【再熬几年说不定也能当上她们公司一姐，宁小公猪是疯了吗】
　　【绝壁司马了！思想龌龊下作还倒贴上赶，一定是看勾引不成想撕破脸直接把哥哥拉下水，艹！】
　　【宁心宜不是这样的人吧？】
　　【楼上，你家蒸煮出了上次的事人设就崩了你村网通？黑料还没洗干净，接不到资源就想些歪门邪道竟然还有人站宁？水军多少钱一位，不如建群有钱一起赚】
　　【贵圈真乱】
　　【#宁心宜滚出娱乐圈，麻烦大家顶一下这个话题[刀][刀][刀]】
　　【课代表给晚来的各位总结一下，宁最近没资源动了哥哥的歪脑筋，安排人拍照共沉沦不成被摁在门外丢人现眼。以上绿茶上位失败典范】
　　网友脑补得还挺像回事儿。
　　讨论间，沈元白工作室又发了一段时间，是酒店大堂的影像。沈元白一行人六点三刻左右从前台路过进电梯间上楼。
　　而爆出照片的时间点，大概是七点差几分钟。
　　工作室官博义愤填膺，质问爆料号晚上七点不到怎么就叫深更半夜？！又是谁吃饱了没事做在这个住客回酒店的流量高峰玩一套勾引？
　　爆料号断章取义是一回事，想陷害的背后目的也不言而喻。
　　这套操作到了网友眼里，又有了新的解释。
　　【虽然工作室不说，但我好像看出点什么东西】
　　【顶这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get到哥哥工作室用意，明明现在应该超级气愤的我差点笑出猪叫？？？】
　　【我也是！简单翻译一下，六点三刻回酒店，七点不到被曝出照片。工作室恨不能大声告诉全世界：我们白没有那么快啊！！！真男人一定要挺过三十分钟，手动狗头。】
　　【楼上，你们真的……太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会说话就多说点，我愣是被气笑了】
　　一条挺正经的辟谣官博愣是被网友解读出了黄色废料。
　　不过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团队众人都舒了口气，差点就被宁心宜强压着头吃一口暗亏。
　　心里大石落定，王开复忍不住开始八卦：“沈老师什么情况啊你？什么时候和时小姐走那么近了？你要这么发展下去，老实讲，我心里有点慌的。”
　　“你慌什么？”沈元白觑了他一眼，“又不是你谈恋爱。”
　　“……？”
　　谈……谈恋爱？
　　王开复双脚一瞪，差点厥过去。
　　你他妈事业上升期要谈恋爱？关键是还玩粉圈拉踩那一套，老子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活该被你嘲笑吗？
　　他给自己顺着气：“阿巡是不是早知道了？要不然，呵呵……”
　　王开复冷笑一声继续道：“甜品都给你送到隔壁市来了，你不要身材管理，你还要谈恋爱，你怎么不直接说要nen死我呢！你老实讲，你们背着我拉的那个小群是不是都知道？”
　　王开复这会儿坚信除了他以外，公司里其他几个沈元白身边的人绝对拉了小群。
　　群里平时说些小秘密之外，肯定他娘的还在背后说他坏话。
　　越想越气，王开复一口接一口给自己灌矿泉水：“我气归气，倒不是你一天到晚出幺蛾子。是老子像个傻子一样像个外人，合着你们都知道啊？老子要是姓李，才不跟你这儿受气！”
　　沈元白弯了弯唇：“到底还是王叔比李叔更胜一筹。”
　　另外几个没憋住笑，在此破功。
　　跟了沈元白那么久，王开复也知道他什么德行，索性起身拍了拍西装：“得，不和你们瞎扯。我下楼去看看宁心宜什么个状况。她还真是敢背着公司干大事的人，要是我的艺人，我早气得升天了。”
　　这么一想，就算沈元白说现在立即马上要谈恋爱，也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了。
　　两步开外，沈元白忽然出声：“等等，我觉得好像不对。逻辑不对。”
　　“什么逻辑轨迹的？”
　　“你想，宁心宜再怎么没脑子，做这种事之前不会没想过结果吧？你觉得她是想让别人知道晚上来找过我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沈元白食指敲着桌面，兀自往下说道，“正常来讲，不管成不成功，靠这种手段上位都是要藏着捏着的。”
　　王开复驻足：“有点道理，然后呢？”
　　“酒店走廊监控的失灵，和她逃不了关系。那既然她断了酒店监控，为什么还要安排人偷拍？逻辑是相悖的，不合理。”
　　沈元白那么一说，确实让众人联想到可能暗含的不合理性。
　　“会不会就网上说的那样，她就是想拍个片面让人主观臆断的东西。监控全程在，不是能给咱们当证据了么？”阿巡分析道。
　　王开复显然更接受沈元白的说法：“但一个女明星，曝出这种事对她百害无一利，图什么？以后还有可能洗得清吗？”
　　“……那意思是安排宁心宜来的人和偷拍的人不是同一拨？或者宁心宜也不知道有偷拍？”
　　沈元白食指交叉，拇指抵着眉心按了一会：“我想通了。


第28章 白玉奶茶冻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耍得这么有模有样的，沈元白的认知里只此一家，盛今传媒。
　　当年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签约就能保他不受原生家庭困扰的是盛今。背后跟沈年，也就是他的父亲，法定监护人签下九一分合约的也是盛今。
　　当然，他拿的是一，而且全数进了沈年的口袋。
　　沈元白当时年轻，就算知道双方利用了自己，心一横，觉得只要能演戏其他没什么所谓。
　　他当时状态很差，急于逃脱自己破碎的生活。
　　而快速摆脱自我去做一个全新的人，体验不一样人生的最快捷径，就是演别人。
　　最初他也会单纯地认为或许是自己演技太过稚嫩，公司没给他接本子，一次次失望过后才发现，盛今根本没有像说好的那样让他去演戏的打算。
　　流量时代，靠一张脸就能红能赚钱，何必去磨十年八年的演技。
　　沈元白早就想走，成年后终于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分后，积少成多，那两年忍着头皮发麻参加了多少档没营养的流量节目，东拼西凑攒够钱才当违约金赎回了自己。
　　盛今传媒在他这，是可以不断刷新阴奉阳违和恶心人下限的。
　　沈元白几乎可以猜到，盛今用的是什么法子来劝诱的宁心宜。
　　出了之前那档子事，宁心宜目前接不到好资源，公司对她也是不冷不淡弃之任之的态度。对于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来说，只要很简单的一句，沈元白在新剧出了资，就够了。
　　就算没成功也没关系，盛今放出模棱两可的话，让宁心宜以为对她抛出橄榄枝，没有退路你可以来盛今。
　　她还真以为自己能退，自然无所畏惧。
　　盛今多大一公司啊，宁心宜以为自己失去的资源都可以在盛今拿回来。但沈元白知道，资本的最大力量就是让你说不了话。
　　合同上白纸黑字的东西他们都能说出别的花儿来，别说只是一句口头承诺了。
　　一方面哄宁心宜来拉扯他，另一方面安排爆料，卖消息赚点喝茶钱的同时击打两人。
　　一石二鸟，不，是一箭三雕。
　　盛今还借了他的手把宁心宜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无辜，但沈元白想通之后，心里依旧觉得淅淅沥沥拉扯着郁结。
　　“王八蛋。”他暗骂一声。
　　王开复听完分析感同身受，他在盛今大小经纪人的圈子也不好混，想起往事眉头皱起：“那现在怎么办？”
　　是啊，就算猜到幕后黑手是盛今，又能怎么办。
　　他们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论玩资本玩人脉也玩不过屹立多年的老公司，何况宁心宜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把柄握在盛今手里。
　　让人闭嘴可是他们最擅长耍的手段。
　　“这亏咱们吃下了？”王开复露出不爽的表情。
　　“不，咱们记下。”沈元白嗓音微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网友不会管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只看得到露在荧幕前的冰山一角。
　　更何况宁心宜上一回的黑料还是和爆料号绑定操作，结合这次事件来看，看到热搜的所有人都一致实锤某女星为了热度不择手段。
　　当然她本身确实做了有悖职业道德和社会舆论的事。
　　#宁心宜滚出娱乐圈很快替代#沈元白私会神秘女子被顶上热搜第一，热度稳定居高不下。
　　公司原先也只是想冷一冷宁心宜，等之前事情风头过去再联系新的资源给她。
　　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自己给自己埋了一颗王炸。
　　在这期间宁心宜一直未发声，仍然有少数铁粉坚持在舆论大军中不撞南墙不回头，为自己爱豆洗白。
　　短暂的沉默期过后，由宁心宜公司率先发表声明。
　　长微博写得情感真挚行云流水，细数旗下女星宁心宜这些年为公司做过的贡献，打过的江山。管理层每个人都曾以为她未来可期。
　　这个“曾”就用的特别巧妙了，一刷声明时就有网友看出端倪【后面如果没有‘但是’我把头给你们当球踢】。
　　果然抒情回忆戛然而止，一个“然而”开启下半段反转。
　　后半段以爱之深责之切的语气指责宁心宜未经公司允许，私自做出有违职业道德有违合约的事情，管理层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与其解约。最后像个刚被踹了的弃夫一般含泪告别，望今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祝宁小公主前程似锦。
　　这段长微博实在写的太过出彩，用词言谨真情实感。
　　搞得同行好些危机公关组长都恨不得打印出来贴墙上，让手底下成员好好学习一下遣词造句。
　　不仅把自己公司摘得干干净净，还在众多被碰瓷后义愤填膺的粉丝面前怒刷好感。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她个人行为，我们公司绝对不知情的！
　　——我们公司上下全体都特别正直，绝对容忍不了这种事。一知道前因后果我们就严肃处理了，绝不包庇。
　　只有宁心宜本人从头到尾均未发声，连评论区都关了。
　　至于被碰瓷的沈元白，一进片场就可以做到十分忘我，但王开复还是提高警惕全程高度关注，他知道宁心宜未发声的这段期间很有可能在和盛今谈判。
　　等什么时候出声了，就能从她说什么做什么猜到盛今的选择。
　　不过，极有可能，宁心宜已经成为了一名弃子。
　　***
　　本来那么大个事儿，剧组总导打算先过其他场景，让沈元白休息几天再拍。
　　但他的状态丝毫不受影响，只要一进摄影棚，瞬间就能调整到最佳。
　　唯一和之前有一点变化的是，沈老师每天进场地，身后助理都会提着一个同样花纹的牛皮纸包装袋。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就有人好奇。
　　“巡哥，巡哥？”
　　阿巡驻足，疑惑地望了过去。
　　“你一天到晚拎的是什么东西啊，我看沈老师每天都让你带。是什么宝贝？”
　　阿巡提了下手里的包装袋，问道：“你说这个？”
　　“是啊是啊！”
　　“哦，这个啊……我们沈老师最近迷上的甜品，不过不是本市的。店在S市，沈老师爱吃，我们工作室也人人爱吃。每天都千里迢迢配送过来的，哪天不吃一块啊浑身不得劲。”
　　有人刨根究底道：“咦，我之前怎么听说沈老师不吃甜品的？”
　　“害，这人不是天天都在变么。再说了，你们没吃过不知道，要是吃过了就懂了。人间美味，是个人都拒绝不了！”
　　“哦~”众人恍然大悟，默默记下。
　　阿巡从人群中闪身回到休息室，沈元白刚换完服装准备去上妆，见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了然：“今天终于被人逮着问了？”
　　“那是，提了这么几天空袋子不亏。这下可把时老师的人情还了，还是哥你比较厉害，这波润物细无声的宣传做得非常到位。小弟我佩服！”
　　“没穿帮？”
　　“那怎么能，我觉得我最近演技更上一层楼。当然了，还是跟您在一起耳濡目染学得快。嘿嘿。”
　　正说话，王开复握着手机直接闯了进来：“元白，宁心宜有动静了！”
　　“什么什么，她怎么说？”阿巡比沈元白激动多了，直接问在前面。
　　王开复盯着手机概括了一遍：“发了个微博，说暂时退圈，去国外深造了。等磨炼磨炼演技再回来，有缘再见。就这样，没了。”
　　“哦，那就是谈崩了。”沈元白语调平平，“和我想的一样。盛今不就是这样么。”
　　话一出，三人均是沉默。
　　良久，他再次出声：“好了，我去拍第一场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靠。”王开复骂了一句，“默哀三分钟都没满，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呢？好歹人是借我们的手弄走的。我现在觉得良心有点痛。”
　　“少装了。”沈元白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上，一针见血道：“你要是良心痛能不能把你嘴角弧度收一收？阿巡演技可比你好多了。再说……”
　　他抿了下唇：“她无辜的吗？当初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这么无情无义。”
　　“是是是，咱们沈老师说得对。”阿巡忽然被一句夸砸中头，马屁直来，“沈老师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狗男人，唯一那点儿情谊都花在时老师身上了，我懂！我都懂！”
　　王开复差点又厥过去，就听沈元白冷着调子追问一声：“说什么？”
　　“……都……都花在时老师……身上？”
　　阿巡心想自己也没说错吧，还是沈老师不好意思了，被他说破有点害羞。
　　不会啊，他脸皮那么厚。
　　“上一句。”沈元白冷漠道。
　　“上一句……无情无义的……狗……”
　　阿巡回想起来猛得拍了一下自己嘴，啪一声脆响打断自己即将第二次祸从口出。
　　该死，怎么就心直口快把实话说出来了。


第29章 荔浦芋泥
　　距离《味觉记忆》首播结束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了，Fod的生意火爆，还未出现颓势。
　　季南又招进来几个蛋糕师傅，但扛不住钦点时柠的人多。
　　她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甚至做梦都想问一问后面到底还有多少单子等着她。
　　今天是周末，比起平日更要忙得人仰马翻。
　　时柠一早就到了店，没想到竟然有客人比她还早，门口一溜儿整整齐齐排着队。
　　小竹和她前后脚到的店，满脸震惊：“老板，什么情况？”
　　“就你见到的情况。”时柠耸肩，“我也不太懂。”
　　窗明几净的会客区几乎都坐满了客人，靠墙一排单人座也难得满客，配着简约性冷淡风的装修风格凹出各种造型摆拍。
　　“老板娘，我上周预定的荔浦芋头今天有了吗？”
　　“还有我的豆乳盒子！实在太想吃，一早就来等着取啦！”
　　“哎？店里都没位置了诶，没想到这么火爆，还是来晚了……”
　　会客区叽叽喳喳，空前盛景。
　　小竹是个话痨，招呼客人很有一手，想打探个消息犹如探囊取物。
　　没一会儿就带着情报回到后厨。
　　“老板……”小竹面色凝重。
　　“怎么了？”没听出她语气里暗藏的小兴奋，时柠洗着手抬眼透过镜子望了她一眼，“表情这么难看。”
　　“……”
　　快憋不住了！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小竹装不下去，哇一声大叫：“我们店火啦！！！”
　　“哦，前段时间不是就火了么。”
　　时柠指的是节目播出后路人圈的小火，小竹挡不住兴奋劲儿，摇头晃脑说着“nonono”左右晃了晃食指：“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在娱乐圈彻底火了！”
　　刚才的消息可不是白打听的。
　　小竹打开某十八线网红直播间前俩天的录播，画着蛇精妆的主播抱着Fod家包装盒真情实感走心安利：“我终于！终于买到这家慕斯了！你们知道吗？整整预约了一个星期才排上的号！呜呜呜呜感动落泪我播个开箱给你们看看，太激动了！”
　　“哇啊啊啊啊！这是慕斯吗？！这也太好看了吧！神仙慕斯！你们看看这个颜值，我一口不吃，光看颜值就对得起我168个小时的等待！！”
　　“不规则云朵状，撒上一层红丝绒，像不像太阳下山镀一层余晖啊！一勺下去慕斯混奶油，像云朵一样绵软纯白，我太可了！值得！人间值得！买！都给我买！！”
　　直播间跟传销现场一样，满屏弹幕喊着【买买买！！！】刷了过去。
　　时柠无语，要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直播，她还以为这是她自己偷偷买的营销。
　　目光转向里间正在忙碌的季南，时柠嘴角一抽：“不会是季南买的吧？”
　　“老板，你想什么呢。”小竹咋舌，“南哥可是出了名的抠，让他去买营销，是疯了吧？你别乱猜，再给你看一个别的。”
　　退出直播间，小竹又点开某不知来路的视频。
　　看背景像是什么节目的后台化妆间，画面上出现的女人嘴角带着浅笑，现出梨涡，标准的国民妹妹范儿，清纯小白花一朵。
　　“就挺难买的，听说正常预约都要等好几个礼拜。”
　　细细软软的声音从听筒泻出，和甜美卦的长相一样赏心悦目。
　　不过时柠的关注点很成功地歪了，她瞥了一眼小竹，脸上的表情诚实出卖内心：我们店预约这么难的吗？我怎么不知道？真的是我们家fod不是别的有同名的甜品店吧？
　　“不过多亏了我二舅姥爷远房表侄大学同学的干妈，不用排队就可以吃到这家的蜂蜜乳酪，真的很好吃呢！推荐给你们，一定要尝尝哦！”
　　“这个……什么什么的干妈……是谁？”时柠一如既往地歪重点。
　　“……或许是清洁阿姨？”
　　小竹想了一圈，觉得能担得起干妈辈分的全店上下只有保洁阿姨了。
　　“那这个小姑娘又是谁？”
　　“老板，麻烦你关注下娱乐圈行吗？这是刚火起来没多久的小花，势头很猛，现在就比宁心宜当红时差一点儿吧。不过宁心宜倒了一大批小花即将上位，你别看她没宁心宜火，粉丝还不少呢。看，七位数的！”
　　“比刚才的网红带货能力还强！”小竹解释完总结道，“不过这还没完。”
　　她说着熟练切换到某女星的微博，这个时柠认识，前段时间八点黄金档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切频道也逃不出被她全线承包的电视剧。
　　不愧是一线女星，带货微博也很高冷的只有一句话。
　　——【尝一尝最近很火的小蛋糕[图片]】
　　配图是F家日月星辰系列的幻想星球。
　　时柠扫了一眼主页，八位数的粉丝数，昨晚发的微博今天就有好几万的评论，十几万转发。
　　客人都是从哪里摸过来的，真相大白。
　　要是怀疑之前的十八线网红推销是她店里买的营销，那上升到一线女星这儿，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人好端端的凭什么给你一分钱没出广告费的甜品店推广告呢。
　　“我们这算不算是火出圈了？小小美食圈已经容不下老板你这座大佛了。”小竹兴奋道。
　　“未必是好事。”时柠把手机还给小竹，“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外面客人坐满堂，她暂时没时间追根究底看看这些上至一线下至十八线的网红明星们凭什么这么推她家甜品，但脑子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时柠伸手点了下小竹额头：“可能，卖了我都还不起。”
　　***
　　周末忙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实在是因为店里师傅一把骨头都快散架，才不得不告知外面的顾客即将打烊。
　　八点过后，客人陆陆续续离开，之前接了几个酒席伴手礼的活儿，还得加班加点装点礼盒。
　　季南在一旁结账，时柠给店里众人点完夜宵也坐在一旁：“这样下去，大家都快忙崩溃了，这个月奖金多提点吧？”
　　“嗯，这个你不说我也会。又不是真那么抠。”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鼠标连着往下滑动好几页，“说起来，小竹都跟我讲了，这些客人都是从哪儿找过来的。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生意好不是好事儿么。”
　　时柠顾左右而言他，“累死了，我去里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不知道为什么，季南一有意识把话题扯向沈元白相关，她就觉得心虚。
　　刚才休息间隙，她终于有空上网顺着一线女星的微博评论找到了蛛丝马迹。
　　【滴——沈老师观光团打卡】
　　【最近首页的爱豆都在推这家店呢，不愧是我白带的货】
　　时柠点进沈元白微博，个人微博最近没更新，工作室微博倒是每天下午都会发一条组内近况。
　　一张是沈元白正在上妆的背影，画面一角玻璃映出摆在台面上Fod纸盒logo。
　　另一张虽然本尊没出镜，但是工作室官博小妹感谢老板请喝下午茶，配图继续露出F家纸袋。
　　偶尔和剧组官博商业互动，剧组官博笑称沈老师团队对这家店是真爱粉，哪天不带着来剧组他们都觉得不习惯。
　　时柠想来想去自己真的只让季南带过那一次。
　　她店里包装盒款式很多，少女系性冷淡风还有逢年过节的节日特别款数不胜数，沈元白工作室po出来图上的一角永远是那几个盒子。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知道啊。
　　就是拿着空盒子装模作样呗。
　　时柠稍加深想就想通了，应该是……还人情吧。
　　就很合情合理的人情往来，季南提起，她还是觉得心虚，索性躲开话题。
　　在后厨晃了两圈，夜宵就送来了。
　　平时经常吃甜食对身体负担就已经很大了，时柠坚决不吃夜宵，与其闻着味道看别人吃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她和众人打过招呼一路疾驰回家，车载收音机放的什么东西倒没注意，脑子里猛然想起昨天带回去的两份荔浦芋泥蛋糕过了今晚还能不能吃。
　　内心一阵纠结，吃还是不吃像小人打架，各占一会儿上风。
　　她最近很迷芋泥醇厚的口感，昨天特意把剩余的带回了家，洗个澡的工夫，冰箱里的芋泥就被她抛之脑后。现在突然想起来总觉得是暴殄天物。
　　正对着两份甜品大眼瞪小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这个商业合作伙伴沈老师可真喜欢夜里搞突袭，冷不防地就来个电话商业互吹。
　　御景湾的房子就她一人，这回时柠总算能大大方方点开免提：“怎么了？沈老师——”
　　“下楼。”
　　男人低沉的嗓音蓦地从听筒公放出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时柠一愣，后半句“有何贵干”就卡在了嗓子眼，语气生硬地一转：“你不是在拍戏吗？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说来话长，先下来。十万火急的救命大事儿。”
　　远在隔壁市的沈元白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还说什么十万火急，时柠来不及多想，连荔浦芋泥都不管了，直接套了件外套起身下楼。
　　满脑子问号打转儿。
　　一路寻到小区门口，路灯下沈元白耳朵上还挂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悠然自得地靠在车边向她望过来。
　　路灯给他罩上一层暖黄，连原本棕褐的发色都浅了几度，蓬松柔软的，像橘猫阿白肚腩上手感奇佳的软软毛。
　　时柠在他两步开外驻足：“……我看着不太像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其实挺急的。”沈元白打开副驾从上面拎下来两大袋装得满满的购物袋，锁上车动作自然地往小区里走，“刚到S市，这个点儿还没吃上晚饭。不介意我去你家吃火锅吧？食材自带，你不用操心。”
　　“……？”
　　时柠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有一种“卧槽人还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惊叹在心里冒泡：“等一下，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去我家吃火锅了？”
　　“不行吗？”沈元白脚步一顿，眼神在更深露重的夜里，被灯光一照显得格外湿润，“时老师，上次在电话里说我回S市要请你吃饭，你不是答应了吗？”
　　“所以——你一早就打定主意上我家吃饭了？”
　　“那没有。本来是我请你吃饭，应该去我家的。不过，现在王开复在我家蹲着呢，最近管我管得严。我没地儿吃饭去，只能上你这儿解决一下十万火急的大事了。你放心，油盐酱醋我也自带。吃完了还给你收拾干净。”
　　“……”时柠语塞。
　　沈元白抓住她犹豫的瞬间，加了把火：“要是时老师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吧。你全程开个视频放桌上监督我，我保证，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
　　“就吃个饭，行吗？


第30章 草莓脆皮油泡芙
　　虽然说的真情实意，但时柠又不可能真开个视频监督他。
　　特别是当某个自来熟进门之后看到桌上面对面放着的两块荔浦芋泥，眼神瞬间亮了：“时老师，你早就知道我今天要来？”
　　“……”
　　时柠心说，我知道个屁。
　　她弯腰换完鞋，抬了下眼皮：“快过期了，吃坏了我不负责。”
　　“时老师做的，过期也得吃啊。”
　　一个转身的工夫，人都已经坐到餐桌边了。
　　沈元白拿起叉子剜了一口：“时老师在我这儿就是雪中送炭的代名词，下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头都犯晕。这个芋泥……”
　　他细细品了一下，“……绝赞。”
　　从进门起一口一个“时老师”，溜须拍马商业互吹一刻都没停过。
　　时柠本来也在纠结要不要半夜那么罪恶吃甜品，既然有人这么捧场。她扬唇笑了一下：“这儿也没别人，沈老师这么夸给谁看呢。那你全吃掉好了。”
　　“行啊，乐意之至。”
　　沈元白吃东西速度很快，但动作丝毫不显粗鲁，反而有种在细细品味的优雅感。
　　他三五下吃完一块，满足地眯了下眼：“你说的对，反正也没别人。咱们不用那么生疏吧？时老师沈老师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就不必了？”
　　“叫名字行不行？”沈元白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随便。”
　　“时柠？”
　　“啊。”时柠从厨房找出一口适合吃火锅的锅，随口应道。
　　“没事，随便叫叫。”
　　沈元白目光透过玻璃移门落在弯腰找锅碗瓢盆的女人身上，长发半挽着，耳鬓发丝松出几缕落在肩头，即使身上不是家居服，也显得整个人气场温柔又随性。
　　他敛下眼底化不去的笑意，拎过购物袋也往里走：“行了，我自己来吧。说了全部自理的，我可不敢让你受累。”
　　时柠给他清出了一块料理台的空隙，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看着。
　　大概是在店里泡了一天，身上沾到浓厚的奶油香现在还没散去，沈元白由远及近一点点把购物袋里东西取出整齐排在料理台上，到最后，和时柠不过一拳距离。
　　购物袋里什么都有，从食材到油盐酱醋，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取出两副一次性围兜。
　　被套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时柠啧了一声：“你真是临时起意找地方吃火锅来的？”
　　“是啊，不然呢。”沈元白垂着头把食材分门别类，动作自然地取过一旁的砧板：“借刀用一下，不介意吧？”
　　“……随便用。”
　　印象里高高在上的影帝就算在厨房的小天地也显得游刃有余，被染上了满满生活气息。
　　时柠看他动作娴熟，忍不住问道：“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啊？”
　　“会啊。”沈元白似乎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坦白道：“从小没人管，不会做饭早饿死了。”
　　他处理完手上的生牛肉忽然抬眼看了一下时柠，眼神里有种热烈而浓厚的东西呼之欲出：“你是不是对我多少产生点好奇了？”
　　是有点吧。
　　一个看着不怎么着调却特别有谱的人，看着高高在上大半个娱乐圈都要捧着却又在细微之处不动声色露出一点尘埃之气的人。
　　很容易勾起别人的探究欲。
　　话到嘴边，硬是拐了一下：“就一点点吧。”
　　她隐约觉得或许沈元白想说的话从不轻易开口，能让他毫无防备提起这个话题的都是拉入己圈的身边人。
　　忽然觉得肩头责任略感重大，时柠下意识回避：“你还吃不吃了？聊闲天严重影响你手上速度啊。”
　　“吃啊。”沈元白笑笑，没再说别的，很有眼力见地把话题绕回来，“我用哪口锅？”
　　“这个吧。”时柠顺手递过去，“我找找电磁炉，可以搬餐厅吃。”
　　***
　　锅底是牛肉鸡汤锅，鲜香肆意。
　　夜里温度骤降，里外温差大，炉子上小火炖着汤底，噗吐噗吐冒着热气，连厨房窗玻璃都蒸上了一层水雾。
　　深夜放毒，逃得过隔夜甜品，逃不过香味窜满整个厨房的绝命火锅。
　　锅子从厨房移到餐厅，时柠嗅到香气坐得离沈元白更远了一些，几乎贴在了离餐厅最远的沙发沿上。
　　“不一起吃一点？”
　　两副碗筷一左一右摆在火锅两边，沈元白邀请道。
　　时柠决绝：“不吃。”
　　“真的不吃？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邀请别人吃我做的东西。”沈元白连哄带骗，“就不说别的，当年随便煮了碗面，新东方校长路过我家窗口，差点把位置禅让给我。大概就这水平吧。”
　　这个人吹起逼来真的连脸都不要的。
　　时柠哼了一声：“那幸亏没传给你，不然早关门了。”
　　沈元白不强求，自顾自在桌边坐了下来，把切得宽细均匀的小米椒碟往外拉了一点：“你吃辣吗？我给你撒点小米椒？”
　　“……”不都说了不吃了吗。
　　“其实这个牛肉刚买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好，裹一层蛋液，还新鲜着下锅又鲜又嫩。”
　　“……”真的不吃。
　　“虾要来点吗？买的时候还跳呢。刚处理其他食材的时候放水里养了会儿，应该也挺新鲜。活蹦乱跳的基围虾，哦对，虾线挑了吃起来也不麻烦。那既然借了场地，作为感谢我给你剥几个吧。”
　　“……”吃一两个虾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竹荪先放下去煮了？多煮一会儿捞起来才能吸满汤汁，鸡肉和牛肉的鲜味都在汤里——”
　　时柠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要身材管理的吗？”
　　“要啊。”
　　沈元白今晚唯一一句人话还没说完，画风一跳又开始不做人：“不过现在这个年纪，是新陈代谢最快的时候。现在不吃，难道以后代谢不动了才吃？”
　　“……”该死，竟然被说动了。
　　时柠面无表情站起来，拉开餐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那我就吃一点点好了。”
　　小锅冒着热气，蒸汽笼罩在两人头顶，被中央空调的风口一吹盘旋上升，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火锅的两个人像相处很久似的异常和谐。
　　味道也跟他吹的一样，确实令人震撼。
　　汤底鲜味浓郁，不用调料更能吃出原汁原味来，时柠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说好的只吃一点点。
　　直到饱腹感不停涌上来，她才放下筷子。
　　灯光下被水汽蒸得红润的脸上露出懊恼，她细细回想刚才情不自禁下的筷子，甚至觉得自己比一个说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的人吃得还多。
　　“沈元白，我恨你。”她一脸隐忍吐槽道，“你不去卖安利真是业界最大损失。”
　　“我啊……”他身子往后靠，一手搭在另一边椅背上，自信道，“我去哪个行业，都是其他行业的损失。”
　　在时柠忿忿的目光中，沈元白关掉电磁炉起身，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吃饱了吗？那块荔浦芋泥还吃不吃？”
　　反正今晚已经没做人了，时柠馋芋泥也馋了挺久，不过现在胃里真的有点装不下。
　　她犹豫片刻：“吃几口，尝尝味道吧。”
　　“哦，那你吃不下放那。剩下的我吃。”
　　男人端起碗筷往厨房走，留下的那句话却让时柠半天回不过神来。
　　什么叫……吃不下的我来吃？
　　她吃不完剩下的东西，就能那么自然而然地接过继续吃？？？
　　原本被蒸汽蒸红的两颊一下子爆红，她用手背贴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过身。
　　身后脚步声在厨房兜了一圈又出来，听起来越来越近，几乎贴着自己在背后停下。
　　“怎么了？”他忽然出声，声音擦着头顶飘过。
　　时柠一个激灵站起身，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下意识用手去端桌上的锅：“我在想……让客人一个人收拾不太好意思，我——”
　　“啪”一声，很轻的脆响，还没说完的话断在口中。
　　时柠伸出的双手在半空被轻轻拍落，手背还停留着刚刚沈元白拍断她动作的掌心温度。
　　“烫。”他说。
　　“哦……”
　　耳根的温度越来越烫，连耳垂那颗与众不同的浅痣都像被染上了颜色。
　　沈元白垂头看着，微微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光凭一颗痣都能激起心中不可言说的欲念。
　　想……亲一下。
　　因为一瞬而起的邪恶想法，他连说的话都控制不住让人浮想联翩起来：“碰个手就这样了啊？那上次不还抱过么，再偏一点点可能就——”
　　就直接亲上了。
　　“闭嘴，你自己收拾吧！”后半句被时柠咬牙切齿地打断。
　　在宴会上那次摔倒的记忆又被他唤了起来。
　　时柠边目不斜视往客厅走，边忍不住用指腹偷偷蹭了下衣角，好像那次不小心碰到的硬邦邦肌肉触感又回来了。
　　她好像掌握了一点和沈元白相处的诀窍。
　　就是不能给他任何阳光雨露，多一点点他都能化零为整。
　　厨房水声哗哗作响，在沙发上辗转难安片刻，时柠还是觉得就算这个人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作为客人让他洗碗收拾还是太过意不去。
　　何况，他做的火锅自己也没少吃。
　　时柠站起身，磨蹭到移门边：“喂……”
　　“怎么了？”水声骤停，沈元白转过身腰抵在水池沿上靠着，身上穿着的是时柠挂在水池一旁的天蓝色围裙。
　　穿在他身上有一种诡异的违和和一点点小小的萌感，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稀疏平常的饭后生活好像也挺和谐。
　　她努嘴示意了一下：“还是我来收拾吧。”
　　“不用。”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刚才看了一眼你家的洗碗机，同一型号的我会用。先处理下垃圾，女孩子的手还是不要碰这些好。”
　　“……”
　　又来了，每次觉得他不像人的时候又异常绅士。
　　“还有，刚才对不起啊。”
　　“什么？”时柠出声。
　　“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只是图一时口快，你不要介意。”
　　他是在为刚才的轻浮发言道歉？
　　时柠定定地看着他，厨房吸顶灯的光线仿佛在他眼底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眼眸深邃闪着细碎波光。
　　“哦，我没介意。”她仿佛被蛊惑般接受道。
　　“我有很多东西小时候都没有。”沈元白垂下头，眼眸半阖，眼底的光芒也敛去了大半，“所以一直都知道，碰到喜欢的东西不厚着脸皮争取是不会有结果的。有时候说话可能会过了界，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但时柠第一时间抓到的重点是把自己和“喜欢的东西”放在了对等线上。
　　脑子里有座大山轰然倒塌。
　　“你现在说的……就……”
　　也不是让人不舒服，是一下子忽然说这些，猝不及防，让人找不到理性回应的办法。
　　时柠不觉得自己和沈元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自己没理解错他话里的意思，也只是归类于对方或许只是出于一时新鲜才会有这种想法。
　　隔行如隔山，谈恋爱也是一样。
　　两个不相重的交际圈在渡过新鲜期后很少能谈成正果，更何况，有好感和谈恋爱本来也是两码事。
　　时柠在心里给自己逐条分析，沉默的表现落在沈元白眼里也有了后招。
　　他笑了一声，擦干净手慢慢踱到时柠面前，微微欠身：“说起来，你是不是从来不追星啊？”
　　“……是。”
　　时柠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很快就贴到了移门上。
　　她完全不明白话题转移那么快到底走的是什么路子，只是潜意识回复完再等见招拆招。
　　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吸顶灯的光线，就算没有灯光相趁，时柠还是很轻易捕捉到了他眼底仍旧在跳动的光芒，还有自己在他眼里逐渐放大的剪影。
　　沈元白停在两指距离，呼吸声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眉间。
　　“那你要不要追一下我？”;quot;


第31章 牛奶椰蓉小方
　　那你要不要追我一下？”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像一个糊穿地心的爱豆求着别人来粉，和被捧在高山上的影帝人设严重不符。
　　时柠深谙不能给他阳光的相处之道，定下心神偏过脸，冷漠拒绝：“不要。”
　　沈元白倒是丝毫没受到打击，耐心劝诱着：“不试一下吗，试着了解我，或许你会发现——”
　　会发现其实我有不少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劝追星只是表象，最重要的是，尝试去了解自己，才是拉近关系的重要一步。
　　沈元白算盘打得很好，但时柠丝毫不领情，她皱了下眉：“追星那么麻烦，还要打榜控评追行程，我脸上写着很闲两个字吗？”
　　两人说着话，目光不受控制地回到他脸上。
　　脸颊相贴，近在咫尺。
　　和宴会那天一样，她只要平视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他很浅的唇纹和他忽然向上勾出的不小弧度。
　　“不是说没追过星么，怎么，提前做过功课？还挺了解的。”
　　“……听人说过。”
　　“追我没有那么麻烦，你多关注我一下就行。”沈元白说着别有用意道，“而且，我很好追的。”
　　“……”
　　时柠现在很清楚，他最后那句我很好追多半又是故意说得这么模棱两可，目的就是浑水摸鱼趁她一时被蛊惑再答应他什么丧权辱国的条款。
　　唯一一点理智此时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她咬着牙关：“沈元白，你好不好追关我什么事。”
　　“嘶——你这儿是铜墙铁壁吧。”
　　沈元白连续吃瘪，单手撑着玻璃门又往下压了一指距离，鼻尖几乎和她相触，目光若有似无往她心口上飘，就像在用眼神抗议她真的油盐不进一般。
　　实在靠得太近了。
　　时柠鼻息很浅也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凛冽雪松味，沾了一点火锅的鲜香，像是从神坛上被拽了下来染上世俗尘埃之气。
　　心里那点刻意控制着的距离好像也近了一些。
　　他眼神灼灼，眼底细碎的光芒还未散去。
　　时柠觉得自己又要被蛊惑，当机立断抬手覆在他眼睑上，往旁边一拨：“……别废话，洗碗。”
　　掌心皮肤与他相触，温热细腻。
　　沈元白大概是眨了下眼，睫毛刮过掌心，挠痒痒似的。
　　时柠有些心猿意马：“还洗不洗了？要不放那，吃完你可以回家了。”
　　“洗，当然洗。”沈元白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举手投降，“男人就该说到做到。”
　　沈元白该进则进，该退时也一点不拖泥带水。
　　他转身回到水池边，背对时柠，嘴里还是没停：“一个人收拾挺无聊的，聊会儿？”
　　刚准备往厨房外迈出的腿被他叫住，时柠收回腿偏过一半身子，背抵在门框上：“聊几块钱的？”
　　“还收费呢啊，行。聊个贵的。”他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时柠嘁了一声：“电话里不是问过了么。你说说来话长，一般这么回答多半就是不想说，好赖话听不懂啊？”
　　“行，我的错。刚不是，外面太冷了么。”
　　沈元白弯腰，把碗筷整整齐齐叠进洗碗机，擦干净手才转身：“最近有个本子，挺适合常恺的。想回来帮他争取一下。”
　　“他不打算——”时柠本来想说“叛逃”，想想觉得不太合适，临到嘴边换了个词，“跳槽了？”
　　“一天没提解约就一天还是我工作室的人，他是我带出来的，本该对他负责。”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时柠刚被带入氛围，就听他语气一转轻松起来，“还是和你聊天舒服。常恺的事儿没跟你说过多少，不过我猜你心里都知道。”
　　也是凑巧听到点边边角角，囫囵猜了个大概。
　　时柠反手一推门框站直身子：“那我倒是情愿不知道，省得你半夜还来骚扰我。”
　　“啊，无情啊。”
　　沈元白遗憾地啧了一句，从她身边绕过慢悠悠擦起了桌子，活干到一半又忍不住问：“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我别的优点？不仅会做饭，还说到做到，特别负责任。”
　　吃完火锅，除了洗碗机还在嗡嗡运作，从厨房到餐厅确实如他所说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柠不太喜欢在家吃火锅的最大原因就是收拾起来很麻烦。
　　她满意地翘了下唇角：“还行吧，我就听听你还能怎么夸自己。”
　　对方有一点点松动，沈元白见好就收，他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把来时穿的大衣批在肩上，抬眸看她：“芋泥还吃不吃了？”
　　“吃。”为了杜绝某人厚着脸皮要她剩下的那一半，时柠点头，“我决定吃完。”
　　“行，那我走了。”
　　他仿佛真的是单纯过来吃顿火锅，按说好的条件，收拾完丝毫不耽搁就要走。
　　大门半开，走廊的风透过门缝蹿了进来，沈元白压下帽檐，半倚着门框似乎还有什么要说。
　　“又怎么了。”时柠靠在鞋柜前拢了下薄开衫。
　　“垃圾袋，帮你带下去。”他摊手。
　　两袋收拾好的垃圾倚着移门排排站，时柠为自己刚才一瞬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感到羞赧，慢悠悠“哦”了一声转身去取垃圾袋。
　　一左一右递到他手里，她抿了下唇才道：“路上慢慢开。”
　　明明是很正常的告别语，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
　　就像恋人告别时，女朋友反复叮咛男朋友注意安全一样。
　　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心里才冒头的想法仿佛被看穿，沈元白把两侧垃圾袋并到同一只手里，空出另一只手，抬高。
　　手掌轻轻落在时柠额前，一下，两下，三下。
　　像摸小动物似的动作轻柔揉了三下：“好梦。”
　　走廊的感应灯一路往电梯亮过去，又一路熄灭。
　　远远的，有电话提示音传了过来，然后从免提里冒出的一声崩溃大吼：“你又去哪里了？！说好的半小时你是要去火星周游一圈再回来吗！！！就是欺负老子不姓李是不是！小秘密不告诉老子，连去哪儿都不报备了！！”
　　紧接着是男人愉悦的嗓音：“办了点人生大事，回来了。”
　　“……”
　　电话一阵沉默，几秒之后爆发叽里咕噜的咆哮，距离太远时柠已经听不清，她背抵在门后，双颊爆红。
　　***
　　本以为大晚上吃那么多会很难入睡，但那句好梦似乎有魔力，时柠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到店，生意和昨日不相上下。
　　时柠一来，小竹就端着豆浆和生煎包进后厨找她：“老板，豆浆我打的，生煎包是买的，吃不吃？”
　　想起昨晚没逃过的罪恶，时柠只接了一杯豆浆：“这一杯，够了。”
　　“啊？老板你减肥啊？没必要吧，胸是胸腰是腰的。”
　　时柠抿了一小口，才道：“居安思危。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诱惑实在太多了。”
　　半杯豆浆下肚，她直接往最里间工作室走。
　　带上门前一刻，她忽然停顿朝着小竹道：“要不要进来学学？”
　　“卧槽？”
　　小竹还以为自己听错，感叹了好几个经典国骂猛得蹿了过去：“老板，我终于有资格看了吗！我终于是你的小宝贝了吗！啊啊啊我马屁拍上了！！”
　　见时柠不着痕迹蹙了下眉，她立马捂住忍不住发出噪音的嘴，站得笔挺。
　　“好，我闭嘴了。说话要算话哦。”
　　闷闷的声音从五指指缝中泄出，时柠“嗯”了一声，让开半边道：“进来吧。”
　　早上她要改良一下之前给沈元白送去的原谅千层，有小竹帮忙会事半功倍。
　　追求口感清爽，沈元白建议可以完全用水果泥代替淡奶油，当然相对成本会高一点。
　　猕猴桃果泥混牛油果泥，酸甜爽口中不失醇厚。再逐层撒上抹茶粉，口感微微苦涩，再一口即可回甘，多重刺激味觉回味无穷。
　　不过配比还要再试验一下。
　　由于是新品，又是第一次把小竹叫进来帮忙，时柠每一步做得很慢，像是点了慢放1.5倍速，特意当教学在演练一样。
　　小竹也看得很认真，手头空闲的时候还会记上两笔。
　　时柠本来也不是什么手速快的选手，四十层可丽薄饼叠完一上午就过去了。
　　原谅千层送进保鲜柜冷藏，时柠回身问道：“看清楚了吗？”
　　“七七八八！老板，我觉得再看一遍我就能记住全部了！”
　　“还行。”她向后舒展了下身子，评价道，“动作没grace快悟性倒是比她高。”
　　想当初，每次做什么新品，云欣悦前前后后得完整看三遍才能记住大概。
　　也不是这块料，非往上凑什么。
　　想到这个人，时柠多了一句嘴：“最近店里的号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加吧？”
　　“哦，之前你不是帮我把grace的号删了么。这几天她来加过两次，反正我给拒绝了。后来又有什么小号来加我，秉着说不清来路都是grace水军原则，我都给拒了。怎么啦？老板。”
　　时柠若有所思：“之前都没反应，就这两天来加你？”
　　“唔，是的。她不会又想搞什么花招吧？”
　　最近grace确实风平浪静得让她快忘记这号人物了，时柠想了想：“等着吧，见招拆招。”
　　才走了几步，小竹似乎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忽然叫了一声：“对了，老板！”
　　“啊？”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最近咱们店里老来一个奇怪的人。会不会也是grace的间谍？”
　　“奇怪的人？”
　　时柠整天在后厨也没注意到客区的动静。
　　小竹天天和客人打交道，知道的自然比她多。
　　小竹细细回想着，边比划比说：“男的，大概一米七左右，老戴个贝雷帽，大围巾，看不清脸。隔三差五就来，就他一个人，随便点个最便宜的甜点一坐就是一下午。我给客人送东西的时候好几次跟他对上眼，就觉得……挺不舒服的，好像总在看着我们。”
　　时柠认真起来：“今天来了吗？”
　　“早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不过昨天也没来，按照他这个频率，估计这几天又会来。”小竹搓了下手，暗骂一声，“艹了，这都什么事儿。好他妈刺激。


第32章 海洋芝士千层
　　小竹说过店里最近的异状之后，时柠每次进出客区都会特别留意一下。
　　没等来神秘男人，倒是等来了grace的好友请求。
　　她百折不挠地从店铺号一直试到了时柠的私人号，备注理由情真意切，一心想要求和。
　　S市时不时也会举办业内西点交流会，一般对外活动季南为代表参加的比较多，平时他和其他店互动更多一些，消息相对灵通。
　　时柠看到grace接二连三的求和信息，第一时间就是向季南打听最近云朵家生意状况。
　　季南在群里发了个消息的工夫，平时和云家同样不怎么对盘的各家个个喜大普奔汇报情况。
　　【不怎么样吧，前几天路过门可罗雀啊】
　　【这段时间也没见网上有人推，估计营销钱还没到位。总之一个字，惨。两个字，惨淡。】
　　【自作孽不可活，之前抄我们各家的时候可还趾高气昂的。苍天绕过谁.jpg】
　　【关键脸大还想消费沈元□□丝，xswl】
　　【真以为我们粉丝都傻啊，叉腰.jpg】
　　【咦？‘我们粉丝’？姐妹，相认不？】
　　提起沈元白，话题就不可控制地偏了。
　　季南把聊天记录直接翻到重点，递给时柠看：“喏，都说最近生意不好。”
　　“那我懂了。”时柠毫不犹豫拒绝掉上一条好友请求，“这段时间我们店生意这么好，我这一通过好友请求，你信不信她下一条立马截图发上微博，证明我俩师徒关系没崩给自己求点热度。”
　　季南点头：“做得出。”
　　“统一战线啊，季店长。”时柠晃了晃手机笑道。
　　“明白。”
　　屏幕灯光完全熄灭之前，安静躺在拒绝列表的头像从时柠眼前一晃而过。
　　很熟悉的头像，云欣悦好些年都没换过，一直都是一个二次元妹妹头。一开始她也有一个，一直嫌幼稚没换，后来小竹偶然看到她相册列表躺着个同款妹妹头还眼巴巴地羡慕她俩有姐妹情头。
　　时柠不受控制地想起Fod还没开起来之前。
　　那时候她只是单纯喜欢做西点，除了自己研究还报过不少进修课。
　　因为家里条件够她造作，从国内的基础进修班一直上到法国雷诺特封闭式高端课程。
　　但云欣悦不一样，她家状况普通，父母对这方面克制得也紧。除了头一年自己省吃俭用报的网课，后来也没听说再上过其他进修班。
　　时柠在家捣鼓甜品有时候太过投入，一个人能在厨房闷头一下午。
　　怕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家关出毛病来，舒岚总张罗着让她叫点朋友回家一起玩儿。
　　说的次数多了，时柠也怕父母真的担心，见云欣悦没事就叫上她一起。
　　俩人同上过西点班，聊着聊着时柠总觉得云欣悦知之甚少，停下手中的活满是担心地看着她：“你上回说的课，是什么课啊？不会被人骗了吧？都没提醒要给意式蛋白霜控温吗？”
　　“啊……好像说了，我可能就是有点忘了。”
　　“哦，没事。下回可别——”时柠眼尖，看她要去给蛋糕脱模，又急急叫住：“等会儿，现在还没成型呢，脱出来肯定不好看。”
　　“啊？我那什么，一急就又忘了。”
　　三五次低级错误下来，时柠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问得有多咄咄逼人，只是觉得好奇，一个上完进修班的人为什么总是频繁出错，逮着一个错她提醒一次。
　　提醒的次数多了，云欣悦红着眼，两颊也憋得通红：“我其实……后来那些班，都没报名。”
　　“你知道的，我家不太同意我做这个，觉得……觉得不务正业，而且，也都不便宜。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云欣悦急切辩解道，“我怕你知道我其实没学那么多，嫌弃和我一起玩。所以……”
　　“你现在嫌弃我也可以……我以后就……不来捣乱了。”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眼眶一红显得特别无辜可怜。
　　时柠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一贯都是人只有人品优劣之分，没有因为成就高地而分三六九等的。
　　何况自己多学的那些，是得了父母的支持。
　　她以为什么大事呢，褪下手套弹了下云欣悦额头：“就这点事？至于掉眼泪吗？没学过有什么的，我学了教你啊。”
　　“真的？”
　　“真的啊，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有了时柠的保证，云欣悦真不用再上任何西点进修班，该学的一样不少。
　　时柠对自己做的东西吹毛求疵，是个实足的精雕细琢型选手，一点不满就要推到重来。而云欣悦相反，虽然悟性一般，不过胜在动作快，时柠下一步需要什么她很快就能准备好接上手。
　　两个人凑在一起相当长一段时间配合得都不错。
　　偶尔关在厨房，也会聊一下理想。
　　时柠闻着烤箱散发的丝丝香气，认真道：“那希望我以后能开一家被很多人喜欢的甜品店吧。”
　　她的目光落在还在运转的烤箱上，而另一边云欣悦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唇角抿着笑意：“那……我也是吧！”
　　***
　　法国雷诺特西点进修班是很多业内人士必去镀金的地方。
　　时柠就是在那认识的季南，两人对西点的理念和创新意识一拍即合。三个月的课程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临回国前，季南来找她：“我回国想去S市开个甜品店，你呢？”
　　时柠诧异：“不会吧？我家就在S市啊，你是来跟我抢生意的吗？”
　　“怕我抢生意？”季南笑起来显得整个人干净爽朗，“那不如合开？”
　　“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面，来之前去看过几次。”时柠想着以目前手头的资金确实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大的店面，犹豫片刻问道：“你想怎么合作，五五开？”
　　“你定。你要几份，剩下的我包。”
　　三个月的同班情谊，季南行事一直光明磊落，除了偶尔有些抠门。
　　不过管理一家店，确实需要一个对财政有所把控爱“抠唆”的店长。
　　两人一拍即合，对未来的规划与梦想仿佛一下子都自己跳到了手心，俩人找了家酒吧畅谈整晚。时柠当即就跟他定下了回国看店面的日子。
　　等从法国回家，时差还没倒完，云欣悦就上家里看她了。
　　时柠整个人还处于即将实现理想的兴奋期，昨晚上到家和舒岚说了半天奈何对方对甜品完全不感冒，憋得自己一见到云欣悦就肾上腺素狂飙，迫不及待想分享一下喜悦。
　　“我这次是真的，地方都看好了。不过店面有点大，光我一个人可能会有点吃力，之前就想找个人一起。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真好啊，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云欣悦心情也情不自禁地上扬，对啊，踏破铁鞋无觅处，最合适的人不用找自然就会出现在眼前。
　　她做梦都想能和时柠一起开甜品店。
　　可是她现在会的一切都是时柠教的，如果还要主动提出要求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贪得无厌。
　　好在，等了那么久，终归是她的还是她的。
　　“那时柠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店面呀？”
　　“都可以啊，不过我还要等个人。”
　　云欣悦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时柠一直说要等个人。
　　当她和时柠，还有未曾相识的季南同站在店面前，时柠笑着给她介绍时，触手可及的梦，就那么没有征兆地破了。
　　“这是季南，我在法国那三个月的同班同学。现在说合伙人是不是更贴切一点？”
　　后半句明显是朝向季南。
　　季南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季南。时同学在法国也经常提起你。哦对，现在我该喊时总。”
　　一个喊着合伙人，一个叫着时总。
　　眼前的一切似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云欣悦忽然清醒了几秒，迎着刺目的阳光，她想，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和时柠姐一起合伙开店。
　　技术是她教的，资金是她出的，她这样可有可无的人，凭什么呢？
　　云欣悦扯开嘴角笑得很勉强：“你好。季店长。”
　　那天怎么回去的，云欣悦不记得了。
　　可能是时柠送回去的，也可能是自己走回去的。
　　回家也只不过是接受新一轮的攻击。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她看中了一个很小的店面，与今天去看的那家相比完全不成气候。
　　被父母拎着耳朵无数次质问还要在家混吃混喝多久，什么时候能正儿八经出去找个工作的时候，她曾扬着下颌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有工作！我要自己开店的！你们等着看好了！”
　　防盗门砰一声关上。
　　中年女人听到响动从厨房出来，身上还沾着油污，逆光站在门口不满地问道：“找到工作了伐？”
　　“还没。”
　　“看看现在才几点，别人家小孩找不到工作都这个点回来的啊？你这样一天出去一两个小时要找什么啊？叫你找工作找工作不上心，让你在家看妹妹看妹妹不上心。你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和你老子省省心？”
　　小孩的哭闹声从里间传出，中年女人不耐地啧了一声：“好了好了，一回来就哭丧着脸。没听见里面哭了啊？我像有空的样子吗？去看看你妹妹啊！”
　　“哦。”
　　“要死哦，真的是。”
　　云欣悦顺着没开灯的走廊进到里间，小孩打着哭嗝一抽一噎。
　　比起梦想破裂，更操蛋是现实啊。
　　她打开手机，莹白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默了许久，她找出时柠的聊天框敲下一行字：【时柠姐，新店开业了，我能去帮忙吗？】
　　【行啊，求之不得】
　　对方回得很快，似乎还能通过短短几个字判断出对方心情真的不错。
　　看啊，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在这一刻，她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可跨越。
　　云欣悦盯着屏幕上的黑字，笑得渗人。她抹了把脸轻轻把掌心搭在小孩头上，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你看，不做点什么，继续这样穷一辈子。”
　　“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但姐姐不想。”;quot;


第33章 草莓香草拿破仑
　　时柠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越亲近的人越是在心里有一块不可触碰的禁地。
　　云欣悦另立门户出去开店，她可以笑着祝福，但带着她的作品一起出去，就严重踩踏了她的底线。
　　大家都不是傻子，过去种种摊在眼前都有了新的解释。
　　说起云欣悦这个人，时柠慢慢习惯叫她的新英文名，grace。
　　也习惯说起这段经历时，坦然承认，对啊，我当年就是眼瞎，不过不可能再瞎第二次。
　　时柠笑笑把手机锁屏，转身往外走。
　　谁年轻时没碰到过几个傻逼。
　　grace的事很快被抛之脑后，紧接着引入眼帘的是坐得满满当当的客区。
　　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赚钱的感觉真是能取代绝大多数阴霾。
　　小竹穿梭在客区忙前忙后，见到她出来，打起精神迎上来：“报告老板，奇奇怪怪的客人今天也没出现。”
　　她口中奇怪的客人就是之前提起过坐在客区大半天一动不动跟盯梢似的男人。
　　时柠也往客区扫了一圈，点头：“那最好不过。”
　　天气越来越冷，高热量的食物比往常更受欢迎。
　　除了沈元白同款热度还没下去，这段时间最畅销的是软乎乎热烘烘浇上一层枫色糖浆的舒芙蕾，配一杯芝士海盐奶凑成套餐，人气不二之选。
　　时柠对着保鲜柜拍了张照，发送至朋友圈，配文：【冬日午后要不要来一份？[图片]。现在来预约，一周后领取~】
　　后面那句是她故意加的，虽然没通过grace的好友请求，不过对方只要点进来就一定能看到她新发的朋友圈。
　　拐弯抹角告诉她：不好意思了，我们生意就是这么好。而且你也蹭不到。
　　发完这条朋友圈，时柠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随手刷了下其他内容，再回到当前条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点赞。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本店VVVVIP客户，沈元白。
　　从他点赞朋友圈的速度来看，时柠猜他一定还没回剧组，要不然现在肯定是丢了手机的失联状态。
　　果不其然，新消息也紧跟着步伐一起跳进来。
　　【今天还有多余的吗？抱歉，没能预约】
　　舒芙蕾是当场做当场卖不需要预约的，每天限定售卖份数只不过是在繁忙间隙为了减轻店员负担。
　　时柠觉得问题不大：【不需要太多的话可以，只有舒芙蕾。什么时候拿？】
　　【晚点忙完，提前给你电话】
　　【好】
　　很简单很平常的对话，连标点符号都少得可怜。
　　可时柠竟然在平淡的文字里面想象出了对方说这些话时候的姿态和语气，像是脑子里刻了个模板似的，只要设定好台词，数据就会自然模仿形成和他一模一样的虚拟人物。
　　脚边蹭过毛茸触感，阿白翘着尾巴模仿着雨刮器扫她的脚脖子，拼命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时柠略一低头就看到了它，从柜台下摸出一块小鱼干随手抛了出去，阿白立马踮着脚蹦跳着去追，小牙齿顶着鱼干得意洋洋，一摇一摆蹲回窝里。
　　她闭上眼，阿白晃着空荡荡小屁股蛋儿走路的样子也在脑海中栩栩如生地摇晃起来。
　　不管在意的不在意的，只要多几次相处机会，多一点深入了解，确实能在心里埋下一颗蓬勃向生的种子。
　　时柠开始对沈元白所说的话所有动摇：
　　——“不试一下吗？试着了解我。”
　　***
　　玻璃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又有一位客人进来。
　　时柠还在低头逗弄阿白，小竹路过身边拱了她一下，轻声道：“老板，那个奇奇怪怪的男的。”
　　透过玻璃橱窗看过去，光线有些扭曲。
　　把成年男人的身形压缩得只有半人高，是小竹所说的贝雷帽和挡住下半边脸的大围巾。
　　她擦干净手直起身，打量陌生男人的同时，对方似乎对她也充满了兴趣，探究的目光同样停留在她身上。
　　“您好？”
　　小竹说的一点都没错，对方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要一块曲奇。”
　　“……”
　　就一块曲奇吗？
　　时柠有些微怔，小竹倒像是经历过好几次一样，扯着嘴角摆出招牌笑容：“曲奇吗？请问打包还是堂食呢？”
　　“对，堂食。”男人扯了下帽檐凑近柜台，空气中微醺的酒气也一并传了过来，隐在帽檐后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时柠，“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时柠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斜挎着一个背包，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呵呵，随便问问。”
　　站在空调暖风口说话，男人大概是嫌太热，抬手压了下围巾。
　　时柠这才看清围巾底下，如果不是他让人不太舒服的眼神一直盯着降低好感，说实话，围巾底下是张还不错的脸。
　　虽然上了点年纪，不过棱角分明且立体，连青灰色的胡渣都显得有岁月沉淀般儒雅而不是沧桑。
　　男人说完就没再开口，等点完单，像往常一样找个了靠墙的单人座，面朝客区坐着，时不时张望一眼，与其他不管打卡还是喝下午茶的小姑娘群体格格不入。
　　自从他进来以后，时柠下意识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丰富的想象力作祟，就怕他从那个看着笨重的包里掏出个炸，药来。
　　不过对方只是安安静静坐着，连桌上的曲奇也不动，似乎只是为了能坐在这家店找一个借口。
　　确实，不管消费多少，总没有赶客的道理吧。
　　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一拨又一拨，直到沈元白发微信来说一会过来取，中年男人依旧坐在墙边没移过位置。
　　时柠没再管他，进后厨做了两份特制舒芙蕾。
　　一份提拉米苏，另一份抹茶岩溶，摆在包装盒里轻轻一动，松软质感随着微微摇晃。
　　外面客人还多，这时候不管是助理来拿还是沈元白亲自来拿都不太合适，时柠和他约好在后门见便提着纸袋守在门口。
　　后门正对某高档小区围栏，平时白天出入的人很少，车在路边停一会儿也不会有人注意。
　　没一会沈元白的车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车子缓缓停下。
　　车窗下降，只露出沈元白一个人的身影。
　　“随便做了两个，沈老师不会介意吧？”
　　上一次吃火锅咬牙切齿喊“沈元白”的也是眼前这个女人，出了她家那道门，又成了沈老师。
　　沈元白摘下墨镜，这才看出他脸色比往日白了许多，眼下也有隐隐青灰。
　　“怎么会。”
　　声音也听着有些疲惫。
　　时柠看他把手搭在门把上，连忙制止：“别，你别下来了。今天客人多，被看到又要上热搜。就给你放副驾上？”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好。今天这么突然，抱歉了。”
　　为常恺的事谈了一天剧本，才刚刚忙完，太阳穴周圈连着脑仁一跳一跳地疼。要不是王开复替他去接下来的应酬，只怕更是疼得厉害。
　　也看出他今天兴致不高，时柠放完就打算回去：“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就——”
　　“时柠，谢谢。”
　　“……没事，不用谢。”
　　“我今晚……”他顿了一下才道：“要回剧组了。晚上的飞机。”
　　时柠抿了下唇：“那就，一路平安？”
　　这回总不能说慢慢开了吧。
　　知道眼前是短暂告别，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时柠还没琢磨明白那点古里古怪的微涩来自于哪里，身边忽然响起一阵疾驰的脚步声，她生怕路人看见车里坐的是沈元白，下意识往前挪了小步在副驾窗口挡了一下。
　　“哐啷”一声，随着脚步声骤停什么东西在她手边砸开，伴随着七零八落散落在地的破碎声。
　　等看清男人手里断裂的啤酒瓶时，手臂上细碎的疼痛也一起向她袭来。
　　半截断开的啤酒瓶握在男人手里，另外半截已经粉身碎骨洒在半开的车窗里外。
　　刚在店里安静坐了一下午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扶着车框，眼神死死盯着车里那人，抿出一抹讥笑：“好小子，我就知道能在这逮着你……”
　　“有空找女人，没空给你爸打钱？真是个没娘教的白眼狼，小兔崽子。”
　　手上的疼痛还没心里的震惊来得猛烈，时柠捂着被细碎玻璃渣划伤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想离这个不知道还能掏出多少啤酒瓶的危险男人再远一点。
　　不知是捂手的动作还是退后，像是激到了车里的那人。
　　沈元白原本苍白的脸色更不好看，红着眼从驾驶座甩门而出。
　　他一步一步绕过车身走来，目光终于从时柠身上转向另一边，沉得发哑的声音从齿逢中一字一顿泄出：“沈年，你是不是，想死？


第34章 奥利奥大糠杯
　　时柠只觉得眼前有风掠过，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一晃而过，像阵疾风。
　　在她完全没有想到沈元白要做什么之前，随着一声肉躯碰撞相触的闷哼，沈年被狠狠抡到了墙上。
　　“咳咳咳咳——”
　　中年男人猛烈地咳嗽，身体被禁锢得不得动弹，脸上还露出令人恶寒的表情，“好啊，咳咳……儿子打老子，为了个女人。咳咳咳……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沈元白磨了磨后槽牙，情绪糟糕得很，“你以为我会怕？”
　　“也是，你这个没娘教的小兔崽子……咳咳咳……天不怕地不怕，我低估你了……把、把老子放下，咱们总该谈谈赡养费……咳，你放心，谈拢了以后这家店我就不来了。”
　　沈年说得好听，但主意完全打在了时柠身上。
　　把威胁藏在了话里，要是谈不拢，我可是知道你女人的店，保不齐哪天就来骚扰一下。
　　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时柠几乎可以看清沈元白冷白皮肤下根根暴起的青筋，盘根错节，像纠缠着的藤蔓一点点嵌入男人瘦弱的脖颈。
　　咳嗽声一阵接一阵，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急促。
　　虽然是后门巷子口，但随时都会有别人路过。
　　时柠顾不上手臂上细密的疼痛，急得扯了下沈元白的衣角：“沈元白，还在外面。”
　　扯着他衣角的力气很小，却及时把他从糟糕的情绪里扯离一些，时柠终于在他眼神中找到焦点，急切地补充道：“有什么事我开后厨让你们说。”
　　不管想对沈年做什么，在公开场合总不是事。
　　在时柠的拉扯下，两人终于从巷口转移到了店内后厨。时柠贡献出了平时属于自己的私人工作空间。
　　沈年的眼神掠过她还带着笑意：“谢谢你啊，小姑娘。咳……和我儿子正好需要找个地方谈谈。”
　　光看沈元白的状态，时柠就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爹，当即翻了个白眼：“少套近乎，老实点。”
　　她不动声色把衣袖往下捋，遮住刚才可能被划破的伤口，这才蹲下。
　　沈元白情绪有些失控，被她安置在角落的懒人沙发上，此时双手撑着额，脸都埋在掌心下，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能看出他心情尚未平复。
　　她伸手小心地戳了下他的手背，“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谈？”
　　沈元白没同意也没拒绝，短暂的沉默过后，时柠以为他默许，撑着膝盖直起身，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被人猛得抓在了掌心。
　　烫人的温度清晰传了过来。
　　男人声音微哑：“别走，你就在这。”
　　时柠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在意手腕粘上的肌肤触感：“……你们谈家事，我在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我怕你出去了，我会控制不住在这打死他。”
　　“……”
　　那好像还真没有理由回避了，毕竟店里还不想出人命。
　　特别是像沈元白这样的公众人物。
　　时柠感觉手腕的力气好像松了一些，她试着往外抽了一下，无果。
　　像个裁判一样看着父子俩谈判又不太自在，她慢慢转过身，背靠着懒人沙发，蹭着边缘一点点坐下。
　　就好像一个不小心踏进禁区的局外人，背对着，减少正面接触。
　　安静了好一会儿，沈元白终于缓过来一点，从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不再颤抖时柠就知道了。
　　“沈年，我以为你会安分一点。”他哑着嗓音开口。
　　另一个声音丝毫不怯：“本来确实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一样，每个月给我打一万块钱我就不找你，怎么？咳咳，不是你先停了我的赡养费吗？”
　　“不停还让你继续去赌吗？”沈元白吸了口气，“你在赌场放的那些话我在S市都听到了。说儿子是大明星是吧，有人会给你还钱是吧？”
　　“哪里说错了？”
　　“都错了。”沈元白声音稳了下来，“以后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还有，你现在欠的我也不会帮你还。”
　　“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是拎不清吧？我才欠下多少，你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比起你的名声，这点小钱哪里让你拎不清了？”
　　沈年好像急了，连咳嗽都不咳了。
　　“你不是说我狗娘养的么，我也是条狗，狗会拎得清吗？”
　　时柠第一次发现，原来沈元白发起狠来，和自己一样，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选手。
　　尾音有个很短暂的颤音，时柠背靠着他，自觉自己没有听错，她垂着眼睑，看了一会儿自己黑色的手机屏幕，忍不住打开找到阿巡的聊天框。
　　【沈老师状态好像不太好，在我店。一会来接？】
　　“我特别后悔自己之前还有点良心，每个月给你打赡养费。以后别说一万了，一千都没有。当然如果你不满的话，可以去法院告我，没关系，撕破脸大家都不要。法院要是判下来让我每个月必须出七八百的基本生活费，我也没意见。”
　　“就是那七八百，怕是不够你用吧。沈年。”
　　“沈元白，你别太过分！好歹我养你那么大，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
　　时柠单手把着手机，眼前是阿巡刚回复的【好，就来】，耳边是沈元白气得有些发笑的嗓音，“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了？五岁之前跟我妈过，五岁之后在舅舅家寄人篱下，没成年还要被你骗合约钱，你都没有良心，我哪可能会有。”
　　“在这一点上，”他笑，“我承认你是我爸。自愧不如。”
　　被强迫听墙角，时柠现在的感觉也很不好受。
　　她根本无法想象，在沈元白口中轻描淡写的“五岁之前跟我妈过，五岁之后寄人篱下”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被亲爹骗了合约钱是什么经历。
　　只觉得心脏像被藤鞭一下一下地抽，又疼又涩。这种疼远远超过了手臂上或许新添的伤。
　　“可以，我不要脸，你也可以不要脸。那这个小姑娘要的吧？我不介意以后天天来喝下午茶。”
　　沈年知道沈元白说一不二，自以为自己找到了弱点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时柠身上。
　　时柠只觉得手腕的力道收了一下，男人冷漠的声音蹭着耳边而过：“除了靠那一点可怜的血缘关系威胁我，你还学会新招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你欠钱的那些仇家，我给他们安排了一周七天每天不同免费下午茶的套餐，要不要试试对方是想吃下午茶还是想吃你？”
　　如果说刚才的家事跟自己还扯不上任何关系，这一句莫名戳中了时柠的苏点。
　　好像……
　　A爆了。
　　她把手往外抽了一点，五指回勾，搭在沈元白手背上安抚性拍了拍，好像在说：随便他怎么玩儿，我时柠从来没带怕的。
　　不知不觉就从单方面被擒住手腕的姿势演变成了五指相握，感觉温度更烫了。
　　“小崽子，就算我们只剩下一点血缘，你以为这种关系是想断就断的？一天是我儿子，一辈子都是我儿子。就算你不想认也没用，每天都要忍受你的血液里流淌的有我肮脏的基因，这种感觉，是不是让你很崩溃？会难受吧？逃脱不了吧？”
　　沈年这个人太恶心了，明明被压制得无法反抗，还是奋力一击只求让对方恶心。
　　时柠轻轻捏了捏沈元白的手指，另一只手没停下动作，给小竹发信息道：【一会看见阿巡带他来后厨，我工作间，钥匙在柜台最下面抽屉】
　　希望阿巡早点来，带沈元白走，或者带这个神经病去看看心理医生。
　　时柠心里胡思乱想没停，要不是对方的家事，以她的暴脾气现在抄起手边的擀面杖就能抡到沈年身上。
　　“我是我，和你不一样。”
　　“哪有儿子不像爹的，小姑娘，告诉你个有意思的事吧。”
　　话题再一次被带到时柠身上，时柠彻底毛了，心说你这个恶心人的老东西cue我还cue上瘾了是吧。
　　她绷紧后背没理。
　　“我喜欢喝酒，我赌博，我还……”他拖了下调子，笑起来，“还打女人。沈元白他妈就是被我打死的。怎么样，你喜欢的人身体里流着的是酗酒赌博家暴的基因，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现在，可还不迟。”
　　“……我□□大爷。”
　　时柠很明显感觉到躺在手心的五指控制不住收缩，一下子颤抖得很厉害。
　　她暗骂一声，用力抽出和沈元白交缠的手，抽过手边擀面杖利落起身小臂往后蓄力一抡使尽力气砸在了沈年手边的料理台上。
　　“梆——”一声，铁皮料理台发出巨大的噪音，带动着连绵不绝的回响在工作间砸开。
　　与此同时，沈元白双目猩红地起身掐住了沈年的脖子。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在同时对他这番恶心至极的话做出了回应。
　　沈年被掐得嗓子眼发出嚯嚯嚯的嘶哑声，甚至在此时还控制不住断断续续挑衅道：“你……看……嚯……家暴……倾向……嚯嚯……啊……”
　　擀面杖抵着沈年的指关节一点点往下陷，时柠气得声音都颤，却盖不住一声躁气：“看你妈！我们老时家也有家暴传统！你再说啊，手指是不是不想要了，啊？”
　　后厨砸出这么大的动静前面不可能无动于衷。
　　有人在外面砰砰砰砸门，中间夹杂着小竹的呼喊“等等等等我有钥匙，钥匙！”
　　时柠气得实在上头，等回过神来已经忘了小竹、季南和阿巡冲进来时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记得自己恨不得用擀面棍敲断老畜生的手指。
　　也忘了当时沈元白有没有下手太重把人弄死，只记得老畜生是被阿巡和季南两个人扛出去的。
　　工作间留给她和沈元白两个人。
　　手边一人一杯白开水。
　　时柠缓过来一些，盯着白开水忽然笑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跟着发什么疯，明明是盯着他别搞出事的怎么自己也下场了。
　　手机一亮，小竹发信息进来：【老板，人没事。】
　　时柠起身，端着手边自己那杯白开水递到沈元白面前：“喝点儿？小竹说人没事，咱俩一个都不用负责任。”
　　后面半句是她自己加的。
　　沈元白陷在沙发里，整个人看不清表情，气压很低。
　　“我不会的……”
　　良久，他才哑声道。
　　“什么？”时柠把水杯往前推了一下，保持着半蹲目光与他平视。
　　握着水杯的手忽然被人抓住，顺着手上的力道她整个人被向前一拉，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抱。
　　硬邦邦的，却温暖。
　　手上平衡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打乱，水杯倾斜着全数泼在了沈元白衣襟上。
　　湿了一大片的毛衣贴在他身上，也贴在她身上。
　　时柠被抱得很紧很用力，甚至有点不舒服，但她抿着唇没吭声，只是空出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不会的……”沈元白重复道，“我努力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一个人渣来毁的。”
　　胸腔强有力的心跳声有规律地跳动着，时柠不知怎么的，想起偶尔在网上看到对他的评论。
　　她嗯了一声，赞同：“你说得对，你是打不倒的沈元白。


第35章 北海道牛乳卷
　　沈元白把脸深深埋在时柠颈窝，就着这样的姿势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烘焙的甜暖香气。
　　与五岁之前记忆里的香气一点点重合。
　　他的母亲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也会在周末午后烤一些小饼干小玩意儿哄他，好像也就成了他破碎童年唯一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
　　以至于他记事起每次路过蛋糕房总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那样温柔的人，天性浪漫却体弱多病。
　　什么富家小姐跟着好看的穷小子跑了的故事，就是他家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畸形家庭的写照。
　　当然这些是在母亲过世以后，他去舅舅家寄人篱下才知道的故事。
　　在这之前，沈元白只以为自己的母亲天生独身一人。
　　独身一人没有娘家撑腰的温柔女人，和结了婚就本性大露不再浪漫多情反而格外市侩的小家子气男人。
　　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沈年他酗酒，偶尔赌上几把。
　　赌博总是越玩越大，脾气也是越赌越差，直到他第一次动手。或许那不是第一次，只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对母亲动手。
　　沈元白受母亲熏陶较深，一直觉得女人是用来宠的，印象里第一次动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手边的铅笔闷声不吭一个劲地用劲儿戳沈年的手。
　　最后逃不了也是一顿毒打。
　　沈年说的没错，母亲虽然不是被他打死的，不过在那样失去亲情又紧接着对爱情失望的日子，只是加速了她的死亡。要归咎到沈年的头上，也没错。
　　起码有了怨恨的所向之处。
　　沈元白抬手揉了下眉心，手肘绕过时柠纤细的脖颈，又往靠近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他花了十分钟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再一个十分钟，哪怕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也不想松开手。
　　脑仁一圈连着太阳穴一齐，头疼的感觉愈演愈烈。
　　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在和资方、制作方聊剧本，肚子里空空如也，最多不过是几口水在垫着。
　　血糖一低，连眼前的世界都是上下左右随心所欲回旋的。
　　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时柠身上，沈元白晃了下脑袋，身子向后微仰，重重跌落回沙发里。
　　他脸色很不好看，连唇都失了血色。
　　时柠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的异常，连忙蹲下身：“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头疼。”沈元白垂着手，眼睛也隐在散乱的额发后，“低血糖犯了。”
　　“你总是这样？”
　　“……偶尔。”
　　时柠叹了口气，从手边冷藏柜取出一块巨大的黑巧。
　　她工作间的巧克力都是买的最大版，平时用来削蛋糕上的巧克力屑，离手头最近的就是这一小柜的巧克力。
　　“先就白开水吃点巧克力？我去给你重做个热的舒芙蕾。”
　　巨大一块巧克力推到他怀里，时柠故意调解气氛道：“抱着啃？”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语气不知不觉像哄一只小猫小狗。
　　在他恢复平时状态之前，外面的状况应该都是阿巡在处理，沈年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
　　刚才的一幕幕时不时在脑子里晃一下，时柠只要一停下就会想起沈年的恶心发言。
　　她拍了拍两颊，破天荒地把平时不被允许进后厨的阿白放了进来，脚尖一勾把橘猫转了个方向，用气音小声在猫耳朵边嘱托：“去，哄哄你家白哥哥。”
　　阿白很争气，没有辜负往日给的小鱼干，撅着尾巴一摇一摆就往角落懒人沙发方向走。
　　倒不是去哄他同名的白哥哥的，就是看中了人家的沙发。
　　小猫爪子一搭，在沙发布上蹭蹭蹭磨了几下，顺便伸了个懒腰：“喵呜——”
　　——让开，本大爷要坐。
　　这声奶奶的叫声到了时柠耳朵里被自然过渡成了“哥哥，别生气了，来玩儿吧”。
　　“傻猫，还有点用。”
　　她嘟哝了一声，撩起衣袖打算重做舒芙蕾。
　　刚才发生的事太难消化，时柠刚缓过来没多久，忘了自己手臂上疑似有伤口，衣袖用力往上一挽，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用擀面杖抡沈年动作幅度太大，被玻璃渣划伤的口子本来只细细几条，拉扯过后有了扩大的趋势。
　　衣袖一直往下掖着，有些出血的地方黏在了衣料上，猛得一拉疼她一机灵。
　　时柠及时收住声，偷偷背过身用湿纸巾揩了一下。
　　还好不严重。
　　刚才做舒芙蕾的蛋糕糊还没完全用完，重新做两个不费时间。
　　来回两面各煎三分钟，淋上爱吃的糖浆就能完事。
　　煎到第二面的时候，沈元白似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边垂手撸阿白一边侧头用肩抵着手机开始处理刚才未了的事情。
　　“嗯，敲在窗框上了，算是故意损害他人财产吧？你开我车去保险公司做个鉴定。”
　　“不能定罪关进去刑拘十几天也是好的，真以为无法无天了。”
　　“对了，他还喝酒。已经发展到酗酒伤人了，你看看怎么处理。还有，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市郊治疗中心，公安那边没办法处理的话，多少出点钱找人把这个神经病严控起来总不难。”
　　“没，我没受伤。”
　　他说着停顿了半晌，连带着手上撸阿白的动作也停了，目光向时柠望过来，“你等等。”
　　时柠专心做着舒芙蕾，没注意到沈元白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背后。
　　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你的手臂……”
　　难怪沈年那一啤酒瓶砸下去之后，他记得看到时柠捂了下手往后退。
　　原以为这是下意识的自保动作……
　　操了。
　　时柠手肘往后缩了一下，用口型比了两个字：没事。
　　电话里还在讲什么时柠不知道，只知道沈元白的掌心贴着她手臂肌肤轻轻往上托了一下，目光落在被玻璃渣划出的伤痕上一点一点细细检查。
　　“我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最近的是医院就是舒女士和老时工作的单位，时柠几乎可以想象到只要一踏进医院大门，不管去哪个科看什么，十分钟之内必定传到俩位耳朵里。
　　她果断摇头：“小事情，我自己会清创。不去。”
　　“就去一会儿，很快的。”以为她是害怕，沈元白情不自禁放柔了语气。
　　时柠依旧果断：“打死不去。”
　　沈元白电话还未挂断，默了半晌才偏头对电话道：“让老刘来一趟。时柠被玻璃渣划伤了。”
　　不就是清个创，她要是不会就枉为医护人员子女，还想让沈元白别麻烦，他早一步先挂了电话。目光沉静盯着她的小臂：“抱歉，害你受伤了。”
　　“这个啊。”
　　时柠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只是现在还没处理显得有点狰狞，生理盐水冲洗过后就只是几道小口子。
　　她随口道：“两天就好了，算什么。”
　　两枚热乎乎的舒芙蕾刚出锅，沈元白抓着她的手臂还不放。
　　时柠挣了一下，没挣脱。故意从嗓子眼发出哼哼：“沈元白，你抓我抓上瘾了吗？”
　　“……”
　　好像，的确有些瘾。
　　舍不得放开的那种。
　　但沈元白以为自己手劲儿大不小心抓疼了她，连忙放开手垂下眼：“对不起。”
　　“你不仅抓上瘾了，今天连道歉都上了瘾。”时柠确认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冷藏柜拿出今早新制的草莓酱递到他面前：“不是低血糖么，配草莓酱要不要？你自己来吧，喜欢甜就多放点。”
　　现在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有自责，有愧疚，有感激，有怅然若失后被填补的满足感。
　　沈元白一不小心就淋了满盘草莓酱，像对待什么饕餮珍馐，一点不浪费地吃完两整个舒芙蕾。
　　吃东西的时候，对食物嗅觉尤为敏锐的阿白动不动蹭一下沈元白的脚踝，发出不该从小公猫嘴里听到的嗷叫。
　　时柠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就听沈元白问她猫叫什么。
　　“叫阿——花。”
　　她舌头打了个结回答道。
　　“花里胡哨的橘白纹，嗯，挺配的。”
　　那你是不知道，它跟你一样会演，而且它现在也不叫阿花，叫阿白。时柠在内心吐槽道。
　　“阿花。”沈元白单手从猫肚子底下穿过，稳稳当当把橘猫抱了起来面向时柠，“跟你姐姐说，一会医生来了要乖乖清创，不疼的，很快就好。”
　　时柠撇了下嘴不屑道：“阿花，跟你哥哥说，姐姐砍头都不皱一下眉，矫情。”
　　“喵呜——”
　　——有病啊你们，自己不会说话吗！
　　“阿花真乖，叫姐姐不可以哭鼻子，疼的话哥哥帮她呼呼。”
　　“不要呼……”时柠眼皮跳了一下。
　　沈元白把猫转回怀中，明明脸对着猫话却是对着时柠说的：“姐姐犯规了，阿花还没传话呢。”
　　幼稚鬼。
　　和沈三岁在工作间待了小二十分钟，他口中的老刘就带着医药箱匆匆赶到。
　　老刘边用生理盐水给她清创边打着灯细细观察了一阵，放心道：“还好，没有玻璃渣。简单做个包扎就行了。”
　　“你给她看仔细点，小姑娘家的手是不能留疤的。”沈元白皱着眉提醒道，“不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男人。”
　　“够仔细了呀。不信你自己拿着放大镜来看。我看伤员不分性别都很认真的好伐，你真以为之前对你下手没轻没重就是没好好看？闲的你。”
　　老刘嘴上逼逼叨，又给多清了一遍，确保不会再发炎感染。
　　“行，是我错怪你了。再世华佗妙手回春行吧？”
　　“滚滚滚滚滚，我就一普通外科大夫，别给我戴高帽。”
　　老刘干完本职工作在沈元白这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一路把老刘送出后门，还听老刘在夸时柠：“这姑娘是条汉子，有条口子挺深的，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神仙。”
　　是啊，她是我的仙女。沈元白在内心补充道。
　　不过也错失了呼呼的机会，有些遗憾。
　　“哦对，阿巡让我告诉你，车框那就几条小划痕，保险判定下来最多不过一千块钱，离立案还是差了点不过也够他进去被教育个十来天了。没人保释的话。”
　　说完意有所指看了沈元白一眼。
　　“没人保释。”沈元白确定。
　　“既然他把人家小姑娘划伤了，你怎么不带着人去出个鉴定，说不定还能多关两天？”
　　时柠手上的划伤只是轻伤，而且沈年只要一口咬定他从头到尾是冲着自己去的，时柠只是可怜地被殃及到的路人，按法律来讲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老刘也说了，只不过是稍微多拘留两天。
　　沈元白断然拒绝：“别去闹她。”
　　“哦……怜香惜玉了啊还会。”
　　车门砰的被关上，把老刘后半句断在了车里。
　　沈元白掏出手机，开始一条一条发信息。
　　【应酬完先不用找我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阿巡肯定已经跟你说过。我想休息一晚，勿扰】
　　这条发给王开复。
　　【家里冰箱里有菜吗？没有吱一声我自己搞定，处理完沈年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条给阿巡。
　　【陈导，临时出了点事，晚一天回剧组，抱歉。】
　　这条给剧组负责人。
　　所有的信息出去都像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今晚，谁都不要打扰我。
　　再经历过大落之后，任何一点点心情往上攀升的讯号都成了波动巅峰。
　　沈元白回到工作间，对上时柠疑惑的眼神，真挚邀请道：“我今晚，可以请你吃饭吗？


第36章 夏日蜜桃塔
　　你不是今晚的飞机回剧组吗？”
　　这是时柠被邀请共进晚餐后的第一反应。
　　沈元白目光落在她被划伤的细嫩手臂上，心疼道：“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去？”
　　我……怎样？
　　时柠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眼神回敬过去，我手上不过是划了几道口子又不是残了废了怎么就影响你去剧组了？
　　她撑开两指在最长的伤口上比划了一下，向沈元白总结：“就这道，还没前几天季南给阿白剪指甲时被挠的长。”
　　“阿白？阿白又是谁？”
　　“……”
　　时柠鼓了下腮，目光从橘猫身上飘过，“其实，它有很多名字的。”
　　哦，真棒。
　　自己竟然和一只猫同名。
　　沈元白现在看阿白颇有些吃醋的味道，侧身挡住时柠的视线：“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晚饭？”
　　时柠对他此时的眼神很熟悉，她慢悠悠放下衣袖。
　　“我怎么觉得和上次你去我家吃火锅一样，我选择的作用似乎……不太大。”
　　“你可以选。”沈元白异常诚恳，“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
　　当然最后晚餐的地点订在了沈元白家。
　　绝不是因为她从没进过汤臣一品有点好奇。
　　而是，沈元白的车被阿巡开走去做保险鉴定了，所以在她把沈元白送进小区，一路直抵地下车库的时候，对方占据地理优势有理有据地把她一起请了上来。
　　熟练运用中国人最讲究的究极理论之一——来都来了。：）
　　入户电梯直通高层，沈元白家里的装修很简约，四面灰白大理石，不是性冷淡的问题了，是整个儿毫无人气。
　　最有生活气息的区域莫过于被塞得满满当当，堪比超市货架的冰箱。
　　但这也可能只是平时助理打理的结果，真的会在这开火做饭的次数从搬进来开始……
　　时柠仔细打量了一圈厨房的洁净程度，连一体式油烟机的缝隙都看不到一丝油垢，大概做饭次数不超过十个手指合起来的数字。
　　她选择性忘记了上次沈元白弄得还算不错的火锅底料，忍不住打击道：“你确定，你真的会开火做饭？”
　　“会。”
　　男人对着敞开的冰箱认认真真挑拣食材，捡一样回头问一样：“炖个大骨汤给你补补？”
　　“至于么……”就几道小口子，怎么就需要大骨汤了。
　　“至于。”他自顾自道，“酱汁杏鲍菇吃吗？”
　　“……”
　　“哦不行，你这个伤口要长，不能吃带酱油的，万一留疤呢。换个清淡点的，凉拌菠菜？蒜蓉生菜？低脂的。”
　　“……随便。”
　　“辣的也不行，那就清蒸个——鲈鱼？蟹黄豆腐？油炸带鱼？椒盐大明虾？”
　　时柠被他的菜谱惊呆了，一个比一个高级进阶。
　　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厨艺或许真的可以和老时一决高下，不仅“英雄池”很深，还都是同属养生派系的。
　　时柠震惊之余对他的细微之处的体贴还是很感动的，她很识相的举手投降：“沈老师随意，我都可以。”
　　她因为受的这点小伤，不被允许在厨房帮忙，只能晃悠到外面。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另半边连着餐厅，再过去是客厅，客厅尽头长廊两侧挂着白金画框的艺术照，继续往里穿过长廊应该就是卧室那些非公共区域。
　　时柠把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定在了客厅。
　　沙发是黑色真皮的，比起她家的布艺沙发一定还要软。
　　她挨着扶手慢悠悠坐下，整个人像陷入棉花一样立即陷了进去。再触底之前又缓缓回弹上来一点。
　　时柠提起全身重量再一次用力往下压了一回。
　　啊，真的好软。
　　超舒服。
　　想搬回家。
　　和沙发玩了一会儿，时柠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沙发边的书架吸引。没什么天凉王破的装逼书籍，就很简单排列着从出道起自己的视频DVD，还有近两年的新电影、杂志封、海报。
　　应该有人定期打理，架子上干净整洁，看不到一粒灰尘。
　　这一架子的影像资料好像在告诉来访的每个人，看，这就是沈元白出道以来所有的辉煌。
　　但辉煌底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艰辛，却没人能够看到。
　　时柠回过身，视线穿过客厅、餐厅，落在背对着她正在厨房有条不紊忙碌的男人背影上，心底有些感慨。
　　在接触他之前，时柠也以为电视荧幕上的明星私底下一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残疾人”式生活，身前有人伺候身后有人善后。
　　而接触沈元白越深，越发现他会体贴人、喜怒哀乐鲜活、烧一手好菜、浓浓的都是生活气息。
　　这样的人，放在影帝的位置上，让人崇拜，高看一眼。
　　而拉近到身边，又毫无距离感，很难叫人不对他有更近一步的想法。
　　时柠回过神来时，手机里已经多了一张男人做饭时的照片。
　　他身形清隽，即便系着围裙，在油烟之地，身上仍然萦绕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游刃有余感。
　　照片上露出半条挽起袖口的手臂，肌肉线条也流畅得刚刚好。
　　可以想象这样一双手做出来的是什么神仙料理。
　　啊，要是沈元白、粉丝知道她们的爱豆在生活中也是个这么有魅力的人，一定会发疯。
　　时柠欣赏了一阵，遗憾删除。
　　她不想因为手机遗失、盗号各种突发性问题给沈元白制造任何麻烦。
　　不过，真的有点可惜啊……
　　沈元白系着围裙的样子，莫名有点欲……
　　脑内的想象好像有点刹不住车，开始往奇怪的地方跑偏。耳后温度一阵接一阵发烫，时柠抬手拍了拍像瘟疫一样已经蔓延到腮边的烫人温度：停，打住。
　　沈元白很凑巧在这时候转身，一下抓到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又脸红。”
　　时柠侧了下身子：“没有。”
　　“小骗子。每次摸脸肯定是在脸红。”
　　一针见血无情拆穿，自己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从客厅磨蹭回厨房，时柠靠在门框上，维持一脸正气对他道：“不，一定是你家地暖打太高。”
　　“是。”沈老师悠哉哉抬高小腿，拖鞋底蹭着大理石划过时重重踩了一下，“怪地暖。”
　　这就没道理了啊，沈元白。
　　怎么看都是像哄小孩一样敷衍她。
　　在外面瞎晃也没什么意思，时柠索性坐到中岛台边的高脚凳上，又长又直的双腿交错搭起：“没地方让我帮忙，那陪你聊一会儿？”
　　估计他今晚心里还压着事儿，会想找人说一说。
　　“聊什么？你的我的？”
　　看这情形怎么像是她白担心了，对方根本没什么倾诉欲。
　　时柠撑着下颌，目光随他身影一起在厨房里左右晃动：“随便，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就先说我的。”沈元白把汤锅架上，大骨焯了一遍水，才道：“我家的状况你多少都猜到了。我妈很早就不在了，至于老畜生，哦，沈年，除了他自己招认的那些，还坑了我第一份合同。我给公司卖身还债两年多才把自己赎了出来。后来，后来回来之后就开始演电影，索性运气不差。”
　　卖身还债两年……
　　沈元白这个人当演员当得如此轰动，不仅仅是拍起戏来不要形象不要命，更是因为他以爱豆形象出道之后就迅速成为了流量界的中流砥柱，忽然就不当爱豆不赚快钱半退圈去磨演技了。
　　时柠心想，那会儿自己应该还没毕业，业余时间还得到处跑着上西点课，连自己这样对娱乐圈毫不关心的选手都知道沈元白这号人物。
　　以他当时的流量来看，频繁上节目的那两年得给公司赚多少钱啊，难以估量。
　　而不可置信的是，他自己本人，到最后一分钱都没有到手。
　　“再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我现在这样。”他摊开手，右手还握着汤勺，语气不大在意，“拼一拼总会有出路的。我妈没做到，我得做给她看不是？”
　　“……”
　　“继续说说我的，我不喝酒，也讨厌喝酒。更讨厌赌博。还有，我没有暴力倾向。”他低头笑了一下，“除了今晚想打死沈年的那一刻。不过时老师的擀面杖用得也不错。”
　　那么暴戾的一面被他记住了啊。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尴尬。
　　时柠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梁，心说这是一场梦，其实时老师什么都没干就很温柔地站在旁边祈祷peace and love，仅此而已。
　　“好了，说完我就说说你吧。”
　　话题被抛了回来，时柠刚想问你想听我说什么方面，沈元白自己又把话题接了回去。
　　“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
　　“……”哎？
　　同样的话，这是沈元白第二次说。
　　上次说的时候，时柠一点没多想就理解成了粉丝追爱豆的追并残忍拒绝了他。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过得太过混乱，她听出了点旁的意思。
　　比如说，谈恋爱的那种……追？
　　时柠脑中幻化出一条由负转正的X轴。
　　如果说沈元白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无旁骛没作他想，站在零点原值上还能往负方向退一步冷漠拒绝。
　　但当心里发生微妙的、不可捉摸的变化之后，她好像往正方向接连跨出了好几步，对上这个要命的问题时，再怎么倒退也退不回原值。
　　正向的情感驱使她，做不到断然拒绝。
　　时柠静默几秒，忽然道：“补以前视频很累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她指着外面的书架：“你看，那么多。还只是冰山一角。”
　　语未毕，沈元白低笑出声：“那些都是镜头前的我，为了呈现角色是什么样子而刻意改变的我。生活中的我难道一点都不值得时老师欣赏吗？”
　　“或者说，时老师其实是想借这些DVD回去每天晚上偷偷看我？”
　　随着女人耳尖一点点变红，他投降似的举起手里的锅铲：“ok，我当然借。


第37章 冰淇淋白玉卷
　　时柠敢用自己的西点事业做担保，真的一点也没有想借DVD回去恶补视频的打算。
　　但手边那一袋码得整整齐齐、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提袋告诉她，没用，只要她表现出想往前迈一步的冲动，沈元白会自然而然加速走完剩下的99.9步。
　　太没道理了。
　　晚餐两个人，五菜一汤，大荤小荤绿叶蔬菜营养搭配得当，摆在桌上颜色也很赏心悦目。
　　时柠上一次被按着头要求这也得吃那也得吃还是回爸妈家。
　　偏偏沈元白这人年纪轻轻用的理由和养生派老时一模一样。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最近下巴又尖了，是不是太忙没时间好好吃饭？”
　　比起老时，沈元白还多了一个歪理：“吃得多，为了消化，身体机能运作得越快，新陈代谢也越快。也就是说，越吃越瘦。”
　　没等他编下去，时柠打断：“等等，你平时就是这么忽悠你的健身教练的？”
　　“没有。”沈元白义正言辞道，“我这是用科学依据和他认真谈判。”
　　“……”
　　为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显得那么有理有据。
　　时柠差点就信了。
　　因为旁边有个忽悠帝，时柠确实比平时吃得多多了，而且还都出于自发。等吃撑了才后知后觉，沈元白这套理论真的成熟得足够出去招摇撞骗。
　　再看向沈元白，总觉得他头上隐隐有个神棍buff在燃烧。
　　神棍起身，开始慢条斯理收拾餐桌，顺便把准备帮忙的时柠按回了座椅：“没有让伤员帮忙的道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么了不得的伤，从踏进他家大门开始一直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
　　时柠仰头看他：“虽然但是，上回在我家吃火锅是你收拾的，这回在你家吃饭，还是你收拾，你不觉得你吃大亏了吗？”
　　“不会啊。”他看着一桌残羹冷炙心情特别舒畅，“我很享受这种家庭氛围。”
　　“……”
　　谁、就和你家庭了？
　　不等时柠反驳，沈元白快速转移了话题：“正好你坐着，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
　　“柏深，你还记得吗？”
　　——“姓柏名深，元白的朋友。”
　　——“那可真是巧了，我的车刚好出了点问题。如果时小姐方便的话，能否顺我一程？”
　　大概记起来了，那个能找一百种借口搭讪的花里胡哨朋友。
　　时柠点头：“记得，所以呢？”
　　“他想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档新节目。除了正常走合约之外，每期结束会在赞助商下面给一行Fod出镜的机会。”
　　“……？”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时柠伸着一根手指，往内扣指向自己：“我？你确定？”
　　“确定。”沈元白感叹道，“看来时老师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妈妈粉在嗷嗷待哺。”
　　长期广告，这个诱惑实在太大。
　　不过对于柏深这样的花花公子，时柠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想着参加他公司的节目多多少少还需要撑着脸面跟人虚与委蛇。
　　纠结的神色现在脸上。
　　沈元白像是看透她内心所想，隔空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柏深不是那种肠子里弯弯绕绕的富二代，嘴上胡说八道惯了有点难收，不过人还是很靠谱的。不用担心。”
　　“那你的意思是……”
　　“没有其他顾虑的话，可以去试试。”
　　这是沈元白力荐的，也确实对西点店打开更广阔的市场有很大帮助。
　　时柠有点心动：“录制地点在哪？会需要很长时间吗？我最近在看新店面，时间可能会有些零碎，不过往后拖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近。在隔壁市。”
　　“……”
　　是吧，不对劲的感觉出来了。
　　时柠噎了一下，试探道：“所以，跟你现在剧组在一个……市？”
　　“没错。时老师很敏锐。”
　　“……”
　　果然如此。
　　***
　　被套路多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慢慢开始接受套路。
　　往深处细想想，好像沈元白每次出的套路都对她百利无一害。
　　哦，不对，除了深夜顶着黑眼圈窝在家里补视频的这一件。
　　没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看沈元白出道以来所有的视频资料，不过真的会上瘾。特别是B站还有up主剪了好多期【我走过最长的路是沈影帝的套路】、【阴阳怪沈元白的鉴婊日常】，配合着一起看特别下饭。
　　时柠不知不觉就差点看通宵。
　　第二天阴雨，她架着墨镜到店里的时候，小竹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八卦欲蹭了过来：“老板，你割双眼皮了？”
　　时柠在墨镜底下翻了个白眼：“我需要？”
　　“那……倒确实是没什么必要。你那个双眼皮都绝了，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好看最流畅最高级的双眼皮。”
　　连续三个最的彩虹屁噗噗放，时柠举手打断：“哎，打住。问你啊，你上次给沈元白打榜的是什么个东西？”
　　“不不不那不重要，哥哥从来不在意数据。”小竹撑大了双眼，“现在重要的是，老板，你入坑了？！”
　　“……也不算吧。就是好奇。忽然想关心一下追星女孩的日常。”
　　“哦，还没入坑啊……”小竹拖长了调子显得格外失望，“我这口安利你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下。你都不知道，哥哥刚出道那会儿有段特别经典的唱跳视频，定格的一瞬间，全舞台的灯聚焦在他身上，周身都是冷焰火气氛爆棚，啊啊啊看一次误终身啊实在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我要死了！”
　　她说的画面时柠昨天上了一次头，沈元白刚出道那会儿桀骜的少年气，真是会迷死人。
　　“但是好可惜，那件演出服要是再短上一截，隔屏舔腹肌不是梦。”时柠补充道。
　　空气安静几秒。
　　小竹不可置信地再次瞪大双眼：“老板，你暴露了。而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板！！！”
　　时柠维持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别激动，我陈述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那确实，嘿嘿嘿嘿嘿嘿。”
　　小竹现在的笑容，很适合把【笑容逐渐变态.jpg】的表情包贴她头上。时柠打开手机，重新递到她面前：“赶紧，正事儿。教教我怎么打榜。”
　　“不，咱们不打这个榜。现在正在进行本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投票，那个含金量大，投那个！”
　　小竹说着熟练切换页面到投票界面，指着已经遥遥领先的第一位骄傲扬起头：“不愧是哥哥，已经甩了第二名半条赤道了，抓紧投继续投，一天投一票，票数破亿不是梦。”
　　时柠是个实干派，注册完信息当即就给来了一票，回头问道：“超那么多真的好吗？不用respect一下对手吗？”
　　“老板，这是荣誉。荣誉能让吗？不能！咱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哥哥第一胜出，因为这个不用努力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好吧。咱们的目的是让他站在领奖台上时感受到每一天每一票背后的诚意，爱哥哥的心天长地久，日月星辰与之同辉。”
　　“……”
　　不行，还是会觉得有点中二。
　　时柠哦了一声，继续做功课：“这样就行了吗？追星这么简单的？”
　　“你这个算哪门子追星哦，来，我拉你进本地后援团，感受一下姐姐妹妹们的热情。”
　　时柠昨晚上研究了一下沈元白超话，发现有好多群都是要在超话打卡满多少级才能进，还有这儿那儿贡献榜排到多少能进，看起来组织严密，恨不能直接把“你爱哥哥的心不诚拒不招收”写在她脸上。
　　小竹一说把她拉进什么后援群，时柠当下摆手拒绝：“不了吧，我这个等级太低应该不太合规矩。”
　　“怕什么！”小竹鼓励的一掌拍在她背后，“老板你有所不知，上回你帮我要的TO签，让我在后援团名气一下子水涨船高，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小竹，是副团长小竹。你这样的和哥哥正面接触过好多次的**标本，我觉得能把团长的位置给吃下来。”
　　“……”
　　原来追星女孩团体也是可以走关系户的吗。
　　小竹迅速把时柠拉进群，还是个五百人的大群。
　　她正敲着字打算隆重介绍一下时柠，就被时柠一把按住：“别，低调低调。就让我当一条默默无闻的追星狗吧。”
　　小竹疑惑：“为什么？老板你可是能当团长的人！”
　　“别了吧，你想，要是知道我和沈元白有点私交，都找我来要他签名怎么办，好麻烦的。”
　　“哦，也是。不过老板，记得把你名字改一下，现在就很明显。”
　　时柠的微信名很直白地显示着Fod·SN，扫了一圈群内昵称，多多少少都和沈元白有关。
　　就是分羞耻派还是励志派了。
　　比如【沈元白的正牌女友】【阿白再爱我一次】【今天睡到白白了吗】【哥哥昨晚好厉害】是羞耻派的。
　　【冲鸭为了本年度最佳男演】【看到ID记得投票】【控评控评控评】【努力去见沈元白】这是励志派的。
　　时柠思考几秒，为了混在里面不当特立独行的那个，给自己改了个华丽的名字。
　　——【阿白白的小娇妻】


第38章 肮脏蛋挞
　　时柠改完名字一抬头，小竹正坏笑着看她，眼神里透露出几个字：是的，你就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新ID只是随大流没有特殊含义，时柠切换到群成员界面，准备找一找小竹的群内ID嘲讽一波。
　　手指停留在【被to签的竹子】头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柠竟然可以从简单组成这个ID的五个汉字两个字母头上隐隐看出骄傲的感觉来。
　　“……”
　　行吧，是【阿白白的小娇妻】输了。
　　时柠朝着笑得奸诈的小竹递了个眼神：再笑先鲨你、再自鲨。
　　眼神交流的工夫，群里已经开始刷屏欢迎【阿白白的小娇妻】进入姐妹大家庭，表情包一个接一个砸满屏幕。
　　短暂的欢迎仪式过后，有居安思危的姐妹对当前形势提出建设性意见：“姐妹们有没有注意第二名的票，昨天到今天已经涨了六百万了，严重怀疑买水军刷票。一定要注意哥哥的票数，领先两千万说超就超啊！”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第二背后是盛今传媒有钱有势，欺负我白背后没有资本撑腰。姐妹们为了哥哥一定不能放弃，你一票呀我一票，最佳男演来出道。【白式鞠躬.jpg】”
　　“今天已经投过了！我发动了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给哥哥投票，顺便告诉大家一个新渠道，只要买了虾BB视频年费会员，可以通过APP每天多投3票！团长副团艾特一下所有人通知一下！！”
　　“补充楼上，今年颁奖晚会赞助商王大吉饮料开盖有几率送票数。反正我已经买了好几箱了。各位姐妹为荣誉而战！”
　　诸如此类各种神奇旮旯里的投票方式都被挖了出来。
　　时柠对新世界充满震惊，转头问小竹：“为了投票这么拼的吗？”
　　“那肯定啊！”小竹握拳，“第二可是盛今旗下的，虽然是老东家，我们白可是受了那么多年压榨，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对方有多恶心，老板你和哥哥这种关系你能不知道吗！要是被反超了这口恶气老板你能咽下？”
　　“……”
　　压榨沈元白像提线人偶似的不停参加综艺，和沈年九一分他辛苦赚来的钱，还打算以黑料交换为目的挖沈元白工作室的常恺……
　　林林总总，时柠心头忽然涌上了当时抡沈年的躁动因子，果断摇头：“不能忍。”
　　“对，所以我们现在要——”
　　“买虾BB年费会员！批发王大吉！”
　　“很好。”小竹功成身退。
　　时柠心里的想法很简单，什么最佳男演员一二三四的她无所谓，但沈元白能输给盛今传媒吗？
　　答案绝对就是不能。
　　只要一想到他云淡风轻说起自己给盛今白打工两年时的样子，油盐不进的铁人都为之动容。
　　更何况她也曾是个光凭一腔感情就能上头的爆竹精。
　　时柠先给自己买了个虾BB年费会员，转念一想，又用舒女士和老时的手机号多买了两份，来回切换三人的号投了九票。
　　区区九票和昨晚上忽然涨出的六百万票相比杯水车薪，她索性去后援团群里复制了一大段拉票的话转发到平时联系较多的几个微信群。
　　【从前有个公主叫白雪公主，她的皮肤和雪一样白，嘴唇和血一样红，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但白雪公主的继母嫉妒她的美貌，一心想要除掉白雪公主。白雪公主逃脱继母的魔爪住进了森林小木屋。有一天，恶毒继母扮演成巫婆来到小木屋门口，骗白雪公主吃下了毒苹果。苹果淬了世界上最厉害的毒，只要吃一口就会彻底晕死过去。白雪公主吃了一小口却迟迟没有倒下。恶毒继母气坏了，指着她的鼻梁问：‘白雪公主，你怎么还不倒？’白雪公主坚挺地站着，说：‘因为我今天还没给沈元白的本年度最佳男演员投票！’投票链接（点我点我点我）】
　　几十秒后，有人在群里战战兢兢发了个问号并艾特了舒女士：【老舒，你家小柠是不是被盗号了？】
　　没多会儿时柠的手机就响了。
　　是舒女士科室的座机号。
　　电话接通就是舒女士心急火燎的嗓音，背景音一如既往地嘈杂。
　　“宝贝儿，你快看看你微信，是不是被盗号了？盗号的在家庭群发乱七八糟的链接，已经被你二姨举报了。”
　　“……”
　　第一次给沈元白拉票就被举报了吗。
　　时柠咳了一声，勉强解释道：“妈，没有。是我本人发的。那个是一个投票链接，上次不是和沈元白一起参加节目了么。人家挺照顾我的，就某种意义上的……商业合作。我这是在给他拉票。”
　　“害，这事啊。”舒女士顺了口气，“那行啊。一会我叫我们科室的同事都投一下，还有你爸科室。行了，我这忙，就先挂了。”
　　舒女士来去匆匆，挂断电话在群里解释了两句，态度坚决：【没被盗号。大家都帮忙投一下啊，完成柠柠这个月KPI】
　　现代社会的家庭关系里，医院双职工家庭地位普遍偏高，因为你不知道哪天就会腆着脸去找人走后门帮忙。
　　舒女士一呼百应，冒泡的潜水的都涌了出来，一人一票蹭蹭往里点。
　　时柠的思路瞬间被打开，除了人情关系羁绊让人自发去帮忙，还能拉得动的莫过于一个钱字。
　　她扭头叫住小竹：“我有一个想法……”
　　“老板，请讲。”
　　“叽叽叽咕咕咕……”
　　小竹虽然面露惊喜，但还是有些担忧：“我当然举双手赞同啦，就是……就是不知道南哥同不同意，他那么抠……”
　　时柠拍拍胸脯，一副包我身上的样子。
　　但到了季南面前，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一下子收了不少。
　　“咳，咳咳。”
　　季南抬眼：“干吗，肺结核啊？”
　　“是啊，专门传染你的那种。”时柠拉过高脚凳在他旁边坐下，想了想决定采用迂回战术，“你还记得之前你挑的传说从S市到法国绝无仅有的那个酒吧么，我请客的那次。”
　　“记得啊，你还威胁我开店里发票，扣在年终分红里面。”
　　“那后来还是我请客的好吧。不过那个酒吧确实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再去喝一杯？还是我请客。”
　　季南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半晌才道：“你知不知你伪装得特别不自然，眼睛里的光都快跳出来了，我从里面看到了几个字：‘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说吧，你打算搞什么玩意儿？”
　　“搞一个双赢的销售政策。”时柠信誓旦旦，“这样，我们最近店里出个活动，只要出示给沈元白本年度最佳男演员投票就能享受全场甜品六折的活动。不用很多天，最多一个礼拜。我算过了，六折还有盈利的空间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蹭到了影帝的热度。干不干？”
　　“你是……真的想蹭他热度？”
　　“是”字还没说出口，季南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还是想给他拉票？”
　　“拉票？沈元白需要拉票吗？”时柠戳进投票页面丝毫不虚，“你看看领先的票数，就知道我当然是纯粹蹭个热度提高销售了。”
　　“哦，自爆了。”季南语气平平，“你以前从来不玩这个。”
　　“……”
　　两人面对面对视许久，气氛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最后季南深看她一眼，叹气：“随你。”
　　“我们季店长真的不一样了。”时柠朝远处偷看的小竹眨眨眼，“最近真的越来越大方了呢。”
　　“时柠。”
　　季南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时柠停下脚步，回望：“啊？”
　　“明天抽个时间去看新店面，别忘了。”
　　“啊，行。知道了！”
　　她和季南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一拍即合型的合作伙伴，随着店内人流量不断增加经久不衰，她早就想到市中心黄金路段找块更大的店面来施展。季南和她想到了一块，挑了好几处地方，也拖了有些日子。
　　市中心好地段寸土寸金，每天都不是一个价，确实耗不起。
　　他说的明天，应该得正式定下来了。
　　那今天就先抽空把六折活动定下。
　　Fod有个还不错的后台，线上活动一发布，只要绑定会员号的顾客都能通过预定项看到最新活动。
　　除此之外，未绑定会员号只关注了F家公众号和官方微信号的客人也不在少数。
　　时柠发完线上活动开始编辑官方号的朋友圈。
　　【全场六折，是的你没有看错。只要点进该链接给沈元白投下本年度最佳男演员一票，就能享受本店全场六折活动。投一票享受一次，投两票享受两次，你能投到老板娘破产就是你的本事。别问，问就是爱。】
　　发送前一秒，时柠还是掩耳盗铃屏蔽了沈元白以及工作室相关人等。
　　虽然知道瞒不住，但……当着面发他脸上，太羞耻了。
　　朋友圈一发，底下瞬间变成了大型异父异母亲姐妹认亲现场。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只要你给沈元白投票，我们就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亲姐妹！】
　　【捕捉到一只野生姐妹，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我白的魅力，特别是老板娘还和他一起上过节目】
　　【这么说起来，板娘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现在才入坑？！现在才开始粉？！】
　　【没关系，先来后到都是姐妹，不说了去投票！】
　　【今夜我们都是沈元白……的投票机器】
　　时柠之前在网上不争不抢的人设艹得好，这把操作之后F家微博底下也有不少姐妹上去认亲，一时间F家再次名声大噪。别说六折，三折五折搞此次活动也是值得的。
　　半小时后，最近沉寂已久的云朵家忽然诈尸，也发了微博。
　　【不要六折也不要五折，点此链接，给沈元白投上本年度最佳男演员宝贵的一票，云朵全场三折，半买半送。开店以来最优惠一次，全是因为对哥哥的爱。姐妹们你们懂的，哥哥不争不抢只有靠我们粉丝来努力了！[爱心][哭泣][跪谢]】


第39章 欧培拉
　　现在还留着云朵家关注的，要么是铁杆粉，要么是后来摸过来不知道之前一系列抄袭事件的。
　　grace微博一发，底下一片欣欣向荣。
　　【real追星女孩，老板娘好直爽喜欢了哈哈哈】
　　【对啊，我们云朵家老板娘和syb上过同一档美食综艺的，在节目上就说很喜欢沈，是他骨灰级迷妹了。可惜总有人搬弄是非说她蹭热度，明明就是真实追星女孩好吗】
　　【好励志啊，我也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不说能和沈上一档节目吧，起码见一见真人也好】
　　【没想到云家老板娘也追哥哥，粉了！以后都是亲姐妹】
　　大家都是为了给沈元白做数据，时柠凑巧刷到同类推送时，想怼怼不出口，想阴阳怪气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对啊，凭什么她说打折就是真心实意为了沈元白的数据，grace说打折就是为了蹭热度呢。
　　说起来云朵家还是三折呢，论诚意还更多一点，时柠自己都辩不清。
　　微博好可怕，首页被妖魔鬼怪沦陷，本着眼不见为净原则，她果断关掉了同类推送。
　　退出微博回到微信，刚才新加的后援团微信群又已经显示99+。
　　应该是有关注Fod官方微信的姐妹，在她发出后没多久就截图转发到了群里，并艾特小竹：“副团，你们店也太给力了吧，给老板娘五星好评~”
　　小竹在群里打哈哈：“还行吧，老板娘人美心善耳根子软，平时对我们员工特别好。一说要to签就要到了，一说要打折给哥哥做活动也做了，宇宙第一好板娘没有之一。[我是个正直的人从不会拍马屁.jpg]”
　　“哈哈哈哈羡慕，有机会去店里看老板娘，为板娘疯狂打电话~”
　　没营养的吹水吹了99+。
　　时柠切出去网上买王大吉，下完单回到聊天群又已经翻页了。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小竹，轻咳一声：“不要以为在群里吹彩虹屁就可以在上班时间光明正大玩手机了哦。”
　　“嘤。”小竹把手藏到背后，“早知道不把老板加进群了。”
　　白天这个时间段，沈元白一定已经回到剧组开始切换失联状态，不可能看到她羞耻的朋友圈。
　　时柠和小竹诨了几句回到工作间，对着一料理台的材料发呆。
　　季南从她外间路过，看她久久没有动作忍不住问了一声：“不干活又打算搞什么新路子？”
　　“季南。”时柠认真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继而又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比如想点材料能用上王大吉的新品点子。”
　　季南略懵：“什么？王大吉？拜托，我们又不是火锅店也不是夜宵摊，要王大吉做乜啊……”
　　他自己说着忽然虎躯一震，猛得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
　　“？”
　　“买了五十箱王大吉。”
　　“？？”
　　“明天到货。”
　　“？？？”
　　***
　　买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觉得五箱好像也没多少，十箱不太够影帝的牌面，手一抖就加到了五十箱。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50”，竟然有一种其实也没多少的错觉。
　　等第二天五十箱王大吉堆得快要把店门都遮起来，时柠才开始反省。
　　好像确实是有点多。
　　昨晚上想了一宿也没想出什么王大吉味的新品，这等黑暗料理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是自己做的孽，时柠决定让这五十箱凉茶走自己的私款，至于怎么消耗。横竖她只要易拉罐上有几率会得到的票数，和季南打了个商量，消费满十块钱送一瓶，消费满二十送两瓶，上不封顶。
　　以目前的客流量来说，五十箱还真的不需要花很久。
　　只是凉茶和西点的搭配……有点上头。
　　把送凉茶的活动交代给小竹，时柠今天另外有和季南一起出去看新店面的打算。
　　新店面地址还没确定下来，有两处候选。一处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城市CBD，周边大楼林立，店面南北通透面积大，唯一的问题就是租金太贵。而另一处偏离闹市区两公里，当初第一次看的时候，胜在秋季开得红火浪漫的一街枫叶。
　　不过这一次去，天气凉了许多，显然比上次少了些惊艳。
　　时柠开始偏向于CBD地段的那一处店面。总体来看，周边消费水平也更跟得上一些。
　　她主意已定，问季南：“你觉得呢？”
　　“和你想法一致。不过这边租金确实有点太贵。这地段寸土寸金，南北通透两百多平，一签签五年，再加上装修。可不是小数目。”
　　关于租金，房东之前跟他们提过，并且还有继续加码的趋势。
　　时柠在心里估了个数：“我目前流动资金能出六成。”
　　“你想好了？”时柠决定下那么快，季南反而忍不住提醒道：“这几年的盈利可都投进去了。是不是有点太孤注一掷了？”
　　时柠耸肩：“不拼一下怎么知道。再说，房东也没说要一次□□完五年租金。”
　　“那好。”季南略一思忖，“剩下四成我问题也不大。签了？”
　　“签。”
　　新店投入运营的资金总体问题不大，只要半路不出岔子。
　　俩人决定一致，先以目前价格和房东签下合同，以免后期房租水涨船高。
　　她这会儿忙着张罗新店的事，压根不知道被她屏蔽的网上言论经过一夜已经发酵起来。
　　Fod和云朵家不是第一次掰头，巧合的是，两家同在S市，同样都和沈元白参加过一档节目并且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发了言论一致的“蹭影帝热度”打折活动。
　　好事路人一看，忍不住明明白白摊开进行深入比较。
　　【很明显云朵家是真粉啊，打折力度那么大应该不会有利润空间了，是真金白银给沈拉票吧】
　　【nsdd。对比起来就显得F家既想蹭热度还想趁机赚一笔，吃相难看了】
　　【拜托你们看看发布时间，明明是F家先做的活动，云家抄子不仅抄袭西点创意连活动和文案都要抄？】
　　【现在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好吧，问题是鉴真假粉】
　　【合着楼上的意思是只要是真粉就可以肆无忌惮抄袭大张旗鼓洗白了？】
　　【勿歪楼，讨论抄不抄袭的去别处另建话题】
　　因为鉴定真粉还是反装忠的问题，如何成为一名不受质疑的真爱粉话题被刷上了搜索框。
　　网友们使尽浑身解数开始写小作文，涛一涛自己跌宕起伏的追星史。
　　涛着涛着沈元白S市本地后援团的内部聊天记录就被贴了一部分上去，楼主称自己只是一条默默无闻的追星狗，虽然进后援团已经九百多天，也混到了团队职位，但作为穷学生不能像其他姐姐一样给哥哥刷票房、不能成捆成箱地往家里搬周边，只能尽自己之力默默付出，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因F家某店员同是团内成员，无意中和老板娘说到要给哥哥拉票，老板娘人美心善毫不犹豫就帮她拉了个活动。这样的板娘谁不想要。
　　你说老板娘是粉丝吗？她只是个帮忙的好心路人。
　　你说老板娘不是粉丝吗？这种消耗自己店内盈利空间给哥哥拉票的行为还不算粉？
　　楼主真情实感，还贴出了自己初次进群时间和群内打码聊天记录，以己之身为Fod老板娘正名。
　　参与过上一场撕逼的网友幡然悔悟。
　　【对不起，我一个真粉自认为还没有路人粉做得多，我面壁我思过】
　　【刚去围观了一圈Fod官博，底下的小姐妹们笑疯了说店里怎么了为什么点什么都送王大吉2333333】
　　【哎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王大吉开盖有几率送票？投最佳男演员的那个】
　　【真的诶！去活动方页面做了一遍阅读理解，这么离奇的投票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今早在F家门口排队等开门时，拍到一张照片当时没懂怎么回事，现在姐妹们一起品品[图片]】
　　【我艹！这是多少箱啊！！把店门都盖过去了！！！老板娘真的大放血啊牛逼！】
　　云朵家那边的三折活动热度一下就被盖了过去。
　　同在网上冲浪的姐妹偷偷截图发到后援团群：“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团长，这是你发的吧？@努力去见沈元白”
　　“是哦……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挠头.jpg”
　　谁是好心人破案了。
　　网上捶时柠是蹭热度婊的评论如一阵风刷一下就过去了，时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Fod微博被艾特了一下。
　　太阳底下光线有些刺眼，她眯眼看了好几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好端端的，王大吉官方微博艾特她做什么？
　　在点开之前，她深信，大概是个套用王大吉名字的网络骗子。
　　结果点进去一看，拥有着V认证，粉丝数量尚可的微博竟然真的是王大吉官方。
　　【凉茶就喝王大吉：追星女孩都不容易，看小姐姐为了给爱豆投票一掷千金狂购王大吉，大吉决定另外给小姐姐赠送五十箱。还有追星女孩一起来守护爱豆吗？[图片]@Fod】
　　“……”
　　随随便便追个星而已，怎么就火出圈了。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转发过万，时刻关注网上沈元白一切相关动态的王开复很快也注意到王大吉的微博，点进去前前后后把事情了解了一遍，目瞪口呆。
　　沈元白还在拍一场水下的戏，他举着手机只能在一旁等着。
　　待这一场戏拍完，工作人员一手抱着大浴巾一手抱着羽绒服冲了上去。
　　“快去给沈老师擦擦，这个天要感冒的，哎，姜茶呢？快点刚才让你们泡的姜茶！”
　　后面小妹立马托着茶杯小跑着送上去。
　　岸边几人合力搭把手把还泡在冰凉河水里的沈元白拉了上来，白衬衫湿漉漉贴在身上，隐隐露出肌肉纹理，衣角淌淌往下滴水。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接过浴巾胡乱揉了几把湿漉漉的头发。
　　凌乱卷翘的发梢贴在额头上，显得格外性感。
　　“怎么样？要换角度重新过一遍吗？”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牙关哆嗦着第一时间问出的是拍得效果好不好，需不需要重来。
　　“效果很好，一条过。”导演回放一遍，朝他比Ok的手势，“元白你快擦擦，别感冒。”
　　“好。”
　　既然不用再下水，他才正经接过浴巾又认真吸了一遍身上的水，隔着干毛巾把羽绒大衣披在肩上，喝了口姜茶。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沈元白喝完半杯瞥见王开复一直守在边上，开玩笑道，“没见过我演戏？还是没见过我演这么好？”
　　王开复自以为吊足胃口：“网上有个关于你的新消息，哦，其实也不是关于你。想不想听听？”
　　“没兴趣。”
　　沈元白放下茶杯就往更衣室走，三个字就把王开复酝酿了大半天的情绪打断在了嗓子眼。
　　“关于时老师的！”
　　“……”
　　脚步停了一下。说着没兴趣的那人缓缓转过身，以目光示意：你继续说。
　　“你们……玩什么情趣？时老师在追你？”
　　“什么？”沈元白低声道。
　　王开复看旁边没别人，放慢语速提高音量：“我说。时老师在追你？”
　　“你再说一遍。”
　　“嘶——你是不是下了趟水耳朵不好使了？”王开复耐着性子又说了第三遍，“时老师，在，追，你。这回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沈元白牵了下唇角，“三遍我都听清了。就是，莫名有点爽，想多听几遍。


第40章 法式焦糖布蕾
　　沈元白爽完没忍住，立即问阿巡拿来手机给时柠拨了个电话。
　　开口第一句：“时老师，听说你在追我？”
　　对面沉默许久，有个男声缓缓道：“你谁？”
　　“……”
　　从天堂跌落谷底也不过就是一秒钟的时间。
　　沈元白静默半晌，就听电话那头窸窸窣窣有人说话，他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听筒那头：“啊，好的。我擦一下手。”
　　“喂？”这回人对了。
　　沈元白有些小小的烦躁，抿了下唇：“你和谁在一起？”
　　“我？”时柠顿了一下，抬腕看表，猜他现在应该还在剧组，那么在这个时间段忽然给她打电话的原因不外乎……
　　他知道了网上的事儿？
　　以前从电话里听到沈元白的声音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作为亿万粉丝中一员，忍不住觉得贴着听筒的耳朵烫得吓人。
　　这是和爱豆打电话的感觉？
　　……啊，他声音好像比以前更好听了。
　　“我和季南在一起看新店面。怎么了？”她忍不住放柔声音，指甲有一下没一下抠着大衣上的纽扣。
　　“时老师。”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你追我怎么还三心二意的？”
　　“我哪有？”
　　时柠下意识辩驳，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因为急着反驳自己没有三心二意，而忘了争辩最重要的那一条——你在追我。
　　沈元白这下愉悦起来：“没想到时老师喜欢玩轰动的，追我还非得追得人尽皆知。我现在……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
　　旁边可能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剧组人多眼杂，阿巡提醒了几声，沈元白收起肆意的姿态，转身把额头抵在墙上，微微向前弓着身子，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来H市？我给你制造一个和爱豆见面的机会好不好？”
　　“不要，我去也只是单纯去录节目。”
　　又被套路了一把，时柠不爽，重点咬住“单纯”两个字。
　　“真的只录节目不顺路看看我？”
　　“不。”
　　“哦，那真可惜。”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
　　以她对沈元白目前的了解来看，她就算不想顺路看一看“爱豆”，都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一不小心就巧遇了。搞不好他自己又要折腾着当什么飞行嘉宾。
　　时柠心想：可惜个屁。
　　***
　　花了一天交代完自己不在店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时柠依照和节目组的约定赶在周末前抵达H市。
　　虽然就与S市隔江相望，不过到了北边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连傍晚空气入肺都像是带冰碴的。
　　过来之前节目组跟她远程通讯过好几次，把节目细节、出场嘉宾都交代了个遍，特别交代的是，从她一抵达H市与节目组接头成功的那一瞬间起，直播就开始了。
　　没错，这次叫做《农场物语》的综艺节目是以直播形式展现在观众面前，一举一动都没法经过修饰直接入镜。
　　每个跟拍机位后都在网上直接连通某一特定嘉宾视角的直播端口。
　　观众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嘉宾的视角观看节目现场，也可以选择随机切换机位的上帝视角。
　　直播时间跨度很长，有很多无意义的时间消耗，比如坐车、吃饭、打瞌睡。
　　每周六晚会有一期经过后期剪辑的精彩集锦在西瓜卫视播出，而除此之外，镜头下的全部过程只有在直播端口才能看到。
　　直播镜头下，对每个嘉宾素质要求就比较高了。但时柠自认为还好，她不需要抱着什么既定的人设不放，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而且粉丝基数不多，相对显得压力倒是最小。
　　她带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刚到出站口就碰上了翘首以待的节目组。
　　两边大眼瞪小眼，时柠盯着摄像头一动不动，忽然抬手戳了下镜头：“这是……开始了？”
　　摄像机的灯光一闪一闪，像在回答她：对，你猜的没错。
　　然而跟拍导演一如既往不爱说话，空气进入短暂的迷之尴尬。不过两秒，女人自己打破尴尬，正儿八经地开始介绍自己：“虽然我一直觉得我这个端口前面观众数应该是零，不过还是跟空气中的大家打个招呼。我是时柠，一个默默无闻做蛋糕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近不在店里但是店里还是正常营业的。就……有需要可以去买。”
　　一言不合先打广告，很好，这很时柠。
　　时间尚早，蹲在直播前的观众还不多。偶尔有弹幕飘过去。
　　【不！！！女鹅！妈妈为了看你一大早就守在这里了！！你有粉丝！女鹅冲鸭！！！】
　　【哈哈哈哈哈不打广告就不是时柠了我怀疑她就是为了打广告来的】
　　【舔舔女鹅盛世美颜，抱住吸一口】
　　镜头前时柠已经坐上车，反正也没人搭理她，外套往脸上一盖开始补眠。
　　其实外套底下手机灯光一亮，时柠开始编辑微信：我以为一下车开始录制是唬我的，没想到节目组这么认真竟然是真的，我现在已经暴露在镜头底下无所遁形……沈老师你做个人，不要在录制期间给我拨语音。沈老师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来自弱小无助又可怜时老师的，卑微请求。
　　在剧组的时间，对方是沉默没有回应的。
　　不过一拿到手机应该就能看到刚才发过去的那段话，时柠坚信沈老师的年纪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放心地顺着座椅靠背滑下去一些，把补眠演得逼真。
　　脑子里开始过滤来之前节目组跟她对接的工作人员话里传达的精髓。
　　可能多了沈元白一层关系，柏深极有可能和节目组通过气儿，所以与她对接工作人员事无巨细把重点交代得清清楚楚，且毫不避讳。
　　比如说《农场物语》第一期没有飞行嘉宾，加上她，五个常驻嘉宾需要通过第一期好好开荒、磨合。
　　也有老熟人，比如梁国滨老师，他擅长中餐、时柠会做西点。
　　而剩下几个不相熟的，分别是盛今正在力捧的流量咖鲜肉吴景，名嘴主持人现转综艺咖的邹延，以及之前推过她家甜品的国民妹妹范儿新生代小花林可可。
　　在这几人中，工作人员多次以过来人的口吻提醒时柠，要注意吴景，脾气臭排面儿大，尽量不要和他在直播镜头前惹什么不快。
　　就算不小心产生任何摩擦，及早小事化了，不然很快就会被他的粉丝踏平所有社交账号。
　　时柠见过沈元白粉丝的战斗力，对被妖魔化的吴景家粉丝一点都不敢好奇，默念首要原则：做个透明人、夹缝中撒广告，仅此而已。
　　行程后半段，跟拍导演要进行例行采访，不能放任时老师上车就睡、一路睡到目的地，于是残忍把她叫醒。
　　时柠揉了把眼皮，慢悠悠拉开外套，冷白皮肤衬着兔子似的红眼眶，确实像极了小憩被扰。
　　“哦，到了吗？”她瓮声应道。
　　“再一会就到了。”跟拍导演深感自己扰人清梦，声音也放得很低，“时老师，对即将开始的农场生活期待吗？”
　　“……还、挺期待的。”差点说出勉勉强强的还行。
　　“刚听说其他嘉宾都给大家带了礼物，不知道时老师这次出行有没有给大家带什么小东西呢？”
　　“？？？”
　　时柠脸上出现短暂几秒的放空，表情一点点从皲裂归向自然，“算……带了吧。”
　　与此同时，其他车辆上的跟拍导演正问到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会想参加这次节目呢？”
　　梁国滨：“大概是想回归乡村生活吧，非常想念小时候在农村的日子，回来体验一把也是挺不错的。”
　　吴景：“偶尔尝试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也是生活的乐趣，不是吗？”
　　邹延：“美丽的大自然，我心向往之。”
　　林可可：“喜欢小猫小狗小鸟小鱼，这个节目一定会带给大家很多快乐的！”
　　问题到了时柠这儿，她对着镜头异常诚恳道：“……因为，被邀请了。”
　　在直播镜头前守着时柠补完眠正陷入无限困倦中的观众惊坐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奥尼斯特的素人，谁啊这是，不小心切进来发现了个宝贝】
　　【女鹅！！和其他综艺咖比起来，你果然是一股清流！！我要笑疯啦~！！！】
　　【耿直人设？装的还是真的？但是这个颜我还是吃的】
　　跟拍导演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圆场：“啊哈哈，时老师真的是耿直。”
　　其实不是她耿直，就是一个综艺经验不丰富的普通人对着镜头下意识就会说的话，换任何一个没提前准备好台词的素人应该都会像她这样。
　　毫无防备突然被cue，一不小心就说出实话。
　　时柠缓缓闭上眼，再睁开，脑内在原则一后面补充第二条。
　　原则二：闭嘴，不要乱说话。
　　到目的地的时候，华灯初上。
　　不，除了节目组的打光灯，院门口只有一盏风雨飘摇的小破油灯。
　　竹栅栏围起来的简陋院子被破油灯的萤火之光照得鬼气森森。时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像她是第一个到的。
　　顺着青石板路一路往里，空无一物的破院子尽头有间二层小木楼，看样子木楼是提前被料理过了，破是破了点但好在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楼一半是开放空间另一半被厨房占据，时柠光看厨房的锅碗瓢盆摆设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绝大多数的节目时间都会耗在厨房里。
　　毕竟这样不现代化的木楼里竟然配备了烘烤工具，一应俱全。
　　厨房边就是上下二楼的木梯，楼上没开灯。
　　时柠就着黑黢黢的光线探头往上看了一眼，自顾自道：“楼上可以上去吗？需要换鞋吗？”
　　她说着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节目组准备的拖鞋，一步一吱嘎踩着楼梯往上，初来乍到也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摸黑前行途中突然有感而发：“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参加了……鬼屋探险？所以《农场物语》是假的吧，这个才是节目核心。从进院子开始，我就觉得氛围起来了。远离市中心的郊区，破旧小院，一盏油灯，找不到电灯开关的小木屋……是不是还挺——”
　　“啊！”
　　“啊啊啊！！！”
　　时柠的解说戛然而止，替代解说的是两声高亢嘹亮的尖叫。
　　一道男的，一道女的。
　　两个影子在楼梯转弯处相遇，时柠把着楼梯扶手差点从原地蹦起来，心脏还在刚才的尖叫余韵中砰砰砰往胸腔直撞。
　　她往后退到墙根，不知道什么时候高跟鞋已经握在了手里，鞋跟对着另一头的黑影：“是人是鬼！”
　　“人！人人人人人！”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一边拍胸脯一边顺气，“吓死我了。我还想在这儿吓人呢。被你那一嗓子上去，血压瞬间飚到180。”
　　原来是邹延，他才是第一个到的。
　　他从阴影中走出，尴尬地摸了摸鼻梁：“那个啥，天气凉要不把鞋先穿上？”
　　“……你知道吧，这个鞋，它有自己的想法。”
　　远处隐隐有车灯晃动，邹延一把抓住时柠往楼上跑：“走走走，又来一个。继续吓人。”
　　过了下班点，看直播的观众开始多起来。
　　【2333333】快要刷满屏幕，中间夹杂着【我看到时柠一脸写着：不，我不想】【邹延：不，你想】【我年纪小，就想请问一句那个鞋子是怎么一秒之内变到手里去的？求生欲也太强了吧哈哈哈】。
　　幼稚是个传染病，一传二、二传三，从头到尾把全员吓了一遍特殊的迎接仪式才算结束。
　　众人聚在空旷的客厅，打量完整间屋子，得出一个综合结论：家徒四壁。
　　梁国滨年级最长，率先道：“听说我们还有个小农场，只要有食材，我做饭还行吧，吃不死。”
　　邹延点头：“有幸上梁老师家吃过几回，你们看我还好好活着。”
　　梁国滨哈哈一笑，转向时柠：“小时，厨房有好多烘焙工具，节目组这是要压榨你的意思。对压榨这种事儿，我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哈哈哈……一想到上回节目里吃的那个蛋糕诶，真是好吃到不行。”
　　“我也吃过！”林可可举手，“插队才买到时柠姐店里的甜品，真的很好吃的！”
　　没吃过的几人羡慕得不行，邹延摸着肚子感叹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们——是吃了晚饭过来的吗？”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很合适宜响了一下表明立场。
　　梁老师刚抗下做饭大任，立马站了起来：“行，为了第一顿相聚，咱们先搞点吃的好吧？”
　　一直没开口的吴景忽然道：“刚才我去厨房看了一圈，除了锅碗瓢盆，什么食材都没有。节目组……好像要饿死我们。”
　　众人起身齐心协力搜刮一圈，果然没发现分毫。
　　林可可已经饿得开始拆自己的行李箱，喃喃道：“还好我藏了点小零食，不过本来是打算送给大家的见面礼。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先吃了吧！”
　　说到见面礼，其他人也纷纷从行李箱找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分给大家。
　　只有梁老师为了大家的肚子，非常有责任感地跟节目组讨价还价：“今晚上哪儿搞食材去，先借点嘛。有借有还，明天一早就还给你们还不行啊？”
　　机位后摄像大哥人人冷漠脸：不行，我们是有原则的节目组。
　　讨要半天未果，这会儿时柠刚打开她那个足以装下六七岁小孩的大行李箱，慢慢悠悠往外面掏东西：“草莓大福、日式瑞士卷、奥利奥雪媚娘、巧克力马芬、卡仕达泡芙、鲜奶麻薯……本来想庆祝下第一天聚餐的，要不，吃了吧？”
　　“……”
　　“…………”
　　见众人不说话，她把箱子放倒平摊在地，从里面拖出一袋面粉，紧接着燕麦奶、细砂糖、黄油、水果盒子一一码在地上：“还是说，你们想吃热乎的？”
　　“……………………”
　　“不、不用了。这些，就很可以。”林可可盯着每个都仔细贴着Fod花体字的包装袋，不着痕迹咽了下唾沫。
　　“那我先把材料放到厨房。”时柠拖着其中一袋面粉堂而皇之从节目组面前路过，低声威胁了一句：“不准偷偷拿走哦，好多观众看着的。”
　　被委以重任的观众快要笑疯了，纷纷敲弹幕表示：【一定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今晚就盯着厨房不挪屏了！】
　　从厨房回来，时柠带来的F家甜品已经被很有仪式感地摆在了公共区域唯一一章小矮桌上，众人围桌而坐，中间特意给时柠留了个带靠垫的宝座。
　　她刚回到座，手机快乐地响了起来。
　　时柠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心说一定不是沈元白，自己那条信息发得明明白白他不可能看不到，除非真的老眼昏花了。
　　她抬手掩了下屏幕，身子后仰。
　　借着手掌底下余缝，终于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哦，果然是老眼昏花的沈老师。
　　接，是不可能的。
　　不接，又好像不太自然。
　　梁国滨老师乐呵呵地看向她：“没事儿，小时，直播就是有各种突发状况，你有事儿就去接呗。”
　　时柠把手机按回胸口，对梁老师的万分理解表示感激。
　　她故意抬腕看了眼表：“这个时间点，通常是……我的老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你们想和我谈一笔30JJ币的大生意，这章五千字呢！！！
　　仿佛身体被掏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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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芒果班戟
　　跟拍时柠的摄像机还在一闪一闪，她行至院门口。
　　夜色下，面容平静，对着电话那头：“什么事，爸爸。”
　　话音刚落，她抬手掩住话筒方位，偏过身对跟拍导演道：“不好意思，私事可以不拍吗？”
　　“哦哦，好的。”
　　不远处梁国滨老师也给她助阵：“哎你们回来啊，偷听人家家长里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时柠身边的工作人员散去，她隐在院落的夜色下，盯着不远处那盏飘摇的小油灯，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因为电话那头，沈元白夸张地叹了一声：“时老师原来喜欢……嗯……这样的？”
　　而另一头，下了班守在直播镜头前的时宏州看看舒女士，再看看自己，茫然道：“你打的？”
　　“我没有啊。”
　　“？？？”
　　***
　　现在时柠可以确定沈元白没有玩什么巧遇，至少人还在剧组，不会忽然一回头就出现在节目现场。
　　但他的电话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一下。
　　她郑重其事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点，不准在她参加节目途中来刷存在感。
　　第二点，不准以“父亲”为主题展开任何性质的讨论。
　　第三点，有任何需要补充的情况，时老师可以随时随地再加四五六点。
　　否则……当场脱粉。
　　为了保险起见，时柠回木楼的时候，边走边把手机通讯录、包括沈元白的微信备注都暂时性改成了“呆地”。
　　她回来得还挺快，众人还没开始享用甜点。
　　梁老师随口关心了一句：“家里有事？”
　　“没有。”时柠不动声色坐下，摇了摇头，“就是日常联系。”
　　“哇，那真羡慕啊。时柠姐，你和你爸关系真好诶。”
　　这句话是林可可说的，时柠一想到电话那头沈元白笑得发颤的尾音都觉得来气，摸了下鼻梁掩盖表情：“还成。”
　　父亲的话题很快被带过去，因为现在大家面对最严峻的问题是，生存。
　　节目组太狠心，只给工具不给食材，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大家对工作人员提前对接时说的“开荒”两个字已经深有体会。
　　整个小木楼，除了二楼那间女生的二人间上下铺还算温馨，隔壁男人的房间就是个空无一物的大通铺，床尾一个铺摆一床军棉被，条件寒碜得不得了。
　　邹延望了一圈一穷二白的家，叹气：“咱们家就这点东西？”
　　“咱们还有农场。”吴景提醒道。
　　“吃饱了要不要去参观参观农场？反正这也才……八点多。连个电视都没有，难道坐这干聊天？”
　　林可可有些担忧：“但外面好黑了。”
　　“没事儿。”邹延成功找到一个调戏节目组的突破口，“他们为了拍我们，肯定会让跟拍导演带着灯光师一起，到时候灯光一打，什么黑不黑的，宛如白昼。”
　　节目组被算计得明明白白，躲在机位后一声不吭。
　　众人觉得邹延所言极是，节目组的油能揩一点是一点。
　　一行人问清了方向，趁着夜色浩浩荡荡往农场方向走。夜里天气冷，梁老师肩上还批了件厚大衣，走在队伍最前头衣角带风左右一摆，像极了进村扫荡。
　　路上邹延还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算计节目组。
　　“我看咱们也别开荒了，从下期开始梁老带油盐酱醋茶，我带猪牛羊肉米，小时带上自己做的甜点，可可带点儿生鲜水果，小吴再带点喝的玩的，还要开什么荒。咱们每天聚在小楼里喝喝茶吃吃饭还有下午茶。像不像网上说的那什么，把生活过成诗。也就是这回事儿嘛。”
　　麦克风收音效果特别好，总导在耳麦里听到整整齐齐四声“嗯”。
　　总导咬着牙，把命令传达下去：“第一期还不是为了让他们互相送送小礼物磨合一下关系才允许的么！告诉他们，下期谁都不准带吃的！农场里什么都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跟拍导演一把消息传达下去，就听吴景不咸不淡哦了一声：“我听懂了。意思是农场里只要能拿走的，都能吃。”
　　“而且不用付钱。比外面的生活还要美好。”梁老师认同地补充道。
　　这一路就时柠最安静，导演组默默感恩，还是素人最老实本分。
　　行至农场路口，空气中隐隐传来若有似无的臭味。
　　脚下的青石板路也不知从哪段开始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路，灯光组的光一打，农场大棚雏形被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还真拥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农场。
　　除了梁老师其他人从小都生活在城里，没体验过农场生活，当下兴奋劲儿盖过了对动物粪便臭味的嫌弃。林可可甚至还高兴地蹦了一下：“我还没见过真的，活生生的那种牛和马，会有吗？里面有吗？”
　　“有吧，这么大地儿估计什么都有——”
　　话音未落，身后齐齐整整几声尖叫划破夜空，伴随着打光机啪嗒一声撂担子不干的声音。
　　周围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从光明到黑暗，眼睛很难迅速找到焦点。
　　走在最前头的梁老师大喊：“怎么了？后面怎么了？灯光组老师全体下班了？”
　　“不知道啊，怎么了！”邹延往后传着话。
　　时柠和林可可在队伍中间，灯灭的一瞬间林可可整个人条件发射扑进了时柠怀里，时柠现在身上像吊着个无尾熊，使劲儿托着身上的小姑娘：“我这儿也没灯了。”
　　良久，落在最后的吴景摸清楚状况向前喊话：“……节目组搞我们，摄像机是红外的。”
　　“……”
　　队伍安静了几秒，林可可趴在时柠胸口小声道：“那要不……回去吧？”
　　“别啊，来都来了。”
　　果然是中国人最不能拒绝的理由之一，和沈元白当初喊她上楼吃饭一样，来都来了是个很无法抗拒的东西。
　　月光清辉下，刚才还令人向往的农场大棚像是忽然拔地而起高了几倍。
　　等眼睛完全适应现在的光线，远远望去，大棚的木门虚掩半开，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像黑夜里张开的血盆大口。
　　“……”
　　不会真的要过去吧。
　　时柠心想。
　　队伍在原地停留了不到半分钟，梁老师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模式，边往前探索边回头招呼他们：“来啊，咱还有手机，怕什么。”
　　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表现出害怕的，尤其是在摄像头面前。
　　吴景见女生迟迟不动，乡间小路贴肩而过时，微微欠身在时柠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怕？”
　　男人清朗的嗓音擦着耳垂而过，要不是光线太暗，时柠几乎可以看到因为说话而在耳边升起的一团白雾。
　　此时此刻，脑内第一反应是，不可以和吴景靠得太近。
　　他的粉丝很可怕。
　　时柠抬手拍了拍还窝在自己怀里的林可可，绷着表情道：“没有。我就是在想……那个农场自己养的走地鸡，肉质应该还不错。”
　　“哦，是吗。”
　　男人不置可否笑了一声，把手机光线照在俩女生脚下：“那走吧。”
　　离农场越近，空气中弥漫的混杂气味就越浓厚。
　　没了刚才的新鲜劲儿，林可可一手掩着鼻一手还死死拽着时柠：“时柠姐，你真的不怕吗？黑黢黢的，万一窜出来什么老鼠啊蜈蚣啊蟑螂啊……就好可怕。”
　　时柠光听着这几个词，也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死穴就在长满腿和没有腿的生物上，尤其是没有腿光溜溜的那种。
　　周围草丛茂密，目光只要落在杂草堆里，越怕什么越能幻想出尖着獠牙“嘶嘶嘶——”冒出声音的蛇来。
　　甚至最怕的时候，连手机上有人发个Q版的蛇头表情包，她都不敢用手指碰一下屏幕。
　　这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太难克服了。
　　时柠基本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带着林可可加快脚步不动声色挪到队伍中央。
　　别搞我啊。
　　她内心祈求道。
　　夜晚农场的寂静被一群外来入侵者打破，牛羊鸡鸭发出不安的躁动，一时间噪声四起。
　　耳边声音杂了，多少能驱赶一些想象中的画面。时柠出声，试着安慰林可可也安慰自己：“你看，其实农场不可怕。都是很可爱的小动物，而且……”
　　忽然回忆起沈元白做的鸡牛肉火锅汤底，她抿了下唇：“而且很好吃。”
　　弹幕疯狂刷着【wwwwwwwww】飘过去。
　　【鸡：？】
　　【牛：？？】
　　【羊：？？？】
　　【小姐姐是不是以为红外摄像头看不清？她的腿肚子都在哆嗦，嘴上还强行说好吃哈哈哈哈哈我粉上这个素人了】
　　【女鹅你原来怕黑！表情真的好崩溃球球不要虐我女鹅！！！】
　　【正常来说，这不是一个看着一大屋子牛羊鸡鸭给它们取名字然后快乐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节目吗？你们竟然想吃它们？？？】
　　【一人血书农场物语改成野外求生，真的。这群都是什么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屏幕外观众在讨论什么当场没人知道。
　　摸黑往大棚里挪了几步，林可可忽然叫着往时柠身上贴了过来，惊恐道：“什么？刚才什么东西舔了我一下？”
　　手机灯光往她的方向一打，莹白色的光线打在一张巨大的怪脸上。
　　时柠被惨白光线营造的效果吓了一跳差点也蹦起来，晃了好几下才看清是个打着呵欠的牛头。
　　她压下狂乱的心跳，一边拍林可可一边道：“没事没事，牛、牛舌头也好吃。”
　　吴景从边上路过，淡淡留下一句：“炭烤的。”
　　邹延表示赞同：“日式炭烤，入口即化。”
　　观众疯了：【？？？】
　　说话间消失了一会儿的梁国滨从队伍最前头饶了回来，大衣向内扣着作碗状：“看我摸到了什么，明天的早饭我们有了。来，伸手，一人一个。”
　　众人听话地整整齐齐摊开手。
　　手心碰到坚硬圆滚的触感，但怎么有点……
　　“鸡蛋？”邹延提前问出了时柠也按捺不住的疑问，“为什么有点黏黏的？”
　　“大自然的馈赠。”梁老师云淡风轻解释道，“没经过处理，有机食品就是这样的。别在意这种细节。”
　　“……”
　　短暂的沉默过后，爆发出一阵恶寒：“我靠，鸡屎啊！”
　　这下人人手上都沾了点不明不白的东西，林可可也不好意思再揪着时柠，一边发出带颤音的“咦——”一边靠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鸡蛋。
　　“我觉得这个地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简直太难了。照这个趋势，梁老师很快就会让我们一人挑一担子大粪回去给菜园子施肥吧？”
　　黑暗的环境让人卸下防备，林可可放弃了自我管理，开始自暴自弃，连“大粪”俩字都可以不加掩饰脱口而出。
　　几人之中唯一一直保持风声鹤唳状态的只有时柠了。
　　她实在是太怕窸窸窣窣的草垛中蹿出个滑溜溜没有腿的玩意儿，每走一步都要克服蓬勃的幻想，不知不觉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显示来了一条新信息。
　　时柠避开镜头看了一眼，来自于新上任的呆地：【身上带耳机了吗】
　　【带了】她回。
　　呆地：【带上耳机】
　　为了不让自己游离在团队之外，时柠只戴了一边的耳机。
　　对方像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似的，下一秒语音电话拨了进来。
　　“时老师。”他沉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周围摄像头不停晃动，闪烁的红灯还在眼前亮，其他嘉宾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在这样的场合偷偷和沈元白通着电话，有一种……
　　隐秘的，说不出的刺激。
　　时柠没法和他说话，对着镜头轻轻皱了下眉。
　　果然如她所料，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也在看着直播端口。他笑：“别这么看着我。”
　　“……”
　　沉默数秒，对方再次开口：“现在心里，偷、情的刺激是不是……比害怕多一点了？”
　　“…………”
　　“再告诉你一件刺激的，刚才吴景凑过来跟你说话，我都看到了。”沈元白贴着话筒，故意把音量降成气音，像隔着一层纱不轻不重挠在心口上，难受得让人忍不住想抓。
　　“小骗子。果然背着我三心二意。


第42章 提拉米苏大福
　　时柠现在很被动。
　　她只能听，不能说。
　　连威胁沈元白脱粉都做不到。
　　周围其他嘉宾的谈话声从另一个没戴耳机的耳朵里钻进来，就像验证了他说的那些刺不刺激的鬼话一样，时柠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感觉翻涌得更厉害了。
　　她绷着脸，又往人少的地方挪了一步。
　　“心虚了啊？”
　　耳机里的声音继续不屈不挠地纠缠她。
　　“虚个屁……”
　　时柠没忍住轻声回了一句，刚巧林可可捏着鸡蛋从她旁边绕回来，闻言诶了一声：“时柠姐，你刚说什么？”
　　“没有呀，我在和——”时柠顺着手电的光望了一圈，无辜地答道，“旁边圈里的猪说话。”
　　猪忽然被cue，拱着鼻子往栅栏边顶了几下，像是回应。
　　林可可疑惑：“和猪还能聊呢啊？”
　　“能啊。”时柠面不改色，“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新闻，每天对牛弹琴一小时，吃的时候肉质会更鲜美。我试试看，跟猪聊天有没有差不多的效果。”
　　林可可顶着一副“我觉得你在欺负我年纪小”的表情飘过：“祝你成功。”
　　沈元白听出了画外音，目光灼灼盯着直播镜头：“骂我猪？”
　　有了和猪聊天的先例，时柠索性蹲下身，手电的光打在拱着栅栏门的小猪身上，自言自语道：“哦，你是白的啊。白猪。”
　　“……”
　　沈元白现在明白了，女人真的很记仇。
　　但他这个人自认为最大的有点就是执着，从嘉宾组从农场大棚出来，到一路走回小木楼，他都非常坚持地没挂断电话，并且以一己之力不让时柠单方面掐他电话。
　　自己一个人从她刚才在怕什么一直到和吴景近距离接触几次他就拨多少次电话过来为威胁，没有任何回应地聊了一路。
　　小木楼的光亮近在眼前，回到灯光下就很容易被发现其实耳朵里一直塞着耳机。
　　时柠抬手别了下耳后碎发，食指借机轻敲三下耳机外壳，以此提醒沈元白。
　　三声沉闷的敲击声通过电磁波传了过来，夹杂着指甲刮过耳机壳发出的轻微噪音。
　　沈元白叹了口气：“时老师，我讲了这么久，你就什么都没发现？一晚上我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出来吗？”
　　时柠朝镜头微微歪头：什么。
　　“你不觉得……我今天的声音特别性感吗？”
　　继续歪头：有病？
　　“对，我觉得我生病了。你听，再仔细听听，是不是有点哑？”
　　“……”
　　“其实昨天就开始了。”他悠悠叹气，“鼻息有点热，骨头发酸。你没来之前H市气温接近零下，我还拍了几场水下的戏，可能就是那时吧……”
　　难怪，今天有大把时间守在直播镜头前看她的节目，而不是在剧组失联。
　　时柠没法说话，好不容易走回小木楼，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往洗手间走。
　　确认把门关好，她才打开水龙头，做贼似的压着声音：“沈老师听起来病得可一点都不严重，不好好休息看什么直播？”
　　“能说话了？”听起来不仅不像生病，还挺高兴。
　　时柠懒得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话题，撇了撇嘴角：“没人管你？王哥和阿巡呢？”
　　“哦。阿巡出去买药了还没回，王开复刚回S市处理点那边的事。难得病一次，好像真的没人管啊。”他拖长了调子，听起来可怜兮兮：“要不，时老师，你管管我吧。”
　　“别不是猪瘟吧。”
　　时柠嘴上不饶人，问道：“几度了？”
　　“还没量。不过现在全身上下哪哪都烫，少说也得40°了吧？”
　　“……”
　　能这么开玩笑说明没事。
　　时柠从鼻腔发出一声哼哼，贴着门背：“那就早点睡觉。挂了，我在里面待好久了。”
　　“真挂了？”
　　“挂了，猪瘟会传染的。”
　　电话被时柠单方面切断，她索性洗了个手才像模像样地从洗手间出去。
　　见她出来，林可可立马举着双手迎上来：“时柠姐，快让我再进去洗洗，厨房没有洗手液。我觉得我脏了，呜呜呜一手鸡屎味洗不掉了……”
　　她晃悠到厨房，正好看到梁老师在研究锅碗瓢盆，随口问道：“梁老师，明早怎么吃？煮鸡蛋、炒鸡蛋、还是做点儿别的？”
　　现在早餐的原材料只有鸡蛋，一人煮一颗鸡蛋好像有点寒碜。
　　梁国滨思索片刻：“别的是……？”
　　“不是还有面粉么。我早点儿起来做舒芙蕾，您吃吗？”
　　“吃啊！”梁国滨像是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害，小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上回沈元白那小子说什么我三高这儿那儿不好的，瞎说的！我能吃，新陈代谢好着呢！”
　　那个刚跟她叨叨一路好不容易消失在耳边的人又以其他方式在节目里被cue。
　　不愧是影帝，就算没来参加节目，存在感real强。
　　时柠又出去问了其他几位嘉宾的意见，大家都想吃舒芙蕾没异议，只是问吴景的时候，时柠始终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夜访牧场完，大家都有些疲，没人在意时柠扯开的距离，又聊了一会儿各自洗漱回楼上睡觉。
　　房间是不安摄像头的，床铺虽然有些硬，但林可可翻腾了没两下呼吸声逐渐趋向平缓。
　　时柠第一次参加需要过夜的综艺，一下子难以入眠，拿出手机来刷了一会儿。
　　自从被小竹拉进沈元白的后援团后，这个群一跃成为她微信里最活跃的频道，没有之一。
　　往上消息已经淹没在999+之外，时柠懒得爬楼，随便翻了几页。
　　今晚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原计划的媒体、粉丝探班进行。原本过两天有个活动，可以接纳部分媒体和粉丝进剧组探沈元白的班，但今晚官方工作人员忽然发消息提醒或许要推迟。
　　群里一片哗然。
　　【为什么突然推迟？是剧组出什么问题了吗？有没有姐妹知道剧组最新消息？？？】
　　【别急，可能只是档期一下子调不开】
　　【哥哥从不鸽我们的啊，我有个H市的小姐妹本来都烫好头做好全套spa就准备去见哥哥了，现在忽然说推迟就很尴尬，我还让她帮忙多拍几张照呢！】
　　【官博没发声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估计就是单纯剧组调不开档期或者临时调整了当天拍摄内容不方便探班，各位别急，一定是我们多想了】
　　【但愿如此，只要哥哥没事就行。担心不无道理啊，你们想想以前每次拍戏他都很拼的，从不用替身什么都自己上好怕出事。枯了，当臭白白的女朋友真的需要大心脏[大哭]】
　　新消息里还夹了几条小竹的私聊：【老板，你知道哥哥怎么了嘛！听说过两天的探班活动取消了[老母亲式担心.jpg]】
　　或许，是真烧得有点厉害？
　　不然不至于把两天后的活动都停了吧？
　　手指停留在和沈元白的聊天窗口上，时柠敲完一行字，扫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又默默删除。
　　太晚了。
　　她上微博来回搜了一遍也没看到有什么关于沈元白的新消息，倒是被自己一晚上涨的粉丝数吓到了。
　　有几个话题和后援团聊天记录一样，也在讨论两天后的探班为什么突然取消。
　　时柠点进去的手顿了半天，非常谨慎地切换成平时不用的小号才原路找回话题。
　　【没有知道内幕的姐妹吗？是不是和剧组安排有冲突？】
　　她刚发出的评论很快得到一样还在观望的其他粉丝回复：【希望是呢，一起等消息吧，姐妹】
　　希望只是剧组安排上的冲突，毕竟她也不想，沈元白真的病得爬不起来。
　　而爬不起来的沈老师，还一晚上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并且，她一次都没听出不对劲来。
　　心里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
　　时柠第二天起来眼下隐隐有一层青灰，因为要做舒芙蕾，她起得最早，头发简简单单绑了一束，脸上不施粉黛。
　　这么早直播镜头前围观的人数可以忽略不计。
　　但还是有守在时柠镜头前疯狂吹的颜粉，纯素颜出镜又给了颜粉大量素材，对着高清摄像头截图截到手抽筋。
　　清晨的厨房，只有她来回走动发出的窸窣声响。
　　渐渐的，琐碎的生活气息飘满房间。
　　颜粉除了吹颜，还找到了其他华点。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小姐姐人美又贤惠，想娶回家嘿嘿嘿】
　　【麻烦前面解释一下嘿嘿嘿的意思，我读书少，想听听完整版】
　　【真的好温柔很贤惠啊，果然会做甜点的女孩几是人间瑰宝】
　　【为什么小姐姐都不笑一下，冷着脸的样子好A。咦？是起床气吗？】
　　时柠并没有起床气，只是早上起来前又刷了一遍昨天的评论，还是没有人能说出为什么探班被取消。
　　“沈元白一定烧得很厉害，或许他说的40°是真的”和“昨天我还骂他猪瘟会传染，一点都没有关心爱豆”两种想法在脑内不停交替变化。
　　自己真是全宇宙最不称职的粉丝。
　　晨光透过格子窗洒进厨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时柠抬腕又看了一遍时间，心想，再晚一些，到九点，就一定要给他发微信慰问一下。
　　舒芙蕾出锅，浓厚的香味在厨房弥漫。
　　楼上陆续有人下来，邹延一路打着呵欠抱怨昨晚的床垫堪比钢板，看到已经在厨房忙起来的时柠愣了一下：“诶？这么早，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黑眼圈对黑眼圈的时候，气氛开始沉寂。
　　时柠把昨天带来的水果盒子浇在松软的舒芙蕾上，一转头，吴景也从上面下来了，就是脸色有些阴，看起来一脸起床气浑身不爽的样子。
　　好像在这一刻，时柠才把之前工作人员偷偷跟她通气时说的“脾气臭排面儿大”跟他对上号。
　　毕竟昨天的他看起来意外好说话。
　　时柠没怎么在意，把舒芙蕾摆盘摆好，仰头问邹延：“要不要叫一下梁老师和可可吃早饭？”
　　“梁老师？他一早就出去啦。”
　　“我出去看看。”吴景沉着声音道。
　　时柠正好准备上楼叫林可可，楼梯甬道狭窄，她下意识往边上挪了一大步。动作落在吴景眼里不知道哪惹了他不快，迅速回瞥她一眼，蹙眉道：“你躲什么？”
　　“……”
　　这是和昨天同一个人吧？
　　连语气带表情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时柠虽有疑虑，但牢记如何和大牌相处守则，说了声抱歉抿唇往楼上走。
　　等了会儿林可可再下来时，梁老师也晨跑回来了，手里揣了一兜鸡蛋，看来又去农场逛了一圈。
　　厨房里锅碗瓢盆齐全，就是没给油盐酱醋。
　　借着时柠的黄油炒了盘黄澄澄的土鸡蛋，一顿早餐有中有西也能填饱肚子。
　　白天能干得活太多了，为了五个人每天的伙食，梁老师把农场到鱼塘再到菜地的活儿都分了一遍，首先得确保今天一天中午晚上的食材都能到家，不至于饿肚子。
　　早餐过后大家各自领了任务出发。
　　时柠先在厨房收拾碗筷，出门前偷偷摸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九点。
　　她想了想，躲开镜头给沈元白发了条消息：【怎么样，猪瘟好点没？】
　　对方没回复。
　　她只好打开微博去网上找新消息。
　　本来探班沈元白剧组的活动忽然推迟只在粉丝内部小范围流传，经过以讹传讹的发酵，时柠一搜消息跳出来好多关于#沈元白耍大牌#全剧组整装待发只为等一人的相关消息。
　　有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爆料，早上原本要拍几场沈老师的戏，结果沈老师一早都没来，临近中午才带着助理姗姗来迟。其他演员的戏主要都安排在了别的时段，一下子没法临时补上，导致全剧组到位白白空等半天。
　　有了这一条的刻意引导，黑粉和营销号把两天后原定的探班计划搁浅之事也推到了沈元白头上。
　　【影帝就是影帝，一句话不说让全剧组陪跑，牛逼】
　　【还要问为什么不安排探班了吗，人家懒得搭理你，就这么简单[摊手]】
　　【枉你们猜一晚上是不是出什么事，结果就是人影帝不高兴，不乐意，没辙了吧】
　　【所以他这么红我也觉得很是奇怪，就是脸长得好吗？最佳男演员这个奖怕不是有水分吧，请问哪里演得好了？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粉丝气急，纷纷以一己之力维护沈元白，甚至开始小作文科普他每一部作品的精彩之处。
　　无奈对方像是机器人一样，管你说的什么天花乱坠，评论只咬着沈元白鸽剧组、鸽粉丝、鸽媒体三个方面洗脑式踩踏。
　　什么耍大牌，他明明就是生病了！身体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活动！
　　时柠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后援团经常喊着控评，因为外界恶意的猜测实在是太多了，她一个经常怼爱豆、坑底还很浅的粉丝都看不过去。
　　思索片刻，时柠果断在吵得最厉害的评论底下义正言辞回复。
　　【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他发烧40°还去现场带病拍摄，这种情况做到不鸽难道不是已经很坚持了吗！你们对哥哥到底有什么不满！】


第43章 阿萨姆豆腐岩
　　评论没发出多久，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铺天盖地都是回复。
　　【hello？你没事吧？对家带节奏？】
　　【转型这么多年，黑粉比头皮屑还顽固，可真他妈坚持不懈。我宣布nmsl】
　　【看截图[图片]。昨天还在话题底下问有没有姐妹知道内幕今天就自己编排上了？拿小号内涵谁呢，有种大号正面刚】
　　【你咋不说还好送医及时不然就痊愈了呢？？？就知道在这种时候总有黑跳着起来带节奏】
　　【呵呵我今天就什么都不干了，专门守着这小号大家一人一举报，看封不封得了这号】
　　时柠简单扫了一眼，本以为是因为自己一己之力把风向掰正过来，没想到楼上架也不吵了，掐也不掐了，全到她这一层来集火攻击了。
　　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难不成明星还不能在剧组生病的吗？
　　意思是工作场合没管理好自己的身体状况，生病也是一种犯错？
　　所以……自己说出实情其实就是卧底行为？这是……不可言说？
　　时柠对粉丝圈的神奇脑回路表示不解，手指飞速在键盘上移动，一条一条挨个怼了过去。
　　【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生个病怎么了？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
　　【自认为不算铁粉也是个路人粉吧？我怎么了就？这年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拜托，我带谁的节奏了？把话讲讲清楚你好我好大家好】
　　【上面哪句话就戳了你们的华点了？一没触摸十八禁二没语言暴力三不涉及宗教信仰，举报原因我太美丽？】
　　因为是小号，时柠用不着顾忌之前不管是怼grace也好，上节目也好，艹的岁月静好、不争不抢白莲花人设，有什么说什么，久违地体验了一把与人互喷的快感。
　　怼完截图发给小竹，义愤填膺道：“看看，现在的网友都什么素质！一言不合就操刀，是欺负我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
　　店里时柠不在，应该更忙不过来，小竹迟迟没有回复。
　　时柠也因为和网友切磋交流了一阵儿，耽误了不少时间，再切磋下去直播前的观众多半会觉得她这是为了逃避劳动在屋子里摸鱼。
　　节目组给每人发了五十块钱生活费，家里什么都没有，临出门前众人拼拼凑凑把所有钱交到时柠和林可可手里，让两人去村口小超市买点生活必需品，剩下三个男人达成一致去河塘网鱼。
　　五个人再怎么拼凑也就是个二百五，油盐酱醋却一样都缺不了。
　　购物清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另外梁老师特意交代还得多带把刀回去，家里就一把，生熟混用不卫生。既然如此，那砧板也得多来一块。
　　还有给厨房门口扯一块防油烟的布帘，客厅多添几个坐垫……
　　时柠嘱咐林可可多穿两件，两人垮着竹篮一路踩着青石板路寻到村口小卖部。
　　物价还算良心，不过也经不起团队消耗。
　　林可可没有生活经验，女人天性就是购物，就算在一转身都能撞到一起的逼仄小卖部里，也忍不住东看看西摸摸。
　　“时柠姐，这个竟然是橘子味的糖，你看！好奇怪的包装，我还以为是什么玻璃球。”
　　时柠手里抱着两桶油比对价格，已经开始陷入绝望：“买不起吧。”
　　目光回到落了灰的标签上，时柠第一次感受到买生活必需品还要精打细算的为难：一想到手里只有二百五，再怎么良心的价也好贵！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其他琐碎的东西要买。
　　身后传来林可可小声嘟哝：“才五毛钱。”
　　【就是，五毛钱而已！给我女鹅买！】
　　【什么时候财政大权放到素人身上了？她以为自己是leader？】
　　【五毛钱没什么吧，买个开心而已，用不着那么抠。人设是不是过头了？】
　　时柠当然看不到林可可的粉丝已经开始叫嚣，只低着头一件一件精挑细选，最后只拿了点调味和大料，还有梁老师指定要的生活品。
　　一结账稳稳超过两百，钱可真是不禁花。
　　时柠提着口气，酝酿了好几番，开始人生中第一次讲价：“大妈，您看我们初来乍到刚到村子里，以后大家常来常往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这个人又很实在，从来不跟人讲价的，今天一见您就觉得特别亲切，像见到了自己亲大姨。您看能不能稍微……便宜点儿？”
　　神他妈“我从来不跟人讲价”下一句就是“便宜点儿”。
　　喜欢看时柠直播端口的观众基本都是她嗷嗷待哺的妈妈粉，一口一个女鹅好可爱叫得响亮。
　　大妈往地上一掷瓜子壳儿，咧开嘴：“都亲大姨了，便宜啊，铁定便宜。那给你省个零头吧。”
　　“好嘞，大姨。”时柠抱着竹篮子趁热打铁，“大姨，村里有没有什么打油的地方，我们几个……不太喜欢吃买的色拉油，就喜欢自己家榨的菜油啊、酱油啊、醋那种，味道比较纯，自己老乡做的吃着也放心么不是。”
　　——不，主要还是因为穷。
　　大妈被哄得高高兴兴，一拍大腿：“我家有，上我家打去。晚点提着桶来，我给你打。”
　　“那真是太好了！”时柠本来只是想探一探口风，想着农村偶尔还会有自己家榨油酿酱的，多少便宜一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问到了。
　　一转头看到林可可还在盯着刚才的橘子糖，她凑过去，轻轻用肩拱了一下：“想吃啊？”
　　“有点儿。”
　　“这个很简单，我回去做给你尝尝？”她诱惑道，“无添加纯天然的。”
　　“真的？”林可可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嘴角现出两团酒窝，“时柠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不，做甜点我还可以，别的就不行了。”她摇头，“别把我看得太万能，你会失望的。”
　　两人一人一个竹篮抱着往外走，时柠三步一回头还在看小卖部，看了几次林可可终于问出了弹幕也想问的问题：“姐，你在看什么？”
　　“没事，我看看节目组有没有过去补差价。毕竟我觉得我这个杀价能力像是幼儿园出来的水平，照理应该杀不下来的。”
　　林可可一抿唇，笑出声：“那高阶版的水平应该是怎样？”
　　“往腰斩啊，你开两百我说一百。顺带连蒙带骗说我上次买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价，再加上扭头就走终极大招。基本就下来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试试？”
　　“唔……”时柠耸肩蹭了下耳垂，不好意思道：“脸皮薄，光会想做不到。”
　　时柠的一连串反应太真实了，惹得不少刚还在林可可直播端口喊她人设艹过头的粉丝因为会做橘子糖对她一下子黑转路人，又因为后续反应路人转粉。
　　【哈哈哈哈哈我宣布，我现在拥有两个女鹅啦】
　　【前面别跑我也是！砍价那段简直是我本人了！内心：老娘今天要拦腰砍得你们嗷嗷叫。实际：哦哦好吧，谢谢阿姨】
　　把东西抱回家又出门打了趟油，时柠才算忙完。
　　控制在两百块钱，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还算圆满完成任务。
　　她避开镜头摸出手机，这才看到小竹已经回复了，一连过来好几条，心路历程显示得清清楚楚。
　　【这个‘吃了吗您呐’是有病？什么叫发烧40°坚持拍摄？她怎么就不说45°还旋转跳跃呢？？？】
　　【姐妹们骂的好！老板你是哪条回复来着，我看看你最近操刀水平有没有下降[偷笑]】
　　【等等，等等等等等】
　　【我弱弱的问一句……‘吃了吗您呐’不会是老板你吧？我忽然觉得这个说话的调调……有点……卧槽！不是吧？！】
　　【我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好像……失败了，对不起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刚才是我胡言乱语！我失了智了！！】
　　【……其实老板，我仔细帮你分析了一下。你这个话放在这里，是很有黑粉嫌疑的。你知道吧，黑粉专用几大术语：发烧40°坚持拍摄，就是你本人了。与“白白还小，大家应该多多包容他”、“这都粉丝干的，关阿白什么事啊”、“我不是KY，但balabala”并称杠精和黑粉常用语录之一。老板，你学习一下？】
　　还有这种说法的吗？
　　时柠上网搜了一下，果然发现沈元白出道早期，人红得快，黑粉来得也多，确实有不少什么“哥哥已经很努力了，发烧40°坚持上节目再不送医就要痊愈”之类的鬼话在网上盛行。
　　到后来专心演戏起，确实出了不少作品，黑粉才开始销声匿迹。
　　没想到她无知无畏的一句话，把粉丝以前怒怼黑粉的热情都给炸了出来。
　　现在看来……
　　她早上回复网友的那一条条一句句好像确实有杠精嫌疑。
　　时柠又点进去看了一遍被攻陷的小号。
　　这个号平时很少用，也不发生活上的事，只有偶尔几句抒发心情的状态，现在底下也都是沈元□□丝的义愤填膺。
　　反正说他因为生病支撑不了剧组那么大的体力消耗是行不通的了，说了，结果就是没人信。
　　时柠一人难敌千万把键盘，更何况自己确实不太了解复杂的粉圈文化。
　　她叹了口气，发博道：【认输。随你们吧。爱怎么想怎么想】
　　“吃了吗您呐”一认输，这是粉丝群体共同战斗的美好成果，一时间小号微博底下喜大普奔，都洋溢着打倒黑粉的喜悦。
　　混进粉丝圈后，时柠学会了不少现在追星女孩喜欢用的颜文字。
　　对着小竹的聊天框二次叹气：追星好难。QAQ;quot;


第44章 金桔蓝莓松饼
　　一期的素材是两天一夜，从昨天抵达小农场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大半时间。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敲冰网鱼的三位男嘉宾特别不容易。
　　时柠整理了一圈厨房，从竹篮里拿出问老乡家里要来的橘子，开始做答应林可可的橘子糖。
　　带来的水果盒子还剩下不少牛油果，她索性抽空找出可丽饼粉，顺便做上了千层。
　　带着热气的甜味在厨房盘旋，一点点飘散进公共区域，把正在布置会客区的林可可给招了进来，东闻闻西嗅嗅想跟着时柠学两招。
　　千层也不是什么独门秘方，时柠索性让摄像头对着自己，大大方方对着摄像机做起美食直播。
　　“饼皮做得薄一点，就会有水晶透明的质感。相对来说，一个千层用二十层饼皮和四十层饼皮，吃起来效果还是差挺多的。”
　　“越薄越多，口感会更Q弹一些。”
　　“因为牛油果不太够，所以这里会加一点淡奶油混合。当然不是说淡奶油不好，全凭个人口感吧。还有对热量的要求。”
　　“哦哦，多放水果少放奶油，不容易长肉。”林可可在一旁记下重点。
　　原谅千层的教学进行到一半，三个网鱼的男人恰好回家。
　　其他俩人还好，吴景的样子有些狼狈，溅了一裤腿的泥，连黑色卫衣上都黏了星星点点。
　　时柠扫过那一眼，注意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看起来比昨晚白炽灯下还显苍白，眼神有些阴，无精打采地垂着。
　　起床气还没散？
　　大概是身上弄脏了，另俩人推着他上去洗漱换衣服。梁老师拎着一大桶鱼安置进厨房，就听邹延边赞叹时柠的手艺边简单跟她们讲在鱼塘边的事儿。
　　“嗨哟，梁老师说的不错，你这个还没成型我就觉得不一般。特香。干了大半天活真是累死了，我倒还好，就是小吴脚下不稳，还在船上摔了一下，衣服都弄湿了。”
　　梁老师找了个小马扎，挽起袖口开始处理刚网的鱼：“小伙子扣了形象分，这会儿还不高兴着呢。我说没事儿，年轻几岁我也注意形象，到现在可不就无所谓了。”
　　“能比嘛。”邹延胆子大起来，敢开梁国滨的玩笑：“人家小吴好歹还是他们学校一枝草来着，您年轻几岁也不占个校草名头需要注意那形象嘛。”
　　“现在小伙子长得普遍比我们那时候俊也没错儿。吃得好营养跟得上，就比如说他们学校还有那谁，常恺，不就是和小吴前后脚的师兄弟么。也长得好看。现在在……对，在沈元白那呢。”
　　时柠对这里面的人际关系着实不了解，只抬了下眼皮，镜头前没敢太过关注。
　　还是邹延上道，时柠好奇的事他也好奇：“哎？他俩同一个学校的？”
　　“可不是。我和元白聊过这俩小孩，都挺棒的。”
　　沈元白也不过大常恺和吴景几年，以今时今日的成就地位，在梁国滨嘴里拉在同一层次说对方是小孩，竟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邹延哦了一声：“那没在一起发展是挺可惜，要不然弄个什么校草组合，小姑娘们可不疯了？”
　　“害，想吧就。”
　　话说着，吴景就换完衣服下楼来。
　　因为刚才那番对话，时柠莫名觉得他和常恺是同校情谊，常恺又是沈元白工作室旗下的，关系没来由的亲近了一层，连带着也多看了他一眼。
　　——确实脸色不太好，白中带青，略有病态。
　　早上在狭窄楼道上发生的令人不快的那一幕被抛之脑后。
　　时柠回身取餐盘的时候，吴景就在身后水池洗手，她随口关心了一句：“你生病了？脸色不好看。”
　　手上动作略顿，吴景沉下脸：“没有。你看错了。”
　　行吧，对方并不领情。
　　时柠不是不识趣的人，耸了下肩继续摆餐盘。
　　倒是吴景再次从她身后路过的时候，压着嗓音补了一句：“不用多管闲事。”
　　余光瞥过他侧脸，对着镜头的那一面还算是温柔笑着，时柠却注意到这样冷的天他脖颈沁出了一层薄汗。
　　明星都什么毛病，病了都不说？
　　她蹙了下眉，没说话。
　　从摄像头的方向往这儿看，两人就像是刻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忽略直播端口腥风血雨般的弹幕，画面还是挺和谐的。
　　时柠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脑子像是触发到某个机关，开始自动循环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看到他凑过来和你说话了。三心二意的小骗子。
　　收回视线，她往另一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
　　“你躲什么。”
　　和早上楼梯间那句话一样，不过这会儿吴景的表情更阴沉，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连额角的青筋都似乎在跳动。
　　“从昨天开始，你躲什么。”他重复道。
　　声音不像最初那样故意压着，麦克风差点完全把声音收了进去。
　　好在最后出现在直播端口时，收声只剩下——昨天开始四个字。
　　时柠完全不明白他忽然躁起的点，心里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借着捋头发压住了麦克，提醒道：“在直播。”
　　这三个字多少起了点作用，吴景抿了下唇角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真的很奇怪。
　　时柠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工作人员说的不对，什么脾气臭排面儿大，完全就很莫名，脾气来得又快又躁，前后割裂又很迅速，简直像个……人格分裂。
　　明明昨晚就还好好的。
　　她很快就以“对方可能在生病，情绪不对盘也是情有可原”把自己的郁气打发了过去。
　　中午这顿是梁老师主厨，是《农场物语》五个人聚在一起最正式的一顿餐，全鱼宴，还有时柠做的餐后甜点。
　　用梁老师的话说就是年年有余。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食材匮乏。
　　大家心知肚明，但很贴心的没说。
　　第一期磨合下来，下一期很快就有飞行嘉宾加入，取年年有余之意，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飞行嘉宾多少做个人，不要来把已经家徒四壁的“家”给吃垮了。
　　节目到现在为止，保密工作做得不要太好，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第二期即将出现的飞行嘉宾是谁。
　　吃饭的闲暇，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就开始讨论神秘来宾的身份。
　　梁国滨：“是谁都行，最好来个瘦的、在节食的那种，咱做什么吃他都说‘不不不我不吃，我看着你们就好。’我喜欢那样的，省事儿。”
　　邹延：“那我希望来个身强力壮的，帮忙把咱们小菜园的暖棚搭起来。再修整修整家具什么的。当然了，吃得少最好。”
　　吴景：“那来个有商业头脑的吧，现在猪肉这么贵，咱们把大棚里几头猪卖了应该就衣食无忧了。”
　　林可可表示不赞同：“别啊，咱们可以卖鸡蛋为生。不过我还是希望来个有意思的嘉宾，这里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
　　话题抛到时柠那，只剩她没回答。
　　想了片刻，时柠坦然：“我都可以，就不要会做甜点的了吧。不然我会失业的。”
　　“行，我替你跟节目组提出要求。”梁老师一拍桌板，朝跟拍导演喊话：“麻烦老师们下期给我们来个只吃甜点不用吃饭的嘉宾，行吧。像元白那种光吃饭的，就不要来了。”
　　梁老师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毕竟听说沈元白在剧组，肯定来不了这节目，随便瞎喊喊也就是节目效果。
　　但观众不这么认为，结合才爆出的鸽了剧组半天传闻，再一听到沈元白的名字立马就疯了。
　　【来来来！我想看沈元白！】
　　【哦，原来让全剧组等着是要来上综艺啊？够敬业】
　　【不要阴阳怪气好吗，如果真的要来肯定会安排好档期的，要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哟，现在粉丝还不让路人说话的啊】
　　【233333像元白那种光吃饭的，梁老师醒醒，元白变了，他不止是光吃饭了！】
　　网友对下期嘉宾好奇得很，一路从弹幕讨论到官博底下，也没有官方正式回应，只说播出前会有惊喜。
　　时柠现在严重怀疑梁老师最后那句是节目组设置下、有目的放的话，毕竟话头一出，谁也不关心第一期开荒断在哪，只关心下一期飞行嘉宾是不是沈元白。
　　而那个处于讨论中心的人也掐着结束的点出现，来了条微信。
　　【猪瘟还没好，需要粉丝关心。在原地等着，阿巡去接你。】
　　时柠正低头看微信，眼前光线忽然暗了几分，她下意识抬头，对上欲言又止的吴景，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刚才抱歉。”他背光，垂着眼皮，看不清表情，“我没控制好脾气。”
　　是说在厨房的事儿？
　　时柠哦了一声，也不想闹不愉快：“我是不是哪里有得罪你？现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耳麦，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后面几期我会注意。”
　　“没有，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你无关。”
　　“……哦。”
　　除此之外时柠不知道说什么好，本身和娱乐圈的人没太大交集，遂移开视线，不置可否。
　　“要不要送你回城里？”吴景没走，继续问道。
　　时柠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从市里过来要一段时间，时柠回绝了所有不管来自嘉宾还是工作人员组要把她带回市区的好意，随便在村里逛了一会儿，就看到阿巡给她发实时定位。
　　他应该早就出发了，所以才这么快就到村口。
　　接到她的一瞬间就像看看见了普罗大仙：“哎哟时老师，可算见着你了。有个病得要死要活的东西茶饭不思，就说想见见自己的粉丝。”
　　这句话在来的路上，阿巡反复叨叨了好多遍，力求在见到时老师的一瞬间，感情爆发到位，台词功底深厚。
　　果然时柠没看出破绽：“那我脱粉是不是就不用见了？”
　　嘴上还是倔强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坐进车里。
　　“时老师，至于这么无情吗？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不会这么随便放弃的吧？”
　　“……”
　　总觉得今天的阿巡也是一样能言善辩。
　　时柠叹了口气：“烧多少度了？现在怎么样？”
　　“40°！整40°！脑子都快糊了，你说也是神了哈，早上王哥从S市打电话来说是不是我们在网上说了沈老师病了，有个小号一直在跟粉丝吵，就说沈老师就是病了才鸽的剧组，连度数都报得和实际一模一样。我这一天就配合王哥大彻查了，还以为是自己工作人员有私自泄消息的，查了半天。屁都没查到。”
　　“……”
　　“拢共知道这件事的，也就我，还有化妆师，生活助理，王哥，老刘，没了。其他几个还是后来才知道的，最早就我晓得。难不成这是我晚上做梦买了个号上去发的不成？真是奇了怪了。”
　　时·小号·柠尴尬地把脸转向窗外：“谁知道呢。现在……梦游也不是什么治不了的毛病。你，这个得看看。”
　　“不是吧。我以前没这毛病啊。”
　　时柠憋了半天没绷住，又问：“就现在明星都什么毛病，生病为什么都不能说？”
　　“也不是什么一定不能说的事儿吧。现在网上环境复杂，你确确实实生个病人家还能给你编出花来，纯粹就是嫌麻烦。别提上医院了，只要你和医院大门有个合影，不是去整容科就是去妇产科的，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沈元白没去医院？”
　　“没啊。”阿巡见怪不怪道，“喊了老刘来物理降温，吃了退烧药姜茶就这么裹了一晚。下午还去拍戏了呢。不过啊……”
　　“不过什么？”时柠不由自主拧紧了眉。
　　“不过反反复复有加重的迹象，但沈老师说了，见完粉丝，说不定就好了。


第45章 日式长崎蛋糕
　　偌大的酒店套房里，客厅连接卧室的房门虚掩着。
　　阿巡朝里努了努嘴，轻声道：“没醒呢吧。回来倒头就睡了。”
　　客厅的灯光挤进门缝，打出一条斜方形的光斑，微光把床上微微拱起的轮廓勾勒出模糊的剪影。
　　时柠只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那就睡吧，我先回去了。”
　　“就这么走了？”
　　随着洗手间移门被拉开，男人斜靠在门框上，半垂着眼眸看了过来。发梢湿漉漉的，似乎还在滴水，连声音都像是带上了水汽，有些含混。
　　“哎哟喂，沈老师你疯了啊？你现在洗什么澡啊？嫌好得不够快？真是……”
　　阿巡抱怨的话还没说完，被凌厉的眼风一扫，识相闭嘴。
　　他只好抿紧嘴巴，疾走几步，抽过一旁的浴巾远距离投掷。
　　浴巾又大又宽，精准地罩在沈元白头上。
　　阿巡踮着脚两手并用，使劲地揉了几下，又吸了吸水分才往下扯开。
　　上次那部剧之后，沈元白微卷的发型一直还没换过，现在长长了一些，发梢的卷度没有那么明显，被阿巡一顿揉搓，凌乱地搭在额前，柔软得像只什么落水后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时柠觉得自己的心尖也软了下来，忍不住放柔声音：“病好啦？还洗澡。”
　　“好像好了。”他抬手揉了揉额前碎发，完全无视身后还有个比王开复还喜欢叨叨的助理，厚着脸皮道：“看到你的那一秒，就好透了。”
　　“……”
　　标准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时柠没好气地退回客厅：“别耍贫嘴，换好衣服再出来。”
　　刚才隔着一扇门听到时柠说要走，他急匆匆地披着浴袍就开了门，腰带系得有些松了，对襟敞开了一点儿，露出一片冷白皮肤。
　　不含一丝赘肉的线条从脖颈一路延伸到浴袍底下，无处不在彰显男人的好身材。
　　沈元白自己低头看了一眼，兀自笑了：“哦，好。”
　　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他回身进浴室换了件T恤和运动裤，顺便把头发吹得半干。出来就撞上了阿巡“沈老师我觉得不行，你起码再穿一件开衫才对得起你病人身份”的目光。
　　他嫌弃地躲开阿巡手里的羊绒开衫：“你懂什么，越是不会照顾自己，才会有别人来关心。活该单身。”
　　“别人”两字被重音咬了一下，阿巡立马顺着思路把目光飘向门外。
　　高，沈老师就是高。
　　但前提是，您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活该单身”？好歹您先把时老师拿下再说吧？
　　他的吐槽还含在嘴里，沈元白就趿拉着拖鞋晃到了房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出房间的那一秒，连背影都忽然虚弱起来。
　　时柠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看见沈元白换完衣服出来了。
　　很简单的黑色宽松运动裤搭白T，卸下走红毯时一丝不苟的贴身西服，也不是平时随时都要暴露在镜头下特意搭配的私服，整个人显得很干净清爽，充满少年感。
　　只不过，手臂线条裸露在外，修长的、瘦削的。
　　……容易受凉的。
　　时柠在心里补充道，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仗着有暖气就穿这个？那你这个冬天都别好了。”
　　沈元白垂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表情略有些无辜：“哦，平时身边阿巡啊王开复什么的，都是男人，心哪有那么细。我自己也想不到。反正也不是很冷。”
　　他扭头朝房间喊了一声：“阿巡，把我外套拿来。”
　　“……”
　　切，狗男人，还不是要穿。
　　阿巡拎着外套生无可恋地出来，搭在沙发边缘上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看看沈元白，又看看坐在对面的时柠，总觉得自己杵在这左右不是人，自言自语道：“那我拿个体温计吧，今天还没量过。”
　　说着人往房间一闪，消失得干干净净。
　　下午回来，沈元白就直接休息了，其他工作人员没有指示也不敢打扰，此时房间就留了一个刻意躲进去的阿巡。
　　另外还有客厅默默对视的两人。
　　这好像是时柠入坑以后，第一次与沈元白真人面对面，和以前的每一次看他都不一样。
　　好像真能从他每一处脸部线条，每一个眼神，每个微表情，想象出他刚出道时眉宇间藏不住的桀骜和少年气。然后一点点沉淀，棱角被磨平，开始擅长为人处世，开始变得柔和。
　　从“沈元白啊，又帅又挺有个性的”蜕化成了“沈老师啊，演技一流人也很好，大家都想跟着他啊”。
　　大家都想跟着他啊。
　　跟着他啊。
　　脑子里有个声音这样不停地重复。
　　时柠觉得自己被蛊惑了，胡乱捏了下眉心，才把手边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没时间准备别的，喏。探病的礼物。”
　　白色的帆布袋，外面还印着《农场物语》——一起回家吧。
　　应该是她在节目组随手拿的。
　　沈元白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小包装盒，从顶端透明的塑料纸往下看，是时柠来之前，在直播镜头下做的原谅千层。她偷偷藏了一小块下来。
　　沈元白翘起唇角，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没给时老师发微信说要阿巡去接她。
　　时老师……可真是……可爱极了。
　　“时老师，除了礼物，你就没别的想和我说的？”
　　他声音还有些沙，电话里听不太出，但当着面还是压不住嗓子里的暗哑，只不过听起来心情着实愉悦。
　　他现在特别想听一听时老师在节目里，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心底那些蓬勃跳跃的小心思。
　　——“因为牛油果不太够，所以会加一点淡奶油。但比例全凭个人喜好。”
　　他记得时老师当着摄像头是这么说的。
　　但谁又会知道，喜欢加一点淡奶油，是他的口味。
　　说不定嘴上一本正经的时老师，心里想的却是：才不是牛油果不太够，是我爱豆喜欢吃淡奶油，我就喜欢往里加一点儿，怎么了！
　　心里情不自禁幻化出时老师叉腰理直气壮的小人形象，沈元白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勾了一下。
　　“还真有点别的……想和你说。”
　　听听，多么美妙。
　　沈元白心情愉悦地打开千层外面的包装盒，拿起刀叉剜了一小口含进嘴里，用吃东西来掩盖自己差点想要原地旋转的心，含混道：“我听着呢。”
　　“来的路上，我听阿巡说有个小号在网上和别人吵架，口口声声说你是因为生病才鸽了剧组。”时柠偷看一眼房门，压着声音道：“这事儿，你知道吗？”
　　“……”
　　就说这个？
　　沈元白显然没想到自己期待半天就听到了这点东西，眼皮一跳：“听过。不过是黑粉罢了，刻意博眼球，我不会在意的。”
　　看时柠显然噎了一下，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会受网上这点小风雨的影响，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个黑粉发言还算挺柔和的，我真没在意。”
　　“……”
　　沉默片刻，时柠望着房门方向，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一下。
　　沈元白立马倾身凑上前，愉悦道：“怎么了？”
　　红唇就在耳边，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她鼻尖平缓的呼气，沈元白有点心猿意马，就听耳边压着声音认真道：“其实，那个黑粉是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圈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不小心就跟人骂上了……”
　　“……你？”
　　“对的，是我。”时柠重新坐直身体，一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一手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轻点儿，别给阿巡听到。他吐槽了一路。要知道是我……”
　　沈元白记得当时阿巡咋咋呼呼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自己在车上补眠，只随意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没作他想。
　　现在想起来，这个不死不休怼人的语气，口口声声喊着哥哥发烧到40°怎么就不能鸽剧组的耿直发言。
　　除了可爱到爆炸的时老师，还真没人能发言发得如此精彩。
　　刚才落下去半寸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了云霄，他装作若无其事哦了一声：“时老师这么维护我的？”
　　“不是维护。”时柠义正言辞，“就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我知道，实话实说。”沈元白好心情地顺着她的意思道：“本来还想和你计较一下，这两天节目，你和吴景单独接触说过三次话，其中两次他都对你笑，我这儿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既然时老师心里都是我，上个节目都没忘了追我，那就……不计较了吧。”
　　时柠觉得奇怪：“你不用拍戏的吗？哪来那么多时间盯着直播？”
　　“我让阿巡录了，时老师要不要自己看看？啊，对了，我还有剪辑版。就是把和吴景聊天的镜头都剪掉的特别剪辑版，想看吗？”
　　“……”
　　并不想。
　　不过既然话题带到了吴景，时柠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话说回来，吴景是真的脾气很差吗？我本来觉得不是，但又确实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样，有点……”
　　她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以“奇怪”收尾。
　　沈元白眯了下眼，沙沙的声音似乎就咬着她的耳朵出现在旁边：“这么想我计较？”
　　他尾音微微上挑，像是疑问，但眼神里凝聚的黑沉却在告诉她：不，我就是计较了，你一提别人我就不高兴。
　　“不是，我在和你说正事儿。”时柠向后仰着身子，躲开一点距离：“他好像也生病了，不过没说。镜头前还好，其实一直在出虚汗。我就是不太明白贵圈，到底什么可以摆在台面上讲，什么需要藏着掖着。怕我一不小心在节目说漏了嘴，就这么简单，你想什么呢？！”
　　时柠一口气槽完，还是觉得自己离沈元白太近了，有些压迫。只好仰着下颌对房门提高音量：“阿巡，体温计是不是找不到了？要不我出去买一个？”
　　“哦哦哦，有！我刚找到，这就拿来！”
　　客厅有了阿巡的加入，沈元白身上强硬的气息收敛了不少，顺势靠回自己半边沙发垫上。
　　耳温枪滴一声，显示38.6°，阿巡办事还算牢靠，量了一下不放心，又取出一根水银体温计，让沈元白压在舌头底下。
　　细细一根体温计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压得如跷跷板一般上下晃动，轻微带卷的碎发软软地搭在前额上，显得整个人无辜起来，好像刚才咬着她耳朵醋意十足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时柠觉得自己也算探望过病人，该说的也都说了，整了下衣襟对阿巡道：“我晚点还要回S市，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哎？时老师这就要走吗？可是来之前沈老师已经让我订好——”
　　沈老师好奇怪，明明就让他订好房间了，现在又不让说。
　　阿巡顶着对方的眼神，默默闭嘴。
　　“嗯？你刚想说什么？”时柠疑惑起身。
　　目光一点点下落，停在依旧在眼前一翘一翘玩儿似的体温计上，她忍不住上手扶住另一端：“别乱动。”
　　“唔。”男人含混道。
　　“别说话。”
　　这次是乖巧地默默点头。沈元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喉结上哼了一声，又指指桌边的水杯，暗示得很明显：我想喝水。
　　“知道了，给你倒。”
　　时柠转身到套房附带的茶水间洗了一遍茶具开始烧水。
　　而客厅，阿巡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向敬重，虽然觉得此人甚狗但好歹还算是个人的沈老师，拧开保温杯，把体温计温感一端放在还在冒水蒸气的热水上小心翼翼地蒸着。
　　蒸一会儿观察一眼，少了再往上蒸一蒸，多了往回甩一点。
　　他觉得自己错了：此人甚狗，是真的狗


第46章 海洋玫瑰牛轧糖
　　39°8。
　　时柠举着体温计对着灯光又看了一遍，确实是39°8无误。
　　她还没开口，就听沈元白哑着声音跟阿巡抱怨：“我昨天就说那个耳温枪不准趁早扔了，你看吧，果然……”
　　再转头看沈元白的脸，确实苍白中带着一丝潮红，果然到了夜里刚有所好转的高烧又发了起来。
　　时柠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还不算低，你能去医院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沈元白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退而求其次道：“没关系，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喝点热水捂一晚上，明天就会好很多。”
　　听不下去，多么令人心疼的发言。
　　但阿巡跟了沈元白这么几年，刚才看他偷偷摸摸蒸体温计的一瞬间也经历过了大彻大悟，现在完全把他放在狗的立场上再来看他说的这几句话，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阿巡可以去休息，时老师不能走。我和时老师待一晚上，明天就会好很多。
　　阿巡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可老刘有点事情出去了，要不我现在去找他把他接回来。可能会花点时间。沈老师，你一个人……万一——”
　　目光与沈元白对上，他仿佛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闪烁的赞许，继续自编自演：“虽然大家都折腾一天了。算了，我还是去叫醒个人在这待着陪你。”
　　阿巡说着转身就走，越往门口靠近脚步放得越慢。
　　果然在手搭上门把的一瞬间，听到了时老师的天籁之音：“阿巡，你别吵其他人了。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在这待着吧。”
　　bingo！
　　沈老师狗上瘾了，明明心里正在放烟花，却是一脸歉疚：“会不会太辛苦你了。”
　　“不会，我爸妈都是医生，好歹会点儿基础护理。”
　　配合着沈老师达成目标，阿巡也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那就辛苦时老师了，我去去就回。”
　　***
　　时柠起初还抱着阿巡如果回来得早，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S市高铁的想法。
　　随着时针往深夜越走越快，她基本打消了这个念头。
　　夜很静，时柠默默坐在床边小塌上，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暖橘色的灯光被灯罩挡了一圈亮度，柔和的光线半边洒在床榻、半边洒在地毯上。时柠就坐在灯光下，手里捏着酒精棉球，时不时地替擦一下他发烫的手腕。
　　男人的手臂线条紧绷，手指向内扣着轻握，能捏出肌肉的线条质感，不含一丝赘肉。
　　他皮肤很白，凸显出青灰色的筋脉。
　　时柠手指搭在上面，能感受到皮肤底下，有力跳动着的脉搏，还有依旧烫人的皮肤。
　　擦完一边，她把男人的手推回羽绒被底下，细心掖好。随后探过身子去捞他另一条手臂。
　　昏黄光线下，沈元白安静躺着，额上贴着退烧贴，碎发散乱地搭在额前，笼出一片阴影，也不容易注意到他其实压根没睡，眼皮子细细掀开一条缝。
　　台灯的光芒映在他眼底，仿佛折射出细碎的光，和灯光一样柔和，却又带点不一样的炽热。
　　他佯装翻了个身，很轻易地把另一条手臂送到时柠面前。
　　够了半天没够着，时柠怕自己把他弄醒了，手下动作下意识收住，然后就用亲眼鉴证了他翻身的全过程。
　　嘴角一点点扬起弧度，她抓过另一条手臂，酒精棉球加重力道，凉飕飕地带着湿气在手腕上滑过。
　　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怎么不继续装了？”
　　“哦……”沈元白声音还是沙沙的，带点儿黏，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得寸进尺地撒娇：“忍不住，就想看看你。”
　　沈元白被识破，索性正大光明睁开眼，视线落在垂着头细细给他擦拭手腕的女人身上。
　　通常这个时候，她的耳尖会一点点变红，要么装作没听到，要么扯开话题，总不会正面回应。
　　但这回，她只是安安静静一下一下用酒精棉来回擦他的手腕，然后到掌心，再回来，认真做完这一切，再把他的手塞回被子底下，压好被角。
　　灯光下，她抬起头，表情认真地看着他。
　　“沈元白。”
　　“嗯。”
　　“还烫不烫？”
　　“身上烫。”
　　“……”
　　时柠抿了抿唇，心想，眼前是一个病人，病人没有男女区别，就把他……当作是一块猪肉。
　　对，猪肉。
　　她转身，重新稀释好酒精，用小毛巾沾湿，面色沉静地对着他：“闭眼，你敢睁开我就不擦了。”
　　她说得很认真，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只是耳根红透了，出卖了本人其实内心也并不平静的事实。
　　“好，我闭上。”
　　男人乖乖闭上眼，脸偏向无光的一侧，挡住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连睫毛都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
　　虽然三十九度八的体温计是造假做出来的，不过他本身也确实在发烧，体温比正常人偏高一些，当触到毛巾微凉的触感时，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
　　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没被掀开，那股凉意顺着胳膊一路往上钻，像是做心理建设般停顿了许久，然后一点点慢慢地，像蜗牛爬一样往里推进。
　　时柠隔着被子，几乎是闭眼完成了操作，手包在毛巾里面，虽然已经极力避开手指直接接触，还是在从衣摆钻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剐蹭了一下。
　　凹凸不平的，硬朗的。
　　光凭手上的触感，她就产生了画面感。
　　因着平时要做甜品，她的指甲修得圆润又整洁，本以为没什么。
　　就听捂在被褥底下的那人很轻很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刮到你了？”她紧张地直起身子，脸色不可抑制地变红、再变红。眼看他睫毛一抖有睁开的趋势，时柠顾不上其他，直接用手覆在了他眼皮上：“说了不准睁眼。”
　　——混蛋，这时候睁眼就知道自己脸红得有多不可思议了。
　　“我没看。”他哑着声音瓮声道，“那，你还擦吗？”
　　本以为是个什么福利项目，没想到受苦的还是自己。
　　沈元白微微抬起小腿，看似在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在掩人耳目，遮挡一些不该让她看见的场景。
　　“不擦了。”时柠不敢放手，保持着欠身压住他眼睛的姿势，“这还没起作用，我就没办法了。你还是去医院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现在掌心的温度被他传染了一般，烫人得不得了。
　　她花功夫用另一只手贴着脸，好不容易把脸颊骤起的红晕压了下去，才敢放开手。
　　嘴上依旧不饶人：“不准睁，睡觉。”
　　“哦。”男人静默半晌，又问：“那你呢？”
　　“……我洗个手，就在旁边。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哦，晚安。”
　　夜深人静，刚才滚烫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指尖。
　　时柠一点点回过味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沈元白也是个公众人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工作人员怎么就那么放心让他们在一起独处？
　　特别是……还挺理所当然的。
　　轮到别人需要避嫌，怎么到她这儿就不用了？
　　万一她图谋不轨呢？
　　总不能是，沈元白想追她吧。
　　时柠觉得好笑，喜欢她做的甜品，和喜欢她这个人，可太不一样了。
　　水流在手指尖冲刷，一遍遍下去也洗不去刚才烫人的触感。她抬起手伸到自己眼前，一会儿看看手指，一会儿又看看镜子里长卷发过肩的女人，兀自笑了起来：想什么呢。
　　洗完手慢吞吞回到床边，她撑着下颚观察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好笑。
　　明明是个闭着眼都像是在散发光芒的男人，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
　　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阿巡还没回来。
　　她靠回座椅后背，摸出手机给阿巡发信息：【折腾完睡着了，来的时候别按门铃。给我发消息就行，能看见。】
　　另一边，阿巡已经在老刘的房间打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瞌睡，听到短信铃声下意识一颤。
　　短短一行字，他竟然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特别是当目光停留在【折腾完】三个字上。
　　老刘大半夜的也被扰得不清，无精打采地抬了下眼皮，道：“又怎么了？咱们沈不要脸还要玩什么新花样儿？现在还过不过去？”
　　“不不不，再晚点。”阿巡摸着后脑勺陷入苦恼，“再给点儿缓冲时间。”
　　明明十分钟前，沈老师给他来过一条微信。
　　内容如下：【勿扰。明早再来。】
　　前后才十分钟，时老师就说……折腾完了。
　　这……
　　啧，没想到，沈老师竟然这么……不经用。
　　这个完蛋玩意儿，阿巡恨铁不成钢地琢磨道


第47章 芒果绵绵冰
　　凌晨三点整，阿巡还是没忍住给时柠发了回信。
　　【现在，方便吗？】
　　手机嗡一声震动，屏幕亮起，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卧室勾勒出女人安静沉睡的侧颜。
　　她静静趴在床沿边，大半个身子靠着用羽绒被堆起来的柔软“山包”，身上还搭着一件大衣，在开足暖气的房间一点都不会觉得冷。
　　耳边的长发松散，有几缕贴着脖颈往下垂，几缕调皮地半掩着脸颊，跟它的主人一样，在夜里显得如此柔软又毫无防备。
　　沈元白侧着身，枕在自己手肘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碎发拢到耳后，眉眼荡满了温柔的笑意。
　　要是大清还没亡，他就能用同床共枕一夜做幌，毫无异议地把她娶回家了。
　　真是可惜。
　　手机震响的那一下，还搭在她耳侧的手指被惊扰得顿了一下，连呼吸都仿佛停了半拍，直到确信她没醒。沈元白才轻手轻脚地把原本就降到最低的音量索性拨到静音，倒扣在床褥上。
　　目光下移，落在她自然弯曲的手边。
　　沈元白侧身又往床沿挪了一点儿，借着便利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她手上。
　　“好梦。”他对着时柠，无声道。
　　***
　　时柠两点多才睡着，眼皮一睁，房间的遮光窗帘拉着，还是晦暗一片。
　　眼睛一下子找不到焦点，她扫了一圈房间的陈设，有些陌生。
　　这才猛然想起昨晚自己还在沈元白房里，竟然就贴着床沿那么不明不白睡着了。
　　几点了？
　　或许自己只睡着了几十分钟有余。
　　时柠挣扎着起身，想去抓不知什么时候飞到枕头边的手机，手用力一牵扯，拉动着羽绒被底下男人的手臂一齐露了出来。
　　她……还是抓着沈元白的手睡着的？！
　　床上的人慢悠悠翻了个身，时柠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地脱开手，推着床沿把自己往外拉开了一点距离，才用手去捞手机。
　　手机亮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眼，时柠眯了下眼。
　　等看清时间，整个人像坐在弹簧椅上一下子弹直了身体：八点了？！
　　她点进新信息才看到，凌晨三点，被她错过的阿巡的信息。
　　“……”
　　自己竟然和沈元白待了一晚上。
　　一早上冲击接二连三的来，时柠把手机丢回床上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隆起的那一团，心想自己真是大心脏。
　　在床沿趴了一宿，腰不酸腿不痛也就算了，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被角一点点下拉，慢慢露出沈元白模糊的侧脸，他以一个看起来就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蜷缩着，呼吸平缓又绵长。
　　时柠用手背探了下他额间温度，还好，似乎不烫了。
　　她舒了口气，一边安慰自己不过就是照顾病人睡了一晚也不会怎样，一边转身进浴室让自己好好洗把脸清醒清醒。
　　水声响起，阻隔了外间的声音。
　　时柠觉得自己进浴室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出来的时候，沈元白已经醒了，床边小灯被他点亮，灯光打在他身上，脸色看起来是比昨晚上好多了，起码不至于苍白，只是眼底下还浮着一层青灰。
　　这会儿正在听电话，面色还有些复杂。
　　果然是大明星，病还没好，一大早就忙上了？
　　本来两人共处一夜多少还有点尴尬，时柠也没敢多看他，只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就往套间外面走。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再回头。
　　他手里为什么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时柠抬手指指他握着的手机，又点点自己，用口型无声问道：“我的？”
　　“……呃。”
　　沈元白默了半晌才答了一句，至于是回答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回答时柠，就不得而知了。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认认真真点头道：“好的，阿姨。她……在了。我这就给她。”
　　“？”
　　时柠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见沈元白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一脸郑重：“阿姨找你。”
　　“？？”
　　“……你妈找你。”他换了个措辞。
　　“？？？”
　　时柠本来最多以为他只是手机没电了，借自己手机一用，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种结果。
　　连动作都开始迟缓，她不可置信地接过手机，慢动作贴到自己耳边，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舒女士凉飕飕的哼气。
　　“哎哟，还知道接电话呢啊。我还以为你现在要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装失踪呢。”
　　“……等等，妈。你怎么跟沈，那个，沈——”
　　沈元白就在旁边，时柠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一下子名字到嘴边想说又不敢说的。
　　舒女士一呵气：“我和你爸倒是还想问问你呢，怎么青天白日一大早的，接你手机的是沈元白？你自己交代吧，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现在不交代也行，回家慢慢说，我今儿个就算请假也有的是时间好好盘问你。”
　　她抽空瞥了一眼沈元白，对方一脸懊恼指着床头自己的手机，又指指她。
　　不愧是影帝，简单一个动作很形象地说明了来龙去脉：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一不小心接错了电话。
　　“妈，我觉得你现在肯定想歪了，请尽快打住。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倒是说说我想的哪样啊？”
　　“……”
　　就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夜正常人该走的那些脑回路流程，但，说不出口。
　　听时柠没了声音，舒女士凉飕飕道：“行了，说地址吧。我和你爸现在在H市，本来过来开个研讨会的。现在先把你的事儿解决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大早会接到舒女士的电话。
　　不过时柠觉得这事儿她自己真的做不了决定，用手捂着听筒，望向沈元白：“我妈……好像要过来。还有，我爸。”
　　“行。”
　　一向游刃有余的沈老师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同手同脚下的床，满脸都是郑重的神色：“是我接错的电话，我会负责到底。”
　　“那我——”
　　“不用，我让阿巡去接。”
　　他取过自己手机，从第一步起就表现出了自己恳切的负责任态度。
　　***
　　阿巡从一系列信息中，得出昨晚有大事发生的猜测。
　　直到早上一通电话，沈老师让他去车站接时老师的父母，虚晃了半天的猜测如大锤般在心底咚的一声定音。
　　昨晚，果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沈老师，也果然只有……
　　老天是公平的，给人开了一扇门必定关上一扇窗。
　　就像沈老师，有一副人神共愤的好样貌、好身材，还有精湛的演技和无穷魅力。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有十分钟。


第48章 巧克力酱可丽饼
　　舒岚平时虽然忙，但偶尔还会上网冲浪，和科室的小护士聊聊最近的八卦。
　　她老早就觉得时柠最近不太对劲，一会儿和沈元白一起上节目了，一会儿还给他拉票。
　　通过她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两人虽然在网上没有什么直接互动，但凭她每天五十个专家号看诊的频率，自认为自己看人看得比什么都准。要说俩人一点问题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直接一大早从时柠的手机那头听到沈元白的声音，还是足够让她震惊一路。
　　有一腿和腿伸那么长，性质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一向佛系爱唠叨的老时，今天着实不一样，脸黑透了，端着架子坐在沙发上像极了严格的……教导主任。
　　时柠不止一次小声提醒道：“爸，真的没有。让您二位过来不是磕头认错来的，这是想好好跟你们解释。他，生病了，我顺便帮照看一晚。真就这么简单。”
　　沈元白垂着眼皮在一旁安安分分泡茶，一声未吭。
　　头发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白衬衫、黑西装，板正得像是出门就能上红毯走秀。
　　——如果能忽略他十几分钟前还手忙脚乱地换了好几身衣服的话。
　　“需要你照看？”时宏州板着脸，“他那么一个大明星，身边的经纪人助理不照看，需要你帮忙？”
　　“经纪人有点事儿回S市了，助理昨天开车出去接医生的。我就是临时帮一把……”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舒女士不咸不淡地帮腔道，眼神却在打量依旧专心致志泡茶的沈元白。
　　老时觉得舒女士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心里舒服多了，但声音还是冷：“也是巧了，都叫你给赶上。他难不成就一个助理在这？还有，我最想问你的是，你好端端的录完节目不回家，怎么会到他这儿来？”
　　“……”
　　这还真是很难解释得清楚。
　　时柠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难澄清事实，特别是还有一个从头到尾不帮忙不吭声全当透明人的泡茶机器。
　　泡茶机器滤完茶沫转身，一人一盏茶端上茶几，仿佛没听到刚才时宏州在背后是怎么内涵大明星的，脸上除了尊敬没有一丝异色：“叔叔、阿姨，请喝茶。武夷大红袍，冬天多喝暖身养胃。”
　　他原本清朗的声音还有些哑，能听出几分大病初愈的感觉来。
　　不知道是出于医生对病人自然而然的身体反应，还是那句“暖身养胃”对了养生派老时的胃口，他脸色微霁，抬手扶了下茶盏表示客气：“哦，听我家柠柠说，你生病了？”
　　“不算严重。前两天有些发烧，昨天时柠照顾我一晚上，今早起来已经好多了。”沈元白说着，看了时柠一眼。他睫毛长眸色浅，认真看着对方的时候，总能从眼中窥探出几分缱绻来。
　　特别是当时宏州和舒岚认定他俩有什么的时候。
　　要不是在父母面前，时柠现在就能按着他的脸偏转个方向，内心尖叫：看我做什么啊！不准看！沈元白你是不是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舒岚看出点端倪来，装作不经意提醒道：“老时，你给小沈看看，不正赶巧了么。”
　　见沈元白坐着没动，时柠在桌底下偷偷踹了他一脚，眼神示意：动啊，让我爸给你看看，不看白不看。
　　沈元白有些愣神，半晌才觉得被自己不小心错过的线这才一点点续上弦，昨晚上，她是不是说过一句什么。
　　——“我爸妈都是医生，我好歹会点儿基础护理。”
　　“……”
　　都是医生。
　　想起这件事时，他背上一点点沁出一层薄汗，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凭什么自己要心虚。
　　病是真的病了，只是装得严重了一点。
　　现在最庆幸的是，刚才自己确实说了“早上起来好多了”这种话。
　　他硬着头皮坐到时宏州对面，就听时医生依旧沉着脸吩咐道：“把嘴张开，啊。”
　　“……啊。”
　　真是好被动。
　　时宏州随手从大衣口袋摸出一支笔，笔头是便携式的小手电，条件有限就这么就着姿势往沈元白嗓子眼一照，“咔嗒”一声收回笔。
　　“还有点发炎，不严重。”
　　“那还烧吗？”时柠忍不住问道。
　　老时瞥了一眼小时，又从包里摸出一根体温计，顺势往他还没闭合的唇口一塞：“含着点。”
　　“……”
　　这次是真的好被动。
　　舌灿莲花的沈老师被迫不能说话，时柠觉得自己单独面对父母俩的拷问更难了。
　　视线时不时飘向沈元白的位置，盯着他那根规规矩矩含在嘴里的温度计默默祈祷：快点快点，我不想一个人解释。
　　老时不说话的时候，舒女士见缝插针地发言：“我看过你演的《梵门》，还挺不错的。那时候刚开始演电影？”
　　“嗯。”沈元白还含着温度计，只能单音节回应。
　　“看起来不像，那倒是算天赋型演员了。”
　　时宏州听俩人聊上旁的，咳了一声作为提醒。
　　舒岚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调转话题：“作为演员，我觉得你是个好演员。但作为柠柠的男朋友，我和她爸爸并没有很高兴。”
　　“什么男朋友？妈，你真的真的真的误会了！”时柠一脸生无可恋地垂死挣扎。
　　“你先别说话，听我跟小沈说。”她抬手打断时柠，继续道：“你模样长得好，演技也好，应该在圈子里地位也挺好。不过你们圈子我们圈外人不太了解，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放心。漂亮的小姑娘太多，追捧你的粉丝也太多，放你身上是好事儿，放到我们柠柠身上可就不是了。”
　　沈元白皱眉，不想因为这些他无法控制的事情把自己的希望一竿子打死。
　　舒岚看出他的想法：“别，继续量着别动。阿姨还没说完。”
　　“……嗯。”
　　“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家庭，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柠柠以后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美满过一辈子。要是你们都做好了一起面对未来的准备，就算吃点苦头也不肯回头的话，我和她爸爸也不是喜欢拆散姻缘的人。”
　　“老舒，这和我们来的路上说得不一样！”时宏州急得小声质问。
　　“来的路上我们说好什么了？”舒岚淡淡道：“我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这点你不也同意了？”
　　“是，可是——”
　　时宏州还没可是完，时柠就先截断道：“可是他又不是我男朋友，都说了你们不要脑补那么多了！”
　　“我是！”沈元白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取下体温计迅速补充。
　　见时柠脸上的表情慢慢由不可置信转为震惊，他清了清嗓子郑重道：“那我现在努力。早晚是，行吗？”
　　“……疯了？你。”时柠太过震惊，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这回轮到时宏州和舒岚不明所以了。
　　沈元白单手搭在西装第二颗扣上，慢条斯理扣紧，随后站起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叔叔，阿姨。我从见到时柠的第一眼起，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说起来可能有些荒唐，不过在这之前我也从没想过自己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随着双颊一点点变红，比起当着父母面突如其来的告别，时柠更想吐槽。
　　——放屁，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化妆间看剧本，眼皮都没抬两下还好意思说一见钟情？
　　“她特别好，看着脾气有点儿暴躁，但其实里子温柔又可爱，会做甜点会哄人。善良，对身边的人也很包容。每多了解一点，我就能发现更多她身上的好，一点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对不起沈老师，请问你滤镜后看到的到底是哪位？
　　“一天见不到就会想，一周看不到思之如狂。她出现在这里，其实都是我的安排。我知道她昨天节目录制完成，故意让工作人员去接的。也是我求她留下来照顾我。与时柠无关，是我的错。但我可以保证，没得到俩位认可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哦，这还算是人话。
　　“演员只是我的职业，我的工作，其实很普通，在剧组的时候按照剧本演出另一个人的人生。出了剧组，我也是个普通人，会哭会笑会有所有人都有的情绪。所以希望叔叔阿姨不要对我的职业抱有任何偏见。抛开职业之外，我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追喜欢的人吗？”
　　年轻男人如松般站在时宏州和舒岚面前，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里星星点点铺满了细碎的光。
　　他偏头看了一眼时柠，嘴角荡漾开温柔的笑意。
　　仿佛在说：没关系，都有我在。
　　——真是，信了你的邪。
　　时柠内心一层接一层的震惊，继而是一层上一层的吐槽。
　　被当面表白的羞赧完全抛到了脑后。
　　实在是因为这场表演太过精彩，她都忍不住起身、鼓掌，客观地为他祝贺——沈老师演讲得真不错，情真意切，我仿佛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而放到不知情的父母俩身上，特别是舒女士，阵营倾向已经很明显。
　　“哎呀，元白。我们也没说不让谈恋爱，这个年纪互相心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谈恋爱我和爸爸不插手的，以后要结婚了，咱们再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以后的事儿。你这样，显得阿姨特别——特别不近人情。老时，你说是不是？”
　　“……呵。”
　　没同意也没反对。
　　老时静默良久，才道：“别以为说些漂亮话我就答应把女儿给你了，别想。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是，叔叔。”沈元白紧蹙的眉头展开许多，笑道：“我知道的。还是要给柠柠看我的表现。”
　　“……柠。”你大爷。
　　时柠后半句骂人的话卡在嗓子眼没吐出来，因为老时已经捞过桌上的体温计看完再次开口：“基本正常，药就不用吃了，还要多喝点热水稳固稳固。”
　　“好。”
　　“还有，你们工作比较辛苦。晚上要早点休息，这人呐，睡眠时间一定要有保障，晚上十点之前能不能休息？”老时说到养生就忍不住多叨叨两句，“实在不行，十一点以前也必须得睡了。要不然生物钟紊乱，年纪轻轻容易体虚肾亏。知道吧？”
　　“好。我知道了，叔叔。”
　　沈元白是标准的能给自己找快乐的类型，时柠平时懒得听老时唠叨，在他这里听出了来自时柠父亲对他的关心，说一句应一句，场面竟然生出了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来。
　　老时唠叨够了说还有事要早点回，余光瞥了一眼时柠：“你今天回不回S市了？”
　　“回回回。”
　　时柠立马站起身跟随，她现在心里比被猫揪过的麻绳团还乱，需要远离沈元白好好回去理一理。
　　沈元白也不想逼她太紧，打内线把阿巡叫过来送人。
　　一回头正好和时柠眼神撞上，她抿了下唇，颇有些不爽：“你到底在开心什么，笑都收不住了。”
　　“没什么。”他抬手摸了下自己唇角，“刚刚叔叔让我多喝热水，早点睡觉。”
　　“……”
　　这就够你开心一壶了？幼稚鬼。
　　没几分钟阿巡就小跑着到了他房间，小眼神一转，看到俩位家长脸色还算不错，再次掠过沈元白时带上了一丝丝小小的怜悯和赞许。
　　十分钟的沈老师也能哄得岳父岳母团团转呢。
　　“你从一早开始，盯着看什么呢？”沈元白在人看不到的角落不轻不重一拳砸在阿巡背上，“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没有，我没有。”阿巡急忙摇头，过了半晌自己都没忍住回身拍了拍沈元白的肩：“沈老师，哥，其实哄好岳父岳母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咱们还能想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就去治。没事儿。”
　　“治什么？”他漠然。
　　“哥，我不是逼你，真的。”阿巡郑重道，“你自己放在心里就行，不用说出来。说出来也是一种痛。我懂。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好好把时老师他们送到，你就放心吧。”
　　沈元白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把人送出门，临走前忍不住偷偷捏了下时柠的小手指，握在掌心揉搓了一下：“回去记得想想，缺不缺个男朋友。


第49章 乌云冰淇淋
　　阿巡负责把时柠和她父母送到高铁站。
　　临走的时候，对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时柠看出点意思来，绕回车头：“想说什么就说吧。”
　　“……时老师。”
　　“嗯。”
　　“就……你别想太多，也、也别太失望。就男人吧，有些事情也要看状态的，咱们沈老师这几天在生病，状态肯定不好。而且你别看他一副神神叨叨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骨子里清纯的很呢。我估摸着他这事儿……也是第一次亲身上场。”
　　“清纯？”时柠挑眉，“第一次亲身上场？”
　　“对啊，虽然吧这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我们沈老师是真的喜欢你。一点点小小的挫折不代表什么，下次、下次说不定就好了。”
　　时柠似懂非懂地蹙起眉，总觉得话题有些玄幻。
　　她啊了一声，试探道：“你指的到底是哪方面？”
　　“哎！还能是哪方面！就……男女间的那点儿事呗！”
　　“……”
　　指向一旦清晰，第一次亲身上场，小小的挫折，生病状态不好，这一切都有了精准解读。
　　时柠暗骂一声：“他疯了你也疯了吧？你觉得一个发烧40°的病人能做什么？我，很单纯很单纯地照顾了他一晚。仅此而已！”
　　“啊？真没别的？”
　　阿巡心道他那40°不是保温杯蒸的么，此时心里还有一点点怀疑：“……时老师，其实我也不会说什么，你不用替沈老师隐瞒。真的。那天你不说了么。折、折腾完了……”
　　阿巡说完自己脸红了。
　　时柠这下终于懂阿巡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是从哪儿衍生出来的了，她踩着高跟鞋睥睨一眼：“我的意思是，终于哄完你们家那位高烧病人睡着了。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不是去找老刘了么？找了一整夜也不见回来？”
　　时柠语气比H市此刻呼呼刮过的寒风还冷，阿巡知道自己会错意又瞎给沈老师打了一拨援助，现在面对质问颇有种先卖国求荣再细想未来的冲动。
　　“……其实，你发短信给我的前十分钟。沈老师也发短信给我来着……他说，说……”
　　“说什么？”
　　“等天亮了……再来。”阿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柠的脸色，一边还懊恼自己一时保命卖了沈老师，卖完之后又觉得对不起他，正儿八经举起三指到耳边发誓：“当然，沈老师没别的意思。肯定就是为了和你多点儿相处时间，他真的，一颗又纯洁又躁动的处男心。我发誓。”
　　还发誓？
　　现在发五都没用了。
　　时柠冷哼一声：“他还有什么别的瞒着我？”
　　阿巡咽了口唾沫，自动忽视了给温度计造假那件事，这要是抖出来，他和沈老师都完了。
　　沈老师是被时老师nen死，他是被沈老师nen死，必将尸横遍野伤亡惨重。
　　“没了。”他还保持着发誓的动作，毅然决然道。
　　不远处老时和舒女士已经往进站口走，时柠从阿巡那挖完消息心情复杂。
　　但刚才沈元白在父母面前那番胡言乱语带给她的冲击依旧占据混乱内心的暴风中心，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好像真的在验证那番话的真实性。
　　让她开始有点相信，沈元白可能真的对她动了很久的心思。
　　或许从沈年出现以后，他脆弱之处抓着她的手开始？或许再早一点儿，从她从众多甜品店中脱颖而出做了他工作室的甜品桌开始？再或许，还能更往前吗……
　　刚刚入坑没多久的爱豆，想要和她谈恋爱？
　　而她，隔着屏幕还能无所畏惧地喊“哥哥好帅想看腹肌”、“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你们对他要求到底有多高”，一转身当着面就像变成黑粉似的满肚子都是吐不完的槽。
　　这是什么大型魔幻现实主义著作——《爱豆爱上人格分裂的我》？
　　时柠拿出手机，想写点什么抒发一下现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心情，转念一想她又在沈元白面前把自己小号给自爆了，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可能现在就在另一边窥着屏。
　　既然微博发不了什么，时柠又把界面切换到微信，一入眼就是这几天依旧每天999+爆屏的沈元白本地后援团。
　　更戳心窝子的是，她的ID现在看起来也极度羞耻，【阿白白的小娇妻】。
　　往上最新的群聊记录正在讨论节前西瓜TV的跨年尖叫晚会，虽然哥哥已转型演员，不过唱跳功底不差，要不要努力把他投上人气榜上去走个过场。
　　阿白白的小娇妻难得冒泡，在最新讨论下方自认为自己很谨慎地使用了假使设定：【姐妹们，如果爱豆想和你谈恋爱……】
　　【我寻思着现在已经中午了，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昨天一定有花生米吧？看你宿醉挺难受的，要不要来颗头孢？】
　　【我懂你！我每天都在做着和你一样的梦！答案当然是上啊！上得他不要不要，上得他不知进退，上得他无法自拔！！！】
　　不知道是不是阿巡的影响，时柠觉得自己在最后那条回复上看出了点什么要不得的玩意儿。
　　但总体结论是，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
　　她发完这条愈发纠结，退出群聊，目光落在沈元白的头像上，脑海里刚才四个四个字的词语在旋转。
　　——不要不要、不知进退、无法自拔。
　　时柠觉得不能光自己一个人郁闷，果断点进聊天窗口，很善意地提醒道。
　　【沈老师，你知不知道？在你助理眼里，你可能只有十分钟】
　　【笑着活下去.jpg】
　　***
　　沈元白对阿巡若有似无的视线攻击确实是在意，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等人一走，他也在想，到底哪里一环出了差错让阿巡从早开始眼神整个儿就不太对了。
　　直到时柠来了信息。
　　他这么聪明，一联系前后，立马想到了让阿巡误会的点。
　　呵呵，十分钟，他还真他妈敢想。
　　阿巡送完时柠回酒店，对上的就是沈元白凉飕飕的视线。
　　“怎么了，哥。”阿巡裹了裹小外套，“你这么看着我，我感觉有点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沈元白悠悠抬起眼皮，啧了一声。
　　“别……这样。我做错啥，您说一声我一定改，别这么看我。我不是把时老师安全送到了嘛，而且，而且也没少说你好话，真的！”
　　“好话？”沈元白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又吐出一个词：“十分钟？”
　　“……”
　　“我想想，走之前你还和我说了什么。”沈元白装作回忆，精准地重复着他早上没过大脑说的话，“大不了就去治？说出来也是一种痛？啧，阿巡啊，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这么有想象力，这么大胆呢？”
　　“……那什么，沈老师。不，哥！爸爸！爷爷！我觉得这事儿我能解释！”
　　“不用了。”
　　沈元白冷冷打断，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是我。这不马上过年了吗，和财务那边确认一下今年工作室人员的奖金名单。”
　　“对，李日巡。今年年终奖可以划掉了。不发，一个子儿都不发。”
　　“嗯，优秀员工也没了，给谁都好。我觉得工作室门口那条阿黄就不错。”
　　网上有个提问，说什么时候被叫全名是最可怕的。
　　顶到最高的回复说，当父母叫你全名时，往往没什么好事。
　　阿巡觉得还要添一条，当老板叫你全名时，更惨。
　　***
　　回S市的路上，舒岚和时宏州时不时往时柠的座位瞥一眼，显然刚才在沈元白那儿还没说够，现在逮着她孤身一人还想继续聊聊人生。
　　时柠如坐针毡，一上车就开始假寐，身边有点声响立马风声鹤唳。
　　好在她耳朵上还挂着耳机，虽然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起码还能暂时装聋作哑。
　　耳机外，听动静是舒女士和旁边的人换了个座儿，挨到她旁边，用肩肘轻轻拱了她一下。
　　时柠往里偏了一点，继续装睡。
　　“行了，别装了。眼皮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时柠不情不愿掀开眼皮，带着浓浓的鼻音：“妈，我一晚上没睡，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吗。”
　　“哟，平时工作也没见你通宵达旦的。怎么？照顾起男朋友来还挺上心？”
　　“别男朋友男朋友的，我还没想好……”
　　“你确定你还没想好？没想好会尽心尽力照顾人一宿？没想好来H市录个节目都跑到人家酒店见一面？没想好还给人拉票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你以为你妈我年纪大了好骗了？”
　　舒女士一桩桩一件件都戳到了时柠心坎上，她是当局者迷自己都没想清楚。
　　就这么摊开一说，还真觉得要不是自己对沈元白也挺有好感，至于现在身边那么多事情说到底都和他是划不清的关系么。
　　有好感……好像是一定的。
　　毕竟沈元白那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时柠觉得自己更乱了，对上舒女士的眼神，还觉得突如其来的心虚。
　　她现在就想，来点儿什么都好，就算是沈元白忽然打电话来也好，总之先把她从老母亲的拷问中救出来就好。
　　心里祈祷着，果然口袋里电话开始嗡嗡震起来。
　　时柠一边默念谢天谢地，一边掏出手机。
　　真是老天垂怜，不是沈元白，是小竹。
　　她避开舒岚的目光追踪，做了打电话的手势接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如释重负出了口气：“是我，怎么了？”
　　“老板啊，那个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投票今天结束啦！在我们广大粉丝的努力下，哥哥依然甩第二好几条街稳居第一！对了，我其实就想问一下咱们那个六折活动，截止到什么时候来着？今天也结束吗？”
　　时柠静默片刻，忽然问道：“grace那结束了吗？”
　　“看样子是要结束了，刚还发了庆祝微博呢。她们那个三折活动也太亏本了，本来就在心心念念等着活动结束吧。最近倒是被她拉回去不少生意，我看点评网上除了咱们Fod，这周销量最高的就是他们云朵家了。”
　　小竹叹了口气，道：“哎，搞了那么久，她还真是有一把死灰复燃的趋势。”
　　“死灰复燃？”时柠对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抬高指节，一下一下慢慢扣在窗棱上，“那怎么可以。”
　　“老板！你这个婊里婊气的声音我真的太喜欢了！你快说说我们要怎么办？”
　　“她不是号称真粉么，这不马上还有个跨年尖叫晚会么。咱们的活动可别停，继续投。不把沈——”
　　时柠瞥了一眼还在一旁假装看风景的舒女士，立即收声，换了种甜腻腻的语气：“不把哥哥投上人气榜怎么行呢！grace可是艹着真粉人设，她一定会跟的呢！”
　　手指在窗棱上敲得飞快，还带着愉悦的气息：“倒是往下砸呀，破产跟呀。


第50章 皇冠芝士包
　　【Fod六折活动结束了吗？并没有。即日起只要在西瓜TV跨年尖叫之夜为人气榜上沈元白贡献一票，六折精彩惊喜不断~
　　年底将至，您是否还在为没预约到本年度Fod最具人气单品而烦恼呢？没关系，凡是投过票的小哥哥小姐姐们还能有几率获得Fod年度感恩大礼包，内含花瓶系列单品、日月星辰系列随机单品、原谅系列随机单品以及新季度未公布神秘菜单系列单品，四种搭配四种不一样的惊喜，都在Fod等你哦~[心心]】
　　新的投票活动和年度感恩礼包是时柠在电话里跟小竹敲定的，为了躲避舒女士还想再聊一聊的追踪目光，她还顺便让季南听了电话，一同敲定细节，无限拖延了挂断电话的时间。
　　舒女士也回过味来，知道时柠不想再聊，只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不反对你谈恋爱，不过女孩子，怎么保护自己不用我教你吧？”
　　时柠耳朵还贴着手机，其实一半注意力还在偷偷观察舒岚，听到这话耳尖一点点不可抑制地变红变烫。
　　明明电话已经挂断，她还是维持着接电话的僵硬姿势：“啊，对。就按这个办。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余光瞥见舒岚回到原座，她一点点垂下手，深深吁了口气。
　　太难了。
　　亲妈竟然比生意场上的对家还难搞。
　　***
　　时柠回S市只能待几天，因为今年过年早，《农场物语》节目组准备赶在年前连录两期，好让过年放假大流量期间有素材可以剪播集锦。
　　要不是得回店里确认一遍新年礼盒，时柠本来就想待在H市玩儿两天就算了。
　　临近年关，除了一早和沈元白工作室敲定好送各大媒体和圈内好友的礼盒，零散顾客的礼盒订单也已经打出好几页。
　　怕店里师傅忙不过来，她让店里停止了新订单的预约，晚一步还没预定到的顾客只能望洋兴叹。
　　叹着叹着一看，Fod的官博和公众号又发了新上线的活动，光是有几率获得Fod感恩大礼包这一条就足够令人骚动了。
　　年度三款最受欢迎单品加神秘新品，放平时也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还得预约还得等。
　　最夸张的时候，足足要提前半个多月预定。
　　一时间店里生意火爆到空前绝后的状态。
　　时柠等了好久，也没听说云朵家出新品，但自己拉黑对方在先，不通过求和请求在后，憋了一两天没崩住，主动敲小竹道：“你不是小灵通么，怎么不去打听打听。这几天光是想新品想得我脑袋都大，grace怎么不来调剂调剂我枯燥的闭关生活？”
　　“老板，你不是什么神奇的抖，M属性吧？怎么还有你这样上杆子给自己找麻烦的选手？”
　　“无聊。”时柠这段时间想新品都不再避着小竹，每次一有想法就把她叫进工作间围观，顺便帮忙。
　　这会儿单手拿着电动打蛋器深深浅浅地造作奶油：“是真的无聊啊。我以为她还要跟招，就这么卡在档口上，不上不下的。太没劲了。”
　　“跟招还得有资金才行吧，往前一礼拜那个三折活动，都把人玩残废了。成本不说，我听说她生意忙不过来，还另请了几个师傅，师傅不要工资的啊？就咱店里那几个大师傅万把一个月，估计穷着呢。”
　　“哎，你说。”时柠手底动作顿了一下，“她开店以来也没少赚钱，就这么不经玩儿？”
　　“那她之前玩营销也砸了不少钱吧。就说内什么包老师，每个月的推广费，还有和美食公众号的合作费，还有……”小竹神秘一笑，黠促道：“还有一大笔水军费。”
　　时柠心里都清楚，就是纯粹放了个招没人接，有一种会当凌绝顶独孤求败的寂寞气质。
　　她歪着头，细细把蛋奶打发出一层层细密的泡沫，叹了口气：“果然不是真姐妹，还要请什么水军啊，有活儿群里发一发有钱大家一起赚。我觉得我现在也挺有水军气质的。”
　　比如，顶着一打开谩骂铺天盖地而来的小号，非常坚定地每天去跨年尖叫晚会官方渠道给沈元白投一票。
　　再比如，这边微信回着【沈元白你烦不烦啊，你能不能好好工作啊】那边在超话刷【哥哥超努力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追个星能把自己玩得这么分裂。
　　以前还觉得grace像跟针一样时不时戳一戳她的心，现在基本看开了，要是grace花钱，她倒是挺乐意去云朵家评论下面吹【云家甜品抄棒的~老板娘抄厉害的~】。
　　现在脑子里没灵感，已经做广告吹出去的神秘菜单新品连个概念都没有。
　　时柠把希望寄托在了隔壁季南身上，招呼上小竹：“走吧，去前面看看。没准看看我可爱的顾客们，还能找到点灵感。”
　　去H市没几天，不知什么时候，店里的会客区变成了大型直播现场。
　　时柠一出现在柜台后，就有举着手机直播的小姐姐兴奋地跟镜头前的粉丝打招呼：“啊啊啊是老板娘，我就说F家老板娘超美的吧！真是太lucky了，老板娘这几天竟然在店里！”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关注到F家新出的活动，又是一波给沈影帝投票就能获得优惠的大福利，来来来我知道你们都很想问，其实我也超想知道的啊！我们偷偷采访一下老板娘，到底是不是沈影帝的粉丝~”
　　主播小姐姐说着偷偷问，还是很有礼貌地挪到了柜台前：“老板娘，其实我在直播，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跟我的粉丝打个招呼呀。”
　　又是一个免费打广告的机会，时柠愉悦道：“好呀。”
　　她面向镜头露出柔和的笑意：“hello大家好，我是Fod店长之一，时柠。最近有个新活动，在S市的朋友不要错过哦。”
　　直播的小姐姐本来是个走耿直拔草路线的美妆博主，平时偶尔直播美食和下午茶。
　　直播镜头一向不开美颜滤镜。镜头一转向时柠，女人毫无瑕疵的细白皮肤赫然出现在镜头前，像是自带了磨皮效果一样，拉开五指距离就细腻得看不见毛孔。
　　明眸皓齿、肤白貌美，这两个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天呐，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自带磨皮美颜的女人，该死的我爱上她了】
　　【三十秒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女人全部的信息，包括她几点在店里我什么都要！】
　　【美颜暴击啊啊啊我死了】
　　【柠檬了这就是为什么同样追星，有的人能和爱豆上同一档节目有的人只能在家舔屏幕，我哭得好大声】
　　直播中的小姐姐一边感谢盛世美颜为她直播间带来的流量，一边暗搓搓问道：“亲爱的，我的粉丝其实都有个疑问快要按捺不住了。为什么店里搞这么多给沈影帝投票的活动啊？你是他粉丝吗？还是像网传的那样，是因为店里有店员是他的粉？”
　　“啊……这个啊。”时柠略做思考，笑道：“其实是我店里的员工特别喜欢沈老师，每天都在疯狂安利我进坑。但我和沈老师上过一次节目相处下来确实觉得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所以都算吧。”
　　“哇，真的好羡慕。说起来我记得之前也有另一家甜品店也因为投票做了打折活动，你们私底下也相熟对吧？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里问到对方最近要不要继续搞活动的消息呢？哈哈哈你知道我们最近在搞一个年底最受欢迎甜品拔草视频。”
　　问得好，就在这儿等着呢。
　　时柠内心笑出声，面上还得装作苦恼的样子：“那不太清楚呢。毕竟商业活动一般都不会互相之间交流的。我记得grace老师在《味觉记忆》节目上就说过是沈老师粉丝吧？应该不会放任沈老师错过流量人气推荐榜第一的宝座吧？”
　　时柠的发言让直播镜头前部分粉丝想起了《味觉记忆》播出时的回忆。
　　是哦，那个喊着“沈老师归我了”的云欣悦曾经公然在节目上说过自己是沈元白的粉。之前网友还对时柠和云欣悦两人到底谁是蹭热度谁是真粉展开过激烈的探讨。
　　最后因为时柠的王大吉政策和云欣悦的低折扣诚意，两人票数持平不相上下，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双赢。
　　但现在，F家为了跨年尖叫晚会的投票活动还在继续，而云朵家忽然没了声音。
　　网络本来就是个有点蛛丝马迹就能剥茧抽丝的环境，这下有人跑去云朵家微博下面问了。
　　【姐妹，不搞新活动了吗？F家已经新一轮了？你们家不玩了？】
　　【说好的只要一天是沈元白的粉一天就是好姐妹呢，这么快就脱粉啦？】
　　【天气冷了好想吃点甜的，求问下一波三折活动啥时候开启。[敲碗][敲碗][敲碗]】
　　grace之前在公开场合表的每一次衷心，现在就是一把卡着自己脖颈的剑，继续跟活动，资金跟不上；不继续跟，真粉人设架在那儿随时要被攻破。
　　被时柠一激，云朵家下午就发了新活动广告。
　　【这几天忙晕了，突然想起来还有新的投票活动，那就三折继续吧！为了让哥哥上人气榜TOP1，真爱无敌！】
　　要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新微博在几分钟前已经编辑过一次。
　　右上角的小箭头点进去还能查看编辑前的内容，原微博和这条几乎一字不差，只不过上一条是五折，这条又变回了三折。
　　发博的短短几分钟内，云朵家微博底下收获了一大片对五折活动的质疑。
　　网友的心路历程很奇怪，如果一开始就是六折，下次还是六折活动的时候尚且可以坦然接受。但一开始是三折，忽然变成五折，就会引发各种各样微妙的议论。
　　是真爱粉人设进行不下去了吗？
　　是借着第二波活动蹭热度回本收钱了吗？
　　是攒够人气终于开始收网了吗？
　　就像每个月领着八千块的薪水，忽然某个月开始变成四千。
　　那么对公司积压许久的怨气会在这个节点上像火山一样喷发，且有源源不断向外扩张的趋势。
　　grace花钱雇的水军出场，打着同情牌说店主又不是慈善家也要吃饭的嘛，五折活动一样给哥哥做贡献呀，你看隔壁还是六折呢。
　　但网友不领情，上回三折活动又不是粉丝逼着你们进行的，自己腆着大脸说大放血也要给哥哥操数据的可是官博自己呢。
　　再说，你家的东西五折还有什么竞争力，我还不如去吃F家的六折，价格差不了几块钱，从口感到造型无一不甩你们几条街，何必呢。
　　最后云朵家心一横，硬着头皮把五折又改回了三折，然后一通删评，营造热火朝天生意依旧兴隆的大好气氛。
　　这点故事时柠还是听小竹实时播报来的，她在前面会客区聊着聊着天忽然来了灵感，这会儿正在后厨工作间调试新的奶油颜色。
　　以不同鲜艳色系的水果打成泥浆，混合淡奶，调出莫兰迪色系。
　　小竹讲到云朵家被迫又改回三折的时候，时柠刚好打完芒果泥，一点点与淡奶配比，姜黄由浓转淡，细腻的奶油泡沫浮了一层。
　　她用小勺子盛了一点递到小竹面前：“尝尝，芒果味重不重？”
　　小竹砸吧了一下：“还行。我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咱们新季度新品搞什么点子？”
　　时柠顾左右而言他：“那你看这个颜色到不到位？”
　　“到位，好看。不过没有老板好看。”小竹的彩虹屁信手拈来。
　　“这个黄啊。”时柠也抿了一小口，一语双关道：“你看它像不像grace要黄的黄。


第51章 黑松露巧克力
　　时柠这张神仙嘴，说什么成什么。
　　她说grace要黄，隔天开车路过云朵家店面的时候，看她店门口摆了一块宣传小黑板。
　　祖母绿的小mini被车流包裹，停在直行的最中间车道。
　　时柠扭头看了好几眼也没看清，吱了一声副驾上的季南：“季老板，拍一下，用你能放大五十倍的手机看看，grace又贴了什么？”
　　“你最近很无聊啊。”
　　季南本来就在低头看手机，听她说完嘴上槽了一句，身体很诚实地调转摄像头对着店门口就是一张。
　　两指按在屏幕上往外拉伸，很轻易看清了广告板上写的内容：【每日单品限定五十份，尽早预约哦！今日菜单：蜂蜜蛋糕、抹茶慕斯、提拉米苏、巧克力泡芙、黑森林……】
　　季南读了两行，转头看时柠：“这代表什么？还限定五十份？玩儿上饥饿营销了？”
　　“不。”时柠淡然一笑，“是没钱了。”
　　食指轻快地敲起方向盘，她嘴角弧度不收：“咱们云老板可是大出血诶。少卖少亏，不卖就不亏。限定五十份还是挺大心脏的。我要是她啊，人设崩了就崩了呗，你看她，就喜欢硬着头皮和咱们玩游戏。”
　　“不玩怎么办？”季南假意叹气，“现在也就沈元白，粉丝的人设能帮她收拢点热度了，要不然之前抄袭那波还没下去，怎么做生意啊？毕竟咱们圈子就那么大，在S市西点圈都恶臭了。”
　　“也是。真是小可怜。”
　　红灯转绿，时柠趁一脚油门下去之前对着虚空分别点了下额头和左右肩，神嘴开光道：“保佑云朵家生意红火，日进斗金。”
　　季南狐疑地回头看向她，只听她继续往下道：“就到这周吧。阿门。”
　　***
　　新店面背后就靠着一座大型购物商场，一楼奢侈品大牌的广告牌白天黑夜都打着奢华璀璨的光。
　　射灯光线笼罩在商场周边，连隔着半片广场还没装修的店面都显得格外高大上。
　　时柠和季南今天过来签个房租合约，顺便还得大出一把血把未来五年的房租给付了。
　　这次血放完，装修那边她就彻底亏空了，和当初约定一样，后面的流水支出都移交到了季南头上。
　　“叮”一声，银行转账成功。
　　时柠故作可怜看向季南：“季老板，该轮到你包养我了。不如从今天晚上第一顿晚饭开始？”
　　季南用极度扣扣索索的眼神看着她：“如果你不介意门口沙县的话。”
　　新店签约落成，时柠站在两百多平开放式店面中央，明明空无一物，眼睛里却仿佛看到了装修精致的客区、休息区、VIP区域以及崭新的工作间。未来热闹的景象在她眼中一一呈现。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开这么大的分店。
　　时柠怀着愉悦的心情绕着店面转了两圈，就算季南说“门口沙县”也没激起她多大反应。
　　脑子里全是新店的装修规划。
　　“这里开成落地窗，你觉得怎么样？”
　　“你决定。”
　　“这一块开放区域，我要留个VIP室作包厢，你没意见吧？”
　　“随你。不过有这个必要吗？”季南不解。
　　“有啊，总有不喜欢坐开放式客区的客人吧。”
　　——比如没法抛头露面的沈元白。时柠在心里补充道。
　　她绕店踱着的第三圈，季南终于主动开口：“时总，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啊？”
　　“过年我得回家一趟，店里交给你一个人，行吗？”
　　这是季南和她合作开店两年多的时间里，不，再往前推，从他俩在法国烘焙班相遇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第一次说要回家一趟。
　　和平时下班，简单地说回去了不一样，时柠听出他这是另一层回家的意思。
　　之前季南只说自己不是S市本地人，其他不愿意说，时柠也就很自然地没过问。
　　抛开工作，每个人都有不想被提及的私人生活。
　　时柠停下脚步，欣然同意：“行啊，你回去呗。小竹是本地人不用回家的，有她帮我。”
　　“好，过完年我尽早回来。给你和小竹……补个加班费吧。”他忽然笑道。
　　“行啊，现在我们都靠季老板养。”时柠做了个拍口袋的动作，“我现在一穷二白，记得给我多发点，农民工小时好过年。”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大半个月，季南突然提出过年期间不在店，时柠还是得提前做好安排。
　　店里几个大师傅都加了三薪轮值，原本她计划和老时、舒女士在附近转转的计划也暂时搁浅。为了表示歉意，她给父母俩提前预定了日本双飞游，大到机票酒店小到三餐温泉都做了详细规划。
　　抛开这一切鸡零狗碎，最舒心的事莫过于云朵家现在穷得揭不开锅，没资本没精力忙上添乱了。
　　隔天又要回H市录完年前最后一档《农场物语》，一直到今天晚上，她都没收到节目组发来的任何关于飞行嘉宾的信息，最多就是告诉她和第一期不一样，第二期到了目的地才正式开始直播。
　　留在S市的最后一晚，时柠嘴上说着要敲诈季南让他请吃大餐，实际回去就一头扎进了工作室。
　　芒果的黄，油桃的橙，葡萄的紫，西柚的橘，牛油果的绿，草莓的红，经过细腻淡奶的调和，给原本艳丽的自然色彩蒙上了一层淡化的白。
　　色调饱和度像是忽然被拉低一样，呈现出莫兰迪色系的高级灰质感。
　　市面上用彩虹七彩色和甜品融合的想法层出不穷，一度被炒成网红甜品，但无论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还是可食用性来说，都会给人一点或多或少添加色素的心理暗示。
　　颜色太过艳丽也成了它最后无法成为主流产品的一道坎子。
　　但高级灰色质感的莫兰迪色系不会，它可以是清新的、淡雅的、不喧宾夺主的。在配色上给人一种既舒适大气又平静温和的感觉。
　　在和沈元□□丝聊到一块时，时柠脑海里的“彩虹屁”系列经过一点点雕琢变成了“莫兰迪”系列。
　　再加上天气严寒，身体对甜品自发的渴望会让人对淡奶并不那么抗拒。
　　这个季节的奶油用来调和艳丽色彩是再好不过。
　　时柠在经过一次调色之后，配比还记在心里，今天再次尝试明显就觉得顺手多了。
　　这一季新品是由冷暖两种色系分别组成的棉花云鲜奶蛋糕。原料一如既往采用新西兰奶油、日本面粉、瑞士生巧。
　　鲜奶稳定性不够高，虽然在造型上下不了工夫，但调和出令人舒适的色彩一样让人食指大动。最上层摆上两枚黑松露巧克力，再用各种水果色调出的糖浆打出蓬勃松软的棉花糖缀在上端，如梦似幻，适合每个追星少女的甜品出世。
　　时柠摆完造型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记录：【仙女系棉花云蛋糕，mark一下。调整完口味即将上新~】
　　十分钟后，每次出新必先第一个尝试的沈老师远程打来电话。
　　开口第一句：“想吃。”
　　“这个试不来啊。”时柠把黑松露巧克力取下，换上马克龙点缀了一番，才道：“沈老师，这个是鲜奶蛋糕，很不容易保持造型的。送过去早就塌了。我可不卖失败品。”
　　“塌了也想吃。你说过出新第一个要给我试的。”
　　堂堂影帝在电话里就跟小孩耍赖一样，他不满地抱怨：“男朋友男朋友不给我回应，蛋糕蛋糕不给我吃，时老师你是不是想穿上衣服不认人？好歹我和你也同床共枕过一夜，你现在可不是正确的态度。”
　　明明她那晚穿戴整齐，在床边照顾了一晚病人。
　　好吧，中间或许是睡着了那么一小会儿，但同床共枕？穿上衣服不认人？这个罪名是不是有点大了？
　　时柠嘶了一声：“沈元白，你是不是又想被我挂电话？”
　　“……别。”他声音闷了起来，郁闷道：“我是真的想吃。病刚好，你不在的时候补了好几场戏，现在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想吃点儿好的怎么了。”
　　“那我给你带点别的？”
　　“嗯，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时柠自动无视他特意加重的话中话，歪头想了一下：“我明天过去录节目，顺路给你放酒店前台？”
　　“不用。”沈元白很快打断，“我最近有别的档期也在H市，不过不住之前那儿。比较远，你去录节目不顺路。就带在身边吧，我回头让阿巡去找你取去。”
　　时柠这几天在后援团的群里，除了看一些跨年尖叫之夜的信息，还记得确实最近有粉丝说在H市别的剧组露出沈元白出没的路透照。
　　他忙得东一会儿西一会儿是很正常的事。
　　时柠也没多问，随即点头：“行，我给你带点儿布丁？刚随手用多余材料做的。”
　　调完莫兰迪色系还各自多了小半杯果酱，时柠等烘焙的时间，顺手把多余的果酱和酸奶对调，做成了水果布丁。
　　软冻状的内芯倒入蛋挞酥皮，再经过烘烤，一样还是同样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高级灰调水果色，边上镶一圈被烤得金黄酥脆的蛋皮，从外到里，一口下去先酥后软，口感醇厚又清新、脆爽又丝滑。
　　最重要的是，方便携带，到沈元白那儿用微波炉叮一下能迅速恢复及时口感。
　　当然，沈老师在这方面一向只要时柠说什么就应什么。
　　时柠等布丁派凉了以后，用包装盒仔细装好，边上余处一处多余的角落又取出自制的黑松露巧克力填上，直到把整个包装盒塞得满满当当才罢手。
　　第二天也确实如沈元白所愿，把一大盒甜品带到了节目组。
　　总导一看时柠大包小包，眉间差点能夹死苍蝇，转头问总助：“上回说没说下次不能自带食物了？这架势看起来要开茶话会啊？”
　　直播镜头还没架好，总助诚惶诚恐地点头：“说了！我绝对好好说过！要不我去问问……情况？”
　　他一路小跑到时柠面前，忧心忡忡道：“时老师，你怎么又带这么多吃的？咱不是说好自力更生吗？”
　　“你说这个啊。”时柠往身前一推，“我带给朋友的。你们要是不放心，寄存在节目组也行啊。”
　　“哦哦，那没事，咱这不是要给观众看明星怎么自力更新嘛。要不是节目相关就没事儿，我给你先放起来？”
　　“行，那先谢谢你了。”
　　袋子刚转交到总助手里，身后几个小助理急匆匆地跑过，嘴里嘟囔着：“对啊，我也没看见，急死人了。”
　　总助回头喊住：“什么没看见？急急忙忙的。”
　　“老大，还没看见吴老师啊。”
　　“对啊对啊，今天不是说直播从常驻嘉宾都到场才开始的吗？吴老师的车还没来，电话也不接，都不知道到哪儿了，真要急死个人。”
　　“现在机位都架好了，就差吴老师的直播端口现在开不了啊！网上都催急了！”
　　每个嘉宾身后都有节目组配备的一个小型团队，现在心急火燎满场跑的只有跟吴景的几个工作人员。
　　时柠见总助眼前有更重要的事，伸手要过包装袋：“总助老师你去忙吧，我自己放冰箱去。这个你就别管了。”
　　“哦哦，行。那辛苦时老师了。”
　　总助嘟哝着和其他几个助理一起满场跑，一个个举着手机都在往外拨电话。
　　没一会儿农庄外面远远有节目组的赞助车驶进来，其中一个小助理看见高兴疯了：“来了来了！我看到车进来了！谢天谢地，还好赶上……”
　　刚才没联系上吴景的忧愁一拍即散，几个工作人员围到车前争先恐后去拉车门。
　　“吴老师你可算来了，要不要补个妆先？”
　　“衣服有问题吗？衣服需要换不？”
　　“咱们今天的跟拍导演和上回一样，就从屋里开始，您看看——”
　　随着车门被拉开，一条长腿悠然跨出，工作人员的声音集体被按了静音键，哔一下自动消音。
　　车内摄影师迅速从另一端下车，摄像头紧紧跟随嘉宾移动。
　　前一秒还略显嘈杂的现场声音有些不小心被收录进已经开启的耳麦，直播镜头前有网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满屏幕【？？？】夹杂着【我仿佛看到了直播事故……】。
　　那边飞行嘉宾已经按照原计划开录进场，现场却因为吴景一人的缺失迟迟还未开播，两边信息交流不及时，造成了重大直播事故。
　　在如此尴尬的事故下，沈元白对着一窝蜂围着他的工作人员淡然一笑：“没想到，我这么受欢迎啊，阵仗这么大？”
　　尴尬的氛围稍显缓和，总导掐着声小声在耳麦里吩咐：“先关闭，五分钟后重启。”
　　视线越过人墙落在不远处拎着F家纸袋的时柠身上，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
　　沈元白扬起唇角，眼底透出一点尽在他掌控之内的游刃有余。
　　——时老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52章 朗姆抹茶夹心饼
　　临时关机五分钟，飞行嘉宾沈元白已经到场，但常驻嘉宾吴景还没有音讯。
　　连总导都躁了，中途摔了好几次手机，拿着统筹撒气：“给我打盛今电话！合同条约黑纸白字，平时耍大牌也就算了，直播节目都给我鸽！啊？这是要上天啊？以后再找盛今的艺人合作我他妈脑子被屎糊了！”
　　统筹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就算一肚子怨气电话问到盛今那边，对面玩资本的，理直气壮惯了，只淡淡解释说晚一俩小时就来，昨天有个重要应酬。
　　现在个中缘由算是弄清楚了，但人肯定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总导心一横，直接道：“开其他几个嘉宾的机子，对外就他妈说吴景档期冲突，后半期再加入。”
　　“算了，只说档期冲突吧，别的不多说。什么时候来咱们说了不算，别把话放出去人又来不了谁负这个责任。”
　　对外口径统一一致，总导在万难的境地给自己找出一丝安慰：还好这期嘉宾是沈元白，他往这儿一站，直播端口的粉丝都往哪儿涌，谁还在乎别人呢。
　　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制作方柏总临时告诉他沈老师自愿参加这档节目，他由衷舒了口气，忽然觉得，老天还是爱他的。
　　而拯救这期节目的关键人物，趁着还没开机的档口，越过人群径直来到时柠面前，笑得如沐春风。
　　“时老师，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时柠垂眼，觉得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
　　沈元白低笑一声，侧着身子打量她手里的手提袋：“这是带了一袋子什么好东西？看着挺沉的，我帮你拿？”
　　“不用了。”时柠把嘴角弧度拉得平直，“随便装了几盒做蛋糕剩下的废料，带给农场里的猪吃。”
　　“哦，猪这么幸福啊……”
　　他拖长调子稍稍向前欠身，趁人不备压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哄道：“别生气了，我为了吃你这几盒东西，赶了好几天的戏拍完才得空过来的。你心疼一下我？”
　　时柠觉得耳边气息一热，下意识向后仰了下身子，脚下站稳才抬眼扫向他。
　　眼底确实一层淡淡的青灰，补了遮瑕还是没能掩住疲倦，连眼尾耷拉的弧度都能看出他病后这几天过得有多繁忙。
　　“又不是我逼你来的。”时柠蹙眉。
　　“是，但是我就是想来。也想你。”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说来就来，也不考虑一下她脸皮没他厚也经不起逗。
　　“上次让你回去想的问题，想明白了吗？”他步步紧逼，继续问道。
　　“没有。我忘记了。”时柠忍着脸上的温度蔓延，故意冷言冷语。
　　“那我再问一遍。你——”沈元白盯着她的眼睛，放慢语速一个一个字慢慢吐出口，“缺不缺——”
　　“不缺！”时柠觉得那三个字就在嘴边马上要脱口而出，周围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做着开机前最后的准备，脚步声凌乱，在耳边乱晃，她几乎要被沈元白弄崩溃，语气又躁又急。
　　“哦，不缺啊。”沈元白遗憾地叹气，“那我明天再问问。”
　　“……”
　　时柠磨了磨后槽牙，现在的心情恨不能把一袋子布丁摔他脸上，一想到在网上喊着“哥哥最棒，要给哥哥投到第一哦”的自己，连自鲨的心都有了。
　　开机前最后一分钟，牛郎织女的偶然相会被工作人员拉开。
　　“沈老师，你回到车前，从刚下车到农场的状态开始。”
　　“ok，没问题。”
　　“时老师，你先进去，忘记刚才不小心撞见那一幕。咱们的节目要从见到飞行嘉宾的那一刻惊喜开始，你酝酿酝酿，假装不知道沈老师要来，成吗？”
　　“……尽量吧。”
　　时柠嘴上答应，心里吐槽，我又不是他那样的专业演员，我能演个屁啊。
　　她转身回到屋里先去厨房放下布丁，往客厅走时，才赫然发现公共区域多了一面竹屏风。
　　屏风后另外几名嘉宾围桌炉而坐，一见她来纷纷打听：“小时，刚才外面什么情况？是哪个飞行嘉宾来了搞这么大的骚动？”
　　为了营造惊喜感，其他几个早来的嘉宾被围困在客厅范围内，除了知道一会儿节目里暂时不提吴景，其他一概不知。至今也没猜到外面到底来了谁。
　　梁国滨使了个眼神：“不让说名字那你说说，这个人你认识不？”
　　这也很难回答了，时柠圈内认识的人不就那么几个，一说认识范围立马缩小到只剩沈元白、谢行、杨威，结合最近谁的行程在H市，比直接报名字还准。
　　时柠有些为难地看看工作人员小组，趁人不备偷偷点了下头。
　　“哦哦哦，不能说啊，那就算了。”梁国滨要到答案一个哈哈打过去，招呼时柠坐下，“来吧，先坐。反正不管来谁都行，就是两个字，干活呗。”
　　“那是仨字。”邹延笑眯眯地挑错。
　　梁老师一左一右把手揣进袖口，捂得舒服地眯眼，语气随意地呵斥：“就你会数数。”
　　进入开机倒计时，直播镜头下从开荒期的家徒四壁到忽然多了一面用于隔断的竹屏风，暖烘烘的桌炉，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壶，家的氛围一下子浓厚了许多。
　　梁老师率先感叹：“这期嘉宾是个好人呐，给我们捐了这么多物资，不用忍饥挨饿过冬天了。”
　　邹延点头：“刚才我研究了下那个竹屏风，竟然是通电的。里边有一排暖气片，真是想的太周到了。就看在这面屏风的面子上，这次新嘉宾过来，活儿，我肯定是——”
　　“不会让他干的？”林可可试探问道。
　　“不，活儿，我一定是照常给他布置。靠送礼想走后门？我们是这种人吗？都不是！咱们都是正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对吧？各位。”
　　“你说的没错儿。上别人家做客是来者都是客，上咱们家那不会，来了都是自己人，该干的活儿一样不能少。”梁国滨点头称是。
　　俩人一唱一和演了一出，梁老师率先起身：“走，看看到底哪个倒霉孩子来参加了咱们节目。”
　　时柠在节目里除了做西点时会对着镜头说几句，平时一向很安静。
　　今天尤为安静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
　　她跟着人群走出木楼，亲眼鉴证明明知道来者是何人的梁老师在门口脚步一顿，随即脸上绽开笑惊喜地迎了上去：“元白？嘿，还真是你，你怎么来上我们节目了？戏拍完了？”
　　——戏骨，都是老戏骨。
　　其他人是真不知情，邹延倒是挺自然的，一旁林可可眼睛都亮了。
　　她紧紧抓着时柠的手，笑得几乎找不着北：“我特别喜欢沈老师，真是铁杆喜欢的那种喜欢，就是没机会合作，没想到上综艺碰到真的了！啊——我真的超级喜欢他的。特别崇拜！你呢？时柠姐，你呢？你喜欢吗？”
　　“……还可以吧。”
　　他往这里淡淡扫了一眼，时柠就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演那种见到爱豆的惊喜，她真的没学过做不到啊！
　　旁边林可可已经放开手迈着雀跃的小步伐跑了过去，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握手还是礼节性拥抱一下，憋了半天才道：“沈老师，回去前给我签个名吧！拜托拜托！我超喜欢你的！”
　　哦，原来追星少女的姿态是这样的。
　　时柠默默回味了一遍，等沈元白正式看向她，才露出一点带着雀跃欣喜又惊慌失措地笑容：“沈老师，真的……好久没见了。我也——”
　　——超喜欢你的。
　　“也？”沈元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时柠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好把语气硬生生一转：“也是没想到你会来。”
　　“时老师这么说我可是伤心了。”沈元白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可是为了时老师来的。”
　　“……！”
　　连带周围其他几位嘉宾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梁国滨：“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邹延：“……这里有瓜？”
　　林可可：“？？？我刚才失恋了？”
　　“要不然去哪里找那么好吃的甜品。自从上回节目里吃过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治好了我一吃甜品就犯腻的毛病。偶尔吃点小姑娘爱吃的东西，好像也不错。”
　　他站在美食评论的角度客观撒了拨软广。
　　镜头前弹幕已疯。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有后文，沈白白你吓死我了！！！】
　　【买！都给我买！！！哥哥亲身推荐这么多次了！不吃对不起我这好几年铁粉身份！过年放假就去S市吃个够！吃个本！】
　　【求求吃过的姐妹给我科普，到底有多好吃啊！没吃过我听听也是好的！！】
　　【形容不出的好吃，想哭泣想旋转想原地升天的好吃——来自一个吃过沈白白同款原地叉腰骄傲的小粉丝】
　　H市温度偏低，外面天寒地冻，站在门口寒暄完一阵，梁国滨寒暄着把人往屋里拉。
　　不知怎的，就聊到沈元白来参加节目前在H市剧组拍戏的事儿。
　　梁老师作为业内老玩家，对什么话题都能掌控发言权，这会儿正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新一代影帝沈老师：“之前我还看网上有言论故意引导不明真相的网友，说你耍大牌鸽剧组，我当时就说了，谁鸽都不会是沈元白鸽。这一点，我真的整个圈子里望过去，像你这样敬业爱业的很少，真的很少。哪天你要是真耍大牌鸽剧组了，就是我老梁眼瞎了。”
　　“您这话说的。”沈元白谦虚道。
　　“怎么？还不允许说实话了？”梁国滨扫了他一眼，“戏拍完了？你脸色不太好啊，累着了？”
　　“也不算。上周不小心病了，耽搁几场戏，昨天刚补完。”
　　“病了？”究极迷妹林可可抢着话关心道，“那现在沈老师还不舒服吗？病好全了吗？”
　　沈元白目光若有似无掠过时柠，笑道：“有工作人员照顾，基本好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有点小烧而已。”
　　——工作人员照顾
　　——有点小烧
　　这几个词就像小羽毛，一下又一下挠过时柠心口，他倒是发烧好了，自己耳朵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她抬手捋了下头发，借势挡住烫人的耳垂。
　　一说到发烧，其他几个人借着关心一个接一个问题，把当时的情形套出七七八八，长吁短叹沈老师真是不容易。
　　集中在沈元白直播端口的网友也阵阵心疼。
　　【看吧，清楚了吧，怎么可能耍大牌鸽剧组，都烧到四十度了还要怎么拍戏？】
　　【上次瞎编乱造的营销号出来道歉】
　　【心疼哥哥呜呜呜呜呜，哥哥这样敬业的演员真的很不容易，求求你们多一点谅解】
　　【等一下姐妹们！你们记不记得上周有个沦陷的小号，好像就是哥哥生病那几天，说哥哥发烧40°的那个！你们还记得吗？！】
　　【我艹，对哦！我现在有一种预感……那个姐妹……】
　　【！！！！我的天，还有人记得那个小号叫什么吗？！我要去微博底下道歉！！】
　　还在直播镜头下装透明的时老师压根没想到，由于沈元白首次公开说明自己上周病了的原因，自己ID为“吃了吗您呐”的小号再次沦陷。
　　【小姐姐，对不起qaq】
　　【沈老师粉丝报到打卡，请问小姐姐是什么工作人员吗？我为上次的不当言行给小姐姐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谅】
　　【我真的相信了，您不是黑粉，也不是对家粉，枯了我错了】
　　【呜呜呜呜一换一，小姐姐你也举报我一次吧。我良心难安】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姐姐是工作人员的话……以后可不可以多放点哥哥工作时候的生图，我……我给您磕大头了！】


第53章 双层海盐奶盖
　　得知沈元白大病初愈，热情好客的梁老师不计之前两人抢甜品吃的前嫌，立马把他从今日份苦力名单里边给划了出来。
　　沈老师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目的，愉快地接受：“行，那我今天跟着时柠去逛超市当劳工，拎和扛这点儿苦力活还是能干的。”
　　【史上排面儿最大老公没有之一】
　　【咦？！！！我的输入法怎么回事儿！我打的是劳工啊啊啊啊啊不允许不可以！我以死谢罪！！】
　　弹幕区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输入法作祟，无限接近了真相一次。
　　沈元白看着面容虽有倦色，但心情愉悦，从桌上顺了张便签纸，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小字：购物单。
　　抬头望向众人，眼底还润着笑意：“说吧，各位。要买什么我记一下。”
　　“呃……那个。”邹延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提醒道：“白啊，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每期每个人的生活费就只有五十块钱，可能和你想象中的shopping不太一样。”
　　“没关系，你们只管说。我挑着重要的能买回多少是多少。”
　　话已至此，梁老师环视初现“家”雏形的小木楼一遍，掰着手指算：“楼梯转角还缺盏灯，晚上上下楼的黑漆麻乌容易摔跤。你看看搞个灯回来？”
　　“好，灯。”
　　“邹老师北方人爱吃淀粉勾芡的菜，厨房里没淀粉了，再顺道儿搬点面粉回来。高筋的，不是小时做蛋糕的那种，是和包子大饼的。这个小时清楚，你问她就成。”
　　“没问题。”
　　邹延想了想也补充道：“咱们农场有鱼有肉有菜，缺倒是不缺，就是真没人会杀猪宰羊的。要不买点儿大肉回来？”
　　“大肉……”沈元白在纸上记着，抬眼：“牛肉吧？”
　　他可记得时柠在饭桌上对他的牛肉汤底火锅爱得不行。
　　邹延哪知道这些，依旧笑呵呵的：“行，什么肉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够不够。”
　　“那您可真是操心了。”沈元白又往下记了一行，转向林可可：“可可要买什么？”
　　林可可被这一句称呼惊喜得上蹿下跳，完全忘了自己本来也是要去超市的三人组之一，当即在半空中舞着双臂：“没有没有，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说完才意识到一丝丝不对劲。
　　咦？她这是……不用去小超市的意思了吗？T^T
　　一切都在装大尾巴狼的沈老师计划之中。
　　他随手把便签纸揣在外衣兜里，趁热打铁找到上期时柠提东西用的小竹篮，一副我已然准备好要出门的姿态望向还想挣扎一下的时老师：“走吧，时老师。咱早去早回？”
　　“……哦。”
　　想他在镜头前好歹也是能做个人的……吧。
　　这期吴景暂时没来，虽然多了个沈元白，但节目组还是按照人头划分，给了和上期一样的零花钱，一分不多。
　　时柠攥紧了手里的钱，想着又要买灯又要买厨房杂七杂八的辅料，还得买如今市价到了六七十一公斤的牛肉，心里暗叹影帝的排面儿也不过就值五十块钱。
　　因为旁边有个沈元白，时柠暗暗估计现在直播镜头前大一半的目光都盯着来超市的二人组，潜意识总隔着他几步远。
　　等到了逼仄得转不过身的小超市，才是真的没办法。
　　更愁人的是，身边这位沈不要脸可是想尽了办法往她边上挤。
　　“时老师，帮我看看这袋是不是梁老要的淀粉？”
　　时柠心说你又不瞎，包装上那两个字是不认识吗还是怎样，蹲在地上继续挑面粉假装听不到。
　　“时柠？是这袋吗？”
　　他换了更亲密一层的称呼，整个人以弓着腰的姿势笼罩在她斜上方。
　　时柠只觉得从超市外照进来的日光也瞬间黯了几分，男人的气息像是从四面八方一齐袭来，无孔不入。
　　她再装下去就不自然了，于是撑着膝盖缓缓起身。
　　警告似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迅速收回，回到淀粉包装袋上。
　　“嗯，是这个。”
　　“那行。你说买哪个就哪个。我全听你的。”
　　时柠一阵气噎，就听沈不要脸无比自然地在镜头前继续感叹道：“谁让我是你粉丝呢。”
　　“……啊？”
　　随着时柠这个第二声的单音节疑惑，飘过去的弹幕也被瞬间同化为了【啊？？？】【？？？】【啊？？？哥哥说啥？？？做甜品的小姐姐是爱豆的爱豆？？？】。
　　“啊什么？”沈元白既像对着时柠，又像对着弹幕：“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哥哥为什么一直推她们家的甜品啊啊啊为什么是官方指定赞助啊啊啊吃过一次之后就上瘾了啊啊啊】
　　【对！他是真的表现得很明显了！但我们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啊，就真的以为是单纯的商业合作我服了】
　　【但时柠不也说过很欣赏我们白身上的闪光点吗？！所以……他们是在暗搓搓互粉？！！】
　　【不是暗搓搓了，前面。你看哥哥的态度，就是挑明了来的啊】
　　【……忽然萌上。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讲，但是我真的看到了CP感。我有罪我是邪教】
　　“粉什么？”时柠顿了许久，才接受了他在直播镜头前胡说八道的现实。
　　“粉你做的甜品啊。”他扬起坦荡的笑意，“还粉你这个充满闪光点的人啊。”
　　“……”
　　不仅胡说八道，还套用了她之前说的话。
　　——“确实觉得他身上有很多闪光点。”
　　时柠不用猜都知道现在弹幕应该已经炸了，她生无可恋地转过脸，特别平静：“哦，谢谢你。”全家。
　　她现在想收回出发前自己对他的莫名自信。
　　呵呵，沈老师在镜头前，也不一定做人，他当条狗倒是没有种族隔阂。
　　在爱豆那受到了冷待，沈元白转过身面向摄像机，还不忘善后：“我爱豆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你们不要太关注她啊，我怕你们转头就不粉我了。我现在一年也就拍一两部作品，留住粉丝真的好难的。”
　　【哈哈哈哈哈不会，哥哥你就算没拍作品脸还在我就不可能脱粉啊】
　　【本来不想的，突然想去关注时老师了……人设有点带感】
　　“我猜猜，现在是不是有人在说只要我不毁容就会继续粉下去？拜托，我是个演员靠实力说话的好不好？麻烦脱一下粉，我下部剧马上就要毁容了。你们可以准备好了。”
　　沈元白空对着镜头瞎掰扯几句，很快就把弹幕风向压了下去，现在关注度一下子就到了下部剧的定妆照上。
　　他这边胡天海地聊完，时柠也已经挑完面粉。
　　沈元白很负责任地做到了一个劳工该干的事儿，很自然接过来，肩能扛手能提。
　　加上一盏充满上世纪风味的绿灯罩落地灯，一结账妥妥超过极限。
　　时柠早就料想到此结局，遗憾地盯着他手里好几公斤牛肉：“沈老师？你觉不觉得那个肉特别烫手，日子过得特别奢侈？”
　　“还行啊，我得让我爱豆吃上点好的。”沈元白很坚定地护着手中肉，对着油腻腻小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298”狠心一刀拦腰砍断：“大姨，150成不成？”
　　“……”
　　时柠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上一期对着林可可胡吹的画面。
　　——“时柠姐，那高阶版的砍价水平应该怎样？”
　　——“往腰砍啊，你开两百我说一百。顺带连蒙带骗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价儿，再加上扭头就走终极大招。基本就下来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下一步——
　　沈元白见小超市的大妈不说话，果然皱起了眉：“大姨，我上回来的时候可比这次便宜多了，您这涨价涨得也忒快了吧。”
　　来了来了，睁眼胡说八道开始了。
　　时柠现在就怕大妈从柜台底下操出一根棍子，对着他俩就是一顿狂揍。
　　好在大妈长久抿唇不语，最后犹豫着问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
　　找打。时柠在心里补充道。
　　“是不是就是那个拍过电影的那个沈什么？就是大明星，经常在电影上的？还有一个新电视剧也有你的吧？是你吧？等等你站着别动。”
　　大妈转身疾步，小跑到店名口叉腰吆喝：“老姐妹！你快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电视上那个小俊郎哦！我看着贼像！”
　　话音刚落，旁边小二楼探出颗脑袋：“啥子东西？”
　　目光飘到沈元白脸上一聚焦，噢嚯一声脱口而出：“那个沈什么？沈大白？沈什么白？”
　　时柠算是看出来了，她和林可可上次砍价失败，是因为没有一张迷倒上至八十下至三岁通杀全体异性的脸。
　　她眼睁睁看着大妈姐妹花缠着沈元白要了签名又拍完照，喜滋滋地把他送出店门。
　　“小伙儿常来哦，大姨家天天打对折。”
　　“成，我天天来。您可别被我吃穷了。”
　　“来呗来呗，大姨就喜欢看你的电影。贼好看。冬天路滑，你路上可得慢点儿走，大姨下回上家里看你去。”
　　行吧，这才是亲姨亲外甥的待遇，她上回砍的那点儿价，算什么！
　　两人沉甸甸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路上沈元白还意味深长地给上期时柠的砍价理论添砖加瓦。
　　“想买什么你只管买，只要能走得出店门，你信不信一回头节目组立即自己掏腰包把钱给补上？”
　　工作人员在耳麦里听到沈元白这句教坏时·唯一一个老实素人·柠的虎狼之词集体静默：“……”
　　而画面另一头，商量着要去农场抓只鸡给沈影帝补补的梁国滨和邹延也是令人头疼。
　　什么友好又友爱的放松农场之旅，什么动物与人和谐相处的快乐生活。
　　现在友好和友爱确实有了，但农场里的鸡是瑟瑟发抖。
　　虽然养在农场的鸡初衷就是给人吃的，但，但这个节目就是不对了！
　　总导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耳麦道：“随便吧，随他们去。我就不信他们当中谁还会杀鸡。”
　　就冲着最有可能会杀鸡的梁国滨老师今年鲜少踏足厨房这一点来看，总导对自己充满信心，相信还是个普通买菜做饭其乐融融的农场版家庭生活类节目。
　　直到梁国滨和邹延去地里拔完冬季时令小青菜转头毅然去农场大棚拎了一只老母鸡出来，总导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他们不会真的想在节目镜头前杀□□？”
　　总助在一旁默然，到这个份上，他觉得这群人不管是坑节目组还是别的，没什么不可能的。
　　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当梁国滨对着老母鸡空比划好几下难得手生得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时候，正跟其他几个人快乐分享自己购物经历的沈元白不知什么时候冒到了身后，很顺手接过梁老师手里的刀。
　　“梁老是不是岁数上去见不得打打杀杀了？佛系不杀生啊？这个我行，我来。”
　　他单手够着小板凳长腿一曲，毫不忌讳地坐下。
　　手上干净利落地拔去鸡脖子上一层毛，刀锋一斜，对着小碗熟练地放起血来。
　　梁国滨面露震惊：“嘿，元白你还会这个？”
　　“那是。我全能型选手啊。”
　　被夸的那人动作不停，放完血端起一旁的烫水给鸡烫毛，明明是件充满市井气息的小事儿，被他做得利落与优雅并存。
　　梁老师一边招呼其他嘉宾过来看沈元白杀鸡，一边问道：“你倒是什么都能，也不怕掉粉啊哈哈哈。”
　　“杀个鸡就掉粉了？”沈元白眼皮都没抬一下，像在对待一件充满艺术感的大事一样，动作一丝不苟：“真实的我就是这样啊，很普通，很简单，会喜怒哀乐，该会的生活技能也都会。到了年纪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也会想谈恋爱，想结婚，想有自己的家。这都是人之常情，每次录完节目听你们说回家，我也想啊——”
　　他终于抬起头，稍长一些的碎发挡在眼前，却挡不住眼底浸满的细密星光。
　　温柔缱绻的眼神落在不远处倚着门框而立的女人身上，他弯唇喃喃道：“我也想工作结束之后，有家可回，有人可等啊。


第54章 棉花糖派
　　沈元白今年28，离下一次生日还有不到半年。
　　他对着镜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粉丝仿佛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刚出道时那个棱角分明桀骜不驯的少年了。他被公司捧过，也被公司放弃过。褪去那些青涩，更显岁月洗礼过后的儒雅稳重。
　　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拼来的。
　　同时期出道的那批当年都火热过一阵的爱豆，或转幕后、或被新一批取代，逐渐杳无声息。
　　好像不知不觉追了这么些年，当年那批老粉也从学生转变为了社会人，体验到了为生活琐事而奔波的苦恼。站在同样的境地想，沈元白说也想谈恋爱、想结婚生子、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时，似乎不那么难接受了。
　　但喊着【哥哥不可以！！！】的粉丝还是占据不容忽视的比例。
　　粉丝内部渐渐分化出“我们白这些年也不容易是该有个知冷暖的人替我们疼他爱他”小组和“绝不接受其他女人染指一想到哥哥要谈恋爱我就阿西吧”团体。
　　当然，沈元白也没想着一下子让粉丝接受自己马上就要谈恋爱结婚，打了个预防针后下一秒注意力已然回到自己手上开膛破肚的鸡：“怎么弄啊，梁老？炖汤还是红烧？”
　　梁国滨左右看看，觉得自己看出点门道来，一下子乐了：“都可以啊，你来整？”
　　“问题不大。”
　　沈元白处理完鸡拿着瓷盆往厨房方向走，录过门槛还不忘叫一句：“时老师，来打个下手？”
　　邹延还嘀咕着沈元白竟然会做饭，又觉得让病人亲自下厨指不定会被粉丝怎么叨叨，腿一迈还没跟上步伐就被梁国滨从后兜住了后领。
　　“别啊，你去做什么？”
　　“去帮忙啊。”邹延莫名其妙。
　　“帮什么倒忙，你没见着元白想搞个居家好男人人设吗？瞎凑什么热闹。”
　　林可可指了指自己：“那我去帮忙？争取立个温柔贤惠人设？”
　　梁国滨对着不远处不情不愿跟上的女人背影眯了下眼，晃了晃手指：“别啊，这人设已经有了，你们一个个都瞎添什么乱。走吧，咱外面再生个火，炒把瓜子磕磕去。”
　　到头来跟进厨房帮忙的只剩时柠一人。
　　参加到第二期，她对厨房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格外熟悉，但沈元白一加入，她仿佛成了初来乍到的客人，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在方寸之间回转，愣是觉得自己没有施展的余地。
　　时柠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看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凑在水池台边清理鸡血污秽，忍不住问道：“沈老师，不是喊我进来打下手吗，我来？”
　　“不用。”他垂着眼皮保持着不太舒服的姿势没动，“女人那么漂亮的手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那我做什么？”
　　“端个小板凳，看我就行。”
　　这是时柠第二次听他说女人的手不该干粗活，但好像体内一点儿免疫能力都没有增长。
　　还和第一次一样，心脏咚咚咚敲着胸腔想要往外蹦，纤细脖颈上的脉络也像充了血似的，能一下一下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有力跳动。
　　她刻意板着脸以自制，落入旁人眼里——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小姐姐没被撩到我被撩了个底朝天啊啊】
　　【我们白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物种！！又温柔又稳重简直心脏大暴击啊我需要人工呼吸，立即马上！】
　　【——女人漂亮的手不是用来干这个的。——那用来干什么？——握紧我，动一动】
　　【前面，鸡笼警告】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我实名举报前面有人超速驾驶】
　　直播屏幕前已经上了高速，但镜头后两个人，不，其实只是时柠一个人刻意做着表情管理，顺便保持安全距离。但沈元白不知道从哪一秒开始，眉眼间荡漾的笑意已经连垂头都遮挡不住了。
　　他忽然低笑两声：“我感觉到这个节目的意义了。”
　　“什么？”时柠绷着脸配合。
　　“一起回家吧。”
　　节目的宗旨从他口中慢慢念出，刻意着的，像是一种诱惑或是邀请。
　　时柠不自觉红了脸，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定力和修为，差沈元白真的太远太远了。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炒瓜子三人组，想找个机会把自己从坑里抬出去。
　　机会倒还真就这么来了。
　　院门口由远及近，慢慢停下一辆节目组的车。
　　车门大开，吴景提着小行李箱出现在镜头前，头上还压着一顶棒球帽，双手合十朝着导演组和其他几位嘉宾道歉：“抱歉各位，昨天临时有个很重要的活动，档期有些冲突。”
　　这时候镜头一般不会给到工作人员组，只给了一个嘉宾特写。
　　梁老师大气地摆了摆手：“嗨，谁都有临时有事的时候，没事儿。先去放行李吧，我们这正做着饭呢。”
　　“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巧赶上吃饭。”邹延眉梢一挑，“你是打死也猜不到，今儿个谁主厨。”
　　“谁？”
　　“沈元白。不敢相信吧。说真的，要不是人在里边做上饭了，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邹延转头对向自己的镜头，不忘和镜头前的粉丝互动：“你们是不是到现在也觉得不敢相信？那就对了。”
　　“元白哥？”吴景似乎也很惊讶，抬腿就往屋里走，“我去看看。”
　　“好像是吴景到了。”
　　厨房里，时柠站在沈元白身后提醒道。
　　沈元白扭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话里有些言不由衷：“时老师不出去打个招呼？”
　　不等时柠开口，吴景已经提着箱子到了厨房门口，他一路过来风尘仆仆，虽然是盛今的艺人，不过和常恺是师兄弟辈，多少也和沈元白见过几次。
　　见到他主动摘下棒球帽，叫了一声：“元白哥，真是你啊。”
　　在外面还看不出，帽子一摘，才露出底下略显疲惫和苍白的脸庞。
　　沈元白洗净手，热络地捶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了？最近通告赶得多了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哦，可能有点儿吧。”吴景抬手，虚握成拳抵了下山根，“一阵一阵的。等着过年放假休息几天呢。”
　　他手里还提着东西，被沈元白催促着上去放行李，眼神只在沈元白和时柠之间扫了一眼，就往楼上走。
　　一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元白把麦克别向了一边，他回到炉灶边继续手里的活儿，垂下头再刻意一挡，镜头也捕捉不到他的面容。
　　“你上回是说过吴景脸色不好？”
　　屋里只有时柠和他两位嘉宾，女人自带的第六感让她同样也拨了一下麦克：“嗯，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你看脸色还没好转。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不清楚。”他低声叹了口气，“回头我问一下。”
　　他说完把麦克拨了回来，故意抬高音量：“外面炒个瓜子怎么能那么香，看我做饭多无聊啊，要不要去抓一把尝尝？”
　　时柠知道他回到了正常录制状态，也恢复正常：“沈老师想吃就直说啊，还拐弯抹角。”
　　私聊状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就近的跟拍导演都没看出刚才短短十几秒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以为他俩只是同时调了下麦。更别说直播镜头前的观众了。
　　中午除了外面一篮炒瓜子，一桌菜都是沈元白凹好男人人设独立完成的。
　　养生老母鸡汤、黑椒牛柳、红烧青鱼、香菇菜心、爆炒鸡杂、卤牛肉，一道道菜端出来惊爆嘉宾和观众的眼。
　　“元白，你还真可以啊！”
　　“神了，白啊，你还真是个全能型选手啊？怎么这么会？”
　　杀鸡时还自夸自己是全能的沈元白不着痕迹又套用了时老师上一期的话：“做这个我还行，别的就不行了。别把我看得太万能，我就一普通人。”
　　时柠早就把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抛到了脑后，一点没听出言外之意。
　　倒是林可可，左看了她一眼，往右又看了沈元白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直播镜头前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破案的观众朋友们不负众望，没几下就扒出了原话出处。两期对着一比较，就像摸到了一团乱麻中故意露出来的那个线头，一抽，整个事件清晰了。
　　第一期时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到了第二期沈元白这儿，都成了刻意。
　　至于原因，他也在节目里正大光明说了呀。
　　这是他爱豆，刻意接近和刻意效仿，都是师出有名。
　　顺着这条线索下去，扒组立即衍生出好几个帖子——《在节目农场物语中，沈元白做饭还是逛超市一定要捎上时柠只是单纯的因为粉她吗》、《沈元白首次提出想过普通人结婚生子的生活竟然是因为她？！》、《扒一扒某直播节目中某嘉宾与素人的暗流涌动（多图预警、流量党慎入）》。
　　这三个帖子，尤其是最后一个，转载和点击量极高，一下子就冲到了广大粉丝眼前。
　　之前分化的心疼元白党和决不允许哥哥谈恋爱团体之间发生了更为猛烈的冲突。
　　【他都快30了！凭什么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你们小嘴叭叭说不允许他这样那样的，你们自己活到二十□□一次都没对别人心动过吗？汝勿能何求他！】
　　1L：【说人话】
　　楼主回评：【双标狗！】
　　【出道这么多年，哥哥有过一次真实的绯闻吗？没有！他都已经对自己要求这么高了，你们难不成想让他为粉丝守一辈子活寡？你看着他的眼睛，倒回去看看他说想有家那段，摸着良心说，你疼不疼！反正我疼！】
　　1L：【自己的爱豆自己疼，求求不允许一个三十岁老男人谈恋爱的粉丝都脱粉吧，我们不要这样的粉】
　　2L：【虽然但是，能不能收回30岁老男人那句话，我觉得白白不会很高兴】
　　3L：【楼已偏，但我还是支持哥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幸福就好！】
　　4L：【他又不靠流量过活，人家正儿八经有本事有演技的，又不是搞偶像文化怎么还不让谈恋爱结婚了？奇怪。就某些粉丝的态度，我看你们都是馋他的身子，不是爱他这个人，肤浅！（虽然我也馋呜呜呜】
　　……
　　520L：【姐妹们，CP名字来了！今天就是我们[白柠檬]CP诞生的日子，宗旨是让所有人恰柠檬！[白柠檬]CP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当天晚上，圈内兴起了一股邪风。
　　隔着网线两端，只要有人小心翼翼试探一句“白……”，另一头有人接上“柠檬？”，两军迅速对接融为一体。
　　支持沈元白追寻幸福的白柠檬党一边以一帧一帧观看地毯式清扫模式找粮磕，一边陷入了对爱情的无限憧憬与激情浪潮。
　　此举迎来了另一拨党派极大不满，刚创立的白柠檬超话，几乎每个帖子下面都会有人阴阳怪气。
　　【真可怜，又陷入了自我高、潮？也不知道你们自己在瞎嗨什么玩意儿，一群傻比】
　　【崇拜一个爱豆怎么了？我也喜欢沈元白怎么不磕我和他的CP？别YY和曲解人家的意思了】
　　直到直播镜头前，忙完一天快乐农场生活的众人围炉喝茶。
　　沈元白坐在时柠右侧，单手向后撑着地，长腿微微曲起，闲散地靠在榻榻米椅背上。
　　这会儿正说到时柠明早要做的肉桂面包卷上，沈元白想到自己之前收藏的图，解锁手机想给时柠看图。手指一滑点进了微博，也就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忽然啊了一声。
　　时柠闻声望过去：“没找到就算了，我又不是不会做。”
　　“不是，你看。”沈元白撑着身子的手劲儿一用力，整个人斜着向她靠过来，“我发现个好玩的东西。”
　　不光时柠，其他几个人也一齐凑了过来：“什么好玩的东西？”
　　“[白柠檬]CP。”沈元白点了下自己又点向时柠：“咱俩的CP楼。”
　　“……沈元白。”时柠磨了磨牙。
　　“这届网友眼光很雪亮啊。”他歪了下脑袋，眸色一下子亮了起来，染上层层笑意：“我先点个赞以正视听。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开始追你了？”
　　话音刚落，直播镜头前的[白柠檬]教教众瞬间泪洒长江黄河：妈妈szd！白柠檬是真的！！！


第55章 西柚白玉卷
　　正主点赞不出意外邪教一夜之间被扶正上位。
　　支持这对CP的粉丝谁也没想到，自己暗搓搓磕的粮这么快就能兑现，前后也才半天，堪称追星史上最快磕到真粮。
　　【呜呜呜我好开心，鹅子长大成人了妈妈好欣慰】
　　【这两个不管是颜值还是人设，都血妈配一脸啊啊啊】
　　【但是姐妹们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我们白说的是，可不可以正式追你？也就是说小姐姐还没接受我们白啊！能不能搞一波助攻了啊？我的白，你爱得好辛苦，心疼.jpg】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我们白撩不到的女人，很好，小柠檬，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或许圈外人觉得咱们粉丝太可怕了不敢？要不，咱们去小姐姐微博底下温柔一把？】
　　【为了沈白白，冲鸭！！！】
　　沈元白很轻易把自己的微博主页和时柠的F家公众微博一起弄爆了，连带着参加《农场物语》的诸位嘉宾，微博底下都来了很多观光打卡团，用语言的艺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模式向其他嘉宾打听有没有幕后真粮可以磕。
　　影帝在哪儿哪个节目上热搜，这一切也是真的。
　　节目组喜大普奔，深夜等所有嘉宾回房入睡后，关了直播机子才开始发微博。
　　【@农场物语制作小组：讲真的，小农在现场也酸了。[图片]】配图是小木楼会客区的被炉桌子，上面摆了一盘饱满的柠檬。
　　这条令人遐想连篇的微博再次引发议论热潮，总之白柠檬党获得了全所未有的大胜利。
　　时柠躺在小木楼的女生寝室里，还觉得这一天过得如梦似幻。
　　上铺林可可叽叽喳喳比她还兴奋，丝毫没有睡意，直播机子撤了以后拉着她非要让她讲讲和沈元白之间的故事。
　　能有什么故事？发生的没发生的都被他自己叭叭叭对着直播平台往外讲了。
　　现在只要提到沈元白，连微博搜索词都能自动联想出时柠两个字。
　　这颗□□引爆过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时柠的社交账号全炸了。好在理智粉偏多，爱屋及乌的可爱小粉丝更多，一口一个小姐姐把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时柠姐，现在有好多粉丝给我发私信，让我近水楼台打探打探有什么最新进展，比如说影帝谈恋爱会不会半夜拉着女孩子煲电话粥啊之类。”林可可在上铺翻了个身，脑袋沿着床沿下垂，长发飘散，摆出贞子的姿势扒拉着床沿往下看。
　　时柠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没有谈恋爱，我真的……解释疯了。”
　　“那我换个问题，影帝想谈恋爱，会不会拉着喜欢的女孩子煲电话粥——”
　　时柠的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林可可观察完收回脑袋认真地敲击键盘，边打边念：“回答：‘不会，元白哥没有打电话过来，或许他只是个嘴上的骚怪。’”
　　话音刚落，时柠手机响了一下。
　　提示音在静谧夜色中显得尤为清亮。
　　因为社交账号集体沦陷，时柠把不怎么重要的联系人都设置为了免打扰，现在还能听到提示音的，除了父母、店里几个，就只剩沈元白了。
　　到这个点，养生派系天大的事儿也睡了，小竹已经在半小时前安抚完毕，时柠已经想象到是谁发来的消息。
　　果然，顶着呆地头衔的对话框跳出最新消息：【夜深人静，我们去楼下偷布丁吃好不好？】
　　【不好】。
　　时柠迅速敲完回复，想了想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备注的“呆地”两个字又改回“沈元白”，觉得不解气，手指点了一下，继续改成“沈臭白”。
　　沈臭白：【真不吃？】
　　沈臭白：【天好冷啊，楼道口也没有暖气，或许蜡像馆的那座蜡像该撤了，明天换上冰雕吧】
　　时柠发了一串省略号，坚定地回复道【不去】。
　　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被子外探出一点点，倾耳侧向木门。
　　似乎真隔着一道门，听到了楼道口衣料窸窣作响和男人冻得瑟瑟发抖呵气带喘的声音。
　　半分钟后。
　　时柠披着衣服轻手轻脚下床，还是惊动了本来就没睡着的林可可。
　　“时柠姐，你去哪儿？”
　　“……上个洗手间。”
　　“哦，那你快去叭！”
　　林可可在床上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等时柠闪身出木门的一瞬间，手指回到手机上，把刚才还未发出去的回答迅速删掉，重新输入道：【你们不要小看一个快要三十岁的老男人，他远比你们想的……更主动。】
　　楼道口的灯光很暗，因为转角多了一盏今天刚买的复古绿灯罩落地灯，还算勉强看得清。
　　男人靠在扶手上低头看手机，光线晦暗看不清表情。
　　身上只搭了一件单薄的长风衣外套，散漫修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得斜长，铺在暖橘色的灯光余晖里，少了几分寒夜的冷意。
　　时柠压着声音很轻地咳了一声，依旧绷着脸：“万一我不出来呢？你就在这儿冻死？”
　　“你舍不得。”他抬头，温柔地笑道。
　　“我舍不得？才怪。就因为你几句话，我微信微博连带着几百年没用的Q、Q，全炸了。”时柠悄悄翻了个白眼，往下踩了两级台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楼下走，“快点，早点吃完早点上来。”
　　“我也炸了。”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手指在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王开复丧心病狂的嚎叫从听筒里直接蹿了出来。
　　“沈元白你是不是要死！你又不和我说又不说！合着老子就是个外人是吧！就欺负老子不姓李是吧！你们都他妈有小秘密小计划，老子给你擦屁股啊我日！！！啊啊啊啊老子想辞职不想干了！”
　　时柠捂了下耳朵：“你活该。”
　　“嗯，那就活该吧。”他顿了一秒，才道：“不过效果很好。”
　　“什么效果？”时柠踩着楼梯直下，到底才抬头问道：“你是说你粉丝的反应？”
　　“不是。”
　　“那是什么？”
　　“把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从壳里骗出来的效果……不错。”
　　又被他戏称为小骗子，面对着面，时柠抬头看他的时候两人隔着一级台阶，只到男人胸口，似乎还能听到他一下又一下有力敲击着胸腔的心跳，绯红带着烫人的温度一下子从脖颈冲到了耳垂。
　　“我没有口是心非，也不是小骗子。”她梗着脖子坚持道。
　　“还说不是？不是你还照顾生病的我？不是你怕我冻着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你现在脸红什么？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
　　“还是怕我这个圈子，怕我的粉丝？”
　　“……”
　　“别怕，他们都很温柔的。有时候会因为我的不争不抢挤破头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但其实骨子里都是很可爱的小女孩。他们喜欢我，也会一样喜欢你。我保证，好吗？”
　　“……你怎么保证。”时柠有一瞬的松动。
　　她以前一点都不了解粉圈文化，但现在却打心眼儿里对他所说的话有一点点认同。
　　不管是混迹在后援团，还是超话，总是有很多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一边帮忙控评一边教新粉丝很多东西。她们就在身边，或许职业百态，或许人生阅历不同，但可爱……好像是真的。
　　不等他回答，时柠自顾自转身往厨房走，嘴里嘟哝着：“保证个屁，我被你绕进去了。”
　　早上带来的水果布丁塔放在冰箱冷藏，本来也是带给他吃的，时柠把整个袋子取出，低头嗅了嗅味道才一一摆进微波炉调好时间。
　　原本就烤得金黄的蛋皮再加热一次后，边缘变成了橙黄色带点儿焦圈质感的酥脆。
　　软糯的水果泥热腾腾冒着气儿，时不时扑腾出一小个气泡，啵一下炸开又融于布丁的芯子。
　　时柠递了颗黑松露巧克力到沈元白手里：“为了调和水果的甜味自己做的，微苦带涩，会更解腻。”
　　外层包裹着可可粉，内层和鲜淡奶，比起普通巧克力口感更为丝滑顺畅，稍高一点的温度和热情就会将它融化，入口即化是它最合适的代名词。
　　时柠指尖冰凉，递到沈元白掌心，不管是指尖相触还是安然躺着的巧克力，似乎都快要被他发烫的人体温度所融化。
　　她迅速收回手指，目光移向已经停止嗡嗡转动的微波炉：“你先尝尝。”
　　她手作的甜品总能带给人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温暖，和她平时既别扭又炸的个性完全不一样，像是把心里无限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自己的作品身上，连尝试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一丝柔和。
　　“还是那么好吃。”沈元白回味了片刻，极其可观的评价道。
　　“那你试试布丁塔？用新品的配料做的，所以色系是一样的，水果用淡奶把颜色调得更柔和一点，味道会偏醇厚一些。不过我想冬天大家对奶油接受度会比较高，纯鲜奶蛋糕也一样受欢迎……”
　　时柠一说到自己的新品就充满热情，倾情推荐VVVVIP客户沈元白尝试并作出口味调整。
　　这位高贵的客户似乎并不领情，勺子在布丁塔上方划了好几下也没下得去手。
　　“怎么了？”时柠不解道。
　　“时老师，我觉得这不对。”
　　“什么不对了？颜色？味道？可你还没尝你怎么知道不对，是闻起来不对吗？”
　　“不，我这样一个靠脸吃饭的青春偶像派爱豆，大半夜牺牲这么大尝试甜品，这真的是很不对。但如果……是为女朋友尝试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
　　时柠愣了一下，像想到什么身体立即做出自然反应，用手去抢他手里的勺子。
　　沈元白这时候倒是动作迅速起来，飞快剜了一勺含进嘴里。
　　刚从微波炉出炉的果泥布丁还在冒着热气儿，一口压在舌头底下烫得男人直接唔了一声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下一秒，他咬着勺子含糊不清道：“吃惹！吾已经吃惹！”
　　“……不算数！”
　　“我牺牲这么大，不可以反悔。”沈元白把含在嘴里的布丁咽下去，口齿清晰地据理力争，“也不可以耍赖，女朋友。


第56章 柠檬拉明顿
　　又回到小木楼的硬板床，吴景睡下多时，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越觉得心躁。
　　他起身，意外发现刚才搭上外套出去的沈元白还未归，床铺掀开一角，空空荡荡的。
　　耳边不由自主响起昨晚盛今负责人在云雾缭绕醉生梦死中搭着他的肩暗示道。
　　“我们小景自然是前途无量。再上一层楼不过是需要一些契机……”
　　“别人不知道我倒是清楚得很，明天要去录的那节目，听说沈元白要来。你看这不就是契机么？有人下自然有人上，这圈子的规矩本就如此。”
　　“当年离开咱们盛今，他可算是头一个有种提的，别怪现在老板们对你严厉，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呵，白白花了这么多心血培训，我可真是心疼……心疼自己啊。”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些话在环绕，吴景来盛今这么久，不会听不懂管理层的明示暗示。
　　不过是要他借着和沈元白套近乎的机会，找找他致命的那一块软肋。
　　在圈子里混这么久，他也渐渐相信，每个镁光灯底下都有投不到光的一片阴暗，他有，沈元白一定也有。
　　如果能找到，那他下位……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契机？
　　吴景觉得烦躁，心里像成群结队的蚂蚁群爬过似的又麻又痒，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没烟。
　　难受的劲儿起来，连嗓子眼也开始干痒，他踩着拖鞋下楼，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就这么在亮着微光的厨房门口，听到了里面略带痞气耍无赖的声音。
　　从那句“我是个靠脸吃饭走青春偶像派路线的爱豆”一直到“反正我已经吃了，要不你掐着我脖子让我吐出来？不要这么无情吧，女朋友。”
　　“烦人。”女人羞臊又躁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很轻一声跺脚。
　　拖鞋底没有一点威慑力，踩在水泥砖上绵绵软软的，像极了情，人之间**。
　　“也不差这一口了吧？我们家小骗子怎么这么别扭啊，明明是带给我吃的，人都在这儿了，反而又不给吃。这是小骗子欲擒故纵的新把戏吗？”
　　“……沈元白，信不信我掐死你。”
　　“掐吧，宝贝儿。”
　　隔着一道布帘，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发出的响声。
　　要不是沈元白今晚自己先爆了自己的料，现在这样的场景却是很适合他在粉丝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匿名发到网上。
　　可是现在，唱衰白柠檬CP的人显然已经势弱。
　　吴景觉得自己嗓子眼密密麻麻的痒意越来越甚，他回过身靠在墙上，忍不住扯了下领口。
　　难受，想抽烟。
　　他对沈元白充满了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绪纠葛。
　　他想离开盛今可做不到，但沈元白做到了，这让他羡慕和崇敬。
　　也是因为他的离开，如今管理层对手下艺人压榨的同时如防狼一般……想到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又让自己控制不住地滋生出一丝怨恨。
　　特别是看到他功成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这样的诱惑和折磨让还在泥潭里的人更为痛苦。
　　吴景不知不觉从嗓子眼发出一声颇为难忍的闷哼。
　　厨房的动静也就这么一秒静了下来。
　　时柠收住快要掐到沈元白脖子里的手，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即望向布帘后：“……谁啊。”
　　“我去看看。”
　　沈元白虚握了一下她还在半空的手，拢紧风衣外套撩开布帘。
　　“吴景？”他扭头给时柠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又面向厨房外那人，“怎么了？睡不着？——还是，有吵到你？”
　　“没有。”吴景在自己脖颈处狠狠抹了一把，垂头道：“我就下来倒杯水。”
　　“最近天气是有些躁。正好我也想喝水，你不急着上去吧？等我烧一壶？”
　　不等吴景回复，沈元白再次撩开布帘把他叫进厨房，转身踱到时柠身边，动作自然地帮她拢了一下外套，比起被人撞见脸色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时老师，沈元白表现出了影帝应有的职业素养，连神情都未见一丝尴尬，好像他俩半夜出现在厨房是件极为平常不足一提的事儿一样。
　　一套动作做完，他微微欠身附在时柠耳边：“外面凉，你先上去睡觉。乖。”
　　因为厨房忽然多出的一人，时柠简直不敢抬眼，只垂着眼皮盯着还拢在自己外套上修长漂亮的手指，她抿了抿唇：“……你？”
　　“我和他聊两句。”沈元白继续压低声音，用只她一人能听到的气音回复道。
　　带着体温的热气吹在耳边，时柠一瞬间觉得自己不仅是脸皮子发烫，连背后都沁出薄汗来。
　　她哦了一声：“那我上去了。”
　　急匆匆掠过的背影连头都没回一下。
　　“小没良心。”
　　沈元白轻笑一声，收回目光转向吴景瞥了一眼，手下过滤烧水的动作不停。
　　等炉子安稳上灶，他才出声道：“最近很忙？看你一天脸色都不好。”
　　“也还好。”吴景无意识地攥着指节。
　　“我在盛今时候也是。”沈元白忽然把话题拉入回忆共鸣，表情却很淡，“赶不完的综艺通告，时尚资源也不能断，不走唱跳的路子也得和同期一起上拼盘，当然也是唱别人的歌。那时候啊……整天就是个陀螺。你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变成了奢侈。”
　　“啊，是吗。”
　　毕竟沈元白工作室明面上跟盛今一向不对盘，吴景就算因为常恺的关系和沈元白私底下见过几面，也不可能当着面直接说起盛今的不好，只是口头敷衍了一句。
　　沈元白也不恼，口气依然淡然：“可不是，我这不是自己出来了么。虽然过程辛苦了点，但好在结果不错。”
　　吴景攥着手指的力道在不断加大，直到指关节被桎梏得犯出青白，才抿了抿唇叫了他一声哥：“元白哥……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也没想什么特别的，就是不喜欢。尤其是家里还有个把我当自助取款机的老东西。”沈元白时至今日已经可以带着无所谓的口气谈起自己过去，见吴景锁眉，还贴心地介绍道，“这一段你不知道？没事，盛今知道。他们和老东西签的约，九一分，我一文不取。”
　　“走出来了才发现，世界不止灯光下的阴暗，还有更广阔的舞台在等你。”他笑了笑总结道。
　　“我走不出来了……”
　　吴景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沈元白根本没捕捉到，垂头看他：“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水是不是要开了。”
　　水壶发出类似火车鸣笛的“呜呜”声，沈元白又深看了吴景一眼，只留了一句话。
　　“我没有想挖盛今墙角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一下常恺的师弟。有事……可以找我。”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吴景面前的灶台上，另一杯自己端在手里就往楼上走。
　　到楼梯转角处一个没注意，差点被坐在台阶上撑着下颌看他的女人吓一跳，水晃悠晃悠几乎要倾过杯沿泼出来。
　　“怎么还没去睡？”沈元白挑了下眉，“等我？”
　　“算是吧。”时柠拍拍膝盖站起身，套在最外面的长外套终于不用憋屈地蜷起来，顺着她的姿势舒展开来。“你和……谈的怎么样？”
　　吴景还在楼下没上来，时柠压着声音，还特意隐去了他的名字。
　　倒是沈元白这也能找到打翻醋坛子的点。
　　“女朋友，你这就不太厚道了吧？”他啧了一声，“我和你确认关系不到二十分钟，你现在当着我面儿打听另一个男人的情况，是不是想让原谅千层C位出道？”
　　“原谅你个大头鬼。而且，什么时候就确认关系了？”
　　“二十分钟前，我单方面确认的。”
　　“……”时柠气噎，“算了说不过你，讲正事。”
　　时柠不去纠结他单方面确认关系这个事儿就是对俩人关系最大的肯定，沈元白现在很笃定，自己半只脚已经上位成功了。
　　这么一判断，再谈起吴景的事还能琢磨出一点自家人集思广益关心外人的味道来。
　　楼下厨房的灯还未熄灭，也不知道吴景什么时候会上楼。
　　经过刚才的试探，沈元白总觉得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在滋长，就那么不上不下安不下心来。
　　他自己也是从低谷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出来的，在盛今那段日子是他职业生涯最低落最怀疑自己的时候。那样低迷的过去，感觉不到未来的迷茫，甚至只要看一眼，就能从吴景身上找出感同身受。
　　他做不到自己只当一名毫不作为的旁观者。
　　沈元白定了定心神，不由分说解开自己的外套从头到脚把时柠裹了起来拉到楼道另一端。长风衣还带着他的体温，版型肩宽体长，罩在时柠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时柠看他露出里边单薄的睡衣，扯了下衣角，只想物归原主。
　　“别动，外面没暖气冻死你。”男人的声音透露出不容置喙的坚决。
　　但时柠压根不怕，掀起眼皮与他对视：“那你怎么不冻死啊？”
　　“我上回发烧刚好，短时间内不会再生病。”他回望一眼楼梯，这才正色道：“有个事情，我觉着你比我合适……”
　　***
　　沈元白交给自己一个任务。
　　完成得好有几率获得沈元白特制奖励大礼包，据他自己透露，里面是一个拆开即可进入使用期的完美男朋友。一比一复刻他本人，说东不敢往西，说北绝不向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礼物谁他妈会要啊。
　　虽然不想要奖励，但沈元白说的事情她还是会好好配合。可能自己就是这样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人吧，时柠如是想。
　　但在这之前，她在《农场物语》节目一心想当透明人的计划再次失败，据直播端口观看人数统计，除了沈元白之外，最高的观看点击量就是她的端口，且一夜之间势头猛涨，甚至比吴景还胜一筹。
　　起初沈元白的粉丝还蹲在自己爱豆的直播端口找粮磕，磕着磕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姐妹们，我发现一个更好的去处。小柠檬姐姐的直播端口才是人间天堂啊！不仅白白全程在线，还能体验一把沈元白女友视角，这辈子做不了梦爽一把还不行吗！】
　　于是粉丝身体力行一窝蜂转了端口。
　　本来节目组在设置端口流量的时候，有意把更好的网路资源分配给了人气最高的几位嘉宾，被转端口的粉丝一搞，差点把时柠的端口弄崩。
　　紧急修复了几分钟，画面终于再次流畅起来。
　　【古人诚不欺我也，女友视角真的绝赞QAQ】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学做小蛋糕，学会小蛋糕就能拥有爱豆呜呜呜呜呜哭了】
　　【说到底我就是缺了一门手艺！不说了姐妹们我打算过年去S市尝尝小柠檬姐姐做的小蛋糕，或许能打开我的隐藏天赋，现在就想问问，你们知道沈元白还有未婚单身的兄弟吗？】
　　【单身的兄弟我就不奢望了，我现在还是敷上最贵的冻龄面霜……沈白白的儿子！妈妈来了！不，姐姐来了！！！】
　　这一期节目，是西皮狗的狂欢。也是时柠妈妈粉的悲哀，有一种藏了好久的宝藏女孩被别的猪拱了的淡淡忧伤。
　　时柠来的时候是节目组派车接的，回去的时候工作人员索性都没安排车，默认她和沈元白一起。
　　当然，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沈元白早就叫来了阿巡和司机，自己因为还要赶个年前的通告才能回S市，暂时回不去，先派车把时柠送到了高铁站。
　　在车上的这一路，时柠就忙着回复手机里成千上万条信息。
　　平时八百年不联系突然打着八卦旗号来问她和沈元白事宜的一概放到最后，选择性不回复。平时经常出现在列表的就不得不一一应对了。
　　一旁被冷落的沈老师略感不爽，借着保姆车宽敞的座椅优势，动不动把身子舒展开故意凑过去彰显存在感。
　　“女朋友，你不理我。”
　　“不是你女朋友。”
　　“全世界都知道是了，你还想耍赖不成？”
　　“全世界只知道你追我。”时柠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切出对话框回复下一条。
　　沈元白余光一瞥，刚好看到她切换到备注是妈妈的聊天框。
　　【还是那句话，恋爱自由。注意保护好自己。】
　　【其实还没有……】时柠字打到一半手指停在半空，不出几秒又把刚打下的字删了个精光，重新输入道：【哦啊，知道啦！】
　　沈元白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她发出去那行字，自顾自扬起唇。
　　谁说才半只脚上位成功，明明早就成功了，就是有个嘴硬心软的小骗子不肯当着他面承认而已。
　　“过年……我要不要去你家拜访一下？”他心情愉悦地提出计划。
　　“去哪儿？”时柠终于抬起头分给他一丝眼神，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去我家拜访？是我错给了你什么暗示了吗？沈大明星？”
　　沈元白笑意加深：“我是在想，上回叔叔不是给我看病了么。于情于理不都应该上门感谢一下吗？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你别瞎说。而且，我家过年没有人，他们都被我安排出国游了。”时柠怕他不信，郑重其事地保证，“因为过年店里太忙。我没时间陪他们。”
　　“哦，家里没人啊……真巧，我家也没人。”
　　“……”
　　这种被套路的感觉又来了，时柠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果然，沈元白意味深长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悠悠然说道：“原来女朋友的计划是支开所有人，陪我跨年。你看我今年都没接什么跨年通告，咱俩可真是想一块儿去了。”
　　车内空间就那么大，阿巡在前排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往年沈元白不需要陪家人过年，都是接满过年通告，整个过年期间别的艺人或许回家休息大团圆了，他却是最忙的时期，一分钟的休息都是奢侈。
　　作为助理，过年期间拿着三薪还有每日一红包，其实就算不回家对他来说也挺爽。而前几天，要敲定通告之前，沈老师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忽然说今年暂时还定不了要往后拖一拖。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阿巡现在心里充满了“只要狗一狗，女朋友骗到手”的想法，看来今年整个团队都可以正常回家过年了。
　　他美滋滋地翘起二郎腿，在群里瞎扯：【各位兄弟姐妹们，咱们今年好像可以回家过年了（虽然工资拿的很爽，但我也想说，能回家的感觉太！爽！啦！】
　　没几秒，王开复加入战场：【什么玩意儿？！你们又背着我决定了什么鸟东西？！过年一个通告都不接？那是不是明年经济萧条要大裁员不需要经纪人了？？？我他妈……】
　　过年能放假，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是个利好消息。
　　但阿巡显然忘了，有个因为十分钟事件挺记仇的老板也在这个群里。
　　讨论过年放不放假的话题热度被推上高峰时，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沈老板凉凉地发了一个老年人微笑表情：【不接通告[微笑]，大家今年好好休息。我记得阿巡本地的吧？留下待命。】
　　“……”
　　阿巡默默低头抹了把脸，唇角颤抖着欲哭无泪：男人的尊严……果然容不得半点挑战


第57章 蜂蜜芝士厚多士
　　时柠回S市之后，先回店里看了一圈。
　　其生意火爆程度差点儿让她自己都没挤进去，头一次自己回店还需要偷偷摸摸走后门。
　　小竹见她回来就差没把粉色心心画在脸上了，特别黏糊地过来蹭东蹭西：“啊！这是爱豆女朋友的触感~！”
　　鼻子蹭到她肩上：“啊！这是爱豆女朋友的味道~！”
　　矫揉做作动静之大连季南都斜着眼看了过来：“还真在一起了？”
　　“不知道。”
　　时柠摇头，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现实，又觉得沈元白似乎认定了这个死理，只好坦诚地表示连自己都有点懵。
　　她把小竹推开一掌的距离，嫌弃道：“再‘啊’这就是失业女工小竹的味道。干点儿正事，把定制好的新年礼盒给我看看。”
　　“哦，知道啦老板！”
　　小竹屁颠儿跑进季南的工作间又出来，手上捧着新年限定的大红色礼盒。
　　圆形象征团团圆圆，上下双层代表好事成双，正红呛金边，好不容易过年也难得走了一遭中国风。正面最显眼处是烫金的工作室logo，而侧面边角上印着一小行Fod招牌花体字。
　　原本还没什么，现在沈元白在直播前那么一露底，就显得这盒子别有用心起来。
　　时柠绷着脸假装不去注意那一处细节：“内容我再确认一遍？马卡龙、多味曲奇、松露巧克力、半熟芝士、卡仕达麻薯、草莓大福……哦对了，二层压底加一瓶小香槟。”
　　小竹捣年糕似的点头：“都确认好多遍啦，哥哥工作室的礼盒我提着头都不敢弄错呀。”
　　“那准备好一份，我拿去工作室最后做个敲定。”
　　“现在就去？”季南停下手上裱花的动作，抬头看她：“你才回来不用歇歇吗？或者让其他人替你去。”
　　“不用了，我回家顺路。去完就直接回去了。”时柠记着沈元白说常恺今天会回工作室签下一步戏的合同，当然不能错过。但这话就没必要往外说了，她开着玩笑问道，“难得翘一会儿班，季老板要扣我奖金吗？”
　　“扣你？我哪儿敢扣你啊，你能文能武我还怕年后资金回笼给我穿小鞋呢。不仅不扣，还得嘉奖咱们时总辛辛苦苦为店做宣传还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季南嘴贫，自己说的时候没在意，倒是小竹喊了一嗓子：“哎？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儿，老板，你闻到了吗？”
　　被她点破，季南脸色沉了一沉：“就你话多。”
　　小竹吐着舌头跑到前面会客区，把时柠交代的甜品一一整齐装进礼盒交到她手里：“老板，齐活了。你一会儿开车路过grace店门口的时候记得看一眼，有惊喜哦！”
　　grace带给她最大的惊喜无非就是偷完师转头开了自己的新店，F家出什么新品，她紧跟其后就会出个效仿版。价格偶尔定得比时柠低一截，引了不少客户流过去。
　　做生意哪有什么忠实粉，只要味道不差太多，哪家便宜就去哪家呗。
　　grace又是出了名的手速惊人选手，贷款的那些钱很快就还上开始流入自己口袋。穷苦出身、勤奋努力、勇敢创业，要是撇去偷别人家技艺那段，堪称现代励志女主角人设。
　　时柠开车经过云朵家店面的时候，甚至愿意多绕一个路口走了最右侧转弯车道，就为了看一眼小竹所谓的惊喜。
　　店门头招牌依旧像朵白云一样洁白无染，透过玻璃大门一眼就能看清整个店的布局。
　　冷冷清清，连灯都只打了一半，和她想象中一样。
　　上回立在店门口限定五十份的招牌小黑板倒是换了，简简单单两行字：
　　旺铺转租，价格面议。
　　电话：139********。
　　愣神间，车内电台刚好在放一首歌，女音婉转袅袅唱着“你究竟偷走了什么”。
　　时柠减速缓缓驶过路口，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切断了电台出声。
　　“偷东西也是需要还的。”她轻声道。
　　***
　　时柠带着新年礼盒轻车熟路进了沈元白工作室。
　　前台接待看到她第一反应是沈老师还在H市没回来，怔了一下才想到，今天的预约登记上时老师好像约的是企宣。
　　“时老师，您来啦。”
　　时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温柔：“嗯，您好。我过来和工作人员确定一下新年礼盒。”
　　——啊啊啊啊啊小柠檬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声音好好听哦！
　　接待也是一条西皮狗，当即晕眩上天。
　　她快速内线通知企宣到前台接人，小眼神就在时柠身上来回打转，手指灵活地在接待台下疯狂输出。
　　【我要死了今天轮班第一次看到小柠檬来我们工作室啊，真人real美而且超级超级超级温柔，笑起来好好看啊我要是个男人我也爱了QAQ】
　　很凑巧的是，接待发的那个群正是S市沈元白后援团的大群。
　　因为这份工作，她也是群里受众多粉丝姐妹捧着的一呼百应型选手。
　　话一发出，众人都从犄角旮旯出来冒泡。
　　今天也是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这个群不说别的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和小竹姐姐的工作啊啊啊啊简直要命，一个可以天天看白白一个可以天天看小柠檬这是什么绝美工作不要工资我也想上！！！】
　　白白我嫁：【我也是[对手指]，但我没有985和211】
　　被to签的竹子：【我也没有，但我是被老板捡回家的[熊猫头骄傲.jpg]。@每天想见沈哥哥，我板娘是不是真人比电视上美一万倍！】
　　每天想见沈哥哥：【是的！我们和亲吧！！！】
　　群消息太多，时柠平时都是屏蔽状态，也不知道前台小姐姐满脸荡漾在偷笑什么。
　　没一会儿企宣部就派了人下来，把时柠带到开放区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正面朝向前台走廊，来往进出的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一个不漏。
　　企宣部负责人见她时不时朝门口张望一眼，主动起身打算把百叶窗帘拉上，谁知人还没站起来就被时柠打断：“没关系，这样光线好一点，我还想着都拉上去呢。咱们先确认一下礼盒数量和内容，如果没问题，店里可以开始准备了。”
　　“行，里边会议室都有人用着，时老师不介意就太好了。我现在来勾兑一下清单。”
　　礼盒内容是时柠和季南反复确认的，都是赏味期限相对来说长一些的甜品，造型精致小巧，味道无可挑剔，为了配合影帝逼格，她还在底层加了一瓶号称香槟界爱马仕的黑桃A。
　　根据对方客户性别，男性配经典款黄金香槟，女士配梦幻少女系粉金香槟。
　　这一瓶压箱货上去，整个礼盒价值飙升。
　　单份礼盒的价格是之前就和沈元白那边商量好的，成本控制在他默许范围之内。
　　时柠对自己店里的新年礼盒信心十足，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茶，耐心等着负责人清点和品尝。半杯茶下去才看到门口人影闪动，常恺手里捧着粉丝送的花束被簇拥着送进工作室大门。
　　等刷过卡正式进入工作区域，他单独抽身往另一侧走去。
　　时柠站起身，歉意地一笑：“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来了几次，对工作室布局熟门熟路，知道常恺拐过去的一边有洗手间，掩上小会议室的玻璃门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拐过回廊，常恺正打算往楼上走，蓦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串轻盈的脚步声，遂回头。
　　等看清来人，他惊讶地抬了下眉：“是你？”
　　“啊，还认得我啊。”时柠露出无害的笑。
　　“当然认得。”常恺半开玩笑道，“今天姐姐又要和我讲什么道理了？”
　　上回碰见还是在沈元白工作室的周年庆宴会上，她瞎编乱造给常恺讲了一通自己都觉得多管闲事的道理。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她又要以知心姐姐的身份演一圈。
　　时柠撇开剧本自由发挥道：“不和你讲道理，我又不是教导主任。我来确认一下工作室新年礼盒的内容，刚好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怎么样？最近拿到喜欢的本子了？看你状态挺不错的。”
　　“嗯，元白哥之前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磨一下演技……”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又不是针对我。我后来也想通了，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拿到好本子不过工作室从没亏待过我。而且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身不由己。那边……我早就回绝了。”
　　“说起大公司，我忽然想到个事儿。”时柠见缝插针回归正常剧本，打听起来，“我之前参加的节目，有个嘉宾叫吴景，你认识吗？我听说你们之前是同校。”
　　“吴景？不仅认识，我们还挺熟的。怎么了？”常恺顿了一下，露出狐疑的神色：“姐姐，你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吧？他虽然现在是盛今的，但我是真的没打算过去了啊，别搞我。”
　　时柠对空翻了个白眼：“我是这种人么。就想多嘴一句，之前录了两期节目，我看他脸色特别不好，像病得挺严重的。但你知道镜头都有滤镜，观众倒看不出什么。不过镜头前很多都不好追问，我问沈元白又怕他多想……”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丝羞赧，常恺立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懂了！我确实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吴景了，那我约他出来关心一下。”
　　小孩子就是好骗，时柠露出满意的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啊？”
　　“不用问啊，姐姐。你不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好心人吗？”常恺莫名，“就跟之前拉着我讲道理一样，你的人设深入人心。”
　　他说着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时柠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元白说她来找常恺更合适，不是因为自己和吴景参加过几次节目的契机，也不是女人天生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便利。
　　是她真的，在这个姓沈的工作室里，是个好人


第58章 抹茶奥利奥千层
　　常恺办事效率很高，时柠提过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周末，她刚开着车把爸妈送到机场准备回城，就收到了常恺发来的微信。
　　【姐姐，我见过他了，确实不太好】
　　她还在车上，单手捞过手机发了条语音：“怎么说？”
　　手机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常恺发了个自己的定位，看样子已经回到了工作室。
　　没一会语音就过来了：“姐姐，你方便来工作室吗？我当面和你说？”
　　“好。”时柠简短回复，车头一调转，往环城外环上驶去。
　　临近过年，S市内环每天都堵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一步都挪不动。想去位于市区的工作室，得先绕着环城外环大半圈，躲开主干道一路从居民区小路穿行。
　　时柠方向感很强，路也记得熟，小mini在狭窄的路上也如鱼得水行驶得无比顺畅。
　　穿过一处安置房的时候，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路边刷着青白两色的老旧小楼，六层的，没安电梯，她来过几次。
　　脑子里回忆胡乱穿插，脚下的油门也松了不少。
　　直到下一个路口彻底穿出居民区前，时柠猛得踩了一脚油门，堪堪在路口停稳。
　　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个小女孩儿，笑得一脸褶皱朝她招手。
　　也是，她这几年也没换过车。祖母绿的小mini，在路上也不算大众车，被认出来不难。
　　时柠按下车窗，扯了下嘴角打招呼：“阿姨，这么巧。”
　　声音很淡，少了以往的热络。
　　“是呀，阿姨不是住在这吗。你看看这两年也很少看到你，远远一看这车，我就猜会不会是你哦。果然是的。”
　　“嗯，我正好路过。”
　　“既然都到楼下了，要不要上去坐坐啊？”中年女人抱着手里的小孩晃了晃，教着小孩喊，“囡你来讲，叫姐姐到我们家玩，好不好呀？”
　　“姐姐，玩。”小孩奶着声音鹦鹉学舌。
　　时柠善意回绝：“不了，我还有点事到市里，就不耽搁了。”
　　中年女人不罢休，余出一只手把在车框上，一副假热情的样子，实际是让时柠担心忽然启动蹭到她，这下寸步难行。
　　“阿姨，我真有别的事。我知道你找我是因为云欣悦的事，但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而且就算同在行业内，我从来没想过刻意打压她。倒是她，时不时地戳一下子我心窝子，你不觉得我没主动出手已经很客气了吗？”
　　“你们以前还是朋友……”
　　时柠绝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这会儿语气已经很冷了：“您也说了是以前。我有急事就不陪聊了。”
　　“你听我说，小云她的店最近不太好，我听她意思年后好像要关门了，你如果可以帮一把的话……就当看在阿姨的面子上，行吗？”
　　“行嘛。”小女孩儿在手里学着妈妈的腔调模仿道。
　　“我和云欣悦是好多年的朋友，她以前也算我半个徒弟。”时柠按下心头火，一字一顿慢慢说道：“不管看在她的面子还是我们俩曾经的情谊上——”
　　她换气的这一下，中年女人以为她松了口，嘴角往上拉了一下，还没做出的笑容随着下一句出现就僵在了原地。
　　“这等难以割舍的感情，我都没能接受得了她过去种种作为，看您的面子？您有什么面子？我是吃您家大米了还是喝您家自来水了？逢年过节上您家我哪回不提着两大箱水果来，就这还想道德绑架我？至于吗？”
　　心里想什么，嘴上脱口而出什么。
　　时柠赶在年前把心里的不快吐了个干净，顿时神清气爽。
　　“您还不放手？有时间在这劝我收手，不如让您女儿自己不要作，好好做生意不说能暴富吧也能勉强养家糊口，成天跟着网红直播搞什么幺蛾子，没这个底气还想玩资本？疯了吧？”
　　时柠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扒拉在车框上的手指气得发颤，提前预警道：“您可别倒，我这儿全程记录仪都记着呢，车也熄着火，一下都碰不着您。再科普一下，现在碰瓷可是要去公安局记录的，有案底，情节严重说不定还拘留个三五六天……”
　　当然，后面是她临时瞎编吓唬人的。
　　中年女人气上头了，抱小孩的手不知不觉越箍越紧，小女孩儿被勒得难受哇一声拉开嗓子哭了起来。
　　她只得放开车框哄小孩，嘴上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小细婊，贱，人的命小姐的身子，我碰着你了吗？哭哭哭就知道哭，让你说两句话也不会说，没用的细东西。”
　　时柠连车窗都没按上去，直接发动汽车一脚油门从骂骂咧咧中呼啸而过。
　　素质感人。她轻嘲。
　　车子开出一段路，她还没压下火来。平时和人拌嘴吵架要是输了事后一定会痛定思痛安排好措辞重新大战一场的时选手，这次就算吵赢了也觉得不够败火。
　　她想了想，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到路边，打开手机放出长期存在于黑名单里的那个头像。
　　【云欣悦】
　　对方很快回复：【……姐？】
　　【不是你姐，我们差不了几个月，也当不了你师父。我们之前所有该有的关系都已经断在你自立门户且偷拿着我的配方出去的那一刻了。我从来不反对你自己开店，但希望你用自己真实实力。开业时没来得及祝你开业大吉，那现在真心实意补你一句关门大吉。最后告诫一句，人不要有太多凌驾于自己能力以上的野心，勿念。所有辱骂诅咒全部反弹。】
　　一口气发完一通，时柠迅速再次把人拉黑。
　　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回味刚才发出去的一大段内容，觉得亮点都在最后一句反弹上。
　　不愧是我，她缓过神来由衷地夸了自己一句。
　　路上多了这么一个插曲，到沈元白工作室的时候比约定还要晚一点。工作室正常班点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不过常恺还在，留了会议室一盏白炽灯。
　　时柠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以示自己到了：“抱歉啊，路上碰到点事。”
　　“没事儿，姐姐你坐。”常恺拉开她这面椅子才回到对面坐下，“那我就直说了。白天约了吴景见面，确实觉得他不太对劲，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我感觉他有点紧张。”
　　“紧张？”
　　“对，他以前从来不这样，就挺自信一个人。这回见他忽然觉得他精神状态很紧绷，有点草木皆兵那种感觉。一会儿觉得有狗仔跟他，一会又说是盛今的人在找他。是挺不对劲的……我们这行高压不说，平时还得承受很多舆论压力，你说他会不会是精神方面……”
　　常恺没继续往下说，时柠听懂了。
　　“我对他也就是两期节目的了解。你作为朋友应该判断更准确一点。那你知道他有看过医生吗？”
　　“不像看过。我中间提过两次说要不要多休息适当调整一下，他就变得特别暴躁，问我知道什么。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他个仙人板板啊。我看他精神压力是挺大的，看在同校一场的情谊上，我过年还是多喊他出来吃吃饭聊聊人生吧。”
　　和常恺这小孩熟悉了才发现他说话做事挺淳朴的，不知道是一出学校就进的沈元白工作室给他保护得好还是怎么回事儿，对时柠卸下心防之后，连说话都不再瞎拧巴瞎讲究了。
　　“对了，姐姐你想见他吗？”
　　时柠唔了一声疑惑道：“见他？现在？”
　　“对啊，他应该还在我车里。车在地下车库。”
　　“……？”
　　这是什么神展开，时柠顿了一下，“你跟人家谈完心事，还把人顺路给带回来了？带回来也就算了，你还把人关车里？你这是非法拘，禁吧？”
　　“非什么法啊，我俩聊完我说回工作室，他说晚上在附近有个公司安排的饭局，必须得去。我就顺路把他带过来了，后来他在后座上睡着，我下车的时候就没叫醒他。如果还在睡的话……”
　　“……你真棒。”
　　时柠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起身就往外走，走一半顿住，扭头看常恺，“是还要邀请你跟上吗？”
　　“哦哦哦，来了来了。”
　　两人搭上电梯到地下一层，电梯门一开，迎面就撞上了沈元白一行人。
　　一看搭配的阵容，沈元白就反应过来时柠是来帮他演常恺的，但常恺不知情，生生往后退了一大步：“哥，我和姐姐就是凑巧……搭了同一部电梯。啊，就是那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是吧，姐姐？”
　　“是呢。”时柠配合演完，觑了一眼准备好看戏的沈元白，“吴景在他车里，要不要去看看？”
　　沈元白给阿巡和王开复递了个先上去的眼神，从容跟上：“去。”
　　留下一脸莫名的常恺：“……”
　　他小跑两步跟上前面俩人的步伐：“哥，你知道吴景什么事？”
　　“不知道啊，他怎么了？”沈元白脚步未停，装得十分像，“我过去打个招呼，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哦哦，没有没有。我随口那么一问。那你看到姐姐在工作室，你也不惊讶吗？”
　　“惊讶？为什么要惊讶？我女朋友出现在我工作室，除了等我还能干吗？”
　　“……”
　　行吧，哥能这么想最好了，省得他解释。
　　常恺松了口气，快走两步趴到自己保姆车的车门上，解锁了指纹。
　　车门嘀一声缓缓拉开，露出一双随意撑开的长腿，再往上是仰躺在座椅上压着帽檐的男人。
　　常恺耸肩：“喏，果然还睡着。要叫他吗？”
　　“不用。”沈元白和时柠异口同声道。
　　两道声音一齐消失的同时，躺在车里的男人伸了下手脚，缓缓转醒。目光在车外围着的三人面前一一转过，睡意还未过去，他哑着嗓子开口：“元白哥？阿恺师兄？还有……时老师？”
　　“你们怎么在这？”
　　“常恺说你来我们工作室玩会儿，怎么在地库睡着了？”沈元白与他同时出声，暂且做了回答。
　　对他突然发出的邀请，吴景表情都凝固了，他下意识抬腕看了下表：“今天不行，我……还有事。”
　　“都到楼下了，不喝杯茶吗？”
　　沈元白话音刚落，时柠也跟上他的节奏：“对了，还有一批没发出去的新年礼盒在楼上。吴老师不是在这么，直接送到他手里不就行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
　　俩人俨然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连常恺都觉得挑不出一丝违和感来，好像吴景出现在这儿不是因为不小心在他车里睡着，而是确实是特意过来拿一趟新年礼盒一样。
　　吴景拢紧眉峰，又看了一眼表：“来不及了，不可以迟到。”
　　“什么不能迟到？”常恺疑惑，“是你说的饭局吗？电梯上下拿一趟很快的，耽误不了两分钟。你要是赶时间，要不我打电话让巡哥送下来吧。”
　　“都说了来不及了！”吴景在反复看手表间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开始暴躁，连看向其他人的眼神都显得阴气沉沉，“我叫我助理来接，你们都不要烦我。”
　　他低头抖着手指盲按了几个键，很快把手机塞回兜里摸着车门框跳了下来，脚步凌乱反复，显得格外失常。
　　“吴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元白目不转睛观察了一会儿，脸色比起平时来沉静不少，此时俩男人在车前对峙着，他一步不让挡在吴景面前，再度开口：“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无条件帮你。”
　　“什么无条件，都他妈是有条件的，别以为你可以骗的了我。”吴景红着眼猛得拉高声线，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对面，“要不是你出走盛今，不会这样。怪你，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你不要装什么好人。你的错……错……是你的……”
　　上一秒还是凶神恶煞的语气，到了句末就成了独自喃喃。
　　翻来覆去，反复呢喃。
　　时柠也看出了不对劲，下意识抬手去拉沈元白：“你当心。”
　　很轻的一句关心，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成了触发最后导火线的关键。
　　“哦，当心？当心什么？知道我不正常了？知道我有问题就想离我远点？呵呵，你们都一样……别怕啊，我不会做什么的，我想和你一起死啊……”
　　吴景边说边笑，仿佛讨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嘴角的笑容变得肆意变得狰狞。
　　砰一声，他突然从急躁来回踱步的动作里迅速变化，借着沈元白和他的距离优势，在众人猝不及防间一个用力把沈元白狠狠压在了车厢上。
　　那一声碰撞，是沈元白后背和车厢相撞发出的闷声。
　　沈元白自己也没想到吴景会忽然发难，在撞上的一瞬间下意识拉了下门框，才没让自己实打实整个人撞上去。
　　他拧了下眉，在常恺冲上来拉住吴景的同时，一个反身把吴景两手剪在身后压回了车内。
　　“嘶——力气还挺大。”
　　“哥，你怎么样？他怎么回事儿？这什么情况？”常恺有些凌乱。
　　时柠也没不知道吴景突然发什么疯，心急火燎捋着沈元白的脊背一下一下轻轻揉捏：“怎么了就，撞得疼不疼？”
　　“还行。”沈元白把人往车厢深处按住，示意常恺：“关门，有别人过来了。”
　　一道车门把四人分隔成车内车外各两人，时柠转头看着不远处刚进入车库的陌生人像提前踩点似的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停在车厢前，朝着常恺道：“你好，我是吴景经纪人，过来接他。”
　　“他……好像……”
　　常恺经历过刚才的突然事件，一下子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对着经纪人支吾半天。
　　对方却是从容淡定：“哦，他状态不太好是吧？我知道，他只是中午喝多了，这会儿还没醒酒。抱歉。”
　　“……”
　　常恺看了一眼时柠，犹豫着打开车门。
　　门内被压制住的吴景看样子已经冷静许多，四肢不再挣扎，像是已经忘记刚才让他突然爆发的那个点。
　　他闷哼一声从座椅上爬起来，很快被经纪人拉到车外：“真的很抱歉，各位。他确实是喝多了，我这就带他走，没给大家惹麻烦吧？”
　　“……不算。”沈元白阴着脸回望。
　　“对不住了沈老师，我想沈老师应该也不会用这种事来炒作吧。喝点酒露出醉态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时柠第二次看到沈元白脸上露出如冰霜的神色，语气也是充满棱角的冷寂：“希望和你说的一样。”
　　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希望和你说的一样”是指吴景确实是酒后失态还是他不会向外泄露这件事。
　　等男人把吴景带走，时柠第一件事就是去关心沈元白身后撞的那一下。
　　“你真的没事吗？”
　　“暂时没有。”沈元白目光还停留在远处。
　　“暂时？”
　　“他的经纪人在通知过后不到五分钟就出现了，你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吗？”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确实并非常人，等他说完时柠和常恺才意识回笼。
　　确实，来得太早了。


第59章 蓝莓曲奇
　　从吴景发出消息到他的经纪人过来接人前后不过五分钟。
　　也就是说经纪人本来就在附近。
　　那他出现在这儿是为了做什么呢？
　　跟踪吴景？可自家艺人还需要偷摸跟踪吗？
　　时柠想不通。
　　她潜意识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只好看向沈元白：“常恺说他们晚上在这附近有饭局，是不是因为这样……”
　　他才离得这么近。
　　常恺听她这么说，立马点头：“是的，哥。下午吴景亲口和我这么说的，也许只是凑巧也说不准呢。”
　　“不会。”沈元白堪堪收回目光，脸色依旧像下了霜似的冰冷，“我猜吴景是被人监视起来了。”
　　“监视？”常恺控制不住扬起了音调，意识到自己还在车库又压了下来，“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沈元白不答反问：“他中午喝酒了？”
　　“没有啊，至少我和他碰面的时候没有。但他之前也好好的挺正常，不像喝了酒……吧。”
　　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在沈元白脑海里成型。
　　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靠在车框上拨通王开复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查到盛今管理层这几天的行程？不用别的，我只想知道他们在哪里有饭局。”
　　“能打听到多少是多少。嗯，很急。”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王开复也听出不对劲，一句都没皮也没多问直接挂掉电话去办事。
　　接下来就是等待。
　　沈元白挥手让常恺回去，自己主动拉过时柠的手往反方向走。
　　掌心温热如旧，但时柠能感受到他绷紧了的肌肉底下同样紧绷的情绪。她没像往常那样挣脱，安安静静用手指在他手掌小心翼翼挠了两下，才道：“去哪儿？”
　　“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吧。”她善解人意道，“我自己有开车。”
　　“车在哪？”
　　“喏，就前面。”
　　时柠说着另一只手摸到口袋里，按响不远处小mini的车锁。清脆的两声提示回荡在地下一层，车头灯光一闪一闪指引着俩人脚下步伐。
　　行至车前，沈元白捏了捏她的掌心，问道：“钥匙呢，我来开。”
　　时柠疑惑：“你不是还有事吗？一会王开复打听到地方别告诉我说你不去？我觉得不太像。”
　　沈元白停下动作，垂着眼皮一动不动看着她，半晌才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沉着声音笑了一下：“看不出来？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你别笑了……”
　　时柠觉得自己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揪着，每跳动一下就箍得难受，她看着面前男人明明情绪不高却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按了一下他的唇角。
　　“不想笑就别笑。”
　　“嗯。”他一点点收拢唇边弧度，身子向下埋，一点点把人拢进怀里。声音在颈窝处响起，显得格外沉闷：“如果是我猜的那样，王开复一时半会儿打听不到消息。如果不是……希望不是。”
　　他说得话模棱两可，但很奇妙的是，俩人抱在一起，仿佛情绪能感应似的，时柠好像有一点点猜到他内心的想法。
　　明明那个想法是不可置信的，打破她至今以来所有理解的条条框框的。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未知的有些惊悚的世界。
　　时柠抬起手，一下一下抚着男人发僵的后背，语气愈发柔和：“我陪你等啊。”
　　虽然要陪他等，俩人坐在车里在地下车库吸尾气也不是这么个等法。
　　沈元白本来打算带她继续上楼，时柠却忽然收到舒女士临登机前发来的短信，让她帮忙去医院科室把刚送到的快递取回家。
　　开车到医院一个来回不超过二十分钟，也算是在这附近的范畴。
　　时柠再拨电话过去，那头已经关机了。
　　她有些无奈：“我妈让我去医院帮她取个快递，要不取完回来再陪你等消息？”
　　沈元白熟练地发动汽车：“我陪你去取吧，也不远。”
　　车子缓缓驶离地下车库，在下面待了一会儿再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车尾灯像一条长龙，时闪时灭汇聚在一起。
　　一上环线车流更拥堵，原本想着上内环可以躲开好几个红绿灯会更快到达目的地，等上了才发现自己被坑了。
　　沈元白摸索着车的功能，打开暖气，再按开电台。
　　晚高峰未过，车里电台还在实时播报路况信息，正好说到内环他们前面一段，发生小事故碰擦导致车流滞缓。
　　从刚才开始，躁动冷硬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被抚平，男人眼底一片沉静。
　　静默半晌，他说：“吴景的事，多亏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他刚才……”吴景暴躁的情绪表现仿佛还在眼前，时柠没再说下去，换个话题道：“你心里有结论了吗？”
　　“大概有。你也有，对吗？”
　　安静的那几秒，发动机的轰鸣还在继续，电台的音乐也缓缓流淌，但时柠却觉得这个世界静得可怕。
　　她抬手虚握在沈元白垂在椅边的另一只手上：“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坏？”
　　一路无言，好不容易到医院门诊大楼，沈元白开着车去找车位，时柠先行下车，临关门前听到沈元白电话响了起来。
　　她连跑带跳快步往大楼里面跑，回身对他喊道：“我马上就下来，你要是急先把我车开走，我打车！”
　　时柠确认他看到自己比的电话联系的手势才转身继续往里跑。
　　女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门诊大楼，沈元白切换到免提：“有了吗？”
　　“找以前的同事打听了一下，原来我们一起的几个都没在盛今了。不过刚有人给我推了个现在财务某部的联系方式。我就说打听一下这两年盛今年夜饭在哪包场，我们工作室想参考一下大公司的标准。刚才跟人聊上发完红包，对方去找发票信息了。”
　　“说重点。”
　　“你不是说要我们公司附近的吗，我让阿巡比对了一下，有个博庭大酒店就在咱们一条路上。还有叫华业酒庄的，在同商业区顶楼。剩下就是天府雅阁，不过那是私人会所一般订不到。”
　　隐隐约约有第六感指向最后一处，沈元白迅速打断：“天府雅阁在哪？”
　　“在省医附近，地图上有片绿地公园，在公园里。”
　　沈元白迅速把手机切换到地图，果然见自己位置附近有片巨大的公园绿地，放大地图，绿地中央出现一片小空白，上面凸显出俩小字：天府。
　　“好。你有没有办法去博庭和华业打听一下今天有没有盛今的预约？”
　　“有是有，不过元白，你到底……”
　　王开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元白打断：“我现在就在省医，我去天府雅阁。”
　　“不是，元白，我听常恺说是吴景的事，怎么——”
　　“嘟嘟嘟——”
　　电话被掐断。
　　沈元白刚挂完王开复的电话，常恺的电话后脚立马进来，一接通就是常恺心急火燎的声音。
　　“哥，你在省医别动！不用去天府了！我也马上过来！”
　　“什么？”
　　“吴景，他也去省医了——”
　　后面跟着一串咝咝啦啦的杂音，像是进了电梯间，然后信号时断时续，沈元白仿佛听到对面哑着嗓子吐了一堆骂人脏话，通话界面再延续了几秒就骤然断线了。
　　他看着中断的界面，默然。
　　最怕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
　　时柠拎着盒子从电梯下来，门诊大厅人影晃动，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戴着口罩站在门廊上的男人。
　　她加紧步伐奔到身边：“这儿人多眼杂，你怎么下车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出事了。”
　　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口罩，沉闷又冷寂。
　　时柠顺着他的目光往医院停车场大门望去，有辆救护车边闪着警示灯边拉响警报穿过通道往里开，很快在急诊通道停下。
　　医务人员脚步急促簇拥着推床上躺着还止不住抽搐的病人从他们面前如一阵风呼啸而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时柠下意识扭头去看，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又好像不是。
　　她不敢确定，却在回身间，从沈元白脸上的凝重看到了结果。
　　“他……”
　　时柠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握住了沈元白的手心。
　　或许是站在风口，有些发凉。
　　十分钟后，舒女士科室的护士长下班路过门口，见到时柠：“诶？小时还没回家？”
　　“啊，还没呢。那个张姨，我想问一下刚才有辆救护车进来……”
　　“哦，你说那个刚进抢救室的啊。好好的年纪吸什么毒，我下来时候听说坐急诊的几个医生看到床上躺的人都呆了，别是什么公众人物吧。”
　　“……是吗。”
　　时柠已经打破了所有还残存的幻想，只觉得握在掌心的手指也在发颤。
　　“晚上冻人，你也别在这待着了，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早点回家吧……哎？这是？”
　　“是男朋友。下次再介绍给您认识，您先回吧，我这还有点别的事。”
　　时柠知道沈元白现在没有任何和人打交道的心情，牵着他的手把人拖到一旁小花坛边，问他：“冷不冷？要不要去楼上坐着等。我妈有个私人办公室，如果你想的话……”
　　“时柠。”他忽然出声。
　　“啊？”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我没事。”
　　她抿了抿唇，觉得也不对。什么没事儿，她现在只要闭眼，一想到吴景之前在自己面前露出的哪怕一丝一毫异样，都觉得这是他隐藏在所有平常之下歇斯底里发出的求救信号。
　　人现在躺在抢救室里，她做不到抛开之前活生生在眼前的一切做个局外人。
　　如果可以发现再早一点……
　　如果刚才在他情绪爆发的时候就把人拦在工作室里……
　　所有的假设在已经发生的事实面前都过于苍白，她做不到没事。
　　但站在沈元白的立场，或许他心里更觉无力和苦涩，时柠抬头，一眼撞进对方情绪浓郁得几乎如墨的眼眸里，情不自禁握紧他的手。
　　“我没事，但你不是。偶尔男朋友也需要依靠是不是？”她抽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这里，今天都给你靠。


第60章 坚果雪花酥
　　又一个十五分钟。
　　常恺匆匆赶到，后面还跟着王开复。
　　沈元白这样容易被人认出的公众人物自然不能一直站在门诊大楼人来人往处，时柠强行把他拉上了楼，为离着手术室近，暂时跟老时科室的值班医生打了招呼把他带进了平时时宏州的办公室。
　　除了常恺，王开复显然还没从刚才一路过来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缘由的震惊中缓过来，一看到同样把脸埋在十指间的沈元白，好几次张了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久，他把手搭在沈元白肩上：“元白，这不怪你。你没有责任。”
　　“不该让人把他带走的。”
　　沈元白哑声道。他早该想到饭局有问题。
　　“哥，你别这样。”常恺眼眶也血红一圈，手指攥得发白，“还没消息传出来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吴景能挺过来的，而且……而且我也相信他不是那种主动沾毒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给我发消息了……”
　　这茬显然是沈元白不知道的，他抬眸：“什么消息？”
　　常恺掏出手机，打开刚才的聊天记录，递到沈元白面前。
　　倒数第二条显示：【五分钟后致电省医急救中心，询问是否有急救车刚出勤。若无出车帮叫120[地图定位]】
　　最后一条：【师兄，下午和你喝茶很开心。我很喜欢那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怎么看都像是最后的留言。
　　常恺再一次看到眼眶止不住泛红，哽咽着：“他想救自己的……”
　　一环接一环难忍的情绪扼住了房间里众人的情绪，沈元白手指几乎掐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了两步，压下胸口泛滥的酸涩，极力保持冷静：“阿巡呢？”
　　“来的路上我们私自做的决定，阿巡自告奋勇去天府了。”王开复敛下情绪，“看看还能做些什么。”
　　“他一个人去的？”
　　王开复点头：“这事你要怪怪我，是我同意的。也是我让常恺把你拦在医院的。你是沈元白，你不能随便行动。”
　　沈元白骂了一声，第一次痛恨自己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和地位。
　　因为他是沈元白，所以他只能让别人去冒险。
　　艹了。
　　“阿巡机灵得很，就去看看情况马上就走。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静观其变。”王开复安慰道。
　　在这段谈话期间，时柠已经去抢救室门口看了好几回。
　　这次回来脚步明显更为匆忙。
　　“王哥，我留在这儿等消息，你能不能带沈元白和常恺先回去。”
　　时柠一进门就开口道。
　　三人同时望了过来，沈元白条件反射站起身：“怎么了？”
　　“手术室门口有记者蹲着，医院保安赶走一批了，现在还有人到处转。你不能在这。”她拉过沈元白的手把他往门外推，想了想又折回，“等等，你和常恺都穿得太亮眼了。爸爸衣柜里有件羽绒服和大衣，你俩换了走。”
　　时柠从桌案后的衣柜取出两件丢在人群中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中老年保暖大衣，随意在俩人身上比划了一下：“我爸爸的，有点老气但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换上。我在这等消息。”
　　王开复看看不远处贴着“时宏州”三个字的衣柜，再看看时柠，才弄懂为什么他们几个会有特殊待遇能占用医生办公室。
　　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身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当下同意：“对，时老师说得对。这件事本来和我们工作室就没扯上直接关系，不要自寻烦恼。你俩跟我走。”
　　沈元白还未拒绝，又被时柠打断：“你不跟着王哥走你就不是我男朋友。”
　　“还有你。”她把大衣丢给常恺，“你又不是医生在这能帮什么忙，一起回去等消息。”
　　王开复以为这两个钉子户要花点时间劝说，没想到时柠一人一句威胁加叮嘱，连沈元白都抿着唇没再说话。
　　他现在也没心情开什么工作室要改姓时这样的笑话，等两人换好衣服带上兜帽，自己脸上包了条围巾果断带人撤离。
　　以前上学时候，偶尔老时和舒女士都要值夜班，时柠也搬着作业来陪过，晚上困了就在隔间小床上睡一觉，对办公室的一切并不陌生。
　　等三人一走，她也不方便老去抢救室门口看情况，借着熟络的关系和前面护士台值夜班的医护人员打了个招呼，说里面一有情况打电话到老时办公室通知她。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随着走廊上细碎的动静越来越频繁，她裹着大衣偷偷去转角看了一眼。
　　医院保安显然已经压不住前台捕捉一手新闻的娱记和狗仔，抢救室前乌泱泱一片人。这个时候盛今的相关人员是断然不可能露脸出现自己给自己盖章的。
　　整条走廊的目光都汇聚在紧闭的大门上，私底下窸窣的猜测声此起彼伏。
　　又过了一大会儿，人群自动贴墙分开露出中间仅供一人行走的通道，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脚步匆忙往门口赶，大门这才拉开一条缝，两方交接几句，制服人员被放行进里间。
　　时柠撤回办公室，打开手机去找最新消息。
　　来了这么多记者，几乎不用搜索，直接打开第一条就是相关信息。
　　从最开始被送医之后那几分钟曝出的“W姓男星或吸，毒过量于S市紧急送医”到现在全网筛选行程和姓名首字母推测人选，已经陆陆续续有媒体号放出定论指路盛今传媒吴景。
　　盛今还没做出回应，但吴景的粉丝已经疯了。
　　【@盛今，出来说话，有人黑我们哥哥管不管了？】
　　【呵呵，谁吸du都不可能是我们小景，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你们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们哥哥是年度最佳新人、S市慈善大使、红十字会荣誉会员、淘买网CJO，去年给希望工程捐了六位数，前年共同出资建造希望小学，这样善良的人你敢信？】
　　【编新闻的人是不是司马了[疑惑][疑惑][疑惑]我们不介意集资给你送花圈，祝君一路好走】
　　或许是因为一旦涉及到吸食毒；品再怎么完美的人设都无可逆转，粉丝显得尤为暴躁，评论十条里面必有六条手动@盛今传媒，另外四条动不动就涉及人肉和网暴。
　　但盛今官博很稳，任凭网上怎么多方圈他，依然我自岿然不动，至今没出来说过一句话。
　　中间手机响了一下，是沈元白那边从工作室发来的信息。
　　【怎么样了？】
　　【还没动静】她回复，【不过刚刚有警察进去。你们那呢？阿巡回去了吗？】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很快回应：【回了，有些收获。】
　　几分钟后，又来一条：【你别太累】
　　时柠刚想再回，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疾步过去迅速接起电话：“喂？是有情况了吗？”
　　“小时，是这样的。里面抢救可能是结束了，但上面下了死命令，关于病人的情况一概不能透露。所以……我这儿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应该只有参与急救的几个大夫知道，不过他们现在也不能见人。”
　　“那……”时柠一颗心被高高悬在半空，良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知不知道，人还……在吗？”
　　“这我也是真的不清楚，时医生在这儿也是同样的回答。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急诊好几台手术，而且规模都不小。因为封锁了消息，原先进去的几台也不清楚情况，要推出来才知道。这儿还有家属跟我闹着要结果呢，我先挂了啊。”
　　“……好。”
　　凌晨两点半，其中一台手术结束。
　　病人身上披着白被单被推出手术室，手术室前家属都已经被安排去另一处休息室等候，乌泱泱的媒体人群被保安拉绳拦在两侧，在这之前录摄像设备都被要求关闭，众人目光一路尾随推床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有人忍不住拉了一把医生，打探道：“医生，我是病人家属，刚才推过去的是不是叫吴景？”
　　医生累了一晚上，又有上头封锁在先，漠然瞥了他一眼：“无可奉告。”
　　话音刚落，凌晨进去的几名警察面露疲惫从里边走出，顺手拍了拍医生的肩：“辛苦了。”
　　“应该的。”
　　几人简单问候交错而过。
　　在这蹲守的媒体个个人精，立马抓到了线索，虽然不被允许使用设备，但心急一些的已经开始边观察状况边打腹稿。
　　医生转身回到手术室，助手立马迎了上来再次做消毒工作：“主任，那床还要送ICU吗？”
　　“阻断还算及时，不用了。送楼上单人病房，等清醒后情绪如果稳定再通知警察过来调查。”
　　“哦哦好的。”
　　助手还欲多说什么，被另一旁的医生拉了一把。
　　等主任又进了另一侧手术间，他才道：“刚才那个车祸的没救回来，主任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有什么想问的都憋住，别往枪口上撞。”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姓吴的病人怎么开缴费单啊？也没家属过来，而且主任说不能透露病情那一会儿电子屏上的手术通知怎么打？”
　　“……打，就打手术结束，请患者家属于手术台拿单缴费。


第61章 杨枝甘露
　　吴景两个字出现在手术通知电子屏上的时候，给还候在外面的媒体敲下了最后定论。
　　之前隐晦提及的W姓男星身份被证实，负责一点的媒体开始撰稿给整个事件盖棺定论，不负责任的直接添加臆想把刚才蒙着白被单出去的推床挂上了吴景的名字。
　　【盛今当红艺人吴景于今日凌晨两点半因吸食毒；品过量抢救无效死亡】
　　该标题下原本还在和路人争论某W姓男艺人不会是自家爱豆的粉丝集体愕然。
　　网传的几张图，一张是救护车停在应急通道上人影绰约，一张是手术室门口电子大屏显示的通知上有吴景两字。证据一条条慢慢推动着网上舆论。
　　【节哀，就在医院，刚看到有人蒙着头被推出来JC紧接着就走了看来是真的了】
　　【虽然他吸du但人已经走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现在有点难受】
　　【没说他吸du是对的但人都已经没了再讨论有什么用吗？那些骂的能不能闭嘴了】
　　此时盛今传媒的官博已经被踩爆了，身在S市的粉丝连夜赶到盛今楼下，抬头就见公司整层楼灯火通明。
　　应该说从救护车抵达绿地公园的那一刻，就有人隐隐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应对各项突发事件的通稿准备了一通又一通。
　　医院那边本来是不敢露面，现在是不能露面。
　　盛今的公关联系了好几次省医，都被涉及保密打了回来，吴景目前的状况连他们都探查不到。管理层也尝试和医院高层接触，但一时半会儿还没确切答复。
　　楼下的粉丝因为网上言之凿凿传出他已经抢救无效的消息连夜拉了横幅，大有盛今不发声绝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大楼的架势。
　　整栋商务楼不止盛今一家公司，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进不得出不得，距离天亮不过三四个小时，保安和物业再三发出通知为避免纠纷，让盛今赶在明天早上其他公司上班之前解决事端。
　　“宋哥，发哪条通稿？我们官博下面已经快压不住了，电话也爆了，刚才赞助和合作方都打电话过来要取消未来合作，我们怎么办啊？”
　　经纪人宋成焦头烂额刚从高层会议室出来，本部负责人李向天摔碎了一排茶杯，“前有沈元白，后有吴景，攥个人都攥不住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到底有几把用”的言论还在脑子里徘徊。
　　他咬了咬后槽牙，也没想到吴景会来这么一出。
　　天府雅阁一向私密，当时明明已经散宴，和往常一样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其他人也坐上保姆车正常回去。吴景忽然和他说有事要谈，借一步说话。
　　等只剩俩人时，他主动提出多要一点“抗抑郁”的药。
　　为了避免出事，药量平时控制得特别严格，而且禁止艺人随身携带，基本都掌握在经纪人手里。
　　宋成本来还狐疑，但这些天确实吴景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他曾经向管理层提出要放弃吴景，但他目前还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管理层不舍得放手。
　　吴景极大可能猜到了这一点，加以言辞上的诱惑：“宋哥，我自己也知道最近情绪真的很难控制。而且我现在参加的那几档节目，特别是《农场物语》要录两天一夜。第一期待得时间太长没控制好已经让别人怀疑了，我身上需要备一点。都这么久了，量多少我会控制得很好。”
　　“不行，这个没法单独给你。”
　　“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难受，直播节目风险太大。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我放在喉糖的盒子里没人会知道的。而且今天要不是你来接我，我真的已经快要没理智了，你也不想让沈元白看出来吧？他是公司出去的，我怕他会想到什么。”
　　“……最多给你后面两次的。”
　　“好，我知道，我会放好的。”
　　刚出会所大门，吴景突然跟他说肚子不舒服，回去上个洗手间再走，让他不用等。
　　宋成原本也没马上走，抽了两根烟才上车，车子驶出绿地公园刚上高架就看见远远救护车闪着灯从对面方向开了过来。
　　他下意识跟着闪动的灯光转头往后看，隐隐觉得好像就在最近的匝道下了坡。
　　脑海中有个奇怪的想法慢慢闪过，但人已经在高架上再难调头。宋成一边安慰自己是巧合一边给天府前台打电话。
　　电话里警报声好像就在耳边盘旋，他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前台小姑娘回复他：“没事啊，怎么啦宋哥？哦，你说救护车的声音啊，好像是在公园里抬了个人走，不是我们饭店呀。”
　　结果不出半小时，他就被紧急叫回了盛今办公室。
　　李向天差点把墙上的□□拔下来捅他肚子：“人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啊？！他妈的进医院了啊！又废了一颗棋操他妈的！”
　　宋成没敢说，多的几颗药是他给的。
　　“宋哥？宋哥？？通稿到底发哪一版，领导定下来了吗？”
　　他发愣的那么会工夫，本地公安官博已经转发了其中一条“某W姓男星吸du过量送医”的新闻，并确认确实是盛今传媒的吴景。
　　原本喊着不敢相信的人一时失语，陆陆续续有其他工作室的艺人开始站队。
　　人是他们盛今传媒的，虽然吴景确实是一棵不可多得的摇钱树，但该放弃的时候也得迅速断舍离。
　　负责人那里已经明示过为了旗下其他艺人的资源和未来，必须断个干净，而在这种危机公关时刻，放一些手里攒着的其他工作室猛料也是一项必备技能。
　　宋成想了想，果断从手机里导出几张照片，和公关小组确认出下一步舆论导向。
　　***
　　时柠身在医院也打探不到更多消息，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她不会胡乱跟沈元白那边说。
　　常恺转来网上消息问的时候，她也只说不确定。
　　但心里那点希望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不确定是真的不确定还是自己选择不去相信。
　　明明前段时间录节目时，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手术室门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时柠从来没觉得医院是个冷冰冰可怕的地方，但现在站在空旷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她忽然感觉到了为什么很多人怕医院，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可能来了就走不出去的地方。
　　如果她现在上网看一下最新的消息，就会立马收回现在的想法，因为网上不负责任的舆论比医院更可怕。
　　在曝出吴景抢救后盛今传媒终于首次发声：
　　【关于网传我司旗下艺人吴景因吸食毒pin入院抢救事件已确认属实。
　　公司核实此事后震惊之余心情惨痛，深感此事的严重性，并对社会舆论造成的不良影响感到万分愧疚。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大公司，我们拒绝任何一名艺人走上不法之路，在此决定解除合约。
　　为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会严查旗下每位艺人并加以监督管理。再次向社会大众致以最真挚的歉意。】
　　不管人还在不在，先解除合约踢出盛今体系为先。
　　紧接着有不明爆料号曝光吴景当天下午出行的照片。
　　其中一张光线黯淡，看周围背景像是在地下车库，两男一女把吴景围困在车身前的狭窄空间，气氛剑拔弩张。其中一人拍得尤为清楚，正是新晋影帝沈元白。有了范围圈定，旁边常恺和时柠的身份也变得容易猜测起来。
　　另一张为省医门口，当晚有人拍到时柠和戴着口罩的沈元白在医院正门口出没，时间和吴景送医时间相近。
　　有了这两章照片，爆料号声情并茂编了一通吴姓艺人生前最后六小时的精彩故事。
　　几年前沈元白离开盛今埋下双方关系隐患的旧闻也被挖了出来，一直到今天报复盛今旗下艺人，明里暗里透露出吴姓艺人吸du事件和沈脱不了关系的讯息。
　　生前最后六小时疑似和沈元白频繁见面，抛开别的不谈这本身就充满了迷惑。
　　吴景粉丝战斗力强不是第一天知道，沈元□□丝数量众多也是一大特点，两边粉丝在看到爆料出现的瞬间就掐了起来。
　　【我不信和SYB一点关系都没有，苍蝇还他妈不叮无缝的鸡蛋呢】
　　【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没有证据诽谤之前希望你们想想清楚】
　　【一命偿一命，syb死吧。还是真爱粉替你们主子死？】
　　【有你们这样张口闭口就让别人去死的粉丝，你们蒸煮走也走得不安稳吧】
　　【当年为了钱从盛今脱离，现在看我们小景在盛今混得好就hyb，你们爱豆的人品一直都是那样，就这你们还舔？天生舔狗？呵呵，如果真是这样是谋杀，望早日伏法@S市公安】
　　在两方粉丝掐得快要约战三次元之时，盛今又发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我们旗下的艺人由我们保护，不会放任罪恶横行。
　　没有特指谁，没有特指什么事件，短短两个分句让守在盛今大楼下的粉丝瞬间泪目，恨不得立马调转车头去沈元白工作室下面拉花圈。
　　网上同样也是一片哭天抢地，真情实感地连水军都不需要再进去带节奏。
　　铺天盖地而来的消息以每秒上跳一页的速度迅速铺满时柠的手机屏幕，她没来得及查看这些，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定在了医院幽长的走廊上。
　　空荡荡的走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医护人员领着两名警察从她身边匆匆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医护人员忽然回头，惊讶地啊了一声：“小时？你在这？”
　　“啊……在。”长久未开口让她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
　　“太好了，那你能来一下吗？配合一下这两位的工作。”
　　时柠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指，指向自己：“……我？”
　　“对，你和沈元白——这两位正好要找沈元白工作室的人。”
　　“……”
　　“你好。”其中一位拨正帽檐，朝她道，“方便的话，可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吗？”
　　“……好。”
　　时柠听见自己哑着声道。


第62章 法式苹果挞
　　时柠跟着两名警察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电梯上楼，到了VIP单人间。
　　省医上下她都熟悉得很，到这一层的时候心里的疑惑更甚，她忍不住加快脚步与两人并行：“不是下楼吗？是不是要调查吴景的事？那不去局里吗？”
　　“去局里干吗？”年纪轻的那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最里边一间房门，“当事人都在这呢。”
　　VIP病房冷白的灯光打在病床一侧，被外界舆论闹得沸沸扬扬的主角之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被子掖在腋下，露出病号服下苍白青灰的皮肤。垂在一侧的手臂上还打着点滴。
　　一滴，又一滴顺着透明软管滑进针头，消失在体内。
　　没蒙上白被单，还在打点滴。
　　时柠觉得自己脑子迟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再三确认病床上瘦削的侧脸后才缓缓接受当前的认知。
　　——！
　　人还活着！
　　她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疼，特别疼。
　　那就是真的！
　　时柠刚想用手机给沈元白那边报个信，警察同志就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你叫时柠？”
　　“啊，是。”
　　“现在吴先生的情况暂且需要保密，你暂时不能和外界通信。”
　　“……哦，好。”
　　虽有不解，她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问答上。
　　直到对方表示把她请过来是吴景的要求，她默默用余光瞥了一眼病床上仍然闭着眼的男人，内心惊叹如海潮般起伏。
　　据她现在的理解，是吴景自己在打过急救之后又报了警。
　　因为他在抢救室短暂清醒期间透露的重大消息可能涉及到自己的人身安危和接下来或许会牵扯出来的大案，虽然抢救成功了但消息据不外露。
　　至于为什么找上她，也是吴景的要求。
　　“‘知道我进医院，沈元白工作室的人一定会来。他不方便也会有其他人在外面守着，我相信他们，可不可以帮我把他们找过来？’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年轻的警察解释道。
　　明明在这之前，她多次被吴景恶劣的情绪针对，但真的听到别人生死线上还在说信任他们的话时，她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王八蛋盛今，血债血偿。
　　再次看向病床，吴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底没什么光，就这么木木地盯着她看。
　　两人眼神交汇，良久，他终于扯了扯嘴角，露出极为难看的笑容，或许比起荧幕上的笑千分之一还不足，但时柠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解约了吗……”
　　他的嗓音像是被含混进一口沙，每一个字都带着棱角般折磨耳膜。
　　显然是问时柠的。
　　时柠一个激灵站起身，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跟对面警察同志示意了一下：“我，我能帮他看一下吧？”
　　“可以。但还是不能透露他现在的状况。”
　　“好的好的，没问题。”
　　打开网络的手指都是颤抖的，时柠直接搜索了盛今的官媒，往下翻到第二条就找到了声明。
　　“……解约……解约……”她嘴里默念着，手指一顿，“有！你怎么知道盛今跟你解约了？！”
　　“被放弃……是迟早的事。”
　　“等等，这什么？”
　　时柠翻了一会儿盛今官媒，发现评论区带着一大片沈元白的名字，她莫名其妙地退出主页又回到热搜上，一目十行看下来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又被带了节奏。
　　这他妈也太不要脸了吧？！
　　因为吴景清醒，警察已经开始跟他做笔录。
　　时柠坐在一边，一边刷话题一边怒得太阳穴直跳，她这样坐不住的性子立马开号回怼。
　　【现在传播谣言是要被查水表的你们知道伐？艺人一起出现在车库有什么奇怪的，常恺和吴景是同校师兄弟私底下有接触有任何问题吗？！
　　再说这是在沈元白工作室楼下，哪个艺人脑子进了大海要做什么挑自己楼底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一下今年沈元白工作室的新年礼盒清单，有给吴景的一份好吗！
　　人家正巧和自己师兄约完上对方工作室拿趟礼盒就能被你们编出这么多故事来，怎么一个个不去当编剧呢？今年最佳编剧奖都有你们的功劳[鄙视]】
　　【还有啊，沈元白和我——】
　　时柠打到这手指一顿，立马删除主语“我”，改成自己的名字：【沈元白和时柠谈恋爱一起出现在医院门诊大楼又有什么奇怪的？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时柠爸妈都是省医的医生，怎么？华点不应该是人家一家相亲相爱其乐融融吗？那些阴阳怪气的网友是生活有多不如意，美丽的世界能被你们满眼眼屎给糊了？】
　　她忙着回怼，压根忘记自己用的是哪个号。
　　等怼完，网友评论刷刷刷出来，才发现自己用了上回那个说沈元白发烧发到40°被打成黑粉的小号。
　　这个小号的生命历程也是无限精彩，从黑粉到被网友默认为是沈元白身边工作人员的私人号，粉丝数直线上升。
　　她一开口，评论一大片安心。
　　【工作人员小姐姐出来辟谣了，我相信姐姐，也相信我们白，他不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突然安心.jpg】
　　【呜呜呜呜我们粉丝终于有底气了，现在理直气壮我一定要把对面那些SB喷得摇白旗喊爸爸，艹！真的气死了！！】
　　【哦？水军出来带节奏了？一看就是随便注册的小号，怎么可能是工作人员，你们粉丝是心虚得随便抓一个号就当旗杆了吧？】
　　【我日！先从楼上那个画风清奇的喷子号开始！】
　　时柠恨不得多生出及几条手臂，化身八爪鱼一人对战一网粉丝，一边生气一边还容易按错键打了一堆错别字。
　　正在气头上时，微信新消息跳了一下。
　　沈臭白：【网上那些言论有工作室在，别生气。好好休息。】
　　时柠停下动作，替他觉得委屈。
　　她嘴角耷拉着看看吴景，又看看奋笔疾书做笔录的警察同志，终于找到谈话间隙问了一句：“沈元白也很担心你……你现在的情况，可以跟他说吗？或者……让他过来？”
　　吴景咳了一声，点头：“别被盛今的人跟了。”
　　***
　　沈元白是带着常恺一起来的，身上还裹着老时的棉大衣。
　　他们来的时候警察刚做好笔录准备送回所里展开下一步调查，沈元白叫住两位警察，小心翼翼从兜里摸出好几个一次性塑封袋，递过去：“这是在今天天府雅阁包厢找到的毛发，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处。”
　　天府雅阁那个盛今常用的包厢有个规矩，每次宴席撤下后都会派服务员第一时间去打扫。
　　规格和普通包厢的打扫还不一样。
　　据说对方老板有严重洁癖，所以从换洗餐具桌布到吸地消毒一样不能差。
　　这次阿巡混进去的时候，赶巧碰上服务员扒着窗户看完公园里救护车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光顾着聊闲天。他大摇大摆地进去，旁人只看了他一眼。
　　一说刚才盛今的聚会包厢掉了个手机在这就立马有人带他进去了。
　　趁着还没完全大扫除之前，他装模作样在沙发上翻了半天，找到几根长短不一的毛发顺手塞进兜里。
　　在沈元白工作室待了这么久，最不缺的就是演技，正门进正门出压根没人怀疑。
　　现在沈元白交给警察的就是他从包厢里偷摸带出来的。
　　病房门被带上，吴景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表情似愉悦似痛苦：“你怎么想到去包厢偷证据的？”
　　“不能让你白死啊。”沈元白啧了一声，“要感谢的话，等你戒了起来谢我们家王开复，话是多了点脑子还是挺好使的。还有李日巡，冒着生命危险演出来的。”
　　对吴景没死这个事实，沈元白接受得最快，但常恺显然还没缓过来，眼眶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梗着脖子：“你他吗的……你这么玩真把自己玩死怎么办……还有啊，你发的定位不是在天府饭店吗？怎么说救护车是在绿地公园接到你的，你不怕给我发的地址有偏差救不到吗！”
　　“要是在天府接到我，那李日巡哪还有机会混进去，是吧？”
　　吴景声音又沉又哑，没什么力气，但已经有心情玩笑。
　　他简单讲了一遍今晚事情的来龙去脉，等沈元白问到他什么时候开始沾上的毒，他沉默片刻，忽然朝常恺扬了扬下巴：“手机呢？”
　　“在。怎么了？”
　　“给我录个像呗。”
　　“啊？”
　　吴景面向沈元白，苦涩地笑了一下：“刚才你女朋友在旁边刷手机舌战群雄我都看到了，正好……给我录个视频我给粉丝讲讲我这些年在盛今的快乐生活，顺便替你说两句话。”
　　话还没说话，时柠脸一下子红透了。
　　她瞪了吴景一眼：“你像刚才那样有气无力闭嘴挺好的。”
　　确认吴景目前情况稳定，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开玩笑。
　　沈元白自然无条件站在女朋友边上：“嗯，好好一帅哥，就是长了张嘴。”
　　***
　　录视频的时候，常恺举着手机站在床尾，时柠和沈元白坐在一旁不入镜的沙发上。
　　他手里攥着她的，侧头在她耳边轻语：“累不累？”
　　“不累。”时柠摇头，“之前还陪我妈值过夜班呢。”
　　揉捏在手指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他大手的温度，按摩得格外舒服。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吴景慢慢开口道来。
　　“我是吴景，我还没死。”第一句说完他缓了一会儿，“不是有意要隐瞒消息让粉丝担心，是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不能出现。”
　　“刚进盛今的时候，我还没毕业。当初签合同，只是觉得盛今的合约格外严厉。但转念一想，大公司肯定有他自己的规矩，因此签下了和盛今长达十年的合约。在这十年里，我所有的代言、通告收入，我取其中30%，盛今占剩下70%，没有人身自由安排什么活动必须参加，当年没获得规定奖项还得倒贴公司培训费。”
　　“是不是觉得听起来还挺苛刻的？我以前也这么想，直到前几天听说当年和沈元白签的合同是……九一分。沈元白拿一，盛今拿九。突然释怀了。”
　　按在手指上的力度忽然停下，两秒后，随着吴景扯出笑容，力道又一点点回来，重新揉在指骨上。
　　镜头前吴景继续道：“但后来，或许是我自己贪得无厌。我是戏剧学院出来的，我想要演戏。公司给我接的都是一些只顾流量不顾质量的本子，而我想要演的一而再再而三被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拒绝。可能是我表现出了反抗的心理，也可能是我当时真的状态不好。当我被确诊轻度抑郁后，经纪人很快就动用公司渠道给我配了药。”
　　“我一直以为的‘抗抑郁’药，在我多次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越来越上瘾过后发现了不对。私底下质问过经纪人，也质问过公司高层，没人给我回应。于是我的情况更严重了。”
　　“后来有一次巧合，我才发现，不止我，公司旗下个别艺人也有同样的情况。我们这些人的相同点……是不听话，有自己的想法。”
　　“想必这个时候盛今已经和我解约了吧。或许你们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洗白，但我想明确告诉你们的是，不管这次我的反抗有没有成功。我都不会回娱乐圈。吴景这个名字就在送医的那一刻彻底死了。”
　　“……你。”沈元白停下动作，突然开口。
　　“哥，你别说话。”吴景朝镜头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自己想得很明白了。我没演过什么让自己满意的戏，作为一个演员，或许这出自导自演是我最满意的一场吧，也算完美谢幕。”
　　“哦对，你们一定想知道我刚才在叫谁吧。是沈元白，还有常恺，好兄弟、好哥们。谢谢他俩和时老师发现我的不对劲，谢谢他们的开导，这就是为什么我频繁和他碰头的原因。但他……在今晚之前确实不知道我这些事。只是单纯以为我状态不好，想帮我。”
　　“还有，我想认认真真和我粉丝道个歉。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我都是有错。错在没发现事实的第一时间就站出来发声，一直熬到了现在。对不起大家。你们的吴景，就到此为止了。”


第63章 红豆美乃滋
　　录完视频，吴景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这一晚上，最沉不住气的常恺也掉了好几次眼泪，终于在录完的一瞬间崩溃大哭。
　　时柠靠在沈元白怀里，闭着眼，但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内心。
　　这个房间里，这三人年纪相仿，沈元白虚长四五岁，只能由他来掌控局面。
　　他沉声：“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要打垮盛今，我们先确认一下下一步怎么走。”
　　吴景仰着头擦了下眼角：“这段先不发，盛今虽然现在已经加强防范了，但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挂了不至于那么风声鹤唳。在露出马脚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还在这。”
　　沈元白略作沉吟：“刚才警察走之前说送去检验毛发样本最快半小时就能出结果，我们先等等。你们今晚聚会还有谁？”
　　“本部的几个负责人，还有经纪人和公司其他几个艺人。”吴景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艺人……都是那些不听话的。”
　　听完他录视频，盛今内部的黑暗都历历在目。
　　他所说的不听话是什么意思，房间里皆是一阵沉默。
　　现在对他们来说最利好的消息是，包括吴景在内，这几个艺人都是入行时间不算短的，影响力是其一，被所谓“抗抑郁”药品蛊惑时期长是其二。
　　像吴景这样长期服用导致依赖性过强的情况频发，公司肯定有就近存放药品的习惯，且目前大楼被粉丝围堵得水泄不通短时间内没有转移的条件。
　　因为吴景向警察坦白的事件背后基本能断定这是一个大型教唆、诱骗公众人物吸du的恶□□件，走了快速通道很快就拿到搜查令。
　　与此同时，毛发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
　　其中个别几根头发可以明确得出阳性结论，辅证了吴景刚才所言的真实有效。
　　确认警方已经出动之后，病房内沉静的氛围一时飙升到了最高点。终于走到这一步，是几个人在没有提前沟通过的前提下共同努力，甚至差点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
　　如果这一锤不能把盛今敲死，实在是难安人心。
　　时柠保持着每分钟刷三十下热搜的频率，也没了刚才和人在网上吵架的心情。终于在凌晨四点四十分刷出小道消息。
　　【盛今怎么回事？楼下警车停了那么久，刚才好像带走几个人】
　　【不止吧，好像全带走了，我感觉楼上空了啊】
　　【来的时候三辆车，走的时候又加派了四辆，这什么排面儿？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吴景的事情有新进展？来个知道内幕的说说吧！这一晚上都没睡觉一直在盯着这件事的进展了】
　　【我知道我说，今晚在盛今楼上通宵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带走了，全部带回去验尿。至于旗下艺人还不知道，可能都在家等着传唤吧】
　　【我在楼下蹲了一晚了！好像还看到警察背着好几包高尔夫球杆走了，这是为啥？】
　　网友的疑惑很快被解密，据知名爆料大V发博称，在盛今办公区域搜出不明药丸，隐藏地点十分隐蔽，因为高尔夫球杆拿在手里感觉重量不对，切割开发现内芯中空，里面藏了很多白色小药丸。因此工作人员集体被带回验尿。
　　持续了一晚的骂战终于暂停，还在沈元白工作室下面口吐芬芳的粉丝愣神，不是说沈元白逃不了关系吗？怎么不明药物都在盛今那儿搜出来了？
　　前半夜发旗下艺人都由自己来保护的……是盛今吧？
　　一晚上热搜层出不穷，到了这时舆论的矛头一时间不知道该针对谁。
　　这时候忽然有绑定追星饭团APP的网友发现，吴景的微博号上线了！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在主页蹲了几分钟，还真给他们刷出一条新微博来。
　　是一条长达六七分钟的视频，还没点开就能看出视频背景在医院病房。
　　吴景的粉丝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就炸了。
　　随着视频进度一点点往后移动，他们发现在谣言里死而复生恐怕是最不值得爆；炸的一小点了。吴景平静陈述的故事铺开了镁光灯下看不到的阴影一角，满座哗然。
　　合约压榨、被迫用药、限制人身自由，随便哪一点放在普通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还没从盛今楼下撤离的粉丝满目猩红，恨不能撞开玻璃门进去和负责人同归于尽。
　　热搜前十条均被同一个话题占领，#对不起沈元白#也很快被顶到了第十一条。
　　谁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盛今还能展现出它一贯以来的没脸没皮。
　　工作人员大多不知情，就算是高层，自己不亲身涉；毒检验结果均为正常。
　　除了因为那一袋高尔夫球杆被留下的本部负责人，公关部恢复自由后立即打码了其他员工的检验报告发博表示全体员工均为正常，在公司搜到的药品或许是吴景自己留下，众所周知吸du的人思维不清晰满口谎言，这时候为什么要去选择相信一个谎话连篇的吸du犯？
　　一个屹立多年的大公司，手底下养了不知道多少爆料号和水军，只要一开口就能成功把控风向。
　　带不了艺人铁粉的节奏，但能带一带路人和围观群众也就够了。
　　常恺一边看网上的消息一边气得直骂：“那阿巡找到的那些毛发结果怎么说呢？就不能匹配DNA给我们一个明明白白吗！其他艺人也真是的，都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还不站出来说话！”
　　他骂完抿了抿嘴，看向吴景：“不是啊，我没骂你是猪还是狗。”
　　吴景平淡地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嫌弃：“师兄，不是我说你。我和你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
　　“什么？”
　　“我如果没救回来，这次就白死了。”他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微信吗？”
　　“那条告别短信？”常恺反问道，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得掏出手机重新看了一遍。
　　——【师兄，下午和你喝茶很开心。我很喜欢那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我去……我才明白过来！”常恺一拍大腿，“我们下午喝了屁个茶啊！你是不是想说那个位置！我们坐的位置对不对？有什么？你留了什么？”
　　“留了一支录音笔，在沙发夹缝。”吴景收回眼神，闭眼，“还好我没死……”
　　常恺风风火火想出门，被沈元白一把拽了回来：“你跟阿巡说位置，让他等店开了门去拿。现在五点多，你是要去砸别人家玻璃？”
　　“……哦，也是。”
　　闹了一晚的闹剧终于要在天亮时分拉上帷幕。市中心高楼林立，泛白的天光夹在楼缝中照进玻璃窗。
　　天好像要亮了。
　　***
　　早上八点刚出头，阿巡就成功敲开店家的门拿到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内容只有吴景知道，但能让吴景留到现在并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的情况下托付给他们工作室，沈元白觉得这里面绝对是尝试过所有更优解还无能为力之后、极为重要、能够一锤定音的东西。
　　他隐隐觉得或许里面有些内容本来是不想公布在外的。
　　录音笔里的内容一式两份，一份交给了全权负责这次事件的警官，另一部分，吴景还是决定最后用一次自己的微博号，公布这一切。
　　谁都没听过这段内容，当窸窣电流声从手机里传出的时候，不管是粉丝还是病房里的几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电流声过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规矩了，手机都交到经纪人手里了吧？”
　　“嗯。”
　　“交了。”
　　回应的声音有男有女，多年铁杆粉只凭一个音节都能猜到每个声音对应的是不是自家的爱豆。
　　背景音时有嘈杂时而安静，一会儿离得录音端近一会儿又远，慢慢有凝重的呼吸声出现，转而变得急促且压抑，闷哼过后又是同样压抑着自我的重复。
　　“……宋哥，救救我……再给我一颗……”
　　“你以为和外面那么溜的？你今天的量已经够一阵的了，再搞要出人命。”男声淡然道。
　　“我……还是……难受……痒……烧心……”
　　“那你问李总吧，李总同意就能给你。”
　　中间似乎有一段拖沓的脚步声，像是在走，更像是爬，窸窸窣窣扰得耳膜发痒。
　　原本远在另一侧的声音录得越来越清晰，有男人舒爽的哼气和女人令人浮想联翩的长叹，交织在一起不难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拖沓的脚步声蓦然停了，夹杂着压抑又痛苦的喘气，似乎在转动方向，一点点把蓦然出现的杂音甩在身后。
　　“……我不……要了……”
　　录音笔里的声音小声喘着气，虚弱但坚定。
　　来来去去十几分钟的录音，完整记录了上一次“饭局”的原声场景。
　　听完录音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时间，微博下面的评论数还是0。
　　或许太过震惊，长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复，所有人都震惊了。撕开华丽外表，内里竟已糜烂至此。
　　第三十分钟，第一条带着满屏感叹号的【艹】打破零回复，往下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一人不喊着制裁盛今传媒。
　　舆论冲击来得太急太快，盛今传媒没有公关的机会，闹了一夜刚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所有员工在新的一天到来的那一刻，还没有从整个公司一刻不停的电话冲击里缓过来。
　　旗下所有代言、通告、剧本全部叫停，赞助商在进入工作时段的第一秒就拟好合同通知撤资，不到十分钟，公司流动资金链完全断裂。知道一夜爆红是什么滋味的资本大公司新鲜尝试了一把一夜成空壳的快乐。
　　因为舆论压力严重影响到了和谐，旗下所有艺人，不管有没有出现在录音里，都被第一时间传唤血检。
　　原先还有些抱着侥幸心理不敢发声的艺人如法炮制，没做过的澄清自身清白，被迫做过的一一坦白。
　　铁证给盛今管理层和负责人敲响丧钟。
　　从录音笔内容听，经纪人宋成也是知晓内情的。他刚回到公寓还没进门，就被警察转身带走。
　　管理层一窝黑水，靠毒pin和不雅视频限制旗下艺人人身自由已经是严重情节，何况这件事因为在网络上曝光度高，严重影响社会和谐，从上至下按参与程度都逃不了锒铛入狱的命运。
　　吴景本来自认没有和资本争斗的能力，想靠自己挣一挣博个自由身，也觉得自己没有替其他受害艺人做决定的权利，压着手里的录音直到最后一刻才放。
　　此时听到警察局过来的电话，心有茫然，他望向沈元白：“……我只想和盛今斗一斗，却害了所有人。”
　　“没有。”沈元白坚定道，“你是救了所有人。”
　　“他们或许不想走我这样的路。”
　　“今天做不到断舍离，越往后会越痛苦。”沈元白轻拍他的肩，“你看，现在我也很好。你以后也会很好。”
　　吴景抿了下唇：“……我不回圈子了。”
　　“你在哪都可以很好。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可没你现在的魄力。”
　　常恺听罢在一旁补充道：“就是，我比你长一岁，我也没你这么厉害。”
　　刚才的茫然和空虚被填满，吴景忽然笑起来，捶着床板：“行了，不准商业互吹。你们都累了一夜了，都给爸爸滚回去睡觉！我联系我助理过来照顾就行……等等，我是不是没助理了？”
　　“是的，你没了。”常恺认真点头，“不过没关系，刚才我看阿巡已经在门外了，元白哥借你的。”
　　“嗯，借你。”沈元白弯了弯唇。
　　“不用我出工资吧？我现在没钱。”
　　吴景边说边挥手把他们往外面赶，恰好门开了。
　　时柠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举得高高朝几人炫耀：“吃不吃早饭？我去员工食堂打的，刷我爸的卡，不要钱。”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激流勇进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这样温馨又稀疏的平常。
　　一整夜焦躁也没让人崩溃，这一刻沈元白蓦然觉得嗓子眼发酸，兀自把人拉近怀里：“走吧，回家吃。吃完再好好睡一觉，眼圈都黑了。”
　　他搂着女朋友一步不回地往门外走，就听身后吴景小声喊道：“元白哥，新年快乐。”
　　沈元白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保持着背对着床铺的位置轻蹙了下眉：“又不是见不到了，这么早拜年别以为可以逃得过正日去我家三叩九拜。”
　　“年后再去呗。”吴景笑，“我出院怎么也得被拘留个十五六天，再进戒毒所过几天清净日子——”
　　“所以，元白哥，新年快乐。


第64章 大理石奶酪蛋糕
　　在医院待了一夜再出来，已经天光大亮。
　　这个时间点，别人赶着去上班，时柠赶着回家补觉。
　　昨晚上因为睡觉错过整晚闹剧的小竹一大早补完时间线已经在群里嗷嗷大叫起来，比起昨晚你来我去的连环把戏，今早看到盛今的一连串操作也能把人从迷蒙中气醒。
　　此事多少牵扯到沈元白，后援团群炸了一整晚，早上这会儿人员最齐，团长冒泡给群成员下了强制命令，每人每天必须达到多少条控评要求。
　　时柠只扫了一眼，碍于要开车没有立即回复。
　　难得沈元白也没跟她抢驾驶座，疲惫一夜，本以为他要稍微闭会儿眼，从上车开始就见他一直在按手机，一刻没停过。
　　红绿灯路口时柠停下，用余光偷偷扫了他几眼，忍不住问道：“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和法务聊天。”沈元白低垂着头，突然像明白过来什么，侧过脸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你这是……吃醋？”
　　“怎么可能。”时柠嘁了一声，“我就随便问问——哎，一会儿先送你到家？”
　　“不用，到你家就行。”
　　时柠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听到耳朵里的每个都是中文字，为什么合在一起就是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叫……到我家就行？你自己走回去？还是，去我家的意思？”
　　沈元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去你家吧。女朋友的命令不可违。”
　　“……”
　　“绿灯了，女朋友。不走吗？”
　　走——走你个大头鬼啊。
　　时柠把脚底下油门当沈元白的头踩，心说好好说着话你突然开始骚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去她家么，又不是没去过。说得好像她死皮赖脸求他去一样，什么垃圾爱豆！
　　后半路副驾驶座上时不时传来他按手机键盘的声音，中途还接了个电话。
　　时柠就坐在身边，算不得偷听，通过他简短的几句回复终于知道他这一路在忙什么。
　　等沈元白挂断电话，车也快到小区门口。
　　时柠减缓车速：“你要发律师函？”
　　“嗯，已经和法务沟通好了，晚点一个个寄到对方脸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淡，但时柠已经可以想象出“寄到对方脸上”这几个字里面暗藏的鲨机。
　　她翘了下唇角：“寄给昨天在网上瞎编排你的那些自媒体？”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
　　“还有……？”
　　“嗯，盛今那些艺人不管有没有涉事，现在身上合约都不清不楚，特别是之前受到限制的，舆论上公道是讨要回来了，法律上不能不明不白受委屈吧？我刚安排了法务替他们打官司。”
　　踩着油门的力道越发轻微下来，时柠静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都是忙着和盛今艺人撇清关系的，你倒是——”
　　她哑口，忽然释怀笑起来，“还真是你啊。”
　　被律师函的事情一打岔，到了地下车库沈元白顺势跟着上楼也没觉得有多暧昧，时柠满心满肺都是——这就是我的爱豆啊——这样初恋少女般的情绪。
　　我粉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神颜加持、气质拔群、又平易近人还特别善良可爱——
　　溢美之词在脑海中不加掩饰地飘过，转身进厨房倒完一杯水再回头的那一瞬间，脑中弹幕全部戛然而止。
　　——但我现在特别想打他。
　　时柠眼睁睁看着被他夸上天的男人一点都不客气地占据着她家客厅主沙发，身上还给自己搭上了一条小毛毯，这副即将进入睡眠的准备状态是打算怎样？
　　她咳了一声：“你不是来我家吃个早饭就回去的吗？”
　　“我有说过要回去吗？”他闭着眼睫毛却在扑闪，“一晚上没睡，没力气回家了，就让我睡一小会儿。”
　　声音带点儿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时柠无奈，抬腿用拖鞋踢了踢他的小腿：“那你起来吃完早饭再睡。”
　　“同意我睡在这？”他猛得坐起身，一点都没了刚才疲惫至极的样子，“说话可得算话啊。”
　　“……算话。”
　　男朋友，睡在这问题倒是不大。
　　但她一会儿也想回主卧补眠，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不洗澡怎么回卧室……
　　他在这，又怎么洗澡……
　　时柠的补眠计划陷入了死循环。
　　整个早饭进行期间，她都眉头紧锁在想破局的办法，最后实在是没辙，回主卧室拖了一床薄被出来躺在侧边沙发上。
　　对上沈元白疑惑的眼神，她眨眨眼：“我决定，陪你睡。”
　　后三个字产生些许歧义，沈元白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眼神故意带上了期待：“那不如来我这儿一起？”
　　“不了不了，距离产生美。”时柠赶紧拉上小被子，只露出一双眼，“我觉着这张沙发更舒服。还有啊，一会儿我要是睡着了，你敢趁人之危，我就把你从这儿一脚踢回汤臣一品。”
　　“哦，你踢。”
　　沈元白嘴上说着你踢脸上半点儿怕的情绪也没有，知道时柠也累了一晚上，也不去闹她，兀自拉高了毯子在另一旁躺下：“晚安。小柠檬。”
　　***
　　都是一夜未睡，还是精神高度集中的一夜。
　　一沾到沙发，就算没有床上躺着舒服，也足够让两人很快陷入深度睡眠。
　　中途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震了好几下，时柠蒙着被子起床气十足：“别吵，闭嘴！”
　　嗓子眼唔了一声又翻身滚进被子底下，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
　　沈元白本来就是将醒不醒的状态，被她闷着头喊了一嗓子眼底闪过无奈，默默起床捞过桌上的手机。
　　明明是她自个儿的手机，还耍脾气。
　　手机已经关了静音，但是还带震动，沈元白点了下屏幕，发现没有密码锁一下就进了主屏菜单。
　　他切进设置把震动取消，就这么简短的操作屏幕顶上新消息的提示一刻都没停下。
　　他抬手揉按着眉心，单手操作回到主界面，手指不小心就触到了新弹出来的信息提示，不等他反应过来，手机界面来到了微信【沈元白S市后援团[撒花][加油]】。
　　……这什么群？
　　消息可见范围闪着被@的红色标志，沈元白抬眼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那一小团，默默侧过身把手机挡在自己手臂底下。
　　点开群消息。
　　努力去见沈元白：【@阿白白的小娇妻，姐妹你今天任务完成了吗？控评控了多少条了？没有任务打卡啊！既然进了群就要完成任务好嘛！晚点不完成任务截图就要把你踢出去了！】
　　被to签的竹子：【啊啊啊啊对不起团长，这是我拉进来的，她真的是铁杆粉这几天一定是工作太忙了！晚点我提醒她做任务！！！不要踢啊！！！】
　　每天想见沈哥哥：【这个姐妹从进群我就注意过她了，一天天的老是做梦，上次还做梦梦到哥哥和她谈恋爱！有这个工夫做点儿实际的不行吗！@阿白白的小娇妻，出来打卡！出来控评！出来任务！】
　　今天睡到白白了吗：【虽然我也馋哥哥的身子，但我只敢做做梦还没勇气说出来，这个姐姐太勇敢了……[小黄鸡跪拜]】
　　沈元白看了好几条，才慢慢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群。
　　复杂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一团上，他揉了揉眉心确定自己现在没在做梦，起身蹲在侧边沙发旁。
　　他的小柠檬睡得很沉，丝绸般又黑又顺的发丝凌乱地散在沙发扶手上，往下只露出额头一小片牛奶肌，被沿拉高到眼皮子底下。
　　睡梦中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眉头还轻轻锁着，但呼吸绵长轻缓，还睡得很熟。
　　“阿白白的小娇妻。”
　　他默念了几遍这个ID，忽然笑了起来。
　　行，都是小娇妻了，被踢出群岂不是很可惜？
　　沈元白噙着笑意回到自己沙发上，目光落在屏幕上，开始敲字：【今天工作好忙刚刚来，这就去做任务！是……做什么来着？】
　　反正自己已经当了一个随便看人家手机的人，等回复的期间，他切出聊天框，看到备注是小竹的号发来一大串消息。
　　【老板！看后援团群！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做任务我也挽留不了你啊！！！或者你把号给我我帮你做！】
　　【不用，我自己做。】他心情愉悦地敲道，【怎么做来着？有教程吗？】
　　【咦？老板你睡醒了？不是说要睡个一天一夜吗？没事你要是还困可以我来！[爱心]教程？什么教程？就是控评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怒][刀刀]老板！是不是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说过的话你就当放那啥！[气气]】
　　沈元白生活中接触的异性要么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要么就是像时柠那样假冷淡，很少看到一串话带这么多表情和感叹号。
　　他有些头疼地点开聊天记录，开始搜索：控评。
　　果然被他找出了之前关于如何控评的讲解。
　　和上面那段话一样，乱七八糟的小表情和颜文字占据了绝大篇幅。
　　他挑着拣着一目十行，终于知道了控评，还顺便学会了超话打榜。
　　看着小竹的聊天框不停地陷入对方正在输入，他就觉得头好疼，赶紧先敲下一行：【刚才睡懵了一下子没想起来，好了我去做任务了[挥手]】
　　超话的评论区经过血洗，已经干净许多。
　　沈元白浏览了一遍自己超话的画风，终于在某条彩虹屁下面发现了画风不太一样的评论。
　　【圈子里谁都别想独善其身，你以为你们蒸煮就是干净的？只是没曝出来罢了[嘲讽脸]】
　　哦，机会来了。
　　吃了吗您呐：【心里肮脏的人看世界都是脏的，我们哥哥不需要您的认同，要喷[便便]麻烦出门右拐去#杀千刀的盛今#喷好吗，那里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感恩][比心][peace and love]】
　　下一条：【哥哥真的好善良我要哭了！他怎么会这么好！明明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帮小景，啊啊啊啊我要鲨了盛今，哥哥以前的九一分合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的心好疼！！呜呜呜呜我爱他！爱得昏天暗地！】
　　沈元白看了看握在自己手里，时柠的小号，忍不住跟评了一句：【我也爱他！！！宇宙无敌第一爱！！！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第65章 草莓奶昔
　　时柠这个小号一直被粉丝默认为是沈元白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关注她想要从她的号上看到主页长草的自家爱豆动态是人之常情。
　　一在超话蹦跶，立马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她的存在。
　　怼人的画风虽然大差不差吧，但这个示爱的遣词造句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记得原来这个小姐姐还挺正常的来着，怎么一转身就变成疯狂迷妹了？
　　但一想到之前她也曾用相同的语气喊着“哥哥已经很努力了！”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本来粉丝也就是心里随便一嘀咕，越到后面越发觉这个号疯了……
　　除了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自嗨的同时，露骨的表白示爱也愈发大胆。
　　这就不对了啊。
　　粉哥哥可以，但发展成疯狂粉丝就不行了，何况这个皮背后还是近在哥哥眼前的工作人员。有那么一个不理智的粉丝跟在身边，刚经历过一波娱乐圈大洗涤的粉丝们人人自危。
　　哥哥太危险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最新的那条【最浪漫的事不是和喜欢的人说‘晚安’，而是每天可以对他说‘早安’。好想和他结婚[爱心][爱心]，爱他爱他超爱他！】下面开始有人试探着回复。
　　【咳，弱弱的说一句，小姐姐你介意看下省医的精神科吗，还挺出名的……看在大家都是哥哥粉丝的面子上，我私发你个联系方式？】
　　【没有针对，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吗？这摆明了就是疯了的私生饭啊，艹！都追到哥哥工作室了！亏我前段时间还喊着小姐姐多拍点哥哥的照片，这么一想更可怕了！我们竟然是在推波助澜！】
　　【@沈元白工作室，@超话管理，这个人画风真的越来越奇怪了，有管理可以试试看封号吗？？？】
　　【……算了，管理可能不在，我们自己动动手帮忙举报一下吧。等级高的粉丝记得都私信一下工作室，让他们注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可怕的私生饭，一定要注意哥哥的安全！】
　　【言之有理，我去举报了】
　　沈元白在自己超话逛得正上头，收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私信，这才看到刚才的评论已经被其他粉丝淹没。
　　他在下面打了个【？】坐等回复。
　　最新的评论还没跳出来，手边传来翻动被褥的声音。
　　他抬眼，时柠揉着头发一脸不爽地坐了起来，目光与他相对，瓮声道：“你在干吗？”
　　“……”
　　沈元白迅速退出微博，假装切换到通话界面：“哦，那个……刚睡醒想到有点事要联系阿巡，手机没电了，借你的用一下。”
　　“哦，你用。”
　　时柠慢吞吞爬起来，就着睡前倒在茶几上的白开水喝了几口，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色手机上。
　　屏幕刚好一亮。
　　她狐疑道：“不是有电么。”
　　“……不够了。我怕打着打着就没电。”
　　“那我去给你拿充电器。”她起身压了压惺忪睡意，晃晃悠悠往卧室走，没一会儿就拿着数据线出来丢在沙发上：“喏。”
　　刚睡醒，长发微乱，两颊殷红。
　　沈元白第一次看到时柠带着睡意晃悠的步伐，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见她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忍不住朝着她撑开双臂：“女朋友，抱抱。”
　　时柠倒退一大步，上下打量着他：“你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也没有。”沈元白保持索要拥抱的姿势，笑了起来，“就是……昨晚上那么乱那么忙，有件事情一直被我忽略了。”
　　“什么啊——”
　　“昨晚上开始，我记得有人承认我是她男朋友了。”
　　时柠脸色微窘，想着自己好像确实在爸妈同事面前认了这桩事儿，又用男朋友的身份地位威胁沈元白从医院离开。
　　啧，被他回过神来了。
　　“所以，抱抱。”他厚着脸皮往前凑了一点。
　　“沈元白，你怎么一起床就耍赖！”
　　时柠板着脸，也没有往后退，就着他的姿势往前靠了靠。
　　男人偏硬的头发蹭在毛衣上，和她的发梢交缠在一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语调还是平平淡淡：“好了啊，别得寸进尺。”
　　一个站着另一个坐着的姿势使得两人之前产生了与从前相反的身高差。
　　沈元白贴脸埋到对方衣襟上，才觉出不同。
　　带着弹性的柔软触感与脸颊相触，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拉开距离，感到自己脊背僵硬的同时也察觉到身前那道身影突然不自在起来。
　　“咳……我不是故意的。”他向后仰着身子，目光扫过对方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时，反而产生了几分男人独有的顽劣之气：“往后还有更过分的，这就不行了啊？”
　　时柠不知道他所谓更过分的事具体指什么，男女谈恋爱的标准步骤不就那么几件事么。
　　牵手，他们勉强算是牵过了。
　　至于拥抱、接吻、还有执证驾驶……如果要和他长长久久发展下去，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们现在似乎就卡在第一步不上不下，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相处状态却像是老夫老妻般自然随性。想到接下来的发展——
　　胸腔涌上一股热意，直冲嗓子眼，时柠不受控制地舔了下唇角。
　　对啊，不……不就是碰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还要碰两下、三下、五下、八下……一百下呢！
　　脸上细微表情变化落在另一人眼里，有了其他解释：“既然可以，那我们接吻吧。”
　　“不行！”她条件反射脱口而出，见着对方失落的神情又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现在就是也没什么氛围，这种事也不是必须要打报告……你说了以后反而有点不太自然，你懂吧？就是……等我缓一缓，下……次？”
　　“嗯，那就下次。”
　　他不似平时，很轻易就放过了她。
　　时柠不知道的是，自己此时耳根红得像染了血似的，连平日里白嫩耳垂上那颗显眼的浅痣都几乎被绯红盖了过去。
　　“那……你要不要充电了？”她把脸瞥向一边，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谎都撒了自然要圆，沈元白点头：“要充的。”
　　手机充电其实是个很完美的在她家长赖的借口，沈元白给自己手机接上充电器，背面朝上倒扣在桌面上，转身问她：“年夜饭什么安排？你爸妈不是出国游了吗？”
　　“应该在店里过了吧。今年季南也要回家，如果忙不过来我就得守在店里。”
　　“生意这么好？”沈元白愣了一下，“别的店不都一到大年夜，下午就没什么人了吗。”
　　亏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时柠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对你粉丝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
　　“……”
　　原来竟是自己的锅。
　　沈元白思索片刻：“这样吧，反正过年期间的通告我都推了。往年也是我一个人过，今年我先回家做饭，你忙完了回来一起吃？”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多晚我都等你。”
　　——往年我一个人过、多晚我都等你。
　　有这两句话加持，还有什么妹是把不到的。
　　时柠这样一个外表飒内心柔的假冷漠代表自然把持不住，干巴巴应了一声：“那……会不会太辛苦你了？”
　　“不会。晚上回家记得给我带份香草拿破仑，这样就够了。”
　　啊，我爱豆真的是超级柔和超级温暖的一个人啊！
　　和爱豆谈恋爱的感觉真的是……仰天长笑想要原地旋转上天啊啊啊！
　　也太幸福了吧！！！
　　时柠再次在心里感叹。
　　对了，我要给他控评，我要给他打榜，我要给他花钱！
　　时柠一直是有想法必须立即付诸于实际的行动派，顾不上真的爱豆就在身边，一边美滋滋地遐想一边拿起桌角的手机进入微博界面。
　　可能是上次登录一直没关，今天一进界面就在超话里面。
　　超话氛围一片和谐，昨晚上的乌烟瘴气已经被消化完了。她随便刷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喊着“姐妹，捞我”的新博立马进去点赞评论一条龙服务。
　　粉丝之间和谐常驻，你来我往快乐无边。
　　想到今天还在反黑的特殊时期，早上从医院回来路上群里好像喊着控评做任务，她随手截了几个图打算传到群里打卡。
　　睡的这一觉来了不少新消息，本着哥哥的事情占据第一原则，时柠都没管小竹的未读消息，径直点进本市后援团群组，挑出刚才截的九张图迅速发到了群里。
　　阿白白的小娇妻：【我来打卡啦！团长给你截图@努力去见沈元白】
　　“柠柠。”
　　“嗯？”
　　“小柠檬？”
　　“嗯啊？”
　　沈元白看她拿起手机一阵紧张，连续打扰两次也没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只好使出杀手锏：“宝贝儿，我渴了。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趁她去倒水……然后把刚才的记录都删掉。
　　他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他的小柠檬哦了一声，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起身往厨房走：“你别动了，我去倒。”
　　“……”
　　手机倒是留下啊。
　　沈元白闭了闭眼，感受到了绝望。
　　九张图片同时发出去需要时间，第一张图才加载到45%，时柠等水壶自动接水的空档，无聊地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哥哥再睡我一次：【真的好可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工作人员来着】
　　白柠檬我要磕一辈子：【但是有人挖出她最之前的画风明显就不是啊，她最开始在超话冒泡的时候是哥哥探班突然取消的那次，她还问有没有人知道内幕的，所以肯定不是工作人员】
　　努力打榜：【或许是后来变成工作人员的？但这个真的要提醒哥哥工作室的人注意，谁知道是不是真是个疯狂粉丝呢！哥哥安危第一名，我给你们看她最新的一条都他妈说要结婚了[骷髅]】
　　努力打榜：【[图片]】
　　被to签的竹子：【……】
　　时柠看了半天没看懂他们在聊什么，总觉得又出了个严重事件，于是毫不犹豫点开图。
　　图上那个ID特别眼熟，口出狂言说着要和哥哥结婚，底下是一通让她去看看精神科的回评。
　　这个号谁啊……好眼熟。
　　“宝贝儿，水倒好了没？”
　　客厅再次传来一声催促。
　　时柠应了一声，拿着杯子往回走，才迈出两步突然顿住：“……！”
　　操，“吃了吗您呐”不是自己的小号吗！
　　她停下脚步单手回到刚才的图片，仔细看了下发评时间——那个时间段，自己好像还在睡觉，然后一觉醒来就看到沈元白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
　　时柠觉得自己离真相好近。
　　电光石火之间，她意识到一件更为严重的事。
　　手指就那么停在已经显示传送完毕的九张图上，顿住。刚才那九张，是ID为“吃了吗您呐”控评打榜记录。
　　日了。
　　现在撤回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图片最下方新的一轮群组讨论已经开始。
　　在一串【？？？】和【我操】之后，时柠迎来了自己人生最屈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时刻。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点进刚才被她忽略的小竹最新信息。
　　小竹：【老板，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这样……emmmmmmm热情又奔放的女人】
　　小竹：【CP粉批准了！这就去给你搬民政局！！】
　　时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
　　对上男人黑沉的目光，她开口：“你什么时候……”
　　“‘阿白白的小娇妻’？”沈元白自知逃不过拷问，先发制人道。


第66章 紫薯仙豆糕
　　现在的情况就是很尴尬。
　　沈元白偷偷用时柠的小号向自己示爱被发现很尴尬。
　　时柠混迹在后援团的群昵称是【阿白白的小娇妻】很尴尬。
　　双重尴尬让俩人陷入迷之沉默，静默片刻又同时开口。
　　“你……”
　　“你——”
　　时柠放弃挣扎，暂时把自己那点羞耻抛在脑后，采取了只要我足够理直气壮我就能忘记自己ID的战术，故意凶巴巴质问沈元白：“沈元白！你要不要脸！是你粉丝不够努力不够爱你吗？！你居然羞耻到用我的号在超话给自己表白！！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知不知道，那号都被别人当成疯狂粉丝举报了！号没了怎么办！”
　　“号没了——”他思考几秒，果断答道，“那我赔你，赔十个。你想叫小娇妻也行、小宝贝也行、小柠檬小番茄小火龙果小榴莲都行。”
　　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挑不出一点错……
　　才怪。
　　时柠现在听到小娇妻三个字就像撞到命门，差点就地把自己埋起来。
　　“等等，你先别提这三个字，不然你下半辈子可能要和小榴莲一起过。让我先缓缓……”
　　“是要缓什么？”他装作不知，“缓缓自己偷偷摸摸喊我老公然后一不小心被发现的心情吗？没关系，宝贝儿，我一点都不介意。如果你想，当着面也能喊，喊一遍不够喊两遍，两遍不够就三遍，三遍——”
　　时柠磨了磨牙：“你给我闭嘴！”
　　“在我闭嘴之前，我可以再说一句吗？”
　　“放。”
　　“这件事，你不知道的是——用女朋友的号给自己表白，是想象不到的快乐。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当面试一试？毕竟快乐是用钱买不到的东西，这么简单就能获得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比如说一句，‘男朋友，我超喜欢你’之类的——”
　　“闭嘴，真的。在我暗鲨你之前。”
　　沈元白这个人当她面虽然经常不属于人的范畴，但分寸还是把握得极好的，此时就知道闭嘴才是唯一生路，果断不发一言窝进沙发里。
　　话是不能说，但眼神却每一秒都黏在女朋友身上。
　　他的小柠檬撒完气自己捧着手机缩回沙发，小被子一卷，背着他开始在群里发消息。
　　阿白白的小娇妻：【等等，大家。我觉得我可以再解释一下[强颜欢笑.jpg]】
　　顶着如此羞耻的ID越看耳根子越红，时柠在发完第一句话之后迅速把群昵称换了一下——【阿白白的小榴莲】。
　　阿白白的小榴莲：【就刚才图上那个号吧，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她不是不理智粉丝，就是可能今年没发年终奖这几天心情有点跌宕起伏，过两天就好，我劝一劝，绝对不会伤害到哥哥的！我发四！】
　　syb我命：【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jpg】
　　元白的正牌女友：【不要以为改了昵称就能掩盖你是疯狂粉丝的事实，我认出你了[刀]】
　　阿白白的小榴莲：【绝对不是！姐妹们信我！】
　　努力去见沈元白：【@阿白白的小榴莲，那你自己的号呢，今天的任务做了吗？控评完成了吗？打榜完成了吗？作业完成进度[0/1]，团长式气气】
　　阿白白的小榴莲：【这就去了，挥手绢.jpg】
　　大不了就是重做一次任务，时柠一想到刚才自己在超话的一条龙服务都付之东流，怀着乌鸡鲅鱼的心情重新点进超话。
　　自己的号……
　　算了，反正在粉丝眼里Fod老板娘追星追到真的也不是秘密了，她现在还差这点儿脸皮需要遮吗？
　　不需要！
　　时柠做完心理建设扛着F家大号直接杀入超话，围绕“哥哥好、哥哥棒、哥哥呱呱叫”的主题吹足一波彩虹屁再次截图到后援团：【@努力去见沈元白，团长，打卡打卡[图片]】
　　十秒钟后，团长诈尸。
　　努力去见沈元白：【…】
　　二十秒钟后，群组成员纷纷被三个点炸了出来。
　　阿白再爱我一次：【……】
　　哥哥昨晚好厉害：【………】
　　元白的正牌女友：【…………】
　　控评控评控评：【……难怪我记得小姐姐进群的时候，最初ID是Fod什么……当时没多想。那个，楼上的姐妹们，你们的昵称，我建议可以换了】
　　被to签的竹子：【哎呀？老板你自爆了？对不住啊大家，我老板之前不让说来着。请大家有序进行辱骂，不要牵扯无辜[爱心]小竹子遁！】
　　小竹的话给这个号的身份做了最后定论，群里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
　　团长思量再三，弱弱地开口：【其实我早上被盗号了，什么做不完任务就要踢出去这种话到底是谁发的？现在的盗号怎么回事儿，还帮群踢人的吗？好奇怪！】
　　每天想见沈哥哥：【其实我也被盗号了，现在的盗号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要说别的姐妹白日做梦呢，真是！和哥哥谈恋爱怎么就是做梦了（呜呜呜呜呜其实我好酸，捂嘴痛哭.jpg】
　　今天睡到白白了吗：【不说了，改名去了】
　　哥哥昨晚好厉害：【不说了，改名去了】
　　元白的正牌女友：【不说了，改名去了】
　　群昵称在羞耻系的那一半姐妹用同一句话刷了个屏，再点开群名片一看，群昵称一片励志向上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时柠开店这么久，总结了一套和客人交流的经验，大多数情况应对起来游刃有余，总给人一种不亢不卑又平易近人的感觉，很快就和群里经常冒泡的姐姐妹妹打成一片。
　　大家一边高呼着“终于磕到真的了”一边看小柠檬本人和传说中一样特别好说话，忍不住大着胆子试探。
　　【小柠檬姐姐，所以你的新昵称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看到榴莲这个词，总觉得哥哥膝盖一疼2333333告诉我不是真的！】
　　大概是长久沉迷于群组聊天，时柠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新上任男朋友。
　　她输入又删除、删除再输入，聊自己的事儿倒没什么后顾之忧，只要和沈元白相关，她说什么都有可能下一秒被搬上热搜。
　　时柠看着不停往上跳新消息的屏幕陷入纠结，一不小心就被身后的男人钻了空子。
　　肌肉匀称的手臂越过她右肩，轻而易举取走她握着的手机移到嘴边，手指往语音上轻轻一点：“当然有特别的寓意了。不聊了啊，刚才做错事，要去给我们家小柠檬跪榴莲了。”
　　男人低沉带笑的嗓音从手机里再一次被放出来还能听出些沙沙的性感。
　　沈元白没管在语音出去的瞬间跳出来满屏的感叹号和问号，把手机丢向沙发一边，垂着眼皮有些委屈，更多的是被忽视之后散发的、存在感极强的危险属性。
　　“柠柠，聊天这么开心吗？”他单手扣住女人紧致的下颌线条，问道。
　　“……开心。”时柠被迫仰头，死鸭子嘴硬，“和你刚才用我的号在超话蹦跶一样开心。”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好啊。”
　　隐隐觉得要被套路，但时柠还是这么答道，心脏加足马力疯狂跳动起来。
　　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但不至于弄疼她。
　　她半仰着头，腰肢也不由自主挺了起来。
　　这样自然靠近的动作更方便沈元白接下来的计划。
　　“那我们做点儿让心情更好的事情。”
　　语毕，他毫不犹豫低头，微凉的唇瓣温度猝不及防贴在脸颊、然后急转向下。
　　时柠蓦然睁大眼，看着他微微侧头，从唇角一路向里，细碎的吻伴随着又酥又痒的触感一个接一个落下。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在胸腔乱跳，好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又好像冲上了大脑，连耳膜都被自己疯狂的跳动声震得一颤一颤。整个世界只剩鲜活跳动的噪音。
　　要、要给回应吗？
　　是不是，应该张一下嘴？
　　他、他他他他刚才是不是喝过水，呜呜呜为什么嘴唇好凉，湿湿的……还有点色气。
　　这样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是不是会显得自己太逊？
　　啊啊啊啊时柠，你倒是动一动啊，太丢人太羞耻了！！！
　　想、想舔一下。
　　脑子里五花八门的弹幕忙乱地飘过，时柠中了蛊惑似的看到最后那条弹幕仿佛充了钱，彩色、大号字、带字体、停在脑中占据主屏一动不动。
　　身体鬼使神差照着那条指示小心翼翼尝试了一小下。
　　细碎温柔的吻骤然停了，世界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连心跳声都仿佛停了。
　　她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不止耳廓和脸颊，连眼圈都燥红了。
　　——完了完了，呜呜呜呜呜我刚才好轻浮，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新一轮弹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同样和浪潮一般倾天灭世而来的是暂停半秒后疾风骤雨般热烈的拥吻。
　　是他的鼻息、是他的气味，但温柔不复存在，灵魂都快就此交代。
　　身子一点点被放低，时柠喘不过气来，用力推了推那股带着压迫性质的力道：“……沈……”
　　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微哑，拔丝般粘稠甜腻，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唇上的力道一点点抽离，她抬起眼皮，撞进满眼深不可测的欲；望。
　　——他怎么那么会，从浅尝辄止到厚积薄发，他带领着所有的节奏。
　　——显得自己又笨又没有经验，好逊。
　　时柠闭上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浓；情之后自己会开始生闷气，朝沙发内侧侧过一点身子，就是莫名不爽，特别不爽！
　　“怎么了？”
　　耳边响起男人餍足后再次温柔起来的哄诱声，又一个吻落在耳垂浅痣上。
　　时柠忍不住眼皮一跳。
　　他像是猜出了女朋友突然开始怄气的小别扭，笑了一声：“宝贝儿，你可以去外面问问。我从来没接过吻戏。


第67章 樱花酸奶冻
　　在谈恋爱之前，时柠从来不认为自己将来某一天若是谈起恋爱来，会变成那种因为鸡毛蒜皮小事闹脾气，又因为只言片语瞬间多云转晴的小女生。
　　然而，事实把脸打得震天响。
　　在小竹第N次把她从呆愣愣的状态唤回神时，时柠妥协。
　　她是！她完全是！
　　沈元白那句“我从来没接过吻戏”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快一天了，她只要脑子一放空就是这几个字反复拼凑重组，继而汇成同一个意思：初吻，你是第一个。
　　有史以来第一次，因为下手太重捣碎了手底下的脆皮拿破仑。
　　时柠索性把工作台上的食材一股脑推开，撑着下颌坐下：“小竹，你说——”
　　“啊？”
　　“沈元白以前真没拍过吻戏啊？”
　　“……”
　　小竹正在研究她老板那个香草卡仕达是怎么配比的，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啊？吻戏？没、没有吧。我、我没印象啊。”
　　她答得磕磕巴巴，边回答边进行头脑风暴。
　　这个问题问得看似不经意，但它总有那么几个致命点。吻戏吧，好像还真没印象。
　　要是答没有，老板会不会觉得她故意撒谎？从此以后彩虹屁小竹的地位因为一个小小的谎言一落千丈，成为店里最不受老板待见的默默无闻竹，从此以后降职减薪滚出甜品圈找不到男朋友成为loser竹……
　　要是答有，那哥哥会不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回家跪榴莲？然后找出散播谣言的元凶，严加惩治踢出粉籍。从此以后本地后援团副团长【被to签的小竹】收回to签滚出后援团找不到男朋友成为loser竹……
　　无论哪种，结果都好可怕。
　　小竹浑身一激灵：“老板，不是我说你。大清都灭亡一百多年了，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吻戏吧，它是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才会产生的没有实际灵魂羁绊、俗称没有莫得感情的动作交流。很多还是靠得是借位，所以不管他有是没有，对你都产生不了威胁。你，就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这辈子紫微星下凡，唯一能获得哥哥爱的仙女。”
　　这波绚烂的彩虹屁无论从何种角度，都完美戳中了恋爱中女人的少女心。
　　时柠比了个大拇指：“年度优秀员工，你稳了。”
　　呼，好险。
　　小竹偷偷吐了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
　　时至年关，学生党早就放了寒假，运气好一点的社畜也吃完公司年夜饭开始喜提新年被迫增肥大礼包。店内开放区从早到晚持续爆满，连预约都直接排到了年后。
　　雪上加霜的是，季南因为家里的事早一天就回家了。
　　被小竹的彩虹屁激励完，时柠又充满了力量，收拾收拾桌面起身，再次投身于前段时间因为投票而应承下的Fod年度感恩大礼包的制作中。
　　离大年夜不到48小时，她还有五十份大礼包还没动手，时间这么紧，小竹自然也逃不过被奴役的命运，俩人窝在工作间与外界隔绝，完美错过了今日网上的“跪榴莲”大风。
　　西皮狗磕糖磕得有点上头，纷纷出谋划策。
　　除榴莲之外，还私信给时柠一系列“跪键盘一字不错打出5201314”、“跪遥控器不能换台”、“跪干脆面一条不碎”的家法大全，为白柠檬CP操碎了心。
　　原本以为粉丝很难接受的事情，先有沈元白孤家寡人的悲惨人设，后有俩人同时为吴景奔波辛苦，连原本唯粉都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接受了爱豆谈恋爱的事实。
　　后来者居上，对着时间线挖糖竟然比早就在坑底的西皮粉还上头。
　　从《味觉记忆》起，两人所有暴露在人前的交集被整理出一条完整的线索链，没别的，就是粉丝好奇，到底是谁先粉上的对方
　　——从而进一步推断出追星终极奥义，如何把自己的爱豆拐回家。
　　但因为小柠檬出现在镜头内不是当透明人就是在研究下一顿给大家做什么好吃的，线索寥寥无几，推断陷入僵局。
　　粉丝内部玩推理玩得起劲的期间，沈元白工作室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年前开启了年假，官博传了一堆年夜饭的图片，连标点符号都洋溢着放假的喜悦。
　　九宫格正中间不是沈元白，而是一脸憨傻以为自己错过优秀员工但依然得到年度最佳员工的阿巡。
　　【哈哈哈哈哈这群铁憨憨到底多久没放假了竟然高兴成这样，我的妈xswl！！！】
　　【我追沈元白的时候他才刚成年，现在竟然也快变成有家有室的人辽，呜呜呜呜元宝妈妈爱你！】
　　【hhhhhh元宝？？？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捶地.jpg】
　　【以前元宝是不是都在各大电视台过年？QAQ今年终于可以有家了我也哭了（偷偷说一句，工作人员是不是集体感谢小柠檬让他们获得假期233333】
　　工作人员是有假期了，但因为沈元白经久不衰的人气，小柠檬的假期没有了。
　　距离大年夜晚餐还有三小时，某人终于坐不住登上长草的个人微博开始卖惨：【沈元白，本人，没被盗号。我想问问粉丝朋友们，咱能改天去小柠檬的店里吗？我，一个孤家寡人，已经在家化为一座望妻石[图片]】
　　图上是堆满大理石流理台的食材，和男人修长的手指，以及手边一把菜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菜刀威胁】
　　【偷偷问一句，真是要一起过年的意思了？这么多菜难道是和小柠檬家里人一起？！！】
　　【雾草！！！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叭！坐火箭的吧！！！】
　　【好了我懂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求，我收回了去小柠檬店里的jio（才不是因为一开门发现外面太冷才回来的）爱情这杯酒谁喝谁苦涩.jpg】
　　【虽然知道哥哥会做菜，但……不说了，先酸为敬】
　　沈元白象征性把前排所有劝小柠檬早点回家的评论挨个点赞，并圈了F家官博：【麻烦帮我问一下你们老板娘几点回家】。
　　F家还在店里没回家的店员都忙着，更别提抽空关注微博盛况了，当然也不会有人去提醒老板娘，有人在家等她。
　　不过粉丝还是非常积极响应号召的。
　　不出半小时，Fod客区客人以肉眼可见趋势减少。
　　店里其他几个大师傅从前面回后厨的时候看到时柠忍不住多了一嘴：“时总，不用多做新品了，前面客人基本都走了。”
　　“啊？这么早？”
　　时柠做西点时不戴表，抬头寻着墙上挂钟。
　　本来今天大年夜也想早点让大家回去休息，但现在这个点客人都走了显然超过自己的预期。
　　“那也好，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家吧。今天怎么说也是大年夜。”
　　手上最后一份棉花糖小鲜奶蛋糕做完放进四格礼盒中，这是这两天做的第53份。
　　时柠单手搭在腰间揉按着酸乏，舒了口气。
　　前五十份是答应客人抽奖的，第五十一份是给小竹带回疗养院和她母亲一起吃，第五十二份一会儿路过省医时带给吴景，第五十三份，是男朋友的。
　　给所有留店人员发过红包之后，时柠才提着新年礼盒离开。
　　去省医绕了点路，再到自己家也没迟太多。
　　沈元白死皮赖脸上她家补眠的那天，为了方便，时柠在电子锁上帮他录了指纹，作为回应，她也拥有了汤臣一品沈元白御用住宅的密码锁。
　　今晚的年夜饭说好在他那边吃。
　　但一个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她考虑的远远比以前多得多。
　　比如，忙了一天T字区是不是出油了？脸上有没有浮粉？眼线花没花？口红要不要补？
　　因为这一系列问题，对自己皮相一向不甚在意的时柠在去那边之前先回自己家洗了个澡，重新收拾完才出发。
　　她提着礼盒脚步轻快，心想沈元白一定不知道她能回来得这么早，即便中间花了点时间沐浴更衣。
　　——啊，他一定超开心。
　　这么想着连按密码锁的音效都格外动听起来。
　　时柠嘴角噙着笑，蹑手蹑脚换好鞋摸进餐厅，极尽所能把动作放得又轻又柔。
　　男人背对着厨房门，卫衣袖口往上挽了两圈，露出一截匀称的小臂，动作慢条斯理处理着手上的鲈鱼。
　　他明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还是维持着手上动作不断，也克制住了回头的**。
　　身后脚步声很轻，但摒除杂念，在流动水声之间多少能听出一点。
　　也就某个小傻子本人才会觉得他会一点都发觉不了吧。
　　沈元白想着愈发觉得好笑，快要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忽然“喂”一声，身后蹦跳着歪歪斜斜挂上个重物，两团柔软抵着他的后背，长发自后往前因为跳动的幅度，好几缕飘到了他眼前，带着沁人的香味。
　　在家开着地暖，卫衣很薄，贴上背部的触感让人遐想、让人发疯。
　　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局，沈元白感觉到自己绷不住往上飞的嘴角就这么猝不及防僵在了脸上。
　　伴随着咬着耳朵那一句带上撒娇语调的轻柔气息：“臭白，我回来这么早，高不高兴呀~


第68章 柠檬挞
　　热带果木沐浴露的甜香从背后把他吞没。
　　沈元白甚至可以感觉到挂在自己脖颈前的两条藕臂随着她整个重量上来缠得更紧，更折磨人的是，两团软乎的触感几乎要灼伤他的后背。
　　艹了。
　　小柠檬热情起来有点受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符合手机里那个常用的表情包：【目瞪狗呆.jpg】
　　今天日子这么特殊，又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时柠难得展现出热情却得不到回应，手臂微曲，做了个锁喉的姿势又问道：“你到底高不高兴啊？”
　　“高兴。”男人干巴巴地回应，太阳穴跳得一胀一胀。
　　“我怎么看你这么奇怪？”
　　时柠松手，自然而然从他背上滑下来站稳，目光上下打量：“好端端的，还出这么多汗？”
　　“地暖开得太热了，宝贝儿。”
　　“不热啊，我感觉正好。”时柠突然顿住，默了半晌才道：“老时说了，冬天出虚汗是气虚的表现。这个气吧，它就是人五脏之内聚集的精气。五脏里边又属肺脾肾的气儿最足。简而言之——”
　　时柠断言：“你肺气虚、脾气虚、还有……肾虚。没关系，不是什么大毛病，老时回来我让他帮你调理调理。”
　　“……”
　　沈元白第一次尝到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滋味。
　　他连手头的鱼都不处理了，净完手就着水池冲了把脸，再回头脸色都像被凉水冲得尤显冷峻：“女朋友，看来我得跟你好好解释解释出汗的原因。”
　　“是什么？”时柠眨眼。
　　他的眼神逐渐下移，停在某处突然静止：“C？”
　　时柠跟着重复道：“C？？？什么东西？”
　　不等他再说，时柠念了一遍自己及时反应过来，气血顿时烧上脖颈。
　　“沈元白！！！”
　　她绷着脸想到自己刚才挂在沈元白背上，绵软与背部肌肉挤压的触感，只能提高嗓音用气势压过自己的尴尬。
　　网友诚不欺我也，讲不出道理气势来凑。
　　果然沈元白见她有点发毛，及时止损地举手双手做投降状：“行，我不说。不说还不行么。”
　　“……垃圾男朋友。”时柠唾弃。
　　“那垃圾男朋友可不可以提个小小的意见？”
　　时柠目光还在到处游离，适时收了一下：“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放。”
　　“宝贝儿，下次热情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讲道理要不是现在正在杀鱼，其实挺难控制住不把你就地正法的，懂吗？”
　　最后“懂吗”两个字，语调微微上扬，还有点拖沓。
　　把整句话的基调定得暧昧不清。
　　时柠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羞耻感一阵阵翻涌，脑海中弹幕又开始运行。
　　——卧槽我为什么刚才要跳上去！我不是这种轻浮的人啊！日！
　　——CCCCC你个头啊，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对了。好想死，狗男人好有经验：）
　　——要怎么装作自己见过大风大浪这点小撩拨对我毫无作用的样子啊啊啊，算了……我还是默默退出厨房？
　　内心的挣扎仿佛被看穿。
　　沈元白很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围：“好了，出去玩一会儿。开饭叫你。”
　　来了，又来了。
　　每次气完之后就开始温柔攻击，一转头就能忘记他上一秒不做人的姿态。
　　时柠一边想着“狗东西，我已经摸清你的套路了”，一边忍不住打call“算了算了其实往细里想想我男朋友还是很好的，又温柔又体贴挑不出毛病”。
　　她安慰完自己默默退出厨房，躺在上回就备受她青睐的真皮沙发上一条一条回复新年祝福信息。
　　刷着刷着手机，自然就看到了下午沈元白亲自发的那条微博以及——群里因为这条微博以为不艾特她就看不见、可以畅所欲言讨论了无数页的万字小论文。
　　水群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
　　但当话题中心是自己的时候，快乐就没法肆无忌惮了。
　　这种谈个恋爱一举一动都会被搬到大众眼皮子底下的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小小的窃喜，又止不住地担忧，但偏偏，那个人还挺喜欢在公众场合秀恩爱。
　　因为背后的小动作才让自己这么快能回家，时柠一点儿都没法生气，还配合地登录F家官博回应：【老板娘回家啦，请查收~】
　　大过年的，总不能让西皮粉没有粮磕吧，她这么想着还在句末加了颗小爱心。
　　回应一出，马上有粉丝嗷嗷叫着“过年要休息几天，年后几号开业，什么时候能在店里磕到真的粮”等等一大串问题。
　　说起来年后还真挺忙。
　　新店装修得提上日程，还有一次进修班要上，也不知道季南几号能回S市。
　　时柠想到之后立马给季南发了条微信：【新年快乐，臭不要脸的时扒皮想在快乐的大年夜问问你，几号能回来？我这两天真的老腰都断了，我们店QAQ离不开你！】
　　过年家家户户都挺忙，季南暂时没回复。
　　时柠又玩了会儿手机就听到厨房有人叫她“柠柠”。
　　自己的称号千千万，不管哪个从他嘴里喊出来都格外好听。
　　“怎么啦？”她扒着移门门框往里探头，“要帮什么忙？”
　　“不用。”沈元白带上手套把翻滚着热气的砂锅端下来，“就问问你主食吃什么？”
　　“不吃了吧？我还给你带了甜点呢，吃不下的。”
　　沈元白不像往日那么纵容她，正色道：“要吃的，年夜饭怎么能不吃主食？不讲究。汤圆还是饭？或者想吃饺子也行，不过现在开始弄会晚点。”
　　“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讲究人呢啊。”时柠挑了个最方便的，“吃汤圆吧，吃完我来下。”
　　“行。随你。”
　　一道道菜往外端，时柠刚想上手帮忙又被按着坐到了餐桌前。
　　他上一道菜报着一道菜名，转身空隙还续上了刚才的话题：“我以前是没人跟我讲究。现在这不是有你了么。”
　　最后一道清蒸鲈鱼摆上餐桌正中，他卸下手套：“行了，吃饭。”
　　又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戳中内心的柔软。
　　时柠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快脑子一步主动握住了他的：“……那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嗯？”
　　沈元白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没人跟你讲究么。”
　　“然后？”
　　男人的声音放得极其缓和，像是在诱导她说出更多更好听的话来。
　　视线范围内，看着她浓密的睫毛缓缓眨了一下，低垂遮住大部分闪烁的眸光，于是他期待的声音也这么传了过来。
　　“那我以后每年都和你一起过，这样……就有人和你一起讲究了。”
　　***
　　两个人的年夜饭照样讲究，有鱼有肉荤素搭配一样不少。
　　尤其是某人还特意开了瓶红酒，仪式感特别强。
　　一年一度的朋友圈晒年夜饭活动谁也不肯认输，时柠开启仅好友可见顺便晒了一张。
　　晚餐进行到后半程，酒意微醺。
　　红酒配西点也是绝佳，行动派时柠拆开自己带来的礼盒，因为喝了酒显得语气格外亢奋：“你不是说要吃香草拿破仑么，我把礼盒里的小花瓶换成了拿破仑。啊，对了，还有你工作室周年宴上的星空蛋糕。还有红茶千层，其实本来是抹茶的，后来一想大过年绿上头是不是不太好，就给改了。对，这个棉花糖鲜奶蛋糕你上次没吃到——”
　　她抿着笑意，露出一点小小的骄傲：“是不是很厉害？那你想先吃哪个？”
　　“厉害。”沈元白很配合，“不是说鲜奶蛋糕不容易保存么。先吃那个。”
　　“好呀。那个啊——我其实偷偷改良过的。”她拖着调子。
　　“哪儿改良了？”
　　“现在是看不出来，你尝一口就知道啦。”
　　沈元白知道只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现在说话不自觉带上许多平时不会出现的小语气词，但依然觉得可爱到爆炸。
　　他无限配合酒精上头的女朋友，用刀叉剜了一小口送到嘴边。
　　鲜奶油醇厚绵软，入口即化，像冰淇淋的口感但比冰淇淋多一些味觉上的厚度。如果平时吃那么一口一定会觉得发腻，但她女朋友做的就不会。
　　不是因为滤镜，而是真的在每一口的余韵里，都能尝出淡淡柠檬清香。不多不少，刚刚好。
　　“加柠檬了？”他问。
　　“对啊，给你的这一份单独加了。”时柠的眼底像氤氲了一层水汽，“专门给白柠檬CP做的。”
　　他眼眸也是如水般温柔：“真的？”
　　“当然了，全天下就你有这份待遇，开不开心？”
　　“开心。那小柠檬要不要尝一口？”
　　“啊——”时柠听罢果断仰起头，等着投喂。
　　一瓶红酒几乎见底，这样娇憨的醉态百年难得一见，见了却也是活活折磨人残存的理智。
　　沈元白低垂眼眸，重新剜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慢点吃。”
　　刚才还只是语气有些亢奋，现在连动作都出格起来。
　　时柠叼住勺子，用舌根往下一压，勺子在嘴边高高翘了起来。一放松，又落下。来回折腾间，唇角沾上了乳白色的鲜奶油。
　　“不愧是时柠啊。”她放弃和勺子做斗争，开始自夸，“好好吃。这是什么神仙手艺太羡慕了！”
　　被放弃的勺子哐当一下，掉在大理石砖面上。
　　沈元白无奈地低头去捡，心里想着怎么喝醉了这么磨人，连尾音还都咬着小奶音。再抬头，女人嘴角沾上的奶油落入了他的视线。
　　那一点白……
　　在成年男人眼里，自动勾出了脑子里许多平时上不了台面的废料。尤其是不知因为餐厅太热还是酒意上头后残留在双颊的殷红，就更像了……
　　沈元白忍不住抿住唇，喉结滚动。
　　“柠柠，你是不是喝醉了？”他听到自己哑着声问道。
　　“……咦？没有啊？”
　　明明就很清醒，她还记得两个人完整吃完了年夜饭，讲了好多今年发生的事情，然后她按照计划拿出沈元白喜欢的甜品让他尝，他也说很好吃。
　　一切都很清晰，时柠觉得自己的理智还在，只要没断片就不存在喝醉的问题。
　　她回答完沈元白的问题晃了晃脑袋，愈发觉得自己的理论正确。
　　怎么可能喝醉呢。
　　要是喝醉怎么还会知道自己嘴角沾上了奶油。
　　她这么想着，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甜的，带点儿柠檬香。
　　绷紧在沈元白脑海中的那根弦在这一刹那砰一声断得彻底，他抓住女人的手腕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带进怀里。
　　动作不算温柔，但时柠已经感觉不到了。
　　因为突然压在唇角的触感显然存在感更强，足以让人忘记其他一切。
　　“……沈元白。”她想喊，你突然亲我干吗。
　　一张嘴，却给了对方入侵的机会。
　　她眨眨眼，就着被压迫的姿势仰头看向餐厅吊灯，灯光格外柔和，就算直视也不会刺眼。天花板开始轻微晃动，世界也开始跟着旋转。
　　哦……她闭上眼。
　　那就亲吧。
　　被男朋友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quot;


第69章 布列塔尼派
　　蛋糕甜，人更甜，唇齿间还残存着红酒的醇香。
　　沈元白擒着女人的下颌由浅及深，刚才就时不时在鼻尖萦绕的果香愈发浓郁。
　　“她是在家梳洗完才过来的”这个念头和某处一样，受不得刺激，情不自禁开始膨胀。身上只着一件单薄卫衣，他顺势把搭在对方手腕上的手往后拉，让她虚扶在自己腰上。
　　而终于腾出空闲的手有了新的用处。
　　轻轻一抱，将人腾空而起安放在餐桌角上。
　　时柠坐在餐桌上晃悠着两条长腿，这样的高度让她不用仰着头去迁就，整个人软软跌在他怀里，一下一下自发地去啄他的唇角。
　　“沈元白……你在晃诶……”
　　黏黏糊糊的嗓音响起，声音很小，像自言自语。
　　“怎么晃？”沈元白回吻她的鼻尖，“左右还是——”
　　话还没说完，嗓子眼不受控制发出一声闷哼。
　　“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时柠提高声音忽然叫道，大概是被晃得心烦，为了定住他，手指一掐，把本就没有一丝赘肉的精瘦腰身掐出手指深深浅浅的印子。
　　“烦人，你吃蛋糕就吃吧。还有那么多没吃完呢，我做了好久的……突然就开始晃，好烦人。”
　　她反反复复命令他别晃，指尖的力道越掐越深，最后索性像树懒一样整个人挂了上去，开始够到后背掐肩胛骨。
　　沈元白穿得单薄，时柠也一样，厚外套里面就一件坠感极佳的衬衣。
　　这样两层衣料根本挡不住源源不断的热度。
　　好在她现在不清醒，要不然感受到顶在身上的那一处一定会跳起来骂他流氓。
　　肩背被狠狠掐了两把，沈元白开始清醒，虽然眼底有浪潮翻滚，但吻落得极为克制，一点点描绘着她的唇形。
　　从疾风骤雨转为秋日绵绵细雨。
　　这样的变化连醉酒的时柠也感觉到了不一样，她今天就是老天派来折磨沈元白的，晃着双腿埋怨：“沈元白，你怎么不亲我了，你是我男朋友，亲一下又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
　　好了，看来确实是醉了。
　　和小气有什么关系，词儿都开始乱用了。
　　沈元白现在绷得也很难受，不觉得自己此刻可以讲道理，无奈地深吻几秒，慢慢放开：“不小气了吧？”
　　“还行吧。”她红着脸。
　　“柠柠，你听我说。”
　　“啊，你放。”
　　醉了酒该讨厌的时候还是讨厌。
　　沈元白轻轻捏了捏她腮肉：“你现在不清醒，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情是在你没有百分百自主意识的情况下，懂吗？我当然愿意，但我也要你愿意，这么说你现在能明白吗？”
　　“啊……明白，我愿意呀。”
　　“不是，不是你说的愿意。就是……”
　　对上她氤氲的眼神，沈元白词穷，最终只是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道：“等明天你跟我说愿意，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语气恶劣，但手上动作温柔。
　　他说着把人一把抱起，想把她放去沙发，自己好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冷静。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趴在他肩头的人摇头晃脑：“手机！手机！我的手机！”
　　沈元白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语气充满不信任：“你现在还能回微信？”
　　“能啊！我能！我愿意！”
　　他余出一条手臂取了手机塞回她手里：“喏。”
　　半醉不醒的人拿到手机倒是还知道怎么解锁，也知道怎么点进新消息。
　　沈元白抱着她往客厅走，没空再去看屏幕，就那么几步路的工夫，他肩头突然传出一声软乎乎的打招呼声：“歪——是我呀，爸爸。爸爸新年快乐~”
　　“……”
　　还往客厅走的步伐生生就停在了原地。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时医生的唠叨。
　　“新年快乐，乖宝贝。我和你妈刚泡完温泉现在回房间了，怎么样？年夜饭吃的什么啊？一个人还是和店里的员工一起吃的？大过年的你要请人家吃好点啊，人家陪你加班也不容易。”
　　“吃了鸭~”语气词被拖成了平调。
　　“吃了就好，现在一个人在家？上次和你说的睡前要喝一盏桃胶燕窝吃了吗？俗话说冬日进补开春打虎——哎？你这个镜头怎么老在乱晃，家里什么时候换的吊灯？天花板怎么也换了？”
　　“哦，你说吊灯啊！”时柠把镜头直直对向吊灯，语气骄傲，“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和家里风格是不是不太——”
　　“我在沈元白家里鸭~晚上他做了饭，我和沈元白吃的鸭~喏，我给你看他。”
　　于是镜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怼到了沈元白脸上。
　　沈元白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叔叔，新年好。”
　　这下时宏州也看清了，时柠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挂在沈元白身上，身后布景板是吃剩下的一大桌菜，镜头晃悠晃悠，看这两人暴露在镜头内的黏糊姿势，看来是要转战……别处？
　　“爸爸，你看到了吗？沈元白跟你打招呼了，你怎么不理他？”
　　打，还打招呼，时医生现在是想打我吧。
　　沈元白一边在心里补充，一边面色恭敬和时宏州解释：“叔叔，抱歉，她晚饭喝了点酒。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我……很尊重她，也会照顾好她。”
　　“哦，你现在是知道我和时柠妈妈在国外赶不回来是吧。你怎么说漂亮话都行是吧。”
　　老时语气严肃起来，不多久舒女士也出现在镜头那端。
　　“怎么了这是？诶，小沈也在？是一起吃的年夜饭吗？”
　　老时气得不说话，把脸撇向一边，沈元白只好再解释一遍，中间夹杂着时柠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妈妈新年快乐鸭”。
　　事情原委解释清楚，舒女士开明多了，摆了摆手：“多大事儿，你们年轻人自己过节有什么的。晚点啊，柠柠回家不安全，就麻烦你辛苦送她到家，记得给叔叔阿姨发个定位，好吧？”
　　舒女士把话说得圆满又漂亮，把对他的要求藏在漂亮话里
　　——已经晚了，今晚要把我女儿送到家，我要看到定位。
　　算是勉强过关。
　　沈元白挂断电话刚想舒一口气，身上晃荡的人一刻都没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下来大半，衬衣被蹭得往上卷了几卷，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她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比划着一点点下移，蓦地一下蹭到了已经被视频电话吓得快要冷静下去的那截。
　　“嘶——”
　　沈元白气没舒成，还倒吸一口凉气，眸光倏地黑沉下来。
　　某些东西还没完全冷静到底，反弹只是眨眼之间，偏偏有人还使坏像掐他的背一样掐了一下。
　　“……！”
　　沈元白眼皮直跳，要不是自己撤得快，差点当场变成废物。
　　反观元凶，用好整以暇的目光无辜地盯着他：“沈臭白，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能占我便宜。你们男人啊……果然如此。”
　　“……”
　　我看你现在倒是清醒得很。
　　“我好惨，我好冤，我好可怜。你就是馋我的身子，才请我吃年夜饭，我懂了！什么爱豆爱上我都是假的，你！你就是想艹粉！艹！粉！”
　　“……”
　　很好，果然还是醉的。
　　最后两个字被着重突出，从刚才开始沈元白胸腔就反复跳跃着一股邪火，在女人殷红的小嘴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突然生出了点自暴自弃的念头。
　　他把着她的手重新移到热意又起的位置，咬着牙道：“对，我就艹粉，怎么了？”
　　“那你好棒棒哦。”
　　醉态肆意的人还想给他拍手鼓掌，但双手都被掌控住动弹不得。
　　先传入耳的是金属搭扣的声音，而后又是窸窣一阵，手指被拉着下移，好像烫了一下。
　　时柠缩着手指：“臭白白，你又要干吗？”
　　“……”
　　见他不回应，她换了个称呼：“沈哥哥，你要干吗？”
　　“……艹、粉。”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第70章 冰淇淋糯米糍
　　在自己熟悉又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时柠有点懵。
　　手心疼，腿也疼。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与平时无异，再掀开被子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半天，也没问题。
　　手指一路循着还有疼痛触感的地方摸过去，才发现原本细腻的肌肤有些泛红，手指扫过隐隐还有痛感。
　　所以昨天她干吗了？
　　不是在沈元白家吃年夜饭吗，后面怎么就断片了？她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没有断片。
　　时柠揉着脑袋细细回想了一遍，她还记得自己耍无赖似的缠着沈元白要亲亲，然后呢？
　　接了老时一个新年电话……
　　后面是真的不记得了。
　　又扫了一圈房间陈设，她再次确定，是在自己家没错。连手机都静静放在床头，连着充电线，足以说明昨晚上她回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还知道给手机充电。
　　那……问题就不大。
　　时柠一边继续回忆昨晚的细枝末节，一边翻身去摸床头柜的手机，点开屏幕，进去就是微信聊天界面。
　　还停留在她和老时的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是系统显示已结束实时位置共享，23点05分。
　　所以，昨晚她到家还顺便给老时发了定位，告诉他自己到家了？
　　虽然时间是晚了点，但这么推测，只是现在还睡懵着，没有想起来昨晚的细节，说不定起来洗把脸就全记起来了呢。
　　时柠抛开刚才有一瞬间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自己可真好笑，【莫名其妙从自己家醒过来、身上有些疼】，如果再加一个条件【旁边躺着个不着丝缕的男人】，这不是霸总文里边即将带球跑的设定么，太不切实际了。
　　洗漱的时候，她再次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掌纹清晰，肤色凝白，左手和右手对比，除了自己能感知的痛觉之外，没什么两样。
　　她自嘲一笑，拧开房门往外走。
　　大年初一，外面似乎在下雨，不过家里开着暖气倒是不冷。
　　时柠在客厅晃了一圈对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依然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觉得奇怪，冬日的雨声未免也太大了点吧，于是忍不住透过厨房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
　　外面艳阳高照，哪有下雨的痕迹。
　　再细细听，雨声淅淅沥沥砸在地面上，好像……是从自家浴室传出来的。
　　她狐疑地盯着紧闭的浴室门，一秒，两秒，三秒……水声骤停。
　　隔着浴室门，她感觉到了沉默空气中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比刚才水珠砸到地面上水花四溅的声音还要响亮。
　　门把手被轻轻一拧，沈元白围着浴巾从里边出来，只遮半身，流畅的筋肉线条暴露无遗。
　　见她站在门口也是一愣，随即舒展眉眼极为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醒了？”
　　“……”
　　就两个字，醒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要跟她说的吗？
　　为什么一大早会出现在她家啊！还洗澡！昨晚是干什么了吗！就洗澡！！！
　　心里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时柠勉强维持住表面镇定：“所以……你在干吗？”
　　他抬了下眉，像是不解：“洗澡？”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一大早，在我家洗澡？”
　　时柠问得字字玑珠，本来还有更多问题想问的，但目光在触到他腰背上青红一片不是被挠就是被掐的印迹时，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很显然，是女人留下的痕迹，还是死死抱着他时才能留下的。
　　指甲挠痕还很新鲜，不出意外，是她在断片之后挠的。
　　那发生了什么，还需要问吗？
　　她手疼，还腿疼。
　　讲道理，如果按照这几点推断，时柠觉得昨晚大概真的发生了点什么。
　　她闭了闭眼，再看向沈元白，还能从他脸上看出点刚才还没悟出的神清气爽来。不想听他详细赘述昨晚发生的事，时柠无声转向客厅。
　　“我怕吵醒你，起来就在外面洗了，怎么了？”
　　沈元白蓦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态度强硬，带动着周身湿气一齐笼罩而来。
　　——怕吵醒你，就在外面洗。
　　艹。
　　信息量太大了。
　　隔着一层睡衣，不知道是她的体温更烫人还是他的。
　　从沈元白的角度看，只看得到细白脖颈上浮起一层红晕，一路延伸到耳后。
　　他低笑：“你不会以为我们昨天……做了吧？”
　　中途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用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没有吗？”时柠站定原地。
　　手心被人捏了一下，沈元白的声音擦着耳垂而过：“如果这也算的话。”
　　竟然还真是！难怪手心一碰就痛！
　　庆幸夹杂着一丝遗憾飘了过去，虽然不想不明不白和他那样，但说真的没有的话，又觉得甚是可惜。
　　复杂的少女心思在心头萦绕。
　　时柠把五指捏成拳，羞赧和抱怨都化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沈元白！你竟然用我做蛋糕的手做这种事！！！”
　　沈元白以为她会生气、或者害羞、或者什么都行，就是没想过如此清奇的切入点。
　　他静默两秒，下颌从背后靠上她肩头突然开口：“所以，你们做甜点的仙女平时都不用上卫生间的？都是这双手，怎么帮帮男朋友就用不得了？”
　　“……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时柠闭眼，语气绝望。
　　“怪我，宝贝儿。你说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艹粉，我一没忍住——”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变成气音在耳边环绕，“就真的艹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没脸没皮说出这种话来！
　　时柠心说既然你都不要脸了，那我受害者凭什么不能问！
　　于是腿疼的事儿也就这么顺水推舟被问了出来：“那既然你都、都用手了！为什么我腿还疼！”
　　“事情是这样的——”他咬着耳朵缓缓道来：“本来把你送到家我都准备走了，你非问我说是不是喜欢你做的甜品，是不是也粉你很久了。我当然说是了，然后你就跳到了我身上，说凭什么我能艹粉你不行，你也要艹粉。后来……”
　　“停，打住！”
　　时柠觉得自己是早上洗漱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这里问沈元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就第一点，她绝对不可能跳到他身上，这么不稳重的事情
　　——绝！不！可！能！！！
　　“所以腿疼是因为我自己缠上你的？”
　　我是疯了吧这句还没说出口，沈元白认真又无辜地点头：“是的。”
　　“……”
　　至少知道了他俩还没突破最后一层屏障，只是开了个手动挡和……半自动挡？
　　时柠安慰完自己，心想反正该问的也都问了，不差最后一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你就这么正大光明睡我家、睡我床了？”
　　“本来是要回去的，可你抱着我手臂非要让我拍你后背才肯睡。怎么喝点儿酒就那么黏人，那么可爱。”
　　越说越离谱了，时柠打断他的叙述：“男朋友，我觉得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你说是吧？这么一大早编故事可就没意思了，你刚说的那些，我一个字，不，我半个字都不信。”
　　时柠嘴上强硬，但其实心里动摇得厉害，因为早上醒来之后，她没断片的那部分确实记得自己缠着人家要亲亲了。
　　要是真这么发展……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自然不能示弱。
　　没想到沈元白早留有后手，啄了下她的耳垂，只留一句“等等”径直往客厅走。
　　他从浴室出来只裹了一条浴巾，行走时后背的肌理漂亮得令人咋舌，宽肩窄腰每一寸都美得恰到好处。
　　难怪网上成天有人吹他是天生神颜和天然衣架子。
　　男人的外套服服帖帖挂在衣帽架上，也不怪她一开始从卧室出来没注意到有旁人的衣物。
　　时柠眼睁睁看着他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朝她扬了扬下颌：“看吧，宝贝儿。”
　　视频里的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侧躺在卧室大床上，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显得唇红齿白。明明是自己，却又不像平时的自己，黏黏糊糊抱着显然不属于自己的那条胳膊，声音拔丝似的腻歪：“不行，你别动呀。你拍拍我，拍拍我才要睡觉的鸭~”
　　“你看，多可爱。”他评价道。
　　“……”
　　对不起，信了。
　　请拿走，辣眼睛。
　　“就知道你这个小骗子早上一醒就会翻脸不认人，我都有证据。”沈元白作势要把视频往上翻，“还有一段你喊着要艹粉的，要不要看？”
　　他当然没录，嘴上再骚也不过是想让她正视自己昨晚做的事，从而对自己的清白之身负责。
　　但显然，时柠脸上已经精彩纷呈。
　　剩下再多的疑问也都尽在不言中。
　　比如：睡衣谁换的？——别说了，不想听。
　　为什么要和老时发送实时定位？——别说了，听了会死。
　　半自动挡过后谁做的善后清理？——别说了，再说自鲨。
　　酒真是个好东西，如果再来一瓶，她一定会忘记所有烦恼，包括现在正在面对的这一切，然后选择笑着活下去。
　　***
　　年初一的早上，舒女士发来远程视频，见时柠背景在家，一句没提昨晚上发生的事，神色自然地提醒她别忘了去二姨家拜年。
　　今年季南不在也没人轮流去店里值班，她拢共就给自己放这一天的假，一想到还要出去拜年脸都垮了。
　　在舒女士百般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应承。
　　倒是平时忙得□□乏术的沈大影帝，说推了所有通告还真推了，过了元宵才打算开工。
　　她一说要去二姨家拜年，沈元白自然没有意见，何况昨晚上怎么看也是自己占了便宜，一直到今早，不管时柠怎么试探怎么耍小脾气他都全盘接收，心情愉悦地给她顺毛。
　　看看，吃饱喝足之后的狗男人就是这样。
　　不仅温柔体贴无微不至，还自愿充当车夫，一路腻腻歪歪把她送到二姨家小区门口。
　　这人身份特殊，又没有正式向家里介绍过，到了门口说自己约好了带律师去拘留所看吴景就走了，一点都不给她纠结尴尬的机会。
　　时柠往年都是和父母一起来二姨家拜年，预感到过年期间与亲戚聊天必定逃不过的“工作怎么样啊？”“找对象了没？”“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等等几大尬聊话题。
　　今年就她一个人，火力相当集中，一想到这些头疼的事儿愈发把脚步放得缓慢。
　　临到门口，她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沈臭白：【走之前提前告诉我，来接你】
　　【我二姨是出了名的居委会热心大妈，看我有没有命出来吧[熊猫头哭泣.jpg]】
　　时柠敲下这行字，叹了口气按响门铃。
　　门里边很快传来响动，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二姨嘹亮的嗓音：“来啦来啦！”
　　“二姨，新年快乐。”
　　时柠收拾好表情，学了几分舒女士的精髓。
　　“小柠才来？昨晚上我还给你妈打电话呢，说你既然一个人在家怎么不来二姨家吃年夜饭，你爸妈出去玩儿去了就把你给抛下啊？可真行。”一见着二姨的人，她就开始叨叨不停。
　　“我不是今年店里忙么，就想着让他们出去玩玩，要是在家看我过年没空回，可更唠叨了。”
　　时柠浅笑着放下手里的年货，挽住二姨的手，“还是您好，又不唠叨又开明，我就喜欢上您家来。对了，这是我妈特意交代我带来的，电话里反反复复说好多遍了，就怕我给忘了。”
　　先戴上高帽子，只求二姨的唠叨劲儿能收敛一些。
　　二姨果然收住了不少，把她往玄关一拢，压着声音低声道：“家里边现在正好有个客人，你可别不自在。大家都是年轻人，你们共同话题多可以多聊聊。”
　　“什么啊？”时柠隐隐感觉走向不太对，疑惑道。
　　“害，你不认识也正常。二姨的一个老姐妹，今年正好来S市过年，这不大年初一上家里玩儿来了吗？她家有个小子比你大几岁，搞艺术的，听说画的画儿现在升值升得厉害，特别好，挺优秀一年轻人。”
　　时柠回过味来，慌忙摇头：“二姨，你不是那个意思吧？我不用，真不用，我有——”
　　“你先别忙着拒了二姨啊，看看，看看又不吃亏对吧？搞艺术的多好，浪漫。最主要的啊，也不是电视剧里边常演的那种落魄艺术家，人家现在有点名气啦！”
　　“……不是有没有名气的问题，这事儿就算王羲之再世都不行。我这有男朋友呢。”
　　“借口，又找借口。”二姨直接把着她的手往里拉，一头泡面卷在空中扬出一道弧线，“你找没找二姨还不知道么。咱先看看。”
　　人已经到了客厅，时柠就没有再说话的余地。
　　满满一厅人扭头望了过来。
　　二姨热情地介绍道：“我外甥女，时柠。怎么样，是不是比我说的还漂亮？人还厉害着呢，自己开一个蛋糕店，小资又有情调。现在这什么搞艺术的啊，搞蛋糕的啊，都喜欢浪漫，可不巧了。”
　　时柠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视线一扫就知道她二姨非得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在哪儿了。
　　打扮倒是中规中矩，长风衣牛仔裤。
　　长得也还算可以，标准的年轻艺术家长相，高鼻梁深眼窝架一副宽边眼镜，蓄了点头发往脑后扎出小半股，难得不显得脏乱还挺一丝不苟。
　　放在人堆里算得上气质出众的那一类，难怪二姨倾情推荐。
　　不过，她男朋友可是沈元白，眼光自然不是普通人的高度。
　　没聊几句俩家大人嫌自己叙旧声音大，让俩人去书房聊聊年轻人自己的话题。
　　时柠倒是不怵，与其在这听唠家常还不如早点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她率先走进书房，熟门熟路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抬下颌示意：你也坐。
　　男人话不多，在另一头坐下。
　　目光久久从她身上挪不开，从身边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才道：“时小姐，今天临时知道要见面，很仓促来不及准备。送你的，希望你能喜欢。”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包装精致的九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就这还仓促呢啊？我看你是有备而来。
　　时柠把盒子重新盖上，语气不急不缓：“抱歉，之前是我二姨没搞清楚，她热情张罗的时候也没提前问过我。我今天进了屋才知道有这事儿，但其实我有男朋友，所以并不能收你的礼物。”
　　“有男朋友？”男人很短促地皱了下眉，“或者只是拒绝我的托辞？时小姐，我觉得你很不一样。很漂亮、又有气质，如果你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或许，你会改变意见？”
　　“谢谢夸奖，但我说的是真的。”时柠话题一转，忽然问道：“你有微博吗？”
　　“……”
　　男人显然没想到话题转变这么快，愣了一下才答，“有是有，不过不怎么用。”
　　“有就太好了，你很快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时柠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某传销洗脑组织，在短短十分钟教会了很少入侵网络社交的艺术家怎么给白柠檬西皮楼造势，顺便传授了打榜控评**。
　　“怎么样，我说的是真的吧？你看网友都知道我和沈元白是一对，所以这事儿真是误会。”
　　男人逛了半天超话这才完全相信她每个字，遗憾点头：“对不住，那这花……”
　　这九朵玫瑰花确实棘手。
　　时柠不收，一定会被二姨唠叨。要是收了，待会儿沈元白来接她还不直接原地迫；击；炮轰炸大楼么。
　　见她露出纠结神色，男人很有自知之明收进盒子：“看得出时小姐和沈先生感情很好，这样吧，花我留着。到时候就说你没看上我，我也没看中你，所以没打算把花送出去。你看行吗？”
　　“成啊。”
　　男人虽有遗憾，但与时柠达成一致，以新识朋友的身份交换了微信号。
　　又胡天海地聊了会儿，时间临近吃饭，时柠偷偷给沈元白发了准备回家的消息。
　　外面众人以为俩人聊得甚好，一直没来打扰。
　　直到饭点，二姨来叫上俩人一同去外面饭店吃饭，时柠借口店里有事要忙就要走。
　　本来家长辈的还多加挽留，仔细一瞧氛围，觉得人家小艺术家也是眉眼冷淡没有强留的意思也就懂了，这两人是没看对眼。
　　二姨叹了一句，对时柠道：“走，二姨陪你走到门口。难得来一趟都不吃了饭才走，就那么忙啊？”
　　“是啊，今年也是没办法。生意好，店里另一个合伙人回家去了，就我一个人。”
　　“生意好也是好事。”
　　两人走了几步，待离家稍远一些后，二姨终于憋不住话头：“怎么样啊？小柠。你不喜欢？二姨看着挺好的呀，你看你是做甜品的，他是搞艺术的，都是浪漫主义有什么不对的吗？多相配啊！”
　　时柠光顾着想怎么让她二姨一下子接受自己有个影帝男朋友的事实，没注意到早就停在路边的浅灰色轿车。
　　拘留所探视时间很短，沈元白很早就看完了吴景。
　　几乎是一接到时柠的消息就过来了，想着早上他家小柠檬别别扭扭气还没消，路过花店全副武装下车买了一大束香槟玫瑰。
　　第一次送女朋友玫瑰花，老实说就算是狗如沈老师，也会有点小小的紧张。
　　他按下车窗，就听见不远处两人谈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姨声音嘹亮，不用仔细听就知道她说什么，沈元白才听了个开头就觉不妙，怎么这话越听越别扭。
　　什么叫“你是做甜品的，他是搞艺术的，多相配啊！”
　　女朋友背着自己相亲来了？
　　为了听墙角听得更仔细一些，他迅速熄灭引擎，身子几乎靠到了副驾驶。
　　“二姨，我真没骗你。我有男朋友了。”
　　“哎，你们年轻人呐。不想谈恋爱就拿这些借口搪塞我们长辈。我懂了。二姨可告诉你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天这个小伙子是真的不错。不再想想？”
　　时柠坦白了两次都没人信，觉得挫败，心里对着刚才的年轻艺术家暗道一声抱歉，想着要从他身上找找问题才能说服自己看着热心肠实际其实只是闲着没事儿干非得拉郎配的二姨。
　　“二姨，这么说吧。刚才那个类型的，我还真不喜欢。你看他那个头发，都蓄出小辫子了，一点儿男人味都没有，女里女气的我可不喜欢。”
　　不远处车里的沈老师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自己因为上部戏一直未改的形象。
　　凌乱微长的卷。
　　发胶一定型也是够在脑后扎作半股的。
　　“还有啊，动不动就送玫瑰花的男人真的又闷骚又老土。”
　　时柠在心里再次道了一百次歉，狠了狠心继续道：“别的不说，追女孩儿送玫瑰一看就是不肯花心思广撒网的渣男，你一束我一束总有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信了他的邪。要是谈恋爱了还送玫瑰，那更俗了，不是做错事自己觉得亏心就是半点儿心思都不愿意多花的。我才看不上。二姨，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
　　我不是渣男，也没做亏心事。
　　沈老师坐在车里回味了半天，默默把副驾驶座一大束香槟玫瑰抛到了后座。
　　“行吧，既然你没那个意思就算了，下次——”
　　“别。二姨，真不用了。下次我把男朋友带家里给你看看，这样行了吧？”
　　时柠好说歹说把二姨哄走，再回到路边时正好看到不远处有辆轿跑朝她闪了闪大灯。
　　沈元白来得这么快？
　　她小跑过去坐进副驾，刚坐稳，鼻翼就小幅度地翕动。
　　“你这车里……什么味儿？花吗？”时柠前后张望了一圈，又发现沈元白穿得特别单薄，忍不住嘟哝：“至于这么热吗，早上穿的外套呢？”
　　外套……
　　还能在哪，兜在后车厢那束玫瑰上呢。
　　沈元白自觉自己此刻像极了因为爱情这杯酒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已经踩了女朋友无数雷点而不自知。
　　默了半晌，他才幽怨地问道：“先不说外套，你说……我这个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合一啦今天！
　　昨晚的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准时追更的小盆友会看到更多东西（bushi
　　推一下神仙基友神仙写文，超刺激西幻↓
　　《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作者：白日上楼
　　柳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睡前看的一本里。
　　作为女主灰姑娘的恶毒继姐，早上她才让自己的猫咬残了妹妹养的灰斑雀，晚上又让人挖下了一位落魄青年的眼睛，而他们——都是世界主宰、光明神的化身！
　　面对一月后，即将被吸成人干儿、送上绞刑架的未来，柳余掂量了下现实：
　　1、暗夜公爵已经被美貌善良的灰姑娘彻底攻略，放弃。
　　2、卡洛王子正拿着水晶鞋满天下地找鞋子主人，放弃。
　　3、唯有男一光明神，还没成为她那好妹妹的俘虏。
　　柳余看着面前被原身挖了一双眼睛、失去所有记忆正陷入迷茫的落魄青年，捏起了嗓子：
　　“噢！上帝！是哪位黑心肝的如此对你！”
　　落魄青年：“是你救了我？”
　　“是我。”
　　——————————
　　青年盖亚：
　　我爱上她时，真的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最纯洁的女孩。
　　光明神盖亚：
　　我从未见过世界上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贝莉娅更恶毒、更虚伪、更荒唐，她能一边挖了我的眼睛，又一边说爱我。
　　我想杀她，
　　可我居然没下得了手。
　　这是一个始于欺骗、终于爱情，女追男、最后追妻火葬场的真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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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樱花水信玄饼
　　农历新年第一天，沈元白一直在纠结自己的发型。
　　时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鸭舌帽压得很低，细碎发梢沿着帽檐凌乱不羁地钻出来一点儿，很随意却有型。
　　后来有时候会因为造型扎起一点，显得正式，有时又会刻意营造凌乱美。
　　还有在家的时候，不上发胶时碎发柔软地搭在前额，或是随意往后一拢，无论怎么弄都和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神颜一样无懈可击。
　　但他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突然在意起来。
　　尤其是回家路上时柠往店里多绕了点路去喂阿白，一天不见阿白嗲得要死要活时，她说：“不就做了个绝育吗？怎么现在跟小姑娘一样粘人。蛋蛋没了就gay里gay气的，一点儿公猫味儿都没有，嫌弃你。”
　　“……”
　　随口一句抱怨，让沈元白不禁陷入了思考，心想女朋友是不是借着对阿白说话在指桑骂槐呢。
　　自己这个发型，还真是……不够硬朗。
　　这么一联想，他还回想起了时柠混在后援团的群昵称——【阿白白的小娇妻】。
　　难道，真喜欢硬汉型霸总那款的？
　　好在自己是专业的，沈元白摸清女朋友的喜好之后再次充满信心，虽然没演过霸总，但和试镜一样，尝试过后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他永远记得没有通告的那段日子，王开复好不容易约着制片和导演吹逼的样子——说到演戏，我们元白完全没有问题，演什么像什么，你想要的样子我们都有。
　　对，你想要的样子我都有。
　　——我不在乎你喜欢什么类型，只要我喜欢你，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类型。
　　沈老师恋爱笔记再添佳句。
　　喂完阿白，俩人顺便在附近餐厅吃饭。
　　沈元白从下定结论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表演前还特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至今为止工作室接到的所有霸总本子。
　　也不知道是编剧的问题还是原IP的问题，本子上的霸总好像都不需要工作，公司场景就是走过场，每天正经活是给女主买包买首饰买房买车，在所有需要付钱的时候帅气出现——刷我的卡。
　　虽然扯了点，但足以总结出群众热爱的路子正是如此。
　　因为和沈元白一起吃饭，时柠特意问服务生要了个靠角落有屏风的位置。
　　在此之前，她深深地给了沈元白一个白眼，不为别的，他突然扯了下口罩凑近她耳边说道：“你想坐哪坐哪，没关系，我去把餐厅包下来。”
　　“神经病。”时柠如是回应。
　　最后还是在时柠的眼神攻势下选择了靠角落的隐蔽座位。
　　她刚打开菜单，就听压着帽檐戴口罩的那人问服务生：“你们这最贵的是什么？”
　　服务生喜上眉梢：“先生，我们这里中午有燕翅鲍，特别养生呢。您可以选择用虫草炖或者海参炖，女士呢可以选择冰糖雪蛤。我建议您点一人一份的小盏就够了呢。”
　　“嗯，点上。”
　　对面时柠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服务员热情地继续介绍道：“今天还有大西洋扇贝、加拿大象鼻蚌、澳龙和阿拉斯加帝王蟹，不喜欢吃海鲜还可以选择日式和牛套餐，食材都是今天刚空运到店的呢。”
　　“嗯，那就——”
　　“沈。”时柠差点叫出他名字，紧急刹车舌尖一转：“沈总，我们不是出来吃个便饭嘛。真的没必要点那么复杂的，家常菜就好了啊……”
　　沈总叫得还算好听，沈元白觉得自己的演出至少已经成功一半。
　　看，总裁的气势不就已经出来了吗。
　　不过小柠檬后面几个字压着牙关，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沈元白适可而止，把菜单推向对面：“你点，都听你的。”
　　时柠在服务生遗憾的目光下另点了几道菜，见沈元白目光落在最后甜品页上，瞥了一眼才把菜单还到服务生手里。
　　人一走，她才问：“想吃哪道甜点？”
　　“opera（歌剧院）。”
　　这家店主打高端料理，正餐有中有西，而甜品页上几乎都是法式甜品。
　　沈元白一眼看中了口感浓郁的欧培拉，六层糕体各不相同。咖啡味和巧克力味的蛋糕层用杏仁奶油蛋糕层分隔，从上到下一口挖到底，丰富的口感可以瞬间刺激到味蕾。
　　再以黑巧克力酱淋面，白巧克力酱勾勒图案，偶尔还会以金箔作装饰，是一道完美体现欧洲贵族奢华下午茶生活的甜品。
　　但法式甜品往往配浓茶，亦苦亦甜才能中和口感。
　　他们这会儿吃着正餐，饭后再配欧培拉不被腻得吐出来才怪。
　　时柠嗯了一声，简单解释道：“爸爸上回去别处开交流会带回来点祁红金针，回家泡一壶解了腻我再给你做欧培拉。我敢打赌，这家店的欧培拉可以让你半年内不想再提这三个字。”
　　“……”
　　沈元白刚才只顾着看价格，只是想点个最贵的甜品，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女朋友是专业的，在这一咖失去了当霸总的机会，直到买单——
　　他终于说出了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那句话：刷我的卡。
　　时柠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现在电子支付不香吗？你是什么年代穿来的，还刷卡？刚才我洗手间回来顺路已经付完了。”
　　“……”
　　沈元白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没有酒精上头时的女朋友，更适合当霸总。
　　回车上时，恰好舒女士来电，时柠聊了几句忽然道：“不知道呢，晚上可能在家吃吧。”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抿着唇笑：“那好歹我的西红柿炒蛋也不差啊。厨房里的技巧都是通的，我怎么可能把自己饿死。好了，您和爸爸就好好玩，回来记得提前打电话，我开车去接。”
　　可能是在等对方说话，沈元白听没声儿了，右手凭着感觉摸过去握住对方自然垂着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
　　“和阿姨说，晚上我会做饭的，不会让你挨饿。”
　　其实什么霸总不霸总的，只要女朋友开心，做一个厨子好像也不错。
　　“哎？”
　　时柠条件反射应了一声，又急忙把注意力转回电话：“没事没事，我刚刚没和您说话。晚上……我好像有饭吃了，就别操心了。”
　　又嘟哝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时柠这才有工夫问他：“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今天没别的事了？怎么还在家？”
　　沈元白理所应当：“我当然在家，我还能去哪？”
　　“不是啊，今天是西瓜TV跨年尖叫之夜，之前不是粉丝把你投上人气榜了吗？你不用去的吗？”
　　“哦，那个啊……我年前已经录过祝福视频了。不用去现场。”
　　这下时柠更无语了。
　　油然而生出一种好不容易搞活动把爱豆投上榜让他露脸大型活动，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想待在家谈恋爱的老母亲恨铁不成钢情怀。
　　“……那不是白投票了。”她抿了抿唇。
　　“……”
　　沈元白好像从她的语气里抓到了一丝丝不满，他倒吸一口气：“不是，宝贝儿。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真的爱我，你就想从电视上看看我？我过年在你身边陪你怎么就还错了呢？”
　　幽怨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女朋友的控诉。
　　时柠也挺难，站在女朋友的立场，她觉得沈元白一点没错。但一想到后援团群里那么多嗷嗷待哺喊着“鸽鸽已经好久没营业啦！”的粉丝，又觉得小姑娘们追星太不容易。
　　她纠结一路，终于在到家前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招。
　　“沈老师，你录个视频吧？”
　　自从她边嫌弃边叫他臭白以后，这个称呼好久没出现了。
　　沈元白条件反射正经起来：“什么？”
　　“就一会儿到楼上我给你录个视频，我知道你不喜欢偶像文化，但是很多追你的小姑娘也不容易。老跑去我店里艹销量不说，还一个个特别热情可爱。她们嘴上说知道你忙见不到真人也没关系，但是其实心里还是很想看你出现的。要不……录个新年祝福视频给粉丝？”
　　年前王开复就让他录了一版新年祝福视频，公开放在官博上，并没有特别针对给媒体还是各大电视台或是粉丝，和往年的台词差不多，跟其他艺人相比也是捡着祝福话大同小异。
　　单独录给粉丝的，还真没有。
　　沈元白当即应了，到楼上对着镜头和那头虚空对象一丝不苟聊了整整五分钟过年闲话家常。当然一开局先秀了一把恩爱，特意点名是小柠檬让他录了感恩粉丝的。
　　录完给王开复发了一版。
　　王开复也是入行以来头一年在家过年，反而不太自在，手机握在手里还时刻关注着网上消息，一下子就看到了沈元白给他发的视频。
　　【放官博上给粉丝的祝福视频，你看看？】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元白这个人平时遇到接机送机的粉丝虽然也是很有耐心地打招呼让她们早点回家，什么时候都不端架子。
　　但让他多和粉丝互动多做做人，他忙起来只顾着看剧本，一直不喜欢这种偶像文化，有事没事总往后推辞。
　　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中央空调温暖大众了？
　　总归是好事，王开复看了一遍没问题，回了个大拇指：【[赞]沈老师终于懂我们团队的不容易了，长大了。爸爸好欣慰.jpg】
　　沈元白也混群，从阿巡那收藏了不少自己的表情包，当即发了个神情冷漠眼底睥睨的表情回了过去：【儿子乖。这是你妈妈教的】
　　发完表情他就没理王开复，自己登了账号发送视频。
　　只要一登账号，绑定追星饭团APP的粉丝就知道沈元白上线了，一群人蹲在主页不停刷新看紧接着能刷出什么新信息来，抢到哥哥的沙发可以说是粉丝之间互相值得炫耀的大事了。
　　就等着新消息出来的那一瞬间，管他发的是什么，抢沙发再说。
　　五分钟后，才开始陆陆续续有关于视频的评论进来。
　　只是最近，评论的画风略有些奇怪。
　　他，一个过了明年六月六日就满二十九，在圈子里可以算得上老鲜肉的艺人，好像时光倒流回到刚出道那会儿，被当儿子养了。
　　【啊啊啊啊啊啊元宝营业啦！[撒花][撒花]妈妈好欣慰，元宝还记得妈妈们！！！】
　　【元宝，你在谁家？你后面这个米白色的墙纸好像不太对，我记得有次节目录到你家是灰色大理石墙啊？】
　　【鹅子大了，当然在女鹅家了！你们这群假粉，不记得元宝前几天当望妻石了吗！】
　　【今天有鹅子和女鹅的那期节目剪辑集锦！晚上8点，妈妈会准时为你们打call的~~~】
　　沈元白沉默半晌，给热评第一条带“元宝”、“鹅子”和“女鹅”的评论回复了一个问号。
　　很快，那位幸运粉丝一边尖叫鸡附体一边急速出现。
　　【啊啊啊啊啊元宝回复妈妈了！元宝一定想问，为什么最近这么多妈妈粉，妈妈告诉你！】
　　粉丝激动地另起一条新楼：
　　【小柠檬那么好，我们决定不要和小柠檬当情敌。我们现在，都是小柠檬的娘家人！呜呜呜呜妈妈爱你们，妈妈此生死磕白柠檬教！】
　　作者有话要说：社畜回来晚辽！
　　周一好忙，社畜没有双更_(:з」∠)_
　　感谢营养液：
　　凉夜晚秋+1、五百六哈哈哈哈哈+4、每天等更好心焦+4


第72章 樱桃乳酪
　　吃饭时，时柠答应回家就给男朋友做欧培拉，录完视频自然而然进了厨房清点食材。
　　再出来时不经意一瞥，见他对着手机屏幕眉头紧皱，心里不免哐啷一声。
　　“出什么事了？”她问。
　　沈元白舒展眉头，眼底铺满无奈：“没什么，对我的新名字……还不太习惯。”
　　时柠莫名其妙：“什么新名字？”
　　他指着其中一条，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模仿道：“‘元宝，妈妈爱你’。现在的小姑娘追星怎么都喜欢给人喜当妈？”
　　哦，这个啊。
　　时柠早就习惯了，现在后援团群里动不动就是“崽崽别怕妈妈给你去控评”、“女鹅啊你一定要和我鹅子好好过日子”。
　　经过洗礼，她接受度比沈元白高了许多。
　　她轻笑一声：“怎么？还委屈你了？你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给别人当儿子，委屈的是你的妈妈粉好不好？哎，对了。你百度百科上的生日是真的假的？”
　　时柠刚开始入坑的时候就关注过沈元白的百度百科，身高186，体重60kg，生日6月6日。
　　以前她单纯地以为百度百科上写什么就是什么，后来才知道，经纪公司为了凑个吉利数字经常谎报艺人信息，有的还特意算过命要改名改数据。
　　沈元白这个数据太漂亮了，不是六就是八，说是真的她都怀疑。
　　正好借此机会把心中的疑问托盘而出。
　　“是真的。”沈元白点头，“如假包换的六月六。还有，我没那么老。”
　　时柠掐指一算，不仅日子听着吉利，还和自己生日挺有渊源，她莞尔：“这么巧啊，我是二月二。”
　　话音刚落，沈元白下意识看了一眼表——2.2。
　　这一瞬间，他从刚才特别日常的对话中，感受到了一丝鲨机。
　　看似不经意提到他的生日，然后把话题转向自己的生日，再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日期。
　　这是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提到生日的话题，很巧，就在女朋友生日的正日这天。沈元白心里明白，这个话题一旦说错什么自己应该就原地阵亡了。
　　但偷偷观察她的神色，又特别正常，一丝一毫的刻意都没有。甚至在说完之后，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进厨房做欧培拉了。
　　首次登台领奖都没虚过的沈影帝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就看他的选择了。
　　沈元白掏出手机，从智囊团里边挑出左右逢源王开复、人比猴精李日巡和花花公子柏深，分别发出去三条一样的信息。
　　【如果你女朋友随口说出自己是今天生日，但又没什么具体表现，说完很淡定地继续做自己的事。请问，她是怎么想的？这生日到底过不过？过的话又该怎么过？】
　　本年度优秀员工阿巡最快回复：【所以今天是时老师生日？听你这意思没准备礼物咯？恭喜恭喜，那你死了[骷髅]】
　　【但她根本没提半个关于要过生日的要求】沈元白为了表明自己还活着，硬着头皮很快回复道。
　　【不不不，沈老师。女人说‘不’很大程度就是‘要’。更何况，时老师还特意提起了这件事，综上所述，你还是死了。】
　　刚才还处于虚心求教状态的沈元白分分钟和阿巡表演起了抬杠大赛，坚持道：【你说的那些难道我会不知道？但现在我的疑惑在于，为什么她提生日就和说明天天气一样特别无所谓？我怕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导致她对过生日这件事本身反感。我要是准备了有没有可能适得其反？】
　　阿巡妥协：【那您的意思是……】
　　【查一查，性命攸关，迅速回复】沈元白敲定决策。
　　阿巡过后，八面玲珑王开复也参与了讨论：【吾私以为此命题前后矛盾、不成立也】
　　沈元白皱眉：【说人话】
　　【这么说吧，在生日当天说出自己生日，这本身就是个刻意行为。你说时老师很淡定没有其他反应，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表面淡定，心里大概已经翻了天，做自己事的同时一定是在偷偷摸摸观察你的反应！你挺聪明一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呢！PS：问一句题外话，时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在……
　　沈元白默默敲下一行字：【在做蛋糕】
　　一秒之后继续补充：【给我做】
　　聊天框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之后，王开复放弃挣扎：【哦，那你死了】
　　三人智囊团两人已经给他判了死刑，沈元白把注意力转向最后一人。
　　不愧是混迹在宝马香车女人堆的纨绔子弟，柏深的回复也深具个人特色：【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送包包送首饰送花送表送车送房，还有，送人[斜眼笑]】
　　呵，物质，不可取。
　　沈元白果断退出聊天，在退出前一秒，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刻。
　　……送人，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元白锁上屏幕，看似在客厅闲逛，其实注意力都给到了厨房里。
　　他在观察，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在假淡定。
　　好在阿巡接到任务调查得很快，不多时就给他发来回信：【想太多，以前叔叔阿姨每年都给时老师过生日的，我这还有去年酒店的包厢订单记录，要不要看？虽然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
　　已经拿到本年度最佳员工的李日巡无所畏惧，勇敢地敲字：【沈老师，你死了！！！】
　　过年期间劳动力严重不足，酒店餐厅都是提前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提前预定的。
　　沈元白坐在客厅中央努力回想了一圈，也找不出什么立马能送到时柠面前的礼物。
　　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忽然就想到了那束早上被他甩在后车厢的……香槟玫瑰。
　　“我下一趟楼。”
　　他把最后希望寄托在那束玫瑰上，顺便庆幸自己早上去买玫瑰的神来之笔。
　　时柠从厨房探出身：“干吗去啊？”
　　他没穿外套、头也不回：“车里拿点东西，马上上来。”
　　往后抛的时候下手没轻重，好在一分钱一分货，沈元白挑挑拣拣把摔得破坏美感的玫瑰花瓣扯下来丢到一边，又整理了一遍。
　　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我不是渣男，也没做错事，在女朋友生日之际送一束玫瑰一定没问题。
　　他愉悦地按开密码锁，在玄关换好鞋，对着穿衣镜修整仪容。待一切准备妥当才手捧玫瑰花轻哼生日快乐歌迈进厨房。
　　对上时柠惊疑不定的神情，沈元白温柔笑道：“宝贝儿，生日快乐。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没找到机会给你。或许你会觉得送玫瑰很老土，但我——说白了也是从零开始摸索的新手，如果你不喜欢和我说，下次我会做的更好。”
　　这番说辞是他在上来的电梯里就想好的，堪称完美。
　　现在再经过影帝的细心雕琢，不难呈现出他想要的效果。
　　果然，时柠脸色变了几变，他捕捉到了最初的惊喜、疑惑，然后逐渐变成感动，甚至连揉面粉的手指都忍不住回缩了一下。
　　是想扑到他怀里吧。
　　沈元白把玫瑰放到身侧料理台上，朝她撑开双臂。
　　他的女朋友，小柠檬，怕把面粉蹭到自己身上，手掌像小鸭子似的往两边扒开，带着感动和惊喜慢慢靠进他怀里。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声音还有一丝紧张中暗含的颤抖。
　　“……谢谢啊，我挺开心的。可是你也没问过我，是从哪儿知道我生日的。”
　　当然不可能说是刚刚才知道了。
　　沈元白垂头，干净的吻落在她耳垂上，低声道：“之前就打听过。刚刚你突然说到生日，我还以为你猜到我要给你惊喜，所以很心急就想把花提前送到你手里。本来……应该是晚上才送的。”
　　“是在哪儿打听的？”
　　“柠柠，这不重要。”
　　时柠又蹭了蹭他的衣襟，一边心潮澎湃觉得男朋友私底下体贴到让她觉得受之有愧，一边又有点不好意思难以启齿。
　　腻歪了半分钟，她终于没忍住，说道：“但告诉你的那个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二月二是农历诶，其实不是今天的……”
　　“……？”
　　迷之尴尬过后。
　　沉默，是今晚的沈元白。
　　***
　　上演了这么一出乌龙戏，时柠还是感动多于其他的。
　　温馨午后，俩人窝在厨房，她教沈元白一个个分辨堆满料理台的材料，一边做男朋友钦点的欧培拉还一边让他尝试配比。
　　给蛋糕胚刷完酱之后，需要放入冰箱冷冻成型。
　　在这期间，俩人说好一起去超市采买今晚的食材。
　　御景湾小区内就有个精品生活超市，不大，但蔬果新鲜、应有尽有。
　　即便如此，临出门前时柠还是左一圈右一圈，用围巾把沈元白的脸包得严严实实才让他跟着出门。
　　大年夜过后，往后的一周大多数家庭就要开始循环利用剩菜过日子，这会儿逛超市的人少得可怜，很快就买齐了单子上列的食材。
　　超市没什么人，倒是在收银台前拥堵起来。
　　平时五个收银口今日只开放了一个。
　　时柠把手搭在小推车上，目光漫无目的四处乱转，动不动捏一下沈元白手心：“有人在往这边看，头低一点。”
　　沈元白半张脸藏在围巾后闷闷地笑：“你怎么比王开复还紧张？”
　　“……我哪有。”
　　“哎，女朋友，放松一点儿。现在都知道咱们在谈恋爱，说真的，你露着一张脸，要是真关注我的人会不知道你吗？放轻松，你看那个——”
　　他刻意把音调拉长，示意时柠看向身侧的商品架。
　　口香糖，薄荷糖，打火机……
　　“看什么？”时柠疑惑。
　　“往下看。”
　　亲密超薄001……倍感丝滑热感套装……持久凸点螺纹……薄荷凉感放心爱……
　　香草味……草莓味……柠檬味……柠、柠檬味？！
　　“你喜欢哪个味道？”男声压低了在她耳边用气音问道。
　　“……”
　　“家里要不要备一点？或者，原味的。我觉得那个紧密超薄好像听起来不错。”
　　他声音压得很低，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但时柠完全属于做贼心虚，见队伍后列有人望了过来，分分钟脑补到了对方听到了什么，急忙干巴巴咳了好几声盖住他声音：“那个糖，就是我觉得……柠檬、不用柠檬味，就原味，原味挺好。”
　　“哦，原味啊。”
　　沈元白点头表示赞同，手一扬，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啪嗒一声躺进他们的购物车。
　　她定睛一看，上面还印着一行羞耻的广告语——光大不行。
　　“……”
　　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当人不如做畜生·白白：过年真好：）
　　感谢营养液：
　　ETMstel+4、挽君+19、鹿鹿路+7、嘟嘟嘟哒啦+30、咩大人+3


第73章 法式蜜桃多士
　　时柠因为没脸去购物车里捞那盒东西，就眼睁睁看着身后的男人动作自然地放到收银台上，然后和其他东西一起付钱，一气呵成。
　　于是，它就那么出现在了自己家的茶几上。
　　和小方盒大眼瞪小眼良久，时柠抽了张纸巾覆在上方。
　　是的，她承认广告语说得不错。光大不行，还得脸皮厚。
　　那个脸皮厚的已经若无其事地做起了晚饭，时柠觉得现在自己拿着这盒东西进去，也一个字问不出口。
　　要说什么——
　　“沈元白，你为什么要买这个！”
　　他一定会理所应当地回答：“有备无患，毕竟我在你面前没有自制力。”
　　“我觉得我们可能还没发展到必须要用这个东西的地步……”
　　那他会用之前的话搪塞回来：“不是说情到深处顺其自然么，在家备一个以防万一。”
　　对他的回答，时柠已经能猜出七七八八。
　　总之，东西是买回来了，当时在超市时无作为，那到了现在她只能假装看不到。
　　时柠懒得再多想，连纸巾带盒子一起扔到了茶几抽屉，眼不见为净。
　　刚象征性地按了几下电视遥控器，手机在桌面上震了起来，新进来几条信息，是《农场物语》协调组的工作人员。
　　早该在电视上放的集锦因为吴景的事耽搁了原定播放计划。
　　吴景现在形象方面有重大瑕疵，不管主动还是被迫，暂时都不适合出现在荧幕上，因此整个节目只能再次剪辑后进入第二次审核环节。
　　凭白剪了一个录制期间素材就极多的艺人，常驻嘉宾五人变四人，一期节目时长显然不够，节目热度也会严重受创。
　　出于无奈，今晚即将播放的集锦直接拼接合成了前两期的内容，也就是说沈元白也会露脸。
　　这会儿工作人员找上门来，是按照惯例和嘉宾协调共同做宣传。
　　时柠回复【ok】，随即登录微博转发了节目组官博：【今晚八点不见不散~希望我打小广告的镜头都能剪进去[祈福][握手]转发//@农场物语制作小组】。
　　转发完她还善意提醒了在厨房忙碌的沈老师。
　　“男朋友，《农场物语》官博阿巡给你转了没有？没转的话记得转一下！”
　　头一年放阿巡回家过年，沈元白推掉了通告，连账号打理都全放到了自己手上。闻言摇头：“还没，等等我自己转。”
　　小火炖上虫草老鸭汤，另一边烤箱在做芝士焗红薯。
　　浓郁生活气息的厨房里，沈元白从口袋摸出手机登进账号，很自然地点到F家官方号页面。
　　他只要转发一下小柠檬的，就行了。
　　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好几下，上一天最新的消息是几天前大年夜当天转发并回复他说“老板娘回家啦，请查收~”。
　　再上一条，是新品莫兰迪色系的棉花糖鲜奶蛋糕的推荐。
　　哪儿有《农场物语》的转发内容了？
　　沈元白细细找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在搜索框输入时柠的小号“吃了吗您呐”。
　　果然最最新的那条……正是时柠刚才的转发。
　　底下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回复。
　　【继疯狂粉丝之后，此号又开始cospy我们小柠檬？我反手就是一个呵呵+举报】
　　【别举报！上回小柠檬在群里说漏嘴，这个号是她的朋友~所以才会知道哥哥那些内幕消息的啦！】
　　【说不好也是西皮粉~你们想啊，疯狂喜欢哥哥又能和小柠檬做朋友，一定是咱们妈妈团的，安啦~】
　　【虽然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个盆友很奇怪吗？现在站在小柠檬的立场转发节目微博是什么意思？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哥哥和小柠檬都那么善良，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人下降头吧？】
　　【先观察观察，如果这号是什么要手拆白柠檬CP的妖魔鬼怪，先问问我手上的大刀！！】
　　沈元白翻了一圈评论，再看看客厅里一无所知的女朋友，扬了扬嘴角。
　　傻瓜。
　　在提醒她和不提醒她之间，沈元白选择了前者。
　　握着手机还没走出厨房区域，正好看到粉丝发起的一组投票：#神仙CP白柠檬#这两个人真的很甜啊！但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先粉的谁！谁先追的谁！沈元白先请投1，时柠先请投2，评论区附上你们的理由！
　　……有点意思。
　　沈元白没管投票结果，对网友的推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L：沈元白追的，他在节目里自己说渴望家庭来着，指路《农场物语》第二期直播现场，我相信有很多姐妹截到原视频了
　　2L：狗头担保沈元白！必须沈元白！他俩一起出镜的节目我都研究几百遍了，小柠檬每次都是一脸无奈+避嫌，是谁剃头担子一头热你们懂的！
　　3L：但我们哥哥的魅力还是万能的，小柠檬这不也沦陷了么！
　　4L：所以说小柠檬追星那段其实已经是大后期了？沦陷之后？
　　5L：nsdd，哥哥有多会咱们还不知道嘛哈哈哈哈，顺便祭出实锤~再次指路《农场物语》第二期，他自己当着直播镜头问小柠檬可不可以追她的，这还不明显吗！这还需要投票讨论吗！
　　……
　　520L：别的不说，自己鹅子自己知道，你看鹅子秀恩爱的频率和力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追小柠檬。总而言之，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评论一顺溜儿下来，没有一个不是站他先主动进攻的。
　　虽然和事实并无差距，但看看，粉丝才是大猪蹄子，之前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喊“又来一个蹭我们家哥哥热度”的粉丝全都原地蒸发不见了。
　　特别是最后那句没有安全感戳了沈元白的心窝子，在广大粉丝面前，他成了他们口中剃头担子一头热的那个。
　　谁说小柠檬不喜欢他了！
　　他家女朋友粘人起来完全不输他半点的。
　　沈元白停下脚步，这会儿另有计策，靠在冰箱前用自己的号点了“吃了吗您呐”的关注。
　　眼尖的粉丝自然发现了他的关注列表多了一人，在满脑子问号还没来得及消化之前，又见着控制着沈元白微博号的背后推手直接转发了“吃了吗您呐”刚转的那条节目宣传，并附赠一言
　　——【八点见，另：宝贝儿，你是不是用错号了？//转发吃了吗您呐//转发农场物语制作小组】
　　砰一声，广大粉丝看到了自己脑仁炸烟花。
　　要知道，前些天喊着“呜呜呜呜呜我爱他，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的那位疯狂粉丝……正是眼前这个ID——吃了吗您呐。
　　作者有话要说：时老师的小号，终于被爆破
　　此时后援团群一片哀嚎：小柠檬！我们如此信任你，说好的这号是你没拿到年终奖的朋友呢！
　　你说的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系列大片就此落幕……
　　是不是以为没有二更了，哈哈！惊不惊喜！
　　一更往前戳←
　　好了，社畜睡觉了……


第74章 红莓松糕
　　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扒了半天把ID为“吃了吗您呐”这号从诞生以来到最新一条转发所有角角落落都用显微镜放大扒清楚了。
　　尤其是当她一不小心沦为黑粉自清之后，这号本身的关注度就挺高的。
　　现在又代入沈元白口中的“宝贝儿”角色，还能看出点不一样的风味来。
　　在镜头前总是装透明人动不动就嫌弃沈老师的小柠檬线上手撕黑粉、积极控评、怼人的花样儿百八十种不带重叠。
　　即便这是一条合格追星狗的基本素养，但把正主CP安进去，萌感就呲溜儿一下钻出来了。
　　小柠檬私底下竟然是这么热烈又奔放、噼里啪啦爆竹似的火爆脾气。
　　【我太可了！这一对！】
　　【妈妈爱死了小柠檬口嫌体正直的样子，一想到我们曾经一起在超话扛过枪排过雷我就想原地土拨鼠啊啊啊啊啊啊】
　　【还记得某群透露出来的截图吗，我现在只要一想起小柠檬极力否认说那是自己的朋友就好他妈忍不住笑喷哈哈哈哈哈哈】
　　【众所周知，我有个朋友就是我自己】
　　【等等，我们是不是要谨慎一点？那个“宝贝儿”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是的！这次绝对不会错了！我早就觉得这小号很奇怪！绝对是鹅子身边的人，本来还以为是工作人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么说起来，也就是说在鹅子那次生病之前，他俩就暗度陈仓了！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捶桌.jpg]所以这俩人谁追谁还真不好说啊，毕竟咱们小柠檬的感情如此热烈哈哈哈】
　　沈元白目的达成，心情愉悦。
　　比起普通秀恩爱，让粉丝自己挖证据自己论证小柠檬也是爱他的，这样更有成就感。
　　炉子上小火闷着老鸭汤，香气从气孔一缕缕飘散开来，他眼眸微敛往客厅看去。
　　时柠还胡乱地按着遥控器，没找到想看的剧索性丢在一旁，一点都不知道网上关于她和自己的轩然大波。
　　这样岁月静好……
　　沈元白垂下眼皮略做思考，觉得自己秀的时候确实一时爽，但也得提前为自己铺好后路才是。
　　他握着手机走出厨房：“柠柠，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啊……”
　　时柠有一半脑细胞还停留在俩人去超市买了那小盒子的事情上，对上沈元白还有点不好意思。
　　“下午的花儿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喜欢啊，喏，你看。”
　　她下颌微扬，示意沈元白看餐桌上已经换好水插在花瓶里的那一束。
　　男朋友第一次送花给她，当然喜欢，早就养起来了。
　　喜欢就好，沈元白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要她心情还不错，顺势说出自己把她小号爆破的事情应该也不算什么。
　　“那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刚才——”
　　话还没说完，手机提示音清脆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时柠边听边瞥了一眼手机，是微博特别关注列表的新消息提示，往常都有几分钟延迟，她不用想就知道是沈元白刚才转发节目组微博有了动态才跳出提示来。
　　“哦，你转了啊。”
　　她随口问道，顺手点进新消息。
　　画面跳转的过程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视线停留在沈元白最新一条微博上，觉得不对劲的那点苗头突然就开始警铃大作。
　　“——！！！”
　　她只有小号才点了沈元白的特别关注！刚才跳出来的动态是特别关注列表沈元白转发了她的微博！
　　艹！果然！她忘记切号竟然用了“吃了吗您呐”转发节目组官博！被自己蠢死！！
　　更气人的是，某人明明发现了却完全不提醒她，还将错就错转发了她的内容！！！简直罪不可恕！！！摆明了要看她被爆破小号的笑话！！！
　　“你刚想说什么。”时柠咬牙切齿道。
　　“……”
　　他离时柠才一步之遥，自然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默了两秒软下语气：“我想说的……你刚才好像都看到了。”
　　“沈！元！白！”时柠牙关发紧，一字一顿地质问：“你刚才就在厨房，我们之间是隔山海还是隔太平洋！你说一声我就知道了还来得及删！你非得转发我小号干吗！！！”
　　“我的小号……啊啊啊啊啊还有你上次在超话乱说的那些话都没删掉呢啊！！！”
　　时柠已经忘了以前到底干了多少羞耻的事，反正和黑粉互怼就没少干过，扫了一圈历史发博数，手速飞快在线删除。
　　这一举措给了等在屏幕前广大粉丝一颗定心丸。
　　【一定就是小柠檬的号没错了！你看开始删博了！现在小柠檬一定想删除往期黑历史哈哈哈哈哈】
　　【姐妹们，冲鸭！在小柠檬之前先截图为证！】
　　【既然你们都在截图我就不去了，到时候请姐妹们分享一份资源，鞠躬.jpg。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鹅子的膝盖痛不痛，这几天注意一下S市水果市场榴莲时价，一定涨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我之前给小柠檬私信的家法大全收到没有，是时候用起来了】
　　啪嗒一声，握在手里的遥控器摔在地上。
　　时柠现在的想法和网民同步，她闭眼，把脸偏向一边：“跪不出我要看的频道你就死了！”
　　那可真是难了。
　　毕竟刚才她自己挑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想看的节目，沈元白仿佛看到了自己多舛的命运，还是自己作的。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了几下，影帝一秒进入氛围凑到女朋友身边，倔强又忧伤。
　　“宝贝儿，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能有什么原因，你不就是为了秀！沈元白，我现在才发现你真的是……”时柠咬了咬牙，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很狗。”
　　“还有，我刚才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她冷不防又来了一箭，“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喝酒的对吧？”
　　“……是。”
　　因为沈年长期酗酒赌博，沈元白自然而然一点都不愿意碰。这本是俩人心知肚明的事，时柠这时候突然提起，他在心里吸了口气。
　　说真的，他那天……真没有那种想法。
　　但女朋友显然气上头都给他降下罪名了。
　　“当时还没在意你年夜饭拿的那瓶红酒，现在仔细一想，你可是一滴都没沾！你居心叵测！”
　　“……柠柠，你误会我了。”
　　“误会你个头！”
　　沈元白无奈一叹：“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你说的这俩件都是我做得不周到。酒的事我暂时不解释，至于另一件，你看这里。”
　　他举着手机，点给她看网友评论：“只不过是粉丝都说你不喜欢我，就光看我一个人秀恩爱你也从来不给回应。我一想到确实是我耍心机在先才追到的你，心里特别没安全感。不是因为甜点才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所有，全部。”
　　“……那你也不能——”时柠表情还冷着，心却开始变软。
　　“你在我这里是我成年之后第一个家人，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以后还有叔叔阿姨，都会成为我的家人。我很珍视这段关系，所以有时候可能做法不太稳妥，占有欲又强。我给你道歉，但请你也多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请你多爱我一点点。
　　仔细一品，“请”和“一点点”这两个词就用得很玄妙了。
　　玄妙之余，太惨了！
　　明明刚才还在生气，一转眼心疼已经完全取代之前的情绪。
　　时柠垂下眼，心想：要是俩人没相遇，沈元白现在还在到处跑通告，一年年在各大电视台渡过除夕、新年以及每个需要阖家团圆的节日。
　　而自己，从一开始为了不想引起沈元□□丝不满而装透明人故意冷落他，到后来慢慢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未成年起就在外摸爬滚打看透人情冷暖的男朋友，看似不甚在乎，但心思比谁都细腻。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喜欢而缺乏安全感。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该做的事。
　　只要不触及到原则，时柠是个很容易开解自己的人。等一通分析过去，心头已经软得不像话。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说的跪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她抿了抿唇，“其实我仔细想想，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迟早要被人知道的。我那小号，也没什么大用处。就那样吧。”
　　“你不生气了？”
　　“不太吧。”
　　沈元白哄道：“那你还删微博吗？”
　　“就放那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一件——”
　　“你说。”
　　“以后不准偷偷搞小动作，有什么你就告诉我。”时柠起身捏了捏他温热的掌心，第一次说这些语气还有些生硬，“你要是直说，万一我心情好……说不定我还能配合你。”
　　“知道了，谢谢你，女朋友。”
　　果然还是有点别扭，时柠咳了一声：“……自己人就不要说谢谢了吧。”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请你多爱我一点点。
　　脑海里再次弹幕般飘过这句话。
　　对，时柠，你平时就是太不会表达自己了，明明就很喜欢他啊！
　　为什么一到他面前不是生坑就是硬怼，对自己男朋友，一定要follow your heart！爱他，就告诉他！连表达都做不到的感情怎么叫爱！！
　　做完心里建设，时柠拳头一攥，忍辱负重道：“亲，你亲。这种事就不要——”
　　“唔——”
　　唇被封住，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温柔辗转的吻像细雨飘零，带着他身上雪松般清冽的木质香气。
　　好像从来没问过，他用的哪款香水，清冽幽深后调悠长。
　　后脑勺被手掌托住，她收回慌乱中落在窗棱上的视线，早上还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下午转了阴，这会儿好像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雪夜啊。
　　时柠闭眼，认真地回应他。
　　耳边好像传来炉子上扑腾翻滚的水声，她感觉到拥着她的力道一点点抽离，下意识抓了一把。
　　“别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沾满了热恋的滋味，“再亲一会儿。”
　　“好，听你的。”他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小柠檬被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时·不怼他浑身不舒服·柠→时·热情似火爱就要表达·柠
　　服了，这章为什么要锁我？？？
　　感谢霸王票：
　　?！+1、老公+6、single+1
　　感谢营养液：
　　焱淼+3、温如颜+1、甘廿兔免丶+5、桂圆+37、草莓咸+1、等更ing+3、焱淼+2、mochacc+2、甜茶真的超级甜啊+5


第75章 水果丹麦
　　小火熬煮的老鸭汤没有溢锅的危险，但沈元白在默数三十秒后还是及时抽离。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昂扬的欲；望。
　　在背着一个居心叵测罪名的前提下，他还不想锤死自己。
　　晚餐四菜一汤，不比大年夜，今天都是养生为主的家常小菜。
　　旁人第一次听说沈元白会做饭就挺惊讶的了，要是尝到他的手艺恐怕更加怀疑人生。凭什么长得帅身材好事业强的男人连厨艺值都是满点的，也太作弊了吧？
　　但时柠每次尝到他做的饭菜，除此之外还更多一点心疼。
　　现在圈里，爱豆人设立得飞起，谁家经纪人助理前呼后拥的爱豆还得亲力亲为干这些事，不食人间烟火也成了吹爆的点。
　　但沈元白呢，他熬着山里艰苦的环境看剧本看伤眼睛，寒冬腊月二话不说下冰水从不用替身。
　　工作室难的时候大家一起过，飞黄腾达之后也从不摆架子。人前处处展现高情商平易近人，至于人后……除了偶尔狗一点也是一个样儿。
　　谁说粉爱豆只能保持距离隔雾看花，像沈元白这样的优质偶像，就是拿放大镜都看不出什么缺点来。
　　时柠今儿个就高举“爱就要表现出来”大旗，吃过晚饭主动窝进了沈元白怀里，其实心跳还是加速蹦跳，也只能借着晃遥控器随意乱按来缓解一下突然转变的紧张。
　　沈元白也新奇，下颌搁在女朋友发顶，声音从空气和骨骼缝隙一齐传来，还带着混响的迷人效果。
　　“这么热情？”
　　“不对男朋友热情对谁热情啊。”时柠豁出脸去，“不仅今天热情，以后每一天，我都超热情，吓死你的那种。”
　　“那我好期待啊。”沈元白懒洋洋地笑道：“那从今晚开始？你要这么说，我今天可就不回家了。”
　　“……”
　　如平常一样，他每次刻意调戏完女朋友，都会陷入迷之静默。
　　她不接梗，完全在情理之中。
　　沈元白手指攀上她的青葱玉指，打算解救一下正在危难之中的遥控器，没想到怀里的人突然瓮声应了一声：“你家那个大平层住一晚还要额外收费吗？怎么老想赖在我家……”
　　“倒是不收。不过空空荡荡回去也没人陪，过年别人家阖家欢聚，回去显得我多可怜啊——”
　　“也是。那么大地方你一个人还浪费地暖。你要在我家也不是不可以……”时柠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点点放倒自己半躺着环住腰，一本正经道：“别多想，这是为了节约地球资源。”
　　还是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不过大有进展。
　　沈元白荡漾开笑意：“我知道，是为了环保，节约地球能源。我都懂。”
　　他家小骗子可真是找到一个好借口，为了节约能源，所以要俩个人一起住。往细里想想，好像倒也不错。
　　离《农场物语》八点开播还有一会儿，时柠中途还陪沈元白回隔壁汤臣一品拿了一些日常用品。
　　站在比她家大两倍的客厅，她才觉得自己刚才或许一时上头，脑子抽了。
　　这种大房子，它就真的不香吗？
　　为什么要陪她回去住御景湾？？？
　　听着内卧传来乒铃乓啷一阵响动，时柠窝在沙发忍不住出声：“要不就别拿了？既然都回来了，我觉得你今晚还是住自己家好了。我家次卧的小床绝对没有你家舒服，你认不认床啊？要是认——”
　　话还没说完，沈元白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他手边摆着一个24寸大行李箱。
　　如此场景把时柠的话都堵了回去。
　　还真是……迅速，并且准备齐全。像极了要长期定居的打算。
　　沈元白把手搭在行李箱扶手上，眼眸微敛：“等等，你家次卧？”
　　“……”
　　不然呢？
　　时柠眨眼：“或许，你想住主卧？”
　　“那也不是不行。次卧的床小一点儿，我应该没问题。”她自顾自解释道。
　　“不用，我睡次卧。”
　　次卧就次卧吧，沈元白妥协。
　　好歹近水楼台还先得月呢。这事儿不急，得慢慢来。
　　他这一趟基本把平时用的到的东西都搬去了时柠那边。男人东西不占地方，也好整理，很快就在御景湾安顿下来。
　　再回到沙发上《农场物语》的前两期剪辑集锦已经开始了。
　　继百万调音师之后还有百万剪辑师，硬抠掉吴景还能剪得流畅自然。
　　吴景的粉丝从年前就进入了一蹶不振的低谷期，明知道节目怎么样也不会让他出镜还是在播出集锦的这一天整整齐齐排队把节目组上下乃至嘉宾都喷了一遍。
　　盛今负责人也关在里面，公司资金链断裂付不出薪水，该离开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现在商务楼那一层就是空壳。
　　这段时间积攒的怨气连个发泄口都没有，而节目刚刚好就撞在了枪口上。
　　【不想看，我家哥哥还在受苦这些人怎么有脸出现？？？】
　　【艹你血妈的节目组小景怎么了就把他剪掉！他是被逼的他做错什么了！！！祝过年期间节目组上下你妈买菜必涨价，你爸麻将必放炮！】
　　理智粉当然知道与节目组无关，更何况嘉宾之中时柠和沈元白还在最危险的时刻站过吴景，开播期间网上弹幕控制得还算不错。
　　极个别疯狂粉丝的言论很快就被其他弹幕压了下去。
　　而另一边，这场两期合并的集锦堪称白柠檬西皮楼粉丝的大过年。
　　【女鹅好漂亮！气质也好好！而且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私底下人超级nice的那种，每天晚上都和老父亲打电话可还行？现在这样和谐的家庭关系很少了吧！！突然放心我鹅子嫁过去了！】
　　【等等？镜头倒回去一下，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小柠檬的耳麦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11111别人的耳麦都是黑色的，小柠檬耳朵里有个白色的耳机啊你们看到没？？】
　　【这不重要，讨论耳机的先停下。极力推荐新来的粉丝可以去看看鹅子早起采访视频，口口声声说不爱吃甜品的，看到小柠檬眼睛都直了我的妈！像极了平时被经纪人按着头饿肚子的样子】
　　【经纪人在哪，出来！凭什么饿我鹅子！】
　　【看到了吗！鹅子眼里有光啊啊啊啊他一直在偷看小柠檬我要枯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电视上在播放节目的同时，时柠习惯用手机同步看弹幕，当然也看到了网友的讨论。
　　她用指尖戳了下被她当靠枕压着的沈元白：“哇，你的粉丝真的好厉害。眼睛也太尖了吧。我塞了个蓝牙耳机都被发现了。还好她们没讨论，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这点事儿被知道也不会怎么样。”沈元白有一下没一下给她揉肩，无所谓道：“倒是又挖出来一颗糖。大过年的，给孩子吃点糖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作势去桌上捞手机。
　　时柠一眼看穿他的动作，把他死死压在自己与沙发靠背的空隙里，扬眉：“不准你去网上乱说！”
　　沈元白借着被沙发咚的姿势搂住她：“那我现在特别想秀恩爱怎么办？”
　　“憋着。”时柠毫不留情。
　　她又刷了一会儿手机，正好广告过后节目进入尾声，放出了总导提前录好的一段公告。
　　吴景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又不好摆在明面上讲，只说因为档期原因，原定的常驻嘉宾吴景不再常驻，将由新嘉宾替代。
　　至于新的常驻嘉宾是谁，在名字出现的那一刻，节目组还特意给他剪辑了不少趣味镜头与公告同步播放。
　　满屏幕的【啊啊啊啊啊啊】刷屏飘过去。
　　时柠愣了一下，抬头望向沈元白：“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谈好的？怎么都没说？”
　　“年前敲定的。柏深给这档节目投了不少钱，吴景不在会跌收视率，我还人情来的。”
　　“……”
　　就没了？
　　时柠脸上闪过微妙的情绪，她都做好预防措施了——
　　要是男朋友一脸邀功地告诉她是因为她在节目里，想陪她一起才来，那她就勉为其难给他一个热情的贴面吻。
　　可没想到对方的理由如此官方，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回应的点。
　　时柠拖着调子哦了一声：“就这样？”
　　“当然不止，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你签了整期。要是没收视率，店里的广告怎么打得起来啊……”
　　“那就是为了广告？”
　　“还不止，最重要一点，是我想正大光明和你一起——”沈元白咬着字低声道，“秀恩爱。”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时柠翘起了嘴角，第一次尝到套路沈元白的快乐。
　　她勾了勾手指：“凑过来。”
　　“多近？”
　　“够我亲到你的距离。”
　　羽毛般轻轻一吻落在下颌随即分开，时柠一下就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不满足，手臂一撑从他身上利落起身，退开一步：“这是男朋友会说话的奖励，就这么点儿，不能更多了。”
　　沈元白眯眼：“哦，那请问除了会说话，还有什么别的能兑换到奖励？”
　　客厅灯光打在女人身上，衬得她面部洁白如玉，脖颈纤细又修长，笑起来又娇又媚还满身尽是热恋中的少女感。
　　美眸流转，眼底闪着微光：“那得——看我心情，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时柠：我终于成功套路了一次，啊啊啊啊啊啊好爽
　　（你真的确定不是沈狗在诱导你这么说吗？？？
　　七十五章了！我还没因为更新问题跪下来叫你们爸爸哈哈哈哈哈哈！（这辈子都不叫！
　　拿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强推小金章！！！我要双更！！！（等我吃个晚饭先，突然萎掉.jpg


第76章 车厘子萨芭雍
　　时柠只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就算为了那群嗷嗷待哺的粉丝第二天也要正常去店里。
　　留给沈元白表现的时间并不多，他一嘴漂亮话也只不过换到女朋友一个晚安吻。
　　远远不够。
　　但想到俩人只隔着一面墙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心一下子就满了。
　　即便在次卧也注定会睡得很好，躺进被褥整个鼻腔都溢满了和她衣衫上一样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很淡，清冽的柠檬香，伴随每一次呼吸一同入眠。
　　这一晚，沈元白做了一个很久不曾做过的梦。
　　幽长狭窄的长巷，铺满青石板路。
　　梦里的自己很小，巷子很长。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都盘旋着袅袅炊烟，和记忆里一样，那么浓厚的生活气息。
　　刚放学的小孩追逐打闹着从他身边跑过，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随即扬着声音嚷道：“沈元白，你怎么还不回家？再不回家小心你爸揍你啦！”
　　声音随着小小的人影越飘越远，他尝试着迈出几步，人变小了可巷子仿佛无限延长，再怎么往前走好像就在原地踏步……
　　——对，再不快点回家又要挨揍了。
　　——沈元白，跑快点，再快点。
　　——我是男子汉，不怕挨揍。但我犯了错，爸爸也会打妈妈。
　　脚步越来越急促，啪塔啪塔的脚步声仿佛追着自己。沈元白急速喘着气，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巷狂奔起来。
　　曾经常常做这样的梦，唯一一点还清醒的潜意识在脑中轻轻叹了口气：又要开始跑了啊……
　　一有转醒的迹象，画面急速回转，从长巷跳了出去。
　　“元元，要不要尝尝妈妈给你做的蛋糕？你看，你快放学时才做好的，还热的呢！”
　　“想吃！”他听到自己在说。
　　“那先洗手，不洗手吃东西会怎么样？”
　　“肚肚疼。”
　　“乖了~”
　　和往常做的梦不一样，干净整洁的家里似乎只有他们俩人。
　　沈元白看着自己搬着小马扎到水池上一根一根手指洗得干干净净，又擦干净马扎才回到室内。每走一步，梦里的小孩和长大后的他一样，都忍不住四处张望。
　　内心不曾消失的恐惧在提醒着他，屋里随时可能出现第三个人。
　　如果那个人回来了，或许就不是这样温馨的光景。
　　沈元白记得自己从小就学会了看脸色。这项本领多亏了他的父亲，沈年。
　　倘若他在外面过得顺心，赌桌上赢了钱，那回家还有几分好脾气，对着妻儿极尽温柔。要是受了挫，回家闷头就是喝酒，平时还能控制几分的脾气在酒后极近宣泄。
　　轻则摔东西泄愤，重的话……也曾对他们拳打脚踢。
　　这时候放学晚回家一分钟，就会被拖到院门口用扫把抽。他在家动不动被打，在长巷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心惊胆战走了一路，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女人蹲在他面前，温柔地笑：“洗干净了啊？那你尝尝看，妈妈做得好不好吃？”
　　一小口没有奶油的裸蛋糕塞进嘴里，里面裹着苹果块，还有香蕉泥，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和之前每一次吃到的一样好吃。
　　是记忆里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这是他每一次重复做梦最期待的环节，明明知道会经历急速奔跑，会被按在墙角用扫把打，却不愿意醒。
　　因为这是支撑他做完整个梦最后的力量。
　　嗓子眼酸酸涨涨，涩意一路冲上鼻梁，他压下自己叫嚣着想要肆意的泪腺，第一次哑着声音问道：“妈妈，你舍不得爸爸吗？”
　　女人摇头：“我只舍不得你。”
　　“那为什么我们不搬出去住，我们俩一起，这样爸爸喝了酒就打不了你了，也不会打我。”他抿着唇神色认真地想了想：“小虎被爸爸打就会住到外公外婆家。我们俩个人，就搬到那里，不好吗？”
　　“我们搬不了。”
　　他感觉到自己小小的身躯被抱住，鼻腔都是烘焙后的蛋糕香气。
　　女人浅浅笑着，对他说：“从妈妈做错事自己搬出来那刻起，就没有外公外婆了。现在妈妈生病了再回去，除了让他们难过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没有外公外婆，我们哪都去不了，知道吗？”
　　“哦……那你什么时候不生病啊？”
　　“很快。妈妈很厉害的。”女人紧了紧怀抱，“你记得以后爸爸要是打你，我就去乡下爷爷家住，知道吗？还有啊，一定要做个善良的人。以后会碰到比妈妈更好的人，她或许会做蛋糕、或许不会，但她一定也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会爱你，也会凶你，会支持你，更会心疼你。”
　　“她在哪？”
　　“这个人啊……你得自己找。”
　　从梦里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
　　经历过一夜大雪，正午的阳光亮得晃眼，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钻了进来，光束打在墙面，与天花板勾成一道折角。
　　沈元白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紊乱。
　　记忆还停留在五岁那年，他没去成乡下爷爷家，反而被一个自称是舅舅的人带走，从此过上了在舅舅家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一次重温旧梦，没有出现沈年，也没有被打，随着脑子开始清醒，女人的声音越飘越远——这个人啊，你得自己找。
　　“我找到了。”他虚握住手指，哑着声音道。
　　“我说我找到了。”他重复着轻轻呢喃，“你怎么不说话。”
　　***
　　时柠早上从家出发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次卧。
　　房门紧闭，一点声响都没有。
　　信誓旦旦说会早起送她去店里的男朋友一点声响都没有，扣分！不及格！
　　“我真的走了啊！”
　　她对着房门用气音小声道。
　　“真的真的走了啊！再不起来就没机会了啊！”
　　“算了……一年也就放这么几天假，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开车。”
　　时柠小声嘟哝着准备好早餐放在桌上，取了车钥匙轻手轻脚出了门。
　　本来提前开店是来准备一下之前欠下的预约，她没准备把所有人叫回来，但一早到店还是发现几个大师傅和小竹都在店里了。
　　“干吗呢这是？”时柠故作惊喜，“夹道欢迎，是要给老板发红包吗？”
　　其中一师傅乐呵呵地说：“这什么世道，员工给老板发红包？我们等着老板发开门红包啊，拿完就回家。继续歇假去。”
　　“这么无情啊？”
　　“那肯定无情，不像某些人哦。嘴上说着年后要早点开门，其实恨不得天天和男朋友腻在家哈~”小竹在耳边阴阳怪气配合着。
　　“再多嘴没你的包。”
　　时柠见怪不怪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红包，一一分发到手：“好了啊，红包都拿了，该回家休息的休息。”
　　“行嘞，回家歇着去了！”
　　除了小竹，几个大师傅边说着回家边换衣服往后厨走，一个比一个死鸭子嘴硬。
　　发完红包独自一猫在店的阿白也骂骂咧咧蹭了过来：“喵呜~嗷~”
　　——你还知道回来啊，把大爷一个喵放店里会死喵的，寂寞而死。
　　“干吗，你也要红包啊？”时柠蹲下身，轻轻拍着猫头，“还是我饿你了？连你都要演我？”
　　角落里阿白的饭盆洗得锃光瓦亮，圆柱体形状的猫罐头还完完整整一点不变形地杵在碗里。
　　看来不是饿的。
　　“是该铲屎了？”
　　另一头后门口，猫砂盆也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刚换上新砂。
　　“那你想干吗？”
　　“喵呜~”
　　——女人，摸摸本大爷我。
　　她一下一下给阿白捋着猫头，蹲在地上扭头问小竹：“过年你给季南拜年没有？”
　　“那肯定拜了呀，南哥平时虽说抠吧，逢年过节还是会给我发个红包的。这次就奇了怪了——”
　　“怎么说？”
　　“南哥到现在都没给我回微信，怕不是手机掉厕所了吧？那也该买完新的了，还是说，他知道我是去蹭红包的，不打算理我？”
　　时柠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这俩天有点晕了头了。好像……也没回我。我记得问他几号回来来着。把手机递我一下，我再看看。”
　　小竹把柜台上时柠的手机递过去，陪着她一起蹲在地上看记录。
　　上一条果然还停在她的问句上，季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回。
　　“不回，那我打个电话。”
　　拨通季南的电话打过去，语音提示已关机。
　　再拨微信电话，也没人接听。
　　小竹耸肩：“我就说吧，要么手机掉厕所，要么被人偷了。晚点再打吧，说不定晚点就通了。”
　　“……也行。”
　　“那现在没人，老板，你就跟我说说呗~”
　　时柠莫名其妙地抬眼：“说什么？”
　　“说你和哥哥，哦不是，说你和鹅子的故事啊！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基本就是个粉头，没点故事我这个地位不保！必须时时刻刻扩充一下我的知识储备库！讲讲呗~”
　　“不讲。我又不是沈元白。”时柠翻了个白眼，“要么你等沈元白来让他亲自讲给你听，他喜欢讲，还就怕没人听呢。你现在闲的没事做不如去后厨点下食材，啊对！今天打榜了吗？正事儿那么多，你还好意思在这闲听故事？！”
　　“行行行，我打榜。我先打榜。”
　　小竹摸出手机一秒进入状态，“你一票我一票鹅子天天都出道，我看看最近有什么值得投的排行榜——”
　　“热力无限榜，哦，小破台自己搞的，没意思。演技飙升榜，飙升？我鹅子还需要飙升吗？这都到顶峰了，不投不投。现在这五花八门的都什么玩意儿啊！”
　　这个店里只要一天有小竹，就一天都安静不下来。
　　身边她在叨叨，手里的阿白还在瞎嗷，诉说自己一喵有多可怜。
　　时柠左耳朵右耳朵都不得安宁。
　　突然，小竹一嗓子拉了开来：“‘或因吴景入戒毒所，沈元白成最大赢家’，这什么东西？是我瞎了还是他疯了？等等，我再看一遍，我没瞎啊！”
　　小竹手速快，一般读文章标题一边把来源发到了后援团群里。
　　时柠一眼就看到了那篇文章。
　　从吴景被迫吸du事件曝光，到盛今负责人被带走，盛今的资源一下子全撒了出去。昨晚《农场物语》节目组公布常驻嘉宾由沈元白代替拉开了阴谋论的序幕，全然不顾已经摆明在台面上的证据，张口就诬陷沈元白一手策划抢走资源。
　　青天白日说梦话这可还行？
　　这什么镀了金的资源还值得沈元白去抢？？
　　后援团姐妹纷纷抗；枪上战场，准备好好教对方做人。
　　点进超链接赶到战场时，眼尖的妈妈粉发现，已经被爆破过的暴躁小柠檬“吃了吗您呐”已经不管不顾冲在了控评第一线。
　　【过年的剩饭剩菜还噎不住你的嘴就跑到网上来找存在感？看你也不像吴景的粉丝，收了谁家的钱出来挑拨离间啊祸乱兄弟情啊？有钱怎么不大家一起赚，国家这还倡导共同富裕呢，报个群号我们帮你一起水啊】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你那头一股子人渣味儿。现在这年头勤劳致富，做点什么养不活自己，学别人传谣造谣，不知道新上的判定网络诽谤的标准吧？什么都别说了，麻烦各位妈妈粉帮忙转发一下吧，够他被定罪就行】
　　【对了，年前还从沈元白工作室出去一沓律师函呢，看来你没收到。这样吧，说个地址。亲亲，这里送货上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一下此为二更，一更往前戳←
　　这章发红包！人人有份↓
　　感谢营养液：
　　伊晓+7、ETMstel+2、慢慢+3、辜小九+5、糖糖小猫+1、木汐山枝+6、De-dea+11、三思而耽行+6、林鹿+5、fcc家的CC+7（每次感谢名单都是手动复制的，所以我每个人都记住了
　　为什么我说的像是要寻仇？？？


第77章 香蕉奶冻
　　暴躁小柠檬在线扛；枪怒怼营销号，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小号早就被爆破的现实，人设什么统统丢掉。
　　后脚赶到现场的粉丝一边欢呼加油一边转发微博，生生把转发量顶了上去，顺便艾特沈元白工作室官博记得发律师函。
　　与此同时，后援团群也牵起了一波议论热潮。
　　今日任务[1/1]：【@被to签的竹子，粉头地位不保，狗头警告】
　　努力去见沈元白：【哈哈哈哈哈竹子现在真的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稳下的地位被西皮本人顶了可还行？】
　　儿砸冲鸭：【不管我不管，现在小柠檬就是我心目中的最佳粉头，一言不合就冲在控评第一线！人设是什么哈哈哈老娘不要啦！你怼我男朋友我突突你全家233333】
　　今天也是为白柠檬流泪的一天：【关键是人家怼的时候底气十足，你们看工作室发言，丢一个：链接】
　　“吃了吗您呐”还没闭麦，沈元白工作室官博就偷摸在底下点了个赞，虽然背后是王开复在操作吧，但看在粉丝眼里，这可不就是妇唱夫随么！
　　几分钟后，工作室还特意发了条微博以示立场。
　　@沈元白工作室：【对待无良营销号的造谣，我们采取的措施就是一战到底[握拳][图片]，半小时后有重大消息发表】。
　　附图是疑似于办公室的场景，桌面上一台打印机，斜上方摆了一沓新鲜出炉的律师函，右下角刚戳的红印章在灯光效果下看着还墨迹未干。
　　时柠一看就知道，工作室人员都回家歇年假去了，这会儿哪会有人真在印律师函，不过是王开复手机里的存图。
　　但围观众人不知，微博一出立即被沈元白工作室的雷霆手段折服。
　　这年头多的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遇事就含糊其辞的工作室。像这样要么不出声，一出声就展现如此强硬态度的确实不多。还顺便呼应了女朋友的号召，干正事的同时没忘撒狗粮。
　　当然，他卖的关子说有重大发表也引起了极大的兴趣。
　　【不负责任地猜一句，不会是我鹅子和女鹅要结婚吧哈哈哈哈哈】
　　【卧槽？刺激我全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最近也没什么别的可发表的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年啦过年啦，我们西皮粉又要过年啦！！！】
　　【多的不说，年后票房大家支持一下，就当随份子了！争取三十之前把鹅子嫁出去！】
　　【……我还是觉得有点太快，让我一个人去缓缓。我操怎么就突然谈恋爱、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下次发表不会是突然有孩子了吧，真血妈的刺激】
　　粉头小竹原地发疯，拽着时柠的胳膊一个劲地问：“老板，是不是！真要结婚了啊！我的妈这也太快了！我我我我他妈好鸡冻啊！又不是我结婚！几月几号？在哪里？请柬怎么还不发？伴手礼预定了没？就咱们家自己做呗！我举手！全程监工！我完全可！！”
　　刚还只是猜测呢，这都直接预定伴手礼礼盒了？
　　时柠就此打住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结什么婚，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要律师函？”
　　“……不是结婚？”
　　“不是。”
　　“那，要发表什么东西啊？”
　　时柠耸肩，故意用散装英语回应：“U ask me，I ask who？”
　　“U红豆泥不知道？”
　　“唔知阿。”
　　俩人用多语种无缝交流完，小竹面露遗憾：“切，不是结婚啊。真没劲。”
　　年后第一天营业，注定会忙得原地起飞，没时间再讨论这些八卦。时柠让阿白自己去猫爬架上玩，自己拎着小竹进了后厨工作间。
　　“上午做四十份棉花糖鲜奶蛋糕，你行吗？”
　　问，就是看不起粉头小竹本人。小竹拍拍胸脯：“我当然行，那老板你呢？”
　　“我做二十份。”
　　和沈元白待久了，时柠觉着自己脸皮也厚了一层，对上小竹怀疑人生的目光，她莞尔：“怎么？我手速慢不行啊？再说，我是老板——”
　　小竹痛苦打断：“行行行，这些苦这些难都让我小竹一个人承担。”
　　时柠没想着偷懒，对甜品她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一旦不合心意就会重新来过。说她是慢工出细活的选手一点都不假。
　　虽然之前出新品时，材料配比都已经了然于胸，但往往在重复做同一件事产生肌肉记忆的同时，会不停有新点子跳入脑海。每个灵感都值得去尝试。
　　这就是她做的东西永远充满个人特色且不会过时的原因之一。
　　常规蛋糕都是呈三角形一份，从圆形胚子上切下来而成。时柠加入新点子之后把圆形蛋糕主体改成了狭长的长方形，沿着长边把它均等分为若干长方形小块。
　　小竹早就对她手里的新作品产生了浓厚兴趣，看她停下动作打量自己的作品忍不住插嘴：“老板，你做着做着彩虹屁系列怎么去做别的了？这又是什么？”
　　“改良品。”
　　“改良？彩虹屁它不香吗？还需要改良？”小竹习惯称莫兰迪系列的棉花糖鲜奶蛋糕为彩虹屁，两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时柠细细端详了一遍自己的作品，用眼神示意：“你尝尝，有什么不一样。”
　　“首先，它这个形状不一样。”
　　小竹神叨叨地下了个定论，才拿起叉子尝了一口，吃东西也堵不住嘴里的嘟哝：“可是彩虹屁已经很好吃了，我都想象不到还能改良出什么神仙甜品来。——咦，味道一样？是我味觉失灵了吗？”
　　“没有，你再尝尝另一边。”
　　剜下另一边塞入口中，她才察觉出不同的味道来：“啊，我知道了。那一半是原来的味道，这一半减少了鲜奶油用量，掺了一半可可味冰激凌。所以绵软程度不一样，口感不一样，味道也更清爽一点。”
　　“还有呢？”
　　“还有——”小竹抓耳挠腮，视线触及到放在一旁不同色系的马卡龙突然醒悟：“还有就是味道不同的两边，装饰点缀也不一样！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个？”
　　时柠露出“我就知道你不懂”的微笑，骄傲地扬眉：“这就是单身狗的痛。”
　　“不是，老板你怎么还搞人参公鸡啊？？？”
　　“这一半原味的呢，女孩子喜欢吃。但热恋中的情侣都喜欢和另一半分享自己的食物，相反男生一般不会太喜欢甜食，那一半掺了冰沙质感的是提供给她们男朋友吃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小竹懂是懂了，苦着脸哀嚎：“老板，你做个蛋糕都秀恩爱，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工作间的门被敲响。
　　大概是小竹最后一句喊的太大声，后厨的大师傅都听到了，这会儿来敲门的时候还调侃：“这就活不下去了？那马上还有更让你活不下去的。”
　　“什么啊？我自诩大心脏，还有什么刺激的，来！一起来！我都可以！”
　　“时总，你男朋友过来找你了，现在可以进来？”
　　时柠还没有反应，小竹差点原地晕厥：“我艹！！！”
　　没一会儿，男人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步轻快从后厨迈入工作间。可能被外面大风吹的，头上还有几分翘起的卷发，充满凌乱不羁的美感。
　　随便一眼都好比精修过的海报造型，更何况进来时眼底还藏着温柔的笑意，看起来摄人心魂。
　　注意到工作间还多一人，他抬手打招呼道：“你好，辛苦了啊。”
　　“不、不不不不辛苦，为、为为为人民服务。”
　　巧舌如簧的小竹也有这么一天，时柠见势噗嗤一声笑了，转向沈元白：“你怎么来了？是从后门进的吧？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歹我还能帮你打个掩护……被人逮住了怎么办。”
　　“知道你在忙，不敢打扰。”沈元白拖过工作间唯一一张椅子，赖到女朋友身边，反身跨在上面，下颌搁在椅背上满目柔情地望着她：“早上你给我准备的早饭，我都吃了。”
　　“！！！”
　　你给我准备的早饭！又一个震撼我全家！
　　小竹瞪大双眼：同！居！了！
　　男人微微仰头，对着女朋友满脸写着求表扬：我全吃完了，夸我夸我。
　　场景稍有些逆光，男人半耍赖半霸道地握住对方的手，轻轻一捏，每一帧都唯美得就像一场精心剪辑过的电影。
　　啊啊啊啊啊当场撒狗粮，绝世狗粮往喉咙里一个劲地灌。
　　简直……没眼看！
　　小竹假模假样捂住眼，又从指缝中偷看。
　　然后见到自己老板挣脱双手故意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语气上扬道：“夸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原地去世！
　　待在工作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致痛苦的煎熬，小竹弱弱出声：“那啥，你们是不是忘记我还在这里了？要不……我出去一会儿？”
　　不等俩人出声，她拔腿就跑，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工作间只剩俩人，沈元白隔着椅背搂住女朋友的腰：“听说，我女朋友又去一线怼人了？”
　　“你听谁——”
　　时柠第一反应是反驳，但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反驳的理由，顿了两秒便顺应下来：“听王开复说的吧？而且我那个根本不叫怼人，我是在教他们学法，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女人下颌微扬，学着刚才他的样子无声表达：夸我。
　　“嗯，夸你。柠柠超棒。”
　　“这还差不多。”时柠得了表扬，问道：“早上工作室发博说有重大发表是要讲什么？我忙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看，发表了吗？”
　　“发了，说我们今年结婚。”
　　时柠愕然：“什么东西？谁和谁？？？”
　　“骗你的，傻子。”
　　与此同时，出了工作间小竹也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开始往上翻新消息，看工作室到底做了什么发表。
　　“……材料递交，年后开庭。由于该案涉及较多公众人物，诉讼时间相对会更长一些。但我方已与众受害者做好协调工作，共同努力，还演艺圈一片清明。”
　　小竹逐字逐句读至段末，终于明白沈元白工作室这次发表的意图。
　　盛今旗下艺人有两种，一种是曾力捧过，流量和热度都领先同行的，另一种签约后没培养起来就默默无闻被雪藏的。
　　未涉及到吴景引发的连环事件的，在沈元白的牵线帮忙下，或者介绍给了别的经纪公司或者就索性退圈了。
　　而一小批同样身为受害人的，有在进行心理辅导，也有主动检举自己戒毒的。
　　现如今，只要是盛今旗下的艺人，合同都不清不楚。而因为资金链断裂，压在盛今手里的薪酬一分未出。
　　诉讼需要钱，从中斡旋也需要钱，沈元白工作室在这时候发表声明，就是以此为一己之任，要帮所有人摘清身上枷锁的同时给盛今最后一击。
　　时柠不是圣人，自然把自己男朋友放在第一位，听完忍不住担心：“你一下子要管那么多人，哪儿来得及？”
　　沈元白摇头：“不会。我过来之前已经看到柏深他们公司转发站立场了。现在——”
　　“哇，星辰娱乐、西瓜传媒、还有这么多圈内前辈都转发了啊！”小竹在后厨边刷微博边自夸，“鹅子也太厉害了吧！影响力太强了！就是这样，全部联手起来干它个狗娘养的盛今！不把他老板判个坐穿牢底都不够解民愤的！”
　　旁边大师傅看她如此来劲，忍不住问道：“你叽叽咕咕在说什么呢？”
　　“来来来，这事说来话长，我就简单给你讲讲老板娘的男朋友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出众多失足青年的，当然了，咱们老板娘也很棒。这个故事我看就从……从去年老板娘参加节目说起吧！”
　　小竹在后厨口若悬河聊，声音时不时穿过门缝飘进工作间。
　　时柠一脸无奈：“这是你的粉丝，你管管。”
　　“管不了，而且我觉得她故事讲得不错。”沈元白保持客观，评价道：“就是有一点需要再加强一下。”
　　“哪儿？”
　　“最好再加一点我们之间如何伉俪情深的细节。”
　　“……”
　　就知道不该接他的话，时柠取了一瓤蛋糕递到他面前，想用吃堵住他的嘴：“帮我尝尝，新的，情侣款。”
　　沈元白不像小竹，两边一尝就猜到这款甜品的初衷，不动声色地又自取了一块，慢条斯理道：“撒狗粮的创意不错，而且你做的，我都觉得好吃。”
　　“不需要再改进改进？”
　　“不需要。”他又吃了一口斩钉截铁道：“宝贝儿，你都不知道你做的甜点有多好吃，怎么可能还需要改进？”
　　时柠嗤了一声：“男朋友，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样光吹彩虹屁不说缺点，可能VVVVIP的位置就不保了。”
　　“啧，严格。”
　　俩人在里间试着试着新品，就听外面的说书声断了，随即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小竹叫门：“老板，有个事儿……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方便。”时柠应道。
　　门吱呀一声推开，小竹探进来半个头：“老板，我刚看到群里发了个鹅……呃，不是，发了个沈老师的料。你要不看看？”
　　一线巨星就是麻烦，半刻安宁都没有。
　　时柠叹了口气，抱怨道：“沈老师，你听听。你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动不动又是一个料。我们做粉丝的也太辛苦了吧。”
　　她说着自己打开群聊，上一刻的抱怨直接噎在了嗓子眼。
　　一出声就恨不得问候对方全家族谱。
　　“现在的人，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但她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会支持你，也会心疼你。
　　沈元白爱极了女朋友为他打抱不平的样子，嘴角上扬：“说我什么？”
　　“先不管说什么吧！光看这个内容，我就知道是盛今苟活的臭鱼烂虾发的，要不然谁还能和沈年达成一致拍这种东西！”
　　“沈年？”
　　沈元白听到名字眉头微蹙，不用再看也能猜到对方打击他什么痛处。
　　无非就是今早工作室的那番联合娱乐圈的举动触及了某些人最后的利益，官司不管成不成，背后负责人牢底坐穿是一定的了。
　　或许原来还有人想卖掉盛今空壳来贴补巨大的漏洞中饱私囊，但现在站在整个圈子的对立面，众志成城，这场官司不占情不占理，打下来势必败诉，变卖空盒获取的利益也要按照法律程序全部赔偿给旗下艺人。
　　既然一点好都讨不到，现在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搅一搅浑水，让沈元白沾上污点。
　　握在盛今手里，唯一剩下能让他蒙羞的，也就是他和沈年的事。
　　——有能力，却不赡养亲生父亲。
　　你们粉丝眼中完美的偶像，竟然连为人子女最基础的义务都不尽。
　　刚放完一波正能量，这时候爆出如此新闻瞬间就被顶上了热搜。
　　【又是yxh出来搞我鹅子的，艹！以为我们会信？】
　　【这个老东西别说，还真找的和咱鹅子有两分像，黑子们辛苦了哈】
　　【我记得syb出道开始所有采访都没谈过家里的事，他家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还真说不好，你想啊，之前和盛今签的合约是九一分。但凡家里大人有点脑子，都不会签吧？】
　　【我有个小道消息，听说九一分的一在syb未成年之前都是他家里拿走的（不负责任消息啊，不要举报我、也不要点赞转发）怕了怕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赚了钱不养亲爹有什么错？？？换我，早就鲨他个七进七出了！】
　　【楼上，不一样。他是公众人物，这种事就不要落人口实了吧】
　　沈元白草草扫了一眼视频，不得不说沈年的演技也是不错，对着镜头哭泣得十分到位。先控诉他不给赡养费，再哭诉自己被人看在疗养院失去人身自由，儿子关老子要遭天谴。
　　不等视频放完，沈元白厌恶地关上手机丢到一旁。
　　而快进播完的时柠已经垂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不过十秒钟，女朋友铿锵有力的激情发言已经溢满屏幕：
　　【社会教我们尊老爱幼大前提是什么？前提是对方得是人啊！沈年这种老畜生生而不配为人凭什么要纳入优秀社会青年的关爱对象？？？社会资源如此匮乏，爱心泛滥人士麻烦关注一下希望工程贫困灾区ok？】
　　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一下子烟消云散，沈元白没忍住低笑出声：“这么会说？”
　　“别的不会，战斗必须在第一线！”
　　时柠给自己的发言加完一串感叹号才舒了口气，点击发送。
　　半秒后，她失声尖叫：“啊啊啊啊是网速太渣了吗！为什么显示发送失败！我都没复制一下！！！”
　　“……算了算了，重新打一遍，反正我现在才思泉涌，有点挡不住。”
　　一旦开启战斗模式，确实连沈元白都没法插嘴。
　　时柠又输入一遍言辞更为激烈的批判，顺便教了教对面黑子人才适用八荣八耻，畜生是不需要的。
　　再一次发送，还是显示失败。
　　时柠这才耐下性子仔细看了看原博……好像被，删博了？
　　再一看热搜，连热搜都没了。
　　要不是激情对喷的话还在剪贴板，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做梦。
　　时柠抬头：“……你们工作室这热搜，撤得可真快。都没让我发挥一下实力。”
　　“撤了吗？”沈元白也莫名，半晌才哦了一声，“是王开复在弄吧。”
　　不到半分钟，被点名的正主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不等沈元白说话，对面用一种“我儿出息”的骄傲语气干嗷道：“可以啊你！这危机公关来得也太他妈及时了！我刚联系着撤热搜的事儿一抬眼，哎哟，没了？！不愧是我王开复手底下的艺人，看看这素质看看这反应，自己还学会玩这些东西了我以后可不就轻松了哈哈哈哈！”
　　沈元白垂下眼皮，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不是你撤的？”
　　“花了多少钱啊？别被人宰了啊，一般这种热搜只要花个——”
　　电话两边都顿了一下，片刻之后，不约而同问道：“真不是你撤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二合一，所以晚了半小时哈！
　　我感觉鲨他个七进七出这句话真的特别带感哈哈哈哈，之前谁在吴景那章下面回复的来着，在线征用~
　　感谢营养液：
　　胖头鱼+2、呼噜噜+1、与妖+10、禾几+2、六元的小仙女+1、翎汐+20、五百六哈哈哈哈哈+6、慢慢+2、叮咯咙咚呛+10、每天等更好心焦+2、Along+12


第78章 葡式蛋挞
　　是谁帮忙撤的热搜成谜。
　　电话还没挂断，王开复开始逐个猜测：“反正不会是我们工作室的，这事儿都要经过我这边。会不会是柏深？现在不是联手针对盛今么，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照你这么说，蚂蚱也不止一个。”沈元白打断猜想，“就算是圈内好友也不会手伸那么长，不打一声招呼管别人家的事。”
　　“要不然……是哪个富婆想包；养你？”
　　“滚。”
　　沈元白偷瞥一眼时柠的表情，知道和王开复也讨论不出结果来，随便扯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两人目光撞上，沈元白随口一问：“宝贝儿，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富婆吧？”
　　时柠抬眉：“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爸妈，你见过，普普通通省医科室主任，小康之家，多的一分没有。”
　　“怎么答得就像我要跟你借钱一样，傻不傻。”
　　沈元白说完闭眼，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冥想。
　　到底是谁呢……
　　和他相处时间越长，时柠越发现他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同样的，人际关系出乎意料得简单。
　　他把所有需要接触的人自动归为圈内圈外两种，对待圈外人他可以做到客气疏离，不出纰漏。而圈内的，或爱或恨，每个人在他心里都有清楚的定位。
　　时柠细细梳理了一遍他圈子里的人，随后一一排除。
　　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椅背上，她突然问：“会不会是盛今？他可以先借你的热度自然而然把消息顶上热搜，然后再花钱撤走坐实你心虚。如果不是的话，我还真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不会。盛今账面上的资产都被冻结了。现在玩个热搜也玩不起。”沈元白再次否定。
　　他睁眼，正好看到女朋友饱含遗憾的小表情朝他眨了眨眼：“那可能，真的有富婆想包；养你。”
　　同样一句话，从王开复嘴里说出来回应是一个单音节的“滚”，但到了时柠嘴里，沈元白一脸“你所言有理”的表情无声笑道：“还有这种好事？那我一定先委身于富婆，骗到钱再拿回来养你。”
　　“咦……脏钱。”
　　时柠本来还没在心里扼杀盛今的可能性，但再一刷微博发现，不仅热搜没了，只要一建话题讨论这件事，不出半分钟连话题带发帖全没了。
　　这得多大资本才干得出这种事？
　　现在的盛今还真没钱这么搞。
　　但越是不让讨论，越是让粉丝心中惴惴不安。且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可比想象中快多了。
　　在这期间，时柠听沈元白给疗养院打了个电话，确认确实曾经有访客以探望为名义拜访过沈年。或许视频就是那个时候拍的。
　　生怕沈元白没想到，她还特意提醒道：“我们猜到是盛今放的消息，但网友不知道啊。你问问疗养院那儿有没有监控视频，拍清是谁去的没？”
　　“问过了。”他沉默半晌，才道：“奇怪就奇怪在院长说我不是已经问她要过监控了么。”
　　“啊？”
　　他蹙眉：“有人借我的名义，已经拿走了监控。”
　　“……”
　　时柠闻言脸上萌生出紧张的情绪，“看来是个绝世……大富婆。”
　　***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王开复连夜回S市召集阿巡一起去沈元白的住所。
　　当然没在汤臣一品逮到人，等俩人转而来到隔壁御景湾时，王开复几乎要晕过去。
　　“同居了？！被拍到怎么办？！粉丝还不知道你们同居吧！！！你一天天的想炸多少新闻啊你！！！我叫你爸爸行不行啊！”
　　沈元白扬起唇角：“乖，儿子。”
　　“……”
　　“哎呀，迟早的事儿。我看沈老师粉丝都宠他宠得不得了，上次都一起吃年夜饭了，同居算什么大事。小case啦！”
　　被王开复一瞪眼，阿巡识趣闭嘴。
　　等时柠泡完茶给各自面前满上，王开复扯了下衣襟正经起来：“来，我们讲讲今天撤热搜的事。我来的路上仔细想过了，不太可能是盛今。只要不是盛今，那凭咱们沈老师的人缘，应该没人想害他。所以这个人……或许是想帮他？”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阿巡抿了口茶作势要举起手，“现在圈子里史无前例地拧成了一股绳，也不会找这个时候搞事。要么就是盛今想搅混水，被别人拦下了。”
　　“那也不能百分百打包票，毕竟人心隔肚皮。不过我联系了微博那边的运营，对方只说有人出了大价钱。反正以后关于沈老师和他……和沈年的事，一概上不了搜。但没经过对方同意，他那边没法透露对方姓名。”王开复耸肩，“已知信息就这么多。”
　　这个人必定和沈元白渊源颇深，至少得是愿意为他花这个钱的人。
　　细数身边人，还真没有一个。
　　倒不是因为没那么深的羁绊，只是单纯因为出不起这个价。
　　时柠失笑：“沈老师，你对背后的‘绝世大富婆’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沈元白往后推开身子，靠在沙发上，双手手指交叉相握点着自己手背：“原来没有。如果晚点有人拿着疗养院的监控去网上澄清事实，那我可能就有数了。”
　　这年头哪有好心人不记名好事做到这个份儿上。
　　王开复惊诧不已，迟疑着说：“我册那……你背后不会真有什么富婆吧？时老师也不吃醋？你们这玩的是什么？震撼我全家啊这。”
　　震撼王开复全家的事不出意外果然发生了。
　　当晚就有号称狗仔第一人的著名爆料工作室发出了疗养院门廊上的监控。
　　把拜访沈年的人从进门起一直到房间，拍得清清楚楚，出来时随身携带的手提包就不见了，画面定格在男人的正脸上。
　　只要平时关注过盛今的都知道，此人是盛今本部负责人李向天身边的助理。
　　之前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尿检也没验出阳性，在拘留时间满后他已经被释放。
　　再结合发人深思的爆料文案一看，网友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次给沈元白泼脏水的视频是怎么拍出来的了。
　　【盛今和syb的梁子结下之后，恐怕时时刻刻都想报仇吧？[呕]虽然syb工作室什么都没说，但估计已经默认了，家里确实有个不省心只认钱的渣爹】
　　【疗养院环境不错啊，前有喷泉后有花园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syb不可能一分钱没出！现在还喷不养老爹的都是什么榆木脑袋？邮寄过来我帮你砸到开花】
　　【但讲道理，这爹也太渣了吧？拿了别人家的钱坑自己亲儿子？？？】
　　【爹不爹的先不说，我们说说盛今这王八羔子又想作什么妖？自己死也要反身泼一盆脏水给我鹅子吗？！是我们粉丝最近太佛给你们造成什么错觉了？】
　　【就算我没有小柠檬战斗力的万分之一！我也要！请求出战！！！】
　　【臣附议！请求出战！！！】
　　王开复刷完网页，还没收回不受控制的表情：“还真是，这人真去帮你澄清事实了，所以……TA谁啊？”
　　沈元白没说，拿起手机往阳台走：“你别管了。我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分钟对面才有人接起。
　　沈元白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嗓音微涩：“舅舅。”
　　“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网上的消息是你撤的。”他用了陈述句。
　　“不是。”对方冷冷打断，“是你外公撤的，他想见你。”
　　“……”
　　见他不说话，对方又道：“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回去”而不是“回家”俩个字时，沈元白松了口气。
　　“不了吧。”他笑，“爱撤不撤。”
　　对方也没因为他的挑衅而生气，只淡淡道了一声“随你”挂断电话。
　　他从小看人脸色学会的技能，软对软硬碰硬，对方什么态度自己就是什么态度，做人很公平。
　　打完电话回来王开复还想问，时柠适时拉了他一把：“好了，反正事情都解决了，就当人家不记名做好事不行么？别去问他了。”
　　“……你不好奇？”
　　“不好奇。”才怪。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就算是情侣也会想要自己的私密空间。
　　时柠不喜欢别人打听她和grace的恩怨情仇，自然也能站在沈元白的角度替他着想。
　　“那行吧。有人替工作室省钱我还乐得自在呢！那我和阿巡先回去了？你俩……”
　　阿巡在一旁眨眼：“你俩继续，哈哈哈哈哈哈继续！”
　　王开复一巴掌拍在阿巡后脑勺上：“继续个屁。那什么，时老师。我们沈老师不懂事，你要帮忙看着他点。你俩这事儿一下又一下进展这么快，我怕粉丝接受不了——我的意思呢，不是要拆散你们。就是出门稍微小心一点，也没在一起多久这就同居了。到时候怕对女孩子的声誉有影响。”
　　王开复说的都是大实话，时柠点头：“嗯，谢谢。我会注意的。”
　　不远处沈元白的眼刀甩了过来：“你又逮着我女朋友说什么坏话？”
　　“没啊，我刚和时老师说今年的新年礼盒特别棒！好几家合作方都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好吃得不得了，是吧，时老师？”
　　“嗯，是这样。”
　　“说完还不赶紧走？”沈元白满脸嫌弃，“大晚上跑我女朋友家来，烦不烦啊你俩。”
　　那可真是赖在女朋友家的您最烦！
　　王开复说不过他，只能边翻白眼边招呼阿巡往外走。
　　很快家里就只剩下时柠和沈元白俩人。
　　男人舒展筋骨半躺在沙发上，朝玄关口的她拍了拍旁边空出的另半边沙发：“过来，小柠檬。”
　　“要怎样？”
　　“憋着一股气。”他戳着心口，“想不想听故事？”
　　见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爽，时柠故意逗他：“好啊，听你被富婆包；养的故事？”
　　“算是吧。我想想，那就从五岁以后‘富婆’的出现开始讲起吧。”
　　温香暖玉在怀，沈元白一点旁的旖旎心思都没生，目光淡淡落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平着声开口。
　　“之前和你说过我五岁之后都在舅舅家，其实也不算。去了那边之后，舅舅把我安顿在市区一套公寓里。那套房子只有我和保姆，俩个人住。他有时候一周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才会出现一回。不过我那时候刚知道自己有个舅舅，和他也不亲，不在乎他来几次。”
　　“后来呢？”
　　“后来才知道，舅妈很不喜欢我，而那时候听说她是资方大小姐，在家说一不二。所以舅舅来得就更少了。基本我的情况就通过保姆来传达。你也知道，一个长久不受关注的小孩，保姆怎么可能会重视。”
　　时柠蹙眉：“除了舅舅，没有别人在了吗？比如外公外婆……”
　　“我外公啊。”沈元白笑道，“那老头和沈年不对盘，当然对我也心存芥蒂。说真的，我去那边之后一次都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老头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不过无所谓，那时候我最开心的是离开家就不用在沈年面前担惊受怕了。”他收紧怀抱，继续讲下去：“不过沈年还是挺坚持的。找到我学校，一路跟踪我到新家，又摸清了我的作息习惯。只要一出门，总能碰到他。敬职敬业地几年如一日骚扰我生活。”
　　“你舅舅不知道吗？”
　　沈元白摇头：“他应该没空管我吧。我在他们家也不讨喜，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我后来倒是抓着家里保姆偷东西，她反赖在我头上。也不知道舅舅信没信，二话没说直接把她给辞了。”
　　“……”
　　不管怎么早熟，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么多事接二连三发生在他身上，时柠一下子难以接受，抓着他的力道也情不自禁地加重。
　　沈元白反手拍着时柠的手臂：“乖，放松。其实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他们怎么说怎么做都对我没影响。多亏了小时候的经历，娱乐圈这种地方也就我这样的大心脏才待得住。”
　　“辞了之后呢？”时柠拉回话题，“没有再找个人照顾你？”
　　“我不需要。我说想自己一个人过，舅舅看我坚持也就没反对。说起来，做饭什么的，都是那时候学的。一开始没当心，手上还烫了一串泡。”
　　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沈元白没显得特别沉默，反而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津津乐道。说到兴起时，还特意在手背上给时柠比划位置解说：“大概就这儿。”
　　“疼吗？”
　　“忘了。能让我忘记的，大概就是不疼吧。”
　　他说不疼，可时柠觉得自己心一下一下绞着，快疼死了。
　　指甲几乎嵌入肉里，她追问：“那后来你为什么又和盛今签了约？这么坑人的合同你舅舅只要不瞎都不会同意的吧？”
　　“签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时候管得不严，我平时装成年在附近便利店打小时工，被星探挖到了盛今。盛今不知道怎么找的沈年，一说我能赚钱，他当然同意了。合约就是那时候沈年代签的。”
　　时柠听故事代入感特别强，快要气死：“你现在这么聪明，那时候怎么是傻的！”
　　“我不傻。”他道，“只是那时候盛今承诺我可以搬到公司宿舍，包吃住。亲爸不爱，亲舅舅不管，亲外公没见过人影。我只是想逃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如果自己能赚到钱话……”
　　盛今那时候就渣出了境界，一下抓住沈元白的心理，承诺这承诺那，给你一幅展开的完美蓝图，然后又亲自一一毁去。
　　——你不适合演戏，演技还太稚嫩，上节目多好啊！吃吃喝喝玩玩还能拿钱。
　　——等明年公司给你找个大导的戏，要这些小打小闹做什么？！
　　——元白啊，最近有个新综艺。要是上的好呢，我听说后面有个本子要找新人……
　　有些话沈元白现在回想还能清晰地记起原话。
　　后来……
　　后来舅舅发现他不见了。知道他进了盛今进了娱乐圈。他不允许，摆出不听话以后就不用再往来的强硬态度。
　　少年桀骜气还未被磨平，那时候的他和今晚一样，回了舅舅一句：爱来往不来往，随便。
　　这个号码，这么多年他都没打过。对方也没有打回给他。
　　他今晚坐在客厅细细一分析，觉得身边能有钱有资本干今天这些事的，除了舅舅好像没有别人了。
　　虽然从来没过问过对方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一想到市区那栋装潢奢华的公寓，还有时不时去接他出行的豪车。
　　应该是有如此资本的。
　　果然，被他猜中了。
　　沈元白简单说完自己的事，舒了口气：“他说那老头想见我。”
　　“那你想吗？”
　　“之前也没管过我，给了一颗枣说见就见吗？”
　　“那就是不想。”时柠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道。
　　沈元白故作轻松：“但他要是找我继承百八十个亿，我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候还能想着开玩笑，时柠心疼地反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这是你自己要做的决定。而我的决定很简单。”
　　她吐了口气，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半晌才出声：“如果你不去，我就是影帝的小娇妻；你要是去了，我就要当百亿总裁小娇妻。”
　　作者有话要说：5K字大肥章终于把沈狗为什么这么狗的经历讲完了！
　　所以其实单纯点没什么不好，我们狗他可太惨了！！！
　　吃好饭来写二更，如果写的动的话：）
　　周末了，你们知道的。周末红包↓


第79章 榛子巧克力千层
　　作者有话要说：我rrrrrr
　　我终于肝出来了！！！！！！
　　一更往前戳←，这是二更
　　新上任的“百亿总裁”沈元白发现每次讲完自己的故事，都会得到女朋友特别温柔的关照。以至于他当晚第一次成功狗进了主卧。
　　虽然分睡在大床两侧，但伸手就能触及所爱的心理上满足感是无法比拟的。
　　和前一天一梦到中午不一样，他这一天醒得特别早，也没有起床气。
　　刚醒的那几分钟，室内特别安静，时柠就睡在身侧，屋内朦胧的光线勾勒出女人的剪影。他趴在枕边细细地看，看她红唇饱满，看她鼻梁秀挺，看她长睫如鸦羽。每一处都美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此生何等运气，经历过无数不堪之后，还会遇到这样完美的女朋友。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扫过她的下颌，沿着线条一路流畅向上，停留在眼眉处，轻轻一点，又顺着另一侧滑落，最后落在莹白耳垂上。
　　那儿有一处浅痣，如针眼大小，不细看还以为是耳洞痕迹。
　　可每次她无意撩拨发丝时，他都会注意到这颗痣。浅色的、耳根一片微红时隐匿其中的、让旁人发掘不了的性感。
　　沈元白控制不住地往前欠身，轻吻落在耳垂上。
　　余光瞥见她睫毛微颤，索性附在她耳边低声打招呼：“早安，宝贝儿。”
　　“早……”
　　时柠缩着脖子躲进被子里，耳朵轻轻蹭着被角，懊恼道：“哎，你好烦。”
　　而沈元白更讨人厌地直白指出：“你耳朵红了。”
　　“因为热！”时柠不堪其扰，翻身下床，双手环胸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你今天回自己房间！”
　　“晚上再说。”他耍赖。
　　“要不然你回自己家！”
　　沈元白终于妥协：“那我还是睡自己房间吧。”
　　早上因为沈元白的骚扰，俩人都比平时起得早。
　　“百亿总裁”终于找到机会和女朋友在家安安静静吃一顿早餐，然后不慌不忙送她去店里。
　　年后被按头出去拜年的大军逐渐脱离自家长辈的控制，有了闲暇。店里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又恢复了排长队的壮观场景。沈元白也由此被时柠叮嘱着从后门进。
　　今天除了要做预定的甜点，还要和季南商量一下新店的设计图纸。
　　新店寸土寸金、占地面积又大，掏空了时柠的积蓄。早一天动工早一天验收也能尽快让资金回笼。
　　不过季南这几天音讯全无，时柠不免开始担心。
　　她问了小竹，小竹那也没得到回复。
　　再打电话过去，依然关机。微信语音也依然无人接听。
　　时柠不免回想，离店前最后一天，好像也如同往常一样，两人清点完库存他说过年期间麻烦自己了。当时自己还开玩笑说只要工资到位，其他不是问题。
　　哪儿反常了？
　　怎么一回家就断了音讯。他家总不至于是在荒郊野岭大山沟连个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吧！
　　这么想起来，好像开店到现在，她只知道季南S市的住处，却不知道他本家在哪。
　　唯一一次提到家里的话题，她记得——
　　“季老板，我真的对你的印象都要颠覆了。你也太抠了吧。”
　　季南笑得眉眼飞扬：“哎对，这就是我不为人知的本质。主要吧还是因为穷。”
　　“你觉得我信？”时柠上下打量着他，“穷还来法国上大师班？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那你有所不知了，为了上这趟大师班，你不知道我攒了多久的报名费和生活费！我快穷疯了好吗！”
　　“所以你回国要和我一起开店的钱也是从牙缝里攒出来的？那你可真能攒，教教我呗。这钱怎么攒得起来，我刚好学习学习。”
　　季南摸摸口袋：“反正都给你透底了，就那么多。多的没有。主要我家条件很一般，全家就靠着我爸那点下矿的钱过生活，我总不能问家里再要钱吧？我就看你时老板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咱俩，开个闻名S市的甜品店。等我扬眉吐气了，我再回家跟我爸透底。”
　　“你家的事儿我可管不着。那就这样吧。回去我找地方，资金我七你三。”
　　“成交。”
　　光想起这些也没用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要不然先去住处碰碰运气？
　　时柠把手里的活交代给小竹，索性跟沈元白一同出去了一趟。
　　不出意料，这一趟是无功而返。
　　他家门口小广告都快贴满了，哪儿像有人的样子。
　　时柠在工作间踱了一圈，问小竹：“上次季南联系好新店的设备年后几号要付尾款？”
　　小竹手指在备忘录上滑动，突然一顿：“最晚到店之前一周付完全款。但咱们店还没装修，这个应该不急。”
　　新设备进店确实可以暂时不用提上日程，但装修……
　　她往上翻了翻和设计师的聊天记录，记得一旦敲定方案，年后立即就要开工了，而装潢公司那边除了定金还一分帐未到。
　　本来这部分是季南来的，他突然不知去向，难不成年后装修就这么停了？
　　寸土寸金的商铺，多停一天得多多少损失啊。
　　五年的租金把她吃得空空的，时柠第一次因为缺钱烦恼。
　　她又烦躁地踱了一圈，对小竹道：“这样吧，你再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季南。要是联系上了，跟他说设计方案我自己定了。还有……”
　　偷偷瞥了一眼沈元白，她压低声音用口型无声道：“钱。没钱装修了。”
　　“哦哦，了！”
　　小竹心领神会。
　　***
　　焦躁的一天一直到晚上，时柠手机突然一震，她条件反射丢掉手套查看新信息。
　　来自陌生号码，但短信内容是她今天看到最可爱的内容。
　　【我，季南。那个号暂时用不了。别打我电话，短信联系。】
　　从失踪差点想报警到突然出现又似乎陷入传销组织，时柠的心情轨迹如同过山车。
　　她把碎发别到耳后，迅速回复：【被绑架了？？？】
　　【差不多。在家出不去。】
　　【？】
　　【现在店里还好吗，我年后暂时回不去，可能需要你自己支撑一段时间】
　　【？？？】
　　时柠满头疑问，除了敲问号不知道作何回复。
　　而季南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口，忍不住开麦：【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家里全靠我爸下矿挖煤赚钱么，很不巧，我现在被锁在家里。不答应继承家业就没有人身自由[我太难了.jpg]】
　　【挖矿还需要代代相传的？】时柠不解，【你把在S市赚的钱甩你爸脸上，告诉他‘老子赚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回去做甜品！’勇敢一点季老板，店里需要你！！！】
　　【dbq我之前忘记和你说重点了，这个煤矿。是我家的。】
　　【？？？？？？】
　　那对不起，看来你爸是看不起你在S市赚的这点小钱。
　　一串问号出去的瞬间，时柠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卧槽你家有矿？！那你之前抠成什么样儿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第二反应是“太好了！他家有矿！店里的装修款不愁了！”。
　　十分现实的时老师不等季南回复立马发过去第二条：【谢天谢地，我正等着装修款呢。新店的设计方案我自己定了，现在坐等季老板给我打款。[谢谢老板.jpg]】
　　半分钟后，季南发来一串省略号，后附一句绝望的叹息：【由于我的不妥协，我卡被冻了qaq】
　　“……”
　　好了，这个人已经是个废人了。
　　【你别急，我想想有没有别的地方筹钱。毕竟这部分应该是我出的……】
　　一个家里有矿、但是连个装修款都拿不出来的矿二代，那得多惨！
　　时柠遗憾拒绝：【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钱的事，我自己想想办法】
　　刚才百转千回之间，她已经做好决定。
　　大不了，就厚着脸皮先问舒女士借一点儿……要不够，贷个款也不是不行。
　　时柠叹了口气，想着该怎么跟舒女士开口，手指在拨通键上来来回回了好几下还没往下按。
　　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身后蓦然多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指攥在掌心，在耳边问她：“跟阿姨借钱？”
　　“！”
　　“叔叔阿姨难得出去玩一趟，你老打扰他们做什么？不如我借给你？”
　　时柠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小竹可是我粉丝。”沈元白骄傲地微抬下颌，“不用找阿姨，刚才我给你转过去了。你查收一下。”
　　“不用，你拿回去。我暂时从我妈那里挪用一下就行——”
　　“哦，阿姨是你家人，我不是。所以你不拿我的。”
　　他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语气平平叙述着事实。
　　“……”
　　时柠知道这是他的死穴，抿了下唇：“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我和阿姨的差别在哪？”
　　“……没差别，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嗯。”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他点头，“那你记得查收一下。”
　　时柠没再拒绝，说了声稍等就出了工作间，再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印好的协议。
　　她拍在桌案上，跟沈元白解释道：“是这样的，当初这家新店我和季南说好，我六他四。现在的装修款部分和另外一些设备的费用原本是他付的。但是他现在出了点问题，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解决好。但我们之前签好的部分我不想违约。”
　　“所以？”沈元白饶有兴致地听她解说。
　　时柠刚刚已经查看过沈元白转过来的数额，心里有个规划：“你垫进来的钱，我是这么想的。我占的部分分给你四成，如果季南回来还上自己的部分，那他的四成我不会动。也就是你四，他四，我二。如果他没法回来继续投资，那这家店就是你四我六。”
　　“签字，这。”
　　女朋友漂亮的手指点在最后落款处，催促道：“快点，每年给你分红的。不要白不要。”
　　沈元白慢条斯理把协议抽到身边，沿着边缘整整齐齐对折好放进大衣口袋：“都是自家人，明面上的咱们就不签了。宝贝儿，你私底下记着我的好就行。”


第80章 香草麦芬
　　时柠早在心里设想过沈元白不愿意签协议的情况。
　　她态度强硬地把纸继续推到他面前：“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算问我妈借钱，我也给她打欠条。从小想买什么东西，都是帮一次家务结一次工资的，不信你等她回来问问？”
　　沈元白咋舌：“想让你欠我个人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肯定不能随便欠下人情啊……”时柠笑着挑明，“要不然总有人借这借那想睡进主卧，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
　　很可以啊，现在小柠檬精明得不行。
　　沈元白举手投降：“行，我签。你让我签几个我就签几个，多这一步也不嫌麻烦，以后不都是共同财产么。”
　　时柠见人凑过来，借势掐了他一把腰，横眉：“少得意。”
　　大字一挥，协议落成。
　　女人借着灯光欣赏了一番影帝的签名，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纸面：“好了，现在咱们沈老师既然入了股就上了贼船了。你自己的店，宣传可得上点心啊~”
　　小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有通告的日子，沈元白就陪时柠一直待在工作间。她忙到多晚，就等到多晚。
　　本以为今年是个暖冬，入了正月以后反而突然降温。
　　到了夜间，空气中还有一层薄薄的雾霭，把路灯的光芒都蒙上了一层暗纱。
　　沈元白的车停在后门巷子口。
　　从店里出来，冷风忽然来袭，他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大衣二话不说罩在时柠肩头，半拢着她往车头走去。
　　里面只剩一件薄毛衣，时柠知道这时候和他站在风口争也没有结果，只一个劲地加快脚步争取让他少受点凉。
　　巷口时不时被路过车灯扫亮，在寒夜中忽明忽暗。
　　跑近车身才发现，往后倒出巷子口的必经之路被一俩夜色中显得尤为沉闷的黑色轿车挡住了去路。
　　沈元白解锁车门，示意时柠：“你先上车，我去看看有没有人。”
　　“我去吧。”时柠反手把他推到车门口，“你先发动车子开空调，停在这的估计是附近小区的车。我比你认识得多。”
　　“也行。”
　　沈元白转身上车，时柠裹着羽绒小跑两步贴到轿车面前，倾身对向驾驶座。
　　“叩叩叩”，她曲指敲了敲防窥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章略带沧桑的脸，此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弧度，要不然一定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那个，我们的车要出去，可以麻烦您往后倒一下吗？”
　　“那是你们的车？”
　　老头往斜前方瞥了一眼，温厚沉稳的音色再次传来：“刚才进去车里的，是沈元白？”
　　“……”
　　时柠警惕地往车厢里扫了一圈，只有司机没有旁人，看这年纪也不像玩追星的。
　　脑速风暴还未结束，就听老头温和地对她笑道：“不用紧张，你跟小沈说，以前给他舅舅开车的李伯伯来了。问他要不要见一见。”
　　他外祖家的人？
　　时柠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小跑回车内，对上沈元白狐疑的目光，她红唇轻起：“你认识一个自称李伯伯的人吗？”
　　“李伯伯？”沈元白反复喃喃了几遍，如梦初醒：“我记得给舅舅开车的司机是李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时柠朝后面那辆黑色轿车轻点下颌：“是他开的车。他问你，要不要见他？”
　　“……”
　　意料之中的沉默。
　　记得刚到舅舅家那会儿，怕他不熟悉新家周围的路况。一开始都是派李伯接送他上学，后来习惯之后见的面就少了。不过有几次出远门，也是李伯接送。
　　李伯还给他买过蛋糕，屈指可数的两三次，但沈元白却记得清清楚楚。
　　烂泥般的生活中，偶尔一两次的恩惠足以铭记一生。
　　记忆里，他很早就成了舅舅家的司机。所以就算当时也不年轻了，也依旧担任着司机的职务。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边竟然派了李伯来当说客。
　　沈元白低笑一声，耸耸肩：“行吧，见一见。还能吃了我么。”
　　“那我在车里——”
　　不等时柠说完，沈元白抓紧她的手腕：“陪我一起。”
　　“……好。”
　　沈元白觉得时隔这么些年和李伯能聊的话题也寥寥无几，车子没熄火就径直下车转向后面的黑色轿车。
　　他穿得单薄，隔着车框看到多年不见的老司机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肃下脸朝他招手：“外面冷，上车说。”
　　“也行。”
　　沈元白轻松地笑了笑，和时柠一起在后座入座。对着冰冻的手心呼了口气：“李伯，怎么还当司机呢？”
　　李伯板不住脸，嘴角一抽：“不当司机我当什么？还能当老板不成。”
　　“您眼睛又不好，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给人开车？是不是舅舅不给发退休工资啊？”
　　“我很少开了。”李伯叹气，“要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去那边，用得着我这种老头出来接吗？”
　　沈元白满不在乎道：“哦，我知道了。他们是不是以为咱们好歹还熟悉一点，就把您找来了？啧，真是资本家，这么大年纪的老头都想着利用——”
　　“这样吧，回去就说和我不熟。我懒得见您。这就交差了。”沈元白自己把事情拍板。
　　“小沈啊……你舅舅也不年轻了。外祖更是。”
　　说客的标准用语出现了。
　　沈元白抬手打断：“李伯，我是不是还没给您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以后的太太，时柠。”
　　时柠早就接受了女朋友的称呼，至于“太太”，新鲜的称呼让她一下子红了耳根，偷偷在大衣底下掐了一把男人的手腕。
　　“我知道。”李伯朝时柠点头，“多少见过一点新闻。”
　　“既然您知道就最好不过，那我也不用绕弯子。我现在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以前没有的、曾经奢想过的，现在都有了。所以您说的那些其实我并不感兴趣。我现在生活很好，不需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舅舅有自己的家庭要操心，我传说中的外公也有，所以我们现在各自安好的状态，其实特别好。没必要打破这个平衡。您回去直接转达我原话也行。”
　　“你真这么想？”
　　“特别真。”
　　“可你外公想补偿你。”
　　“不需要。我对天降横财这种事一点儿兴趣都没。”
　　李伯沉下脸，目光转向时柠，看她也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好叹气：“那随便你吧。”
　　“嗯，没事儿我就和我未来太太回家了，天气怪冷的。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元白先一步下车，转身对着路灯的方向深深舒了口气。
　　也就在他背对的那么几秒，时柠手里被塞了一张便签纸，她疑惑回望，李伯朝她点头作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自己拿着。”
　　“……”
　　因为不知道便签纸上的具体内容，时柠一路都显得心不在焉。
　　车子停到御景湾楼下的时候，沈元白提醒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宝贝儿，你这样我可就怀疑自己的吸引力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我在旁边还能出神出那么久？”
　　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时柠尴尬地扯开安全带，随口找了个借口：“没有啊，我就在想，刚才那个李伯伯气质还挺不像司机的。”
　　“是吧，他年轻个十几年感觉更不像。没准儿我外祖家真是什么书香门第、有钱的世家，连司机气质都不太一样。”沈元白停完车原地舒展了下筋骨，懒散道：“不过他家就算是首富和我也没半毛钱关系。”
　　时柠突然脑洞大开：“哎，你看他年纪也挺大的了。算起来应该和你外公辈差不多年纪，通常电视剧里这种气质不凡的司机呢，十有**就是你外公。至于扮司机的原因，就是扯不下老脸来见你，只能cospy？”
　　沈元白抬腕举过她头顶，嘉奖似的拍了几下：“这个剧情不错，我给你介绍介绍编剧资源？”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你不要小看我。”时柠仰着下巴与他对望，“我看经常猜中后续情节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脑子里全是时柠混后援团群的昵称在反复盘旋。
　　沈元白笑：“你看的都是百亿总裁那种的？挖心挖肾抽血抽骨髓还要带球跑？”
　　“……嘶，你很了解行情啊，沈老师。”
　　“嗯，无聊剧本看多了。”
　　俩人胡乱扯着走进楼道，等电梯的空隙，沈元白突然道：“我舅舅叫许远。”
　　“啊？”
　　“李伯姓李，他要是我外公……那不仅挖心挖肾了，剧情还得加点狸猫换太子、真假太子爷吧？”
　　时柠完全把这事儿当成了剧情探讨，一脸“你太嫩”的表情：“这还不简单，我要是怕被发现自己身份，那我也随便捏造一个姓。今天姓白明天姓沈什么的，完全有可能。”
　　说完她还挑衅地抬了下眼角：“你觉得呢，大影帝沈老师。”
　　“我觉得我家小柠檬说什么都对。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怎么说？”
　　“小时候趁李伯不注意偷摸看过一眼他的身份证，白底黑字确实姓李。可惜了。”他揉了一把时柠的发顶，“剧本没圆回来。”
　　“啊……圆不回来啊。”
　　时柠语气遗憾但面上丝毫没表现出可惜，对方是不是司机只是无聊时随口说起的一个话题，对俩人的生活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只要沈元白还是沈元白，她就是他的小柠檬。
　　思及至此，口袋里那张便签纸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电梯下行到负一楼之前，她打住话题不再往下，踮着脚够长手臂，手腕搭在沈元白后颈轻轻一点，人也凑了上去。
　　她歪头浅笑：“沈老师平时那么严格，怎么圆不回剧本也没有惩罚啊？”
　　“那你说说，要怎么——”
　　惩罚俩字还未脱出口，下唇被人小心翼翼触了一下。
　　女人踮着脚跌进他怀里。
　　沈元白搂紧怀里的人无声笑起来，他的小柠檬，一定是怕他心情不好投怀送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看不上这点小钱·白白：昨天谁跑票季南了，过来，我保证不打你（白式威胁.jpg
　　今天冬至啦！要回家吃饭~！
　　回来得早就码二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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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蜂蜜蛋糕
　　李伯伯给时柠塞的小纸条上是他的手机号，怕打不通，还特意留了家里的座机号。
　　一晚上过去，不管是手机还是座机都不曾响过。
　　他开始真的相信，不管是沈元白还是时柠，对外祖家的财产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如愿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年轻女人客气又疏离的声音。
　　“是时小姐？”他问。
　　“嗯，是我。”时柠特意躲开沈元白拨的这个号码，“李伯伯，您好。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只是出于该有的礼貌，我知道您在等电话。但如果您要通过我劝说沈元白我想大可不必了。”
　　老头倚在沙发上，闭着眼：“我听说，他很看中你这个女朋友。你就不想让他和亲人重聚？”
　　“首先得是亲人吧，您说对不对？我不觉得对他不管不顾这么多年又突然出现的人可以称之为亲人。更重要的是，他做什么我永远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对方不知是喜是怒，长久只叹了一句：“有你这样的女朋友陪在身边，倒也不错。”
　　“就当您是夸我了。”时柠笑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以后您有事也不用找我，沈元白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不管对方到底是谁，时柠不亢不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挂断电话。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仔细洗干净每一根手指，抬眼，镜子里倒映出女人精致无暇的五官和靠在工作间门框上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沈元白。
　　“偷看我做什么？”她没回头，径直问道。
　　沈元白目光不加掩饰：“看我女朋友犯法吗？”
　　“不犯法，但你女朋友可能会被你勾走七魂六魄，无心工作。”
　　“小骗子。”
　　手肘一抵，他支撑着身体站直，朝她勾了勾手指：“一到店里你就把我打入冷宫，我怎么没看出你无心工作呢？”
　　时柠烘干手，在门口和他交错而过时抛了个惋惜的眼神：“那可能你还需要在冷宫多待一会儿。我还有一堆预约没做完。感谢沈老师的粉丝，让我天天爆单。”
　　“……”
　　“对您常怀感恩之心。”时柠戳着心口道。
　　“…………”
　　只要一想到新店落成，有他的一部分占股，带动的粉丝效应会更强大，人流量翻桌率更上一层，沈元白心里就充满了悔恨。
　　很好，他的小柠檬很快就是大家的小柠檬，他一分钟都占据不了。
　　沈元白这几天在店里后厨游走，没有王开复的眼线，尝了不少新品，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一开始还因为他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公众人物大家对他有所好奇，工作时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几天下来，他就成了和橘猫阿白一样的存在。
　　——公的、超会演、游手好闲、见着老板娘就臭不要脸地蹭。
　　阿白或许也感知到了这位雄性生物和它的竞争关系，常常白眼以待。但工作真忙起来大家都没时间跟它玩的时候，它又会自己叼着玩具狗尾巴草不情不愿地找到沈元白。
　　“喵”一声丢到他面前。
　　——赐予你本店最高荣誉，陪本大爷玩棒棒。
　　今天和往日一样，时柠没时间理他的时候，沈元白摸清了规律，自己主动举着狗尾巴草和阿白玩了起来。
　　一人一猫窝在工作间的懒人沙发里惬意得不行。
　　快到中午时，小竹没在前台招待客人，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板，老板！前面有点不得了的情况！”
　　时柠淡定地放下抹刀，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说说。”
　　“有一个老大爷，带着一群黑衣人刷一下就把咱们店包场了。老板你最近不会因为装修的事儿借了高利；贷吧？那玩意儿可碰不得，九出十三归一般人真还不起！”
　　时柠没回小竹，反而往角落方向看了一眼：“沈老师，麻烦注意一下我们这位优秀员工，可能需要你介绍的编剧资源。”
　　“想象力是挺不错，我会让你们老板借这玩意儿？”
　　小竹瞪大眼：“卧槽，新店沈老师真的投钱了吗？我还以为开玩笑来着，那啥，我是不是要改口叫……老板？”
　　“没错。”
　　“老板！”小竹立马改口：“外面有一群黑衣人包了咱们的场！不知是您出去看看，还是老板娘出去看看呢？”
　　沈元白基本猜到了对方是谁，淡定地薅了一把身上的猫毛起身：“我去吧。”
　　临到门口他突然改了注意，对小竹道：“你让那老头自己进来。”
　　“……啊？进后厨？”
　　“对，带他过来。”
　　小竹出去一趟迅速回来，后面果然跟着一穿中山装的大爷。
　　沈元白和时柠不约而同一齐望过去，都愣了一下。
　　“李伯？”沈元白蹙眉，“那老资本家又派您来当说客啊？”
　　李伯中气十足瞪了他一眼：“什么老资本家，那是你外公。”
　　时柠朝小竹挥了挥手让她暂时回避，随后把刚抹完奶油的蛋糕放进冷藏柜，安安静静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工作间没有多出这么一位不速之客一样。
　　沈元白索性躺回沙发，任阿白在他身上跑酷，懒懒道：“行，您说什么就什么。先说说吧，今天又要和我聊什么？”
　　“你小子坐没坐相。”李伯用手指戳着他的鼻梁，“我先跟你兜底吧。我就是你外公，许延平。不是什么李伯伯。”
　　“当我小孩骗呢。您不是叫李……什么国？”
　　自称是他外公的老头满脸自负：“早知道你会偷我证件看，做个假的糊弄糊弄小孩儿还不容易？”
　　“……”
　　沉默期间，沈元白跟时柠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延平没看懂，时柠懂了，他是说，昨晚那个剧本，神他妈圆回来了。
　　沈元白大心脏，剧本接受得非常快，很快就调整好心情笑道：“哦，那您是当司机当腻了？不玩角色扮演了？”
　　“不和你开这些玩笑。我昨晚想了一晚，很清楚你的想法。今天过来多少还是觉得对你……有所亏欠。”他停顿些许，继续道:“今天律师团都带来了，我们当场做个财产分割。多少都算我补偿你的。”
　　“别，拿人的手短。”沈元白毫不犹豫拒绝，“钱我又不是不会赚，一分都不需要。这样吧，我也看出来了。您就是想听我叫一声外公。”
　　老头眼底有微光闪烁。
　　下一秒，沈元白毫无芥蒂脱口而出：“外公，外公外公外公外公？不用钱，您想听我就叫给您听。”
　　要不是他随意散漫的态度，许延平或许真会泪洒当场。
　　两人对峙许久，老爷子干咳一声：“你也不问问我要给你分多少就拒绝？”
　　“不问。越少越不稀罕。越多麻烦越大。”沈元白解释得都烦了，摊手，“我记得我舅妈可不是省油的灯。蛋糕就一块，您给我的多了，给舅舅家的不就少了么。”
　　“她这两年安分许多——”
　　“总之不需要，我不缺钱。您也不需要有什么愧疚，我现在什么都有，特别好。”
　　见他态度强硬，许延平半晌叹了口气：“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强迫你。听说，最近你是在帮别人打官司？”
　　“对。”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出一个国内最好的律师团队。”
　　不字还在口头，就听许延平强调：“能在最快时间、得到最满意的结果。你等得及，那些艺人朋友等不及吧？”
　　目前确实只有这一件事让沈元白忧心的。
　　他能保证胜诉，但不知道案子会拖多久。时间越久，公众舆论开始淡化，结果可能就不尽如人意了。
　　时柠也在想，如果自己站在这个立场上会做怎样的选择。
　　她看向沈元白，从他嘴角开始牵起一丁点儿弧度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果然，他好脾气地惊叹了一声，随后道：“那谢谢外公了。”
　　也是，像他这样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选择对自己最好。
　　触及原则的事，他不退让。
　　无关痛痒的事，他无所谓。
　　外祖这一家，早就被排除在了圈子以外，对他来说早已不痛不痒。
　　许延平把外面领头的律师叫了进来，和沈元白谈完细节才走。临到门口，老头的脚步越走越慢。
　　终于在踏出工作间的那一刹那，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外公。”
　　声音比之前任何一声都显得更为真挚。
　　他缓缓回过身，看向沈元白，不同于他脸上激动的神色，沈元白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后面有需要，我自己和律师团接洽吧。您年纪大了，就不用来来回回辛苦了。您要是想听我叫您，打个电话就行。我在电话里多叫几声。”
　　很委婉地告诉他，不要再打搅自己的生活。
　　嘴角的弧度僵在两边，许延平红着眼眶吹胡子瞪眼，又气又笑：“小兔崽子。”
　　等人都走光了，沈元白也收回笑意，对着虚空舒了口气。
　　时柠把阿白从他身上抱走，蹲下身与他平视：“我还以为，那一声你会很难叫出口。”
　　“有什么难的。”他笑，“就当是还两块蛋糕的恩情，叫一声，我也不会掉块肉。”
　　时柠伸手按住他的嘴角：“不是说过不想笑就别笑么。一个人的生活早就结束了，你现在有我。”
　　“嗯。”
　　“啊，对了。”时柠捏着他两腮往外轻轻一扯，把眉眼弯成一道月牙朝他笑：“下午爸妈回来，要不要一起去接他们？”
　　沈元白学她一样，捏着她的两腮与自己贴在一起，鼻尖相抵：“好。那一起接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往前戳，二更打卡！
　　这个周末把我肝死了。社畜式躺倒.jpg
　　（偷摸说一句，开文前我会自己捋一遍人物小传，这是我认为沈白白这种性格的人最可能做出的选择。
　　没有什么大团圆，该是过客就注定是过客）


第82章 红酒慕斯
　　下午两点抵达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有所延误。
　　说好一起接老时和舒女士，沈元白情绪显得特别高昂，一点半就开车带着时柠到了机场。
　　每天蹲机场街拍的媒体那么多，时柠一圈一圈给他围好围脖，带上口罩和帽子，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圈圈自己解下，最后只象征性戴了黑色口罩。
　　就算全身裹得跟木乃伊一样在人群中一站，这人也是夺不去的满身光芒，现在这幅样子不是等于告诉大家“来啊，我是沈元白，来拍我啊”。
　　时柠勾着他口罩一边拽到眼睑齐平，故意挡着脸嘲笑他：“你是真不知道你这张脸的辨识度么，光带个口罩就敢来机场？”
　　“宝贝儿，我犯法了么还是通缉？上机场接我岳父岳母怕什么？年快过完了，不得给即将上班的妈妈们发点糖么。”
　　“……”
　　从一开始浑身写满抗拒喊着“现在粉丝怎么回事儿一口一个元宝的想当妈妈想疯了？”到“给妈妈们发点糖”，沈老师接受度真的是一级高。
　　时柠抽回手指，啪嗒一声，口罩弹在对方脸上。
　　“你开心就好。”
　　S市大雪纷纷扬扬，但天气阴湿不容易积雪，短暂延误过后进港航班陆续平安降落。
　　等候期间，俩人在星爸爸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喝咖啡。
　　时柠是个到哪都要尝试一下别家甜点的敬业选手，虽然一向觉得星爸爸的甜点齁甜又没有特色，但看在对方出新品的份上，还是随手点了几款品尝。
　　角落俩人座，她的位置朝外，而沈元白背朝人群。
　　从刚才开始，就有人不停地往这张望，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是不是上过那什么种田综艺的那个？特别眼熟啊！”
　　“你说的是沈元白的女朋友？！我刚才也觉得像来着，但是不应该啊，她现在也算公众人物出门完全都不遮掩的！而且，而且你看对面坐的明显是个男的啊！我鹅子在家种青青草原吗！！”
　　“你不说还行，一说我他妈竟然觉得对面那个男的背影像沈元白！雾草这根本不可能，你见过哪个明星大大咧咧坐星爸爸喝咖啡吃蛋糕的？我一定是瞎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像啊！！！”
　　吃着蛋糕的俩人充耳不闻，时柠尝了几口推到对面：“太甜了，我不喜欢。”
　　“不是你做的，我也不喜欢。”
　　俩人推来推去，最后时柠又挖了一勺：“……但是好浪费。”
　　“那行，我来吃。”
　　男人毫不避讳接过勺子，不像品尝美食，剜下去一大块径直往嘴里送。吃完还很嫌弃地评价：“真的太甜，你闭着眼瞎做都比这个好吃。”
　　隐隐约约几个词飘散过去，刚才还在猜测的女生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像是真的！会做蛋糕的小柠檬和好久没营业的沈元白！
　　“卧槽！磕到真的了，有生之年系列啊！！我一定要去发个帖！！！”
　　女生说着飞速打开扒组，以火箭速度敲字。
　　【有生之年！我磕到真的了！】
　　【话不多说迅速进入主题！今天，在S市机场，本来和我的小姐妹等旅行团抵达之前在星爸爸喝咖啡，然后小姐妹突然说你看坐在角落那个小姐姐像不像小柠檬？对面男的像不像沈白白？我心说做几把梦呢！这俩人会突然出现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喝咖啡还不遮不掩我表演狗头倒立！】
　　【然后那俩人在角落讨论星爸爸的甜点齁甜特别不好吃，小柠檬嫌弃脸推到对面，沈白白嫌弃脸+身份证号。（以上为脑补因为沈白白是背对我的啊啊啊！！！）但是就因为小柠檬说不能浪费，沈白白含泪一口吃完！！】
　　【关键是吃完之后他还强调，“你闭眼瞎做都比这个好吃”呜呜呜呜妈妈在线哭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俩人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如此撒狗粮！妈妈吃不下，真的……嗝_(:з」∠)_】
　　楼主分好几段终于叙述完现场磕狗粮的经历，很快楼下有人回复。
　　1L：【无图言吊】
　　2L：【LZ我不相信，这个故事太假了。先不说俩公众人物为什么会在机场喝咖啡吃甜点吧，而且就从你的发言可以看出身边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这更不现实了。现在哪个明星出门不带助理的，何况syb这种咖位？】
　　LZ：【等等！我小姐妹去偷摸拍照了，我是真的觉得就是他们啊！如果弄错了先说一声dbq】
　　几分钟后，楼主再次出现：【[图片]你们康康是不是？虽然糊了点，但绝逼是啊！！！】
　　266L：【我日？】
　　267L：【虽然他裹着黑色大棉袄，但要不是syb我和楼主一起狗头倒立】
　　268L：【资深粉丝来报到，只要一根头发就能知道是不是鹅子的我，当场泪目！是他就是他！他来了！他带着一盆狗粮来营业了！！！】
　　269L：【呜呜呜呜LZ我错了，求求你重新讲一遍刚才那个故事，在线等挺急的！越详细越好，我想吃！qaq】
　　270L：【我就在机场！坐标！求坐标！】
　　LZ：【好的，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和我的小姐妹…………】
　　这个帖子不出十分钟就在粉丝群里广为流传，时柠从后援团群看到自己的帖子时，沈元白也在王开复发来的消息里看到了同一个贴。
　　俩人对视一眼，沈元白率先开口：“我还没准备好发粮呢，我粉丝这么强的？”
　　“我就说吧，还是低估你了，一个背影都能被人认出来。”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沈元白眨了眨眼，“想不想让这个热帖变成爆贴？”
　　时柠顿时嫌弃脸：“你缺这点热度吗？需要自炒？”
　　“倒是不缺，不过带着女朋友一起上头条好像也挺浪漫的。”
　　他说完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单手搭在椅背上朝身后扫了一眼，很快定位到两个时不时往这偷看的小姑娘身上。
　　与影帝对视，俩姑娘顿时疯了，一个眼神直勾勾不知道收，另一个小眼神乱瞟一下都找不到焦距。
　　“卧槽卧槽卧槽，是不是被发现了！”
　　“对对对我觉得他在看我们啊啊啊啊，不会是我昨天的梦还没醒吧！！”
　　“完了，我难得拍到一张真人不会让我们删帖删照吧，我枯了！”
　　俩姑娘表情呆滞，就小嘴在原地叭叭叭乱动。
　　然后，她们就看见那个封为影帝高高在上的男人朝她们礼貌地点了下头，笑容温和：“麻烦把我女朋友拍漂亮一点，小姑娘都爱美。”
　　“！！！”
　　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小姑娘这个词简直宠到哭泣爱喽薇范他个思哲博柏利。
　　俩姑娘满脑冒金星，一点不受自己控制地呆滞点头。
　　好好好，我一定把你女朋友拍成时尚大片女主角。太他妈能磕了！
　　当事人自己都被当面秀了一波，看到航班信息到港，俩人一起走的时候，眼尖的人还能发现小柠檬耳朵红红的，光顾着走路闷头不吭声。
　　这个帖子的出现解开了沈元白所有禁锢，甚至连口罩都只虚虚挂在下颌，一点乔装打扮的心思都没了。
　　于是，时柠就频频听到自己耳边不停出现类似woc之类的感叹词以及无数闪光灯的招待。
　　但她男朋友是真的丝毫不介意被拍，牵着她的手大步流星穿过人群，终于停在了出关口。
　　人群自动分开，沈元白一边礼貌地跟对方道谢一边拥着她等在前列。
　　时柠凑在他耳边，压着声音不解：“为什么不像网上视频里看到的那样，没人围着你堵路？”
　　“你说那个啊……”沈元白侧头附在她耳边，“不排除真粉，不少都是经纪公司请人演的，围堵的人越多不就显得越有人气么。大多数正常追星粉，又不是人人家里有矿，哪有这个美国时间爱豆到哪追到哪？”
　　“而且啊。”他突然提高音量，“我粉丝都是理智粉，素质又很高。是吧？”
　　不等时柠回答，身边一群眼冒星光的小姑娘规规矩矩站在一米之外疯狂点头：“是的是的！！！”
　　时柠失笑：“又收买人心。”
　　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老时和舒女士出现在出关口。
　　他们站的这儿人最多，看起来特别扎眼。只要一出来就能一眼望见。
　　时宏州没想到时柠还带着沈元白一起来了，一想到自己出去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儿，脸色就发沉，走了没两步被身边舒女士隔着衣服一掐，又一秒变和蔼。
　　“哦，小沈也来了啊。”
　　周围都是粉丝，沈元白很自然上前接过行李，只礼貌地应了一句：“叔叔阿姨路上辛苦了，我们车里再说。”
　　竟然是陪小柠檬来接父母！
　　粉丝自己给自己安排糖开始磕了起来。
　　【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儿砸原来是陪女鹅来机场接爸妈的，WTF！其乐融融一家人我仿佛看到了圆满】
　　【我说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机场！原！来！如！此！】
　　【我新来的，弱弱问一句各位姐姐。那啥，前几天大年夜沈白白不是已经上人家家里吃过饭了吗，所以接爸妈有什么奇怪的？你们都好鸡冻啊】
　　【频繁互动就是代表对方父母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啊！姐妹，你怎么这么迟钝！】
　　【敲到麻袋！楼上姐妹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对啊，前几天不还一起在家吃年夜饭么。怎么没俩天到机场接父母了？】
　　【就不允许别人出门小游一下么——等等，这好像是国际到达口，就算大年初一一早出门玩儿，应该……没那么快回吧？】
　　【excellent~盲生你们发现了华点，所以大年夜那天……咳咳】
　　【非礼勿说，善哉善哉】
　　这届网友非常优秀，很快就挖到了事实一角。
　　而话题中的一家四口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沈元白开车，老时坐在副驾，时柠和舒女士落座后排。
　　舒女士显得兴致很高，一路上不停地和时柠分享这次出去安排得如何妥当。女人高兴的理由除了玩得好，当然买得爽也占一条。
　　时柠一猜就知道回来之前老时一定大放血了一回。
　　她忍不住勾着副驾的椅背问道：“爸，你们出去就没给我带点什么礼物？玩得高兴吧？都是我做的功课，我预定的！”
　　“带了啊，你问你妈。那些瓶瓶罐罐的我又不懂。”
　　舒女士得意地挑眉：“对，这辆车四个人只有你一个糟老头不懂。”
　　“胡说八道！男人要知道这些干嘛！”老时不服气，想拉拢沈元白站立场，“小沈，难道你懂那些搽脖子抹脸的玩意儿？”
　　“……”
　　这是一道送命题。
　　沈元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舒女士抢断：“小沈肯定知道啊，他们这一行脸多重要，你以为跟你似的不要老脸？大冬天的我给你买的水啊乳液的，你就不用，天天捧着自己那瓶大宝一个劲地搽，有用吗！”
　　老时觉得自己被diss到了，来不及反驳又听舒岚一秒换一个情绪对上沈元白：“小沈，阿姨这次出去买了好多面膜。晚上在家吃完饭咱俩分分，你一半我一半。有个3D立体的你知道吧？店员一个劲地跟我推荐。”
　　沈元白目视前方，嘴角牵起弧度：“知道一点儿，阿姨。”
　　“还有果冻的啊大米的啊，还有以前柠柠常用的前男友面膜，都分你一点。”
　　“谢谢阿姨，那我就厚着脸皮问您收了啊。”
　　时柠从旁打岔：“我呢？我就不配拥有了吗？”
　　“你天生丽质。”沈元白安慰道。
　　这还差不多。
　　沈元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因为护肤心得和岳母打成一片，但相应的，他好像感受到了副驾的低沉气息。
　　拍马屁这种事还真的挺难两全其美的。
　　好在舒女士的家庭地位好像凌驾在众人之上，一到小区楼下，二话不说拉着他往楼上走，非要让老时亲自下厨一起吃晚餐。
　　家里两位女士一大一小都杵在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时宏州心里郁闷，但面上还是别扭地应了一声：“麻烦，那就家常菜，随便吃点。”
　　他一进厨房就想到了什么别的，转头问时柠：“年前有个快递到医院的，给拿了吗？”
　　能没拿么，那天要不是去医院拿快递也不会正好撞见吴景被送进来。
　　时柠闻言点头：“拿了。什么东西啊，您这么心心念念的？”
　　“开了你就知道了。”
　　快递盒一进门就丢在了玄关口，老时仔仔细细地用小刀划开，边往外取边介绍：“长白山野人参、宁夏枸杞、怀庆熟地黄，你看看这些，都是爸爸从老朋友的渠道买的，普通还真没有这品质的，不是一般的补。”
　　时柠词穷，甚至觉得这时候应该把沈元白从舒女士手底下解救出来，让俩位养身大咖好好聊一聊。
　　不管是做菜还是养身，他俩或许能找到点共同话题。
　　时柠这样想着，东晃西晃摸到客厅正在分享面膜心得的俩人身边，拽了一把沈元白。
　　“我爸在做饭。”
　　只五个字，沈元白立马心领神会站起身：“行，那我去帮忙。”
　　“小沈你坐着，哪儿有客人去厨房帮忙的道理。不用管他，咱们看会儿电视好伐？”
　　“谢谢阿姨，我就进去看一眼学习学习叔叔的手艺。您不用操心。”
　　他说着朝时柠使了个眼色，自己径直往厨房走。
　　客厅一下子就剩下母女俩。
　　舒女士咳了一声，威严立马就起来了：“怎么样了？”
　　时柠莫名：“啊？什么？”
　　“装傻！我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耳根一点点染上红晕，时柠焦躁地原地来回踱步，“没您想的那么快。”
　　“住一起了没？”
　　“……住了。”
　　“哦？”
　　“不是，那个妈。我觉得这事儿我还能解释一下——”
　　时柠说着自己卡了壳，解释……省地暖？节约地球资源？保护环境？
　　明明当时自己也没有不愿意……
　　不就是半推半就就那么成了么。成年男女间不用说清道明的缘由。
　　“算了，我不解释了。”她自暴自弃。
　　“随你。别稀里糊涂的。要认真发展你就试探试探对方的未来计划，懂吗？这需要我教你吗？”
　　试探……未来计划？
　　时柠啊了一声：“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舒女士淡淡回应：“脑子没坏的话，应该跟我想的是一个意思。”
　　“……哦。知道了。”
　　***
　　晚餐由男士组共同完成，俩人在厨房看来围绕着做饭和养身聊得很愉快。
　　老时顿时觉得在家不被孤立了，有人可以理解他，心情大好。
　　大年夜时柠和沈元白在家，时宏州和舒岚在外面旅游，虽然已经到了新年，但算是家里人口齐全的第一顿年夜饭，老时特意开了瓶红酒。
　　时柠知道沈元白滴酒不沾，怕老时要灌他，特意嘱托：“爸，还是别开了吧？您之前体检不是有个肝指标不太好么，好好走养身的路子喝什么酒？”
　　“小沈也不喝？”
　　“叔叔，我一点都喝不了。”
　　“砰”一声，老时义无反顾拔开软木塞。
　　时柠愣了一下：“不是说不喝么？您开什么？”
　　“年夜饭么不是？”老时反问道，“酒必须倒上，喝不喝又是两码事。年夜饭规矩这可多了，你想想爸爸是不是每年都开一瓶？”
　　“……”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但以前真没在意过。
　　“新一年必须倒上点带颜色的酒，红红火火又一年，懂不懂？这和吃笋节节高、吃鱼年年有余差不多意思，这回知道了？”
　　“……真的？”
　　四个酒杯推到四人面前，老时瞪眼：“骗你不成。”
　　这么说起来，之前那顿两人的年夜饭，还真不是沈元白特意要灌酒套路她来着？是自己贪杯了？
　　时柠懊恼地托着两腮转向看沈元白，果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戏谑。
　　行吧，怪自己。
　　酒杯碰在一起轻轻碰了一回又逐一放下。
　　舒女士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时柠：“喏，新年快乐。今年也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时柠弯起眉眼，特意撒娇道：“谢谢麻麻！”
　　“咳——”老时咳嗽着暗示。
　　“还有谢谢爸爸！”
　　都这么大了还有爸妈给红包，时柠想着回家也要给沈元白包一个大的，让他也感受一下拿红包的乐趣。
　　转眼间舒女士又摸出一个更大的递到他面前。
　　“小沈也新年快乐啊。工作顺利之类的话阿姨就不说了，还是要身体健康天天快乐才是真的。”
　　沈元白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也有红包，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比时柠那个更厚实一点。
　　眼底闪过不知所措，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
　　“拿呀，记得谢谢你叔叔。他包的。”
　　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慌乱地接过抿了抿唇：“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好像都花在了认识女朋友、和她成为一家人这种事上了。
　　桌上的菜有的是时宏州做的，有的是沈元白做的。
　　老时这一家人好像很擅长掌控气氛，明明的第一次参加家宴，却好像每年都坐在这一样，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丁点儿尴尬和不适。
　　沈元白心情激荡，耳鸣一阵一阵袭来，间接听到有人在说——
　　“对吧，我说糖醋的好吃。小沈说红烧也好吃，我一想还真是，果然味道真是不错。”
　　“那肯定啊，他很会做饭的。”
　　“哎呀，这还夸上了？吃了你爸半辈子的饭菜俩顿就被拐跑，小没良心。”
　　“我实话实话呀。”
　　“小沈，你多吃点啊，你们明星要瘦啊什么的但也一定是健康的瘦，只要运动多吃不胖！”
　　沈元白眼底的温柔几乎溢到眉梢，乖乖点头：“嗯，好。”
　　这一晚上，吃得特别撑，俩人吃完回家还带了大包小包特别多东西。
　　时柠忍不住吐槽：“沈臭白，你能不能收一收，你已经笑了一晚上了，也不怕脸僵了？”
　　“我在笑吗？”
　　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刻意压下来一点，手一松又情不自禁扬起。
　　时柠咋舌：“有那么开心么。”
　　他从后备箱取出免税店的纸袋，噙满了笑意：“阿姨送我的。”
　　“我知道。”
　　“还有这个。”他又抱出一个大盒，胳膊挡着包装盒只看到前头【养身】两个大字，“叔叔送我的。”
　　这还炫耀上了？
　　时柠不禁莞尔：幼稚鬼。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这章diss了星爸爸和大宝，如果PR看到给我打钱的话，我就撤回（buhui
　　但大宝是真的还……挺好用的hhhhhhhhhh
　　二合一啦！！按照目前进度目测在2020年到来之际，能写完正文！
　　周一的社畜不开心，发个红包包吧↓


第83章 奥利奥酥芙包
　　从老时家带回来的东西足足跑了两趟才全部搬完。
　　时柠进屋刚倒了杯水，就看见沈元白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拆那盒标着“养身”俩字的纸箱。
　　“我爸又买的什么东西？”她问。
　　“养生壶。”他小心翼翼拆开最上面的小盒，发现上面还贴着便签条，一个一个字对着念了出来：“多、喝、热、水。”
　　时柠噗嗤一声笑起来：“还真是我爸的风格。还有呢，那么一大箱呢！”
　　沈元白把壶放到一边，又拿出一盒：“这是什么……肩颈理疗仪？爸爸说专治年轻人办公室病，每天按摩十分钟——”
　　时柠听到了一个新奇的词，挑眉：“你刚不是还叫叔叔呢吗，这会儿人不在改口那么快？”
　　那人厚着脸皮：“不得提前适应适应？”
　　以目前不要脸的程度来看，他不用提前适应，需要提前适应的恐怕是老时吧。
　　时柠细细回味了一番今晚父母俩的态度，脑海中突然蹦出舒女士交代她的话：试探试探对方的未来计划。
　　当然，这计划并不是指事业上的。
　　而是……他对这份感情有多认真，有没有对未来做过规划。比如，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是不是奔着不耍流氓的目的而去？
　　用舒女士灌输的想法来思考，即便你们恋爱还没太久，当一个男人主动想住进一个女人家里。如果他心里没有对未来的下一步计划，那多半就是为了耍流氓。
　　可她再怎么直白，也没有沈元白一半厚脸皮。
　　难不成当着面直截了当地问他——喂，沈元白，你后面到底有没有想要领证？当然我没有逼婚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能这么说吗？
　　好像做不到。
　　她想了想，决定曲线救国，随便掰扯出一个莫须有的朋友：“说起来，我有个朋友，过完年好像要结婚了。你说送点儿什么好？”
　　“没听你说过。”沈元白认认真真地研究着理疗仪，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钻研说明书：“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关系好的话多送点礼金就行。哪有钱实在。”
　　“是哦。”时柠垂着眼皮，内心纠结：“那要不就送钱？我看她婚纱还挺好看的……”
　　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窥探男人的表情。
　　“哦，那挺好。”他表情显得很无所谓。
　　时柠被挫败感打击，索性坐在地毯上和他视线齐平：“冬天办婚礼不会冷吗？要是换了我那一定要挑个温度适宜的季节，穿婚纱也好看。这种鬼天气，只适合领个证吧？”
　　“随你。”他笑。
　　“……”
　　这个狗男人，他没有心的吗？
　　时柠微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说明书：“说明书有那么好看吗？”
　　沈元白抬起眼皮：“啊？”
　　“我跟你说话呢！你一直爱理不理的，就知道看说明书！这玩意儿重要么！”
　　他无辜地眨眼：“爸爸送的。”
　　气人！
　　实在是太气人了！
　　时柠一掌把说明书拍在地毯上：“看看看，那你看吧！懒得理你。”
　　沈元白似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女朋友有点生气，抬手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了？要去哪儿？”
　　“去洗澡！松手！”
　　手腕上的力道减弱，他仰头无奈地看着她：“去吧，别着凉了。”
　　时柠走了两步越想越气，心头躁郁的火一股接着一股往上窜，胸腔涨得像是火山喷发。
　　路过厨房打开冰箱，她平时就有在家囤水的习惯，入眼整整齐齐一横排苏打水，手指在苏打水一栏跳过，忽然一转往下取了瓶冰啤。
　　“砰”一声掀开拉环，客厅里的那人也看了过来。
　　“喝酒？”
　　她没理，扬起下颌往嘴里猛灌几口，喝得太急有一两滴顺着嘴角往下，滑过修长的脖颈。
　　时柠把啤酒瓶重重拍在桌案上，拇指揩了下嘴角：“干吗？不许？”
　　沈元白深深看着她，直到冰凉的啤酒往下灌溉扑灭心头火，时柠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他才开口：“对不起，我以为刚才只是闲聊。”
　　这下轮到自己心虚了。
　　时柠梗着脖子嘴硬：“就是闲聊啊。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
　　“只不过因为你看说明书太投入了，没及时搭话，所以我才生气！”
　　“哦，是这样？”
　　“就是！”她原地踱了两步，打断他后话：“不和你说了，我真的去洗澡了。”
　　时柠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内走，不等对方回复砰一声带上门把沈元白关在了门外。
　　酒入愁肠，酒精在体内一点点发酵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烦躁又多愁善感，对着浴室镜子里女人漂亮的倒映，有些挫败。都说这么明显了！狗男人他竟然还没领会到组织的精神！
　　就算你说一句“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等明年再谈”也好啊！起码有个期限。
　　水声哗啦啦打断她的愁丝，时柠双手掬着清水往脸上拍，安慰自己道：没事儿，时柠，你才多大，愁什么嫁！比起自己，老男人才更急吧！
　　而客厅里，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
　　沈元白陷入了沉思。
　　女朋友突然生气了，问题一定出在刚才闲聊时他的回答上。
　　回想许久，他觉得最大的问题出在那句“随你”上。他把说明书丢到茶几上，摸出手机开始百度：【当一个男人对自己女朋友说随便时，女朋友为什么生气？】。
　　网络不愧是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很快就有网友情真意切地告诫他：【兄弟，当你女朋友说随便时，她不是要随便，是要你能想出一个让她满意的决定。而你说随便的时候，你就完了。她会觉得你在敷衍了事。这种时候为了不让事态更严重你得先认错。这样吧，我给你贴个满分答案。】
　　【我错了。第一，错在刚才没有好好听你说话。第二，错在听完之后没有认真思考。第三，错在思考之后没有认真回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说……（此处为填空题，根据场景自由发挥）】
　　【兄弟，老哥作为过来人，只能帮你到这了[祈福][点蜡]】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想说……不管领证还是办婚礼，你喜欢在什么季节就什么季节，怎么办邀请谁都听你。大事你做主，琐事我负责……”
　　沈元白一边默默用标准句型模拟造了一句，一边默默感恩网络社会兄弟情。
　　在考虑要不要用同句型再造一句时，主卧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他利落翻身而起，几乎靠条件反射完成了一连串动作，等回过神来手已经搭在了浴室门把上。
　　力道一松，门把弹回原处。
　　听着里面水声骤停，窸窣声响起，他隔着门问道：“怎么了？”
　　“水突然凉了。”
　　时柠的声音在浴室荡开，带着一点混响。
　　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浇了一身，她急急忙忙裹上浴巾，牙关发抖语末也沾上了颤音：“调了好几次都没热水。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今天怎么回事儿！”
　　沈元白蹙眉：“还没洗完？”
　　“……泡沫还没冲掉呢！”时柠懊恼道。
　　“你等等，我去看看外面浴室有没有热水。”
　　他怕女朋友着凉，很快试了一趟回来：“外面可以，要不要出来洗？”
　　“……”
　　里面沉默几秒，时柠尴尬出声：“那你转身。”
　　滑腻腻的沐浴露还没冲洗干净，她内里真空，裹着一条浴巾，心脏砰砰砰直往嗓子眼钻。
　　手指搭到门把手上，她再次确认：“你没偷看吧？”
　　“没有。”沈元白背朝浴室无奈地耸肩，“你这点防备心不用在男朋友身上该多好。”
　　身后响起门锁咔嗒一声，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温热带着满浴室湿气席卷而来。
　　脚步声啪塔啪塔踩在地板上，闷闷的，随后到了外间地砖上又清脆起来。直到外面浴室咔嗒又一声门锁落锁，沈元白才转过身，看着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发笑。
　　防贼呢。
　　既然外间的热水还能用就不是热水器的问题，他打开浴室门，蹲在洗手台下开始检查阀门管道。
　　氤氲水汽在狭小的空间只聚不散，因为她刚离开，空气中还残留着热带果木沐浴露的热情芬芳。感官和嗅觉的双重刺激不难让人联想到刚才在这片空间发生的事。
　　那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仿佛立体起来，幻化为女人裹紧身上浴巾急急忙忙往外间跑的样子。
　　白嫩的牛奶肌被热气蒸得染上一层粉，那一块浴巾怎么能包裹得住底下的窈窕身姿。
　　思维朝着某处不可逆飞速急转，沈元白暗骂一声撑着膝盖起身。
　　目光落在还滴滴答答掉着水珠的花洒，他忍不住掀开衣摆跨了进去。
　　正好，他现在就缺一场冷水澡。
　　***
　　时柠在外间终于洗完了澡。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里边洗着洗着没了热水。外边水温却在中途忽然上升。
　　或许是水压不稳吧。
　　她对着镜子慢悠悠吹起了长发，吹至七成干又改用小风边梳边顺。
　　就这么盯着镜子里自己的时刻，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绝妙的……大咧咧刺探男朋友未来计划的……办法。
　　今晚她是铁了心的要得到答案，一不做二不休立即放下吹风机往厨房跑。
　　刚才喝了一半的啤酒还摆在桌沿上，时柠对着瓶口吨吨吨猛灌自己，拍了拍脸颊觉得不够带劲儿又开了一瓶。
　　记得大年夜那晚，喝了酒她就能不管不顾缠着男朋友要亲亲。
　　酒啊，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东西。
　　只要有一分醉意，装她还不能装个彻底么！大不了第二天再装失忆，不要太完美！
　　时柠飞速喝完第二罐，酒气上涌没忍住打了个嗝。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蹿上耳膜，她知道，感觉来了。
　　正在这时，卧室传来响动。沈元白已经换上了睡衣，边擦着湿发边从里边出来。
　　光自己喝可不算啊，那得让他知道自己喝大了，这样第二天才能功成身退成功装失忆。
　　时柠啪一声把啤酒瓶砸到桌案上，和刚才的空罐排排放，迷蒙着醉眼望了过去：“沈元白！你进我房间干什么！”
　　“洗澡啊。”他停下手里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又喝了一罐？”
　　“怎么！不允许口渴吗！”时柠装模作样晃了下身子，以手作扇对着已经开始发烫的脸颊扇风：“洗澡洗得我口渴，好热啊……”
　　想起女朋友一露醉态就热情肆意的样子，沈元白头皮发紧，卸下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干毛巾顺势兜在了她头上。
　　他太阳穴直跳：“热，只是你的错觉。你不热。”
　　“不！我热！不仅热，我还砰砰跳！”
　　时柠扯下毛巾，歪着身子往他怀里一倒，浴后当然也是真空。她这么一假摔，就把自己隔着衣衫摔进了狼窝。感受到睡衣底下坚硬的胸膛，脸色又红了几分。
　　她硬着头皮继续演道：“听到了吗？我的小心脏在砰砰砰——”
　　“砰砰——”
　　“砰——”
　　殷红小嘴模拟着心脏的跳动，一点儿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时柠拽着他的衣角：“听到没呀！”
　　“……在听。”
　　不仅太阳穴跳，整个人都像是火上焚烧，沈元白很想直白地告诉她，不用你说，就这样靠着，我也能感觉到你的跳跃。
　　冷水澡白洗了。
　　“哎，你听到了怎么都没反应啊？”
　　“……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怀里的女人东蹭蹭西挠挠，他咬着后牙，磨了两下。
　　“你问我，问我为什么跳那么快。”
　　沈元白只想快点结束这一段，不假思索地屈服：“好，我问你。为什么跳那么快？”
　　“因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呀~”
　　“嗯，你问。”
　　“沈元白，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女朋友心心念念想问的竟然是这种问题？
　　沈元白扶着她无奈道：“喜欢，喜欢得要疯掉。”
　　“那你以后会——会和我结婚吗？”
　　“不用以后，只要你愿意，我立即马上都可以。”
　　哈？
　　就这么简单？
　　时柠心想反正都装上了，贪心地想问更多问题，她流转着眸光又说：“骗子。你既然想，怎么以前一个字都没提过？你就是在骗我！”
　　他垂头，目光落在女人扑闪的长睫上，喃喃：“我在等你提。怕太早了，你不愿意。要是被你拒绝一次，我可能会永远没勇气提第二次。”
　　“哦……真的？”
　　“很真。”
　　沈元白低头，吻轻轻落在她颤动的眼皮上：“特别真。”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快要装不下去了！
　　这个狗男人原来藏这么深！快要被撩得原地起飞了啊！！！
　　时柠溃不成军，仰着脖子想去蹭他的唇。
　　满脑子都是批判自己的话飘过：沈臭白那么好，我竟然还想着试探他！呜呜呜我真不是人！民政局在哪里，我要原地和臭臭结婚！！！
　　刚才那两瓶啤酒有没有真的起作用她已经辨不清了，就知道自己现在充满了强烈的、想要和他接吻的欲；望。
　　“亲一亲……”
　　她闭着眼去蹭他的鼻尖。
　　没关系，再羞耻也不怕，时柠一边动作一边宽慰自己：我、可是喝醉的人！我、明天还能正常做人！
　　耳边声音暗哑：“怎么亲？”
　　“……好笨，我教你啊。”
　　她笨拙地咬了上去，唇上还沾着啤酒冰凉的温度，一点点用自己的方式试探。
　　沈元白觉得自己脊椎发僵，明明触感是冰凉的，却觉得那股烧心烧肺的火焰在体内无限乱窜，所到之处燎起一片热浪，血液滚烫着淙淙流淌，几乎把他的皮肤烫穿。
　　是来、折磨他的吗。
　　他极尽最后的理智把她抱起送进卧室，撑着胳膊把她困住，目光黑沉得快要滴出墨来。
　　“宝贝儿，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睡觉。”
　　“可我开心，睡不着啊~”
　　“那你躺着，不准乱动。不然，我会乱动。”
　　刚才亲吻像是点着了自己心里的火焰，时柠已然觉得自己贪心上瘾。借酒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她也一样捋清了自己心中所想。
　　不够，远远不够。
　　诚如他所说，如果被拒绝一次，不知道还需要重铸多久的自信才会提出第二次。
　　像这样心扉敞开的机会，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还想，再发一次疯。
　　莹白小巧的脚趾一点点攀着裤腿上移，她眼底氤氲着笑意：“那你乱动啊……我又不怕。”
　　“……”
　　沈元白好像偏头暗骂一声，她没听清，只觉得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劲几乎掐进骨髓。
　　她抱怨：“还没开始你就弄痛我了。”
　　肩头的力道松了一些，他满眼隐忍：“你现在不清醒。”
　　“……”
　　狗男人，这时候还要装屁个绅士啊！
　　时柠五指虚握成拳，脑子里都是对下一步计划的模拟。
　　见他有起身的趋势，她急忙一把抓住对方胳膊，小猫似的蹭了上去。
　　“沈元白……”
　　“……嗯。”
　　“我清醒呢……”
　　“……你没有。”
　　婉转温柔了这么大半天一点不见成效，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挠心挠肺的煎熬？
　　时柠脾气急了，一脚踹在他腿；根：“沈元白，你算什么男人！”
　　“……？”
　　“我银行账号4153**********，密码你生日，余额小数点后是98，客厅茶几第一个抽屉打开，‘光大不行’！你说我清醒不清醒！”
　　她气得自己一口气捋完所有能证明自己清醒的证据，美目圆睁：“我被你气死了！”
　　“……等等。”沈元白缓了一下，细细回味道：“你是，愿意？所以才——”
　　“闭嘴闭嘴闭嘴！”
　　禁锢在身上的力道一下子卸了彻底，等时柠回过神来，一个小方盒摔在了自己手边。羽毛似的轻吻从下颌往上延伸，最后落在她耳垂浅痣上。
　　她听到男人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出了世界上最狗的话。
　　“宝贝儿，我让你知道一下。光大确实不行，还得——”
　　最后一个字中顿片刻，最终伴随着脑海中的烟花一齐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硬。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不，捂住嘴
　　话说今天开了囤的一支雅诗兰黛的333枫叶红，超级好看美爆了！气质炸天！我就是全宇宙最靓的仔！！
　　完结我一定要抽一支，让我们变成最靓的姐妹花！！！想蹲的可以先关注一下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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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圣诞姜饼屋
　　……
　　……
　　时柠已经很久没尝试到一觉睡过正午是什么体验了。
　　又酸又痛，连抬个手臂都觉得费劲。
　　她闭着眼舒展开身体，腿往后蹬了一下，没蹬到东西。
　　又小憩了五分钟，她才费力地睁开眼，够长手臂往后一捞，空空荡荡还是什么都没有。
　　时柠翻身，入眼之处一片空旷。
　　米色的窗纱，浅灰墙纸。
　　她什么时候睡到次卧了。
　　昨晚的记忆泄洪般一齐涌了进来。片段式的碎片忽明忽暗闪过，时而支离破碎时而又黏合在一起汇成画卷。
　　漫长前半夜过去之后，她整个人像刚从被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汗涔涔，迷糊间被捞起送进浴室洗净擦干，再睁眼就是在次卧了。
　　时柠艰难起身，摸了摸身上的睡衣。
　　干爽、舒适。
　　连肌肤都隐隐散着身体乳的甜香。要不是透白的皮肤偶有几处暗红，她甚至都觉得这一切妥帖的操作都是由自己完成的。
　　午后阳光洒进飘窗，空气中浮动着细小尘埃。
　　她盯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努力拼着零散的记忆，不知不觉酡红爬上两颊。
　　那个混蛋……
　　真是整整折腾了她大半夜。
　　之所以睡到次卧来，主卧早就一片狼藉了。
　　但现在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心底未免有些失落。总有一种对方事后无情的错觉。
　　手机在床头好好地充着电。
　　时柠够长手臂摸到手机，一屏幕的未读。
　　有始作俑者那个坏蛋的。
　　——【早餐在桌上，有个工作要谈先出门了。记得吃[爱心]】
　　——【还没起？那早餐需要热一热了[你是猪.jpg]】
　　——【……女朋友好无情，要了我就不理我了[不跟你好了，需要一个亲亲才能起来.jpg]】
　　还有……
　　“！！！”
　　时柠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下来，腿着地一软差点跪下去。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今天下午还要去新店敲开工的第一锤！把这事给忘了！！！
　　消息是小竹发来的：【老板？设计师那边问我怎么联系不到你啊？今天新店要开工你忘了嘛？！下午两点二十八分敲小锤锤，你别忘了哈！！！】
　　时柠看向床头时钟，一点半。
　　忍住不适起身，她一路扶墙出，看到镜子的一瞬间差点失声。
　　镜子里这个虚货是他妈谁啊！！！
　　本来只是简单洗个脸的工夫，她加紧速度给自己上了个淡妆，直到上完口红气色才鲜亮起来。
　　心里止不住地飙脏话：沈元白这个男妖精，是吸人精气的么！
　　好了，现在一身暧昧痕迹，裙子也穿不了。
　　开工第一锤现场，时柠卡着点，身着高领毛衫和牛仔裤，用风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赶到。
　　设计师兼总工正在另一边打电话，见她终于赶到挂断电话兜进口袋里。
　　“时总，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想着不能错过吉时，我正打算替你敲这一锤。”
　　“啊，临时有点事来晚了。抱歉。”
　　绑着喜庆小红绳的锤子递到她手里，时柠手上没使力，差点儿错手把它掉地上。
　　总工招呼着众人：“外面点鞭炮了没！来，倒计时，让咱们时总敲开工第一锤！”
　　随着倒计时掐到零，时柠提着小锤象征性往墙上砸了一下。
　　轻飘飘“砰”一声，众人憨笑：“咱们时总太温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怪时总太温柔，就怪时总现在全身软得手不能提。
　　时柠再次在心里实名辱骂昨晚不当人的畜生。
　　这里仪式举办完她也没有别的事，她直接打车回店。至于为什么打车，那还得再次辱骂一下沈元白。
　　但到了店里，她依然发现，今天的自己确实被区别对待了。
　　从进后厨起，小竹就一直若有所思地偷看她。
　　当她清理完料理台，就被小竹拖着按进了沙发：“老板，你今天还是不要工作了！”
　　“……？”
　　时柠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说沈元白不会这么大嘴巴连这事都要交代小竹吧？
　　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小竹又给倒了杯热水放在桌案上：“嘿嘿嘿、鹅子一早就给我发信息说老板你生病啦！今天不能干活，要好好休养~交给我这个艰巨任务我一定要完成的~！”
　　“……”
　　还好他嘴上还带把门的。
　　时柠扯了下嘴角，看着小竹满脸愉悦，伸手点了下自己嘴角提醒道：“所以，我病了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诶？我高兴吗？没有啊！”小竹疯狂摇头，摇到一半突然停下，怔怔地看着她：“老板，你的嗓子怎么了？”
　　时柠没好气道：“不是说了么，生病。”
　　“哦哦哦！对哦！！老板，你多喝热水！比心！我给你倒在这，我就去干活了！找阿白来陪你玩！”小竹往外跑了两步又顿住，扭头：“对了！老板你今天上热搜了知道吗！”
　　“啊？”
　　“昨天不是去机场接叔叔阿姨了吗！嘿嘿，好事将近！我们都懂！”
　　她说完一溜烟儿跑出工作间。
　　时柠被迫窝在沙发里，经过昨晚狂风骤雨，连去看热搜的兴趣都没了。她飘忽的目光停在门口，没一会儿就看见阿白翘着尾巴一摇一晃地哒哒哒进来了。
　　一见到自己眼睛都放光。
　　“喵呜！”
　　——女人，来摸我！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透过阿白看到了昨晚眼底盛满星光的狗男人。他伏在耳边哑着嗓子诱骗她：“再往下一点，来，你碰碰ta。”
　　“……！”
　　时柠啪一声捂住脸，不行，满脑子废料！
　　她现在一点都没法面对沈元白，连隔着屏幕看到他的信息都觉得面红耳赤。
　　手机被丢到一边，时柠从指缝中一点点放过自己的脸，蹭在阿白毛茸茸的小脑袋上哀叹：“阿白，我脏了，我再也不干净了！我竟然满脑子都是……册那！”
　　“喵呜~”阿白很执着。
　　——摸我摸我摸我！
　　一直到晚上，时柠都没回一条信息。
　　她甚至害怕夜幕到来又要回御景湾。太没脸面对这一切了！
　　过了晚饭点，店里的客人逐渐变少，小竹在前台敲着营业额，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刺目的光线透过玻璃打进店里。
　　她抬头，店门外停下一辆加长豪华轿车。
　　小竹心里自然有了计较，心说自从热搜爆出白柠檬西皮好事将近，这鹅子真是毫不遮掩，这么大大咧咧就来接老婆下班了啊？以前还停在后门来着，今天直接正门接受挑战。
　　够刚！够勇！
　　她双腿一抵地面，滑着工作椅用背撞开后厨大门，探头朝里喊：“老板！沈老师来接你啦！”
　　“……”
　　最不想面对的人，这么早就来了！
　　时柠自我纠结了半天，每次在快要平复下激荡飘忽的心跳时，脑子里总能啪叽一下闪过一小段**片段，然后再次迅速飚回180。
　　太难了！
　　她抱着阿白蜗牛似的挪到后厨门口，向外偷看一眼。
　　轿车副驾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面色凶悍。绕到另一头后座，恭恭敬敬拉开车门。
　　不一会儿，下来一张熟悉面孔。
　　……季·家里有矿·南回来了？！
　　小竹夸张地感叹一声：“卧槽！矿老板来我们店了！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家里有矿的真人！为什么突然觉得咱们南哥突然帅了不止一百倍！我、要、瞎、了！这种金光闪闪的光环是怎么回事儿！！！”
　　时柠把阿白轻轻放到地上，也露出赞同的表情：“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
　　季南大步流星跨进店门，做了个夸张的回归动作：“怎么样？惊不惊喜？我又回来了！”
　　“继承家业了？”时柠挑眉。
　　“没啊！我回来做蛋糕了！”
　　豪华轿车送到门口，还带保镖，你说回来做蛋糕？是矿糊了你的脑吗？
　　时柠一点不敢相信：“……你确定？”
　　“说来话长，本来我爸把我关在家里来着，手机也用不了门也出不去。前几天突然就转性了！”季南一摊手，愉快地讲述：“他就上S市和一个大客户吃了顿饭。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时柠很配合。
　　“那客户是个钢铁巨头，比挖矿的厉害多了！人家家大业大竟然没人继承家业！这代唯一一个男丁说是自己在外面创业来着，一点儿不稀罕家里的钱。听说还是混娱乐圈的，啧啧，有这个实力谁还混圈呢啊！”
　　“……”
　　这个故事，怎么觉得版本如此熟悉。
　　时柠不作声，继续听着季南讲。
　　“后来那家老爷子分了一部分家产给小儿子家，剩下的都干慈善去了。我爸一听，人家那么大家业不是没道理，有魄力看得开！像我，要开个全国知名的甜品店怎么了！好歹还是干实业呢！回来没两天就想通让我走了！就是这个保镖和车吧……我回绝不了。”
　　“那挺好。符合您尊贵无比的矿二代身份。”时柠不咸不淡地总结完，又问：“那现在准备怎么弄？新店的四成股份我是给你留着的，但我现在突然觉得让您屈尊了……这就很难办。”
　　“不委屈啊！时老板，我看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我决定就跟你从这家店开始打造一个全国知名的连锁品牌。怎么样？干不干？”
　　他说了和在法国时同样的话。
　　——“时老板，我看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以后咱俩，开个闻名S市的甜品店。”
　　这就要全国知名连锁品牌了啊……
　　时柠笑笑，握拳举到自己耳边。
　　这是第一次说要一起开店时，结盟的动作。
　　季南很快反应过来，一样握拳在她拳头上抵了一下：“反悔是小狗。”
　　与此同时，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伴随还留在店里少量客人的抽气声。
　　时柠歪头，刚好看到昨晚不当人的那位抿着唇从外进来，见到她和季南相谈甚欢拉平了嘴角。目光黑沉沉地盯着她，满身醋意。
　　“是沈元白！真的是！第一次在店里看到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不枉我来了这么多次，真的！是真的！！”
　　“啊啊啊啊鹅子换发型了天呐他好帅！全身充满了男人味！救命啊啊啊这一身配新发型好他妈禁欲啊啊！”
　　零零碎碎压抑着的尖叫声飘入耳朵。
　　时柠脸色一点点变红，特别当听到禁欲俩个字的时，差点没原地反水。
　　男人穿着暗纹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和紧窄的腰线，低调与华丽在他身上找到了平衡点。往日那一头略感凌乱的微卷已然不在，寸发硬挺，彰显利落的同时尤显男人味。
　　也不怪粉丝，还真有种……禁欲霸总的既视感。
　　时柠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直到人已经走到近前，霸道地拉着她的手往后厨走，她才收回打量的视线。
　　手心的热源一路往上攀，隔着西装感受到他胳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脑海中不停回忆起的画面也更清晰起来。
　　她控制不住热意蔓上脸颊，闷着声别扭地问道：“你怎么剪头发了？”
　　“……”
　　“哎，还挺好看的。特别有男人味。”
　　脚步终于停下，沈元白垫着她后腰把人按在工作间墙上，低头找到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
　　良久才沉声道：“一天不回我消息，在这和野男人聊得开心？是我昨天还不够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狗男人剪头发啦！
　　有没有看到正文开头两串省略号？想展开具体内容的话……
　　砂梨不加酱
　　来找我！多的不说了！关注可见。
　　（今天就更一章，因为我去展开内容了）
　　感谢霸王票：37198100+5
　　感谢液体：我在一生一世+3、玖凌予+35、无奈?_?｀+10、Sophia+15、Nomatere+10、温水煮白粥+18、不急不慢+5、镜子+20


第85章 蜜桃冻
　　他昨天有多努力，时柠一点都不想回忆。
　　现在隐隐泛酸的肌肉记忆还能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扶着后腰的力道越重，她越知道，眼前这个狗男人怕是吨吨吨猛灌了一缸醋。
　　为了自己今晚的幸福着想，时柠假装不懂，“哎”了一声，身子往前扑就撞进了他怀里。
　　“沈元白，我腿疼。站不住了……”
　　果然，他脸色骤变，连正在喝醋都忘了，直接拉过一旁的椅子扶她坐下：“怎么还疼？都一天了。”
　　“因为你昨天。”时柠字字清晰地咬着，“不、够、节、制。”
　　“……”
　　“而且你一点都没为我考虑，你说你还是人吗？我都那么求你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起床，啪嗒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还有啊，下午到新店敲第一锤，差点没捏住小锤砸自己脚上……”
　　时柠小嘴叭叭地数落着他，余光却在偷偷看男人的神色。
　　果然醋缸子一脸歉疚，暂时停止了往里继续灌醋，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别处。
　　但时柠要是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原地爆炸。
　　——“……沈元白、臭白……啊，不臭，香白白行了吧。”
　　——“呜……男朋友，求你了。”
　　——“沈哥哥，哥哥！”
　　沈元白意犹未尽地咬住口腔内的软肉，试图拉回意识。
　　昨晚，女朋友可是换了好多种求人的方式呢。
　　他一把将人抱起，放在料理台上，两手撑在她两侧，低头问道：“那等你好了，我们再——”
　　“你竟然是这种人！”时柠双手抱胸往后仰，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一直都是。”他满不在乎一口肯定。
　　“那是我看走眼了。”时柠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再次打量着他的新发型：“就你这个头发……还挺正直。害我差点忘了你是什么德行。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剪头发了？”
　　“后面有部新剧。”
　　当然，还有一半原因他没说出口：你上回不还在二姨家门口嫌弃头发够扎一小股的男人不够man么。
　　他问道：“好看吗？”
　　时柠被男人蛊惑，下意识点头：“好看。”
　　“好看啊，那你摸摸？”
　　“……？”
　　那你……摸摸？
　　时柠愣住，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这个人能把摸头发说出带颜色的气质来？！”、“他没有脸的吗？”、“我看他神色挺正常，难道是我他妈黄眼病？？？”。
　　她一脸匪夷所思，被人抓着手指一点点抬高，然后越过肩膀落在他发顶上。
　　短寸有些扎，但奇妙的是手感极佳，尤其是顺着一个方向往后捋，还挺让人上瘾。
　　她压下心头窜出的带色废料，尴尬道：“……还，挺好摸。”
　　“那你多摸摸。”
　　“……”
　　不是她想的太多吧，是这个人说话方式就是有问题！！！
　　“不是，沈元白。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就很……”
　　“很？”
　　“很不纯洁。”
　　沈元白终于没抵住愉悦，低声笑了出来：“宝贝儿，你真的想多了。”
　　一插科打诨，刚才醋意横生的局面被打破。
　　时柠一下一下用鞋跟扫着地砖，抬眼看了下挂钟，问他：“对了，你晚上吃了吗？”
　　“还没。等你一起。”
　　“那我说个事儿，你不准吃醋也不准不高兴。”
　　沈元白视线扫向前厅客区，大概猜到了她接下来谈话的内容，不咸不淡道：“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季南你看到了吧。他回来了。晚上要不叫上他一起吃，顺便把之前新店的合同捋一下？”怕他不同意，时柠又重申：“我之前说过的，他那份给他留着的。还有啊，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晚上再叫上小竹一起？”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沈元白摆出绝对胜利者的姿态，欠身拢住她：“人都是我的，我就那么小气？”
　　“……”
　　您刚进门时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时柠不去接他的短，侧过脸迅速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好啦，吃饭。我都饿了！”
　　不仅会投怀送抱，还会主动献吻了。
　　只要一想到昨天其实算是女朋友先主动，沈元白就觉得浑身上下挡不住的如沐春风。
　　没有什么感觉，比这样更好了。
　　***
　　晚上关了店门，四个人出去聚餐。
　　时柠一整天都没开车，坐了沈元白的车。而小竹非常有眼力见地直接钻进了矿二代的黑色加长轿车。
　　约了个距离十五分钟车程的日料。
　　因为刚才沈元白突然出现在店里，剪了短寸后的新造型已经在网络上曝光。后援团直接就炸了。时柠也因此时不时被cue到出现聊两句，聊着聊着就突然听沈元白叫她。
　　她放下手机望过去。
　　男人流畅的侧面线条被光影打造得格外深邃，短寸不挡眼，显得人格外利落干练。
　　她不由想起刚刚群里讨论的那句话——板寸是最考验颜值的发型。
　　太对了，这个男人最难超越的就是自己的颜值巅峰。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造型会不会比上一个更帅。
　　她弯了弯唇：“怎么了？”
　　“刚才我和你说头发是为了下部戏的造型剪的。”
　　“嗯，我听到了啊。”时柠会错意，夸奖道：“特别好看！我说真的。”
　　“下部戏——”
　　他打着转向灯，转过弯才继续接上文：“我可能会有段时间不在S市。”
　　原来是说这个。
　　时柠哦了一声，点头：“那不是挺正常的？”
　　“时间有点长，应该会在欧洲待一俩个月，后半期还要去日本一段时间。”听到车内有一瞬沉默，沈元白立即补充：“今年好一点的本子就接这一部。拍完剩下的时间都陪你。”
　　“没事——”
　　“或者我中间一有空就飞回来看你，行吗？”
　　“——啊。”
　　没事后面拖的尾音才刚刚从嘴里冒出来，沈元白就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话。
　　等车在路边停稳，他还在不放心地解释：“这部剧本磨合了很久，前期准备也已经反复打磨，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
　　不等他说完，时柠够长手臂伸到驾驶座，手掌一左一右捧着他的脸颊往自己方向回转。
　　路灯照射下，她眼底波光粼粼，像一池泛着光的清水。
　　“我说没事啊，你有工作就去忙。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我这不也是忙起来就没空在家陪你么。你能理解我的工作，我当然也会理解你。”
　　“而且——”她浅笑吟吟地与他交换着眼神，“季南回来我就没那么忙了。我有空去看你啊！”
　　“你不生气？”
　　时柠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我要出去那么久，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沈元白面露困惑，“就算一点点也行啊。”
　　“……”
　　怎么听这个意思，自己不生气大度地让他去还是错的？
　　时柠当然不知道，在他今天出现在店里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迎接女朋友即将不高兴、耍小脾气、撒娇等等一系列反应之后的应对策略。
　　为此，沈元白工作室的会议室，还难得不务正业被征用了一次。
　　王开复敲着白板跟他打包票：“时老师再怎么表现得无所谓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女人嘛，谁不想拥有天天腻在一起甜甜的恋爱呢。何况，你们还是在火辣辣的热恋期。”
　　“同意。”阿巡难得在感情问题上和王开复统一战线。
　　“但很简单，你得打着包票说会回来看她，先稳下对方。然后嘛——没拍过霸总戏，你看总看过吧？”
　　阿巡再次鼓掌同意：“吻她。疯狂热吻。再硬的心肠都会软化在咱们沈老师的柔情攻势下。”
　　“热吻可以，注意不要被拍到了。我一天天的出来解释也是很累的。”
　　这俩人到底有多扯淡暂且不说，但沈元白的重点完全落在了最后。
　　——吻她，热吻。
　　只要女朋友表现出一点点不乐意，他就顺杆子直上，热情表现自己。
　　想象起来，如此提议一点毛病都没有。但现实却不是这样，女朋友竟然一丁点儿不乐意都没有！！！
　　相反，心情愉悦地劝他要一心放在工作上，不要因为自己耽误工作。
　　“……”
　　这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心有不甘，再次确认：“真的没有不开心？哪怕一点点？”
　　“没有啊。”时柠莫名其妙，“怎么了吗？”
　　“……哦，没事。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
　　“！”
　　原来如此。
　　时柠也瞬间解密。
　　“我当然舍不得了。”她以手作誓，“但你不是要赚钱么……我都能理解。”
　　她说着自己抿了下唇，心里是美滋滋地盘算他一出去拍戏就不用折腾自己了，面上还得表现出格外惋惜：“我知道你多赚钱都是为了以后我们更好地在一起生活，我特别能体谅你。所以我有空就去看你，行吗？”
　　沈元白握住她发誓的手拉到唇边轻点了一下：“说好了？”
　　“嗯。”
　　“砰砰砰——”
　　车窗这时被敲了几下。
　　时柠扭头看向车外，季南和小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他的声音隔着车玻璃模模糊糊传了过来：“干吗呢，腻腻歪歪。还吃不吃饭了啊？”
　　不愧是矿二代，现在怎么看他怎么觉的比以前底气足。
　　时柠刚好有事想跟他说，从男朋友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利索下了车。
　　“季老板，过来，跟你说点事。”
　　“怎么了？”
　　独留在车里的男人虚握了下手指，手心还残留着刚才的温热，他垂着眼皮朝外轻轻嗤了一声：“野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黄眼病：看啥都是黄色的
　　我们小柠檬出息了，终于学会演狗男人了呢！
　　晚饭回来尽量二更~
　　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周末之前完结正文。
　　又到月底啦！看看你们口袋里白白的液体要过期了吗！记得投给喜欢的太太，剩下没地方丢的就丢给我叭~！


第86章 草莓淡奶盒子
　　季南诧异地看着时柠：“你真去？”
　　“去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他斜着眼往后递了个眼神，“要好久呢！你不陪那姓沈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替你去还不好啊？”
　　“乐意之至。还真别说，上半年那一趟飞机坐得我，一想到腰就酸。那就这么说定了？”
　　时柠点头：“成交。”
　　继在店内看到俩人相谈甚欢，沈元白从车上下来再次目睹了女朋友和她的老合伙人气氛融洽说话的样子。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加入新店合伙是件非常正确的事。
　　同为合伙人，有什么话题是他不能参与的？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追上俩人步伐，硬生生从中挤入，胳膊示威似的搭在女朋友肩上往身边一搂。
　　“走那么快？也不等我？”
　　时柠见他过来，打住刚才的话题直接一转：“我好饿啊，刚在网上约了个四人套餐。我们还要再单点别的吗？我想吃北极贝！”
　　“好，一会儿单点。”
　　沈元白嘴上应着，目光淡淡瞥过季南。
　　有什么话题，是他不能知道的？
　　刚才明明还聊着别的，一过来就生生转了话题？
　　季南自然不虚，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早就乐疯了：你女朋友不想陪你，自己请缨要代替老子去参加年后那一期的雷诺特高阶班。靠脸吃饭终究不会长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姓沈的你也有今天！
　　几人各怀鬼胎在包厢坐下，沈元白摘下口罩，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餐具往时柠方向挪近一些，无处不在彰显自己极重的占有欲。
　　还没出去拍戏呢，就有野男人蠢蠢欲动。
　　他微抬下颌，隔着桌案朝对面眼神睥睨。
　　等上菜前的空隙，时柠从包里拿出协议推到季南面前：“你没回来之前，沈老师有出钱。所以现在新店的股份是他四、我二。剩下的四成你按原计划都要了？”
　　“……等等，你还跟他签了？”季南傻眼，“那你自己不是只有两成？”
　　“什么你啊他的，我们加起来还是六，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四和二？你就说你那四成还要不要吧？”
　　时柠虽然私底下也和自己说亲兄弟明算账按着头签了协议，但当着外人的面说我们一家人不分家，还是很爽的。
　　沈元白从旁辅助：“你不要那就算，我和我女朋友全权接管。”
　　“……要啊。”
　　时柠拔开笔帽递过去：“那签。签完打钱。”
　　“对，打钱。”沈元白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合约签完，在沈元白的监督下，季南迅速把钱转了过来。
　　签约仪式算是完成，小竹在一旁终于有机会出声：“所以，我今天来蹭饭，是先看你们分财产再看你们撒狗粮？我又做错啥了？”
　　时柠懒洋洋掀起眼皮：“哦，现在粉丝福利都不要啦？那下次吃饭就不叫你了。”
　　“要要要！”小竹嘿嘿一笑，“我就是刚才一酸忘了这茬。三位老板，以后请多多带我出席这种活动！小竹在这里给你们拜晚年了！”
　　她现在为了稳固西皮粉粉头的地位，动不动就要在群里散播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狗粮。
　　得到一手消息的机会如此珍贵，怎么会轻易错过。
　　小竹眼珠子一转，开始替广大西皮粉挖粮：“沈老师，你现在不是《农场物语》节目组的常驻嘉宾了么，那下期什么时候开拍啊！大型生活类综艺秒变恋爱综艺，我们都快等疯了！”
　　沈元白略一沉吟：“应该要五月之后吧。”
　　目前好几档吴景曾经常驻过的节目都已经往后推档，有加强监察力度的关系，也有规避舆论风险的目的。
　　知道不会太早恢复档期，但一听说要五月往后，小竹还是忍不住叹息：“啊，那最近这几个月我们粉丝要怎么过啊！你都不知道，现在白柠檬超话都已经开始自产粮写同人文了。”
　　“……”
　　时柠语塞，就听接受度更高的沈元白饶有兴趣地打听道：“都有什么？”
　　“可多了！常规的有手艺满分甜品店老板娘和颜值逆天年轻影帝的故事，因为一场综艺暗生情愫双向暗恋。我一直觉得这个版本写的超级带感，直到我看到了外冷内骚大影帝和嘴硬心软小娇妻的故事，啊啊啊啊那个太太简直人间瑰宝，里面有一段小娇妻坚决不从的，还被影帝压在墙上……”
　　“咳。”时柠的尴尬癌快要发作，用力咳了一声打断小竹叙述的激情。
　　小竹突然回神发现自己差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紧急刹车：“……呃，那个。后面自行想象，少儿不宜我就不说了。”
　　沈元白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这样啊。”
　　别说时柠，连季南都听不下去，一脸嫌弃：“现在的网友都喜欢这种东西？”
　　“这种怎么啦？”小竹坚决拥护白柠檬西皮，听到半点儿反对声音立马刚起来：“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就是好文化，这位矿总，你是不是不服？”
　　“……”
　　几分钟前还是老板之一呢，这就变成矿总了。
　　季南不敢再插话。
　　既然十八；禁话题被制止，小竹天生话痨又找到了新的话题：“这俩天我路过云朵家，果然关门了诶！你们猜猜，年后咱们grace老师干吗去了？”
　　时柠小口喝着茶，闻言停下：“你又去视；奸她了？”
　　“做酒吧了？”季南猜测。
　　“她那么多钱搞营销，还亏本狂蹭沈老师热度，哪儿有钱做酒吧啊！猜不到吧，告诉你，她去网络直播卖衣服了！就和原来那个叫包什么吃章鱼的那个黑红一起，直播卖衣服呢！”
　　时柠有些诧异：“卖衣服？”
　　小竹兴致盎然地讲起故事：“对啊，不瞒你说。我昨天看到共同好友推荐，还进她直播间看了一会儿。就死扒着几个国际大牌抄，改个袖扣改个对襟，然后在直播间说自家打板新品上市那种。昨天看她直播间上了一件春季新款，不就是前几天我看哪个女明星走红毯穿的么。”
　　“这儿——”小竹朝着两侧比划，“一条开口变成两条开口，就是她家出品了。”
　　“厉害。”季南在一旁鼓掌，“佩服。”
　　比起甜品圈，时装圈抄袭更严重，说不定grace哪天想通了开始做原创了，隔天绝对被扒着抄。
　　恶心习惯了别人，终究也要被别人恶心一把。
　　聊了两句聊不出兴趣，很快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这顿饭有小竹的暖场，吃得非常和谐，最后走的时候百亿总裁还和矿二代进行了友好的抢单活动。
　　时柠本来以为饭前的小插曲早就小事化了，在回家的电梯里还挺高兴和沈元白聊着下季新品的想法。
　　门锁一开，她还没摸到玄关口的吸顶灯开关，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被一股外力控制着不由自主调转过方向，后背贴着他的手被压到了墙上。
　　她眨眼：“男朋友，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还不至于如此禽兽……吧？”
　　黑暗中，他的声音擦着耳垂传了过来：“坚决不从？”
　　“不从。”
　　“那很好。我们按照故事发展，接下来……”
　　时柠头上冒了个问号：“？”
　　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故事，就听他意味深长地讲到：“坚决不从的小娇妻，会被影帝压在墙上……”
　　“！”
　　woc！小竹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常规的手艺满分甜品店老板娘和颜值逆天年轻影帝的故事可能就是鄙人写的（bushi
　　←一更往前戳，此为二更
　　感谢一波液体：
　　呼噜噜+1、好心人你是谁啊！+5、一棵榕树+66、ak5wldrl+1、OH+10、夏梓安+10、007+95、李瑾瑜+3、乔乔乔乔乔小仙女+10、李瑾瑜+4、林鹿+10、麦格的姐姐+2、骑士美人+10、舒舒+6
　　月底了，可爱的读者们发出了“嗷嗷嗷我一滴都没有了”的凄惨嚎叫


第87章 芋泥牛角包
　　那篇同人文里的小娇妻后来怎么样了时柠不知道。
　　反正自己是挺惨。
　　她以自己“尚未痊愈”做借口，但很快就被“轻伤不下火线”驳回。
　　期间还要不停地在意识迷蒙之间回复同一个问题——我保证，一定会想你，呜呜呜呜抽空就去看你，真的。
　　以至于睡梦中被人搂在怀里，还残存的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往另一边躲，嘴里无意识喃喃：“沈元白……你是畜生吗……”
　　毋庸置疑，他是的。
　　沈元白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一想到要在外面好几个月，期间隔着万八千里没法耳鬓厮磨，就忍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
　　给她换好干净睡衣，掖好被角，他才睡下。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时柠睡眼迷蒙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骨骼就像被人重新拆卸了一遍，她抬了抬如千斤重的小腿，鼻尖哼着气翻了个身。
　　“醒了？”
　　身边的人还在，她掀开眼皮，看到男人逆着光半靠在床头。
　　冬日阳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暖洋洋的光线轮廓，愈发显得他单曲一腿躺着的样子慵懒随意。
　　他倒是挺惬意。
　　时柠哼气：“没力气。今天不想去店里了。”
　　身上没力气是一方面，季南一回来，她终于有了偷懒的借口。年前年后忙下来，还真有点吃不消。
　　沈元白像是料到，翻身侧躺在她旁边，指腹一点点捋顺她因为睡觉而显得凌乱的发梢：“那就在家陪我。”
　　“你几号出发？”她卷着被子，懒懒问道。
　　“后天。”
　　时柠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么快？嘶——”
　　猛得动作，身体一下受不住负荷，酸软无力的感觉从腰肢蔓延开来。
　　时柠倒吸一口气，瞪着沈元白：“难怪你一回来就争分夺秒当畜生……”
　　“今天不了。”
　　大手探过来，一下又一下力道适中地替她揉着，沈元白柔声保证：“起来吃点东西？都在厨房热着。”
　　看看，论如何在人类和禽兽之间自由切换，教科书级标准操作，沈老师。
　　时柠哦了一声慢吞吞爬起来，像想到什么突然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沈元白微诧：“怎么了？”
　　“行李是阿巡给你收拾吗？”
　　“是”字刚滚到嘴边，沈元白紧急收回，故作沉吟：“他这几天安排别的事了，我自己收拾。”
　　“哦，那吃过饭我帮你一起。”
　　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好像还是第一次……女朋友帮自己收拾行李。
　　沈元白心情愉悦地整理好床铺跟了出去，早上起来，他闲着没事把家里收拾了一圈，连上次弄得凌乱不堪的主卧都恢复了原样。
　　现在家里窗明几净，厨房冒着诱人的香气，是家了。
　　时柠洗漱完出来，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他：“冰箱里没菜了吧？”
　　“是不太够，去楼下超市买了点。”沈元白盛完饭转身，朝玄关口眼神示意：“用的你放在第一个抽屉的购物卡。”
　　“……”
　　那可真是，不知不觉已经霸占着她家当自己家了。
　　时柠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的姿势，佩服道：“不愧是沈老师。”
　　俩人刚坐下准备吃饭，沈元白的手机就在桌上震了起来，新消息提示飞速往屏幕上涌。然后手机的主人淡淡瞥了一眼，快速回了一句把手机倒扣回桌面。
　　“阿巡确定来不了了。”
　　“行。”时柠无所谓，“他收拾起来哪儿有我细心。”
　　而另一边就站在汤臣一品门口的阿巡一脸懵逼。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再次确认。
　　【沈老师诶~我来啦~开开门呀~我来收拾你的行李了啊！[谄媚的笑.jpg]】
　　【没声音？啊，不会还在睡吧，这都几点了？】
　　【还是没反应？难道不在里边？】
　　【woc！我知道了！沈老师你是不是在隔壁时老师家里？懂了懂了，你把新换的密码锁告诉我，我进去收拾完就溜，不打扰你了！[笑容逐渐变态.jpg]】
　　【醒醒啊，哥啊！你醒醒！昨晚工作这么辛苦的吗！起来啦！快告诉我密码锁诶！！！】
　　在自己一连串消息中，终于迎来了对方冷漠的回复——【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
　　阿巡试探着发了个问号过去，没回应。
　　几分钟后两个问号过去，还是没回应。
　　再眼观鼻鼻观心细细一想，琢磨出味道来了。
　　【害，什么自己收拾啊，还不是让时老师帮你。懂！溜了溜了[我已经厌倦了你们一成不变的装逼套路.jpg]】
　　阿巡在这方面很敏锐，一回工作室就跟大家分享了沈老师在当狗路上一去不回头的新消息。
　　果然到了下午，汤臣一品迎来了说要收拾行李的俩人。
　　之前沈元白住在御景湾只带了一点随身的衣物，要出去好几个月，自然还得回自己家收拾。
　　时柠的腿使不上力气，索性坐在客厅地毯上查天气，边查边指挥沈元白来回进衣帽间取东西。
　　“这两天还冷着呢，过去也冷。你得穿着羽绒服走。也别都带太厚的，待那么久呢，万一天热起来怎么办？”
　　沈元白心甘情愿听着唠叨，又取了一趟出来：“这么多够了？不行在那边买就好。”
　　“买了不得过一遍水再穿啊？这个衣服薄，你带着又不占地方。”
　　“行，听你的。”
　　“啊，对。我给你拿的防尘袋呢，你把……”时柠顿了一下，不清不楚带过：“就是里面穿的那个，单独装起来。”
　　沈元白笑：“好。还有什么要交代？”
　　她把身边的小袋子推过去：“这个，我在家给你装好的旅行分装。过去没来得及买之前先用这个，其他的让阿巡给你买吧。要带的东西那么多，瓶瓶罐罐太沉了。”
　　“好。”
　　女朋友和助理最大的区别就是助理模式化准备得齐全，而女朋友会单独考虑你的需求。
　　沈元白看着时柠替他一遍遍检查漏缺乐在其中。
　　俩个大行李箱已经装满，她这会儿正翘着脚丫趴在沙发上往他随身包里塞东西。
　　“我给你买了个眼罩，你眼睛不是受不得强光么。飞机上起飞降落光线太刺眼，记得带这个加厚的眼罩。原先那个我看了作用不大。”
　　没听到回音，时柠扭过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眼睑：“保护眼睛，知道吗？”
　　心底再次被触动，难为她一直记得自己种种毛病。
　　沈元白敛下眼底的情绪，声音很低：“知道。”
　　“知道就应一声，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她一边抱怨一边把另一个小盒子塞进侧边口袋：“这里放了一盒糖，要是休息不好又没按时吃饭记得吃一颗，你别又低血糖晕了。”
　　“要是想吃蛋糕，你就让阿巡去买。难得吃一次王哥也不会怎么你。你是在哪儿拍来着，我记得巴黎有家挺不错的甜品店，之前我在那上课的时候每天都去吃。晚点把名字和地址发给你~！”
　　身后又没了声响。
　　时柠刚要回头，就感觉到眼前光线暗了几分，男人从后拥着她撑在沙发上。
　　好闻的雪松气息在鼻息间萦绕。
　　像极了阿白平时黏糊糊地跑来蹭腿，只不过他蹭的是自己耳侧。先是高挺鼻梁刮过，然后是唇、下颌又一路返回回到山根。
　　“怎么啦？”时柠怕痒痒似的缩了下脖子。
　　他沉着声喃喃：“想把你带走，一起去。”
　　“……”
　　自己还真有偷偷溜过去的计划。
　　要不然怎么会想代替季南去上下一期的雷诺特高阶班呢。
　　这是一个不能被他看破的惊喜，时柠小心藏着心虚，主动蹭了蹭他：“带不走啊，我店里那么忙。”
　　沈元白默了半晌：“……比我重要？”
　　“啊，沈老师。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耍这种小脾气？”
　　“三十怎么了。”他不满，“你嫌我老？”
　　“哪有。你看啊——”时柠试图跟突然降智的沈三岁讲道理：“我尊重支持你的工作，你怎么反过来就想让我丢掉我的事业呢，这是不对的，是不是？”
　　沈元白侧头咬了一口她还欲喋喋不休的嘴，声音带上了点委屈：“我就随便说说。”
　　时柠从善如流地回应着轻吻，在唇齿交汇时小声开着玩笑：“是不是突然发现女朋友超级好，宇宙无敌第一好，舍不得走了？”
　　“没有突然。”他正色，“是一直这么觉得。”
　　“你超级好。”
　　浅吻加深，沈元白一遍遍重复：“女朋友第一好。”
　　***
　　明星的行程大多数时候是半公开的。
　　天天观望着爱豆行程的粉丝基本都知道沈元白即将出国拍戏，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同在S市的粉丝不少都约了去送机。
　　后援团群里也都哭天抢地喊着这次不送下次见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团长连夜赶出了灯牌和横幅，艾特所有人：【@所有人，要参加送机活动的姐妹们单独M我，我准备好同样人数的牌牌~团长学生狗，平时没有各位姐姐们艹得动销量和票房，这次送机的小东西都是我自己准备的！让我发挥一下团长作用带大家送机！】
　　时柠当然也看到了这一条。
　　当初她还纳闷为什么后援团团长会落在学生党身上，时间长了才发现，团长的位置还真得有时间有精力才能坐得住。
　　平时得有时间关注爱豆的每一次动向，积极呼吁大家线上操作。而每次有线下活动，还得准备后援一并物资。
　　她们S市后援团团长还是出了名的巧手，什么应援棒啊，灯牌啊，横幅啊，小标语啊，全是自己手作的。不仅精致还特别用心。
　　时柠厚着脸皮私聊了团长：【团长大大，到时候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小横幅，我也去送机的！】
　　团长迅速带着一大串感叹号抵达聊天框：【可！！！！！小柠檬妈妈爱你！！！一定给你最好看的！！！！】
　　有一个年纪小的小姑娘对着你喊妈妈是什么体验，时柠算是有切身体会了。
　　诧异的同时……还有种不可言喻的激动？
　　别人家的送机是早早在机场出发口蹲点，时柠人生第一次参加的送机是和爱豆一起坐着工作室的保姆车抵达机场。
　　工作室早就知道有不少粉丝会来送机，连安保都增加了一倍。
　　沈元白下车时让大多数安保留在机场外，对上王开复不赞同的目光笑笑：“没关系，都是一群小姑娘。我也好久没跟粉丝互动了。”
　　“那让阿巡跟紧你。”
　　阿巡从远处推着行李车过来，听到王开复交代忙不迭点头：“ojbk！我一个人顶五个安保大哥。”
　　几人说话间，时柠才刚下车。
　　一从车上跳下来就被圈在了沈元白臂弯范围。
　　“女朋友，你在开小差？”
　　时柠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刚在车上偷摸联系了团长，她还准备去拿个应援小横幅呢。
　　总得让她家沈老师看看她这粉头当得够不够格吧？
　　“嗯啊，一想到你要拍那么长时间。我昨天就应该再连夜减减肉，藏在你箱子里一齐被带走就好了。”
　　“还减？”他抬手刮了下女人漂亮的下颌线条，“都这么瘦了。”
　　“女人永远不会嫌自己瘦，记住这句真谛。”
　　沈元白当面没有驳回，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两句。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聊着聊着天，时老师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沈元白！”
　　她憋着骂人的冲动狠狠掐了他一把。
　　罪魁祸首一点不躲，反而噙着笑意迎了上来：“好了，宝贝儿。不逗你了。”
　　机场里人头攒动，沈元白一出现就有粉丝发现了他的存在。
　　小姑娘们边打着招呼边亦步亦趋跟在四周。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来接你啊！”
　　“啊啊啊啊啊鹅子你短头发太帅了！！答应妈妈一直这个造型好吗！！！”
　　“元宝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比小柠檬还久！元宝这里！康康妈妈！！妈妈爱你！”
　　“女鹅！是妈妈啊！妈妈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谈恋爱的！！！妈妈就是白柠檬教最忠实的教众啊！！！”
　　小姑娘们各种称呼都挂在嘴上，七嘴八舌喊着引起俩人主意。
　　时柠偷偷打量着人群，终于在人群里找到穿着鹅黄色羽绒服戴同色系编织帽的小女生，手里还举着“元宝冲鸭”的小牌牌。
　　俩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小女生用口型示意：“我，团长。”
　　趁着阿巡换完登机牌和沈元白说话的工夫，时柠借故转到人群边，和第一次见面的团长完成了暗地里的小横幅交接。
　　“女鹅加油！这个是我为你特制的！一会元宝进关前一回头，你就是最亮眼的崽！”
　　时柠用大衣裹住手持小横幅，低头看了一眼。
　　卷成轴的绢质横幅边还缀着星月挂坠，少女心十足。一看就是花足了功夫做的。
　　她忍不住道谢：“谢谢！团长你太棒了！！”
　　说不了太长时间的话，沈元白就发现女朋友不见了。他大步流星过来，边和粉丝打招呼边把人接了回去。
　　“一会儿没看着你，怎么又乱跑？”
　　话音刚落，时柠还没反应周围已经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怎么又乱跑’，为什么我感受到了宠溺呜呜呜呜呜！”
　　“我也是！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心跳的好快！！！要蹦出来了！！”
　　“元宝！你用刚才的调调跟我说句话吧！球球了！”
　　粉丝纷纷在手机录像功能下把声音拉到最大，憧憬地望着沈元白。
　　空气一下就安静下来，众人脸上写满了期待。
　　镜头下，男人宠溺地拍了拍小柠檬的发顶：“一会送完我早点回家。”
　　他转头对向镜头：“你们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的柠檬低价大甩卖！我恰了一大筐！！！
　　不远处就是安检VIP通道，时柠展开手里的小横幅，匆忙间看到两面都绣有字，只随意挑了一面拉平朝他展开。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一行字体可爱的大字：【哥哥早点回来~我们都在等你~爱心】
　　她弯起眉眼，浅浅笑着：“早点回来啊，想你。”
　　最后两个字虽然是吐得很轻，但沈元白还是在嘈杂的环境中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
　　依依不舍的情绪和小别前腻歪的满足感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点。
　　除此之外，更让他高兴的是，女朋友偷偷准备的横幅正对着他的那面写道：【老公！每天爱你想你念你一万遍！】
　　作者有话要说：团长深藏功与名：女鹅！妈妈特意给你准备的！！
　　周五啦！这章下面给你们发周末红包！
　　（快了快了，正文马上要完结了。这两天如果收的慢会在文案请假
　　感谢液体：
　　或者吧!+53、zxxooe+5、北城忆+3、温如颜+4、木水+3、六元的小仙女+1、糖糖小猫+1、糖和花花都给你+20、追剧小能手+1、噜啦啦+2、萝萝+10、法月儿+10、麦格的姐姐+20、Yau.+5


第88章 铜锣烧
　　【今天又是为#白柠檬西皮#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对，是我。上次在机场巧遇白柠檬并发帖的楼主我又来了。也还是上次那个机场（这该死的频繁喷洒狗粮、笼罩着恋爱酸臭味的地方），也还是上次那对西皮。】
　　【众所周知，syb今天飞欧洲拍戏，好多粉丝来送机。当然他的头号铁粉小柠檬也来了。不过有的人追星是在机场蹲点，有的人，她是坐着爱豆的车一起来的！（容我先偷偷酸两下，猛男落泪.jpg）】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我们直入主题，相信拿着手机录视频的各位粉丝都原地恰柠檬了QAQ！wuli元宝谈起恋爱来真的又苏又甜，拍小柠檬头的那一幕拍到没有！！呜呜呜我承认我沉溺在了那一句“早点回家”，太温柔了！以前觉得元宝对粉丝的温柔已经是爱豆里面少有的了，万万没想到，平时展现出来的只有小柠檬面前的万分之一！！！实力表演一个嫉妒使我面目可憎[大哭]】
　　【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最酸的了。谁能知道，小柠檬竟然出了一套岚切电刀无尽暴击特效装。她还偷偷准备了送机横幅。粉丝团的横幅都是盼望哥哥早日回来，她的横幅有翻面！！！“老公！每天爱你想你念你一万遍”你他妈敢信？？？这俩人是真把路人当狗了？信不信本单身狗的大刀一刀下去double kill！】
　　【上面有层主问我为什么如此激动，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
　　【汪。】
　　小竹情真意切地读完以上主贴，中肯地评价道：“原来老板，你真是个热情奔放的女人。我错看你了！”
　　是的，那个横幅是团长特意为她定做的。
　　时柠自己都不知道正反两面差了那么多，在她用余光瞥见身边一大溜儿同样绣着“哥哥早点回来~”的横幅时，还觉得不愧是团长，连夜赶出来这么多物资。
　　另一头粉丝的抽气声响起，她看见沈元白眼底的笑意愈深，才歪头瞧了一眼自己手里横幅的另一面。
　　脑子里嗡一声，差点断路。
　　——woc！团长你也害我！！！
　　不远处鹅黄色羽绒服的小女生朝她眨眼：女鹅！特制版棒不棒！稀饭不稀饭！
　　“……”
　　那可真是太棒了。
　　团长的一番苦心不能辜负，时柠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对不起团长眼下两团乌青。
　　她收紧手指绷紧横幅，硬着头皮迎上沈元白的目光：“对，就是那个意思，都在字里。见字如面，我建议你可以……带走。”
　　淡定地卷起横幅，不等对方回应，她一把塞入沈元白怀里：“别耽误了，赶紧进去。”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坦诚点说，横幅上的字确实还挺能表达她内心的。但在众目睽睽下表白这种事，除非是沈元白那样城墙拐弯厚的脸皮，一般人真撑不住。
　　时柠虽然红了脸，但还是能给自己强装淡定的应急措施打个合格分。
　　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在各路粉丝眼里，坐实了情感热烈又奔放的终极粉头人设。
　　控评反黑第一线，大胆示爱也不虚，铁粉王中王。
　　时柠懒得解释，在小竹从帖子里挑评论朗读的间隙，不痛不痒威胁道：“原来还打算新店那边开了以后让你过去当店长的，现在看起来……某个竹子天天逃避工作只想追星。”
　　小竹迅速撂下手机：“oh，不！老板，我觉得新店我可以！前俩天你教我做的千层和慕斯都被客人夸了！我一定出息！！”
　　“那出息一个给我看看？”
　　“这就去！！！”
　　小竹前脚刚走，季南幽幽出声：“哦，所以你想去上课是因为姓沈的去那边拍戏了？”
　　“你们什么仇？”时柠咋舌，“什么姓沈的，我老……我男朋友好吗！”
　　舌头没捋直，差点被团长带偏。
　　一想到后面几个月得靠季南撑着店面，她口气平和道：“好歹新店咱们都有股份，这样吧，我就自告奋勇去那边看看咱们宣传部长有没有好好干活。店里的事，就靠矿哥哥啦！”
　　“矿哥哥”是最近刚给季南新上的绰号。
　　自从回来以后，店里无论老少，连保洁阿姨都亲切地喊他一声矿哥哥。时柠这会儿是头一次叫。
　　季南眉心一跳，没好气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切，还自告奋勇去看看宣传部长？
　　和沈元白在一起久了，他们时总终于克服了唯一一个缺点，脸皮不够厚。
　　***
　　按照沈元白平时在剧组的习惯，都是半失踪状态找不着人的。
　　但这回在欧洲不一样，每次从片场出来无论早晚，他都会给时柠发条消息。有时候片场收得晚，赶上时柠起得早，俩人还能视频聊两句。
　　但真的只限于两三句问候。
　　只要一接到视频通话，时柠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那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啊”。
　　同样的话说得太多，引起了沈老师极度不满，还在回去的车里，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就耍脾气问她：“我才离开多久，你就不爱我了？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讲？”
　　堂堂一影帝，在人后是这么谈恋爱的！
　　时柠仿佛还能听到车里其他几个人不要脸的哄笑，她觉得头疼。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还不是心疼他睡眠不足！
　　“不是，沈元白。你几岁了？”
　　“……你连我几岁都不知道，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北京时间才早上七点，时柠仰天躺回大床，在镜头外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还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
　　耳机那头窃窃笑声更明显了。
　　时柠瞪了他一眼，继续翻身：“那我要说什么，才不是不爱你？”
　　大概是因为在车里，视频那头光线很昏暗，偶尔还来回抖动，就这样恶劣的环境男人俊朗的五官还是让人觉得夺目。
　　信号差起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但后面这句他咬得特别清楚。
　　“就说说那天去送我，在机场时，你在横幅上写的那句话。”
　　“……”
　　横幅这个话题是没完没了了是吧。
　　从最开始沈元白动不动问她——今天爱我吗？想我吗？念我吗？——的时候，时柠就隐隐觉得他后面会有每天确认一遍以防横幅上那句话作假的打算。
　　果然，在历经过无数次敷衍回答后，他索性要求她直接当面说出那句话来。
　　当然他还很善意地提醒了一下重点：“记得带上称呼。”
　　这个人有时候狗起来会因为一句话不眠不休死缠着她一晚上，但她确确实实在对方眉宇间看到了疲倦。
　　心头一软，时柠含糊着嗓子哼哼：“嗯——嗯——”
　　同一个字被她用第三声和第一声音调带过，这才用手指半遮着脸别扭地表达：“爱啊，想啊，念啊。”
　　“说清楚点？”
　　“……不要。”
　　“宝贝儿，你——”
　　在他再次想祭出“你不爱我”这个借口前，时柠猛得打断：“沈元白，做人不能太过分，你知道吗！”
　　“哦。”他低低地笑，“那给你一点缓冲的时间，下次再说。”
　　他讲视频是肯定带着耳机的，但光凭他自己一人的对话，就能大概猜想出俩人说了什么，甚至还能脑补出更多她没说过的。
　　时柠果然听见阿巡“牛逼啊，不愧是沈老师”的赞叹声传了过来。
　　自己的形象算是永远洗不清了。
　　她抓着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闷声道：“我起床了，不和你说了。”
　　“那你把手机放边上，我不说，也不打扰你，看看你就行。”
　　“……行吧。”
　　时柠一路握着手机完成了洗漱，因为不想对着满嘴泡沫的自己，切了视角把镜头对向另一头。
　　视频里稀里哗啦的水声和窸窣声时而交替。
　　沈元白单手枕在脑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就像自己就在她身边一样。
　　一阵响动过后，他看着屏幕上视角一路从洗漱台往外。
　　快速掠过卧室往外走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摊在地板上硕大的行李箱。
　　“你去哪儿？”
　　他问道，心里那点隐隐的小期待开始像碳酸饮料般不断冒泡。
　　“唔？什么去哪？”
　　脚步声未停，时柠一路往客厅走。
　　“卧室，我看到一个行李箱，你整理东西要去哪？”
　　伴随着这句话响起，还有阿巡和王开复同时开腔一齐传了过来。
　　——“卧槽，时老师要来看你了？可以啊哥，我简直太高兴了！时老师一来，我预感未来一段日子生活质量蹭蹭蹭往上涨！”
　　——“别说你，我也很高兴。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一出片场就对着一张怨妇脸。我真的想打他。”
　　俩人说的都不算好话，但沈元白的心情就像一架在跑道上驰骋的飞机，加速后猛得飞扬起来。
　　女朋友，要来看他了！
　　“你说那个行李箱？”时柠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镜头撒谎，“过年我爸妈不是在外面旅游么，正好你这段时间不在，我回家住段时间陪陪他们。”
　　“……”
　　漫长的沉默过后，时柠听到对面开口，嗓音带着点不可置信：“就这样？没了？”
　　“没了啊，不然呢？我能去哪？”
　　“……”
　　“你不会以为我要去看你吧？男朋友，那你可真是想太多。你都不知道现在我多忙，托您的福，每天客人都要排到街外去了。还有啊，新店装修我也得时不时去看一眼。对了，这个季度新品还没做完——”
　　车里氛围忽然沉静，阿巡和王开复及时住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沈老师突然变黑的脸。
　　心里揣测：我日，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啊！难不成时老师又不来了？
　　阿巡摸着狂乱的心脏，小声抚慰：“就那什么……我觉得时老师不也得忙事业么……事业成功那不是以后能更快乐地在一起……还有那俗话说——”
　　他朝王开复使了个眼色：王哥，你讲。
　　“对对，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别的时间越长，就越赛新婚。”
　　王开复自己说着都觉得不对劲，手掌拍着自己的破嘴，呸，这都什么话啊。
　　这些安慰都不管用。
　　刚刚在心里起飞的那架飞机眨眼间直接坠机，猛冲地面。
　　沈元白黑着脸，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不高兴：“那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啊。”
　　时柠顾不上心软，只要一想到过去每次都被他演，自己难得成功一次。这种感觉特别上瘾。
　　她翘了下唇角：“可能这几个月都没办法脱身呢。要不然就别去看你了吧？反正也没几个月，来来回回飞又那么累。你说是吧？”
　　“……”
　　砰一声，沈老师心态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
　　今天收尾失败！明日再战！
　　看内容提要是不是以为时老师心态崩了，hhhhhhhh不是！是沈狗心态崩了！
　　感谢营养液：糖糖小猫+1、佩阿+20、辜小九+2、禾几+8、六元的小仙女+3、别低头+54、凝睇+3、笨蛋六+10、ak5wldrl+2


第89章 抹茶生巧
　　沈老师心态炸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在片场迅速进入状态当一个好演员，出了片场就是没有感情的冷漠机器，脸色阴沉，谁也不搭理。
　　连王开复买来时柠说过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他都无动于衷。
　　对着精致的包装盒冷嗤一声：“有我女朋友做的好？”
　　“……”
　　这不是你女朋友来不了么！山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王开复叫苦不迭，把盒子丢给阿巡：“我受不了了，我要改姓李。再也不想受这个冤枉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哥。沈老师平时对咱们多好，这不是男人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么！咱们谅解谅解。你想啊，要是换随便哪个别的艺人，平时哪儿有沈老师这么好说话的。”
　　彩虹屁俩大擂主，东有阿巡西有小竹，在俩位老板面前都因为吹得一手好屁当选了上一年优秀员工。
　　论彩虹屁俩人不相上下，但阿巡更胜在猴儿精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俩句话一说，半玩笑半认真地带过话题，顺便忆苦思甜了一把。
　　那可不是，抛开这几天沈老师心情低落，放平时和旁人一比，谁家工作室有他们待的舒服。待遇极高亲如兄弟还不用尔虞我诈。
　　就因为待遇太好没人离职，搞得外面那些挤破头想进来的都没这个机会。
　　王开复叹了一声：“要不，咱私底下联系一下时老师？告诉她这几天过得都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时老师那是国家一级嘴硬心软代表运动员，说不准就来了。咱们的苦日子也好熬到头。”
　　“王哥此言有理。说真的，我前几天就想联系来着。这不是没有组织下达明确命令么。”
　　王开复当机立断：“一刻都别耽误，现在立即马上，快联系！”
　　现在当地时间还是白天，那国内已经晚上了。
　　阿巡列表里有两个时柠的号。
　　一个是店里的公用号，谈新年礼盒和各项活动时大多数都用的这号。他想了想，怕已经下班用公用号联系不到时老师，于是打开列表开始找另一个私人号。
　　平时联系人众多，他又忘了给时柠添加备注，翻了好一会儿，试了S开头和F开头，都没找到人。
　　猛然间记起之前因为讨论礼盒内容，他还有个讨论群组，于是又把群组翻找了出来。
　　一阵折腾，好在群组里，时柠用的就是自己的私人号。
　　当初此群除了时柠还有小竹、季南，聊着聊着因为沈老师眼红他和F家众人打成一片，半胁迫地要求他把自己拉了进去。这群就成了个神奇的存在。
　　此刻在王开复眼皮子底下从群成员里边找到时柠的号，就成了不一样的故事。
　　王开复一脸woc地扫了一眼群成员列表：“册那，你们还真背着我有个小群？这他妈实锤了啊！”
　　“想多想多，这个群是讨论工作的。”
　　阿巡一边解释一边开始敲字：【时老师，最近店里忙吗？自从上次说不来之后，你都不知道沈老师这几天有多折磨自己。哎，那叫一个吃不下睡不着人都跟着瘦了好几圈，我都看着心】
　　疼字还没打完，手机一震。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在他这条消息还未发出之前，同样的聊天框先来了一条问候。
　　【阿巡？空了联系我一下，有事。】
　　和王开复眼神一交换，他释放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的讯息，哒哒哒删除输入框的内容，重新打道：【在！我在！时老师什么事！】
　　【片场发个定位？】
　　【啊？你在？？？】
　　【刚落地。来看看你们三岁的沈老师。】
　　时柠站在戴高乐机场的国际抵达口，舒了口气。
　　手机屏幕一亮，是阿巡发来的满屏感叹号和挤在里面艰难生存的几个字：【时老师别动，我马上让人去机场接你！！！救世主终于来了！！！】
　　***
　　时柠本来想打车直奔目的地，但阿巡死活不让她自己过来，说片场地方偏远，她一个人不放心。
　　就在机场等着车来接，再赶去拍戏的那地儿天都擦黑了。
　　因为要配合时柠的惊喜，阿巡和王开复都留在片场没过来，来接时柠的就司机一人。
　　时柠和司机打过几次照面，没怎么聊过，但并不妨碍两人交流，尤其是当司机大哥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的惊喜和欣慰绝对是发自内心演不出来的。
　　“时老师啊，你可不知道。我们沈老师这些天啊肯定没睡好一个完整觉，每天早上去酒店接他都是一大片黑眼圈，那叫一个看着心疼哦。”
　　时柠搭腔：“工作太忙？”
　　“工作忙是一直都忙，早就习惯了。就是没有人关心他，他心里苦。”
　　“……”
　　隐隐察觉到大哥要讲什么，时柠不可置信地挑眉：“工作室那么大一个团队跟着一起过来，会没人关心他？他是自己作的吧？”
　　“哎，你知道的，普通人的关心和女朋友的关心那是不一样的。”
　　“……”
　　对不起，我不知道。
　　要不是沈元白压根不知道自己要过来，她严重怀疑工作室每个即将要和她接触的人都事先领了一套如何婉转地提醒她不在的日子沈老师过得有多苦的表演剧本。
　　“沈元白真不知道我要来？”她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不知道啊，他今天在片场还没休息过呢。来接你这事儿巡哥只跟我说过。那绝对是不知道的。沈老师要是知道现在会忍得住不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到哪儿了？”
　　“也是。”
　　计划中的惊喜还在，时柠放心地拢了下耳边碎发，用手拍了拍脸颊：时柠，笑得漂亮点，迷死他。
　　车子一路从机场穿过城，再次驶向郊外，越开越偏，到后面几乎只有山脉和大草原。
　　她看着太阳夹带着最后一点橘红色的余晖躲进山脊背后，周围陷入一片昏暗。
　　远远的，有闷雷声传来。
　　时柠看着窗外，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夜空晴朗的很，不像是有要下雨的迹象。
　　刚打算开口，车速渐渐缓了下来，司机大哥高兴地对她说：“快到了，我都听到片场的声音了。”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视线范围内逐渐清晰起来，剧组的灯光从萤火般大小越拉越近。
　　峡谷口的草原拉了一道警戒线，再往里，攒动的人影也多了起来。
　　时柠跳下车，丝毫不费力就找到了早就候在门口的阿巡。
　　“时老师！在这！”
　　她疾走两步：“你们沈老师呢？”
　　“快了！拍完这场今天就结束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室等？”
　　这是时柠第一次到剧组探班，犹豫片刻才道：“我能去看看吗？”
　　怕阿巡拒绝，她赶紧补充：“就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一眼，不会影响他的。说起来我都没见过沈元白拍戏呢。”
　　“呃……也行。”
　　这是部中外合资的戏，片场多的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工作人员。
　　好在国内过来的工作人员只占小部分，基本也都是沈元白工作室的，见到她不会很惊讶，以至于一路进去悄然无声没有引起外人注意。
　　阿巡带着她占了个好位置，和机位同方向，但偏一些。
　　看清场内情况的同时不容易影响到演员就位。
　　片场的光源打在场地中央两个男人身上，沈元白蹙着眉偏头和场务说话，而另一边高大壮硕的国外演员单腿盘起，身边围了好几个穿大褂的医务人员，时不时指指脚踝，像是受了伤。
　　时柠偏头问阿巡：“这场拍什么？”
　　“拍爆破啊，就你刚才来之前，砰一声爆过一场了。但看样子好像没拍好，导演不太满意。当然啦，不是咱们沈老师的问题。”
　　不管阿巡是不是护短，反正时柠也是无条件占他立场的。
　　她撇了撇嘴：“那还要再拍？爆破危险吗？”
　　“要说不危险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时老师放心，能加入这个剧组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爆哪个点，范围多大，绝对不会出错的。”
　　时柠盯着场地中央没说话。
　　知道剧组会安排好一切是一码事，担不担心自己男朋友是另一码事。
　　等安排好下一场爆破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在此期间工作人员轮番上阵检查装置，多次被阿巡劝着去休息间等候的时柠一步不移，目光灼灼地盯着场地。
　　之前他在片场怎么敬业怎么拼都是听说，自己亲眼看到时又是另一番感想。
　　尤其是当刚才脚踝受伤的演员换了替身，工作人员一遍遍再次跟场地中间的俩人确认逃跑路线时，时柠的心几乎揪到了嗓子眼。
　　爱他敬业，又恨他敬业。
　　等听到a伴随着爆破声穿破空气而来时，指甲几乎抠破了手掌。
　　时柠下意识踮起脚往尘土飞扬的烟雾中去找他的身影，背后火光闪动，她看到男人冲破尘埃，奔跑带起了他褴褛衣衫底下流畅的肌肉线条。
　　衣决飘飘，贴在身上，连凹凸有致的腹肌都若隐若现。
　　最后一声爆破完毕，他擦着边冲出火光，顺势一个翻滚利落地在泥土里压灭衣角上残留的火星。
　　再爬起来时，身上沾满了灰，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周围的火光倒映在他眼底，像是熊熊燃起的大火，短寸桀骜，浑身上下荷尔蒙爆棚。
　　直到导演喊卡，他才抬手捂了下耳朵。
　　阿巡赶紧使眼色让助理和医务人员一起冲上去。
　　刚才那个捂耳朵的动作怕是爆炸源太近，他正在承受间接性耳鸣的折磨。
　　时柠脚下仿佛扎了根，一步都迈不出去，就看着众人围着他检查的检查，擦脸的擦脸。
　　人群中他忽然抬了下眼，视线越过层层障碍落在她身上。
　　很明显的错愕过后，他不管不顾推开众人向她的方向走来，小步迟疑的，随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而来。
　　时柠感觉眼前压下一片黑，自己则被紧紧禁锢在怀里，臂弯的力量差点让她窒息。
　　她小口喘着气，手心一下又一下捋着他的后背：“是我啊，刚才有没有受伤？”
　　“没有。”
　　沈元白把头埋在她颈窝，闷声道：“你怎么不去休息室。”
　　“想到还没看过你拍戏，就来看看。”
　　鼻尖还能闻到他衣服上沾上的硝烟味，时柠扁嘴：“怎么那么危险啊，除了这场还有别的吗？”
　　“没了，这场是最危险的。刚好被你看到。”
　　他揉着她的发顶，把人从怀里推开一些，轻吻落在她鼻尖：“不是说没空来看我吗？”
　　从刚才开始阿巡就发现，沈老师身上冷峻了那么多天的气场突然柔和起来，柔和得他都不敢从旁插嘴。
　　什么这是最危险的一场，明明后面还有高空吊威亚迫降，火场逃生……
　　但一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柔光，话都噎在了嗓子眼吞了回去。
　　算了，自己现在适合当个透明人，大不了下次把时老师绑在休息室不让看。
　　阿巡边想边帮忙赶着身边其他工作人员：“好了，我们不要打扰沈老师和未婚妻的温馨时光了，收工收工。”
　　时柠抿着嘴不说话的时候，很会抓重点地从阿巡的话里捕捉到了“fiancee”这个词。
　　耳根爬上一点晕开的红，她揪住沈元白。
　　或者是因为小别重逢，也或许是因为心疼。
　　眼底层层叠叠的氤氲水汽涌了上来，时柠柔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来看我先生啊。”
　　他笑：“哪位先生？”
　　腰间箍着的力量加重，女人把头埋在他衣襟：“你啊，我先生。”
　　小庆幸，能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对的你。
　　小窃喜，喜欢的那个人也刚好喜欢自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俩个多月感谢大家的陪伴！么么么么么么么啾！
　　1.明天开始更番外~（想看什么可以在评论提，正经点！不准要豪车！我写完自己想写的部分康评论补充~）
　　2.完结章当然有红包啦！
　　3.点进专栏收藏作者，开下本就会第一眼看到啦~哐哐哐磕头
　　4.福利在weibo中奖率极高
　　5.希望富贵让我们下本再次相遇！↓文案（开文前可能会改文名，感兴趣记得先收一下~）
　　别被文案吓到，我是你们一如既往的小甜甜！
　　《想你那么久》
　　裴芷回国第一天，酒吧巧遇谢行。
　　他装作不甚在意，淡声问道：还走吗。
　　裴芷摇头：不走了，他在这。
　　旁人心惊胆战陪着，谢大少爷却只是沉着脸安静坐了一晚。
　　只有最亲近的朋友知道，那晚他们还组了第二局。
　　局上，谢行喝得双目猩红，对着手机喃喃自语：姐姐，他哪里比我好。
　　【小剧场】
　　裴芷打包好箱子往门外推的时候，再次“凑巧”碰到守在门外的谢行。
　　他躁得如同小狮，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又要和哪个野男人私奔？！
　　裴芷也很迷惑，什么野男人？什么私奔？她不过就是下去丢趟垃圾。
　　多日后，终于搞清楚状况的谢行：我他妈吃了好久醋的野男人竟然是我自己？？？


第90章 珍珠红茶拿铁
　　探班不是此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时柠是定了酒店的，就在市区。
　　但某人连去市区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拍摄场地大场面的戏比较多，安排在了偏远的郊外。而工作室来的人也不少，来回市区不方便接送。
　　于是王开复做主在市郊租了一整栋度假别墅，全体工作人员都住在里边。
　　这就出现了大家身心疲惫回到别墅围炉喝茶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沈老师半拖半抱着一脸不情愿的时老师从客厅中间路过。
　　还掺杂着“沈元白！我订好酒店了！”之类的抱怨以及某不要脸的义正言辞“你来看你先生订什么酒店？上楼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大房间。”
　　特效化妆师默默举起大拇指，赞叹：“牛逼牛逼。”
　　“不愧是沈老师，‘先生’和‘我们的大房间’这两个词用得极为不要脸。”阿巡点头同意。
　　没怎么见过如此秀恩爱场面的生活助理一下子思绪万千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红了脸：“那啥，一会需不需要给楼上多加一床被子。还有我早上只送进去一套浴巾什么的，什么时候去加比较好啊？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合适，当然不合适。”阿巡高深莫测地摇头，“被子不用加，俩个人抱着睡比咱们一条狗暖和多了。至于……浴巾，害，时老师用完沈老师用不就得了！别操这个心，沈老师自己会协调。”
　　“真的？”
　　“真不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今晚上去送一趟绝对会被沈老师的死亡视线盯死。”
　　“……哦。”小助理瑟瑟发抖，“那我不去了。”
　　被拖进三楼主卧的时柠完全不知道楼下进行了何种猜测，一进门直接被透明的玻璃顶吸引了注意。
　　夜色如湛蓝色的幕布在头顶敞开，今晚云层稀薄，月光黯淡，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闪烁着的满天繁星。
　　“哇，你这个房间有点高级啊。”她忍不住赞叹。
　　沈元白得意：“是吧，都说了让你来看看咱俩的大房间。现在还非要去住你订的酒店吗？”
　　“有点动摇。”
　　自从坦白称他为“先生”后，时柠觉得自己脸皮一下子厚了不少，心里怎么想嘴上也就怎么说。
　　她打着圈凝望着星空，身子往后一仰睡倒在大床上：“毕竟市里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那就不去市里了。”他俯身偎到她耳旁，“上课的话，让司机送你进去就行。晚上回来陪我？”
　　时柠收回视线，偏头看他，眼神透露出一丝狡黠：“沈老师，你想得倒挺美？”
　　“那你错了。”
　　“？”
　　时柠朝他眨了眨眼，表情疑惑：“什么意思？”
　　“我想的比你刚才说的更美。”
　　他答完微微偏头，鼻尖与她相蹭。手不知什么时候托上了后腰，一下子把人腾空抱了起来。
　　时柠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被抱着调转方向直往浴室走。
　　她晃荡了几下腿脚没用，又去挠他痒痒：“沈元白，你是有多色令智昏？”
　　“如你所见。”
　　“就不能谈个纯纯的恋爱？电视剧里你看人家怎么谈恋爱的么！看星星看月亮看山川看大海的，怎么到了你这儿直奔主题？”
　　沈元白打横抱着她腾不出手来，用腿带上浴室门，把她安安稳稳放在洗漱台上，两手一左一右撑在两旁。
　　他低垂着眉眼，眼底溢出丝丝笑意：“宝贝儿，你也知道这是主题啊？”
　　“……”
　　“电视里也想这么做啊，但没法拍，也没法播。你知道的，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过不了审。”
　　“……”
　　时柠知道小别重逢，今天怎么也逃不过去，默了半晌挣扎道：“那能出去，让我自己洗吗？”
　　眼底沾染上欲念的火焰在喷薄，沈元白抬手，指腹顺着她漂亮的脖颈线条来回临摹，忽然学起了不知从哪儿看来的腔调：“沈太太一路过来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怕是早就累了没有力气吧？没关系，我可以……”
　　“帮你。”
　　最后两个字带着气音擦着耳际而过，时柠好像一秒入了戏，四肢软得真就抬不起来没了力气。
　　论撩拨的手段，她和沈元白简直就是入门级和殿堂级的差距。
　　时柠咬唇：“那……关灯？”
　　“不行，这么久了。我想好好看看你。”
　　后路越退越没有底线。
　　“……那不要对着镜子。”
　　“镜子啊。我原来还没这么想——柠柠，你是在给我出主意吗？这个不错，采纳。”
　　“……”
　　于是到了后来，时柠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和平时任何时刻的自己都不一样。
　　红着眼眶，眼神迷离，还有以往从不轻易吐出口的那些称呼——
　　“呜呜呜呜呜……沈哥哥……呜呜呜老公……”
　　***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不清醒，跑这么远来看他。
　　这是时柠早上醒过来，睁眼看到已经闭合的玻璃顶时的第一个想法。
　　感受到身边平稳绵长的呼吸，她无情地往边上踹了一脚。
　　“……唔。”
　　搭在身上的胳膊重量往后收了一下，把她整个人拢进了怀里。
　　沈元白蹙着眉，声音微哑：“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时柠忿忿：“你昨晚不让我睡，白天我也不让你睡。”
　　她又踹了一脚：“你怎么还不起？不用去片场吗？”
　　“……你来的正巧，今天不用。”
　　从女朋友的无理取闹中抓到一点小可爱，沈元白抽回手撑着床褥坐了起来，刚打算伸手挠一挠一头乱发，触到生硬的寸短触感又收了回来。
　　他笑：“没想到剪短了还有这种好处。早上想吃什么？我这就让楼下做。”
　　“不吃。”时柠翻了个身，背对他，“又不是你做。”
　　“行，我去。”
　　抑制不住的低笑断断续续传来，发顶被人重重揉了一把，“宝贝儿，怎么耍脾气这么可爱。”
　　身后一凉，他翻身下床。
　　细碎的动静中，暴露在空气中的瓷白后背又被裹了起来，被角掖得牢牢实实。
　　时柠把自己蜷缩起来，嘴角牵起一点弧度又快速压了下去：“哎，我要吃中式的。”
　　“行，知道了。”
　　声音越飘越远，最后被房门隔断。
　　隔音……还挺好。
　　时柠望着房间的布局翻身坐起，竟然开始庆幸还好隔音不错，昨晚她叫的那些……
　　没人听到就好。
　　不过细想起来也是，沈元白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小气的要死，是他骗着哄着让她说的，总不会让别人听了去。
　　反正也没了睡意，时柠慢吞吞爬起来洗漱。换了件宽松舒适的毛衣才下楼。
　　别墅三楼安静的很，昨天没时间打量，到了今天早上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一栋度假小楼。
　　与其说是三楼，不如说是个半开放式阁楼，除了昨晚睡的那间卧室，还有一片很小的起居室，到处铺着羊毛地毯看起来特别舒服。
　　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才听到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底下客厅传来。
　　“哎，一大清早的就要起来吃狗粮，好讨厌啊。”
　　“就是，凭什么我们在这吃土司面包，要看别人□□心早餐哦！”
　　“沈老师行啊，用什么吊的汤？好香啊，我尝尝……”
　　“滚边儿去。”
　　“哎，怎么那么小气呢！就尝一小口替你试试味道嘛！”
　　是阿巡的声音。
　　男人略带矜傲的语气紧随其后：“我的手艺不用尝，自己心里有谱。”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众所周知影帝沈元白已经改行当了中华厨神，其味一绝，让人回味无穷终身受用。哎，沈老师。你说你们家，一个中餐niubility一个西点numberone的，哪个小孩能那么走运投你家去啊？”
　　这话吹到了沈元白心坎里，他对阿巡苍蝇似的干扰没了那么厌烦，用汤勺盛了一小口的量兑碗里递过去：“喝一口心里有点谱再真情实感地吹，懂吗？”
　　“哎哟，那我可真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尝到沈老师这一口，美妙至极。”
　　彩虹屁瞬间又刮了起来。
　　阿巡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甚至还冒出了“回甘”这样压根不搭边的词。
　　他边夸边从厨房出来，一抬头，正巧看到了倚在楼梯上的时柠：“哎？时老师下来了？怎么样，昨晚睡得还行吧？咱们沈老师那个房间可是很特别的，床垫用品都是进来以后咱们自己人换过一遍的……”
　　阿巡喋喋不休夸着那个房间的好。
　　时柠笑笑，从楼梯上下来，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不走。”
　　“哎！那就对了！”阿巡一拍手，高兴劲儿还没过，又疑惑地诶了一声。
　　不对啊，他都做好了全方位留下人的准备了。
　　时老师怎么现在如此坦诚？刚开了个头就表示不走了？
　　要往常，不还得别扭两下最后屈服于沈老师的凑不要脸？
　　他思考了几秒随即作罢，想这做什么。不走就是好事儿！
　　阿巡转身回到客厅，见啃着土司的众人时不时偷瞄一眼厨房，也兴致勃勃找了个绝佳视角坐了下来。
　　厨房里，时柠循着味道靠在他身后：“好了没啊，饿了。”
　　沈元白停下手中动作，揉了揉搭在自己腰上的细白手臂：“马上，先喝杯牛奶？”
　　“不想喝。”她皱眉。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蔫坏，侧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于是在众人眼里，刚才还无比坦诚的时老师脸红得不像话，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气势汹汹地从厨房一路出来转身上了楼。
　　木地板被踩得乒乒乓乓掷地有声。
　　楼梯拐弯处，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女人停下脚步，一想到刚才他伏在耳边讲的那句话就觉得又燥又气。
　　但不可言喻的，心里还有点隐匿的刺激感作祟。
　　一个男人和女人当突破某一层关系时，才会进行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抬手贴着自己滚烫的侧脸，绷着情绪一路转回厨房，对上男人戏谑的表情，一个猛扑钻进他怀里。
　　“怎么回来了？”沈元白挑眉。
　　外边客厅众目睽睽，耳朵也是够长了来偷听的情况下。
　　她使坏似的用口型朝他比：“沈哥哥，不够喝呢。”
　　意料之中，她预想的触感抵了上来。
　　时柠一脸获胜的表情，谁说她撩拨不赢沈狗的？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沈狗刚才说了什么。（笑容逐渐BT.jpg
　　连载期我已经胖了好几斤了！qaq番外篇标题不吃了，改喝的！
　　看完结章评论有小仙女说结局有点仓促来着，没有啊，我已经写完完整的故事了！我还觉着这个感情碰撞的点很适合完结呢hhhhhhhhhh，没关系，觉得没完的还可以康康番外！
　　前半段那个啥如果变成一辆兰博基尼怕是个不错的感觉……
　　酝酿酝酿，更完番外，过年没更新的时候怕你们忘了我，就……放在老地方。（如果有的话
　　感谢霸王票：北蔓紫寒+1
　　感谢牛奶：
　　桃花鱼+10、焱淼+3、言西早早早+2、Sky____+10、噜啦啦+3、焱淼+8、布丁奶茶五分甜+20、看不见的好心人+1、禾几+2、辜小九+5、Sabrina+10、翅+10、六元的小仙女+2、xxxx+3、五百六哈哈哈哈哈+2、乔乔乔乔乔小仙女+9、追剧小能手+1、起名字好难+10、Maxine+3


第91章 港式丝袜奶
　　时柠来了以后，团队氛围明显活跃起来。
　　笼罩在别墅上空的阴霾一下散了彻底，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不仅沈老师开心了，其他工作人员也享受到了每天晚上一回住处还能品尝热茶配甜点的奢靡待遇。
　　好日子过久了就有人开始居安思危。
　　拍摄到了后期，眼看着团队即将离开欧洲转战日本，大家忧心忡忡。
　　众人私底下一商量，派最会说话的阿巡前来打探消息。
　　白天时柠刚好在高阶班学了一种新的淋面方法，这会儿正在厨房反复试验，边上横七竖八摆了一溜儿失败品。
　　听见身后脚步声，头也没回。
　　和沈元白的团队在一起混了个把月，不用看都能听声辨人。
　　她低着头摆正蛋糕胚：“怎么了？我从脚步声听出你有点苦恼啊。”
　　“时老师，你真是绝了！我这还没开口呢，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以前就一直想，长你这么好看的一定是仙女下凡。现在我有证据了，你就是仙女。”
　　啥事不管，先吹再说。
　　“哦，是吗。”女人懒洋洋抬了下眼皮，“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把我当送外卖的。所以，我在你眼里，是外卖仙女？”
　　阿巡语塞，两指比耶戳了下自己眼皮：“……我当时有点瞎，后来上眼科把眼睛看好了。”
　　“说吧，又有什么请求了。”
　　这段时间只要以这个语气开口，时柠就知道工作室的这群人精们心里充满了诉求。
　　有时候是不爱吭声的小助理：“时老师……那个三楼，我什么时候方便上去换洗下用品，能帮我看一下吗？”
　　有时候是沈元白处碰了壁的王开复：“我知道他下半年不想接活，但一工作室的人总要养吧，就一俩天，去做个宣传马上回来，我保证，是本地的。要不，您老帮我传达一声？”
　　还有时候是跟着团队一起来的外科老刘：“非说没事，我在片场都看到了，背往石缝上蹭了一道儿。不深，但要处理处理。他裹得严实肯定怕你看到，要不你就挑明了帮他上个药？”
　　反正乱七八糟的事，团队搞不定的就来找她。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金口玉言，说让沈老师从三楼露台跳下去，沈老师都不带眨眼的。
　　阿巡这种熟悉的示弱口气一出，时柠就懂了。
　　果然，话音刚落，阿巡嘿嘿一笑：“是这样的，月底不是这边拍完了吗。后面还要去日本补几场戏，然后就杀青回国。”
　　“所以？”
　　“所以重点来了，等我们过去……时老师，您能多给沈老师打打电话吗？你也知道，他心情舒畅我们整个团队都过得轻松。要是臭着一张脸，哎！我真不想回忆您来之前的那段日子，我们是怎么过的。”
　　时柠露出促狭的小表情：“怎么过的？”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调子还没唱起来，阿巡余光瞥见从楼梯上下来的沈元白猛得一收，简练总结：“夹着尾巴过的。”
　　楼梯上的响动时柠也听到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来回转着托盘观赏淋面成果，待脚步声停到厨房门口才悠悠然道：“怕什么，我又不是不去。”
　　“——啊？”
　　阿巡一下子没领会到奥义，啊了一声。
　　两秒后突然心领神会：“真的假的？！这边的课上完了吗！跟我们一起去日本吗？！”
　　“对啊，怎么？不欢迎？”
　　“！”
　　团队交到阿巡肩上的任务就是哄着时老师多给沈老师打电话，还从没想过这种结果。
　　简直一沓彩票砸头上，还都是中了奖的。
　　砸得阿巡眼冒金星，一转身对上眼底同样有星光的沈元白没忍住抱了上去：“沈老师！听到没！时老师要和我们一起去日本！这是什么！四舍五入这他妈就是蜜月游啊！”
　　“蜜月游？”
　　沈元白在嘴里回味着这三个字，越发觉得阿巡说的每个字都戳中心坎，难得没有嫌弃地推开他反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点道理。”
　　得到了好消息的阿巡很快松开沈元白，小跑着出去奔走相告，厨房一下就只剩了白柠檬西皮成员。
　　沈元白刚洗过澡，身上是休闲卫衣，脖子上搭着毛巾。整个人凑过来还带着沐浴露的清冽香气。
　　俩人用的明明是同一款沐浴露，每次他一靠近，时柠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比自己的还好闻。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这点反应？”
　　一起去日本的事情，刚才是第一次说出口。
　　她看过沈元白团队行程后，私底下约了那边的日式烘焙课程，连小竹和季南都不知道。
　　特意等着他出现在厨房门口才说的，怎么也不见什么特别的惊喜效果。
　　“白憋了这么久。”时柠索性停下所有动作，把蛋糕往料理台中央一推，转过身靠在桌沿上看他，语气抱怨：“你不应该抱着我原地转个三五百圈吗？”
　　“心里已经抱着你转了八百圈了。”沈元白欺身上前，轻轻一用力把人带进怀里，“但是现在，就想这样安安静静抱抱你。”
　　时柠不信：“就这样？”
　　“嗯，就这样。”
　　一声喟叹连着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时柠听到男人用无比满足的语气对她说：“抱着了，是真的，没有做梦。”
　　她觉得好笑：“哎，沈元白，你至于么。”
　　手慢慢攀上他后背，时柠躲着上次拍戏时受伤的那一块小心地环住他，相拥的甜蜜丝丝缕缕缠绕心头。
　　男朋友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嘛。
　　可爱大概是对他最高的评价，不出十秒，他就自己用畜生般的行为代替了刚刚从时柠心里升起的一点正面评价。
　　“确定了，是真的。我现在需要用实际行动表达一下对突如其来惊喜的反馈。”
　　“实际行动？”
　　时柠还没问出他准备怎样，托在腰间的手一使力，她就轻松离地腾空而起。
　　惊呼过后她手忙脚乱，像章鱼般攀着他的肩膀，身子受力往上一颠，稳稳坐在他托着的大手上。
　　“你干吗？沈元白？”
　　“抱你上楼。”
　　“上楼？”她扭着身子指向料理台，“你发疯不顾忌一下场合么？我蛋糕还没做完。”
　　“先上去做点需要两个人协力完成的好事。”
　　对于这种事，他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时柠这段时间切身体会如此，她晃荡着小腿挣扎：“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外面……外面他们都没睡呢。你这么抱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半晌也不见沈元白有松手的趋势，他反而仰着后颈朝外问了一声：“外面有没有人，都睡了没？”
　　沉默半晌，客厅角落此起彼伏响起夸张的呼声。
　　“……”
　　时柠默然，她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工作人员身上。
　　求人的时候是一副嘴脸，说到底，骨子里还不是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狗身边的人，哪有不狗的？
　　***
　　从戴高乐机场出发到关西。
　　沈元白和时柠都属于放在人群中一眼能被找到的那种人，如今旅居国外的华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人在机场发现了他俩的存在。
　　“沈……沈元白？”
　　跟了一路的小姑娘举着手机边拍边犹豫着试探。
　　好像是听说沈元白如今在欧洲，身边带着同款鸭舌帽的看着也眼熟，像小柠檬。
　　但这俩人身边竟然一个保安都没跟，甚至连助理都不在，小姑娘跟了一路怀疑着自己的判断。
　　她灵机一动，又问道：“啊，是和小柠檬出来度蜜月的吗？难怪没有看到别人一起。”
　　男人似乎是捕捉到感兴趣的俩个字，脚步微顿，侧头朝镜头笑了一下：“是啊。”
　　“！！！”
　　竟然真的是沈元白！
　　小姑娘握着手机的手指激动地狂抖，压抑着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原地来回跺脚：“我超喜欢你的！啊啊啊我也喜欢小柠檬！我是白柠檬西皮粉啊！！！你们俩个真的太甜了呜呜呜呜呜呜，我要磕一辈子！”
　　追星少女的激荡是能共情的。
　　不远处陆陆续续有别人一起围了过来。
　　“鹅子！女鹅！！妈妈爱你们！！！”
　　“小柠檬！我去S市找你了！但店员都说你不在，呜呜呜呜呜我可太激动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你，我要晕过去了啊啊啊！”
　　“女鹅，你这大坏蛋！你不是一起和我们在机场送机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发狗粮了啊！”
　　嘈杂声中，时柠抬了下帽檐，笑得无辜：“我是来上烘焙班的呀，就是顺路看看他。”
　　“是这样？”沈元白当中拆台，“难道不是看我，顺路上个烘焙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夹杂着意味深长的“咦~”。
　　沈元白假意叹息：“怎么办，女朋友脸皮子薄，她怎么说你们当面就信了吧。具体故事回家自己琢磨琢磨。”
　　“不用琢磨，我懂！”
　　“对对对，我们都懂！！”
　　“呜呜呜太好了！同人文又有素材了！我今天就要去磕新粮！”
　　临进安检口，沈元白又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几个字，手指抵着帽檐歪头问道：“什么同人文？”
　　沈狗开始装大尾巴狼了，这是时柠的第一反应。
　　还什么同人文，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么！那时候……还非逼着她一起完成里面涉及的某些情节。
　　时柠悄悄翻了个白眼转向另一边。
　　被cue到的粉丝差点原地升天，好不容易缓下情绪磕磕巴巴地回答：“就网上有个超话很火的！你不、不知道吗！搜#白柠檬同人#就有！有好多太太写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当然啦，原型都是你和小柠檬！咳，但是有的写得比较露骨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就是闹着玩，哥哥别生气哈！”
　　他哦了一声，笑笑：“不会，我没那么小气。”
　　本来就是偶遇粉丝一个小插曲，时柠没想到到了里边贵宾候机室，坐在身边的某人真的开始再一次研究同人话题。
　　她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你之前不都学习过一遍了么？怎么，要考重点啊？还得温习？”
　　“看看有没有新帖子。”
　　沈元白迅速扫了一圈，很快发现最近被顶上热度的新文：“这届粉丝很可以啊……温泉p、啊不是，这个温泉里的故事写得还不错。说起来我们下一站是日本——”
　　“……”
　　心里隐隐冒出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男人吊儿郎当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宝贝儿，要不要试试？”
　　另一边，从一早到机场就被沈元白以“团队人员太多，容易引起骚动”为由撇开的其他工作人员以及王开复，在候机时无聊刷网页时，发现——
　　前段时间忽然兴起的#白柠檬同人#话题一下子被顶上了热搜。
　　原因很简单，不远处带着棒球帽歪头和女朋友热烈说着话的男人登了自己的微博把前排同人文全体点赞了一遍并批注：已阅，还不错。
　　王开复捂着心脏摔在沙发椅上：“点赞就点赞吧！发狗粮就发狗粮吧！那他妈能不能看看清楚！有的是十八‘哔——’啊我册那！！！”
　　作者有话要说：王开复：沈狗害我！！！woc又要公关了！不适合未成年看啊册那册那册那！！！
　　明天元旦我想请假一天_(:з」∠)_
　　今天还在学习还在工作的朋友们，明天千万不要学习不要工作哦！
　　不然你们会得到成就：一年学到头、一年累到头


第92章 脏脏黑糖珍珠奶
　　爱豆点赞自己的同人文这个操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王开复生无可恋地紧急公关，称纯属工作人员手滑不小心按到。
　　但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又管他到底是哪个工作人员做的，粉丝已经掀起了热议狂潮。别深究，深究就是我爱豆什么都知道，他自己点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已经不要脸的那位每次被王开复耳提面命逼逼，就以“真实不做作”的人设反驳回去。更真实的是，他私底下让阿巡把预订好的酒店换成了带私人温泉的别庄。
　　其他人只觉得待遇一下子又提高了不少档次，但看在时柠眼里，乍暖还寒的春季，冒着蒸汽的一池温泉水，所有元素都无限贴近了午夜梦回某人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讲述的温泉故事。
　　宽敞的日式套房里，时柠坐在花园露台上边喝茶边晃着腿问：“沈元白，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会？”沈元白给茶壶兑上热水，轻松反问：“泡个温泉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时柠语塞：“我什么都没想。”
　　由她提起这个话题时，她就输了。
　　看着对方戏谑的笑，时柠懊恼地抿了口乌龙茶：“既然只是泡温泉，那这样。晚上我用的时候你去阿巡或者王哥房间玩，不准留在自己房间。要不然，我可不信你。”
　　沈元白挑眉：“对我这么严格？宝贝儿，你哪儿我还没见过，还要多此一举？”
　　“一码归一码！你去不去？”
　　“去。”他低声笑，“我去。”
　　本来以为这个人还要找出多种借口赖在房间，再不济也得讨点小便宜才会走。没想到到了晚间，时柠一说自己要泡温泉，他就自觉听话地往房间外走。
　　“好了记得电话叫我。”
　　对上她狐疑的视线，沈元白脚步一顿：“或者，反悔了？那我留下也不是不行。”
　　“……快走吧你。”
　　沈元白如愿出了房间，右拐敲响阿巡的房门。
　　阿巡做贼似的探出头，压着声音：“哥，你来了。”
　　“嗯，我们又不是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有必要这样吗？”
　　目光上下扫了一圈阿巡，黑衣黑裤还兜上了卫衣帽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
　　阿巡猛咽一口唾沫：“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紧张。”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
　　沈元白抬手拍拍他肩膀，从善如流进了房。
　　阿巡的房间和他们房间相邻，温泉池的院落也只隔了一道密实的篱笆墙。沈元白站在院子里朝着那面篱笆墙注视许久，直到听到传来轻微水声响动，才退回房间。
　　“东西准备好了？”
　　“早就！”阿巡点头，从移门边搬出鼓风机和大竹筐：“哥，话咱不能讲清楚一点吗？你进来到现在，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偷看时老师洗澡。”
　　一记眼刀刮了过来，阿巡立即捂嘴压小声：“当然，就算偷看洗澡……也是你看，我不看……不看的。”
　　“你最近话挺多。”
　　沈元白简单评价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不多时，门铃再次响起，是王开复。
　　三人成功会师，王开复看起来也挺紧张：“都准备好了？”
　　“好了。”阿巡用目光示意地上他看那些东西。
　　王开复转头问沈元白：“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时？讲究这个吗？”
　　沈元白默然。
　　这还得讲究黄道吉时？
　　听着隔壁院落水声流动，他啧了一声：“有这个必要吗？”
　　其他俩人异口同声：“不知道啊，我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他低头瞄了一眼手机，挑了个离现在最近的时间点：“图个吉利，就十八分吧。还有五分钟，赶紧把东西装起来，我先过去做准备。”
　　阿巡拍拍口袋，提醒道：“哥，东西带了没！”
　　隔着衣料，口袋里硌人的手感还在，沈元白了然：“废话，当然带了。”
　　***
　　时柠一开始还不放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房门，就怕沈元白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
　　从淋浴房出来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她才裹着浴袍放心地进到院子里泡温泉。
　　一向不当人的男朋友竟然也学会了绅士，看来这个世界无奇不有。
　　浸在温热的池子里，周身舒畅。春夜寒露也无法抵御一池温水带给人的舒适，时柠舒展身体，把下巴搁在胳膊上半倚着池边岩石，微微眯眼，脑子里一帧一帧都在想着沈元白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虽然内容多含情侣间亲密的互动，但无疑，他描述的景色是很美的。
　　霜重寒夜，温热池水，从天空洋洋洒洒飘散着雪花，世界的洁白仿佛只剩下尚未融化的初雪和女人光洁裸；露的脊背，在这样情境下才不枉一次温泉之旅。
　　她忍不住仰起脖子望向湛蓝夜空，进入樱花季，天气逐渐回暖，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怕是盼不到了。
　　视线还没从夜空完全收回，时柠忽得一怔，忍不住眨了眨眼。
　　怎么好像，看到下雪了？
　　如幕布般平静的夜空中，打着旋儿飘散开一片洁白，院落上空都似乎被笼罩起来。
　　时柠撑着岸边岩石往后退了两步，眯着眼再次抬头。
　　她从水底下伸出手臂，接了一片最近的雪花送到眼前，触感并不冰凉，遇到肌肤的温热也不曾融化。用手指轻轻一捻，又不是雪。
　　伴随着漫天“白雪”落下的，还有粉嫩的樱花花瓣儿，随着水波一圈一圈在水面荡开。
　　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同时，时柠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切是谁的杰作。
　　她收回手臂捂着自己转身，撞进一眼望不到底的温柔眸色。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沈元白伸手接了一片花瓣随手捻在指尖，动作轻柔，仿佛拂过女人细腻的肌肤纹理。
　　“你……干吗准备这些。”
　　心底有个想法逐渐成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自己不着寸缕只以池水遮挡，她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膛蹦出来。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裤兜一侧，难得正色道：“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时柠嘴硬。
　　“那猜猜？”
　　“不猜。”
　　时柠偏过头，就算不与他对视，鼓鸣般的心跳声也不曾减弱。
　　把自己交给他时，是她主动的。这种事，她才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
　　沉默片刻，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柠柠，你看。我接到一片爱心形状的花瓣。”
　　时柠撇了撇嘴，哪有什么爱心形状的樱花花瓣。
　　心里那么想，身体却情不自禁地转向他，她够长了胳膊手掌平摊向上：“不信，给我看看。”
　　“好，手给我。”
　　她又往前迈出一小步，手指往里勾了一下：“够得着了吧？”
　　“还行。”
　　手掌上落下轻飘飘的触感，一片嫩粉色的花瓣落在掌心。
　　时柠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一下是什么形状，手指蓦然触到一丝冷硬，从指尖直接划到了手指根部。
　　在没有任何反抗之前，她的手指被一枚简单又不失奢华的戒指套住了。
　　“……沈。”她哑然。
　　一如既往不按路数出牌，她甚至在心里模拟了好多遍不同情绪下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结果根本没有给她出声的机会。
　　少有的强硬态度。
　　“喜不喜欢？”沈元白低声问，“在欧洲订好的。本来想趁你睡着偷偷给你戴上，又想着是不是换个浪漫点的氛围你会更喜欢。所以，喜欢吗？或者，你想要什么样的告诉我，可以重新再订。”
　　“……没有不喜欢。”
　　手指上的金属触感似乎开始发烫，时柠闷着声：“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就自己这么决定了。”
　　“问了不就没有惊喜了？还是说——”他稍作停顿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我得问问你愿不愿意嫁？”
　　“我以为你装醉的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只起了个头，时柠就想起那天，自己装模作样问他
　　——沈元白，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沈元白，你以后会和我结婚吗？
　　都是自己主动说出口的话，现在抵赖也来不及了。
　　她骤然红了脸，曲着手指收回手：“就你知道！”
　　沈元白伸手抚去落在她发间的花瓣，妥协：“那不然，我再问一遍？”
　　“不要！”
　　“宝贝儿，你脸好红。”
　　手指下滑，落在她烫人的两颊，“你这个样子要说不愿意，也没人会信吧。”
　　时柠梗着脖子回敬：“那是因为被温泉蒸的！”
　　“是吗。”
　　目光落在岸边衣着整齐单膝跪地的男人身上，她越发觉得自己势弱一层，只能提高音量充当气势：“当然是了！别以为你给我套上戒指你就没后顾之忧了！等我起来再跟你算算趁我洗澡闯进来偷袭的罪！”
　　沈元白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朝她伸手：“来，手给我。”
　　时柠犹豫着伸出手：“又干吗？”
　　“拉你起来，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治我罪。”
　　伴随着哗啦一阵水声响起，时柠就算立即往回抽手也没快过他的动作。
　　拽着手臂的力道加重，身上蓦然一凉，整个人湿漉漉淌着水滴被揽进怀里，一下子沾湿了对方衣襟。
　　“——！”
　　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是私人院落，但还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暴露在外的感觉让人一边心惊一边忍不住往他怀里钻。
　　“宝贝儿，你再乱动，怕是进不到卧室里了。”
　　“沈元白！”时柠急急忙忙指向挂在岩石边的浴袍，“快拿一下！”
　　大手托住她下滑的身躯，沈元白轻轻拍了一下，引得时柠蜷缩起脚趾紧张地绷紧后背。
　　“不用拿了。”男人的声音像混了口沙般暗哑，“你这么热情，我们还有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呀！给你们发晚来的红包↓
　　感谢霸王票：小城三月+1
　　感谢营养液：
　　林鹿+5、酒心糖+50、追剧小能+1、juejue+10、六元的小仙女+1、爱赖床的西瓜+10、珊珊来吃+10、hamoony+45、樱翔舞+5、夏梓安+5、dudududu+5、便当了的丧尸A+40、大西瓜?+10、断翅青鸟+10、焱淼+5、起名字好难+5、hoho+20、猫吃鱼+1、没有故事的女同学+5、老子可爱不?+72、乔乔乔乔乔小仙女+10


第93章 芝芝莓莓
　　除了配合官方转发剧照和宣传活动，自家爱豆在将近四个月的非营业期后回国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接机大军恨不得举着放大镜前来围观。
　　自然发现了正主自己都懒得遮遮掩掩的华点。
　　【WTF！#白柠檬西皮#疑在海外完婚】
　　LZ：【我提出这个论点并不是没有根据，姐妹们请放大接机照片仔细找一找亮点，反正我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本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1L：【LZ！感同身受！！！我也受到伤害了！！！消失几个月回来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还套上了钻戒！这他妈谁受得了！吨吨吨成吨伤害向我袭来[骷髅]】
　　2L：【呜呜呜呜呜我鹅子终于幸福了，一定要和女鹅好好过日子啊qwq】
　　3L：【给大家科普一下，咱鹅子和女鹅手上的对戒是巴黎某百年彩钻老牌定制款，看着很简单平平无奇……但是！这家珠宝店是承包了历代女王权杖上彩宝的，有多牛逼你们大概想想。而且啊，这种婚戒定制款都记录在档的，内圈刻有俩个人的名字缩写，你这辈子不可能再和第二个人在这个品牌旗下买别的戒指。所以，鹅子的决心……你们懂的！】
　　4L：【听完科普哇的一声哭了，掉的不是眼泪，是柠檬汁啊！怒摔！】
　　5L：【讲真，这段时间看着他们谈恋爱还有一种老母亲欣慰的感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啊！羡慕嫉妒恨的同时，还有点淡淡的失落……不过不要紧，鹅子！！！早点生娃！！！妈妈用着最贵的化妆品等你的鹅子！！！】
　　……
　　粉丝们的盖楼速度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把帖子顶成了爆贴。
　　随后经过众多大V转载，就成了微博热搜。
　　这俩人手上的戒指确实是一大华点，工作室也没出来正经辟谣，只发了个坏笑的表情。由此往后，圈子里有交集的艺人们点赞的点赞，转发的转发，还各自配上了意味深长的文字图片。
　　@梁国滨：【红包私底下转给你了，收一下？//转发沈元白工作室[坏笑]】
　　@邹延延延延延：【什么时候回咱们农场开一桌啊？梁老主厨@梁国滨//转发沈元白工作室[坏笑]】
　　@林可可：【对不起我酸了[大哭]//转发】
　　@谢不能说不行：【恭喜元白哥，恭喜时柠姐。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于是在外人眼里，戴上戒指就等于秘密完婚了。
　　这会儿沈元白正被时宏州举着饭勺敲脑袋：“你爸爸我也是男人，这么多年盐没白吃，桥也没白走！你小子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不把话撂台面上说清楚就是想逼着我女儿嫁你，逼婚是不是！我们家宝贝出去看你一趟回来，父母这还没过呢，就被你私底下变成了已婚妇女身份，敲死你也不解恨的！”
　　饭勺咚咚咚往他脑袋上砸，沈元白捂着头往沙发里仰。
　　他不敢还手总还能躲。
　　老岳父的心思他也已经看明白了，嘴上叭叭叭地骂，但大前提说的可是“你爸爸我”，人称定死了还是一家人，所以心里压根就没真生气。
　　他能看出来的，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的舒女士当然也能。
　　母女俩就在旁边聊这段时间在外面的生活，也没人去帮忙。
　　时宏州实打实地敲到几下，才算解了气，把饭勺往茶几上一撂：“气了，不想做饭。”
　　沈元白秒懂：“爸，我去。”
　　“谁要你做，你做的菜没我做的好吃。就是上次那个卤肉吧，想起来味道还行。”
　　“说起来在外面那么几个月，还真想吃卤肉了。”沈元白躲着饭勺绕开茶几，“爸爸，我借你厨房做个卤肉去。”
　　“哦，你去。”时宏州故意板着脸，“别把我厨房炸了。”
　　等人一溜进厨房，老时捡起饭勺，摸了摸实心的柄，自言自语道：“还挺沉，别把人给敲坏了。”
　　舒女士对天翻了个白眼：“……刚敲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反正女婿就是这位跑不了了，我看你哪天把人敲坏了还得让咱们柠柠伺候元白一辈子。咱亏不亏？”
　　“……”
　　时柠从旁点头：“血亏。”
　　“没你说话的份儿。”舒岚抬手就给她一个毛栗子，“你说说吧，外面都以为你们结完婚了，那后面怎么办？”
　　时柠有点儿心虚，弱弱开口：“什么怎么办？”
　　“算了，和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我和你爸看过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你和元白先把证领了，至于仪式——”
　　“明天？这么快？！”
　　舒岚抬高下颌眯了眯眼：“想再吃我一颗毛栗还是听我继续说？”
　　“……您说。请说。”
　　“明天把证领了。仪式怎么弄你们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在哪，邀请谁，我和你爸都不想插手。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俩发张请柬就行。”
　　雷厉风行的舒女士办事果然不一样，时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
　　反正戒指都戴上了，领证之类也是顺其自然。
　　她抿了下唇：“那沈元白知道吗？我一会儿……去问问？”
　　“不用问了。你们刚过来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了，你知道人家说什么？”
　　时柠从善如流：“什么？”
　　“他说：‘妈，今天不是好日子吗？要不现在就去领了得了。’听听，这才像话。哪像你，自己的事儿一点都不操心，缺心眼儿。”
　　“……”
　　听起来不像编的，还挺沈式风格。
　　时柠蔫蔫应了一句，视线飘向厨房。
　　隔着玻璃移门，男人的身影在充满烟火气的厨房也显得格外清隽，袖口挽了几道贴着胳膊露出流畅的筋肉线条。
　　连做菜都能这么专心致志，让人赏心悦目。这样的男人的确实难寻。
　　也难怪相处几次下来，爸妈都这么喜欢他。
　　她垂眸：“哦，那就明天吧。”
　　***
　　晚上时柠找机会和沈元白进行了一次深入谈话。
　　俩人坐在同一张大床上——当然还是时柠家的，他死皮赖脸就是喜欢赖在这套还没他家一半大的小公寓——以同样的盘腿姿势，沈元白坐床尾，时柠坐床头。
　　男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说吧，宝贝儿，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谈明天领证的事儿。”
　　“嗯？这有什么好谈的，爸妈不是把户口本都给你了吗？我的早就迁出来在我这儿了，还有什么问题？”
　　“沈元白，我有必要提醒你。”时柠双手环胸，认真严肃地说明：“证上一盖章，咱俩就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所以，你是说今晚不能？”他面露苦恼。
　　“……”
　　多么优秀的解题思路！
　　她想聊的话题这么正经也能被带跑偏去高速。再说了，你之前是因为没有证儿收敛过吗？
　　时柠气噎：“说正事儿！”
　　偏偏还有人跟她唱反调：“为人类繁衍下一代怎么就不是正事儿了？”
　　“你闭嘴。现在开始我说，你听。”
　　见她急了，对方比了给嘴上拉链的姿势，用眼神示意：您请说。
　　“虽然明天就领证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匆忙，但是今晚还有时间，你现在找之前那个律师团的负责人临时帮你拟个婚前协议也是来得及的。而且那边怎么说也是你外祖家，他们出的协议肯定不会有问题。”
　　“……什么？”
　　“我说婚前协议。”时柠重复道，“你现在让人拟也是来得及的。”
　　“为什么要婚前协议？”
　　时柠说得理所应当：“防止你吃亏啊。你手里有多少资产我不清楚，但就隔壁那套房，万一有个什么……你得分我一半——”
　　沈元白直接打断：“万一？能有什么万一？”
　　“万一我是个坏女人，就骗你钱呢。明天结婚后天离婚的，你要不要保障下合法权益啊？我都打听过了，外面那些立恩爱人设的夫妻，但凡家里有点资产的，婚前都立过协议。这也算正常操作……哎，你瞪我干吗？”
　　“瞪你，还算轻的——”
　　话音未落，沈元白欺身上前，扯着时柠的手往怀里一揽，带着怒意的吻重重落在唇上。
　　辗转反侧，攻城略地。
　　直到时柠气喘吁吁求他停下，他才狠狠咬了一口她的下唇以示惩罚：“婚还没结呢，就想着日后分财产？”
　　时柠心虚：“……我是说以防万一。”
　　“没有这个万一。你这辈子，别想跑了。”男人微微眯眼，露出危险的神色：“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和我领证，在拖延时间？”
　　“怎么可能！”
　　“没这个可能就好，今晚的谈话到底结束。”
　　沈元白不顾反对，直接卷过被子把人困在底下，压着她的双手侧头去吻她耳垂。
　　那颗浅痣所在的地方，是她极为敏感的死穴。
　　时柠挣扎着往另一侧偏：“沈元白，不准咬我……明天要拍照的！”
　　“……”
　　“也不准亲，啊！你别啊！”
　　时柠躲不过，忿忿踹了他一脚：“你再这样，我就——就举报你非法同居！”
　　“什么非法同居？”男人意味深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宝贝儿，你这么一叫我就更喜欢了。过了今晚可就没有重温非法的机会了，不如……我们玩个尽兴？”
　　感受到愈发蓬勃的欲；望，时柠闭眼辱骂：“你是变态吗！”
　　“对你，我是。”
　　***
　　俩人就近领证，不管捂得再怎么严实，口罩一脱等拍照的时候，被周围同样赶在好日子来领证的年轻夫妇们一眼认出。
　　“woc是白柠檬夫妇！”
　　“我就说那个小哥哥背影好帅，果然是明星气质完全和普通人不一样啊啊啊！”
　　“女鹅也不差好嘛！你见过哪个素人美过化了妆整了容的大半娱乐圈的！”
　　“所以他们在国外秘密办仪式是真的咯！一回国就来领证了啊啊啊啊我磕的CP终于是真的了！好欣慰！”
　　“艹啊，随便怎么拍都好好看！真·无视美颜无视滤镜啊！这张角度好好！我要传微博了呜呜呜呜我预感到要火了！！！”
　　给俊男美女拍照□□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工作人员大姐边拍边夸，心情一好工作效率极高，很快就走完流程。
　　众人目送着新晋的白柠檬夫妇出去，男人贴心地拉着女人的手，动作温柔细致，惹得西皮粉原地土拨鼠叫破喉咙。
　　从民政局出来，时柠坐在车上反复翻看着新入手的小红本，心情微妙。
　　“我这就算是……已婚了？”
　　沈元白心情愉悦地敲着方向盘，夸她：“觉悟不错。这个时候，要不叫一声老公听听？”
　　“你想听？”
　　“想啊。”
　　“那我就不叫。”时柠揶揄地笑。
　　她看着路不像是要回家，也不是去父母家，疑惑问道：“咱们去哪儿？”
　　“去看看老朋友。”
　　等到了目的地，敲开对方的门，时柠才知道他口中的老朋友到底是谁。
　　几个月不见，吴景瘦了一大圈，虽然没有往日在荧幕上的光彩，但精神到底还算不错。
　　她笑着打了招呼：“没打扰你吧？”
　　吴景摇摇头，让开一条道：“不会，元白哥之前和我说过要来看我。你们先进来吧。”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虽然地方不大但南北通透。
　　从门口一路进来能看出这是个偏高档的小区，时柠趁吴景不注意偷偷瞪了一眼沈元白，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很明显：早说要来看吴景，上门怎么能空手来，太丢人了！
　　沈元白倒是无所谓，像到自己家似的一点不客气。
　　“你家这沙发不错啊，还挺舒服的。”
　　吴景倒了两杯茶出来，闻言点头：“挺早就买了的，合作款，你喜欢搬回去？”
　　“那不至于。”他抿了口茶言归正传：“前段时间还没回国，就看到律师团给我发的邮件了。胜诉了是吧？那赔偿金到账了吗？”
　　“嗯，前几天刚到。”
　　沈元白闲散地靠在沙发上，不满地骂了一声：“啧，盛今还说没钱，这不是砸锅卖铁也赔出来了么。”
　　“他那层楼被拍卖了，市中心一整层楼也值不少钱。”吴景顿了一下，“其他几个艺人我私底下也联系过，也都拿到赔偿金了。这件事，还得谢谢你，元白哥。”
　　时柠顺着吴景的目光一起望过去，见沈元白眸色渐深，良久才叹了口气：“感谢如果有用的话，我心里会更好受一点。你们在盛今遭受的那些，不是钱能抚平的。”
　　“……我。”
　　“算了，事情都过了就不说这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吴景敛去表情：“啊？什么？”
　　“我和时老师刚去领证了。在来你这儿之前。”
　　“真的？就刚刚？”
　　“对啊，现在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是你们时老师。”沈元白特意中顿几秒，加重语气，“我的，太太。”
　　吴景左看看右看看，局促地摸了下鼻梁：“那什么，这时候应该走流程发个红包还是直接恭喜？”
　　“直接恭喜吧，哪儿能收你红包。”沈元白给时柠递了个眼神，“你说是吧，沈太太？”
　　“……”
　　刚刚在民政局被人围着拍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被他光明正大介绍说是太太，脸好像烫起来了。
　　不等她回答，那边已经聊起了新话题。
　　“真想好做什么了？”
　　“想是想好了，就是可能需要……”吴景不好意思地开口，“嫂子帮忙。”
　　时柠一愣：“我？”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在戒毒所的时候，你们经常带着东西来看我。在里面难受的时候，每次一吃到嫂子做的甜点就觉得开心了。好吃是一回事，知道外面还有人挂念我也是一回事。我想问问嫂子……有没有还不错的西点班可以介绍介绍，我也想去做这个。”
　　他补充道：“起码对我来说，能带给别人温馨和满足感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义。”
　　沈元白从不会跳过时柠帮她答应别人什么事，给她递了个你看着办，怎么做都没事的眼神。
　　对上吴景期待的眼神，时柠耸肩：“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啊？”
　　“你也说了我做的东西还行，那你还报什么西点班，我直接授课不行吗？还是嫌我水平差，刚才说的都是漂亮话？”
　　吴景默了半天，喃喃：“……怎么会。”
　　“既然不是，那我说个提议，你先听听？同意的话就这么办，有什么其他要求我们再谈？”
　　“嫂子你说。”
　　“反正我和沈元白都领证了，现在什么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有个新店马上要投入运营，现在是我俩占六，另一个合伙人占四。你现在暂时不也没别的收入么，我们让俩份出来给你参股，你可以一边拿着分红一边学西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时柠每说一句都会看一眼沈元白，心里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找机会给吴景找到后路。
　　俩人在眼神交汇处找到共鸣，沈元白附和着点头：“不是白让你占便宜。我太太之所以提出让给你俩份，也是希望你自己参股的话会更尽心一些。她之前犯傻，被人坑过。”
　　时柠刚想夫唱妇随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才傻。”
　　“……元白哥。”吴景久久无言，吸了口气才道：“你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不是无条件对你好啊，你争取多学点，早点能担担子。这样我老婆就不用天天赖在店里了，我也能多享受享受夫妻二人时光。这么说，你懂了吧？”
　　这俩人才是最会说漂亮话的，一唱一和把事情定了又没给人任何施加恩惠的感觉。
　　吴景抿着唇，心情如海潮般起伏，在无数次绝望中他一点点看到希望，然后象征着希望的那束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夺目，直到把他包围。
　　他仿佛听到有人对他说，每个不曾心灰意冷的人都值得再过一次新生活。
　　从吴景那儿出去已经到了饭点。
　　时柠边和季南把这事儿说了边刷了会微博，早上被人拍到出现在民政局的消息果然已经出现在了搜索框最热处。
　　只要带上沈元白，暴露在人前的一举一动随随便便就能上够热搜。
　　时柠刷了几条，感叹道：“沈臭臭，你的人气怎么就那么旺。可别忘了你新店的宣传大使身份啊，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赚就是你赚，明白么？”
　　沈元白低笑：“小财迷。”
　　刷着刷着，时柠突然发现单带自己名字的搜索条往上爬得比他的更快，她一脸疑惑地点开热搜消息，头一条便是——
　　【继许氏掌权的东城钢铁转发并点赞了沈元白工作室确认领证的消息后，某知名矿业大佬转发圈了小柠檬小号@吃了吗您呐并祝新婚快乐。小编大吃一惊，原来什么郎才女貌惊世狗粮背后还有神他妈门当户对，是在下输了^】
　　底下网友疯了般评论：
　　【一定是特别的有钱，才让他们成为了一家人qwq】
　　【这是什么绝世狗粮woc！！！】
　　【扶我起来，白柠檬我又可以了！玛丽苏请看看这里的原型好不好！！求你们！！！】
　　【我……我就来蹭蹭】
　　【同楼上.，蹭不到syb这样的老公那好歹蹭蹭金钱的味道】
　　【呜呜呜呜呜我女鹅是什么神仙，竟然被矿大佬祝福了，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写同人文的太太们，这里请划下重点啊！我想康康那种骄纵大小姐和腹黑影帝人设的文文，拜托了！】
　　时柠叹了口气，终于想明白，刚从和季南聊天的时候，他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
　　——季·矿哥哥·南：【新婚快乐，记得查收惊喜[奸诈]】
　　作者有话要说：wuli矿哥哥会有番外的，想看的基本都会给你们安排上！
　　……安排不上的，过年期间等我放假，老地方。
　　今天肥章二合一！周末大概写个撒狗粮综艺（暂定）
　　最近饭局变多了，下班没时间写的话，请假看文案第一行！


第94章 多肉车厘子
　　五月初假期黄金档，《农场物语》复播。
　　常驻嘉宾由沈元白代替了吴景，在复播的第一期，还顺便带上了自己工作室的常恺出来露脸。
　　常恺下半年有部新戏要和林可可搭档，也算提前熟悉培养对手戏的默契。
　　录制照例从上车就提前开始了，别人从不同的地方赶到农场，理所应当一位嘉宾配一辆车。而明明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沈元白、时柠和常恺三人却分了两辆车。
　　常恺被孤零零地甩在了后面一辆车上，对上已经开始直播的镜头一脸单身狗的委屈：别问，问就是汪。
　　而前一辆车上，导播为了热度有意在套新晋白柠檬夫妇的话。
　　时柠对综艺直播还是做不到游刃有余，上车开始就兜着卫衣帽假寐，俨然一副全都交给沈元白的样子。
　　只要话题中心还醒着，那就不成问题。
　　导播示意助手把镜头对准沈元白一侧，压着声音试探：“沈老师，您工作行程那么忙，这是第一次上综艺当常驻嘉宾吧？有什么感想？”
　　“感想就是……”沈元白靠在椅背上露出散漫笑意，“跟老婆一起上节目，跟回家没俩样。而且我不忙。”
　　“哈？”
　　“下半年基本没工作，专心在家陪老婆。”
　　“……”
　　节目还没正式开始，一大波狗粮就成吨伤害到了直播镜头前的观众以及与狗粮近距离接触的导播。
　　【三句不离老婆可还行？】
　　【变了，我鹅子变了！自从有老婆后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工作了！】
　　【工作是什么，在家陪老婆他不香吗？[坏笑]】
　　【刚刚镜头扫了一下小柠檬，小柠檬绝对在装睡啊！我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hhhhhhhhhh】
　　【小柠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我他妈为什么要装睡把话题交给畜生？】
　　确实，时柠心里是后悔的。
　　她最近发现沈元白一个特别招人烦的地方，找着机会就喜欢喇叭似的往外宣传他俩的“甜蜜”日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结了婚有多幸福。
　　最丢人的是，上节目前昨晚俩人一起去爸妈那里吃了顿饭。
　　吃饭期间，沈元白提了不下十次“前几天睡得迷迷糊糊，半夜看到柠柠怕我着凉起来给我掖被子”这件事。
　　第一次说的时候，时柠闹了个红脸。老时和舒女士颇有一种我家小宝贝也会照顾人、结了婚以后果然更贴心的欣慰之感。
　　第二次提及，时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有完没完。”
　　换回舒女士一个瞪眼：“你让元白说啊，他高兴还不允许分享分享了？”
　　老时深表赞同：“对，男人结了婚就不能闷着，有爱需要表达，有话就要说出来，这也是传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没错吧？”
　　“爸爸，你说得对。”沈元白俨然亲儿子的神态。
　　再后面几次，虽然觉得他逼逼叨确实有些烦，但老时和舒女士一开始站了沈元白，这会儿不能自己打脸。
　　直到快第十次提起此事，老时终于憋不住了：“元白，你下部戏要演鹦鹉不是？”
　　“啊？没有啊。”
　　“那你这一晚上同一件事说了百八十遍，我怕我晚上做梦都是这句话在脑子里来回打转。爸爸刚才有句话说得似乎有些不对，咱们男人啊……”老时顿了一下，“该沉默时还是得沉默。”
　　就他这样的性格，时柠特别怕自己装睡的过程，他能一兴起把半夜起来掖被子的故事告诉广大直播镜头前的粉丝们。
　　车内聊天氛围热烈，时柠找了个机会撑起身佯装转醒，打断二人对话：“要到了吗？”
　　导播立马示意回转镜头：“啊，时老师醒了啊。这些天工作太忙？看你挺累的。”
　　“有点儿……”
　　“当然忙了，忙得都没时间在家陪我。”沈元白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对了，大家或许还不知道。我老婆有个新店马上要开始营业了，就在中央商圈广场上。地方挺大的，等弄好以后就不用去老店排队了。当然，名字没改，还是fod。牌头那个字是我亲自找人设计的，特别好看。你们期待一下？”
　　广告插播得及时，时柠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导播打着哈哈笑道：“沈老师这波广告植入特别硬，我吃了。几号开业来着？”
　　“快了，到时候我在微博通知，顺便请节目组大家吃个免费下午茶。记得这段做集锦的时候别给我掐了啊！”
　　“行行行，吃人的嘴软哈哈哈哈哈哈。”
　　追着直播的观众也敲着233333飘过。
　　【亲夫妻认证了hhhhhhhhhhhh和小柠檬打广告的样子一毛一样！！】
　　【怎么？节目组是少了你们赞助横幅还是多收了赞助费？这一个两个的找着机会就口播？[手动狗头]】
　　【沈·我是沈元白我替老婆代言·白白：老婆赚的钱就是我赚的钱，得抓紧宣传宣传，毕竟我下半年没工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工作可还行？沈·结了婚就吃软饭·白白？？？】
　　第三期节目是从下午进入直播的，车子驶入农场时，午后阳光明媚，先到的几位常驻嘉宾已经列队夹道欢迎。
　　梁国滨带头鼓掌：“欢迎我们新婚夫妇莅临参观，晚上咱们起一桌庆祝庆祝？当然，我下厨。”
　　邹延靠在门廊上两手拍得震天响：“梁老师主厨好啊，但话先说在前头，咱们这可是带领年轻小朋友们树立勤劳致富的生活类综艺，别带歪大家啊，这不是恋爱综艺不是恋爱综艺不是恋爱综艺，重要的话说三遍。”
　　沈元白下了车，一边取行李一边配合地点头：“那肯定不会，我和我老婆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会刻意给你们撒狗粮。但要是——”
　　被刚下车的时柠瞪了一眼，沈元白立马做了个收的手势。
　　趁着时柠去和林可可打招呼，才说起下半句：“但要是举手投足之间不小心展现恩爱，那我就没办法了。”
　　梁老师砸吧着嘴，一脸嫌弃：“啧，瞧瞧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记得上一期节目在这的时候，是谁啊，还可怜巴巴地问别人能不能追她，这就我老婆我老婆的……观众的眼光可都雪亮，你们自己去找找上一期看看。”
　　“看呗，你们去看。”沈元白丝毫不畏惧，“顺便学习学习我这种坐上火箭的速度。预祝各位早日脱单！”
　　在场三位男士，梁老师已婚多年，沈元白刚新婚，单身狗邹延从旁干嚎：“啊啊啊，导演我不录了！这节目不适合我这种坚强独立人设！”
　　说话间常恺的车刚好进来，邹延嚎完一嗓子立马找到了难兄难弟，扒着车窗寻求安慰：“小恺恺，哥哥问你，你是不是受够你老板了？是不是心里压抑很久了？这样，要不要来我工作室，我们工作室虽然规模比不上你现在的，但有一条绝对宗旨：上班期间禁止撒狗粮。怎么样，人性化不？”
　　常恺愣了半晌才听懂突然闹哪出，要知道他刚才在车上一路过来，一开始还挺哀怨，后来和镜头前的观众越聊越开心，主动讲了不少老板和时老师狗粮故事，说起来自己也是间接撒狗粮一把好手。
　　他默了默，拍拍邹延的肩膀：“哥，你心放开一些，或许会觉得……偶尔吃吃狗粮也不错？”
　　“……完了。”邹延寂寥转身，叹气：“这孩子被元白搞坏了。”
　　为了防止沈元白随时随地撒狗粮，当日分配任务时，梁国滨特意把他调去田里插秧，坚决不允许他私自跟着时柠去小超市购物。
　　“都是常驻嘉宾了，你还好意思干采买这种轻松活儿？”
　　常恺小心翼翼道：“……那，是我去？”
　　“你去什么，俩小姑娘去。”沈元白被拒绝和老婆在一起干活，心里一肚子委屈，听梁国滨的意思飞行嘉宾常恺能去购物，立马从中打断：“你一大男人去买东西好意思吗？我给你派一个任务，咱们家那个猪啊牛啊的，得喂了。”
　　“……”
　　常恺苦大仇深，心说你是我老板我不点破你，上一期是谁厚着脸皮跟时老师去逛超市来的。
　　“一大男人去买东西好意思吗”这句话是不是应该原封不动送回？
　　他没敢说的话，邹延替他说出了口。
　　沈元白挑了下眉：“那上回不是要买大件么，我去帮我老婆提东西这不应该？”
　　“哎哎，沈老师你收收。别‘老婆老婆’的挂嘴上，咱们约定一下好吗，在这个节目里，请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喊一声‘时老师’。又不是恋爱综艺，能别让我们酸了么。”
　　沈元白骨子里年少时的桀骜都被激了出来，偏偏要反着来：“凭什么约定，还不允许别人和老婆上一个节目了？”
　　吃了一嘴柠檬的林可可在一旁捂脸：“我爱豆结了婚竟然是这样的。”
　　快要引起众怒的沈老师最后被时柠用鲨人的眼神盯着滚去了田里，众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邹延感激道：“还是时老师有办法，麻烦多管管你家这位吧，他太不要脸了。”
　　时柠也是第一次佩服他的表现欲，闻言回应：“……我尽量。”
　　一转身，梁老师也扛着锄头准备出门下田，路过俩人叹了一句：“咱们这个节目不知道还要拍多少期，我现在有点怕了元白了。但估摸着，导演组和粉丝应该是过上年了。”
　　看着收视率蹭蹭蹭上涨快要开心疯了的导演策划小组被言中。
　　镜头前，也是满满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气氛。
　　【我太可了！原本想想这种优哉游哉生活类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啪啪啪啪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狗粮！请不要顾及单身狗的感受！来吧！猛烈地滋溜儿我一脸！】
　　【前面是在ghs？我有证据且举报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吃柠檬？呜呜呜呜呜今天也是为白柠檬神仙爱情流下柠檬汁的一天】
　　【我有一种预感，怀疑沈白白不会那么听话地去干活，觉得他要偷懒去找小柠檬的姐妹们赞我！】
　　弹幕自发玩起了赌局，赌沈元白还有骚操作的赔率足以说明问题。
　　聚焦在他直播镜头前的观众都在等着接下来还有什么狗粮可以磕。
　　但这人竟然正儿八经地光着脚下了田。
　　他小时候学会了不少足以傍身的生活技能，但下田还是头一次，几个嘉宾里面唯一有些经验的也就梁国滨老师了。
　　俩人一前一后，梁老怎么做沈元白就学着怎么做，上手得不算慢。
　　“你这一畦还挺工整。”梁国滨边回头检查成果边毫不吝啬夸奖：“你们这个年纪的就没几个会插秧的，还算不错。我们那时候啊，还经常下来水田摸螺蛳摸泥鳅，运气好还有黄鳝。”
　　沈元白直起腰，手在工装裤上随意抹了两下望着水田：“现在不正是季节么？要不摸点儿晚上炒一个？”
　　梁老师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插秧不会，什么季节吃什么货我还是知道的。毕竟得把我老婆养好。”
　　烂泥揉成球朝沈元白砸了过去，梁老师直哼哼：“没完了是吧！”
　　“别啊您，我不说，不说还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老师内心mmp】
　　【梁国滨：好好一孩子，可惜长了张嘴】
　　【我他妈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老师：我再主动和你说话我就是狗，太气人了！】
　　梁老师吃一堑长一智，果断闭麦。
　　工作接近尾声，镜头下远远看见时柠和林可可采购完沿着乡间小路回来。
　　俩人有说有笑路过水田，时柠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哎，沈元白，你还会干这个呢啊？”
　　夕阳余晖下，男人卷着裤腿，修长有力的小腿上沾满了斑驳泥浆，他毫不在意地褪去手套抹了下额角薄汗，应道：“刚学的，梁老师教得好。”
　　“好玩吗？”
　　“好玩啊。”见时柠跃跃欲试有下田的想法，沈元白赶紧出声打断：“别下来。”
　　时柠莫名：“啊？为什么啊？”
　　“你不是怕滑溜溜的东西么，下面说不定有黄鳝泥鳅，我们这马上就好，乖点先带妹妹回家？”
　　一下被他戳中害怕的点，时柠缩着腿退开好几步，刚想喊上林可可一起先回去，就见小姑娘满眼冒星星迷妹附身：“啊啊啊啊啊妹妹，我是妹妹，呜呜呜呜呜呜我是妹妹。”
　　“……”
　　好了，又疯一个。
　　回家烧了壶热水，陆陆续续在外打工的男人们就回到家。
　　沈元白先去换了满身是泥的脏衣服，打理干净自己才摸去厨房找到时柠，里里外外张望了一圈，除了常恺都已经回到小屋。
　　他喝了口时柠给他倒的茶，问道：“常恺呢，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呢。”邹延回应，“估计和猪牛羊培养出感情来了吧。”
　　晚上说好梁老师主厨，沈元白找不到要做的事情，拱了下时柠：“我还没去看过咱们家的猪牛羊呢，带我去玩玩？”
　　邹延不想遭受爱的荼毒，立马举手同意：“快快快，时老师快把他带走，我不想看到他。”
　　时柠身不由己地把人带走，一路晃到农场，路上谆谆教诲着沈老师要知道收敛俩个字怎么写。
　　沈老师二话不说答应得好好的。
　　一进农场小屋，就看见常恺满身是泥地坐在猪圈里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了这是？”
　　“我太难了！”常恺苦着脸，“本来还差喂个猪就回去了，这头，就这头！它还拱我！地上那么滑一滋溜儿就摔在了这里，哭了，我现在好臭啊元白哥。”
　　常恺控诉着那头始作俑者，时柠定睛一瞧，觉得这头猪尤为眼熟，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头一回参加节目时她对着电话骂的那头白猪么！
　　那头猪背上有个奇特的黑色花纹，时柠记得特别清楚。
　　这会儿一语双关被骂的正主也在场，她没忍住笑，噗嗤一下笑出声：“这头猪，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跟他说过话。白——猪——”
　　她拖着调子意有所指。
　　沈元白几乎同时明白过来，嗤了一声：“骂谁呢。”
　　这是俩人才懂的小秘密，常恺一头雾水：“不是，就一头猪，你们还能找到共同回忆？”
　　镜头前的观众懵了半晌个别几个回过味来。
　　【我日？】
　　【我还记得第一期的时候，夜探农场，小柠檬用手电筒扫着猪圈和这头猪说过话，好像是说什么‘白猪’来着……操啊，不曾发现的华点啊朋友们！正主亲手发糖啊朋友们！】
　　【沈元白=白猪？？？对不起我先笑几分钟hhhhhhhhhhh】
　　【呜呜呜呜呜看完这期我要回去重温一下前面俩期，我觉得还有好多可以挖的，显微镜看节目我来了！】
　　把常恺从猪圈里拉出来，一行三人参观完鸡鸭牛羊晃悠回小木楼。
　　小院里炊烟袅袅，诱人的香气从院墙里爬了出来。
　　梁老师主厨，邹延和林可可打下手，一桌子菜很快摆上桌面。
　　之前在微博上说过要庆祝俩人领证在农场摆一桌，等菜上齐，梁老师把围裙丢到一边盘腿而坐，朝俩人举杯：“说话算话诺言兑现啊，今晚这一桌是祝你俩领证快乐的，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先走一个。”
　　众人说着祝福的话碰杯，时柠没有沈元白那么厚脸皮，基本都靠他一个人在应承。
　　聊着聊着话题就开了，梁国滨好奇：“那给我们说说，你俩到底什么时候走一起去的？也给广大观众朋友们解解惑。不能撒谎啊，常恺在这呢，要瞎说我让常恺举证你俩。”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元白抿了口面前的茶，神态轻松：“看着像是我老婆追星追到的我，其实反了，都是我厚着脸皮追我老婆。至于往前要推到什么时候……反正比你们知道的都要久，对吧？”
　　问句是对时柠说的，时柠不置可否给他加了点茶水。
　　有老婆鼓励，沈元白发言更加积极：“就说说咱们节目里的事儿吧。第一期开荒我没参加，但不妨碍我出场，我记得我也有镜头的。”
　　众人莫名：“啊？”
　　时柠加水的手一抖，直接把水泼了出来。
　　她手忙脚乱抽了纸巾覆在水渍上，就听他继续快乐地叭叭叭：“那期你们不是去夜探农场么，我老婆怕草丛里有蛇吓得要命，然后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分散一下她注意力——”
　　“打电话？打什么电话？”邹延惊呆，“录节目的时候你还打过来电话，我们怎么不知道？”
　　时柠咳了一声，到底没阻挡住秀恩爱秀得开心的沈老师。
　　“我老婆戴了蓝牙耳机没发现吧！其实就是在和我打电话，哦对了，还有你们有一次在这里喝茶的时候，她手机不是响了么，说是接爸爸电话的，其实也是我。”
　　“……”
　　“……”
　　“……”
　　不光是时柠，众人皆哑口无言，守着直播看自家女儿的老时也解了惑。
　　连直播平台上都是一串又一串省略号掠过。
　　【震惊！某知名影星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苟且之事[狗头]！】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撇开弹幕，话题中心沈老师自己聊嗨了，眉梢荡漾着得意：“没想到吧，我和我老婆这么早就有一腿。不过你们猜不到也正常，我老婆平时性格挺收敛的，只要不惹恼了她一般有什么也不说。嘴硬又心软，其实特别可爱。”
　　众人偷偷瞥了一眼时老师颤抖的长睫，出声：“……我们知道。这点我们都知道。”
　　“那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吧。我老婆看着对我一点不腻歪，但就是在镜头前她不好意思。其实啊，前几天我睡得迷迷糊糊，半夜看到她给我掖被角。哎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感动疯了，又没处找人说，正好趁此机会跟观众朋友们分享分享。我老婆真的对我很好，特别好。”
　　“话说回来，咱们小楼里有多余的双人房么？上次来不是男女分开住宿么，这回我能有机会和我老婆睡一起么？你们知道的，我睡觉不踏实，她要给我掖被角的。”
　　“……”
　　“……”
　　“……”
　　连自己找狗粮吃的弹幕都看不下去了。
　　【……………………服了，我粉的爱豆他好狗】
　　【…………我也服了，我现在满脑子‘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我已经疯辽……】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疯辽qwq！
　　今天发周末红包↓，肥肥的6K！明天休息不更~！（wei博的抽奖下周开~记得关注一下）
　　感谢营养液：
　　冰阔落+5、糖糖小猫+1、神荼+20、周生辰+10、哎天天都头疼+1、六元的小仙女+3、Nomatere+10、李瑾瑜+1


第95章 奥利奥波波冰
　　《农场物语》因为有了沈元白的加入，硬生生从生活类综艺转型变成了恋爱综艺。
　　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全员恋爱综艺，而是所有人围观他一个人撒狗粮的单人秀，甚至到后期连时老师都懒得配合一下。
　　节目期间观众的弹幕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开口必是【我老婆】。
　　众人纷纷被这三个字洗脑，搞得线上只要任何提及该档“喂猪喂牛喂小鸡、种田摸鱼砍树采花”回归自然生活的节目，节目内容怎么样大家都已经不关心了，话题一出必然是以下场景：
　　【今天沈狗三句不离‘我老婆’了吗】
　　【各位，恕在下预测一下接下来的台词，沈·眼里只有老婆·白白：我老婆BALABALABALA……】
　　【实不相瞒，我这近段时间已经被洗脑了，而且效果很持久，现在就算不看节目在电视上看到syb上别的通告、包括看以前演的电影，好怕他一张嘴就说：我老婆_(:з」∠)_】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但是怎么办，我中了毒好严重，每天都想再去刷一遍节目呜呜呜呜呜呜这种恋爱综艺我还能看一百年，真的！】
　　《农场物语》这档节目很神奇，或许是在狗粮始祖的熏陶下，春天到了，大家都充满了想要谈恋爱的蓬勃冲动。
　　复播还没两期，常驻嘉宾林可可被曝出恋爱绯闻，连只艹坚强独立人设的万年单身狗邹延也有了花边动向。搞得节目一度成为急于脱单人士每期必看的开光圣地，热度不用沈元白再带也持居榜首。
　　在这种情况下，把节目风向完全带歪的始作俑者拖家带口退出了节目录制。
　　不知情者心惊胆战地猜疑。
　　【按理说这种节目一签都是一季吧？突然退出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妈妈，我好方】
　　【只要白柠檬CP不倒，出什么事我都可以抗住！】
　　【他俩才领证没半年，不会出问题吧！不可以！！要是白柠檬大旗都倒了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姐妹们别瞎说，官方等一个辟谣】
　　【或许我们往好处猜猜？比如……小柠檬怀孕了什么的，然后万事老婆为重的某人坚决不让她参加节目，毕竟还是有一定运动量的嘛，为了在家陪老婆，自己索性也退出了？这么一想，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
　　【呜呜呜呜姐妹，你别一下子把梦筑得那么美好，万一辟谣出来自家房子塌了会埋一大片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jpg]】
　　然而事实就是，时柠一向准时的那件事，推迟了。
　　她对未来生活没有刻板的规划。
　　什么时候办婚礼、什么时候准备生孩子、什么时候从御景湾完全搬到汤臣一品对她来说，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俩个人过日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就像每天晚上住在哪，有时候在她那儿住住，有时候想看夜景、想在高层大露台浪漫一把就去隔壁住住。两处都有自己的东西，也有他的，总是一起住的，住在哪个房子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包括生孩子这个事，反正是持证上岗，她试探过几次发现沈元白对小朋友并不排斥之后，也就没有强求每次都要做措施。
　　相反，因为她的随意，沈元白显得兴致比之前更高。
　　少了一层阻碍，夫妻间不加阻隔的耳鬓厮磨，调动得他往往要折腾到天亮才罢手。
　　正因为如此，发现自己推迟之后时柠第一反应就是要去药店买试纸，临出门前一想，又退了回来，直接打电话给舒女士约了个第二天早上的抽血。
　　当然，结果就是中标了。
　　这一刻心情很奇妙，有一种精心饲养的娇花开花结果的感觉。
　　时柠拿着检查报告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慢慢挪着小步直到科室门口。
　　相反舒女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比她心宽多了，工作间隙抽空瞅了她一眼，嫌弃道：“该干嘛干嘛去，你这个速度挪回家是要赶着吃明天早饭？”
　　时柠面色复杂：“不是，妈，你不要交代我什么吗？比如动作放轻啊，回家要不要休息啊，吃什么不忌口啊之类的，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我一天百八十个病人，都跟你这样的我都早更了行吧？”舒女士没好气道，“正常吃喝，别作就行。你指标好得很，给自己添什么麻烦。”
　　“……哦。”
　　还想着马上要进入太后般待遇的时柠泄了气，临到门口又听舒女士叫了她一声。
　　“周末回家吃饭，让你爸给你炖汤。”
　　“好的！”
　　果然是怀孕了，情绪起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时柠到家来回转了好几遍，一会儿把化验单放在玄关鞋柜门口，一会儿又放在客厅茶几最显眼的地方，恨不能找个胶水把单子黏在大门口。
　　纠结了一会儿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薄薄一张纸被她折出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折痕。
　　算了，要不别说，等他自己发现？
　　新晋孕妇的心思很奇妙，总觉得知道自己中标的那一刻浑身上下充满了母性光辉。
　　就算不说，他也会知道的吧？
　　会的吧？
　　都这么明显了，要是猜不到，那他一定不爱我qaq。
　　晚上六点，沈元白从工作室回来，还顺道去楼下生鲜超市买了不少菜。
　　时柠听到门开的那一瞬间，眼神就亮了，等看到他手里大包小包的菜，眼底的星星快要直接溢满屋。
　　她噙着嘴角的笑意，心想，不愧是夫妻同心，还没见到面呢，他就感应到了！
　　“你回来啦！”她高兴地出声。
　　沈元白换完鞋目光落在她身上，挑眉：“心情不错？碰到什么好事儿了？”
　　“……你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笑。
　　“那你买这么多菜？”
　　“昨晚上不是你说要吃火锅的吗？”沈元白提着袋子在她面前晃了一圈，示意这两袋沉甸甸的装了不少货，“想吃什么锅底，想涮什么，这里都有。”
　　时柠觉得不对，自己刚刚在卫生间照镜子都能看出母性的光辉来，怎么落在他眼里半点没着落。
　　她站起身，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先别管吃什么，你看看，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元白认真地注视许久，沉吟：“心情特别好。”
　　“除了心情，还有呢？”
　　“特别漂亮。”
　　“除了这个呢？”
　　“……特别讨人喜欢。”
　　时柠满脸失望，幽怨地望着他半天：“沈元白，你竟然看不出来！”
　　“啊，我知道了。你今天是不是换化妆品了，我就说怎么那么好看。其实我进门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我老婆天天都好看，我还以为是错觉，果然吧——”
　　“我没有换化妆品。”
　　——甚至回家之后卸了妆就没用，时柠不满地心道。
　　“不是吗？那难道是换了香水？难怪今天味道好甜，是我喜欢的。”
　　狗男人开始花言巧语了，时柠忿忿瞪了他一眼：“我没用香水。”
　　历经回到家一波莫名其妙的对话，沈元白好像回过味一点，他家小柠檬今天确实不一样，特别叨叨特别计较特别爱抠小细节。
　　他在心里慢慢盘算了一遍，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好像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她那个样子，也不像是生气，明明刚到家那会儿还特别高兴来着，似乎是想让他发现一点小惊喜。
　　自然不是两人的生日，也不是任何纪念日，沈元白甚至开始推算今天是不是家里长辈或者她身边好友的生日。
　　在老婆面前一向游刃有余的沈老师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心思是何等难猜。
　　推完一遍无果，沈元白放弃：“宝贝儿，我还真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哪儿不一样了？”
　　怀孕激素水平变化，时柠觉得自己情绪一阵一阵的。
　　本来还不甚在意，但当化验单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自己还给自己起了心理作用。
　　现在俩人在客厅站着对峙，她情绪下去一点儿，突然缓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怎么可能看得出，他要是有这种神奇能力，不如举个幌子出去大街上做生意：看脸辨孕，保准保真，一次两百。
　　时柠收回盯着他的目光，垂着头慢慢落在自己身上。
　　手指戳了戳小腹：“小白白。”
　　抬头，见他表情呆滞没什么反应，她抿了下唇：“也或者是小柠柠，还不知道。”
　　啪嗒啪嗒两声，伴随着购物袋窸窣响声，男人手里的袋子无一幸免都砸在了客厅地砖上，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发出声。
　　时柠仿佛听到了袋子里还有瓶瓶罐罐砸在地砖上发出的声响，忍不住提醒道：“你买什么了，不会碎——”
　　话音未落，身子被按进温暖的怀抱。
　　他小心翼翼，明明激动地手指颤抖，却克制着拥抱的力气，环着她却很注意不使力。
　　“真的？”颤抖的尾音在耳边徘徊。
　　“对啊。”时柠抬手，双手搭在他后背：“我也是今天才刚知道的。早上去妈妈那里验过血了，可以确定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男人嗓音含混：“宝贝儿，谢谢你。”
　　该高兴的事，怎么被他弄得有点伤感。
　　时柠推开怀抱，看着男人泛红的眼眶，忍不住也鼻子一酸：“谢什么，怀孕生孩子不是挺正常的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本来不是说等天气凉了舒服一点的时候办婚礼么，我算算日子，就那么一个肚子，怎么穿婚纱啊……”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立马被身旁那人捏住手。
　　“别乱动，小心着点。”
　　沈元白看起来比她刚知道消息的那会儿还要紧张，立马扶着人慢慢坐下：“那就晚点办，等小孩儿会跑会跳，还能当小花童，不好么？晚上想吃什么？就别吃火锅了吧？我换点营养清淡的，你乖乖坐在这看会儿电视——”
　　“别了还是不要看电视了，你就睡会儿，一会喊你起来吃饭？”
　　才哪到哪，就开始限制她人身自由了。
　　时柠不满地蹬了他一下：“我妈都说一切如常该干嘛干嘛，你是医生她是医生？你别想忽悠我，就电视手机那点儿辐射还没晒太阳来的强呢。”
　　沈元白深知老婆最大，说不过直接让，立马点头：“行行，你想干吗干吗，但最好乖乖坐着知道吗？有事叫我，我立马给你办了。”
　　“那还差不多。”时柠翘起唇角。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沈元白一会儿倒牛奶一会儿洗水果，事无巨细都给她搬到了茶几上，连晚餐都是在茶几上完成的。
　　吃过饭就听他开始打电话，怕他又跟掖被角那件事一样到处叭叭叭乱说，时柠长了个心眼提前警告：“三个月前不准乱说，还没稳呢。我爸妈不让说。”
　　适时搬出了长辈，沈元白也不是不懂这个规矩，立马表示自己会注意。
　　所以电话是打给阿巡和王开复的，特别交代王开复接下来他要休长假，工作室的事王开复全权做主，尽力撑一段时间，实在有问题再来御景湾找他。
　　随后又电话给柏深，以两部电影的置换条件把他自己和时柠都从《农场物语》节目中给摘了出来。
　　接下来几个月甚至一年的事情，他都在眼皮子底下安排得妥妥当当。
　　晚上九点不到，时柠开始犯困，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猛得一清醒，下一秒就听到了门铃声。
　　还没起身，沈元白就从厨房里出来，见她一副初初转醒的样子，短暂地蹙了下眉去开门。
　　门外阿巡提着好几个购物袋，一脸兴奋：“surprise？”
　　他侧过身子从沈元白与门框的缝隙中探出脑袋，“哎？时老师也在外面？”
　　“surp你个头，不是说到了先打我电话吗，我老婆在休息你没看到？”沈元白接过袋子一边检查一边数落，“我看你今年又不想要优秀员工了。”
　　“不是，沈老师，哥！我没想那么多，我心说时老师要休息一定去里面休息了，我按个门铃也不会打扰是吧……主要还是挪不开手来打电话，我真不是故意的。”
　　时柠慢悠悠起身，踱到门边：“你又让阿巡买什么了？人家大晚上的买东西送过来也不容易。”
　　阿巡一副果然时老师是好人的表情感激涕零：“还是时老师体贴，不过我正好在附近，顺路顺路，不麻烦。”
　　看着一袋子五花八门的护肤品，再看看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柠稍稍一瞥就知道都是孕妇专用。
　　大晚上的，他自己不够折腾，还折腾别人。
　　她用鞋尖抵了下蹲在地上跟着手机里清单检查物资的男人：“你自己去不就行了，还麻烦阿巡。”
　　“不行。”他垂着头认真地捞起一件商品看说明，“我得二十四小时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
　　“……我是犯人？”时柠没好气地答道，转向阿巡：“阿巡进来坐会儿吧，喝杯茶再走。”
　　“九点了，我老婆要休息了。”
　　某人冒然出声把阿巡还没迈出的步伐吓了回去。
　　阿巡毕恭毕敬退到电梯口：“不了不了，那什么我叫的出租车还在楼下等我，就不喝了，白白啊时老师咱们回见！”
　　一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
　　时柠看着沈元白从刚才起就如临大敌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劝你下半年务必出去工作，真的。”
　　“……为什么？”
　　“看你现在的架势，是绝对不会让我去店里吧？那你也不工作我也不工作，谁赚钱养孩子啊？”
　　他言简意赅：“我养得起。”
　　“那这么说吧。”时柠组织着语言，“我听说长期待在家不出去的全职太太都会慢慢和社会脱节、然后胡思乱想、生活步入各种危机，你现在有点儿这个趋势，我分享几个帖子给你看看，咱们共勉。”
　　她说着回到沙发，点进手机搜了几个常在朋友圈看到的帖子随手转发。
　　——那些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煮夫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成为家庭主妇后，我的妻子疯了
　　——家庭主妇的惨状：辛苦半辈子、被嫌弃半辈子。你还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巡：
　　大家好，我叫李日巡。
　　或许你们已经忘记我的真名了，但是你们一定没有忘记我上次因为十分钟事件差点错失本年度最佳员工奖项。但很lucky，最后还是我。
　　所以这次，虽然我又被威胁了……但你们懂的，今年依然还是我（自信脸.jpg
　　【小剧场完】
　　我估摸着后面的番外还有小包子/全家综艺和矿哥哥（应该圆满了叭
　　感谢霸王票：
　　34653663+1、欠欠+1、小机灵鬼吖+1
　　感谢营养液：
　　林鹿+3、糖糖小猫+1、翅+7、李瑾瑜+3、云中凉秋+5、不知名的好人+1、六元的小仙女+3


第96章 手舂葡萄奶缇
　　又是一年乍暖还寒时节，时柠顺利在省医生下了沈时易小朋友。
　　名字是他爸爸取的，没什么别的，就因为老婆在怀孕期间各项指标好得不像话，除了心思细腻些爱耍小脾气，连孕反都不怎么有。
　　整个孕期没怎么受苦，很轻易就过来了。
　　这么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小朋友在被抱出产房的时候，在外面等得心焦力猝的老父亲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投向大门：“我老婆呢？什么时候能出来？”
　　助产师那句“男孩，3100克”被卡在了嗓子眼，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孩子他亲爸么。
　　老时在一旁开心得不得了，坐了大半夜白大褂都褶了好多印，这会儿都比不过他脸上笑开的褶子。
　　“小陈，是我家的。我，中医保健科的时宏州，里边是我女儿。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啊，时医生您家的啊！大人小孩都挺好，大人还要观察一会儿才出来。孩子3100克，带把儿的。得准备房子哈哈哈哈哈。”
　　俩人唠了几句，先要把孩子送去育婴房。
　　时宏州一边护送着一边回头：“元白，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沈元白头也不回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产房大门，“我就在这儿等着。”
　　“行，你看着也行。爸送一趟就回来。”
　　他们家老舒同志在里边，稳妥得不行，助产师都说了很好，也就沈元白死心眼非得守着。
　　时宏州嘴上叨叨心里实际比谁都高兴，一会儿觉得小外孙白白嫩嫩真可爱，一会儿觉得这女婿找得对真会心疼老婆。
　　一个来回回来，又等了一会儿，门里边才有动静。
　　时柠被推出来时累得睡着了，睡梦中蹙着眉额角还沁着薄汗。
　　全程是舒女士陪着的，见到外面等着的两个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还行，没怎么遭罪，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沈元白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走路间隙才沉声问道：“妈，她疼吗？”
　　“哪有不疼的，但还好，头一胎难得这么顺利。多亏了后期每天监督她爬楼梯，也算有点用。孩子你看到了吧？”
　　“……好像看到了。”
　　被舒女士一瞪眼，沈元白才从紧张的情绪里慢慢出来，刚才淡淡一瞥，襁褓挡住了大半边脸，说看到也算看到，但说实话都没看清。
　　他默默陪着回到VIP病房，趁着给时柠掖被角的动作，手指握上她的，靠着被子的遮挡，一下一下心疼地揉搓。
　　一定痛死了，一定累坏了。
　　在她之前推出来的那个产妇是醒着的，哭着闹着说死活不会生二胎，谁再让她生孩子她就死给谁看。
　　反观自己老婆，睡颜恬静不吵不闹，但他心里的疼惜却在成倍成倍地增长。
　　小睡了一个多小时，时柠堪堪转醒。
　　手上触感温热，她眨了眨眼，看到男人低垂着眼眸握着她的手，一脸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沈元白……”她出声。
　　“醒了？”沈元白蓦地起身，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要什么？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力气还没完全恢复，时柠扯了扯嘴角：“不用。孩子呢？你看到了没？”
　　因为先前被舒女士瞪了一眼，沈元白这次选择性地去掉了好像两个字，答道：“……嗯，看到了。”
　　“好看吗？”
　　“……好看。”
　　——能不好看么，他和柠柠的基因，不可能不好看。
　　虽然没看到孩子真容，但沈元白依然笃定。
　　时柠不知想到了什么，颇感担忧：“我之前只看了一眼，没看清。是双眼皮吗？那时候没看到眼皮褶子，不会是个单吧？”
　　“……”
　　这就难倒了沈元白，单双眼皮他没法瞎诌。
　　好在突然出现的舒女士救了场，她从门外进来第一句就听到了时柠问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舒女士率先抢答道：“孩子都没睁眼呢，哪儿看得出单双。再说了，单眼皮又怎么了，咱基因好也好看。”
　　“对，好看。”沈元白附和。
　　“哦，我就那么一问。”时柠转着目光又问道：“那叫什么名儿？还是你之前取的那个吗？”
　　沈元白本想说随便叫什么都行，余光一瞥舒女士的表情立马摆出认真的表情：“嗯，就叫沈时易吧。”
　　当然，新晋为爸妈的俩人对这个名字的理解似乎有些不同。
　　沈元白是觉得因为老婆没怎么受苦，概括总结事实赐儿子一个易字；而时柠以为他取“易”，是想让儿子不走他的老路，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开启easy模式。
　　不管怎么理解，总之名字是通过了。
　　***
　　出院后，店里的人组队来看了时柠一回，带了好多小孩用的玩意儿。
　　来的时候沈时易睡得正香，任大人在耳边怎么说话他都不给反馈。时柠吹了半天儿子的黑曜石大眼睛也就没能得到旁人的证实。
　　但群众雪亮的目光发现孩子的爸爸沈元白，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一圈，连下颌都冒出了青灰色一片胡渣。
　　反观时柠，皮肤白里透红，一点看不出刚生完孩子的样子。
　　吴景开玩笑道：“元白哥，是你生的还是我嫂子生的？”
　　“啧啧，这不对啊，咱们沈大明星怎么老了这么多？”季南在一旁添油加醋：“怎么了啊？你这月子坐得不好啊？”
　　这些天沈元白坚持夜间自己陪护，保姆月嫂都抛到了一边，眼下黑眼圈确实明显。
　　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季南：“季老板的黑眼圈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柠本来还和小竹聊着天，一听沈元白这么说，也忙不迭地补充道：“对啊，刚进来我就想说了，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儿啊？没我在店里，你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么？”
　　“老板，你有所不知。”小竹嘿嘿一笑，“咱们矿哥哥最近快被一客人给搞死了。”
　　时柠咋舌：“什么情况啊？”
　　“我之前和你讲过咱们新店，经常有个大小姐光顾吧？”
　　“是啊，那怎么了？”
　　“那大小姐最近啊，天天光顾，但又天天嫌弃咱矿哥哥做的甜点。吃慕斯嫌口感不够顺滑、吃布丁嫌蛋味儿太重、吃鲜奶油嫌长肉、吃生巧嫌没有苦味，不管事实怎样吧，反正说的话句句扎在咱矿哥哥的心头上。这不每天晚上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钻研呢么！”
　　时柠莞尔：“专找矿哥哥的茬？”
　　“没错！他都被整郁闷了，我好怕他哪天撂担子不干回家继承金矿去了。”
　　被小竹揪着痛处说了一番，季南也是一脸郁闷：“你什么时候回来店里吧，我发觉你们女人真的很刁钻，我伺候不动了。”
　　时柠还没开口，就被沈元白抢断：“一时半会回不去，起码做个双月子好好养养。”
　　“……woc，还双月子？”季南夸张道，“沈大明星，你好懂哦！”
　　男人幼稚起来不分年龄，两人阴阳怪气一来一回。
　　时柠甚至觉得连躺在摇篮里睡觉的沈时易都比他们成熟一点。
　　但沈时易不争气，有客人来的时候总是在睡觉，谁都没亲眼鉴证一下他的黑曜石大眼睛。等客人一走，室内安静起来，他就哼哼唧唧地转醒。
　　为了让儿子一直安稳睡觉，沈元白差点就干出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春晚的事情来。
　　店里的人一回去，王开复和阿巡又到家来了，还带着单反。
　　他鼓动了沈元白好多次：“真的，你就让我拍一张。别的都不录，爸爸妈妈的手和小脚丫子出现在镜头里就行。你是真不知道我最近有多难，只听说过老婆要生孩子老公抓紧赚奶粉钱的。没见过你这样跟着一年不赶通告宅在家的。我不疯粉丝也疯了好吧！”
　　沈元白不动声色：“我提前预告过的。”
　　“哎哟时老师，求你劝劝沈老师吧！”王开复变幻目标，挑了心软的时老师下手：“你看现在明星生了孩子，拍个小孩的小脚丫子报喜不是很正常嘛！咱又不露脸，也不蹭什么话题。就是跟粉丝打个招呼，告诉她们，你们最贵的面膜没白用，我们弟弟来了！”
　　时柠躺着闲来无事也刷刷后援团群，大家一边架不住担心一边又不敢艾特她怕打扰她休息，只有小竹偶尔在群里出现汇报：小柠檬很好！沈老师也很好！
　　仅此而已。
　　她也是从粉丝过来的，当然明□□丝的心情，但同样理解初为人父的沈元白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
　　她思量片刻，劝沈元白：“你现在的知名度，不可能让儿子出生降临完全悄然无声吧？再说了，你都憋了快一年了，你以前不是倾诉欲挺强的么，逢人就要说俩句。咱们沈时易男孩子嘛，以后偶尔跟着爸爸出现在镜头下锻炼锻炼也没什么不好。”
　　只听老婆话的沈老师态度瞬间软和下来：“我当然想和别人分享，但……你也知道，网络上好的坏的都很多。以前那些黑粉，黑我可以，说我儿子就不行。”
　　阿巡感动鼓掌：“万万没想到我们沈老师是这种慈父。”
　　“毕竟是我老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
　　非常熟悉的“我老婆”句式重现江湖。
　　时柠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朝他伸手：“好了，爸爸，把手伸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拍个照。”
　　新晋的爸爸称呼完全软化了沈老师的内心，他压了下唇角，状似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把女人纤细的手指和沈时易软和的小脚丫包在了手心。
　　王开复抓紧时机拍好照，反复观赏了一遍：“绝美，看的我都想找老婆生孩子了。”
　　半小时后，这样一张照片，配合着工作室的发言一起发到了网上。
　　【@沈元白工作室：沈老师说，这是他老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那就勉为其难拍个照报喜吧[图片]】
　　发博不出几分钟，旱久了的粉丝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营业了！！！！我要告诉我奶奶，她粉的爱豆终于营业了！！！】
　　【一年不营业，一营业果然开口就是‘我老婆’。呵，结了婚的男人不过如此（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双眼流下了柠檬汁）】
　　【我看到小jiojio了！！！！救命啊好可爱！！粉嫩粉嫩的！看jio识人！一定是个大帅逼啊啊啊啊！小白白快点长大姐姐可以！！！[尖叫鸡旋转.jpg]】
　　【qwq哭了！我的面膜没白用！弟弟快点长大啊！！！】
　　【姐妹们，我看你们都有点矜持，那鄙人就不管了，先叫为敬。爸爸！爸爸是我啊！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媳妇，你康康我！】
　　【爸妈我也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说要时刻捍卫儿子名誉、保证评论区风向正常化的沈老师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沈老师：等等，叫我什么？？？
　　dbq，明天公司年夜饭我又要休息了。
　　周四更肥肥的亲子综艺（大概是这个内容）


第97章 满杯红柚
　　沈时易刚上幼儿园就表现出了极度不合群。
　　明明长得可爱，眼珠子跟黑曜石似的又黑又亮，非常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但他偏偏动不动就板着脸，小大人似的。不愿意交朋友也不愿意搭理主动向他示好的小姑娘。
　　他上的那所私立幼儿园一般家庭进不得，老师平时接触的家长都是各界精英，知道沈时易是谁家小孩以后也没惊讶，私底下联系了他父母来谈谈沈时易在学校的状况。
　　孩子刚上学没多久，就被叫了家长。
　　这在家里牵起了轩然大波，时柠气得一晚上没和沈元白说话。
　　沈元白一脸无辜：“是那小子被叫家长，你跟我气什么，又不是我犯了错。”
　　“你怎么就没错了？从小你保护得那么紧，连平时带去店里你都恨不得给他从头到尾兜上，就没接触过几个小朋友，去了幼儿园可不就不合群了么！”
　　“我儿子怎么不像我。”沈元白嘟哝，“都不自来熟。”
　　“对，像我行了吧！”时柠逮着他话里的错处就来，“反正不对的地方都像我。前几天爸妈夸他可爱你还挺骄傲地说是你儿子，现在不好了，就是我儿子是吧！”
　　沈元白被她的逻辑弄懵了，软下声来：“宝贝儿，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那么想我。嘘，小点儿声，一会他该醒了。”
　　再怎么恩爱的一对生活在一起也经不住生活中的小摩擦，但俩人之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什么不满当天一定要解决好，不留过夜气。
　　还有就是从不在小孩面前拌嘴，更别提吵架。
　　时柠闻言收敛了气息，压着声音问：“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小家长会你去，我觉得我没脸去。”
　　“行行，我去。但你说他这性格……”
　　“我早说过了，小男孩不用护得那么紧，下回出门你大大方方带他出去不就行了？”时柠微微叹了口气，“就算这么护，媒体那儿流露出去的照片还少了吗？”
　　“……”
　　沈元白默了半晌，觉得自己还真没法反驳，才道：“那下回钢琴班，就不让他上一对一小课了？跟小朋友多接触接触？你说要不要上儿童医院看看，不会把他弄自闭了吧？”
　　他说的情况倒是没根没据。
　　时柠想了想儿子在家的情况，特别正常一小孩儿，爸爸妈妈说什么都会奶声奶气好好答。
　　去了外公外婆家，偶尔说起自己的新玩具，小嘴也是叭叭叭不停。
　　这一点很有他爸爸的风范。
　　自闭倒是不可能的。
　　时柠想了想，问沈元白：“他可能就是太少接触陌生人了。上回柏老师不是推荐你一档亲子节目么，你要不要带着小宝去玩玩，让他多接触接触外界。”
　　她口中的柏老师就是沈元白的业内好友柏深。
　　当时柏深提这件事的时候，沈元白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说自己给他干苦力还债就算了，不可能搭上自己亲儿子。
　　现在时柠又提起，沈元白有些犹豫：“一下子料下太猛了吧？”
　　“会吗？明年他公司有部电影你不是挺别扭的不想接么，正好带着儿子把节目上了，一能锻炼锻炼小朋友，二是等明年推拒起电影来还能有点底气。”
　　论起坑儿子，沈元白一向服气儿子他亲妈。
　　上回他去店里接母子俩，刚好看到他们口中常说的大小姐在店里挑季南的错儿。
　　沈元白就眼睁睁地看着时柠做了份爱心形状的小蛋糕让儿子端给人家。
　　沈时易板着脸，表情严肃地托着小托盘，把蛋糕送到人家桌上，又一言不发地把手心底攥得死紧的小纸条丢在桌上。
　　他眼力好，赫然发现纸条上写着：[爱心]给你，别生气了，姐姐。
　　那骄纵的大小姐瞬间软和下来，抱着沈时易的小脑袋恨不得揉进怀里：“呜呜呜呜呜你好可爱，弟弟你是天使吗？！这家店虽然有个讨厌的人，但是我会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的呜呜呜……”
　　所以，继上次之后，这次是卖了儿子的人气给自己推拒来年的合作？
　　沈元白默然，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老婆心里，自己比儿子重要多了。
　　当然，他们家一向讲究民主，这件事到了第二天，就在餐桌上，俩人同时向沈时易小朋友征询意见。
　　“爸爸带你去外面玩，有好多别的小朋友，还有很多叔叔阿姨，你愿意去吗？”
　　沈时易大眼睛忽闪忽闪：“麻麻去吗？”
　　“妈妈还不知道呢。”时柠接话，“可能去，可能不去。但是有爸爸，你愿意吗？”
　　“哦。”
　　哦字很传神，不知道为什么，沈元白能在如此简短的单音节回答中听出几分嫌弃的味道来。
　　他咳了一声：“还会有很多录像机对着你拍录像，以后会放到电视机上，你想去吗？”
　　“哦。”
　　这闷葫芦性格也不知是随了谁，时柠一下子乐了：“宝贝，你得说愿意或者不愿意。你说‘哦’的话，爸爸妈妈不知道你的意思，好吗？”
　　沈时易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头：“麻麻去，我去。”
　　经过这次谈话，沈元白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
　　孩子确实是被自己过度保护坏了，不仅没有同龄小朋友叭叭叭倾诉的聒噪，还只黏坑娃的妈妈。他深刻觉得有必要单独带孩子去类似《爸爸去哪儿》之类的节目培养培养父子情。
　　他作为一个父亲，哪儿做的不好了！小屁孩竟然只想和妈妈一起参加节目。
　　醋坛子彻底翻了。
　　隔天和柏深一商议，对方给了个提议，说最近新上一档新的亲子节目，叫《我是山大王》。一家三口一起参加，但以孩子为主导，在家的相处模式到了荧幕上完全以相反的模式来进行。
　　最直接的就是，孩子充当父母角色，需要对节目中出现的大小事进行决策，安排好两位大人的生活。
　　一是互相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二是培养小孩的决策力和语言组织能力，三还能充分发挥节目综艺效果。
　　但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之前头一期参加这档节目的小孩儿最小的都九岁了，沈时易太小，怕不能胜任。
　　柏深替沈元白拉了线，给制作组和总导那边去了电话，对方知道沈元白一家想上节目高兴疯了，连连表示可以多少改变一下节目规则，多小的小朋友都能上。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节目开录是暑假期间，等到剪辑播放已经进入了十月尾声。
　　《我是山大王》节目原本都是请的圈边缘不知道多少线小明星一家，或者索性跨圈带点儿热度的名人，因为节目新颖才没让收视率一直死下去。
　　沈元白一家参加完全救活了这档节目，新的一期开播前一礼拜，随着每一次预告泄露，网上热搜频起。
　　一直到正式开播那晚，不知道有多少曾经的女友粉、老婆粉，后来的妈妈粉再到最后的儿媳粉守在电视机前等着节目开始。
　　镜头一开始，沈时易被单独分隔在小房间。
　　工作人员表情认真地给这位冷酷的小朋友讲着这次节目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所以，这次旅游，爸爸妈妈都要让咱们沈时易小朋友，不对，让我们沈时易大朋友照顾，知道了吗？”
　　沈时易绷着小脸，突然开口：“所以，他们都听我的吗？”
　　“那肯定的。你是这次旅游的团长，团长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最厉害的人，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所以你也要照顾好团里每一个人，这就是团长的责任。明白了吗？”
　　“明白！”小朋友白白嫩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那好，我们现在进行第一项任务，来，拆开看看。”
　　工作人员说着把任务板递了过去，非常贴心地在每个汉字上面标注了汉语拼音。
　　沈时易小课上了不少，好不费劲地一个个字读出声：“给沈元白……”
　　他顿了一下，忽然道：“是粑粑吗？我叫粑粑的名字呢。”
　　工作人员见他一脸懊恼，安慰道：“没事儿，平时要喊爸爸妈妈，但在咱们旅游团里你是团长，你最大。”
　　“哦。”沈时易似懂非懂，继续读：“……给时、给麻麻整理旅行的箱子。”
　　“小团长接到任务了吗？这就去完成第一项任务吧！”
　　沈时易闻言一脸平静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哦了一声转头走出房间。
　　录制地点在沈元白汤臣一品那套房子里，镜头左晃右晃，一路跟着小小的身影来到主卧。
　　这边沈元白和时柠也刚被工作人员洗完脑，在这期节目中，他们是必须服从沈时易安排的小跟班，团内普通成员，一切听团长指挥。
　　时柠见儿子啪嗒啪嗒跑进来，弯了弯唇：“怎么啦？团长。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
　　团长依旧冷酷。
　　他自己跑进更衣间，拖出比他人还高的大旅行箱，砰一声推到在地，东张西望着开始思考要把什么东西装进去。
　　时柠一边偷笑一边扭头看向沈元白：“这就进入状态了？”
　　“嗯。”沈元白微微扬着下颌，露出淡淡的骄傲，“毕竟我儿子。”
　　为了逼迫不怎么开口的儿子多交流多沟通，时柠和沈元白开始坐在地毯上扮演坏人的角色。
　　见沈时易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衬衫，沈元白作妖：“儿子，咱们去旅游，不用穿那么正式。给爸爸拿几件穿得舒服的。”
　　沈时易大概对穿得舒服还没有什么概念，对着偌大的衣橱仰头看了半晌，小手揪着时柠的长裙就往箱子里塞。
　　对上沈元白困惑的眼神，他抿了下小嘴：“麻麻说，舒服。”
　　大概是有这么回事。
　　沈元白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记得确实有次时柠要出门，他眼眸略深地盯着她那条裹着臀的不规则长裙，憋不住提醒道：“宝贝儿，你这条裙子，是不是有点太……”
　　太性感？太显身材？太戳他心底那层细细密密往外冒的欲；望？
　　沈元白没说下去，就换来时柠一个白眼：“我现在穿什么衣服你都管了啊？怎么穿舒服你管我呢！”
　　在一旁默默搭积木的沈时易当时没表示，现在沈元白知道了，他可能在心里把裙子和舒服划了等号。
　　“不是，儿子。爸爸是男人，男人不穿裙子。”
　　沈时易略作困惑，又哒哒哒跑到自己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打自己小时候用的拉拉裤。
　　“穿。”他拍拍自己的小屁屁，“粑粑舒服。”
　　“……”
　　镜头前沈元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旁边时柠倒是笑得前俯后仰还断断续续冒出声：“……你儿子……儿子……棒，太棒了……”
　　同步在社交网上的网友也笑出了公鸡打鸣的姿态。
　　【233333333333333333我太他妈吃这一家了，弟弟是人间瑰宝嘛他！弟弟你路子歪了啊，你长大是要□□豆的不是谐星啊hhhhhhh救命啊！！！】
　　【弟弟：爸爸，拉拉裤穿吗？同款的哦】
　　【沈·女装大佬·白白→沈·尿不湿·白白？？？】
　　【哦~~~原来沈元白在家里是这样的，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弟弟：不要爱我没结果，人狠话不多[墨镜][墨镜][墨镜]】
　　时柠笑得差不多了，一边抽抽一边打圆场：“宝贝，爸爸长大了，爸爸不用穿宝贝的拉拉裤。剩下的妈妈来整理，好吗？”
　　沈时易非常在乎自己的团长地位，坚决摇头：“我寄几来。”
　　“那好，妈妈说让宝宝拿哪一件，就拿哪一件，这样行吗？”
　　“……”
　　似乎没有动摇自己的团长地位，小朋友沉默半晌，在心里分析了一通后点头：“哦。”
　　时柠就指挥着收拾了几件衣服，有些贴身的东西当然不好在镜头前让他拿出来叠进箱子，想着等镜头跟着儿子出房间再细细拾掇一遍。
　　她还没起身，就被沈元白按着肩压回到了地毯上。
　　男人垂着眼看她：“你坐着，我去。”
　　“又不是没……”
　　时柠嘟囔了两声，到底还是顾忌无处不在的镜头，没说下去。
　　衣服整理完，沈时易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举着他的任务卡哒哒哒跑来跑去，找工作人员叔叔给他盖章认证。
　　冷不防听到爸爸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沈时易，你这次出门要不要喝nainai了？”
　　“……”
　　他点头。
　　“那你要记得自己收拾好，要是忘带了喝不到不可以哭哦。”
　　“……”
　　小朋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收拾行李不仅要带衣服，还要带其他好多东西。
　　他点了点头，拖着小板凳去够料理台上的奶瓶和奶罐子。
　　取完奶瓶又想起平时自己喜欢玩的小汽车小火车，面露纠结地在玩具房里选了半天，最后心一横，抱着最喜欢的那辆小车车又回到房间，试图往行李箱里塞。
　　他的玩具都是大件，箱子完全放空都塞不了两件，更何况一边已经被一家三口的衣物塞满了，另一边还有自己的奶瓶和奶粉。
　　沈元白冷眼旁观，终于找到了嘲讽亲儿子的点：“怎么了？团长出门还要带玩具吗？你看爸爸妈妈带玩具了吗，羞不羞。”
　　沈时易小小的脸上显露出郁闷的神色，突然指着时柠道：“粑粑带了。”
　　“……？”
　　不等沈元白问明什么意思，他奶声奶气道：“粑粑出门都带麻麻，我也要带车车。”
　　合着意思是他的玩具就是……时柠？
　　这话不知道让老父亲想到了什么，恍惚间觉得老脸一红，背向镜头：“咳，这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到底还是引发了热心网友的探讨。
　　【dbq我脑子里有一辆豪华游艇开了过去】
　　【请沈时易小朋友详细描绘一下你爸爸是怎么把妈妈当玩具的过程，内容一定要细，越详细越好】
　　【写同人文的大大！快出来啊！！这里有素材！！！#白柠檬西皮同人文超话#】
　　小朋友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候看似没头没脑，但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元白怕他说出更多引人遐想的话，立马板正脸：“这次咱们家出去旅游，是一家三口好好玩，不是出去玩玩具的。知道吗？团长小朋友，你要多和爸爸妈妈、还有工作人员叔叔阿姨交流，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玩车车。”
　　沈时易似懂非懂：“哦。”
　　赶在中午前，一家三口的行李终于全部收拾好，即将乘坐下午的飞机飞往北方避暑之旅。
　　沈时易小朋友于是接到了自己担任团长以来的第二个任务，安排一家三口安全前往机场。
　　他平常出门都被沈元白护着，基本都是保姆车出入小区，一没使用过公共交通设施，二不知道怎么打车，这项在旁人眼里很简单的任务比起收拾行李，实在是艰巨许多。
　　小朋友身上垮着自己的小背包，手里还推着比他人还高的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忧愁地望着马路上车来车往。
　　不远处时柠用肩拱了一下沈元白：“你不去帮帮忙？”
　　坑儿子的一把好手到了关键时刻心软得也最快。
　　“帮什么。”沈元白淡淡道，“你说了要锻炼儿子的，他实在想不出办法总会来找我们哭，不急。倒是你，往里边站点，别晒了太阳回头头晕。”
　　“没那么虚。”时柠嘴上回绝着，脚下还是听话地往后迈了一步。
　　后腰被身边人稳稳托着，她莞尔：“好了啊，差不多行了。”
　　可怜的沈时易小朋友尝试着跟每个工作人员叔叔交流卖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办法的回应。
　　他实在没辙，烈日下抹了把汗咚咚咚敲开物业安保室的大门。
　　小朋友仰着头：“叔叔，我要出门。”
　　保安当然记得这一家三口，特别是从小就长得极其俊俏的小朋友，笑眯眯地点头：“叔叔给你刷人行道的卡呀，你出门要去哪里呀？”
　　“不是出门。”小朋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是那个出门。开车车去坐大飞机。”
　　保安听懂一半，看着不远处的大人摸不着头脑：“哦，去机场啊。那你爸爸妈妈不开车吗？是等别人来接吗？”
　　“叔叔，我要车车。”小朋友坚定道，“要车车去坐飞机。”
　　俩人鸡同鸭讲好一会儿，保安一拍脑袋：“哦，是要叫出租车啊？懂了懂了！叔叔帮你叫？”
　　“嗯！”
　　在耳麦里听到一切的沈元白抬了下眉：“小子竟然没想着回来找我们求助。”
　　惊讶过后，时柠也浅笑吟吟表示欣慰：“那不是挺好，会自己想办法了。”
　　前两关考验顺利通过，一家三口坐进出租车，除了一个跟拍的导演，其他人都在后一辆车上跟着。
　　沈元白刚掏出手机准备确认一下行程，就听到小小的声音在他耳旁无比坚定地提醒：“粑粑，坐车车不看手机，要吐了。”
　　这是之前沈元白教育沈时易时说的，那时候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在车里看ipad会晕车，晕车就要吐吐，这会儿是儿子反过来教育老子的时候了。
　　沈元白耸肩：“行，团长说什么就什么。”
　　时柠笑着在一旁捣乱：“可是妈妈也好无聊啊，妈妈也想看手机。”
　　“不行！”小朋友严词拒绝，想了一会儿又软下声来：“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沈时易难得有话多的时候，可能是车里一家三口都在，他不怕生，话也渐渐多起来了。
　　时柠见势高兴地点头：“那好呀，宝贝讲吧。”
　　第一次听儿子给他们讲故事，不管是时柠还是沈元白都处于新奇的心理状态。
　　时柠甚至开始想，也不用苛求，小朋友语言表达能力有限，讲个囫囵她就能猜出是安徒生童话还是一千零一夜的哪一篇，到时候极力捧场就是了。
　　但故事才开了个头，她就觉得小朋友奶声奶气的描述中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陌生在于完全不是出自任何一个童话故事，熟悉感来源于她似乎陷入了故事一角，成了里面的主人公。
　　讲着讲着，她脸上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与此同时，沈时易小朋友完全不知道妈妈内心的复杂变化，只知道平时睡前老听爸爸逼逼叨的这个故事，非常圆满又完整地被他转述了出来。
　　“……所以小蛋糕姐姐才没有不喜欢他，因为她会每天晚上起来给他盖被被，就像麻麻给我盖被被一样。”沈时易说着忽然断定：“麻麻，这个小蛋糕姐姐为什么和你有点像？”
　　呵，只是有点像？
　　时柠回忆起沈元白当年叭叭叭逢人就说她半夜起来给他掖被角的事情，没想到一个不注意，连儿子的睡前故事都被荼毒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声音从牙缝中泄了出来：“沈元白，你跟小孩讲这个，你合适么！”
　　“我错了。”
　　镜头前沈老师有点懵，但以最快速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知道老婆面皮薄，恨不得当场表演跪榴莲，伸手捂着沈时易的耳朵道：“我也不知道他会讲这个啊。”
　　时柠一脸郁闷，脸臊得通红。
　　然而被捂着耳朵的沈时易小朋友还没读出氛围来，非常有求知欲地再次问道：“麻麻，你是小蛋糕姐姐吗？你给粑粑盖被被吗？”
　　“……”
　　盖，我盖他个天灵盖。
　　时柠半捂着脸视线转向车窗外，心想，这小孩还要锻炼个什么，像他爸那样话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参加节目前，
　　时柠：儿子话少怎么办？
　　参加节目后，
　　时柠：谁能把这张叭叭叭的嘴给我堵住？？？
　　今天晚一点把weibo的奖开了（参与的朋友们记得看一下中没中！
　　感谢营养液：
　　李瑾瑜+3、是你的小仙女嘛+10、番茄面疙瘩+1、焱淼+3、起名字好难+5、萝萝+10、李瑾瑜+3


第98章 白桃乌龙奶
　　小柠檬掖被角的事情时隔几年，粉丝们忘得差不多的时候，被沈时易小朋友又着重提醒了一番，旧时回忆涌上心头。
　　粉丝特别贴心地做了一组表情包——【外面好像要降温了，我能给你掖被角吗.jpg】、【我们是那种互相给对方盖被被的好朋友吗.jpg】、【你说你不爱，但你给我掖被角.jpg】……
　　表情包流行起来已经是节目之后的事情了，当时还在录制节目的时柠并不知道此事还有后续。
　　镜头下一家三口从S市坐飞机到了适合避暑的北方，与此同时，其他几组家庭也陆陆续续抵达了节目组准备的“大本营”。
　　各家都以小朋友为主导，因此互相见面打招呼的任务就交到了小大人身上。
　　先跑到沈元白家房子这儿来的是个小女孩，叫啾啾。
　　啾啾一进房间，眼神就直勾勾地落在沈元白身上，呆愣半天，拽了下他的衣角：“哥哥，你好看。”
　　原来迷妹是不分年龄的。
　　已经跨过三十大坎的男人魅力丝毫不见，朝老婆递了个“我依旧破天荒帅气逼人”的眼神。
　　时柠笑笑，把躲在背后的沈时易往外推了一把：“宝贝，你要不要出来跟啾啾小姐姐打个招呼啊？躲在妈妈背后可不礼貌。”
　　沈时易被推着不情不愿地露出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写着好麻烦的表情。
　　啾啾闻言忘了过来，呆愣的表情比刚才更甚：“小哥哥，你好好看。”
　　比起“你好看”来还多了一个好字，时柠像得了便宜似的还给沈元白一个眼神：你到底老了，输给儿子了。
　　在沈元白心里输给儿子不算输，他慢悠悠晃到沈时易边上，大手拍了拍沈时易的头：“儿子，有点礼貌。啾啾跟你说话呢。”
　　“……hi。”
　　沈时易板着脸十分勉强地打招呼。
　　看来一碰到陌生小朋友，儿子还是有点抵抗情绪。
　　为了拯救他这个不合群的坏毛病，时柠主动拉着沈元白躲到一边，回头提醒不争气的儿子：“宝贝，爸爸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是团长哦，记得招待好客人。”
　　小小的声音犹豫好久才回答：“……哦。”
　　俩人一撤离就串通导演躲到监控室，从镜头前观察傻儿子的一举一动。
　　沈时易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倒是啾啾比较活泼，围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圈，话题不离：
　　——“你真好看呀。”
　　——“你的衣服比我哥哥的还要好看诶！”
　　——“你爸爸妈妈也好看！”
　　眼见着小姑娘单方面叭叭，气氛始终炒不起来，镜头前老父亲和老母亲急得恨不得想给儿子脑袋上敲一榔头让他开开窍。
　　啾啾说多了没人回应也觉得无趣，小嘴一撇：“你怎么都不理我呀，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跟你说了好多好多话了，你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时易。”冷酷小男孩一板一眼说道。
　　“哦，原来你叫沈时易呀，你的名字怎么写？我会写很多字的，我肯定会写！但是你有别的名字吗？我爸爸妈妈就叫我啾啾，这是我的小名。你小名是什么呀？我可以叫你小名吗？”
　　沈时易蹙着眉，半天不语。
　　小名……
　　爸爸妈妈平时除了叫他大名就是叫宝贝，如果告诉别的小朋友自己叫宝贝，好像很丢人。
　　他抿了下嘴：“沈时易。”
　　“……”
　　啾啾沉默半秒，迅速回复热情状态：“哦，我知道了！你是没有小名吧，没关系！因为你的名字就很好听呀，就不用小名了！”
　　“哦。”
　　“你为什么老是不爱说话？”小姑娘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面露受伤的神情：“你是不喜欢和我说话吗？”
　　——不是的！这小孩天生就是这样！
　　——啾啾不要受挫！多和沈时易说说话吧！救救我不爱说话的儿子！
　　镜头前父母俩内心如此咆哮。
　　然而沈时易压根没能和父母俩心电感应，依旧沉默。
　　啾啾大概是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了，有点不高兴：“那算了，你不喜欢和我讲话，我就去找别的小朋友玩啦……”
　　在万众期待中，沈时易的小嘴嘟哝了下。
　　众人憋着气等他说出什么挽留的话，结果小朋友酝酿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讲。
　　啾啾失望离开的同时，坐在监控室的沈元白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像谁……”
　　目光与时柠一碰撞，他立马改口：“像我像我，其实我小时候也挺闷的。自来熟是……是后来才这样的。”
　　俩人回到房间，时柠主动找沈时易小朋友聊天：“宝贝，刚刚啾啾来找你玩，你和啾啾聊什么了呀？你有没有像主人一样招待啾啾呀？”
　　沈时易略做思考：“招待了。”
　　时柠心里说着儿子你是不是傻，嘴上却婉转提醒：“可是，刚刚妈妈回来看到啾啾出去，好像不太高兴哦。”
　　“她去找别的小朋友了。”
　　“那为什么不带宝贝一起去呢？是不是宝贝不理啾啾啦？”
　　“……没有啊。”
　　时柠绝望地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沈元白，里面蕴含的寓意很明显：你儿子是个傻的，没情商，不讨小姑娘喜欢。
　　于是俩人交换战场，沈元白上阵。
　　“儿子，你跟爸爸说说，刚才啾啾都和你说什么了？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沈时易磕磕绊绊把过程描述了一遍，宝石般的大眼睛闪亮亮的：“没了。”
　　“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小朋友就不喜欢和你玩，来，爸爸教你……”
　　沈元白扯了麦克，父子俩凑在一起叽里咕噜。
　　十分钟后，沈时易握了握拳：“几道了。”
　　时柠就这么看着儿子从箱子里吭哧吭哧找出带给其他小朋友的礼物，抱在怀里往外面跑。
　　她抬眉：“你跟他讲什么了？打鸡血啦？”
　　“差不多吧，跟他聊了聊小女孩的心思，早点通一通他的任督二脉。”
　　“哦，沈老师还挺懂。”时柠故意阴阳怪气道。
　　后者丝毫不虚，语气带着愉悦：“那不是哄老婆，哄出经验来了么。”
　　沈元白还没带上耳麦，趁此机会凑到老婆边上，侧头低声问她：“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节目组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会照顾你的。”
　　“不用。”时柠摇头，“哪儿就那么金贵了。说起来我倒是馋蛋糕馋了好久，爸妈都不让我吃，好烦……”
　　“乖，再忍忍。”
　　“……都怪你。”
　　“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叨叨了一会儿，时柠没好气地瞪他：“你倒是敢，还有第三次我就哭给你看。”
　　镜头下，男人侧头轻吻了老婆鬓发，好声好气地哄着。
　　于是，网友又酸了，边酸边流下了柠檬味的眼泪。
　　播放完狗粮，镜头一转，回到沈时易小朋友身上。
　　他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一路找到其他小朋友玩耍的地方。一进门，几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
　　啾啾似乎忘记了刚才被冷落的片段，热情地拉着其他小朋友：“他叫沈时易，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哥哥家的。”
　　在场其他小朋友都比沈时易大，或许不是第一次参加节目了，表现得更为大方。
　　唯一一个小男孩就被热情地围了起来。
　　沈时易板着的小脸牵出一丝丝勉强的笑容：“……Hi。”
　　“弟弟，你好漂亮！哇，你的眼睛又大又好看！”
　　“像我家里的洋娃娃，新来的弟弟好漂亮啊！”
　　“你好呀，我是咪咪，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纷纷抢着跟新来的漂亮小男孩讲话。
　　沈时易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但想起刚才爸爸交代他的话
　　——团长小朋友，你是我们家的代表，如果你不礼貌，别的叔叔阿姨也会不喜欢爸爸妈妈的，知道吗？
　　——小团长，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要礼貌地回答知道吗？不可以不理别人。
　　漂亮的小脸皱了一下，随即转向第一个夸他的小姑娘：“你的眼睛也大、好看。”
　　面向第二个小女孩：“你也漂亮。”
　　面向第三个小姑娘：“可以，我叫沈时易。”
　　小姑娘的哇哇大叫声中，啾啾诧异地看过来，小嘴一撇：“你刚刚都不理我，是不是我不好看，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沈时易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最漂亮。”
　　又跑回监控室盯着的父母俩心里开出一朵小花，时柠忍不住赞叹：“沈元白，你可以啊。就和儿子聊了几句，瞬间变成海男了？”
　　播到此时观众已经摸清了妈妈坑娃的套路，纷纷【哈哈哈哈哈哈哈海男可行？亲妈实锤】评论过去。
　　因为沈时易不走心的嘴甜如蜜，小姑娘们一下子跟他玩到了一起。
　　等所有家庭汇聚到一起，仅凭初次印象要给最喜欢的家庭投票的时候，几乎所有家庭都投给了沈元白一家。
　　而沈时易纠结许久，把这一票给了啾啾。
　　沈元白和时柠都懂，儿子一定是在万分纠结之中投给了和他说话最多，留下印象最深的人。到了啾啾那儿，理所应当地骄傲极了：唯一的漂亮弟弟最喜欢她。
　　等小朋友都领了任务卡，要为爸爸妈妈的晚饭食材奋斗的时候，啾啾主动找了沈时易。
　　“弟弟，我跟你一起，我们拿最多的东西回家好吗？”
　　沈时易这回难得没表现出抗拒，点点头：“好。”
　　导演组安排了小朋友自己下田里摘菜，沈时易人最小，提着篮子很吃力，还好有啾啾的帮忙一路还算顺利。
　　只是回来的路上，啾啾提着大篮子没看到脚下的路绊了一跤。
　　篮子一滚，水果蔬菜哗啦啦滚了一地。
　　到底还是小姑娘，小嘴一撇，几乎就要哭出来。
　　一旁的沈时易张了张嘴，也不是怕小女孩哭，就是觉得啾啾提着这么大的篮子，里面有一半还是他的东西，面露自责。
　　眼看着啾啾要哭，他小手扶着篮框默默把滚落的蔬菜水果一点点捡起来，在身上蹭干净泥土又放回篮子。
　　余光偷偷一瞥小姑娘，嘴角依旧耷拉着一抽一抽。
　　沈时易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捡完散落在地的东西揪了下啾啾的衣角：“你别哭，我给你讲故事吧。”
　　“……呜。”
　　“真的，我会讲故事。”
　　这几个字一出现，观众几乎要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狗头担保，小蛋糕姐姐的故事又要出现了】
　　【不知道小柠檬此时有何感想，我他妈笑成傻币！一听到讲故事三个字，我已经脑补完了后续所有情节了hhhhhhhhh】
　　【所以掖被子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吗23333333，小柠檬一定很后悔曾经半夜起来给syb掖被角】
　　【姐妹们，我的表情包准备好了，你们呢？】
　　【来了来了！[你说你不爱，但你给我掖被角.jpg]】
　　可能沈时易天天听这个睡前故事，确实被荼毒到了，一开口讲的果然是盖被被的故事。
　　逻辑鬼才啾啾边听边提出质疑：“那小蛋糕姐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喜欢他，干吗要偷偷给他盖被被。万一没人看到怎么办？”
　　显然沈时易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犹豫道：“小蛋糕姐姐害羞吗？”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要是碰到小蛋糕姐姐，我就会跟她说，喜欢就要说出来呀~”
　　俩个小朋友探讨的那段，电视上播出的时候，时柠也是第一次看到。
　　她整个脸都烫得不行，躺在柔软的皮沙发上忿忿踢了沈元白一脚：“怎么还有这一段！太丢人了吧！我要疯了！”
　　沈元白自知有愧，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肚子，安慰道：“好了好了，宝贝儿别生气。”
　　目光落在自己肚皮上，时柠狠狠瞪他：“你以后要是还敢乱讲故事，你就死定了。”
　　“我保证，我一定给喃喃讲正常的故事。不盖被子了，真的。”
　　此时时柠怀有二胎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但那次上节目，外界还丝毫没听到过半点消息。
　　至于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还要问人狠话不多的沈时易小朋友。
　　啾啾摔了一跤，沈时易虽然人小，但担起了男人的责任，死活不让啾啾再提篮子。
　　他费劲拖着竹篮回家的路上，啾啾已经从盖被被的故事中平复过来情绪，好奇地跟在后面问道：“你为什么要拿那么多吃的呀？你爸爸妈妈吃得完吗？我爸爸说了不能浪费粮食的。”
　　“吃得完。”沈时易坚定道。
　　他住的小房子比啾啾家近，说话间已经到了沈元白家门口。
　　沈元白听到动静，带着时柠到门口来接俩孩子。
　　就听啾啾奶着声跟沈时易说：“那你爸爸妈妈能吃好多哦，我妈妈要减肥，只要吃一点点。”
　　然后儿子一本正经的声音传了进来。
　　“因为我马上有小妹妹了，我妈妈要吃好多，不然小妹妹会饿。”
　　“咦？你还有妹妹吗？妹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呀？”
　　“在妈妈肚肚里。”
　　话已经通过麦克全录了进去，沈元白在门口听着愣了一下，赶忙打断：“等等，儿子。你哪儿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外公说的。”沈时易认真道，“外公说这次出来旅游要照顾好妈妈，妈妈要吃饱饱，不然妹妹会饿。”
　　“……”
　　沈元白沉默片刻，转头看时柠：“要不要，后期把这段剪掉。”
　　时柠也没想好什么时候宣布这件事，想了想早晚都会被知道，惊讶过后耸肩：“随便，其实我没什么所谓。趁此机会……也不是不行。”
　　于是观众就有幸看到了这一段。
　　录制到播放中间隔了三个月不到，他们知道消息之前，已经有不少娱记小道消息在传影帝沈元白一家即将迎来新生命。
　　有时候是拍到时柠穿着宽松，踩着平底鞋出门。
　　有时候是看到沈老师护老婆护得紧。
　　节目播出的时候，就是盖棺定论的那一刻。
　　网友纷纷恭喜：【啊啊啊啊啊我以前觉得小柠檬拯救了银河系，但如果真的是妹妹，那妹妹才是拯救了全宇宙好吗！有一个帅掉渣的影帝爸爸，还有美人妈妈，还有冷漠哥哥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运气才投到的胎[我又酸了.jpg]】
　　【让我来预测一下妹妹的睡前故事……嘘，别说】
　　【我们不说，我们都懂~】
　　妹妹还没降临，但妹妹的睡前故事盖被被2.0版已经被安排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听说爸爸要给我讲故事？我来了.jpg
　　到下次排榜时间应该能写完所有番外啦，我下周就不申榜啦！
　　感谢营养液：
　　星野兔+10、这是一串不起眼的乱码+3、星野兔+5、我洗头了+10、李一枚+1、是大4！+5、Vccc了个曦+2（我这次没漏掉谁吧！)


第99章 冰淇淋芒芒
　　在所有人都期待着妹妹降临，吃穿用度全都给小公主布置得一应俱全的同时，沈时易的弟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起初全家都很懵，时柠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沈元白。
　　“刚刚太累了，我都出现了幻听……护士还跟我说是个弟弟……”
　　她说着看到沈元白眼神闪躲，求助似的目光投向舒女士。
　　然后舒女士一脸坦然地表示：“对啊，是个弟弟。兄弟俩，多好。”
　　时柠觉得自己脑袋发晕：“不是，我怀这个的时候，吐得特别厉害……而且肚子圆圆的，皮肤也变好了……怎么会是……”
　　她还没说完，沈元白在一旁闭了闭眼，狠心把她从梦中敲醒：“但还是个弟弟。”
　　“可是——”
　　时柠想说，那为什么所有征兆都在提醒她和怀沈时易时感觉不一样，一定是个妹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抱错了？
　　话还没说出口，舒女士知女莫若母直接开口：“别多想，只不过年纪大了孕反都来了。今天这个点就你一个生孩子的，你妈我在省医混了这么多年，能把这事儿搞错？”
　　“……”
　　时柠默然。
　　自己在心里一点点平复着落差。
　　好不容易接受现实，她张了张嘴：“那名字……”
　　沈元白取名字很随意，因为第一胎孕期很轻松，大儿子就叫了沈时易；轮到这一个，又是孕反又是孕期糖尿病的，总之过程有点难，他就想到了沈时难这个名字。
　　但小孩名字里哪有带“难”的，于是转念一想，变成了“喃”。
　　时柠之前问起，他也有解释：沈时易性格别扭，老不爱说话，妹妹叽叽喳喳的才可爱，叫喃喃也好听。
　　但现在还是个臭弟弟，沈元白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
　　他略作沉吟：“还是叫沈时南吧，去掉口字旁。”
　　沈元白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时柠盯着他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委屈巴巴道：“不是妹妹啊，我还买了那么多漂亮小裙子呢……”
　　其实沈元白比她更想要个女儿，小姑娘眉眼精致，又娇气又可爱的样子像妈妈多好。
　　但刚刚时柠睡着的时候，他去育婴室看了一趟沈时南，很快就缓了过来。小家伙嫩生生的，费力睁眼的样子瞬间软化了他的心。
　　什么儿子女儿，回家一样当金贵的小姑娘养。
　　思及至此，握着时柠的手稍稍用力，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按着。
　　沈元白低头道：“没事儿，你要是喜欢，小裙子照样穿。”
　　“我买到五六岁呢，好多好多，都穿不过来。”
　　“不怕，沈时易也能穿。”
　　就因为要哄他们的妈妈，大小儿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元白刚哄完老婆，手机就响起来，是沈时易学校来的电话。
　　这个儿子一点都不省心，上学没多久，家长倒是被叫了好几次了。
　　沈元白怕时柠担心，特意出去接的电话，生怕小子又在学校惹了事。
　　电话那头是老师无奈的声音。
　　“沈时易爸爸吗？对不起啊，又打扰你。是这样的，沈时易今天老不愿意上课，盯着班级门想溜出去好几回了。刚才班里的保健阿姨又抓到他一次，我想着这事儿是不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沈元白抬手捏了下眉心：“晚上回家我会教育他。”
　　小子学没上几天，倒是学会逃学了。
　　老师点头，又想到电话那头看不到自己的反应，又道：“也好笑，他非说妈妈今天生小妹妹，他要去看小妹妹……”
　　临近预产期，沈时易就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主要由外公照顾，没人跟他提过这事儿。
　　这是什么神奇的母子连心效应？
　　沈元白愣了一下，心里的气焰一下都消了下去：“是有这么回事。那这样吧，我现在让人过去接他？下午能请假吗？”
　　反正这小孩心思都不在学校，老师应答：“那也行。”
　　***
　　阿巡接了沈时易赶到医院时，一下子撞上了故意沉着脸的沈元白。
　　不做表情时的脸显得格外凌厉，沈时易见到爸爸缩了缩脖子：“……爸爸。”
　　“还会逃课了？”沈元白垂着眼看他。
　　“……没有，我就想看妹妹。”
　　见沈元白不说话，沈时易抿了下嘴，小声问道：“妹妹在哪呀。”
　　阿巡也期待地望了过来：“对啊，妹妹呢？我们还没见过呢，在房间还是在育婴室，现在方便看吗？对了，哥，我过来之前王哥又说了啊，记得给粉丝拍照片。和上回一样就行了，小脚丫子报个喜。”
　　沈元白安慰时柠时是一套，被别人问起时也忍不住一声叹息：“没有妹妹，又是个臭弟弟。”
　　“……”
　　沈时易嘴角往下一压，差点就哭出来。
　　还是阿巡吹惯了彩虹屁，立马回过神来：“哎？弟弟？弟弟好啊！弟弟……弟弟才好！男孩子嘛，好养，不操心。你想啊，要是个妹妹以后长大等谈男朋友，你是不是想鲨了对方的心都有？弟弟就不一样了……弟弟好。”
　　他转头又安慰瘪着嘴角的小朋友：“沈时易哥哥，恭喜你又有弟弟了啊，以后踢足球是不是有人陪了？玩具车车也有人跟你一起开了，奥特曼变身都能和弟弟一起变兄弟，太完美了！”
　　沈时易一心期待着妹妹，但一听李日巡叔叔说的这番话，突然觉得穿小公主裙的妹妹哪有弟弟半点好，立马破涕为笑：“我有弟弟了。”
　　“是吧，是不是超开心？”
　　“超级！”
　　沈元白单手抱着大儿子趴在玻璃窗上往育婴室里边看，指了指正对着他们的那张小床：“看到了吗，弟弟。”
　　“嗯嗯，爸爸我看到了！弟弟超级可爱。”
　　沈时易开心了，还转头问阿巡：“叔叔你看，我弟弟是不是最可爱？”
　　“对对对，当然了，你弟弟全宇宙最可爱。”
　　自家人还是属于特别好安慰的那一类。
　　沈元白带俩人看完小婴儿，回病房的路上问阿巡：“通稿准备了吗？”
　　阿巡嗨了一声，笑道：“准备是准备了，但还得改改。之前不是大家都以为是个小公主么，里边有些措辞得改改。”
　　他抛了个你懂的眼神过去。
　　沈元白横了他一眼，道：“算了，我自己说吧。”
　　经过老婆同意，沈元白用她的号空降了后援团群聊。
　　【@阿白白的小榴莲：我是沈元白。】
　　【@阿白白的小榴莲：抱歉大家，】
　　后半句“大家期待的妹妹其实是个弟弟”这句话还没敲完，前面一不小心就发了出去。
　　在输入的间隙，他余光就瞥见自己的消息迅速被顶了上去，群炸了。
　　【爸爸！爸爸是你吗！来了来了，我是你儿媳妇啊你看看我！】
　　【抱歉啥？要做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一慌？】
　　【等等，你先别说，让我们缓一缓。不是感情出现危机了吧？不是我未来老公出问题了吧？不是小柠檬怎么了吧？我好方，如果不是这几条，你先吱一声再往下说，我怕我心理不够承受直接崩溃[惊呆]】
　　【姐妹们往好处想想！你们怎么这么一惊一乍！老沈拿着小柠檬手机空降粉丝群，那说明小柠檬现在用不了手机……结合现实想一想，小柠檬生了？！】
　　【啊啊啊啊啊我知道！妹妹！妹妹来啦！！！】
　　在欢天喜地的气氛中，后面半句【其实是个弟弟】冒了出去。
　　群组沉默半晌，有姐妹率先冒头：【我没看错吧？所以我们期待了这么久、拯救了全宇宙的妹妹……是假的？】
　　沈元白揉了揉眉心，出于各方面因素，他以自己的名义出现在群里不能聊太多。
　　眼见着气氛沉静，他心想大家感到失望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几十秒后，画风剧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高兴了！本来还想一个弟弟怎么分，现在多了一个我感觉我成功当选儿媳妇的几率又翻了一倍普天同庆啊哈哈哈哈】
　　【喜大普奔+1[笑哭]】
　　【真是老天开眼啊！！！弟弟我太可了！呜呜呜呜姐姐今天又要去下单面膜了！弟弟一定要争气，快点长大看看姐姐】
　　【爸爸诶！爸爸你还在吗！大老公看不上我，小老公我还可以吗！我虽然年纪比弟弟大一点，但我会照顾人啊[斜眼笑][坏笑]】
　　【公公婆婆在上，请受儿媳一拜】
　　沈元白没脸看下去，把手机息屏扔在桌角。
　　好了，他的粉丝果然还是疯的。
　　***
　　某年某月某日某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
　　粉丝群里不知道是谁拍到一张小柠檬穿着白色婚纱下车的照片，背景是万里晴空，浅浅白沙。而占据照片绝大篇幅的女人浅笑吟吟，穿着抹胸婚纱，露出一大片细嫩修长的脖颈，显得身材依旧迷人。
　　婚后除了偶尔撒狗粮，一向低调的沈元白夫妻俩“被办婚礼”无数回，终于露出了点像模像样的证据。
　　粉丝自己嗷嗷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发帖上来求证。
　　【LZ：应该就是吧！我今天也是走了万年狗屎运了！本来和我老公来巴厘岛度蜜月的，在沙滩上躺了好几天今天就说去附近走走吧！结果走到旁边一处像大庄园一样的酒店，一看就好鸡儿贵！我就说我看一眼，都是什么有钱人住在里面享受生活，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看到一辆加长版轿车停在沙滩路边，到处都是鲜花气球，好像是有人结婚……】
　　【LZ：看热闹嘛，谁都不能输给咱们柴尼斯，我就蹲了半天，看着一大溜轿车开进去，然后有个巨帅巨帅的男人从车另一侧下来（dbq当时只看到背影但是后来一想，绝逼就是沈元白没跑了）。给后座新娘一开门，后面你们就知道了……是我拍的那张照片，再贴一次[图片]】
　　【LZ：恨啊，我好恨，我为什么没带单反！】
　　一石激起千层浪，帖子里蹲了好多求更多细节求现场图片的楼。
　　楼主没过多久又来了。
　　【LZ：实在没忍住回酒店拿了单反，我就当一回狗仔吧！现在人都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但看现场布置和规模绝对就是syb欠咱们小柠檬的婚礼了！我现在比较好奇，呜呜呜呜我的大小老公在哪里】
　　说要偷拍的楼主发完这一楼之后又消失了许久。
　　等粉丝盖楼已经盖到好几万时，她终于姗姗来迟。
　　【LZ：我来了！我次奥！！我真的太佩服了！请看这张图[图片]！！！】
　　【LZ：好不容易拍到大小老公了！！！我找了半天心说怎么可能办婚礼不带亲儿子的！真的找得我都快绝望了！正在这时，我看到大老公穿着小西装出现在沙滩另一头，太帅了比他爸爸还帅！他们这一家到底是什么神仙基因我真的哭了……但这不是重点】
　　【LZ：就在我努力找小老公的时候，看到大老公牵起一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跟在后面。我心想这他妈哪儿行？！大老公是我预定的，以后要跟我结婚的，是哪家小姑娘先凑不要脸下手了！拉一拉镜头，对焦一看，我又哭了……】
　　【LZ：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可还行……这不就是我小老公么！！！弟弟！！你怎么了弟弟！！！你为什么穿小裙子！！！你这个hentai女装大佬！！！】
　　【LZ：不过姐姐依然爱你（微笑.jpg）】
　　作者有话要说：【圆满】
　　还欠你们一个矿哥哥估计2-3章。
　　周六了呢！周末红包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