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皿瑶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一口吃掉小甜糖》 作者：鹿久一 文案： 软糯呆萌小娇羞VS痞里痞气小哥哥。 唐宋在A市十三中是一个妥妥的半痞少年，张扬，狂魅。 什么谦谦小君子，公子温如玉…… 嗯，放心吧，不存在的。 维旎是班里最文文静静软软弱弱一不小心就被惊扰了的小女生，遇到一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就缩进壳里……班里的男生都捧着呵护着…… 唯独被唐宋欺负惨了。 当惯了圈子里的小大哥，有一天兄弟问他总欺负维旎做什么，他不在乎地答：软软的，好捏好欺负呗！ 文静懦弱的维旎似乎喜欢上了她的同桌，每天被他欺负得乐在其中，好像一个受虐狂…… 这就是……暗恋么，很好啊…… 【悄悄地把你当成我的信仰，我的荣光，我的hero。】 tips：暗恋，校园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主角：维旎，唐宋 ┃ 配角： ┃ 其它： ================== 第01章 　　九月下旬，天气已经变得很凉爽，天空透明澄澈，秋风沁人心脾，红绿搭配的橡胶操场外围，这里坐着三五个人，那里坐着三五个人，操场中央，几个穿着吊带背心的男生正在踢球，其中一个男生猛地用力一踢，足球高高地射向天空，一会儿重重地砸了下来。 　　操场前是一栋两层的体育馆，坐北朝南，暴露在阳光下，从地面到二层的楼梯很长，大约有四十级台阶。 　　台阶上坐着一个短发娇小的女生，初一(2)班的小娇羞维旎。 　　这里大约成了维旎的专属地盘，体育课，其他的同学都结伴去玩，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到第二十一级台阶上，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自动铅笔和一个巴掌大的记事小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没人注意到她。 　　她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到操场中央踢球的几个男生身上，在里面寻找着唐宋的身影，有时候看得发呆，正在踢球的唐宋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维旎别过脸去，眼神不自然地落到别处。 　　还有二十分钟，体育课就结束了。 　　操场正中央踢球的男生们回到起始位置，要开始新一轮的比赛。维旎把铅笔和小本装回口袋里，然后胳膊支着下颌，看着唐宋由操场上小跑过来。 　　唐宋是维旎的第一个同桌。 　　唐宋额头上还有汗，从维旎怀里拿过上衣，搭在自己肩头，把维旎拉了起来，下巴朝操场扬了扬，“笨熊，走！” 　　维旎低下头，不着痕迹地踢了踢楼梯上的一粒小石子，“哦”了一声，听不出语气。 　　半分钟后，操场跑道上多了两个跑步的身影。 　　第一圈，两人以龟速前进。 　　第一圈结束，第二圈之前，两人休息了五分钟，维旎顺便做了预热。 　　休息结束后，维旎在起跑线做准备姿势，唐宋一声号令，维旎跑了起来，唐宋跟在维旎右后侧。 　　“滴”的一声，计时器跳到了五分钟，维旎鼓足了劲，做最后三十米的冲刺，停下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猛地往地面俯冲下去，好在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了她。 　　“小心点，这次有进步，比上次快了七秒，五分零九秒。” 　　五分零九秒，这是八百米女子长跑维旎最好的成绩了。 　　维旎站直了身子，觉得腿有些发软，面色潮红，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短发发梢被汗水浸湿。 　　她穿着一身校服，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刚跑完了八百米的缘故，看起来更虚弱了，宽大的校服差不多能装下两个她，更弱不禁风了。 　　等维旎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身边的男生发出一声轻哂，“跑的这么慢，等运动会我带顶假发上去替你好了。” 　　维旎的脸色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说话的人，“才、才不用你替。” 　　清风缓缓拂过，唐宋扔给维旎一瓶打开的矿泉水，“等过十五分钟再喝，小心胃会爆炸。” 　　三天后，运动会。 　　这次是初一新生第一次参与的秋季运动会，校方很重视，因为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不太适合运动会的开展，校方顶住了很大压力，坚持举行这次运动会，目的在于鼓励学生坚持运动锻炼身体。 　　而初一学生作为新生，校方鼓励初一新生积极报名参加。维旎所在的初一(2)班班主任杨老师是个挺好强的人，呼吁班里同学积极参加，同学们刚入学，也都还算听话，几乎每一个人都报了项目。 　　体育是维旎的短板，一开始维旎没报项目，后来杨老师特意找维旎谈了一次话，维旎妈妈是初三主任，之前维旎和杨老师还算认识，就不好意思不报了，报名时只剩下女子八百米中长跑、一千五百米长跑还剩下名额。 　　正在进行的是初一年级的女子八百米中长跑比赛。 　　跑道外围了一圈喊加油的学生，跑道上，运动员们跑的稀稀疏疏的，最快的一个女生，已经在半分钟之前冲到了终点。 　　而维旎，刚跑了一圈多。 　　最后三百米，维旎心里鼓足了劲，脚下的步子却一点儿都没有变大，频率也没有变快，小脸已经通红了，大口喘着粗气，在跑道上摇摇欲坠的样子，几个同班的女生喊着“加油！”，可她就是加不起来。 　　维旎使劲眨了眨眼。 　　人群里跑出一个男生，跑到跑道上，在维旎身边跟着跑。 　　视线之内出现唐宋的身影。 　　“笨熊！快点，看你又被一个人超过去了！”唐宋喊道。 　　广播马上就响了起来，一个严肃的男声在里面喊，“现在进行的是女子八百米中长跑比赛，请跑道上的无关同学自行回避。”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最后一百米，维旎冲刺得还算成功，倒数第一名，四分三十二秒。 　　休息够了，维旎坐在操场边缘的树荫下，抱着自己的双腿，敲敲上边，敲敲下边。 　　刚领完男子长跑一千五第一名奖牌的唐宋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 　　唐宋在维旎身边坐下，戳戳她的额头，“说你笨你还真的一点都不谦虚！” 　　维旎知道他在说什么，脸红地小声争辩，“反正，你拿了第一呢。” 　　“我们这一桌可是要做班里无敌组合的，你看，做不成了吧！” 　　维旎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唐宋的脸。 　　这是2009年，前半年，让维旎记住的大事统共有三件：一是一月份奥巴马宣誓就职美国总统，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第二是甲型H1N1这个名字开始在人群中广泛流传，第三件，就是维旎小学毕业，成了一名准初中生。 　　后半年过去了大半，唯一一件让维旎刻骨铭心的事情，就是初一开学那日，阳光下的少年面带微笑对她说：“新同桌，很有缘分哦。” 　　“同桌”是什么概念，维旎是在上了初中才知道的。 　　维旎小学的时候不太起眼，话少，班里的同学不太爱和她打交道，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同桌就是一个空桌子，上面常年堆着班里同学的作业本，所以同桌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维旎也没想到，到了初中自己会被“同桌”重视起来。 　　初一入学，要求新生在教学楼一层大厅签好签到表，然后去自己的班级里等待班主任，维旎签好以后，直接去了初一(2)班，这个教室的位置她熟，没花几分钟就到了。 　　清晨阳光透彻，靠窗的那一排正好能得到阳光的沐浴，维旎站在初一(2)班的教室前门，从黑板右侧的座次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过头，远远地就看见了清透的阳光下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那个男生。 　　维旎扯了下书包肩带，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在课桌上敲了两下，然后弱弱地开口，“同学你好，麻、麻烦让一让，这、这里是我的座位。” 　　男生抬起头，脸上还有被压到的红印。 　　面前的女孩留着一个学生头，整齐的短发刚刚过耳，毛茸茸的短发看起来特别柔软，脸颊红扑扑的，皮肤白皙，让人忍不住想要捏几下。 　　这样乖巧如小兔子的女生，哪个男生看了，都想逗趣一番。 　　男生依旧故意坐在维旎的位子上，“我叫唐宋，你呢？” 　　维旎明显愣了一下，神情紧张，整齐的刘海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好看的眉，几乎是脱口而出，“元、元明清。” 　　唐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藏着万丈光芒，“哦，那新同桌，我们很有缘分哦！” 　　——好像真的很有缘分。 　　太阳慢慢西移，维旎和唐宋坐的树荫消失了。 　　身边的人打了一声响指，维旎才回过神来。 　　“看傻了啊，笨熊！”唐宋嗤笑，顺着维旎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正是男子三级跳远的比赛赛场，“有我帅跳的有我远吗？” 　　唐宋今天穿的还算正经，上身穿了校服褂子，看着也特别精神帅气。 　　从前的时候维旎听隔壁比她大几岁的林桃姐姐说过，十三中的校服已经改了几次版，不过，每一代都继承了“巨丑”这一优良传统，上衣是白色和深蓝色相互搭配，大面积是白色，在腰的位置开始截断，底下三分之一是深蓝，袖子是雪白雪白的，特别爱脏，两只袖子上各有一条从肩膀上伸展出来的、与袖子等长的深蓝条纹，在左胸前的位置，印着一个校徽，校徽上有“A市第十三中学”的字样。 　　这么丑的校服，其实维旎心里也不爱穿的，但是作为老师家长同学心目中的好孩子，她一直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从来没让其他人操过心。 　　穿在唐宋身上，就不一样了呢，不但不觉得丑，反而很精神很有朝气。 　　“没……”维旎再次低头。 　　广播响了起来，一连喊了三遍，“请参加男子铅球比赛的同学到操场准备，请……” 　　瞧见维旎在发呆，唐宋从鼻间逸出两声轻哼，把一瓶水塞到维旎怀里，恶狠狠地向维旎说道：“发什么呆啊，喝水！” 　　“哦……”维旎听话地喝了一大口，看唐宋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把奖牌从脖子上摘下来挂到她脖子上，“等会儿我去扔铅球，给我看好了。” 　　“是、是真金的吗？”维旎问。 　　唐宋好气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面前人软软的小脸，“白痴！你咬一口试试！” 第02章 惩罚 　　维旎捧着奖牌，被唐宋这么轻轻一捏，脸又红了。 　　阳光明晃晃地打在奖牌上，维旎把奖牌轻轻翻动，晃眼的光折射到唐宋的眼睛里。 　　其实之前不久，维旎就见过唐宋了。 　　那时，还是小学毕业的暑假。 　　那个暑假里，每天下午两点，维旎都会到徐阿姨家里补习英文，徐阿姨是维旎妈妈的大学同学，现在是A市一中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和维旎妈妈的关系一直很不错，是看着维旎长大的一个阿姨，所以，跟妈妈一样，维旎有些怕她。 　　从维旎家里到徐阿姨家，要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开始补课的一个星期里，维旎都是来去匆匆，生怕迟到，被徐阿姨严肃处理。 　　五点钟，维旎下课，从徐阿姨家里出来，穿过长长的林荫路时，维旎总是半低着头，只看着路况，脚下的步子变得飞快，从来不去看周围的人和事。 　　这天下课的时候，维旎在林荫路上，被突如其来砸来的足球拦住了脚步。 　　足球在维旎面前落下，滚了几米远。 　　右手边，一米五左右高的铁栏围着的，是一所小学的操场。 　　足球就是从操场里飞出来的。 　　操场不大，算是很小的规模，操场上大约十几个男生，在操场正中央分成两派，气势汹汹地对峙着，两群男生正在占足球场地。 　　青春期的男生们天性爱冲动，冲动起来就喜欢聚众打架，维旎对这件事早有耳闻。维旎妈妈是初三年级主任，几乎每个月，就会有学生家长给维妈妈打电话，为了儿子打架的事情。 　　对于这些莫名其妙道义至上的群架，维旎很不能理解。 　　没说几句话，两群男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这场面把维旎惊吓住了，脚下僵住。 　　操场上的男生两面僵持不下时，保安叔叔们从操场门口跑了过来，很快赶到操场中央。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群猴崽子们！”保安叔叔大喊。 　　两群男生见状，前一刻的生猛干架，马上变成了温柔的轻抚拍肩，个个好哥们的模样。 　　“叔叔，我们没打架，我们在闹着玩。”其中一个男生说道。 　　这时候保安叔叔就为难了，明明是在打群架啊？！这很明显的就是在狡辩。但两面都是小孩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操场很小，一个保安叔叔很容易地就看见了栏杆外还愣愣站着的维旎，跑到维旎面前。 　　“小姑娘，刚才是什么情况，你看见了吗？这群男生刚才是不是在打架？” 　　“不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维旎说完，保安叔叔还是将信将疑，不放心地又考察了几分钟后，最终离开了操场。 　　维旎走了几步，弯下腰，用双手轻轻地把足球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之前和保安叔叔说话的男生跑了过来，维旎把足球扔了进去。 　　男生笑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小美女，谢谢啦！” 　　维旎愕然低下头，声音讷讷的，“不用谢。” 　　之后每次下课途中，维旎再次路过那个操场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往里看看，隔三差五就会看到那个男生，他总是玩的那么快乐，好似没什么烦恼。 　　维旎觉得，那个夏天好漫长，却又转瞬即逝，有蝉鸣、有操场，还有一个陌生的男生。 　　后来，将近开学，维旎就不再去补习了。 　　开学第一天，维旎就认出了唐宋，就是那个男生。 　　—— 　　九月份的秋季运动会在初一(2)班赚各种运动项目奖牌赚的盆满钵满而结束。 　　因为运动会成绩名列前茅，杨老师笑得合不拢嘴，领导们对初一(2)班的赞赏不断，连带着杨老师都被狠狠夸奖了一番，直称杨老师教班有方。 　　运动会结束后，各班学生回班里做总结。 　　杨老师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后，全班的人都肃静下来，一双双虔诚认真的眼睛投向讲台，杨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两天的运动会，大家的表现都非常出色，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非常骄傲和自豪。” 　　唐宋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在乎的神情，脖子上挂了几块奖牌，全都戴着夸张极了。 　　唐宋的样子痞痞的，不太满意维旎在认真听杨老师讲话，突然捏上维旎软乎乎的小脸，把维旎的脑袋转了个方向，而后摘下奖牌套到维旎脖子上。 　　语气满不在乎。“送你了。” 　　“唐宋……”维旎声音轻轻的。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只有两个人在下边窃窃私语，杨老师很不满意，眼神不自觉地扫过唐宋，意有所指，“不要以为自己赢得了几个荣誉就得意满满，觉得谁都管不了你了，骄傲使人落后，进步永无止境，作为一个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大家都把心收一收，该放到学习上了。” 　　唐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你还说你非常骄傲呢呵呵呵这会儿又骄傲使人落后了……矛盾不矛盾。”唐宋不屑，在下面小声嘀咕，周围几个人都能听到，顿时，就有窸窸窣窣的憋笑的声音。 　　“好了，奖励完了，下面该说说惩罚的事，关于运动会上扰乱赛场……”杨老师顿了顿，眼神变得冷漠威严起来，底下的同学霎时安静了。 　　这说的，明显是针对唐宋。 　　有赏也有罚，为班级赢得荣誉要奖励，犯了错误惩也是不可避免，杨老师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因为在赛场上扰乱比赛秩序，杨老师决定，罚唐宋跑操场五圈。 　　五圈，两千米，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杨老师为此还特意在班上批评唐宋，“体育精神大家要学习，纪律一定要遵守！违反学校纪律的人严惩不贷！大家都引以为戒。” 　　唐宋在座位上嗤笑一声。心中不屑道，这群老师们，都喜欢装腔作势。 　　下午第四节下课后，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明后两天是周末，大多同学都在收拾书包，清点着该带回家的书和作业。 　　唐宋吹了声口哨，在同学们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朝着操场走去。 　　“呦呵！宋哥去罚圈了！牛逼啊！”不知道谁先挑起的话，剩下的人都笑了起来。 　　维旎低着头抿了抿唇，收拾书本的手一滞，站起来跑了出去。 　　操场上，只有唐宋一个人。 　　维旎从操场穿过去，跑到对面的唐宋身边，与他相视一笑。 　　跑了还没五十米，维旎的脚步就如老牛，慢吞吞地抬不起来了。 　　“啧啧，你这小身板，别跟我一起挨罚了。”唐宋嘲讽维旎，本来跑步就是维旎弱项中的弱项，跑两千米下来，估计她就回不去家了。 　　维旎是一根死脑筋，非要坚持跟唐宋一起受罚，“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 　　唐宋加速，飞一般地把维旎落在了大后边。 　　维旎用小短腿奋力往前追，根本追不到唐宋，看着他越来越远，很快跑到了她隔着整个操场的对面。“唐宋……” 　　他可是一千五百米冠军呢……唉……她追不上啊。 　　周六日，维旎照常补习了两天，周日晚上十一点钟，她才完成了作业，躺倒床上后马上睡着了。 　　周一早晨的早自习，维旎困得与书桌亲密接触了好几次。 　　整个教室好似被一群庞大的睡意笼罩，念书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单调，大家都睡意惺忪的。 　　“想睡就睡吧，我帮你看着老师。”唐宋提议。 　　维旎脸一红，声音细小若蚊，“我、我不困……” 　　唐宋用鼻音哼了一声，把维旎的脑袋按到书桌上，“睡吧，有我呢，不会被抓！” 　　被唐宋按着，维旎睡了短短的一觉。 　　维旎睡醒了，翻开语文课本，脑子里懵懵的，看着前几天学的文言文，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能睡觉……泯然众人矣。” 　　而后耳边传来了唐宋的一声轻嘲。 　　维旎微微侧了头，用余光看见唐宋正在咧着嘴巴悠闲地看着她笑。 　　再次偷看唐宋时，唐宋还在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维旎头都快扎进了课本里，两侧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发红的脸颊，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问唐宋，“唐、唐宋……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唐宋胳膊支在书桌上，撑着自己的脑袋，笑吟吟地眯着眼睛，“你的脸上有一只pig，噜噜噜，哼哧哼哧！” 　　说完，唐宋从书桌里翻出一只小镜子，摊在手掌中，“要看看吗？” 　　维旎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刚碰到唐宋掌心，唐宋就把手掌合上，小镜子包在拳头里，“不给！” 　　手上落空，维旎迅速收回了手，“唐宋……！” 　　唐宋哈哈大笑，声音特别的大，半个班的同学几乎都能听到了，把小镜子从书桌里拿出来，展开在维旎面前晃了晃，“你的小伙伴啊~小猪！” 　　维旎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一只用黑色签字笔画的巨丑的《小熊维尼》动画片里的小猪。 　　“……”维旎又脸红了，“它不是我的小伙伴……” 　　“怎么不是？” 第03章 坏学生 　　教室前门“咯吱”一声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班里的同学都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前低声感叹一句“吓死乖乖了……还好不是老杨……” 　　走进来的是班长盛茂茂。全班同学的焦点都在唐宋和维旎那一桌，隔了大半个教室，盛茂茂的目光随着全班同学落到了维旎那一桌。 　　盛茂茂还有点儿婴儿肥，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憨憨的特别可爱，所以即便很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没什么威严，班里的同学都不害怕他。 　　刚从办公室里回来的盛茂茂拿着一摞作业本，若无其事地走过两人身边，抽出一本拍了拍唐宋的头，“唐宋，你又欺负维旎！” 　　唐宋往后一躲靠在墙上，嘴角勾了勾，眯着眼摸了摸后脑勺，模样吊儿郎当声音却足够盛气凌人，“盛茂茂，你皮痒了是不是？有种放学别走，单挑啊！” 　　“好啊，单挑就单挑，不过你得先跟维旎道歉。” 　　事情又复杂了，维旎心里叹息。 　　“茂茂。”维旎抬起头，淡淡笑了笑，“没、没事的，我很喜欢。” 　　“维旎，你不用怕唐宋，这小鬼很怕我。”盛茂茂把作业本全都放到维旎书桌上，胖胖的胳膊往(可能存在的)腰上一插，牛逼得像个超人，“他所有作业还等着抄我的呢。” 　　“不该说的别瞎说啊盛茂茂。”唐宋哼了一声，语气更加盛气凌人了。 　　盛茂茂挑衅地朝唐宋吐了吐舌，“你快收敛点吧唐宋，小心我不给你抄作业。” 　　“谁稀罕！” 　　赶走了盛茂茂，唐宋认真地把维旎脸上的小猪欣赏了一番，觉得自己画的相当不错，捏着维旎小脸儿的时候，小猪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笨熊，喜不喜欢？”唐宋撑着下巴问维旎。 　　维旎思考了将近三分钟，最后，像一只树懒一般，慢动作地缓缓点头…… 　　唐宋把维旎的头按过来，“我再给你画一个。” 　　“唐宋……！” 　　维旎及时往后缩了一下，逃离唐宋的魔爪，红着脸拿着语文课本站起来，“我、我去后面站着背……” 　　唐宋捂着肚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起来。 　　周一的早自习是最难过最漫长的，还没打下课铃，老杨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大家装模左右地背起了书，整个教室的读书声徒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家先停下！” 　　老杨喊完，教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那个身材微胖，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把全班同学扫了一圈之后，气沉丹田，目光如炬，缓缓开口，“唐宋、盛茂茂，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一下！” 　　盛茂茂站起来的时候低着头，完全是一副犯错孩子蔫蔫认错的模样。 　　这种场面，唐宋早就司空见惯了。 　　唐宋邪魅地勾了勾唇，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走路轻晃着双肩，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教室后黑板前站着背书的维旎抬头，抿了抿唇，表情沉重，目光凝在唐宋身上。 　　——又被抓了啊。 　　走廊之中，能清晰地听到各个班级早自习大声朗读背诵的声音。 　　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都知道老杨是为什么把他们两个叫出来。 　　老杨把两人带到办公室门口，特别生气，手往身后一背，习惯性地开始说教。 　　“上周四晚上的数学卷子你们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答案都一样，连名字都一样？！才初一就开始抄作业，等长大了还得了？！”老杨生气质问。 　　下课铃响了起来，早自习结束，读书声戛然而止，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见办公室前站了人，停下来看个热闹。 　　“下次还抄不抄作业？说！知错了吗？” 　　整个楼道里回响的都是老杨的声音，男生的声音懒洋洋的，声线特别好听，“知错了知错了，老杨，嗓子不好建议你多吃胖大海，少说话。” 　　走廊里围着看热闹的学生顿时笑了起来。 　　老杨面子上挂不住，喝道：“老实点，在这儿站两节课再回去！” 　　前两节课，都是老杨的数学课。上课时间，办公室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男生。 　　盛茂茂觉得特别委屈，“宋哥，抄作业就行了，你干嘛把我名字也抄到你卷子上……” 　　唐宋满不在乎地倚靠在墙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失误呗！要不下回你替我抄，注意点别抄错。” 　　“别想了，以后作业都不借你。”盛茂茂攥了攥拳头，下定决心。 　　两节课很快过去，下课之后，盛茂茂和唐宋回到教室，大课间升完国旗，上午第三节课，是地理课。 　　初一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听话好学的，在课堂上安静乖巧，老师说什么都对，只有一部分另类，唐宋基本上就是属于那小部分，很少时间在安安静静听讲，许多课上都会咋咋呼呼说些没用的闲话，某节课上终于安静下来时，就是睡着了。 　　班里的人都知道，唐宋每天孜孜不倦的事就是捉弄维旎。 　　被罚站了两节课，回到教室的唐宋照样不老实，还记着给维旎画小猪，拿笔盖轻戳维旎的脸，“笨熊，我给你画一个。” 　　维旎有些生气，“唐宋……” 　　声音有些大了。 　　地理老师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维旎是众所周知的好学生，上课出了什么状况，自然是身边的坏学生搞了一些小动作。 　　老师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示意底下的唐宋认真听课。 　　“那位同学，上课不听讲，是全都会了？”地理老师指着唐宋的位置，发问。 　　“差不多吧。”唐宋拽声拽气地回答。 　　周围的同学小声地“咦~——”了一声。 　　地理老师笑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得出来，这事我不追究，答不出来的话，这本课本，抄五遍。” 　　唐宋回答的直爽，“好啊！” 　　“太平洋上，有一艘自西向东行驶的游轮，游轮上有一个孕妇怀了双胞胎，将要分娩，晚上二十三点五十几分，生出了一个儿子，几分钟后，又生出了一个儿子，但奇怪的是，这个哥哥的生日却比弟弟小一天，问，这是为什么？” 　　这问题，明显是超纲了，现在还没讲呢。 　　底下的同学窃窃私语，都在等着唐宋的回答。大概，唐宋这个坏学生，连负数永远小于正数都搞不懂，这么高深的问题，是肯定答不上咯。 　　“国际日期变更线。”唐宋懒懒回答，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挪动椅子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讲台上的老师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毛，唐宋不以为意，扬起头，“简单啊，生哥哥的时候，轮船将要驶过国际日期变更线，等到生弟弟时，轮船已经驶过了那条线，日期自然减一天。” 　　整个班里鸦雀无声，所有人惊讶无比。 　　“怎么，老师，我说的不对吗？” 　　地理老师愣了一下，尴尬笑笑，摆摆手示意唐宋坐下，咳了一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提前学习是一件好事，不过就算会了上课也是需要听讲的，别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了就能扰乱课堂纪律。” 　　唐宋高傲坐下。 　　维旎偏头，偷偷地用一副崇拜的目光看着唐宋。 　　“啧啧，笨熊，你口水流到地上了！” 第04章 道歉 　　初一的男孩子，酷酷的，拽拽的，别具一格，很容易就出名了。 　　唐宋在地理课上的惊人一答，很快从班里流传了出去，不到一天，整个初一十几个班的学生都知道初一(2)班那个牛逼哄哄蔑视老师的唐宋可能真的有两把刷子。 　　从前大家都以为这个痞痞的男孩是个半吊子，学习一塌糊涂，只对两件事情感兴趣，一是结伙打架惹是生非，二是蔑视老师挑战权威。 　　不过，也就至此而已。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是主角，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老杨的数学课。 　　课前的下课时间，盛茂茂找了几个同学一起发试卷，作为今天晚上的数学作业。 　　发到了维旎这一座，维旎把挨在一起的两张分开，把自己的摊在桌面上，然后拿着唐宋的那张，对着唐宋欲言又止。 　　维旎几根手指头抓着着试卷的两个边缘，纸张轻飘飘的，在手中没什么重力，维旎低着头，觉得手中的试卷重惨了。“唐、唐宋、这张……我替你写。” 　　唐宋挺惊愕的，刚刚酝酿起来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眯着眼看着维旎，“有毛病吧你小傻子。” 　　维旎呆呆傻傻地摇头。 　　“其实……我只是想问，”维旎垂眸闷了好一会儿，抬起眼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唐宋，那个问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宋把试卷从维旎手里抢过去，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才不用你写，想知道？放学后别走啊！” 　　“为、为什么？”维旎愣住，声音紧张了一个度。 　　“哪那么多为什么？” 　　维旎埋头不说话。 　　两分钟做了四道数学选择题，第五道，题目很长，看起来很难的样子，维旎在草稿纸上画了画算了算，没算出正确答案，晃着自动铅笔开始郁闷了。 　　唐宋撑着脑袋看她，觉得有点心烦。 　　“笨熊，过来。”唐宋打开书包，哄骗式的语气，“看这是什么？” 　　维旎转头，往唐宋示意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黑漆漆的书包，“什么啊？” 　　“你靠过来点儿，我悄悄告诉你。” 　　维旎听话地往唐宋那边移了移，稍微弯着身子，往书包里看去，“是什么？” 　　唐宋把书包完全打开，小镜子露了出来，映出维旎的白□□粉的脸。 　　“你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小傻子？”唐宋笑问。 　　维旎不明所以，“哪个？” 　　“喏，你再仔细看一看。” 　　维旎伸着脑袋继续看，等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脸颊热了起来，“唐宋！……” 　　唐宋哈哈大笑，好像把维旎逗笑这件事能让他特别开心，自在满意地戳了戳维旎课桌上摊着的试卷，“第五题，选B。” 　　“你怎么知道？”维旎诧异。 　　唐宋神秘兮兮地把维旎拉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我有答案啊。” 　　维旎听完之后，小声地惊叫了一声，心扑扑乱跳，偷偷地往四周看了一下，还好没有其他人发现，“哪、哪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 　　“杨老师那里拿来的？” 　　问完，唐宋没说话，维旎抿着唇不说话。 　　唐宋下巴扬了扬，轻轻一捏就把维旎嫩嫩的小脸捏红了，“不开心？那就去告诉老杨啊！” 　　“唐宋……你别、别太过分……” 　　“小傻子。”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老杨夹着讲义迈进教室，往班里打量了一圈，“唐宋，盛茂茂，你俩继续去楼道里站着。” 　　盛茂茂站起来，耷拉着脑袋，当着班里同学的面承认了错误，老杨念在盛茂茂态度诚恳，心软了一点，然后看向抄作业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唐宋。 　　“唐宋同学，你呢？” 　　唐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原以为他会满不在乎地跟老杨顶上一句，没想到这次突然像转了性子，“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态度还算很谦逊。 　　老杨也挺纳闷的，眉毛不自觉地动了动，神采飞扬，“认错态度还算不错，今天我就不追究了，别去楼道了，你们都去后面站着上课吧。” 　　老杨突然这么慈祥，同学们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心里直呼变的真快。大概是老杨同志的虚荣心又在泛滥了，还能有什么比驯服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更让人高兴呢？ 　　“谢谢老师。”两人异口同声。 　　维旎心里升起了好多疑团。唐宋诶，竟然跟老杨道歉了？好像……吃错了药。 　　这节课的唐宋完全像只温驯的小猫，没跟老杨干起仗来，这样一来，其他同学的翘首以待也就落空了。 　　唐宋拿着课本往教室后边走，步子不疾不徐，走起路来自成他自己的一种风格，看着特别找抽，不像是去罚站的，倒像是得了大奖去领奖的，傲娇得很。 　　老杨看着皱了皱鼻子。 　　唐宋往后黑板上一靠，一节课都没再站起来，后背紧贴着黑板，黑板上那一块的板报都快被他蹭没了。 　　很快下课了。 　　维旎收拾好书包，轻手轻脚地跑到唐宋跟前。 　　被罚站了一节课，唐宋依旧拽拽的，一个用力直起身子来，懒懒地拍拍后背，从维旎手里拿过书包，背上后把被书包压着的帽子抽了出来，往前面一掀，扣到了脑袋上。 　　维旎眨眨眼，看着唐宋。 　　“看什么看，还不走。” 　　维旎终于胆子大了一回，踮起脚来轻轻拍了拍唐宋的脑袋，鼓起勇气告诉唐宋，“唐宋、你的帽、帽子绿了。” 　　而且，拍不掉…… 　　唐宋往后黑板上瞥了一眼，果然，之前在那个位置好端端画着的一颗歪脖子大绿树不见了……蹭到了他雪白雪白的连帽衫后背上。 　　唐宋看着面前使劲踮脚也不太能够得着他脑袋的女生，自己拍拍帽子和后背上蹭上的颜色，捏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去，让她站稳，才恶狠狠地说道：“小矮子，关你屁事！” 　　看着唐宋吃瘪的样子，维旎忍不住笑了，在唐宋恶狠狠的一瞪中捂上了嘴巴。 　　放学时间过了二十分钟，教室里除了留下来打扫卫生的人，其他人都走了，维旎和唐宋步出校门，听到校园广播已经到了尾声，以一首歌曲结束。 　　“唐、唐宋、去哪？”维旎双手抓着书包肩带，一路小跑跟在唐宋身后。 　　唐宋但笑不语，笑的张扬。 　　维旎不知道唐宋想带她去哪，只是一味地跟在他身后，她个子矮腿短，走几步就被唐宋落下，然后唐宋就转过头来，嘲笑她两句，维旎红着脸，捯饬着小短腿，跑到唐宋身边。 　　九月末的傍晚，凉风习习，路上有些树的叶子黄了两三片，然后被风吹了下来。 　　维旎低着头往前走着，一步小心，脚下就被绊住了，身子轻轻往前一倾，维旎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站稳了。 　　唐宋这时候回头看了看，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抱着双臂站在前面，一副看戏的模样。 　　轻嘲：“啧啧，笨死了。” 　　维旎羞窘。 　　慢腾腾地走了一阵子，维旎的脚步在一家音像店门口停下。 　　唐宋觉得那个小笨蛋又落下了，回头，却发现她根本没跟上来。 　　“现在已经很少人喜欢唱片了。”维旎喃喃自语，声音软软糯糯的。“网上什么都能看到。” 　　唐宋折回来，刚好听见维旎这句带点伤感的感叹。 　　“那不一样。”唐宋嗤笑一声，“你看你，在这儿傻伤心什么？” 　　2009年，音像店还不算少，但也不是刚出现那几年前随处可见的盛况了，一个行业在逐步没落，这是最令人伤心的事了。 　　唐宋的目光在一张海报面前停留了好久。 　　S.H.E十月份香港演唱会的宣传海报。 　　维旎知道，唐宋这个放荡任性的少年有着一颗狂野不羁的心，却有一半分给了柔软。 　　譬如对她态度特别差，但不自觉间的一个小动作就能温暖她，让她觉得安心。 　　譬如mp3里都是S.H.E的歌。 　　“我也喜欢她们。”维旎轻声地说，不知道唐宋到底听见了没。 　　风轻轻吹，把维旎额前的刘海吹了起来，头发软软柔柔的，一碰就乱了。 　　唐宋没说话。 　　“你想去吗？”维旎咬了咬唇，勇敢问道。 　　“不想！”唐宋看了维旎一眼，声音莫名其妙地有点凶巴巴的。 　　维旎勾唇。 　　青春期的男孩子最喜欢口是心非了。 　　维旎今天话很多，都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的，“为、为什么会喜欢她们？” 　　“那你呢？”唐宋反问。 　　维旎脸红了起来。 　　因为她的super star。 第05章 比赛 　　面前的小女生，瘦瘦小小的，个子也矮，看起来根本就是未发育的小学生，唐宋的一句问话之后，眉目间染上了一抹与她模样根本不相符的愁容。 　　然后，突然之间，眼神里闪着光，脸也红了，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唉，小女生就是麻烦。 　　唐宋看得心烦意乱，轻轻推了推维旎的脑袋，“笨熊，你还走不走了？” 　　维旎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海报上移开，最终叹了口气。 　　“走了……走吧。” 　　走了一段路，维旎才知道唐宋要带她去哪了，这是去市图书馆的路。 　　此时太阳已经移到了西边，马路两侧的行道树恹恹的，墨绿色的叶子都耷拉下去，夕阳偶尔在枝叶间打出一圈圈的光晕。 　　还有几百米就到了。 　　“要不，我们比赛跑步怎么样？”唐宋提议。 　　维旎小声拒绝，有些沮丧地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踢出了二三米，“不、不要、我跑不过你……” 　　唐宋那么厉害，两千米跑起来就像玩似的，她这么废，怎么可能赢得过？……维旎咬了下唇，而且……她也没打算赢过唐宋。 　　“我让你两分钟。” 　　“！” 　　唐宋扬了扬下巴，夕阳穿透树枝照到他脸上，他眼角都好似在笑。唐宋眯了眯眼睛，“够意思吧？” 　　“好、好吧。” 　　维旎看了看时间，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放到唐宋手里，“不许耍赖啊。” 　　唐宋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准备了，三、二、一……” 　　维旎不是第一次和唐宋一起比赛跑步了，还是觉得心跳加速。维旎鼓足劲，使劲往前跑去。 　　图书馆已经近在眼前了，四五百米的距离，按照维旎平时的八百成绩，这么短，也要跑三四分钟吧…… 　　跑了还没一半，维旎就觉得脚下虚浮，身上也没多少力气了，很快，唐宋就追了上来，在她身边路过时，放慢了步子，跟她一起跑了几步，然后迅速跑开，跑的毫无压力。 　　维旎看着唐宋越跑越远，咬了咬牙，心中那点儿想要放弃的念头一下子都没了，追着唐宋跑了过去，跑的气喘吁吁，小脸儿都透着红。 　　唐宋早就在图书馆门前等她。 　　“四百六十米，三分五十七秒，笨熊，你又退步了。” 　　维旎耷拉下脑袋，脸只是红扑扑的，没什么其他表情。 　　休息了几分钟，维旎气息才均匀了下来。 　　唐宋拉了拉身边人宽大的校服袖子，“学生证带没带？” 　　“带、带了。”维旎低着头，把校服褂子拉链往下拉了一点儿，从里面拉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学生证。 　　深蓝色的挂绳，中规中矩的长方形证件，拖出来的一瞬间格外扎眼。 　　唐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把维旎的学生证拿起来，往自己脸侧一放，坏坏地开口问：“像不像？” 　　“唔、一个丑、一、一个美……” 　　唐宋捏捏维旎软软的小脸蛋，心满意足，“真有眼光。” 　　市图书馆是几年前新建的，比之前的图书馆规模大了好多，各种书籍也相当全面，每年的寒暑假维旎大约会来两三次，借几本书，回家去看。 　　维旎原本以为唐宋是没带学生证的，没想到进了图书馆，这人居然能正正经经地拿出一张借书证来。 　　“看什么看！”维旎这样的目光，让唐宋又变得拽拽的，左边的眉毛都向上扬了起来，看着十分的搞笑。 　　图书馆每一层的图书都有明确的分类，两个人在二楼找了两个空座位，把书包往上一放，算是占为己有后，奔着一排排书架就去了。 　　唐宋坏坏笑了笑，小声地说：“我去给你搜罗几本小熊维尼的漫画册啊，不过，这种东西大概是没有的。” 　　“唐宋……！”维旎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 　　唐宋总是这样，欺负维旎欺负得很开心，维旎是个没脾气的小娇羞，任人拿捏，软软的，就是一个听话的软柿子。 　　偌大的图书馆二层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维旎脚步轻轻的，一点儿响动都不敢发出来，它不太清楚唐宋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只是跟着唐宋，他去哪，她就去哪。 　　越过了几排书架，唐宋停住了脚步，目光从相邻两排书架的过道之中掠过。 　　维旎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唐宋靠近维旎的耳朵，声音细细小小的，“喏，看那儿。” 　　维旎顺着唐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面墙壁而已。 　　“什么啊？” 　　唐宋但笑不语，依然指着那个方向。 　　墙壁上，一张世界地图占据了整张墙壁。 第06章 装英雄 　　唐宋走了过去。 　　“这条，是零度经线，又叫本初子午线，经过英国伦敦的格林尼治天文台。” 　　唐宋的手换了个位置，“这条，是一百八十度经线，就是课上说的那条日界线，又叫国际日期变更线。” 　　说话的时候，唐宋的神情竟然格外的正经严肃，拽里拽气的小模样完全不见了。 　　维旎懵懵懂懂地听着唐宋说话，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解释，为什么今天的地理课上他能够轻松自如地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呢。 　　“你就、就是在这里学到的？”维旎轻声问，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确定。 　　为什么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差劲？ 　　唐宋不说话。 　　“唐宋，你……其实……”也没有表现得那样不学无术啊。 　　唐宋从鼻间逸出一声冷哼，狠狠地睨了维旎一眼，“我只学我喜欢的东西。” 　　“那、那你喜欢什么啊？”维旎脸上还有些困惑，嘴唇抿成一条缝，倔强地扬起脸，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唐宋对视了那么几秒…… 　　结果，被自己打败了，泄气了，脸红了。 　　“我、我不是多、多管闲事……”维旎低下头，眼珠转啊转。 　　“啧……笨啊，这不明摆着？” 　　暮色将要降临了，九月末，不到七点钟，天色就暗了下来。 　　图书馆闭馆时间正是七点，两个人随着图书馆中涌出的人潮一起出了图书馆大门。 　　公交车站等候的人也是不少，不过很快公交车就驶来了，速度如老黄牛，往前走一步，就要耗费半身的力气。 　　这个时间，正赶上了大人们晚上的下班时间。 　　经过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公交车上大人们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振奋不起来。 　　人太多太挤了，空气都变得狭隘了。 　　维旎和唐宋上车之后，就直接走到了靠近公交车后门的位置，他们要坐的站不多，很容易下车。 　　维旎手抓着扶杆，身边站的就是唐宋，唐宋自从上车之后就听起了mp3，耳朵里塞着耳机，大概车上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了。 　　也没什么不开心的，维旎脚尖在地上动了动。 　　公交车开的还算平稳，只是因为人太多了，站着的人才有点儿前仰后晃。 　　维旎的手把扶杆抓得紧紧的。 　　不经意的瞬间，维旎清楚地看见，大约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模样看起来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把手偷偷地伸进他身边那位叔叔的口袋里，拿走了里面的零钱，然后若无其事地微微转了个身，把钱揣进自己兜里。 　　这是，公交车扒手。维旎心里惊了一下。 　　维旎拽了拽唐宋的衣袖，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所以把头低下了，偷偷抬起时，眼神不自觉地朝刚才那个方向飘去。 　　那人的手又伸出去了，这次的目标是他另一侧背着包的一个阿姨。 　　心跳骤然加速。 　　维旎小心翼翼地把mp3的从书包左侧的小口袋里拿出来，打开后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拔掉耳机。 　　瞬间，整个公交车上回荡着歌曲《super star》的高|潮部分。 　　车上的好多人都吓了一跳，连靠窗闭着眼睛一直在睡觉的叔叔阿姨都醒了。 　　那个正在行凶作案的扒手也吓了一跳，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一时间人头攒动。 　　全公交车上的人都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目光自然落在了瘦瘦小小的维旎身上，看完之后，跟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不、不好意思，忘、忘了调音量了……”维旎低下头，郑重其事地跟全车的人道歉。 　　马上就有人回应她，看着维旎这么一副娇娇小小的小学生模样，不太在意地说：“嗨，这算什么事，小孩子嘛。” 　　维旎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谢谢”。 　　唐宋终于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回到公交车上来，拉了拉维旎的袖子，凑近她耳畔，语气略带了一点儿坚定，让人捉摸不透的，“下一站，下车。” 　　“为、为什么？”维旎哽了一下。 　　“刚才那个扒手，一直在看你。” 　　维旎先是心惊，而后凉凉的恐慌自背后缓缓升起。 　　他也看到了。 　　唐宋说完，明显看到眼前的人身子使劲一颤，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公交车上的提示广播响了起来，唐宋抓住维旎的手腕，迅速从后门下了车。 　　然后就是疯狂的奔跑。 　　维旎觉得，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以，唐宋的速度，被他拉着跑。 　　跑了一段路，两人回过头去，没人追上来。或许是想多了而已，唐宋总觉得在公交车上时，那家伙看维旎的目光并不是那么善意。 　　唐宋看了一眼维旎，不自觉动了动眉毛。 　　胆子那么小，逞什么能？蜗牛的胆子，装什么英雄？ 　　维旎蹲在地上，呼吸急促，她的肩一颤一颤的，像只刚刚受了惊吓的雏鸟被从温暖的巢中打落，面对陌生的世界，只剩下浑身的战栗。 　　“还能不能行？”唐宋问，因为跑的太快，他也有些喘了。 　　维旎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没、没事。” 　　其实，维旎都快吓死了。 　　后面的路，唐宋担心维旎一个人不安全，亲自把她护送到家。 　　十一将至。 　　最近，学校对于学生的健康把控越来越严格了，进校门的时候，还要一个一个地按照顺序测量体温。 　　很快就是一年一度的十月一，国庆七天小长假，同学们都有点飘，自习课上，班里到处都是交头接耳商量假期去哪玩的声音。 　　维旎听着同学们的讨论，发着呆咬了咬笔头，最后还是决定哪里也不去，现在这种情形，还是在家里好好呆着比较好。 　　老杨就是这时候走了进来，从门口严厉地大喊了一句：“听听，这个楼道，就只有咱们班有声音！别的班都在好好上自习呢！” 　　说完班里立刻鸦雀无声。 　　老杨开始了班会课的长篇大论。 　　“接下来说几件事，第一，发型问题，我看了看，男生的发型大部分都不合格，太长了，放假期间都把头发剪短，女生短发最好，过耳的长发必须扎起来，不许披肩。 　　“第二，刚才班长给你们人手发了一张记录表，每天早中晚量三次体温，记录下来，开学上交。” 　　最重要的一件事，老杨没有再提，不过班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十一放假回学校，就是初一年级第一次月考了。 　　周三，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放学，十一长假开始了。 　　维旎刚走到校门，就被唐宋截住了，唐宋骑了一辆炫酷的自行车，后座能载人，非要载着维旎出去兜一圈。 　　“现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回、回家休息比较好。”维旎说道。 　　唐宋非但不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维旎继续挣扎着说服他，“下周开学、就要月考了……回去，学习……” 　　唐宋气气地，恶狠狠地威胁维旎，“上车！” 第07章 小虎牙 　　维旎双手抓了抓书包肩带，没抓到，脑袋就埋了下去。 　　今天放学时间要比平常早的多，太阳还高高地悬在空中，地上树影婆娑，光影斑斑驳驳地落在地上，树叶一动，斑点就动了起来。 　　“唐宋……” 　　面前的小女生，嘴巴鼻子快要纠结地皱成一团了，去个图书馆而已，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 　　唐宋坐在自行车座上，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觉得自己酷呆了，催促维旎，“还在磨蹭什么？一会儿就天黑了！” 　　“我、我不想去。”维旎的声音细如蚊呐。 　　“真不去？”唐宋单手撑在车把上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把语调扬了起来，“上次去的时候，那本书，不想要了？” 　　上次去图书馆时，维旎挑了一本绘本看，因为去的匆忙，维旎的借书证没带，唐宋想要帮她借出来，她又嫌等还书还要找他很麻烦，纠结了几分钟还是决定放弃了。 　　“我去！”维旎坚定道。 　　其实，不是不想去，她只是不敢坐自行车而已。 　　小时候有阴影，现在看见自行车，就会忍不住地躲避。 　　维旎六岁多的时候，放学被妈妈载着回家，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辆同方向行驶缓慢的摩托车挂住，维旎从车后座栽了下去，手臂膝盖上擦伤了一大片。 　　从那以后，维旎就再也没碰过自行车。 　　“唐宋……我们走着去，行不行？”维旎看了眼唐宋那辆炫酷骚气的自行车，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一副惊恐的模样。 　　“不行！为了载你去，我特意骑来的，你忘了上次遇见的公交车扒手吗？那路车太危险了。” 　　听唐宋说完，维旎又是浑身一颤。 　　唐宋觉得这么轻轻一吓，维旎就该被吓得够呛了，果不其然，下一秒，面前的小女生纠结地往下拉了拉校服褂子，用商量恳求的语气对他说：“你、你骑慢一点，行不行？” 　　唐宋好笑地睨了维旎一眼，霸道地拍拍自行车后座，隔着宽大的校服袖子，握住了维旎的小臂，想把她拉过来，她的手臂纤细，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唐宋突然想起来，开学那天维旎穿着一身粉粉嫩嫩的运动装，上衣是短袖的，小臂裸|露在外面，看起来瘦得皮包骨，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特别害羞，傻兮兮地对他说她叫“元明清”，因为紧张，连话都不会说了。虽然，她一直就是个小结巴。 　　她说完，他往里挪了一个位置上，把她拉到她的座位，手掌抓住她的手腕绰绰有余，她看着瘦，小手和胳膊捏起来却格外好捏，特别柔软，她则是一脸惊恐。 　　维旎看着唐宋的自行车，发愁得头发都快掉了。 　　“干嘛？还等着我抱你上来？”唐宋不爽问道。 　　“不、不用。” 　　维旎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子转到自行车左侧，刚要往上一跳，唐宋把脚踏板往后倒了半圈，“要不我骑起来，你跑着跳上来？” 　　维旎顿时就紧张起来了，两只小手抓住了后座，死活不撒手。 　　唐宋扬着嘴角笑了，“啧，骗你的！” 　　维旎跳上后座坐好，把唐宋背在后背上的书包抓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了。 　　一路上，唐宋骑得特别稳当，经过路上的减速障碍时会刻意放慢速度，减少后座的颠簸，维旎虽然心里还是很怕，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今天之前她根本不敢碰自行车。 　　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两人把书包放下，一起去书架找感兴趣的书了。 　　维旎去了上次的位置，去找上次的绘本，可惜，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大概是被别人拿去看了，一时间还有点沮丧。 　　唐宋则是直奔他喜欢的那类书的书架去了。 　　随便挑了其他绘本之后，维旎就去找唐宋，跟在他身后像一只跟屁虫，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唐宋喜欢的东西太深奥了，她看不懂。 　　图书馆二层正对西面一侧有一排玻璃窗，此时夕阳照射进来，一排排的书架都被染成了红色。 　　“哥。” 　　维旎正在兀自愣神，唐宋叫了一声，维旎抬头，随之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比唐宋高了半头，留着一个清爽利落的发型，带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正是现下流行的款式，大约是刚刚放学，他身上穿着一身校服，仔细一看，竟然有A市一中的标志。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小宋。” 　　然后目光移了移，落在后面矮矮小小的维旎身上，“小妹妹，我是许修言。” 　　许修言是唐宋的表哥，正在A市一中上高一，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了，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学校，维旎的目标也是考上那里，听到许修言介绍自己是一中的学生，诧异羡慕，还带着点儿崇拜。 　　“一中呢，我、我也想考那里。”维旎笑了笑，因为笑的太灿烂，左边的那颗小虎牙露了出来。 　　唐宋不自觉动了动眉毛。 　　维旎真的很少笑的，大多数时间是在低头脸红害羞，就算被逗笑也会很克制，抿着唇，笑的浅浅的，以至于让人忘了，她还有一颗长得特别好看的小虎牙，笑起来时，小虎牙露出来，模样天真懵懂，特别可爱。 　　“二虎，把嘴闭上，虎牙都露出来了。”唐宋拍了一下维旎的脑门，嫌弃地说道。 　　维旎乖乖闭上了嘴，垂眸，羽睫轻垂，眼神里都是无辜和慌乱，一张脸憋的通红，好像说一句话要鼓足全部的勇气一般。维旎拽了拽唐宋的袖子，“真的，很丑？” 　　还没等唐宋答话，唐宋身边的许修言先说话了，笑容特别的灿烂和煦，“不会啊，很可爱。” 　　维旎差点又扬起嘴角，被唐宋一记莫名其妙的眼刀给瞪了回去。 　　“我相信你，许哥哥。”维旎不好意思地回答，脸上又绯红一片。 　　唐宋哼了一下，捏着维旎的手腕转头，“哥，我们不打扰你学习了，再见。” 　　维旎就这样被唐宋拉着小跑回到了座位上。 　　从坐下开始，唐宋就没再跟维旎说过话，还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了维旎对面的座位上，一直埋头看书，几分钟，目测已经翻了二十几页。 　　他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生气的迹象，不知道在气什么。难道是因为她笑得虎呆虎呆的惹到他了？ 　　维旎心中小小地懊恼了一下，会不会，今天唐宋就不理她了？ 　　“唐、唐宋……”维旎咬唇，叫住了唐宋。 　　唐宋抬眸瞅了维旎一眼，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你拿、拿走那本……是我的书……” 第08章 小同桌 　　“就看你的书，有意见？”唐宋神气地问。 　　“没、没有。”维旎低头，下巴都快碰到贴到胸口了，手偷偷地伸过去抓了抓唐宋的书，结果书没抓打，还被他捏住了手腕。 　　“干、干什么？”维旎往后缩了缩，没缩动。 　　“想看书，自己去拿啊。”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霸占着别人的书还欺负别人…… 　　手被唐宋扔了回来，维旎悄悄努嘴，轻轻跳下椅子，蹑手蹑脚地奔着书架去了。 　　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维旎去书架随便挑了一本绘本，然后往前面走了几排，看见前面书架后被遮挡的清俊的身影，于是维旎把脑袋探了出去，瞧见许修言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看书。 　　“许哥哥。”维旎迈着小步子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小声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没有。”维旎摇了摇头，悄悄地咬了几下唇之后红着脸抬起头来，双眼正视许修言的，问道：“唐、唐宋经常来这、这里吗？” 　　“大概，每天都会？”许修言不确定地回答。 　　维旎有点儿愣神，然后发现许修言一直在看她。 　　许修言的目光中有些探究的意味，把维旎看的特别不好意思，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最后落到了许修言手中的书上。 　　维旎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于是想跟许修言告别，“许哥哥，我、我先走了。” 　　“唐宋喜欢你？” 　　维旎悄悄张开了嘴，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修言，眼睛转了转，然后紧张地低下头，耳根脖子都红了，“没、没有，我只是唐、唐宋的同、同桌。” 　　许修言开朗笑笑，“哦，原来是小同桌啊。” 　　维旎转头，迈着小步子跑了。 　　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映着夕阳，维旎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下，又从阳光下走到阴影里，好像自己的心事也被从阴影里揪到了阳光下，正被烈阳暴晒着。 　　维旎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脚下的步子很是匆忙，有些逃跑似的气喘吁吁。 　　唐宋坐在原位上把摊在桌子上的绘本翻了一页，看见维旎跑过来，脸颊飘着红云，好似受到惊吓到小鸟。 　　“我、我先走了！” 　　维旎跑到唐宋面前，目光闪躲了几下，跟唐宋告别后，抄起书包哒哒地跑了。 　　在二层门口，维旎被图书管理员截下，因为太慌乱把刚拿的绘本差点带了出去。维旎纠结着从书包里掏出借书证，然后在那里登记借书状况，小脸红红的，还因为纠结而皱皱巴巴的。 　　唐宋不动声色地把全过程看了个完全，嗤笑一声，轻嘲这个小笨蛋真不让人省心。 　　从图书馆到维旎家里就只有一路公交车可以坐，而且这条路上治安不是太好，公交车上出现扒手是经常的事，经常来的人都习以为常了，不过，维旎胆子那么小…… 　　唐宋收拾好了书桌上的书，先把维旎的放回了原书架，然后就去自己熟悉的区域，发现许修言还在那里，而维旎，刚刚明明是从这个方向跑回去的。 　　难道那个小笨蛋害羞紧张是因为他表哥？ 　　“哥，你还在？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唐宋问。 　　许修言笑的无辜，特别光明磊落，把手里的书合上，然后放回了书架上，“没说什么啊，问了几句话，就知道了她是你的小同桌。” 　　唐宋狐疑地把书放到书架上摆好，纵使心里的莫名其妙地烦闷起来，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再跟许修言刨根问底了，“那我走了。” 　　说完就晃晃悠悠地去追维旎了，走路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太阳还没落山。 　　唐宋没料到的是，等他出了图书馆，已经见不到维旎的身影了，心里很是疑惑，平时那么胆小的人，今天被他一吓唬，怎么胆子反倒大了起来？这么短时间就跑没了？ 　　公交车站，刚走了一辆公交车，唐宋看了看，没有维旎的身影，刚要走，站牌吸引到他了。 　　公交车站牌最下端是几十厘米留空的设计，唐宋眼见地看见维旎宽大的蓝色校服裤腿和那双带点嫩黄色的白运动鞋。 　　原来躲在这里呢。 　　唐宋嘲笑着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小笨蛋，公交车刚走，你怎么不上去？” 　　维旎蜗牛一般地从公交车站牌后面探出头来，抿了抿嘴唇，漆黑的眼珠盯了唐宋片刻，然后问道：“你、你说，那个扒、扒手还在不在啊？” 第09章 想念 　　晚风把她的短发稀里糊涂地往脸上吹了吹，维旎的表情更迷惘了。 　　小女生红着脸，身子藏在公交站牌后边，只有一个脑袋伸了出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容易地就能叫人心软下来。 　　而唐宋只觉得烦死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双手插|在裤兜里，拽上天了。 　　“当然在啊，乱跑什么！” 　　“哦。”维旎垂眸，缓缓地从公交站牌后边走出来，耷拉着脑袋站到唐宋跟前，“你、你怎么也、也出来了？” 　　问完这话，维旎觉得唐宋的脸色更差了。 　　唐宋没回答，说了一句“烦人。” 　　说完，唐宋就转了身，头也不回地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 　　维旎乖乖地闭上了嘴，亦步亦趋地跟在唐宋后边，跟他把自行车取来，然后推到主路上。 　　第二次被唐宋载着，维旎虽然觉得不似第一次那样胆战心惊了，但眼角眉梢都被一个叫小心翼翼的东西给笼罩着。 　　到了自己小区外，等唐宋停好自行车，维旎轻轻往下一跳，然后跟唐宋再见，逃也似的跑进了小区里。 　　回到家，家里依旧是空无一人。 　　维旎早就料想到了。 　　维旎哒哒地跑进自己房间，因为焦急气息不均，喘了那么两下，没来得及把书包扔到书桌上，就朝着窗户跑去。 　　她家住的不高，六层，这栋楼是小区一进门的第二栋楼，从维旎的房间恰好能望到小区大门。 　　维旎拉开窗户往大门望了两分钟，可惜的是，唐宋早就走了。 　　维旎垂眸，然后把书包摘下，放到书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打开书包写作业。 　　七点整，维旎停笔，跳下椅子跑到厨房准备晚饭。 　　大约七点半，妈妈才会回到家。维旎妈妈乔婕是十三中初三年级的主任，不管是对待学生还是对待家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一板一眼看起来特别认真负责，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年级的主任，心力更多一些放到了工作上，在家庭方面，难免就会有些疏漏。 　　维爸爸在国外的一家公司上班，常年在外工作，很少回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其实，这个家里，只有维旎待得时间最长了。维旎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冷清，但这么多年，每天都是这样，也就慢慢的习惯了。 　　维旎兀自发着愣，有些想爸爸了，可是她现在没办法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在国外，跟她的时间刚好相反，而且，家里的座机两年前已经断了，手机在妈妈身上。 　　锅里的水沸腾了，维旎把面条下进锅里。 　　七点半多一点，乔婕回到了家。 　　初三的学生特别不让人省心，今天下午又发生一次打架事件，一直到了晚上，这件事才被处理好。 　　浓厚的香味从厨房飘来，让乔婕神色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学生不让人省心，还好自己有个省心又贴心的女儿，让她心里得到了许多的安慰。乔婕把包放到沙发上，然后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 　　维旎从厨房走出来，先是叫了乔婕去吃完饭，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结巴，艰难地开口，“妈妈，我想爸爸了，可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乔婕想了几秒钟，朝着维旎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维旎。 　　维旎拿到手机，开心地嘴巴都合不上，漂亮的小虎牙露了出来，熟练地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然后等着对方接听。 　　电话里传来连续的“滴——滴——”声。 　　并没有人接。 　　“爸爸没有接我的电话。”维旎有些沮丧，握住手机的手放了下来，把手机还给乔婕。 　　乔婕觉得头疼，往沙发上倚了倚，揉了几下太阳穴，“温哥华在大洋彼岸，跟我们这里有十五个小时的时差，改天再打吧。” 　　大洋彼岸。 　　维旎没什么概念，猛地想起唐宋对这些很熟悉，眨了眨眼，觉得她该向唐宋学习一下了，要离爸爸更近一些才好。 　　国庆七天长假，初三只放三天假，第三天周六，也是中秋节，刚一过完中秋，初三就开学了，乔婕自然不能完整地待完整个假期。 　　家里只剩了维旎一个人，维旎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发呆。 　　维旎做完了一张数学试卷，咬着自动铅笔头，突然想起了唐宋，想要跟他说几句话，发现自己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他家的号码，只能上企鹅号碰碰运气。 　　家里的电脑在书房，平时都是乔婕在用，维旎只有查资料的时候才会打开。 　　维旎开了电脑，唐宋的企鹅账号没有在线，维旎心里难免有一点儿失落，刚想下线，系统自动提示她的好友唐宋上线了。 　　维旎盯着唐宋跳动的头像愣了一下，紧接着唐宋就跟她说话了。 　　“小笨蛋，下午约不约？” 　　这样拽拽的话，维旎也不觉得轻佻。 第10章 小光头 　　维旎脸颊飞起红云，耳根都在微微发烫，幸好隔着电脑屏幕，对面的唐宋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 　　“不约，写作业。” 　　维旎的回复中规中矩，在电脑上打字也没有平时那种一紧张就犯小结巴的感觉，唐宋觉得没什么意思，脑子里想起维旎咬着笔头做卷子的模样，嗤笑一声，在电脑上回复：“啧啧，没意思。” 　　维旎和唐宋说了两句话，就看见他的头像暗了下去。维旎盯着屏幕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也下线了。 　　其实，十一假期的作业维旎早就写完了，只不过乔婕给她买的课外练习书和试卷不少，每天规定了任务量，要做完了才能去玩。 　　下午，维旎还是出了家门，要出门的时候，维旎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的自行车，目光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悄悄地叹了口气。 　　不会骑自行车，也不敢骑，只能大着胆子去坐公交车。 　　十一假期过了三天，图书馆也是第一天开馆，下午人还不少，维旎没占座位，直接去书架找书。 　　这排书架上的书都是唐宋喜欢的那类，都是有关地理方面的，维旎仰着头瞅了好久，纠结着要选哪一本来看，终于下定决心挑一本最顺眼的来看，维旎踮起脚，从书架上把书拿了下来，然后肩上被人轻轻一拍。 　　维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唐宋。 　　“唐、唐宋……” 　　维旎惊了一下，对上唐宋那双懒懒的、似笑非笑的眼。 　　“不是说好了，不约么？”唐宋从鼻间逸出一声冷哼，骄傲地问。 　　维旎正拿书的手抖了抖，低下头不敢看唐宋，声音轻飘飘的，“不、不是跟你约啊。” 　　十一假期悄然而过。 　　开学第一天，作为一个合格负责任的班主任，老杨挨个检查了班里每个学生的头发，揪出了好几个不合格的“伪劣发型”，其中，就包括唐宋在内。 　　唐宋的头发长长地翘起来，因为发质柔软所以看起来也不是乱哄哄的，只是略长了，不太符合学校要求的长度。 　　老杨在班里转了一圈，转到维旎和唐宋这一桌时，皱着眉头把唐宋的发型仔细盯了一会儿，看着就觉得心里很气，然后冷漠严肃地敲了敲唐宋的书桌，说：“唐宋，头发太长不合格，中午再去剪，不然下午我亲自动手！” 　　下午，唐宋顶着一个刺猬头走进教室，头发比上午短了一些，不过，短是短了，又太奇异了，参差不齐长短不一，回头率倒是赚足了，年级主任都找到班上来批评，弄得老杨很暴躁，一整个下午阴郁着脸，放学前终于火山爆发，对唐宋吼道：“继续剪！” 　　第二天，整个年级都炸了。 　　初一(2)班的坏学生唐宋，把头发剪了，全剪了，剃成了光头。 　　早晨唐宋刚到教学楼里，走在楼道上就收割了许多人的目光，本来唐宋走路的姿势就拽的不行，这回剪了个拉风的发型，觉得自己更拽更酷了。 　　唐宋一进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圆圆的脑袋，看起来特别光滑，摸起来肯定也很好摸。 　　一时间，班里的人有点蒙，然后就开始骚动了。 　　老杨是早自习进班来的，在班里扫了一圈，最后特意往唐宋的方向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到了一个圆圆亮亮的脑袋，更气了，大步走了过去，“谁允许你剃成光头了？！” 　　唐宋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地靠在后桌的桌沿和墙壁之间，把脸一抬，迎着早晨七点半的幼嫩阳光，“老师，我头发不长了，真的。” 　　班里爆出一声大笑，场面控制不住了。 　　是不长了，根本就没有了！ 　　学校规定说男生头发不能太长，没规定说不能太短，但在学校里留着一个光头着实不像话，不像学生，倒十成十的像个地痞流氓。唐宋这回剃了个大光头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又标新立异了一回，想不出名，都难。 　　估计用不到下午，老杨又该被年级主任给狠批一顿，老杨心里苦哈哈的，觉得很不是滋味。 　　维旎看着这场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午唐宋就被小小地通报了一下。 　　十一过后，夏季作息时间改成了冬季作息时间，放学提前了半个小时，刚上了两天课就到周五了，今天的放学时间比平时早了很多。 　　维旎做完值日，学校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刚出校门，转了个弯，维旎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后看了看，看见身后跟着两个学生，穿着十三中的校服，个子高高大大的，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学生。 　　维旎挺住脚步，两个男生往前走了几步截住维旎，一边一个把维旎夹在中间，其中一个漫不经心地向维旎问道：“乔婕的女儿？” 　　“就是她。”另一个人回答。 　　“长的蛮可爱的，可惜了，乔婕的女儿，倒霉。” 　　维旎把眼皮低了下去，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然后动了动，抓上书包肩带，紧紧地攥着。 　　其实，维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那时候她还没上初中，在十三中附近的小学上五年级，还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胆小爱哭。 　　乔婕那时候已经是初三年级的主任了，刚刚上任不久，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乔婕干劲很足，严抓初三年级的纪律问题，对违反纪律的学生严惩不贷，有几个初三的男生在校园里公然结伙打架，乔婕作为年级主任自然是要严肃处理了，把那几个男生通报批评记了处分，惩罚很严厉。 　　几个被惩罚的学生不满乔婕这样的处理方式，心里不服气，不免对乔婕有点儿怨怼。 　　青春期的男生，顽皮、易冲动，做事还不想后果，那几个男生在乔婕那里受了委屈无可奈何，不知道从哪知道维旎的学校，特意跑到了维旎小学门口去堵她。 　　维旎胆子小，还是小学生，几个男生往她面前一站，围了一圈就把她整个圈住了，维旎个子矮，才到几个男生腰际，软软小小的一团都让人不忍心欺负。维旎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心里很害怕，被赌了不到一分钟，就哇哇大哭起来。 　　几个男生本来就没想拿维旎怎么样，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一看这种情形，都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维旎这一哭，惹来了在门口送学生出校门的老师的关注，几个男生为了不惹事，赶紧跑了。 　　十岁的小女生尚可大哭一场妄图解决问题，现在她已经十三岁了，虽然依旧害怕，但也不至于吓哭了。 　　维旎安安静静地站着，手把书包肩带攥紧了，鼓起勇气扬起头来，“学、学长们，有事吗？” 　　“被你妈罚了，你说我们找你什么事？”男生冷笑一声说道。 　　维旎垂着眼不说话。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接着一个挑衅般的熟悉声音响起，“呦呵，俩大人欺负小孩啊，啧啧，丢脸。” 　　竟然是唐宋。 　　“多管什么闲事，找打吗？”高年级学生恶狠狠威胁道。 　　“来呀！”唐宋满不在乎地扬着下巴，“一打二，我打到你们尿裤子。” 　　维旎倒吸一口气，觉得唐宋说的有些大了，果然，唐宋一说完，两人就放开维旎，朝着唐宋去了。 　　维旎来不及阻止，两面已经打成一团，两个高个子打唐宋一个人，维旎心都揪到一块了，害怕唐宋打不过两人，刚想勇敢一点上去拉架，结果唐宋几下就打到那两人脸上、身上，把两个人打到灰溜溜走了。 　　“这就、走了？”维旎有点愣，问道。 　　“嗯。”唐宋点头，不自觉地哼了一下，喉间小声嘶了一声，看了看手臂，一个小伤口在流血。 　　维旎也注意到了，慌忙从书包拉链里拿出创可贴，撕开一面，小声地叫唐宋，“唐、唐宋，你过、过来一下。” 　　唐宋倒是不缓不急地把受伤的手臂伸到维旎面前，嫌弃地让维旎把卡通创可贴贴到自己手臂上。 　　赶走了人，维旎看着唐宋臂上因为刚才打架而划伤的小口子，心里闷闷的很难受。贴创可贴的过程，维旎一直抿着唇，不太开心。不止手臂上，唐宋脸上也有两块浅浅的淤青，二对一，明显是勉强取胜。 　　唐宋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愉悦感，看着小心翼翼贴创可贴的维旎，把头低下来，跟她同一高度，“喏，脸上也有，把你的笨熊往我脸上贴一个。” 　　贴完，唐宋的脸丑爆了。 　　维旎这才有些开心，咯咯笑了两下，小虎牙露了出来。 　　十月初，秋意浓，天透蓝透蓝，澄澈的天空干净如洗，路两旁的行道树上已经有干枯的树叶了，风一吹，枯黄的叶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宋看着面前的小女生，渐渐的有点儿心烦，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面前的小女生露出虎牙笑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想去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手刚一抬起来，瞧见维旎用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她就脸红了。 　　唐宋自顾自地往墙上一靠，懒洋洋地拿手指头挑了一撮维旎的短发，“啧，出门没洗头吧！” 第11章 非主流 　　维旎羞赧。 　　“洗、洗了啊。” 　　被唐宋这么嘲笑，维旎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但也很不好意思，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 　　维旎的头发也像她这个人，软软的，握在手里触感格外柔顺光滑，小风一吹，就毛茸茸地飞起来了。 　　青春期的小女生，说不注重自己的外貌都是假的，维旎也很关心自己着装是不是整洁，头发有没有乱作一团。维旎平时虽然穿着死板难看的十三中校服，这也是没办法，乔婕是初三主任，要求维旎必须严格遵守学校规定，维旎不敢反抗，头发剪的中规中矩，齐耳，齐眉，给人一种听话乖巧的感觉。 　　不像唐宋。 　　唐宋随意极了，这时候剪了一个和尚头，顶着一个明光锃亮的脑袋，十成十的流氓地痞小样子，看的维旎都忍不住要捂嘴偷笑。 　　“狡辩，肯定没洗。” 　　唐宋嫌弃地说了一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嘴角微弯看着维旎，“推荐给你啊。” 　　“才、才不要。” 　　“不行不行，我带你去剪头发。”唐宋继续逗维旎，装模作样的还要强制拉着维旎去剪发。 　　维旎被唐宋的动作吓了一跳，胆小的像只小鸟，往后退了两步，被吓得够呛，以为唐宋说真的，小脸粉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我、我回、回家写作业……” 　　“啧，胆小鬼。” 　　唐宋这一被通报，没把年级里的歪风邪气压下去，倒是在初一掀起了一股不小的剪头热潮，周一上学的时候，初一年级多了好几个光头，都是平时痞痞的男生，平时跟唐宋关系不错，平均分布在几个班级，好像商量好的似的。一个年级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光头小流氓，年级主任气的差点跳脚，把几个人叫了过去严厉批评了一顿。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罚一下通报一下，没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也没法强迫学生马上把头发长回来。 　　不过，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管理三个年级的大主任严厉批评了这种行为，还给几个班减掉了纪律分，一下子，几个班的班主任就不好了，纪律分马上倒数，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 　　大课间升完国旗，初一一到六班之间的楼道上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个个子不是很高、没穿校服的女生从初一(6)班的后门走了出来，脚上的皮鞋在楼道上打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地回荡起来。 　　从楼道走着的其他学生先注意到这个女生，觉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几眼，回到班里就开始讨论起来了。 　　导致了沿途几个班的学生纷纷在教室门口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 　　女生的装扮尤其扎眼，最显眼的当属头发，半长半短，短发像一顶帽子扣在长发上，长发的部分染成了葡萄紫色，前面留了一个非主流的刘海，厚厚的、直直的，好似一把刷子扫过前额，看起来很另类。 　　她穿了一身薄薄的皮衣，有几分干练帅气。 　　这样的装扮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而女生只是自顾自往前走着，眼神里稍有得意，不太在乎别人这样的注视，所以目光没往周遭停留，径直走到了初一(2)班前门。 　　女生站定后，还算礼貌地笑了一下，前门聚着的人不好意思地就散开了，然后女生开口，“请问唐宋在吗？” 　　黑板前站着假装擦黑板的男生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盈盈地朝女生点了点头，往教室里大喊了一句：“宋哥，有人找！” 　　喊声惊天动地。 　　楼道里其他班看热闹的人炸了。 　　“雾草！这谁啊，这么拽，找唐宋？” 　　“以前没见过，新来的吧。” 　　“我去！这是社会姐吧，看着不像学生啊！” 　　“是学生吧，除了打扮非主流了点，看着年龄不大吧。” 　　其他班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讨论，不一会儿，二班门口两米开外围了一圈人。 　　维旎那时候正在收拾课桌，找出下一节语文课的课本和练习册，对班级里热闹的议论充耳不闻，什么事都跟她没有关系，听到擦黑板的同学喊了唐宋一声，习惯性地去叫他。 　　唐宋昨晚打游戏打到凌晨两点，现在正困着，趴在课桌上昏天黑地地补觉。 　　“唐宋、门口有人要找你。”维旎轻轻地碰了碰唐宋，试图将他叫起来，唐宋的脸埋在臂弯里，维旎只能看到一半他的侧脸，他此时睡着，面部线条特别柔和。 　　睡得好好的被人戳了一下，唐宋闭着眼皱了皱眉毛，脑袋转了一下，换到另一边。 　　“唐宋……有人找你。”维旎再次叫他。 　　唐宋趴在书桌上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闭着眼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捅了捅维旎，“你去。” 　　维旎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这种替唐宋跑腿的活维旎干过了不少，不是帮他去买水就是帮他去拿作业本，见人还是头一次，她胆子小，不太想跟陌生人讲话。维旎想了十几秒，看着一动不动的唐宋，认命了。 　　维旎离开座位，哒哒地跑到前门，伸出脑袋朝着门口外面望了望，刚一探出去，有个跟她差不多高个子的女生拍了一下她的右肩。 　　维旎转头，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是初一(6)班的转学生，李凌安。” 第12章 转学生 　　维旎有点小紧张，手捏着校服的下摆，看着面前装扮古怪的女生，小声地说：“唐、唐宋在睡觉，有、有事我可、可以帮你转达。” 　　维旎说话磕磕绊绊的，紧张流露于表面，抬着头目光几乎与面前的女生平视，李凌安只比她高了一点儿，气势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其实，见到李凌安时，维旎心中的震撼多余惊讶。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这样毫无顾忌洒洒脱脱，穿着不受局限，做事想做就做，真的很好。 　　视线相交了那么几十秒钟，维旎就脸红了，粉扑扑的。 　　然后对面的女生就笑了一下，抬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女生见到女生也会害羞脸红吗？” 　　维旎眼中流出几分笑意，然后觉得不是很妥当，把嘴又抿上了。 　　“帮我告诉唐宋，李凌安来找他了。” 　　维旎回到座位上，心跳还是扑通扑通的，刚才，见到李凌安的那一瞬间，维旎莫名其妙地就害羞了。 　　维旎小幅度地把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想着那女生临走时的那一幕，不禁出了神。她见过的女生，多是文文静静的，同陌生人讲话虽不至于紧张害怕到维旎这个样子，但多多少少会有几分扭捏。 　　李凌安不同，举手投足中都透着一股子霸气，女中豪杰一般，也不会脸红，还能把人逗趣几番。 　　唐宋醒来的时候看见维旎就是这样一副花痴的样子，语文课本大开摊在书桌上，被风吹的乱了页数，那个小女生双手托腮，颊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刚才替他出去见人胆小又害羞了。 　　“啧，小笨蛋，刚才谁找我？”唐宋漫不经心问道。 　　听到唐宋在叫她，维旎回过神来，拍拍脸颊看着唐宋，“李、李凌安。” 　　“谁？李凌安？”唐宋眼睛里有几分迟疑，复又开口问，“啧，真的假的？” 　　“是、是真的，她、她说她叫李凌安，要我帮、帮她带话说来、来找你了。” 　　听到维旎确切的回答，唐宋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眸，然后就没了多大的兴致，懒懒地回了维旎一句“哦”，就没再什么多说其他的话了，然后继续趴在课桌上，埋头补起觉来。 　　维旎心里对李凌安好奇死了，不过看唐宋一副不愿多说的拽样子，暗暗安静下来，把语文课本打开到该学的位置，默默看起书来。 　　相比于维旎，外面一群看热闹的其他班同学就没那么淡定了，都在好奇这个装扮奇奇怪怪的女生，揣测她和唐宋的关系。 　　不过，李凌安自己没那么八卦，来找唐宋没见到本人之后，特意往教室里望了一眼，确实没看到他。 　　“喂，你跟唐宋什么关系啊？” 　　擦黑板的男生早就不擦了，从李凌安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就在关注着这里的动向。 　　李凌安淡淡地瞥了男生一眼，唇角微弯，语气平平，“关你屁事。” 　　楼道里又炸了。 　　“我去，妹子可以啊。” 　　“这回我相信什么叫社会姐了。” 　　议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李凌安耳朵里，李凌安不愿意跟这些人废话，“让个路行不？” 　　语气真的拽的不行，比唐宋还拽多了。 　　楼道里的人自觉地给李凌安让出一条路来。 　　然后像来时一样，在纷纷注视下，李凌安回到了初一(6)班的教室。 　　上课铃响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这边，语文老师已经说了两遍上课，教室里才安静了下来，唐宋却是怎么都叫不醒了。 　　维旎有点颓废，偏头看着背对自己的小光头，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连老师都放弃唐宋了。 　　到了中午放学，睡得天昏地暗的唐宋才渐渐转醒，维旎把课桌收拾好，刚准备回家，小臂被唐宋拉住，维旎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唐宋。 　　“笨熊，帮我去看看李凌安还在不在。” 　　维旎“哦”了一下，迈着小步子出了教室。 　　各个班里明显没几个人了，一路跑过来，每个班里的人都屈指可数，等到了六班，维旎往教室里张望了片刻，没有发现那个着装古怪的女生。 　　维旎心里失落了一下，迈着小步子哒哒地又跑回了二班。 　　巧的是，刚回到班里，就看见那个自己找了一趟的女生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唐宋说着话，手指随意地捏着她铅笔袋上的小熊。 　　维旎走进教室，不好意思地把课桌上的书拿走，然后对两人告别，红着脸就走了。 　　唐宋单手支着脑袋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漫不经心地把面前的人一扫，“你怎么来了？” 　　“在二十一中犯了大事，被退学了。”女生把刘海拨到一遍，云淡风轻地说。 　　对面的唐宋比她更云淡风轻。 　　“哦，那祝好运，当校友的时间也不多了。”唐宋说了一句，听着像是在开玩笑。 　　李凌安噗嗤笑了，笑声坦荡，“半年之内，我绝对不会再搞事了。” 　　唐宋没说相信还是不相信，“拭目以待啊。” 　　下午，不知从哪传开了，李凌安和唐宋是小学同学，还谈过恋爱的。 　　流言蜚语一旦吹起，想平息下去就难了。 　　维旎觉得不可思议，小学生，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只会哭鼻子撒娇，谈恋爱是大人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小学生身上？ 　　不过，维旎垂了垂眼皮，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刚到初一的时候，维旎听说班里的谁谁谁是谁谁谁的媳妇都觉得受了惊吓，特别惊恐，以为两个初中生小小年纪就结了婚，以为叫“媳妇”就是真的结婚了，像普通的爸爸妈妈们那样，住在一起生活……后来，维旎脑子里乱乱的，悄悄问唐宋，“他、他们结婚了吗？” 　　唐宋对她的愚昧无知嗤之以鼻，给她解释那些人只是在谈恋爱而已。 　　谈恋爱，早恋，在初中生里，已经很常见了，只是维旎不知道而已。 　　这么一想，维旎又觉得流言蜚语有几分可信度了。 　　放学的时候，是唐宋的值日，不过都是维旎在替他做，唐宋只负责指挥她而已，维旎倒完垃圾，看黑板还是满满当当的，戳了戳唐宋，“唐、唐宋，擦黑板。” 　　唐宋捏捏维旎软软的小脸，笑容懒洋洋的，“乖，你擦啊。” 　　维旎惊吓着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有点为难，“我、我够不到……” 　　擦黑板的时候，维旎才看见门口闲闲倚着的李凌安，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手机，正在手机上啪啪地按键盘。 　　维旎的视线在李凌安身上转了几圈，然后自顾自地擦起了黑板。 　　把黑板拉到最下边，维旎勉强才能够到黑板顶端，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擦完了一边，刚想转到另一边去，发现唐宋已经擦完了，毫不费力，鄙视一般地看着她。 　　维旎略低着头撇了撇嘴，就是……个子矮了一点而已。 　　一挪头，目光与李凌安在空中相撞。 　　李凌安已经盯了维旎好几秒钟，把维旎看得浑身不自在，维旎低头思索着要不要和李凌安打个招呼…… 　　维旎放下黑板擦，鼓起勇气，“……嗨，李凌安。” 　　李凌安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维旎，开口，“你好啊。” 　　李凌安是来找唐宋一起放学回家的。 　　李凌安和唐宋是小学六年的同学，两个人都属于老师眼里那种上课捣蛋不爱学习的坏学生，老师们都无可奈何，李凌安比唐宋更过分，半个月就要打一次架，小学几年从来没消停过，刚入学一个月，就成了二十一中的年级霸姐，搞得天翻地覆的。 　　维旎听的心惊肉跳，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路上，维旎像只雏鸟一样战战兢兢，手一刻都没从书包肩带上离开过。 　　反观李凌安，就比她豁达多了，她和唐宋，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都是那种酷酷拽拽的模样，透着一股子趾高气昂的劲，却不让人觉得厌恶。 　　秋意已经十分浓烈，傍晚的风也紧，把树上枯了的树叶吹到地上，哗啦作响。 　　像李凌安这样洒脱随意的人，在纪律不太严格的二十一中，应该很好生存吧，到了十三中，无疑是求死。 　　“那、那你为什么转学了？”维旎有些好奇，小声问道。 　　“这回打架打过头了，隔壁班小胖追我，被我打住院了，他爸妈好像挺有来头的，非要把我勒令退学，不行啊，我只好转学了，斗不过。”李凌安说起转学原因，语气轻飘飘的。 　　维旎听了这原因，蒙了一下。 　　“我也挨打了啊，回去我爸把我胖揍一顿，现在还有伤呢。”李凌安不在意地说道。 　　“那你还疼、疼不疼？” 　　维旎问完，这回换李凌安蒙圈了。 　　随后李凌安反应过来，笑笑，话中有话问唐宋：“你是从哪捡到一个这么懵懂可爱的小同桌啊？” 　　唐宋没说话，拍掉落在自己肩头的枯叶，然后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思考，只剩下李凌安一个人的轻笑，随即把目光完全的落到了维旎身上，“真有趣。” 　　维旎没听出她这一句话里的意思。 　　“我、我到家了……” 　　看着赫然在眼前的熟悉的街口，维旎停了一下步子，跟两个人道别，然后逃跑一般，迈着哒哒的小步子，飞快地转了弯。 　　真可爱，长得娇小可爱，说话可爱，走路可爱，反正哪里都可爱。李凌安觉得像维旎这样可爱懵懂的小女生，应该很招人喜欢吧。 　　李凌安收回目光，瞧见唐宋的目光还是落在维旎转身的街口，好像在发呆，抬手在唐宋面前挥了几下，然后微微抿了抿嘴角，不经意碰了碰刘海，开门见山，“唐宋，你喜欢这个小女生？” 第13章 加好友 　　此刻，唐宋看着李凌安的眼神，像看着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 　　唐宋看了李凌安一眼，把书包往肩上一搭，“我不回家，先走了。” 　　李凌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有些怅然和不屑的神情，看了唐宋离开的背影，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勾。 　　从小到大都对她是这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真是不可爱。 　　李凌安潇洒地把长长的刘海往耳朵后拢好，迈着悠哉的步子离开了街口。 　　街口与维旎家的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此时正是晚高峰的开端，这时候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和下班的大人，路上的车不少，跟两个人告别，转过街口之后，维旎的步子迈得飞快，不敢回头，心率都失衡了。 　　维旎靠在单元门口，拍了拍胸口，心跳不规律，如鼓棒在鼓面轻轻敲打，一下，两下…… 　　暗自懊恼了几下，维旎慢慢地上了楼。 　　维旎回到家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乖乖坐下来写作业，放学和李凌安一起回家时，李凌安主动问了她的企鹅账号，漫不经心地说要加她。 　　维旎放下书包，悄悄到书房打开了电脑，上了企鹅号，发现真的有人加她为好友。 　　这人的昵称叫“唐家小媳妇”。 　　维旎看着这网名呆了几秒钟，然后意识到，这人，就是李凌安。 　　手一抖，维旎就点到了拒绝上…… 　　“诶……” 　　维旎傻眼了，手上一慌，又关掉了页面，维旎彻底慌了……这下她完全找不到历史记录了，双眼从好友栏目上瞄了一眼，唐宋在线上。 　　要不要问一下唐宋？ 　　可是，问了他，他一定会嘲笑她的…… 　　维旎纠结了很长时间，最终给自己加了把劲，顶着被他嘲笑一顿的压力问他：“唐宋，我把李凌安企鹅账号弄丢了……你有没有？” 　　两声提示音之后，唐宋回复了。 　　“笨死了！” 　　唐宋只嘲了维旎这么一句话，然后就下了线，没打算把李凌安的账号告诉维旎，留下维旎在电脑屏幕前干着急。 　　隔了几分钟，那个熟悉的账号又发来了添加请求，这一回，维旎没手残，毕恭毕敬地点了添加。 　　加完了好友，两个人只是随便寒暄了几句，多半是李凌安在说话，维旎简单地回答， 　　突然想起了什么，维旎点开唐宋的资料，昵称显示是“唐家小哥哥”。 　　维旎沉默地垂了垂眼，怪不得她看着李凌安的昵称有些眼熟，原来是，情侣网名啊。 　　乔婕回到家时大约八点半，十月一过后，初三学生又加了一节晚课，八点多才能下课回家，乔婕一星期里只有两天有课，但她每天都会和初三生一起放学。 　　维旎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大半。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暖黄的灯光把整个屋子晕染在一片柔和之下，让乔婕胀痛的头缓解了几分。 　　乔婕在学校职工食堂吃了饭，回到家直接去了维旎房间，检查一下维旎的数学作业。 　　乔婕是数学老师，维旎耳濡目染，数学不差，可以说相当棒了，而且维旎做题细心，很少出现错误。 　　“今天的试卷做的质量太差了，我大致看了一下，才九十分，怎么回事？”乔婕把试卷翻了一下，声音不悦问道。 　　“对不起妈妈，是我心急了。” 　　维旎这样的反应，乔婕头更疼了，按着太阳穴，也不忍心严厉斥责女儿，“好了，一会检查一遍。” 　　维旎羞愧地低下头，把试卷接了过来，捏在试卷两角的手悄悄收紧。 　　乔婕走后，维旎又把试卷检查了一下，看不进去，抬头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发呆。今天晚上她一直都心不在焉，做卷子时速度是没减下来，但是正确率没能保证。 　　心很烦很乱。 　　一个星期下去，年级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猛烈了，李凌安每天都会到二班来找唐宋，或是送些东西，或是倚在外面墙壁上聊聊天，在一群青春期的毛头小子、怀情少女眼中，绝对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刚一下课，班门口就有人喊唐宋了。 　　唐宋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半天多下来，几乎都在睡觉，抬起头来的次数都少的可怜。 　　十几秒前，维旎已经叫了唐宋一下，说李凌安来找他了，不过，唐宋听完，就又趴下睡着了。 　　“唐、唐宋……！”维旎戳了戳唐宋，把他叫醒。 　　“知道了知道了，烦人！”唐宋转头瞪了维旎一眼，然后再次趴下，把脑袋围在臂弯里，声音懒洋洋的，“以后她再找我，就你去。” 　　“……” 　　维旎抿了抿唇，可是，李凌安想见的不是她啊。 　　唐宋彻底没动静了，呼吸均匀起来，维旎硬着头皮去教室门口，见到李凌安时，她正跟二班一个男生说话，环抱着双臂，眉头凶巴巴的皱着，看起来不是那么善良。 　　“下次再对老娘动手动脚的，隔壁学校小胖就是你的下场。”李凌安警告男生。 　　男生被唬得一愣，颓废伤心地走了。 　　李凌安见到出来的人不是唐宋而是维旎，眉头皱了皱，有些不太高兴了，“他又睡了？” 　　维旎缓缓低了头，不太好意思，“嗯。” 　　不想见她啊。 　　李凌安勾唇。她早就料想到了，靠在墙上，把面前的小女生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从李凌安的角度，刚好能看见维旎半低着头，短发遮住了她半张脸，露出的部分，粉粉嫩嫩的，特别想捏一把。 　　“小维尼，今晚回家么，一起走啊。”李凌安突发奇想。 　　维旎惊讶，抬起头张了张嘴，一害羞，“嗯”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回到座位上，维旎心砰砰乱跳。 　　唐宋都被她吵醒了。 　　唐宋不耐烦地请哼一声，起身，“李凌安跟你说什么了？” 　　“她约、约我一起回家。”维旎小声地回答。 　　唐宋眉毛稍微动了动，不悦，才几天就跟李凌安关系这么好了？ 　　“你少跟她混，听见了吗？” 　　“哦。” 　　维旎回答，幽幽缓缓的声音响起，小的几乎不能听见。 　　“大点声。”再一次说话，唐宋痞痞的声音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而且冷的不行。 　　维旎心里腹诽。让我去见李凌安的是你，怎么可能少跟她混？ 　　维旎埋着头不说话，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找出来，翻开摊在桌子上，指尖在书页上缓缓摩挲。 　　这个动作唐宋认的，小笨蛋每次这样时，就代表她心里的倔驴又开始出来作怪了，而每当这时候，她是不会搭理他的。 　　唐宋两只手捏着维旎的脸，把她的脑袋板正过来正视自己，不过一秒钟，唐宋就察觉到了自指尖传来的热度，果然，这小笨蛋又害羞了。 　　唐宋对维旎的反应视若无睹，凉凉地问：“知道了吗？” 　　维旎脸颊烧红，“知道了……” 第14章 输了 　　才捏了几秒钟，维旎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除了晕出的淡粉色，还有一左一右两个红印子。 　　这皮肤是有多嫩啊。 　　唐宋愣了一下，心里的烦躁莫名升起，有些懊恼，没想到小笨蛋的皮肤比他想象的要嫩的多，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脸都是嫩嫩的，维旎的就更是了，软的不行，轻轻一捏，就红了。 　　“乖啊。” 　　唐宋把头撇开，松开了维旎的小脸。 　　维旎自己揉了揉脸，不好意思地“嗳”了一声。 　　心里升腾起来的热度快要把她蒸熟了。 　　“咚咚咚”几声敲桌子的声响后，班里安静了一瞬，所有的人都望向声源。 　　盛茂茂站在讲台上，大喊了一声“数学作业本放讲桌上了啊，自己过来拿”，然后底下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讲台方向去了。 　　国庆假期之后，盛茂茂请了几天的假，今天才来学校，整个人看起来又圆了一圈，隔着校服都能感觉到他小肚子上上下颤动的肉。盛茂茂拿着几本作业本下来亲自发，走到唐宋和维旎这一桌，挑事般地拍了一下唐宋圆溜溜的小光头。 　　唐宋被人拍了脑袋，抬起头来看见小胖子站在外面，往后一靠，脚踩着维旎的椅子，嘴角勾起眼神凌厉，语气盛气凌人，“盛茂茂，几天不见，勇气见长啊。” 　　盛茂茂朝唐宋吐了吐舌头，习惯性地往后跳了一小步，圆滚滚的小肚子一颤一颤的，无所畏惧，“唐宋，你又欺负维旎了？” 　　维旎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低着头摇了摇，“没、没欺负我。” 　　不过这脸红的也太引人遐想了，想说不是唐宋欺负的都不行。 　　维旎都否认了，盛茂茂作罢。 　　“李凌安来十三中了？”盛茂茂问唐宋。 　　这句话明显是明知故问了。 　　一整天下来，盛茂茂已经从好多同学那里打听到了这几天唐宋的流言蜚语，盛茂茂也是唐宋的小学同学，对唐宋和李凌安知道的很多，作为一个知情人，别的同学都爱跟他八卦。 　　别人问起他唐宋和李凌安的关系时，他装模作样故作深沉，语气耐人寻味，“李凌安啊，唐家小媳妇么。” 　　这样一句话说完，八卦的同学再一次炸开了锅，流言蜚语彻底坐实了。 　　唐宋对盛茂茂的问话好像不怎么在意，胳膊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把盛茂茂讽刺了一下，“呵，明知故问，上午不是才聊过的么？” 　　盛茂茂被唐宋识破了，觉得有点尴尬，呵呵干笑了两声以后，把维旎的作业本轻轻放到了她的课桌上，就继续去发其他人的作业本了。 　　放学的时候，李凌安真的来找维旎了，大摇大摆地进了二班教室，班里的同学走得都差不多了，没剩几个人，李凌安开门的动作绝对不能用“轻手轻脚”来形容，关门时“咚”的一声，惊住了所有人，都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头发紫得发亮，穿了一身紧身衣的女生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转学一星期，年级主任、领导们对李凌安进行过严厉的教育批评，要求她的穿着打扮要符合一个初中生的标准。被通报批评了几次，李凌安依旧我行我素，惩罚会认，但坚决不改。这样的无所顾忌潇潇洒洒的女生，其实挺招人嫉妒的。 　　唐宋好整以暇地望着维旎，脸上的神情不可描述，反正，看起来没有很多善意。 　　等着维旎开口拒绝李凌安。 　　维旎深吸一口气。 　　“李、李凌安，我、我要留下学、学习会儿……就、不和你一、一起回家了。”维旎结结巴巴地说完，头快要低到地上，两只手绞在一起，纠结死了。 　　说谎话是要掉舌头的…… 　　李凌安笑了一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维旎附近隔着一个过道的桌子上，语气有些怪异，“唐宋，霸道过分了啊。” 　　最后还是没能一起回家。 　　唐宋临时决定要留在学校里踢足球，把别的班的几个兄弟叫了回来，几个男生一水的小光头，站在一起亮瞎了眼，看着喜感十足。 　　唐宋的几个兄弟跟李凌安早就混熟了，只有维旎是一群人里的生面孔，人到齐了，男生们就围着维旎看了，把维旎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青春期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特别旺盛的缘故，问维旎的问题，维旎都觉得脸红心跳，没法回答，譬如： 　　“小可爱，有喜欢的人了吗？” 　　或者“你觉得我怎么样？” 　　……诸如此类的。 　　“我、我……”维旎低着头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的状况，维旎根本不会应付，从小到大，她在社交这方面一直很有缺陷，同女生说话少，男生就更少了，安安静静地当个小透明才是她的强项，更不用说，一下子被这么多男生围着问问题了。 　　“你们话太多了。”唐宋突然开口，语气不耐烦，“都闭嘴吧。” 　　气氛尴尬。 　　李凌安望了唐宋一眼。 　　此刻晚霞满天，夕阳的光芒把整片天地笼罩在一片淡红之中，偶尔吹来的晚风平添了几分舒适。 　　操场上没有人，显得有些空空荡的，几个人在操场中间，脚下踩着软软的草皮，风一吹，就能闻到几丝令人激动的橡胶的味道。 　　“唐宋，来，我们比一场。”李凌安把上衣一脱，帅气地搭到肩上，扬起头，“一决雌雄。” 　　对于李凌安这样的挑衅，唐宋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你截我一个球，算我输。” 　　其他人心照不宣，十分默契，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爆出一阵大笑。 　　维旎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唐宋太自大了，这是明摆着是要让李凌安赢的。 　　“小维尼，你觉得谁赢？”李凌安转过头，笑着问维旎。 　　“我、我赌你赢。” 　　维旎说完，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小虎牙露了出来。 　　这个回答，让唐宋面露不爽。 　　几个男生都看了过去，落在维旎身上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色眯眯的。 　　唐宋看着就觉得心烦，把维旎拉到自己身边，一把捂上她的嘴，“二虎，别笑了。” 　　维旎“唔”了一声，软软的嘴唇碰到唐宋的掌心，大脑就空白了一片。 　　他掌中的热度传到了她唇上。 　　他手掌的汗是甜甜的。 　　他似乎在笑。 　　他…… 　　维旎脑袋就此短路了，整场比赛下来，维旎都不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李凌安很开心，真的赢了唐宋。 　　唐宋输了，却一点也不气馁，还是神气十足，又酷又拽的。 　　天已经黑了，操场上只剩了唐宋和维旎两个人。 　　晚饭还没吃，唐宋提议就近，去学校附近吃。 　　“学校后街的小吃街现在正热闹，就去那里。”唐宋说道。 　　学校后街，妈妈说那里经常有打架斗殴的。 　　维旎盯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缓缓开口问唐宋：“可、可不可以不、不去啊？” 　　“不行。” 　　刚出了校门，两个人就被一群高个子的学生给包围了。 　　维旎认得，其中的两个就是前几天想要吓唬她的人，后来被唐宋打跑了。 　　今天多了四五个高个子男生，不过，目标并不是维旎。 　　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把唐宋围住，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架势，而唐宋只是冷哼了一下，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们半个。 　　一个男生冷笑了一声，“去他妈的还拽什么拽，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唐宋呵了一下，目光挑衅。 　　“他特么的真是拽啊！哈！” 　　高年级男生扬起手，巴掌尚未落下。 　　“干嘛呢！”一个有力的大喊声传来，校门口只有幽幽的黄色灯光，看不清来人是谁，听声音，是学校里的大人，很可能是老师。 　　唐宋吹了一声口哨，仰着头，坏坏地笑，“哎呦，完了，老师来了。” 　　听见老师的声音，那几个高年级学生也慌了神，还没来得及商量要不要逃跑，老师就晃着手电筒跑到了附近，“一群小兔崽子，还不给我回去好好上课！” 　　马上就来了好几个执勤老师。 　　“老师，就是这几个高年级学长要打我们。”唐宋凉凉说道，语气里有些委屈和讽刺并存。 　　“都给我回去反省！” 　　老师人数太多，几个高年级学生也反抗不来。架还没开打，打的人就被捉走了。 　　那几个高年级男生被老师们捉回去后，唐宋和维旎就离开了校门。 　　夜凉如水。 　　维旎抓着书包肩带，脚下踢了踢，慢慢地随着唐宋一起往前走。 　　“老、老师们来的真快。”维旎感叹了一句，要不是老师们的及时到来，今天唐宋就惨了。 　　“我叫来的。” 　　“啊？”维旎一脸茫然，张了张嘴，显然还处在不可置信的状态，心想面前这人平时不是瞧不上老师们、最爱跟老师们作对吗？ 　　唐宋啧啧两声，“能动口就不动手，这叫物尽其用，留着那群冒傻气的老师不用做什么？” 　　“……” 　　维旎顿了一下，她妈妈乔婕就是老师，而且她妈妈正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一个老师，在唐宋眼里，老师脑袋上顶着那团智慧的祥云就成了——冒傻气了？ 　　天边已经挂着亮闪闪的星星了，维旎沉默着走了一阵儿，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 　　“唐宋，其实，老师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的，比如我妈妈，我觉得她就很好啊，很多人都误解她，觉得她可凶可凶了，我知道，她都是为了同学们好的。”维旎突然出声，似是轻声呢喃，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轻柔。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下来，维旎竟然没有结巴，也没有紧张，轻轻缓缓，一字一句虽说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身边的唐宋听个完全了。 　　唐宋没说其他的话，淡淡地睨了维旎一眼，神气十足，“不结巴了啊。” 　　维旎懵，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我、我、我不是装的。” 　　“……” 　　唐宋双手抬起来，交叠着抚上后脑勺，小光头往后靠着，模样特别悠闲自在。 　　“啧啧。” 　　维旎脚下迈着小步子，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唐宋的大长腿，“真的不是……！” 　　“呵呵。” 　　维旎心虚地瞪了唐宋一眼，快速地回过头来，挺胸抬头，“唐、唐宋！你再这样、我、我就要生气了！” 第15章 原谅 　　生没生气不知道，喊的声音倒是挺大的。 　　比平常说话时比拟蚊子叫的声音大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倍。 　　只见唐宋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然后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说完，维旎自己窘迫死了，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有勇气居然敢吼唐宋一顿……脚下小碎步的频率加快了许多，想要逃离唐宋身边。 　　不过…… 　　唐宋停下步子，轻轻捏住维旎校服袖子，一下子就把她拎了回来。 　　太轻了，毫不费力。 　　维旎被抓着倒退了几步，晃晃悠悠地站稳，抬起头盯着唐宋，没几秒钟，勇气值急剧下降，心虚、羞愧一股脑地涌上来，“我、我……” 　　“吼完了就跑，有你这样的吗？”唐宋一只手揉着耳朵，不爽道：“耳朵都被你吼聋了。” 　　“……” 　　唐宋嘴角弯了弯，模样像个小痞子，小笨蛋今天勇气可嘉啊，这么软软弱弱的人，估计往前往后，今天是唯一一次敢对他大声说话了…… 　　“对、对不起……”维旎低下头来跟唐宋道歉。 　　“诚意呢？”唐宋把维旎的小脸捏了一下，让她抬起头，仰视他的脸。 　　微弱的路灯下，唐宋瞧见站在他对面的小女生满脸错愕，舌头的结打得更大了，说话不止磕磕绊绊，而且极为缓慢，声音细小若蚊，“那、那你想怎、怎么办啊？” 　　维旎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宋，心里在纠结，紧张得双手死死地在背后握着。 　　唐宋轻轻哼了一声，“请我吃饭赔礼道歉啊。” 　　维旎如蒙大赦，“你、你想吃什么？” 　　唐宋选了学校后街的小吃街，这里维旎听说过好几次了，不过她没去过，妈妈说这里的治安不太好，总有一些坏学生在这里打架。 　　维旎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小小的不乐意。 　　快要八点钟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维旎对什么都觉得陌生，慢吞吞地跟着唐宋，小脑袋往两边的小店里张望。 　　整条街两侧都是小吃店，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吃晚饭的最佳时刻，所以几乎每个小店都客满盈门。 　　维旎正呆呆地往前走，眼看着唐宋在一家特色的饼店停下，然后也机械般地停下了脚步。 　　进了店里，唐宋礼貌地叫了店里忙活的阿姨，“阿姨，来个鸡蛋灌饼。” 　　特别的轻车熟路。 　　饼店阿姨特别和蔼可亲，笑容慈祥，很深入人心。 　　“又来了，我知道，不放葱和辣。”阿姨说道。 　　唐宋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来，向维旎问道：“你呢？” 　　“跟、跟你一样，不放葱、也、也不放辣。” 　　很快饼上桌了。 　　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就各吃各的。 　　维旎一直低着头，觉得和唐宋一起吃饭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 　　所以闷着头不敢抬起来。 　　维旎咬了一口饼，像她这个人一样，咀嚼也是慢慢的，不太着急，饼刚刚做好，还是热气腾腾的，维旎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热气，模样更可爱了。 　　唐宋控制着自己闲的发慌的爪子不去捏维旎的小脸蛋。 　　饼的味道还不错，的确如唐宋所说，有些独特的味道，跟维旎从前吃过的都不太一样。 　　直到吃完，维旎抢着去付了钱，两个人才开口说话了。 　　请完吃饭，维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原、原谅我了吗？”维旎问。 　　唐宋嗤笑一声，鄙视般地嘲讽维旎，“笨死了！” 　　八点多，两个人慢慢往家里走。 　　这个时间，乔婕大概已经到家了。 　　维旎抓着书包肩带，脚步轻轻缓缓，几乎发不出声音，晚间有风，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路上依旧是一番繁忙的景象，路上车流量还很多，维旎走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 　　身边的唐宋走路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夜风拂面，维旎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不过还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脑子里想的都是身边的人。 　　想起了，当她的唇触碰到他掌心时的柔软。 　　维旎心里就像小鼓乱擂，一下一下的，重重地击打着，不经意间就低下头，短发遮住早已红透了的脸颊。 　　唐宋不知道的是，身边的小女生看似还算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已经山崩地裂了…… 　　“明天去图书馆啊。”快到维旎家小区的时候，唐宋提醒维旎。 　　明天是周六，维旎除了计划着做点试卷，还没有其他安排呢，去图书馆复习，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干、干嘛？” 　　“补课啊，你想我月考倒数？”唐宋拽拽地反问。 　　因为周一开学，就是一月一度的月考了。 第16章 复习 　　坏学生唐宋突然要学习，是维旎听过最惊讶的事了。 　　维旎回到家，乔婕果然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通电话，家里人少十分安静，乔婕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冷清。 　　维旎一开始以为妈妈是和爸爸在通电话，心里特别期待，书包都没放下，就跑到乔婕身边仰着头看着乔婕，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根本不是。 　　乔婕偏着头看了维旎一眼，转了个方向继续说话，“现在初三的学生正处在关键时期，需要严加管教，打架斗殴这件事绝对要杜绝，等在年级了形成不好的风气就晚了，好了，我再想想……” 　　嗳，又是工作，就算在家里，每天也都被工作包围着。 　　维旎微微低下头，抿着唇，小脸上写满了失落。 　　她已经好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了，从暑假的八月底开始，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维旎颓废地踢着小步子回了自己房间。 　　看书看的很烦，维旎根本不想学习，把书扔到一边，就悄悄地去了书房，乔婕在卧室已经睡下了，维旎轻手轻脚地开门，打开书房的灯，然后去开电脑。 　　“小维尼，你在吗？”维旎刚上线，就看见李凌安跟她聊天了。 　　维旎回复李凌安，“嗯。” 　　紧接着李凌安的消息就来了，“哈哈，我刚回家，在跟那群小光头一起吃饭，玩游戏都被我打败了。” 　　“那你很厉害。”维旎在屏幕前笑了笑。 　　李凌安这个人，性格跟维旎完全相反，外向开朗，不太把别人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自我意识极强，像唐宋一样，喜欢随心所欲。 　　但维旎还是很喜欢跟她聊天的，维旎从小到大也没有一个能聊天的朋友，李凌安的主动靠近，让维旎很欢喜。 　　维旎兀自想着，消息又跳了出来，“你跟唐宋去哪了？好不好玩？” 　　“去小吃街吃了饭，然后就回家了。”维旎如实回答。 　　“很无聊诶，早就让你们一起去玩啊。” 　　“还好啦。” 　　两个人聊了将近半个小时，越聊维旎越兴奋，到了睡觉的时间一点儿都不困，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唐宋，聊起他欠抽又无可奈何的性格。 　　“其实他小的时候就这样。”李凌安回复的超快。 　　维旎挺好奇唐宋小时候。 　　李凌安给维旎发了一张唐宋小学的照片，照片里的唐宋年纪只有八九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眼神又酷又拽的，右手抬起来，正在整理头发。 　　维旎双手支在电脑桌上，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小唐宋，嘴角咧开，露出小虎牙笑了。 　　真是从小就不乖。 　　维旎看了几眼，半夜看人家照片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把图片关了，准备跟李凌安道晚安。 　　“明天是周六不上课，唐宋约你了吧？”李凌安问。 　　约？听起来有点少儿不宜的感觉。 　　维旎脸上一热，垂了垂眼皮。 　　她和唐宋怎么都这样，说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算不算约好了？ 　　也算吧。 　　维旎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嗯，去图书馆学习。” 　　“哈哈，我就知道。” 　　聊天就此结束，维旎呆呆傻傻地看着屏幕呆了一会儿，然后发现李凌安在一分钟之前发了一条说说，不太符合她大大咧咧潇潇洒洒的性子，倒有些多愁善感了。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这句话维旎知道，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怎么会跟这样的话产生共鸣呢？ 　　维旎疑惑半晌，机械般地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关了电脑。 　　第二天一早维旎就起床了，乔婕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就算周末也不会闲着，现在已经不在家了，维旎一个人洗漱一个人吃饭，然后就下了楼。 　　唐宋居然在楼下等维旎，让她愣了一下。 　　唐宋正靠在单元外的墙上，见维旎慢吞吞地背着小书包走下来，吹了一声口哨，嫌弃地说：“慢死了，等了你十五分钟了！” 　　维旎受到了惊吓，话都不会说了，“我、我以为你、你先去了。” 　　唐宋今天特意骑了他那辆拉风骚气的自行车来的，现在再配上一个骚气的光头，就越来越不正经了。 　　维旎慢吞吞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捏着唐宋的衣服后摆，坐的特别稳当，自行车坐多了，也没有从前那么害怕了。 　　晨间的阳光穿过楼间的缝隙照了过来，照在地面上，照在街上的行道树，整个世界都生机勃□□来，阳光的味道格外清新。 　　周一的月考，维旎并没有什么担心的，倒是唐宋，平时上课都在开小差，不是睡觉就是扰乱课堂秩序，什么都不担心才奇怪吧，但是唐宋就这么淡定。 　　帮唐宋复习的时候，维旎决定先复习数学，唐宋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了，每次老杨上课，他都在调皮捣蛋。 　　“先、先数学，行不行？”维旎问。 　　唐宋悠哉地看着维旎，不是很在意，“随便啊。” 　　维旎撕下一张草稿纸，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字，不一会儿，就写了好几行，然后推到唐宋面前，“你、你先做一下这道题。” 　　唐宋把纸拿起来，竖着展在自己面前，纸张很薄，透过光，唐宋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维旎写的字。 　　维旎的字很好看，规规整整小巧玲珑的，没有张牙舞爪的气势，就像她这个人，软软弱弱，没有棱角。 　　唐宋动了动眉毛，眸光似笑非笑，把纸上的字轻轻读了出来。 　　“假设你和张三约好了绕操场散步，操场周长是400米，如果你们两人从同一地点出发，相背而行，经过2分钟你们就能相遇。如果你们从同一地点出发同向而行，经过20分钟才能相遇。你的速度比张三的速度要快，问：你和张三散步时各自的速度？”① 　　唐宋把题目念完，胳膊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模样看起来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大约隔了两分钟，唐宋凑近维旎身边，笔头往光滑的脑袋上戳了戳……维旎以为唐宋想出来了。 　　结果，唐宋把草稿纸往维旎面前一推，挑衅地朝维旎扬了扬眉毛，嗤笑问：“你为什么要跟张三一起散步？你又不认识他。” 　　“……” 　　维旎小脸皱了皱，重点抓的不对啊。 　　“还有，啧啧……还能有人走的比你慢？” 　　“唐宋……！”维旎有些气馁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 　　“啧，别急呀，二虎，笑一个。” 　　维旎被唐宋的吊儿郎当气笑了，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想要严肃一点，小脸上眉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如何都严肃不起来，把唐宋逗得哈哈大笑。 　　唐宋乐不可支，两个人的桌子是连在一起的，维旎都感觉到了剧烈的颤动。 　　维旎都快被气哭了。 　　图书馆里的安静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 　　图书馆里看书学习的人并不多，这样的笑声破空而出时，有人抬起头来，面露不悦。 　　“嘘……” 　　维旎左右张望，看见了那些朝这里看过来的不善的眼神，心虚死了，然后心里勇气大盛，大着胆子捂住唐宋的嘴，心跳如擂。 　　唐宋怔了一瞬间，然后继续无声地笑，身子一颤一颤的，双眼弯弯，目光正落在维旎身上。 　　面前的小女生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藏着满满的对自己这一举动的惊讶。 　　笑声被捂在小小软软的手掌中。 　　然后，这种状况维持了将近一分钟，唐宋终于不笑了，嘴巴闭上，软软的唇在她掌心滑过。 　　维旎脸颊通红。 　　维旎把手缩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我、对、对不起……” 　　“哪对不起了？”唐宋追问。 　　维旎害羞，不去看唐宋，装做算题，拿着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乱写，“你、你也捂、捂过我，扯平了……” 　　“哦~”唐宋拉长了声音，“啧啧，记得真清楚。” 　　唐宋认真学习起来，还是很有好学生的潜质，维旎讲完一道题，唐宋就做一道类似的题目，一道题做的很快，连维旎都相当吃惊。 　　复习了一会儿，李凌安就来了。 　　“嗨！你们原来在这儿！”李凌安靠在临近的书架上，头上戴了帽子，帽檐压低，看不清脸，但从声音就能判断出是她。 　　今天她的装扮还算正常，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衣，没穿那种帅气的皮衣，不是太雷人，不过当她把帽子摘下来的一瞬间，维旎看清了她的脸之后，就傻眼了。 　　她画了浓浓的妆，跟网上广泛流传那些非主流照片上的女生像极了。 　　维旎张了张嘴，“要、要坐吗？” 　　“嗯”，李凌安点头，坐到了唐宋左边。 第17章 吵架 　　李凌安和唐宋的关系在年级里传的沸沸扬扬，当事人没人出来澄清，别人就更好奇了。 　　处在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似乎对“早恋”两个字特别的敏感，班里有哪个男生对哪个女生有意思，一经传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成为课间十分钟的笑谈，整个班里的同学都会知道，八卦时露出不可描述的笑容。 　　像唐宋这样在整个年级都鼎鼎大名的坏学生，有什么八卦，想知道的就不是一个班的事了，整个年级都非常感兴趣。 　　一个是从入学开始就在年级里掀起不只一层浪的小痞子，一个是因打架被学校开除转到十三中的年纪霸姐，听起来就很振奋人心，十分有看头。 　　一起踢足球的时候，维旎曾经听到过唐宋的兄弟们叫李凌安小嫂子叫的特别顺口，大概是叫习惯了，谁也没有觉得这样的称呼有什么不妥，这俩当事人，也没有一个人反驳。 　　那就是流言蜚语是真的咯，小学就早恋，对唐宋来说，不算什么吧。 　　见得多了，维旎也就不像从前那么吃惊了。 　　维旎歪着头想了想，有点走神，唐宋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声音不耐烦，“喂，发什么呆，这题怎么做啊。” 　　“我、我看看。”维旎小心翼翼地把唐宋的卷子拿过来，然后专注地看题了。 　　左手边的李凌安一刻也闲不住，把唐宋的草稿纸从头翻到尾，眼角带着不屑的笑意，“我去，唐宋，你居然在学习？” 　　真是天下第一大新鲜事。 　　李凌安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唐宋诶，从幼儿园开始就没学习过的宋哥，竟然拿起笔纸认真学习了。 　　“别翻乱了。”唐宋轻轻说了一句。 　　李凌安却根本不听唐宋的，把草稿纸的顺序打乱后，抽签似的拿了其中一张，看了几眼，毫不掩饰的开口夸赞，“小维尼字真漂亮！” 　　“啊。”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在被夸，维旎耳根都红了，“谢、谢谢！” 　　好像被夸赞惯了，维旎也不觉得有什么，埋头继续做题。 　　李凌安随意把玩自己散在肩上紫色的头发，然后有些出神。 　　小女生这一声软软弱弱真真切切的道谢，让李凌安心里的那根弦拨了又拨，很烦很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目光落到唐宋身上，却只见到唐宋的后脑勺。 　　心里有满腔的烦躁等待发泄，李凌安神色有些黯淡无光，浓浓的妆容遮掩着她原本的情绪，相比于这个小女生的安静软弱，她性子太暴躁太强硬太不惹人喜欢了。 　　自大狂妄一直是其他人给她贴上的标签，时间久了，她也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殊不知自己的心其实也有柔软的一角。 　　谁的命里都有克星，李凌安觉得，她命里的克星有两个，一是唐宋，一是小女生。 　　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她喜欢的小女生。 　　她喜欢唐宋，真的好久好久了，从幼儿园，他送她第一只棒棒糖开始。 　　她被忽略了太久，也想取得别人的关注，而她一直以来妄想取得别人关注的法子，只能是更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在维旎面前，她只觉得心里的空虚被无限放大了好多好多，自己像个小丑，只会哗众取宠。 　　李凌安烦躁的不行，把唐宋的课本连带草稿纸都抢了过去，轻屑般地笑骂：“学什么学啊，学了你也是倒数。” 　　唐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从她手里把东西拿过来，脸上已经有些不悦了。 　　“我新找了几首摇滚你听不听啊。” 　　李凌安在唐宋耳边喋喋不休，图书馆里的声响都集中在了这里，有些人的目光再次往这里飘过来，一看是几个不大的孩子，眼睛里虽然有怒火，但也不太好跟孩子们发脾气。 　　此时唐宋已经被搞得彻底不耐烦了，掀了掀眼皮，“李凌安，你有完没完。”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装了！”李凌安大喊一声，一拍桌子，发出不小的声音。 　　维旎被吓得激灵一下，整个身子不明显地晃了一下。 　　维旎有些懵逼，写字的右手顿了顿，小脸埋在短发里偷偷地偏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转了回来，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气氛实在有点尴尬，维旎后背僵硬，几乎不敢动弹，这种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听班里同学八卦的时候觉得早恋的男生女生很容易吵架的，其他人没办法插手……不然只会越帮越忙。 　　这边李凌安气势汹汹地瞪着唐宋，眉毛高高的挑起，眼角因为化了妆的缘故而愈加盛气凌人，而唐宋，则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淡淡地把面前的人扫了一眼，“李凌安，你不是三年级了。” 　　“我他妈早就不是三年级了还用你告诉我啊！” 　　李凌安又嚷了一句，比上次声音还大，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把图书管理员都吸引过来了，正在急急忙忙赶来战场。 　　维旎不知道局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唐宋和李凌安吵架了。 　　维旎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些事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有些郁闷。 　　她想缩进壳里，壳里没有任何吵闹的声音和烦心的事，然后她能好好睡一觉，醒来，所有事都不存在了。 　　维旎抬头，愣了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管理员越来越近，于是扯了扯唐宋的衣袖，唐宋往她这儿瞧了一眼，声音很冷，“干嘛？” 　　“管、管理员姐姐来了。”维旎提醒。 　　图书管理员走过来一看，很头疼，吵架的是几个小屁孩，打不得骂不得，两个小孩看着还都不太像好学生……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太成熟像个大人，一个留着个光头像个小痞子小混混。 　　管理员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和颜悦色，刚要做个中间人拉一拉架，李凌安霸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把帽子扣到头上，“不受待见老娘走还不行？” 　　留了一个凌厉潇洒的背影。 　　“唐、唐宋，你把她气、气走了……” 　　唐宋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又拽又欠揍，“她不走我走啊？” 　　维旎懒得跟唐宋争辩，也不敢，要唐宋落败而逃，这当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李凌安走了之后，图书馆恢复了平静，上午十点钟，阳光正好的时刻，太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书架上一本本书照的闪闪发亮，维旎学的累了，去书架挑了一本书，蹲在书架底下，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维旎本来就又矮又小，一蹲下，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特意去看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看了一会儿，维旎觉得腿麻，算着时间唐宋的卷子做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把书塞回书架上，一个转身，在对面书架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算不上熟悉，她只见过一次而已，唐宋的表哥许修言。 　　许修言靠着书架，正对着阳光，双手捧着一本书，看得有滋有味，从维旎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唇角。 　　许修言和唐宋这两个人，看着真的不太像表兄弟。 　　维旎又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 　　正对着太阳光看书对眼睛不好的。 　　想要去提醒他，脚步却止住了。维旎低着头暗自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亲近的话不太适合她对许修言说。 　　维旎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许修言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头，看见维旎，就对她笑了笑。 　　许修言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搭配了一条黑裤子，笑的特别阳光特别和煦，任哪一个花痴的小女生见了都得痴迷一下。 　　维旎当然也不例外，羞涩咧嘴，小虎牙露出了一半。 　　“许哥哥。”维旎迈着小步子走到许修言身边，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能和许修言说话，维旎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许修言对于维旎来说，就像是一个标杆性的人物。一中是维旎梦寐以求的高中，从很早开始，乔婕一直在按照一中的学习模式培养维旎，希望她能考上，维旎虽然有时候会疑惑，但也尊重乔婕的想法，久而久之，觉得自己是真心想上一中的。 　　另一方面，维旎觉得许修言特别平易近人，不像唐宋，总是在欺负人。 　　维旎轻呼一口气，鼓起勇气主动跟许修言聊天，“许哥哥，你、你今天不忙吗？听说一中学、学习很辛苦的。” 　　许修言脾气温和，耐心地回答，“嗯，不是很忙，既然休息日，最重要的就是放松，不学习。” 　　“哦。”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许修言问。 　　维旎缓缓摇头，“唐、唐宋也在。” 　　唐宋会学习这件事许修言并没有多少惊讶，比之李凌安，反倒淡定许多，看到唐宋埋头算题时，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勾了勾。 　　唐宋学习的画面，真让人心情愉悦。唐宋不爱学习这件事，家里所有人都很清楚，不过，许修言觉得唐宋并不是不爱学习，很多次，他都看见唐宋待在图书馆里看书，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坐就是半天。 　　十岁出头的孩子，大多数都会叛逆，唐宋还算是其中的翘楚，桀骜不驯，家里人越强制他做的事，他越是抵制，比如要他好好学习，他就越不听越反抗。 　　这就给人一种一股子不讨喜的劲，让人觉得他是个坏孩子。 　　许修言在唐宋对面坐下，唐宋还没有什么知觉，于是他小声叫了唐宋一声“小宋。” 　　唐宋手里的笔停下，抬头看到许修言，喊了他一声，然后手里的笔开始转动，转的飞速。 　　每次唐宋想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嘴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笔遭了秧，一刻也停不下来。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三个人围坐在一张不小的书桌旁，书页翻动的声音、转笔的唰唰声尤其清晰，偶尔搭着两句许修言和维旎轻巧的聊天声。 　　唐宋被其他两个人忽略了个彻底，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想和他聊天。 　　这就有些偏心了。 　　唐宋不太高兴，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翘起二郎腿，气人地说：“不学了。” 　　“咦？” 　　维旎刚出了一声，唐宋下巴朝维旎扬起，冷冷的眼刀飞到她脸上，像是在说：“能奈我何？”。 　　维旎脖子往后一缩，不敢说话了，她确实不能耐他何。 　　真是太任性了。 　　维旎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闭着嘴不说话，唐宋突然站了起来，已经拉开了椅子。 　　“唐、唐宋……！” 　　唐宋睨了维旎一眼，凉凉开口：“干嘛？你爱学习就学呗，管我干嘛？” 　　“好吧，不学就不学……”但是你摔我铅笔干嘛？还有……拉椅子那么大声，就怕别人不看你啊？…… 　　听维旎沮丧地说完，唐宋朝着一排排书架走去。 　　那股痞子劲上来，真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维旎哭笑不得，把桌子上的书收拾好塞进书包里，背上书包，礼貌地和许修言告别，“许哥哥，很、很高兴和你聊天。” 　　“我也是。”许修言回答。 　　告别完维旎迈着小短腿追上了唐宋，唐宋在一排排书架中穿梭，步子迈的不大，不急不燥，目光很快从书脊上掠过，没有看到想看的书。 　　总是心烦的莫名其妙的。 　　身后的小女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已经不下十分钟了，唐宋终于转过了身，右手撑在书架上，把小女生栏住，懒懒地问：“你跟着我干嘛？不是跟我哥聊的很好吗？情投意合无话不谈都很少结巴了，怎么不继续聊啊？” 　　“我我我跟他不、不熟……” 　　“没看出来啊，以为你们是亲兄妹。”唐宋嘲讽。 　　“……” 　　维旎抓抓头发，那一缕原本顺滑柔软的头发被她抓的一团糟，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宋……我不、不会跟你抢哥哥的……” 　　唐宋错愕，面前的小女生脑子真是笨的不行，一点也听不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还以为他在生气她跟他表哥聊得太好要抢他哥哥，真是，头脑太简单了。 　　“谁稀罕似的。” 　　回去的时候，还是坐唐宋的自行车。 　　临近中午，刮起了风，两个人回去是顺着风向的，唐宋骑得很轻松，感觉都快飞起来了，维旎坐在后座，正好能看着唐宋飞起来的衣摆，好似一个一飞冲天的英雄。 　　维旎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风一吹，脑子好像清醒了不少，轻轻拽了一下唐宋在风中扬起的衣摆，声音弱弱小小的，“李凌安，她很好啊。” 第18章 考试 　　话音刚落，自行车飞速地从减速障碍上压过，车轮都要飞了起来。 　　然后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想当个英雄一飞冲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哎呦。”维旎小声地哼了一声，屁股都快被颠开了花，然后身子一歪，坐的不稳了，差点从后座栽到地面上，幸亏及时抓住了唐宋飞起来的衣摆。 　　唐宋的上衣滑下来一大半，维旎往后仰了仰，然后稳住了。 　　看着唐宋的上衣，维旎吓得一哆嗦，脸瞬间就红成了猪蹄，不知道该怎么办，抓着不行，松手的话…… 　　“笨蛋你给我松手！”唐宋在前面骂了一声，恶狠狠地转过头来，半张脸对着维旎，“别抓了！” 　　维旎脑子里嗡嗡地响，耳朵旁突然炸开了唐宋的声音，立刻就把他的衣服放开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维旎垂下眼帘，手往后一缩，偷偷瞄了一眼唐宋，发现他还在回着头看她，心里大惊，“你你你看前面看路！” 　　唐宋脚下蹬着，却不看路，回头看着维旎，绝对算得上危险骑车了。 　　维旎一慌，唐宋就心情大好，咧开嘴角，冲着维旎笑，灿烂的好像刚摘了太阳，“不啊，你打我啊。” 　　维旎都快哭了。 　　路上的车很多，一个不小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唐宋这么玩命，维旎被他吓死了，心跳骤然加速，砰砰砰个不停。 　　“求、求你了，唐宋……”维旎小心地抓上唐宋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 　　没骨气！太软弱了！ 　　唐宋一下子变得心烦，盯着维旎抓着他的手，冷冷的一记目光杀过去，维旎被吓得松开手了，唐宋觉得没意思，气呼呼地把头转了回去。 　　维旎轻呼一口气，心跳依然飞速，默默地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坐唐宋的车了。 　　开学第一天，学校安排了第一次月考，考试座位号是按入学成绩来的，盛茂茂和维旎都在第一考场，唐宋毫无悬念地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考场只有十几个人，都是在年级里倒数的。 　　李凌安也在这个考场。 　　两个人见了面，谁也没有主动打招呼说话，像两个陌生人见面，表面上看来什么波动都没有。 　　考试的两天，时间飞逝，过得快极了。 　　考完试，好多人的表现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数学课之前的课间，教室里安静的如死水，多半个班的同学都抵抗不住困倦，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 　　唐宋倒是不困，靠着墙看着维旎在试卷上做标记，端端正正地在不懂的问题上面画红圈圈，一会儿用笔头戳戳脑袋，一会儿悄悄叹口气，那模样有趣极了。 　　楼道又轰动了。 　　李凌安今天穿了一件火红火红的皮衣，头上紫色的长发部分编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脸上一副凶巴巴趾高气昂的表情，活脱脱一个社会大姐，一路走过来，特别的骇人。 　　到了二班门口，李凌安踹开门，对着里面大喊一句：“唐宋！特么给老娘出来！” 　　这么一嚷，一半的人都醒了，不悦地抬头看向门口，看见紫发红衣的女生倚在门口，被吓了一跳，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就见了鬼。 　　“嗨呀，小嫂子又来找你了宋哥~”盛茂茂还有朦胧睡意，见到这种情形乐呵地清醒了，表情欠揍，这人专在老虎嘴上拔毛，唐宋看在还要抄他作业的份上，对他特别的纵容。 　　唐宋面色不太好，却没说什么，主动出去见了李凌安，几分钟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 　　维旎垂了垂眼皮。 　　其实她今天一直很心烦，学不进去，装模作样地在看题。 　　唐宋刚一坐下，维旎转过头来面对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知道维旎有话想对他说，却不好意思开口。 　　两个人都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了，维旎还是像刚见面那时候一样怯生生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唐宋受不了了，懒懒说道。 　　“等月考出、成绩，我、们可能就不是同桌了……”维旎费力地把一句话不带结巴地说出口，小脸憋的有些红，看着都叫人难受。 　　唐宋眯了眯眼睛，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跟谁一桌都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他又不学习。 　　“所以呢？”唐宋淡淡开口。 　　“你、你、你能不能教、教教我转笔？”维旎害羞地问，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自己也有点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可以啊，不过，”唐宋皱皱眉毛，伸手捏住维旎的小脸，重重掐了一下，威胁道：“再结巴，信不信我揍扁你？” 　　“……” 　　维旎慢吞吞、机械般地点头，随即紧紧抿上了唇。 　　唐宋这才满意，拍着维旎的小脑袋，“乖，听话才有前途。” 　　但是有人最不听话了。 　　说完，唐宋不知道随便抽了一根笔，刷刷地在维旎面前转了起来。 　　“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笨蛋！” 　　“哦。” 　　维旎心里嘀咕一句，右手动了动自动铅笔，看着唐宋轻松地转起来，可她手太笨了，转半圈都费劲。 　　“啧，你这么笨，我都不忍心让别人做你同桌。” 第19章 换座位 　　唐宋在说什么？ 　　维旎眨了眨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手中握着的笔掉了下去，“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唐宋弯下腰把笔捡起来，塞回维旎手里，“说你笨，你还真不谦虚了。” 　　“哦。”维旎有些心不在焉的，拿着自动铅笔晃了晃，然后放到了课桌上。 　　“我、我不学了，学不会。” 　　维旎趴到课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假装睡觉。 　　刚入学的时候老杨就说过了，第一次分座位随机分配，之后每考试一次，就要重新按成绩分了。 　　以唐宋的成绩，注定要和维旎说拜拜了，搬去最后一桌没人关注的犄角旮旯，反正，不可能在前排。 　　维旎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都快要纠结死了。 　　铃声响了，老杨夹着书进了教室，眼睛里都是笑意，整张脸却板着，一副生人勿近不要惹我你要跟我说话我能打死你的模样。 　　老杨今天心情这么美滋滋，是因为这次的数学试卷难度有些高了，二班的平均成绩是初一年级十几个班里最高的，兄弟班一班的成绩也不错，老杨被领导狠狠夸了，美得都要上天，在学生面前还要故作一副正经的的样子，真是能把人笑死。 　　老杨把眼镜框往上推了推，“各科成绩已经出了，之前卷子也已经发下去了，看看你们的卷子，每个人得了多少分自己心里有数，开学一个多月了，想想你的成绩能不能对得起你的努力。” 　　底下的学生基本分成三种状态：考的好的，腰杆挺得笔直，认真听着老杨的唠叨，觉得老杨的话简直是真理。考的差的，脑袋低的快要碰到桌面上了，恨不得跟自己的卷子来个亲密接触心灵相通变成满分。最后一种，就是唐宋这样的，靠着墙，翘着二郎腿，满脸的不耐烦。 　　“根据月考的成绩，接下来占用一点儿数学课的时间，咱们把座位调一下。” 　　说完这句话，底下出了不小的声音，有疑问，有惊吓，还有的学生，模样傻傻的，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老杨说完换座的事之后，让全班同学到楼道里排成两排等着换座那句。 　　比如维旎。 　　“走了走了。”唐宋不耐烦地戳了一下维旎的胳膊，满脸嫌弃，“你梦寐以求的换座来了。” 　　“我、我没有。”维旎不动，声音虽然小，但语气坚定，说到最后委屈的不行，“没有梦寐以求。” 　　唐宋心里猛地激荡了一下。 　　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挺让人心烦的。 　　唐宋勾勾唇，眯着眼睛把维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学着维旎说话，想逗一逗她，“别、别、别结巴啦，你、新、新同桌会嫌、嫌弃你的。” 　　维旎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更加颓废了，回答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哦。” 　　说完，维旎跳下椅子，慢吞吞地跟着别人出去排队，等着老杨给她判死刑。 　　后面唐宋根本就没跟出来，拉着自己的课桌椅子到了最后一桌，那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去了。 　　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学生们在楼道站好了队，都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楼道里一片叽叽喳喳的，别的班的同学上课都上不好了，伸着脖子从后门往外边望。 　　很多人还没来得及跟老同桌含泪告别，就马上要跟新同桌携手并肩了。 　　老杨拿着新分好的座位表出来，有点不高兴，“保持安静！” 　　模样还挺严肃的。 　　说完，老杨开始分配座位，第一个就念到了维旎，“盛茂茂，维旎，中间第一排。” 　　维旎对盛茂茂还算熟悉，因为唐宋抄他作业，他就经常去唐宋那里讨打开玩笑，还被唐宋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作为班长，盛茂茂满腔都是正义感，有义务照顾好每一个同学，刚一坐下，就拍着胸脯向维旎保证，“小维旎，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比唐宋那个王八蛋好一百倍，绝对不会欺负你。” 　　维旎一下子脸红了，低下头，声音小小轻轻的，“谢、谢谢。” 　　最后一排是个风水宝地，不爱学习的学生都喜欢这里。 　　唐宋往角落里轻松一靠，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老杨念他新排的座位表，听到把盛茂茂和维旎分到一桌时，支在课桌上的胳膊肘动了一下。 　　两个人往那一坐，唐宋才觉得扎眼得很，心烦得很。 　　老杨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唐宋往桌子上一趴，把帽子从身后翻过来，扣到脑袋上，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换了座位之后，一整天下去，盛茂茂被唐宋叫了N多次。 　　盛茂茂表示难以理解。 　　之前唐宋抄作业，都是乱抄一通，从来都不看对错，今天倒好，给他指出了好几个错误，叫他过去的时候冷着一张脸，又拽又欠揍。 　　不但如此，今天一天，唐宋身边都是低气压，盛茂茂都不敢轻易靠近，也不敢轻易开玩笑，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唐宋被他打成筛子。 　　放学后，唐宋约了几个兄弟踢球。 　　唐宋的状态不错，连进了三个球，就是那张脸有点阴森森的。 　　“你怎么了？今天太猛了是谁把你得罪了？”兄弟李扬问。 　　唐宋随便把光头上的汗珠擦了擦，“没事。” 　　“呦呵，不是听说二班换桌了么？我看是舍不得了。” 第20章 不爽 　　说话的人是李凌安。 　　唐宋转过身，看见李凌安笑的无害，说话说的却饶了好几个弯，唐宋看着就觉得烦人。 　　她怎么来了？ 　　唐宋擦汗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时脸上的神情相当不爽，“跟你有屁关系。” 　　李凌安早就想到了唐宋会这样不冷不热地回答，用脚把脚下的足球踢了过来，小动作地把足球在两脚之间踢来踢去，“我闲的蛋疼不行啊。” 　　呵呵。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十月中旬的晚风凉透心田，唐宋抖了抖肩，看见李凌安一副得意的样子，警告道：“李凌安，你适可而止。” 　　这声音冷的，连一边的李扬听了都忍不住颤了两下，觉得很可怕。要是把唐宋惹急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绝对把你打的亲妈都不认得。 　　李凌安这个人，虽说是个女生，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一开始认识她也是因为唐宋的关系，小学一个班级，女生们都害羞，不太敢跟唐宋说话，只有她一个人敢跟唐宋大呼小叫，他们一群兄弟跟唐宋混，自然而然也就跟李凌安相熟了。 　　“小嫂子，你是不是还喜欢宋哥啊？”李扬不明所以，面前这俩人的对话把他听得云里雾里的，李凌安一点拨，他思路有点清楚了，上回来的小女生不就是他宋哥的小同桌么？换座位了……怪不得心情不好。 　　“关你屁事！”李凌安啐了一下，眼睛一瞥都快把李扬脑袋瞪出一个洞来了，“不该问的别问！” 　　李扬无奈摊摊手，得了，这俩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倒是唐宋微微蹙了蹙眉头，脸上一贯的吊儿郎当敛去了几分，面露狐疑，李凌安适时闭嘴，把头扭到一边去，鼻孔朝天不愿和唐宋多说一句话。 　　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神经。 　　李扬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抱起足球撒开腿就想跑，被唐宋一把拉住。 　　李扬的上衣被唐宋揪着，傍晚的凉风从衣领灌入，唐宋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一起灌进他的耳朵，“这样的话，别让我再听到。” 　　上学，上课，下课，放学，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一周又结束了。 　　换座位换了两天，维旎还是有点不适应，每天少了唐宋在耳边叽叽喳喳，维旎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一安静下来，维旎就只剩下了发呆，课上，课间，偶尔想起之前和唐宋做同桌时，唐宋总是不合时宜地跟她说话，顺带着欺负她。 　　她居然在怀念被唐宋欺负的日子。 　　简直有受虐倾向。 　　老师宣布了放学，维旎这才意识到这节课已经结束了，下课前十分钟，老师临场出了一道题，维旎五分钟不到就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发呆了。 　　维旎把书桌整理好，然后开始收拾作业，盛茂茂在一旁帮忙，偶尔提醒她该带哪本课本、哪个科目的作业本，维旎一面听着他的絮絮叨叨，一面把他说的那几样东西挑出来，按科目、大小排好顺序。 　　“谢、谢谢。”收拾完之后，维旎道谢。 　　盛茂茂是个贴心的小同桌，“小维旎，晚上我送你回家啊。” 　　“茂、茂茂……不用。” 　　“不行！小维旎，现在坏人那么多，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多不安全，作为你的同桌我必须保护你。” 　　声音还不算小，教室里静悄悄的，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剩下的几个学生零零星星地分布在教室的各个位置，教室显得空旷多了，所以盛茂茂的那句话，唐宋听的真真切切。 　　感觉好像自己养了很久的傻白菜被人盯上了一样，不爽透了。 　　唐宋不悦地敲了几下桌子，眯了眯眼睛，大声喊道：“茂茂~，你过来一下 。” 　　盛茂茂回头，面露疑惑。 　　听到这么慈祥的声音时，盛茂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看见唐宋面目含笑地瞅着他，他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 　　盛茂茂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大起胆子边往唐宋那儿走边问他：“宋哥，有事？” 　　维旎松了一口气。 　　刚才盛茂茂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估计他再说下去，她更不好意思拒绝了，最后的结果是，她在教室里磨啊磨，磨蹭到天黑，她也没想出来一个拒绝的借口，盛茂茂更要说保护她回家了。 　　这下盛茂茂被唐宋叫走了，维旎没人缠着，迅速装好了书包，然后迈着小步子哒哒地跑了。 　　“唉……小维旎……等我一下啊，我说送你的……”盛茂茂刚走到唐宋座位旁，就看见他的新同桌维旎风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唐宋勾唇笑了笑。 　　唐宋也在对着盛茂茂笑，不过，笑的邪魅得很，狂拽得很，盛茂茂觉得大事不好，暗叫一声不好后就遭殃了，唐宋的魔爪伸向了他的耳朵。 　　盛茂茂的两只耳朵被唐宋□□了几分钟，耳垂耳廓都红透了唐宋才肯罢休。 　　欺负完盛茂茂之后，唐宋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幼稚，迅速松开了手。 　　被无缘无故欺负了的盛茂茂觉得很委屈，开启了茂茂式碎碎念，“我又怎么你了宋哥？不就是这两天的作业做错了几道题么……做错题很正常啊……你不能因为我做错了题就欺负我啊……” 　　“盛茂茂。”唐宋严肃地叫了盛茂茂一声。 　　唠叨被唐宋适时打断，盛茂茂还是头一次听见唐宋如此正经地念自己的名字，以为他接下来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竖起了耳朵，圆圆的脸紧巴巴地对着唐宋，“嗯？” 　　“你太啰嗦了。” 　　“……” 　　好像他一直都是这么啰嗦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所以说，宋哥，你叫我过来到底干什么？” 　　还刨根问底了。 　　唐宋扬起下巴，脸酷酷地对着盛茂茂，“没事就不能叫叫你了？” 第21章 抄我的 　　诶？这明显就是找事么。 　　盛茂茂快要炸毛了，还是要笑呵呵地认命，唐宋这个小祖宗，他从小到大都是欺负不起的。 　　“一起回家吧。”唐宋提议。 　　“啥？我跟小维旎商量好了要送她回家的……” 　　“送个屁！信不信我揍你！”唐宋恶狠狠地威胁道。 　　盛茂茂打了个哆嗦，贼心不死，把头扭过去小声地嘀咕：“你跟小维旎做同桌的时候不也天天送么……凭啥不让我送……就是不想让我当小维旎最负责任的同桌……” 　　盛茂茂在背后叨的声音挺大，自然而然的被唐宋听了个正着，唐宋啪地一声往盛茂茂脑袋上拍去。 　　盛茂茂不情不愿地和唐宋一起走出校门，发现早就没了维旎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反观唐宋，迎着微风得意满满的，狂拽得好像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 　　唐宋换到了最后一桌，最喜欢的事还是上课捣乱和不捣乱就睡觉，不过，这几天上课捣乱次数明显增多，很少睡觉了，好像给人一种感觉：即使发配到了最后一桌，也是班里最不能让人忽略的存在。 　　像在宣誓：天下还是老子的！ 　　几个学科的老师已经轮番到老杨那里抱怨了。 　　下课铃声刚打，维旎一面慢吞吞地抄黑板上的笔记，一面维旎耷拉着脑袋，刚刚往后扭头，偷偷看了最后一排，发现唐宋正在气定神闲地支着脑袋看黑板，一双手都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转着笔，自在的不得了。 　　维旎抿唇。其实她很想跟唐宋说话的，只是……不是同桌了啊，能说什么话题呢？维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所以，纠结了几天，维旎硬是没能想出跟唐宋搭话的一个开头，唐宋那么酷那么拽，不做同桌了，不跟她说话很正常啊，又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理由。 　　维旎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黑板上的笔记已经被擦掉了，她还没抄完，真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我我还没抄玩呢……” 　　维旎低下头叹了口气，细小的声音藏着那么两分焦急，隔着一个讲台的距离，前面忙活着擦黑板的同学了愣是没听到维旎急切的蚊子叫，麻利地把黑板擦完了，还擦的那叫一个干净明亮，反着光，一闪一闪的。 　　唐宋在最后一排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就算没听到声音，也大致能猜的出第一桌发生了什么。 　　磨磨蹭蹭的，笔记又没抄完吧，还不敢说话，根本没人理她。 　　唐宋嗤笑一声，继续看戏。 　　那个笨到家的小女生遇事只会红着脸干着急，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就像一块木头桩子，什么事都只会吞进肚子里，自己委屈着自己。 　　小女生好几天都没跟他说话了，唐宋心里有点烦，原本看着她能憋几天，没想到自己先憋不住了，手痒痒的，想捏捏维旎软乎乎的小脸。 　　唐宋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盛茂茂把笔记本拿给维旎，笑呵呵地关心道：“抄我的吧，我抄完了。” 　　唐宋抽了抽嘴角，面露不愉快，觉得今天晚上还有必要跟他好兄弟盛茂茂“谈、谈、心”亲密接触一下了。 　　二大爷似的唐宋迈着悠闲的步子从最后一桌直奔第一桌。 　　维旎跟盛茂茂道了谢，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收好，跟自己的放在一起，准备放学拿回家再抄，没过多久，发现自己面前被一个影子覆盖住，抬头一看，竟然是唐宋。 　　“唐、唐宋……”叫出这个名字，维旎有些久违的熟悉感，嗳……真是好久没叫了啊。 　　唐宋嘴角的笑透着一股子邪气，指了指维旎的课桌。 　　维旎一知半解，猜测唐宋是想要她桌子上的某样东西，课本？或者是笔记？纠结了一会儿，维旎把自己的笔记拿起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塞到唐宋手里，“放、放学之前还我。” 　　唐宋皱了皱眉毛，捏了捏维旎发红的脸，还是熟悉的触感，“不是这个。” 　　“咦？不、不对啊……” 　　那是什么？ 　　唐宋抓起维旎压在笔记本上的手，挪开，把盛茂茂的笔记抽出来，扬起下巴，“这个，先借我抄。” 　　唐宋……竟然会主动记笔记？ 　　维旎有些大跌眼镜，不过，更让她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 　　维旎瞪大了眼睛。 　　刚才她的手与唐宋的手那短暂的一瞬间的触碰，又让她的心怦怦乱跳了。 　　而唐宋，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单纯地只是为了取笔记本才不得已那样做的。 　　“可是、我、我还没抄啊。”维旎抬头，呆呆地望着唐宋，很快耷拉下来，耳朵都红了，小声地说道。 　　“等我抄完，你抄我的。” 第22章 装坚强 　　“好、好吧……”维旎妥协，那就先拿给唐宋抄吧，毕竟，唐宋要学习，比千年铁树开花还要罕见呢。 　　唐宋这时候才满意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他那金贵的脑袋，举着盛茂茂的笔记本，轻松地在手中转了起来。 　　维旎不清楚唐宋现在在想什么，唐宋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越看盛茂茂越不顺眼。 　　怎么就这么不顺眼呢？ 　　盛茂茂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人啊，太霸道了！这么欺负人，难道唐宋就不心痛吗？ 　　痛的他都想替唐宋捂着心口了。 　　盛茂茂这一小动作被唐宋精准地捕捉到了。 　　唐宋手上的动作停下，笔记本“啪”地一声竖在盛茂茂书桌上，把盛茂茂和维旎都吓了一跳，唐宋眯着眼睛，挑衅般地问盛茂茂：“你有意见？” 　　盛茂茂胖胖的身子往后一缩，勇气可嘉，“嗯……” 　　“憋着。”唐宋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盛茂茂想，被压迫的奴隶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维旎作为局外人，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俩人一个耍酷一个犯怂，嘴角悄悄咧开，无论如何今天她和唐宋说话了嗳，换座位之后第一次呢。 　　其实小女生的小心思挺简单的。 　　把盛茂茂吓得哑口无言之后，唐宋才凉凉地把头转向了维旎，问她：“你也有意见？” 　　维旎收起不适宜的、灿烂无比的笑容，摇头，摇得慢吞吞的，像一个缺少动力的拨浪鼓。“没、没有……” 　　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哪有她有意见的份…… 　　放学后，唐宋在教室里趴着睡觉，下课铃响完很久了都醒不过来，维旎做完值日，教室里就剩了她和唐宋两个人。 　　之前和唐宋做同桌时，两人做值日，唐宋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维旎动作又慢，也经常是最后才离开教室的。 　　此时，维旎在叫不叫醒唐宋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这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红，而后慢慢阴暗下来了。 　　不去叫他唐宋的话，等他自己醒过来，天都该黑了。 　　维旎挨个把窗户检查了一遍，确定每扇都关好了，然后轻轻地走到唐宋身边。 　　唐宋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眉目柔和，颇有邻家小哥哥的样子，他和许修言模样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许哥哥是那种看起来特别温柔特别平易近人的男生，这种男生最讨小女生喜欢了，这么一看，安静的时候也是一个阳光温暖的男生。 　　只是，醒来之后，就变成炫酷狂拽凶巴巴的大哥大了。 　　尤其是，剪了光头之后，这种痞子气质更加凸显了。 　　维旎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神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往回收收，唐宋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把她吓了够呛，小脸蹭蹭地变红。 　　“唐唐唐宋，你醒了啊。”维旎结巴着说道。 　　唐宋“嗯”了一声，伸伸懒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清晰的慵懒，“笨蛋，你纠结完了吗？” 　　这小脸皱的，五官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维旎往后退了两步，动作大了，没注意到身后的课桌，腰际精准地就跟桌角来了个亲密接触。 　　“咣当”一声，身后的两张课桌急剧碰撞，维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脸由红变白，紧紧地抿上嘴唇，眼皮垂着，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也能看出来是在极力忍着了。 　　“啧，笨啊笨~”唐宋嘲讽一句，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开始的时候唐宋并不怎么在意，过了几十秒钟，时间仿佛静止了，唐宋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妙。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仔细一听，黑板前挂着的时钟秒针转动的滴答声都能听到。 　　面前的小女生安静的可怕，表情不是害羞不是害怕，也不是被惹怒之后微微气馁，极力忍着疼，看起来惹人心疼。 　　维旎就是不喊疼，脸都憋白了。 　　唐宋看着维旎，想到她那张嫩的不行的小脸，随便一捏就出红印子，胳膊也是这样软软的，随便一碰就要折了似的，刚才这么一撞，一会儿撞到的那块儿该肿了吧。 　　可是现在，小女生连个声都不出。撞成那样，竟然还能一声不吭，换做别的女生，早就该哭鼻子了吧。 　　唐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捏着她肥大的校服袖子把她拎到身前来，皱着眉毛不太高兴地问：“疼吗？” 　　维旎短暂思考一瞬，坚定地摇头，“不、不疼。” 　　唐宋冷哼一声，把维旎吓得哆嗦了一下，缩缩脖子，脑袋耷拉下去了。 　　这会儿倒是会撒谎了。 　　在他面前装坚强，真心让人不爽。 　　唐宋把面前的小女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若无其事地问：“几点了？” 　　“六、六点半。”维旎悄悄挺直了后背，抬起头看了看时钟。 　　唐宋迅速地收拾好了书包，把书包往肩上一搭，“走了，回家。” 　　“……” 　　走了几步，唐宋觉得身后没什么脚步声，疑惑地回过头，发现维旎并没有跟上来，烦躁地瞪着维旎，“愣着干嘛？走啊。” 　　“一、一起？” 第23章 霸道 　　当然是要一起回家了。 　　“哦。” 　　维旎回答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多少雀跃，除了紧紧抓着书包肩带的一双小手暂时暴露了她有些紧张之外，其他方面，真的表现良好。 　　她想，今天她都没轻易脸红呢。 　　唐宋又往后瞧了一眼，瞧见维旎把抓在书包肩带上的两只手放了下来，塞进校服口袋里，然后迈着小步子，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那么一丝丝、一丝丝的愉悦。 　　愉悦又心烦。 　　夜色总是格外撩人，十月末的七点钟，天早就黑透了，明灭的星在天空点缀，底下的路上街灯盏盏，闪烁着光芒，互相作伴，一点儿都不觉得孤单。 　　维旎随着唐宋的步子一步步蜗牛一般地往前挪，穿过熟悉的林荫路，也走过了车辆穿流的大街，心情也似这十月末沁凉的晚风一般，格外的清爽。 　　不是同桌了之后，一起走好像变得尤为珍贵，维旎这样的小女生懵懵懂懂，不太清楚喜欢为何物，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见到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觉得很欢喜。 　　而不是，所谓的还是个小学生就叫着你老婆我老公的那种自觉有些俗气的玩笑话。 　　这段熟悉的路，维旎觉得从前走过了那么好多好多次，今天这次，是最漫长的，也是最快的。 　　周围安静太多了，维旎就看着天空，自顾自地出神。 　　稍微一侧头就能偷偷地瞄到唐宋。 　　唐宋的小光头已经长出了短短的绒发，漆黑黑一大片，短短的，硬硬的，看着就很扎手，摸上去感觉是不是这样。 　　唐宋一直记着在教室时维旎撞到桌角时那一声巨大的“咣当”声，念念不忘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入了魔障。 　　他从来都是狂狂拽拽的男生，心思不像许修言那样细，打人就挥拳头，毫不犹豫，从小到大身上有过不少的伤，自己都没怎么在意。但维旎不一样，她是个小姑娘，胆小又懦弱，今天被桌角撞成那样，他都觉得疼了，她还是一声不吭。 　　想到这儿，唐宋又把头稍微一侧，把维旎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一遍。 　　面前的小女生除了走路更加同蜗牛媲美之外，倒没有其他地方看起来不对劲了。 　　唐宋伸手戳了戳维旎腰际碰着的地方，隔着宽大的校服，小女生的身子好像僵住了，唐宋不知道她到底感觉到了没有，于是又戳了一下，“还疼不疼啊？” 　　维旎突然定住了，被微风吹着，发丝轻扬，小脸上的表情一个不差地落到了唐宋眼里。那些表情不俏皮，不生动，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一下，那就只剩下呆傻了。 　　缓了好久，那双直愣愣的眼睛才重新转了起来，闪躲着不敢往唐宋身上放。 　　维旎浑身颤了一下，本来说话就不利索，一着急就更结巴了，“你你你别别碰我……” 　　“我碰你哪了？”唐宋抱着双臂，目光紧紧地落在维旎身上，竟然还能没羞没臊地反问她。 　　维旎抿着唇，声音卡在喉咙里，卡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憋了将近五分钟，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才磕磕绊绊地说话，声音小的很难听见，“男、男女授受不亲……” 　　唐宋嗤笑一声，把头撇过来睨了维旎一眼，“又没想亲你。” 　　听了这句话，维旎的小脸刷地一下子就变红了。 　　这样的维旎，唐宋其实挺想逗趣一番，不过，他觉得现在不太合时宜，现在最应该的是关心一下小女生腰上被撞到的伤口。 　　估计该淤青了。 　　“你今天撞到的地方还疼不疼？” 　　“不疼了。”维旎低声回答。 　　还是在撒谎，不是说撒谎是会掉舌头的么，呵。 　　“骗鬼啊！”唐宋气呼呼的，语气还是不可自抑的拽。 　　维旎悄悄叹息，“没……” 　　“你给我闭嘴笨蛋！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不、不用……”还没说完，唐宋的冷眼就波及到了维旎。 　　怎么能有人连关心都弄成这么霸道的？ 　　附近的药店还没关门，唐宋让维旎等着，自己跑着去药店买了药膏，来回不过五分钟，把维旎惊得目瞪口呆的。 　　这速度真吓人，要是她自己磨磨蹭蹭地去，十分钟也不能到。 　　唐宋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大慈大悲了一回。 　　长这么大还没当过雷锋做过好事呢。 　　维旎把药膏握在手心里，很没想到唐宋这样拽上天的人竟然也能心细如发。 　　隔着包装盒，维旎觉得药膏很烫很烫，烫的她手心都快热疯了。 　　维旎傻兮兮地笑了一下，露着唐宋嫌弃的小虎牙，然后看见唐宋慢慢地把头扭到了一遍，果然是十分嫌弃她这虎呆虎呆的模样的。 　　“唐、唐宋，谢谢你！” 　　维旎道了谢，然后提起小碎步往前走，刚走了一步，面前横出了一条手臂，唐宋把维旎拦住，嘴上念念有词，“我觉得你是个智障。” 　　维旎愣。智障？在哪听过。 　　于是嘴角一弯，“反、反弹。” 　　唐宋这时候才笑了，对她这一表现更是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傻？几岁了？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维旎垂头丧气，“哦。” 　　就只会说“哦”，连反驳都不敢。 　　也不知道是今晚夜色的缘故还是手中的药膏实在太烫人了，维旎的胆子竟然大了起来，鼓起勇气把头抬着，“我、我觉得你才、才是……傻……” 　　唐宋半眯着眼，路灯的光亮从头顶流泻下来，照的他的双眼熠熠生辉，他微微启唇，嘴角弧度渐深，“反弹。” 　　呃？ 　　啊？ 　　哦…… 　　维旎嘴角微微扬起，不是说了这是幼稚鬼才干的事吗？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了？”唐宋捏了捏维旎的脸，一本正经地反问，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能”似的。 　　小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捏。 　　“唐、唐宋，你这、这样很不、不好。” 　　“哪里不好了？”唐宋问。 　　维旎嘴唇一抿。 　　只许唐宋放火，不许维尼点灯。 　　不止啊。 　　还有欺负她。 　　还霸道。 　　可是她没觉得不好啊……生气…… 第24章 许修言 　　这就叫自找虐受。 　　维旎觉得自己真的就像是一个乐在其中的自虐狂了。 　　两个人走的速度并不快，慢慢吞吞的，一个像乌龟，一个更过分，比蜗牛还慢。 　　唐宋觉得今天他慈悲过头了，不仅帮维旎买了药膏，还特别体谅她走路的神速。往常的话，如果维旎走的太慢，他肯定会嫌弃一下的，但今天，他竟然想到要体谅一下小伤员了。 　　前面再走几十米，就走到了红绿灯交错的十字路口，然后再有一段路，就是维旎家了。 　　看着熟悉的路口，维旎脚下的步子慢了又慢，一直在走神，却不知道脑子里乱哄哄的在想什么，有点儿被唐宋的心细和温柔震惊到。 　　于是，维旎被唐宋落下了两步。 　　身边的小跟班又不见了，唐宋实在忍不下去了，回过身来，声音不太愉悦，“干嘛？跟蜗牛比赛呢？” 　　“没、没什么？” 　　“那是撞的地方疼？”唐宋又问。 　　“也没。” 　　维旎只是觉得……没有下次一起回家的机会了吧，她这样的人，要让她主动去和唐宋故意搭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唐宋停了下来，等维旎跟上之后再继续往前走，这回跟维旎速度差不多了，尽量照顾着她，走得一样慢节奏，反射弧都快追上树懒了。 　　正是红灯路口，维旎和唐宋在斑马线一端等红灯，没太注意，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十字路口左侧拐了过来，差点把正走着的两个人撞到，幸好唐宋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维旎，把她往边上一拖，两个人就躲了过去。 　　维旎脚下不稳，被唐宋一把拉住以后整个人的重力都靠着唐宋支撑，现下往前一扑，要不是唐宋站的还算稳当，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了。 　　维旎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往后用力让身子稳住。 　　两个人都站稳了，借着路灯的微弱灯光，看见来人竟然是唐宋的表哥许修言。 　　许修言见状，急忙把自行车停下，脸上有些懊悔和焦急，跑到两人身边，“你们都还好吗？” 　　都怪自己今天骑得太快了，有点心急，加上晚上视线太暗，一不小心就差点把人撞了。 　　维旎轻呼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许修言，宽慰道：“许哥哥，我们没、没事。” 　　唐宋脾气不耐烦，好像流氓地痞故意找茬时的样子，“哥，有事，脑袋都被你撞疼了。” 　　许修言并不太在意唐宋的话，说话说的很随意，“哪疼你自己揉揉。” 　　不过对待小姑娘，就不能像对待唐宋那样了。小姑娘嘛，得好好疼着。 　　许修言的目光全都落到了维旎身上，从上到下全都观察了一下，确保维旎确实没什么事之后，松了一口气。 　　“小维旎，我送你回家吧。”许修言拍拍自行车后座，“我载你。” 　　许修言说完这句话之后，维旎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看见—— 　　唐宋的眸光冷了几分，淡淡地从维旎身上扫过，唇角却带着笑，不熟悉的人或许还觉得这表情善良无害，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了，有威胁，有恐吓，大有“你要敢答应试试”的样子。 　　为什么要对她面露凶光？她没有做错什么啊？ 　　维旎把嘴唇抿上，不说话，低头看着鞋尖，脚下不动声色地踢了几下。 　　她本来就没打算麻烦许哥哥送她回家的，这里离她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了，再说，她和许哥哥也不是很熟…… 　　“不、不用麻烦。”维旎轻声说道，抬起头的时候漂亮的小虎牙对着许修言，笑的还那么刺眼。 　　唐宋又觉得心烦了，这笨蛋本来就虎了吧唧的，还总笑。 　　两个人的小动作自然而然地被许修言看在眼里了。 　　“小宋，你看你凶的，把小维旎都吓怕了。”许修言笑着打趣道。 　　唐宋目光沉了沉，并没有理会许修言的那句话，抓起维旎的手腕，把她轻轻拉到自己身边，“哥，二虎家就在附近，我送她回去就行了，先走了。” 　　维旎好像更轻了，唐宋轻轻一拉，没费多少力气就能拉动，手腕细的一抓好似能捏断一样，软软的，一不小心就折了。 　　唐宋有点走神，隔了一秒钟，许修言温柔和煦的声音提醒了他，“好，那你们注意安全。” 　　他亲表哥的声音越听越烦人了。 　　“许哥哥，那再、再见了……”维旎礼貌告别，还没说完话，不明所以地就被人拉走了。 　　唐宋拖着维旎快速过了红绿灯口。 　　许修言扶着自行车摇着头笑了笑。 　　维旎觉得今天的唐宋很是莫名奇妙。 　　走了一段时间，手腕还被唐宋抓着，维旎隔几秒钟就看一下，把那个地方都快烧出个洞来。 　　唐宋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迅速松开维旎的手腕，然后双臂抱起来，环在胸前，冷哼一声嘲笑维旎，“二虎，能不能把你虎牙收收，真是丑死了。” 　　—— 　　数学课下课之后，老杨宣布下节课的体育课照常。 　　班里的欢呼声接连不断。 　　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来的有点不容易。 　　前几次的体育课，不是因为要考试被取消了，就是体育老师突然有事，没办法上课了，但班主任是一直有空的。 　　于是，好好的轻松体育课就变成了烧脑数学课。 　　不过，维旎向来不太喜欢体育课的，从小到大，体育就是短板中的短板，她对各种运动毫无兴趣，球类一窍不通，就连做游戏，也没有多少感觉。 　　体育课的时候，维旎依旧坐在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拿着小本子勾勾画画。 　　维旎抬着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是澄澈的蓝，蓝的透亮，上面飘着几朵形状各异的白云，一会儿飘走了，一会儿又飘来了新的。 　　唐宋今天没去踢足球，带着盛茂茂那个小胖墩绕着操场跑圈，盛茂茂又胖了，在跑道上好像一个圆滚滚的球在缓慢移动。 　　唐宋偶尔停下来等他，大概是在嫌弃吧。 　　维旎不禁想起之前和她一起跑步的时候，唐宋也是各种嫌弃。 　　十月末，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很多，楼梯上挨着树的地方被一层薄薄的枯叶覆盖，叶子大大小小，颜色也有些差异，看着特别好看。 　　维旎捡了几片落叶，夹在小本子里，打算等干透了以后留着做书签。 　　也可以多捡几个留着做纪念，反正也不要钱。 　　唐宋和盛茂茂跑完步，在体育馆楼梯底下停住，往上一看，看见楼梯左侧中央位置蹲着一团熟悉的东西，脑袋毛绒绒身子小小的，背对着他在树底下捡树叶，傻气都快从她头顶飞到天上了。 　　唐宋抬起脚，轻轻悄悄地一步一步迈上去，站在维旎身后，看着她把一片片叶子夹到本子里。 　　这里遍地都是枯叶，她倒还挺珍惜的。 　　唐宋更加嗤之以鼻了，伸出手，轻轻地在维旎肩上拍了一下。 　　绝对没用力，轻轻地一拍。 　　维旎这时候其实是在发呆，想的入神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唐宋这么一拍，把她吓得不轻。 　　猛地一回头，看见唐宋骤然放大的脸，维旎觉得像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双腿软了，然后一屁股坐到楼梯上，仰着头，目光紧巴巴地凝着唐宋的眼。 　　“唐、唐宋，你吓、吓死我了……” 　　维旎拍拍胸口说道。 　　唐宋在维旎身边做了下来，屁股压到了许多叶子，唐宋挪了挪，伸手把落在维旎发间的黄叶子那下来，握着叶茎在手里转了两圈，嘲笑道：“胆小。” 　　“不、不是。”维旎反驳，唐宋这一动，让她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 　　要不是唐宋突然跑出来吓人，她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可能被吓到？ 　　“你、你有事吗？”维旎耷拉着脑袋问。 　　“约你啊笨蛋。”唐宋笑的吊儿郎当，把维旎弄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唐宋满意地继续说道：“周五下课，去图书馆。” 　　维旎思考了一下，大脑其实有些短路，“哦，好。” 　　周五下课，唐宋发现前一节自习课最后十分钟维旎被李凌安叫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下课铃声响了之后，李扬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进来的时候气喘吁吁，跑到唐宋课桌前，“宋哥，李凌安，和小维旎，跟别人打架了。” 　　唐宋觉得不可置信。 　　维旎打架？开什么玩笑？ 　　维旎这个人，因为自己天生胆小怕事，所以根本不会去惹是生非。 　　但李凌安不一样。 　　李凌安是从小野惯了，惹事生非是家常便饭，这点儿小事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唐宋皱了皱眉，“李凌安打了谁？” 第25章 打架 　　周五放学，校门口叽叽喳喳的，都是往门外涌的学生。 　　学校大门三百米的地方，聚了一小拨人，大约有十个，有男有女，模样还都很青涩。 　　周五放学很早，三个年级一起放，来来往往的学生多，很多人还急着回家，所以这一侧聚集的一拨人没能引起太大的注意，就算看到了，也是一眼就移开，谁也不想在大周五的惹是生非。 　　维旎就是这一小拨人的其中一个。 　　作为一个纠结的旁观者。 　　维旎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在五分钟之前，李凌安带来的男生在她面前把同年级的一个男生给打了。 　　下手不算重，但也不轻了。 　　维旎几乎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二十多分钟前，她还在教室里上最后一节自习课，班级前门被轻轻地“咯吱”一声推开，李凌安站在门口，从班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看着第一桌的维旎。 　　教室里的响动，维旎根本就没什么知觉。 　　维旎那时候正在算一道数学难题，刚有一些思路，把解题过程大致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遍，算出了结果，想把过程在卷子的相应位置写出来，身边的盛茂茂碰了她左臂一下，维旎惊吓地颤了一下，浑身颤抖抬起头，“茂、茂茂，什么事？” 　　盛茂茂一指门口，维旎随之看过去，就看到了李凌安。 　　维旎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李凌安了，最近很多天，她都没过来找唐宋了，一开始维旎还有些疑惑，后来两个人在企鹅号上聊天，维旎才知道李凌安是被学校下处分了，回家反省几天。 　　李凌安勾勾手指头，对着维旎笑。 　　维旎不明所以，李凌安又用唇语叫了她一声，她才意识到李凌安是要叫她出去。 　　维旎一直都是个好学生，自习课就本本分分地上自习，学习、看书，偶尔说个话都是大着胆子的，跟唐宋做同桌之后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儿，自习课上还能回答唐宋几句话。这会儿李凌安叫她逃课，维旎就犹豫了，不太敢在自习课上出教室。 　　万一被老师逮到，送到她妈妈那里，真的很吓人。 　　李凌安见到维旎犹犹豫豫的，简直太懦弱了，把教室门拉大，然后走了几步，走到第一排，把维旎拉起来，声音压低，“没事的，姐罩着你。” 　　就这样，维旎莫名其妙地跟着来李凌安出了教室，又出了教学楼，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看着她带着一帮人——打架。 　　李凌安带了七八个人，把一个男生从教学楼里带了出来，然后围住。 　　那个同年级的男生，发型已经有些凌乱了，左半边脸颊上有一个红色的手掌印，一看见就是刚刚挨打了。 　　他嘴角歪着，对李凌安的行为很是不屑，却因为寡不敌众，没办法还手。 　　维旎觉得很对不起那个男生，心里都快懊悔死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上周，晚上放学，维旎一个人回家，刚出校门就被一个男生拦住了，那个男生对她纠纠缠缠的，非要问她的班级姓名，维旎不肯说，一直闷着头，被男生堵在墙上堵了好久，后来给李凌安看见了，男生直到李凌安是个不好惹的主，就没再拦着维旎，自己走了。 　　那日见到李凌安的时候，维旎松了口气。 　　今天李凌安说，是为她出气的，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维旎受到了惊吓。 　　她懦弱又胆小，连句劝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抓住李凌安的袖口，小声地说过“李、李凌安，这样不、不好。” 　　李凌安不听。 　　所以，现在眼前的情形，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风吹的树叶沙沙地响。 　　维旎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唐宋和李扬过来的时候，这群人还在，围着一个被欺负的男生，让人无路可退，看来是还没打算结束。 　　而维旎那个小傻子，站在一圈人之外，离了有五步远，低着头，双手都快绞在一起了，隔了秒钟抬一次头，想劝阻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种场面，唐宋已经见过了无数次，这种规模的“打架”，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上群架的，那一群人里，都是自己人，对方只有一个人，明显就是李凌安在组织人欺负别人。 　　维旎这个小傻子，肯定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这种小架，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唐宋不是来参与这次打架的。 　　至于后来怎么收场，唐宋就管不着了，现在他只想把那个虎了吧唧的小傻子带走，不让她跟李凌安在一起鬼混而已。 　　打架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适合她，他也不希望她和李凌安走的太近，不过，她和李凌安，似乎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产生了什么革命感情似的，维旎那个小傻子竟然把李凌安当朋友。 　　“宋哥，你来找小嫂子啊？”其中一个男生打趣道。 　　“再乱叫，小心我揍你。”唐宋这句话声音冷淡，带着几分威胁，听着就让人害怕。说话的时候，唐宋的目光没有落到那个男生身上，而是落到了李凌安身上。 　　男生闭嘴了。 　　“小嫂子”三个字，仿佛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大忌了，可实际上，就在几个月之前，他们这样叫的时候，李凌安默认，而唐宋则是懒得理他们，直到不久前，唐宋才不喜欢他们这么叫李凌安的，并且因为这个开玩笑的称呼，生过几次气。 　　李凌安浑身僵了一下，然后冷笑一下，没说什么。 　　唐宋瞥了维旎一眼，启唇。 　　“走了。” 　　唐宋说完，酷酷地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给他们拽上天的一个后脑勺，在一群人面前霸气外露，简直酷毙了。 　　“啊？”维旎惊讶地出了一声，然后小步子地跟上唐宋，周围没有人阻拦她，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在看她。 　　走了几分钟，两个人已经步出学校大门口，唐宋才缓慢地停下步子，然后正对着维旎，脸上虽然是拽拽的神情，但维旎看出来了其中的不愉快。 　　唐宋就在她面前定定地站着，环抱着双臂，一双眼睛落到她身上，吊儿郎当不复存在，特别的严肃，让维旎莫名的神经紧张。 　　维旎被唐宋这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特别忐忑，忍不住就要把头低下去，被唐宋一捏脸蛋，没能低下去，目光跟他对视，维旎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心翼翼的，“我没、没打。” 　　唐宋轻轻地冷哼一声，说了让她离李凌安远远的，偏要不听，真的以为李凌安善良无害吗？自小叛逆长大的孩子，心眼不知道比她多了几百倍。 　　维旎觉得光说一句不太够，唐宋还是没有理她，又加了一句：“李、李凌安也、也没打。” 　　谁想说她了？ 　　那个只会寻衅滋事的人，他才不想理会。 　　“你给我解释清楚。” 　　“啊？” 　　维旎又把头埋下了，好想缩进壳里。 　　这事解释不清楚了。 　　维旎磕磕巴巴地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起承转合都有些混乱，所以她叙述得很慢很乱，听的唐宋都不耐烦了，没等她说完，提起步子就走了。 　　维旎紧张地抓上书包肩带，迈着小步子费力跟上。 　　唐宋今天是骑着他那辆骚气的自行车来的，车没上锁，停在学校临近的一个车棚里，乍一看过去，就属它最亮眼了。 　　维旎跟着唐宋走了过去，看着唐宋把自行车推出来，然后停在她面前，将车把交到她手中。 　　“你骑。”唐宋淡淡说道。 　　“我我我……不会。”维旎拒绝。 　　自行车这种东西，几个月前她还是碰都不敢碰，光是被人载着就吓没了半条命，让她骑车，简直比登天还难。 　　“笨死了！” 　　这一句带着怒意和嘲笑的话，维旎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那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吧。 　　“我教你啊。”唐宋懒懒说道。 　　维旎更惊吓了。 　　一个小时之内，受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吓，还真的让人惊心动魄。 　　最后还是唐宋骑的车。 　　唐宋潇洒地登上脚踏板，车子一溜烟地往前走了，维旎小跑几步跟上，然后熟练地跳上后座。维旎刚坐稳，抓着唐宋的上衣，就被唐宋一眼瞪了回来，改成抓住后座了。 　　树叶轻摇，晚风呼呼的声音把一切其他的声音都覆盖掉了。 　　维旎紧紧抓着自行车后座，安安静静地缩着头，唐宋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一时间两人之间安静极了。她觉得主动说话真的很艰难，都快咬断了舌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如何跟唐宋搭话。 　　那就不说了吧。 　　只管低着头做一个小白痴。 第26章 生气 　　风轻轻地扬，把维旎的小短发吹到前边，糊住了一整张脸。 　　维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条小短腿轻轻摇晃着，宽大的校服裤子一晃一晃的，随风舞动，竟然能有几分飘逸的感觉。 　　事实上，飘逸是不存在的，笨拙倒是有几分。 　　唐宋骑车特别稳当。 　　维旎被唐宋载着，其实特别安心，不用担心他车技不好把她甩到车下，也不用害怕路上被其他的车挂到摔下去，莫名其妙就觉得安心。 　　小受虐狂维旎觉得前同桌唐宋除了脾气差一点儿，欺负人了点儿，拽了一点儿目中无人了一点儿之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 　　这一路都在持续安静，低气压在两人之间盘旋。 　　直到维旎家住的小区外，两个人都没有搭话。 　　一个是拽的二五八万的大爷。 　　一个是胆子小到不行懦弱到不行的小傻子。 　　好像两人在玩着一个游戏，叫谁先说话谁就输。 　　最后，还是维旎先说话了，弱弱地对唐宋说了一声“谢谢”。 　　唐宋一脚踏着脚踏板，一脚踩在马路牙子上，下巴一扬，傲娇地把脚踏板往后转了一圈，潇洒地骑走了。 　　唐宋不理她。 　　不是已经和她开过玩笑了吗，怎么又不理她了？ 　　痞痞的小男生的心思真的好难好难猜。 　　维旎低下头，沮丧的不行。 　　周一上学，学校里没有周五傍晚放学时打架事件的传闻，后来维旎和李凌安聊天了解到，维旎跟着唐宋走了之后，他们那一小拨人就散了，那个被打的男生就被轻轻打了几下，算是警告了。 　　所以没出什么事。 　　别人维旎倒不担心，不过李凌安，再被处分一次就该勒令退学了，那就太可惜了。 　　维旎觉得李凌安虽然算不上一个好女孩，但也绝对不是个坏女孩，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维旎和李凌安聊天还算频繁，相处的还算不错。 　　所以才会有了关心维旎的事，看到她受欺负会帮她。 　　帮她打架。 　　虽然李凌安用的方法不是很妥当，但维旎心里悄悄感动了一下，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性格跟她天差地别的女生，竟然是鲜少的，能够关心她的人之一了。 　　这样的关心，维旎理解为友谊了。 　　懦弱的她竟然好想维持这段不太明朗的友谊。 　　如果李凌安需要她，她也会那样，伸出手帮助她的，只要她能做到的话。 　　很快就是期中考试了。 　　十一月份中，A市已经缓慢地进入了冬天，还剩一个多月这一年就结束了，维旎自小体质就弱，冬天刚来，就上了厚厚的羽绒衣，终于不用穿那身丑爆了的校服了。 　　数学课越来越多了，临近考试，老杨极尽可能地把一些不重要的课程都改成了数学课，像音乐、美术、体育之类的课程，期中考试之前是不可能再有了。 　　上一次的月考，二班的数学成绩居于年级第一的位置，本来就特别有压力，老杨有压力，学生压力更大，生怕期中考考的不好。 　　一节本该畅快踢球，自由奔跑的体育课被老杨惨无人道地改成了数学课。 　　体育课这种东西，上不上对维旎没有多大影响的，比起在体育馆台阶上写写画画，维旎更喜欢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写写画画。 　　数学课上老杨点了维旎的名字上去讲一道数学难题。 　　维旎面向讲台，手里拿着一小截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勾勾画画，把重要的位置标记了一下，过程中将解题过程口述了一遍，声音不大，但透过扬声器的辅助作用，整个教室都能听清了。 　　小声音柔柔软软缠缠绵绵的，听的人心都酥了。 　　维旎讲完了一道题，怯生生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同学们，问道：“都、都听明、明白了吗？” 　　维旎拨了拨遮住眼睛的小绒毛。 　　维旎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羽绒衣，羽绒衣本来就有蓬蓬软软的感觉，穿在维旎身上一点儿也不显得笨拙，给她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维旎身上。 　　没人说话。 　　讲台上站着粉粉的一团，小小的模样真惹人怜。粉色的羽绒衣原本应该能把维旎白嫩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娇嫩白润，可是现在，维旎的脸因为刚才在全班同学面前讲题现在变得红云腾腾，像裹着一颗煮熟了的鸡蛋。 　　维旎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快要燃了，底下的人对于她的问话不作回答，让维旎更加紧张了。 　　等了一会儿，底下还是鸦雀无声，根本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老杨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把双手严肃地往后一背，“如果谁没听懂，就下课找维旎讲。” 　　“我。”唐宋懒懒地举起了时候，“没听懂。” 　　维旎在讲台上站的很拘谨，悄悄咬了咬抬起头来，“哪、哪里？” 　　“从头到尾。”唐宋的尾音向上一扬。 　　原本下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已经让老杨很不开心了，唐宋这一出来捣乱，老杨更加不高兴了，“好了，下一题，换人。” 　　老杨根本就没理会唐宋。 　　唐宋一拍课桌，发出震天响，嘴里啐了一句“差别对待”之后，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 　　任性得很。 　　老杨又被气到炸毛了。 　　下课的时候，唐宋就回来了，维旎在楼道里跟唐宋打了个照面，唐宋拽拽的，刚要从维旎身边走过去，被维旎抓住了袖子。维旎小心地从围巾里把半张脸露出来，“那、那道题，你、你没听懂？” 　　唐宋还处于气氛烦躁的状态，对维旎很不耐烦，“笨蛋，把手拿开。” 第27章 英雄 　　拿开。 　　寒气逼人。 　　维旎把手往后一躲。 　　“我我我……没、没事了……”维旎垂下眼帘, 往边上挪了一步，给唐宋让出路来，唐宋看了看维旎, 转身进了教室。 　　自从那次周五以后, 唐宋好像犯了什么邪，每次见她都凶巴巴的, 也不知道在凶什么，弄的维旎根本就不敢跟唐宋说话了。 　　嗳。 　　原本她还想给他把那道题单独讲一遍来着。 　　真是……让人气馁。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十一月中旬, 气温骤降, 气温低到不行, 树上的叶子终于刷啦啦地大面积开始往下掉了，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天气突然冷了下来，好多人都染上了感冒, 维旎从小体质就弱，这样一来，轻易地就中招了，感冒加发热, 小脸红的异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今天就是期中考试。 　　维旎早上吃了感冒药，上学的路上走路有些飘忽不定, 脚下的步子虚得很，好像不太能踩上力。 　　天还没有亮，维旎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暗的天，路灯还亮着, 维旎觉得眼前有点模糊，晃了晃脑袋，灯光就清晰了许多。 　　不要再严重了，不然没办法考试了。 　　维旎叹了口气，念叨了两句，把脖子缩了一下，小脸埋进毛绒绒的围巾里。 　　早自习过后，全班同学一起打扫卫生布置考场，然后出去吃完早饭，各自去各自的考场考试了。 　　时间还早，维旎提前去了考场。 　　维旎还是在第一考场，盛茂茂在她前面四五名的位置，是在第一桌，维旎在这一排的最后一桌，靠着窗子，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时，维旎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维旎，你还好吗？”盛茂茂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维旎这儿，歪着脑袋看她，肉乎乎的脸上有些稚气和担忧。 　　维旎慢慢地摇头，摇的有些晕，“没、没事、谢谢。” 　　“早自习的时候我就见你有些不对劲，真的没问题吗？”盛茂茂再次问了一下。 　　今天上自习的时候盛茂茂就发现了，维旎有些犯困，脑袋往桌子上扎了无数次，强撑着没睡着呢。 　　他同桌小维旎是谁？同桌这么久，他都没见过她上课或者上自习懈怠过一次，每节都认认真真的从来都不开小差，今天状态不对，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真的没、没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不然我会担心的，嘿嘿。” 　　盛茂茂说完，转过身走了几步，瞧见门口路过的唐宋。 　　盛茂茂眼尖，一下子看见唐宋了，维旎看了好一下，才看见他在哪。 　　“宋哥！”盛茂茂叫了唐宋一声。 　　唐宋停下脚步，先是看到了盛茂茂，不经意地就看见了盛茂茂身边坐着的那一小团粉粉的毛茸茸的东西，不正是维旎那个小傻子？ 　　小傻子跟盛茂茂倒是挺聊得来的，考试前还在聊天。 　　唐宋扬起下巴，没好气地瞅了盛茂茂一眼，“有事？” 　　唐宋一直都是这个拽样子，盛茂茂早就习惯了，没听出唐宋声音里带着的严重针对他的不满，笑呵呵地跑到唐宋身边，“上厕所？一起啊一起啊。” 　　“……” 　　男生也要拉帮结对手挽手肩并肩上厕所啊？…… 　　维旎在一边看着听着，脑袋虽然又疼又难受，还是觉得这俩人好笑极了，小虎牙稍微露出来了一点儿，又给藏回去了。 　　因为……唐宋好像看到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她的小虎牙。 　　唐宋看了维旎一眼，嫌弃盛茂茂，抬脚走了，盛茂茂连忙追了上去。 　　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维旎把考试用品准备好，又看了几下小本本上边记着的考试重点，脑子里好像有一团浆糊，什么都没能看进去。维旎伸手摸摸脑袋，好像病的更严重了，额头有些烫手。 　　应该没关系吧，早上吃了药，很快就能好的。 　　考试预备铃声响了，监考老师走进来做好准备，所有人与考试相关的东西全都放到了讲台上，到了规定时间发卷子，一张一张纸呼啦啦地响，维旎觉得耳朵边上嗡嗡的。 　　第一场语文考下来，维旎晕晕乎乎的，只记得最后的作文是一个半命题作文，叫我与……来着不记得了，维旎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写了几百字，脑袋往下一沉，就睡着了。 　　感冒药让人犯困，真是烦恼。 　　中间休息时间有将近半个小时，上午第二场是考数学，是维旎最擅长的学科，刚坐进考场，维旎脑袋更沉了，抬着脑袋根本看不清楚黑板上写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一眼草稿纸，上一科语文她在上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维旎心里唉声叹气，趁着还在休息时间去一趟医务室吧。 　　维旎跳下椅子，慢慢吞吞、晃着身子出了考场。 　　从第一考场后门出来，要经过好几个考场才能到楼梯口，维旎烧的有点迷糊，这会儿出了考场，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左边，还是右边？ 　　腿上有点软，维旎觉得有些累，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上，歇一会儿，然后再站起来走估计会比现在好一点。 　　第一个预备铃声响完，唐宋收拾好东西，把没用上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考场后面的垃圾箱里，晃晃悠悠地摇着身子走出了考场。 　　第二场是数学，老杨教的课，想起老杨那副趾高气昂看扁人的嘴脸唐宋就觉得恶心，能把分数拉低就把分数拉低。 　　楼道里亮着灯，白天的太阳光线很强，灯的光亮都被遮掩掉了，唐宋就近把最近的两个灯关掉，然后一抬眼，看到了一团熟悉的小东西。 　　小傻子维旎。 　　唐宋本来是想逃掉数学考试的，结果刚一出考场，就看到了靠着墙、在墙边蹲着的维旎。 　　“真完蛋！”唐宋低声骂了一声。 　　骂完，唐宋往维旎的方向走去。 　　第一考场在楼道的尽头，旁边是卫生间，离门口最远，要不是唐宋每次考试都习惯性地往那边看一眼，今天可能错过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了，估计会后悔了。 　　楼道里有些空旷，预备铃过后就安静下来了，同学们大多数已经进了考场，很多人都在拿着重点小本看书，担心马上到来的数学考试，所以整个楼道里几乎没有人，一路走过来，唐宋关了好几个灯，“啪、啪”的声响一下接连一下，回荡在楼道里，实在有些瘆人。 　　维旎脑子晕耳朵也不太好使，听到关灯的声音时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心突然跳了一下，从膝盖上抬起头，就看见了唐宋的脸。 　　维旎有点儿愣神，本来脑子就短路了，看到唐宋，还以为大白天的出现了幻觉，眨了几下眼睛，发现唐宋还在眼前站着，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唐宋本人，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然后往后缩了缩。 　　“笨啊。”唐宋嘲讽了一句，弯下腰，手捏上维旎的小脸，刚触碰到她的皮肤时，眉毛拧了起来。 　　“小傻子，你发烧了？” 　　“唔……好、好像是……”维旎艰涩地开口，嘴唇有点干，嗓子好像也不太好了。 　　“啧，真是笨死了。”唐宋松开维旎的小脸，转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她的额发有些潮湿，因为有些难受，冒出了点冷汗。 　　唐宋看着面前小女生虚弱的模样，心里把她嘲笑了个遍，嘲笑完了，又懊悔又心疼的。 　　这种心情真是糟透了。 　　“上来。” 　　话音一落，唐宋在维旎面前蹲了下去，跟她处在同一高度，背部对着她，维旎有些发懵。 　　“呃？……”维旎惊讶了一下，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废什么话啊，你给我爬上来。”唐宋拍拍自己的后背，朝着维旎恶狠狠地说道：“去医务室啊。” 　　“哦。”说完，维旎站起来一点儿，听话地趴到了唐宋背上。 　　维旎身子软绵绵的，覆在唐宋背上时，唐宋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不费劲地站起来，抬起腿迅速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维旎耳边盘旋，眼前的景象在随着唐宋的步子一下一下地倒退。 　　维旎是十几岁的小女生，看遍了唯美的童话故事，也看过了动画片里拯救世界拯救苍生的各类英雄，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英雄的大致轮廓。 　　她的英雄—— 　　直到这一刻那个模糊的、大致的轮廓才渐渐被勾勒清晰。 　　那一刻，维旎觉得唐宋就是一个英雄。 　　不功高，不盖世，是她心目中的hero。 　　在她心里顶天立地。 　　她的super star。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执勤的医生阿姨。 　　唐宋把维旎放到床上坐着，然后像个乖学生一样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她发烧了。” 　　医务室阿姨过来摸了摸维旎的额头，面露担忧，把体温计拿给维旎量好体温，“一会儿吃点退烧药，在这里睡一觉观察一下。” 　　维旎发烧烧到了三十九度。 　　再烧一点儿就该烧傻了，本来就不太聪明，更傻了怎么办啊。 　　这时候唐宋都不说维旎笨了，怕她真的变得更傻更笨。 　　唐宋先是笑了一下，之后眉毛蹙起，有些担心，这种表情不太适合他，让他显得有些成熟稳重了，不符合他又酷又拽的痞子性格。 　　维旎吃了退烧药，在医务室里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暮色降临，维旎才醒了。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唐宋。 　　“你你你没去考试吗？”维旎问。 　　唐宋把脑袋往边上一扭，“考个屁试，不去！” 　　唐宋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魔障了。 　　维旎睡觉的时候，唐宋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在维旎床前坐着，偶尔摸摸她的脑袋看看温度还高不高，烧退了没有。维旎睡了几个小时，他就坐了几个小时，胳膊放在床上撑着脑袋，眼睛睁着，一点也不困，比上课的时候还精力充沛。 　　漫长的一觉之后，维旎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像上午那样浑浑噩噩的了。 　　不过……还有考试。 　　今天的考试全都完蛋了。 　　维旎咬了咬嘴唇，唇上干干的，发烧的时候好似把她身体里的水分全都蒸干了，现在口干舌燥特别难受。 　　“喏，喝水。” 　　唐宋拿来一个纸杯，杯子里的水温度适宜。 　　维旎咕咚咚喝了两杯。 　　唐宋一瞬不瞬地盯着维旎。 　　“怎、怎么了……”维旎不解地问。 　　唐宋回过神来又开始心烦了，站起身来，“笨蛋，该回家了。” 　　每天都奇奇怪怪的。 　　因为发烧，维旎在医务室里睡了一整个下午，从数学开始，这一天的考试全都错过了，第二天，乔婕给维旎请了假，所有的考试也都错过了。 　　考完试是周六日，维旎一连在家里歇了三天。 　　对于这次的期中考试，维旎原本很有信心的，过去的两个月，她学的还算认真，各科也都还好，除了有点被唐宋的地理打击到之外，其余也算不错的，保持现在的成绩没什么问题，结果，不小心滑了铁卢。 　　周一开学，对大多数人来说绝对能称得上是噩梦，因为期中考试成绩出了。 　　往常的考试，维旎没怎么担心过，不过这次……她只考了语文，其他的都没有成绩，估计要是班里的最后一名了。 　　出了成绩，最重要的就是根据排名排座位了，这次的换桌还是像第一次考试那样，根据成绩排名来，老杨最喜欢的就是每次考试的这个时候了，可以把学习好的学习差的分出来，有些人重点培养，有些人只要不胡作非为太过分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一下早自习，成绩单已经老杨被贴到了教室前黑板的右侧，跟着原来的座位表排在一起。 　　下课铃打了，同学们蜂拥到黑板前，把前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扒着成绩单看个够，看完之后，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唉声叹气。 　　维旎坐在座位上发呆，双手托着小脸蛋，眼睛往下垂着，落在记重点的小本子上，小本子上写了什么内容她都看不见。 　　这次期中考试，维旎相当于没有参加，自然没有分数，根本不用去看，维旎也知道这次肯定是班里倒数第一了。 　　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滑铁卢，嗳。 　　几节课过去，还有人稀稀拉拉地在课间看成绩，盛茂茂作为稳扎稳打的第一名，也没看成绩，他知道维旎只参加了语文考试，别的科全是零蛋，不想在她面前提起成绩，怕她伤心。 　　课间回教室，唐宋得了病似的走的前门。 　　经过黑板时，唐宋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成绩单上闪了一下，眼尖地在成绩单最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成绩。 　　倒数第一，六十四分。 　　他的前一名，是维旎。 　　维旎是倒数第二，八十二分。 　　意料之中的结果，唐宋心里没起什么波澜，嘴角往上勾了一下，轻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然后就看到维旎那个笨蛋在自己的位置上垂头丧气的。 　　他真想把这个成绩单撕了，塞到垃圾箱里。 　　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把成绩单从墙面上揪下来，轻易地把一张薄薄的纸撕成两半，然后合在一起，再撕一下，最后揉成一个团，手用力一扬，纸团在空中画了一个标准的抛物线，然后准确地落到了垃圾桶里。 　　这动静还不算小，几个想看成绩单的人有些气愤，对唐宋的行为相当不满意，“唐宋，你干什么啊？” 　　唐宋瞥了一眼说话的同学，“撕成绩单，没看见吗？” 　　唐宋的话听着好像随意，但实打实的带着威胁，听的人有些害怕，虽然生气也不太敢继续找事，气愤地说了一句：“你太过分了！” 　　就回了座位，没有下文了。 　　维旎离着讲台近，早前他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了，知道唐宋撕了成绩单，引起别人不满来了。 　　唐宋翘着嘴角的样子很邪门，好多人看了都有些怕怕的。 　　维旎也有些怕，但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疑问。 　　他为什么把成绩单撕了？ 　　难道是嫌丢人？ 　　上次也是倒数第一，他没嫌丢人啊？ 　　那、那是不是因为她倒数第二了……他、他觉得她会嫌丢人……会伤心？ 　　可能么？ 　　维旎抿了抿唇，带着这个疑问，与唐宋对视了一小下，“唐、唐宋……你怎么……” 　　还没问完，唐宋冷哼一声，“你有意见？” 　　维旎蔫下去不敢说话了。 　　维旎简直要哭，好好说话不行么？非要这种威胁人的语气么？ 　　下午，又该换座位了，放学前二十分钟，老杨组织了学生换座位，等到下课，已经换完了，只剩维旎一个人的位置还没有着落。 　　其他人的座位都按照课程表来，这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不过，维旎属于特殊情况，该怎么安排她，老杨有点儿犯难。 　　按照正常的成绩来说，维旎肯定是第二名没有意外，但是这次维旎根本没有成绩，倒数第二的成绩摆在那儿，就算真的学习好，也不能徇私啊，总不能拆了别人的同桌，让维旎继续跟盛茂茂在一桌吧。这事老杨也很难办，如果这样的话，别的同学就该不满意了。 　　考虑了好久，老杨想出了一个比较完美的方案，安排完了所有人的位置之后，把维旎叫了起来，“维旎，你搬到讲桌底下吧，自己一桌。”老杨说道。 　　维旎知道老杨这样做是因为关心自己，不过，她不想搞特殊化，让班里的同学觉得她妈妈是初三年级的主任就特殊了，“不、用了、老师，我去最后、一桌。” 　　老杨皱了下眉毛，“最后一桌？齐帅原来的座位？” 　　齐帅是这次的倒数第三上次的倒数第二，原本老杨把他和唐宋安排到一桌了，结果唐宋拖着他的桌椅就去了犄角旮旯，没跟齐帅当同桌。 　　“嗯。”维旎点点头。 　　说完维旎拉着自己的课桌慢慢吞吞地从前往后挪，挪了几十厘米，课桌被一只手按住了。 　　呃，唐宋。 　　“撒手啊。”唐宋说。 　　维旎放开手，唐宋轻松地把课桌搬起来，往教室后边搬去。 　　唐宋一乱入，把老杨吓了一跳，觉得这个坏学生成天到晚的也不学习，专门捣乱，之前他就跟维旎一桌，这回不是还想跟她一桌欺负人吧。 　　“维旎说单独一桌。”老杨说道。 　　老杨的弦外之音就是，“你自己爱学不学，爱捣乱就捣乱吧，别拉上好学生跟你一起堕落！” 　　唐宋向来目中无老师，老杨的话基本上全当放屁，觉得老杨吵死了，搬着维旎的桌子放到了齐帅从前的位置。 　　老杨吃瘪，不说话了。 　　这样一来，维旎的座位也就成了定局，没跟唐宋一桌老杨还算满意，就不再管了，嘱咐了维旎两句就走了。 　　窗外已经暗成一片了，不过，教室里透明通透，灯光洒落下来，整个教室都被浸在柔光里。 　　维旎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唐宋放下桌子，往教室前边看去，看见维旎傻傻地站在原地，不耐烦地提醒她：“傻笑什么？还不把你的椅子拖过来？” 　　维旎“哦”了一声，扬了扬嘴角，把椅子搬起来，搬到了最后一桌。 　　不是同桌。 　　和唐宋只隔了一个过道和一个课桌长的距离。 　　漫长的冬天才将要开始，维旎觉得—— 　　好似春天来了。 　　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挨欺负的季节又来了。 第28章 过分了 　　期中考试过去, 初一上学期的学习也就过半了，维旎换了两次桌，又变成了小学那样, 自己一个人一桌了, 不过，这次, 她离唐宋很近很近。 　　她觉得自己真是受虐体质，以前和盛茂茂做同桌的时候她很自在, 盛茂茂从来不会刻意打扰他, 两个人之间安静得很, 一整天下来，她很少说话，埋着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走神。 　　维旎搬到了中间一排的最后一桌后, 唐宋把自己的课桌挪了出来，跟维旎的课桌之间只隔了一个过道了，唐宋一伸手，就能抓到维旎。 　　于是, 就出现了上课上到一半，唐宋闲的没事，伸伸手戳维旎一下的现象, 特别幼稚，但就是有人乐此不疲。 　　怎么就鬼迷心窍搬到了唐宋身边呢？ 　　搬来的时候心里都开花了。 　　维旎回到座位上时，发现自己压在课本底下的英语笔记本找不到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往唐宋桌子上看了看，瞧见唐宋的胳膊正压着她的笔记本，露出一个粉红色的书角。 　　唐宋趴在课桌上睡觉，脸扎进了臂弯里，露出一个后脑勺来。 　　他的头发长长了好多，长了之后小痞子的气质减少了很多，现在安静地睡觉，看着背影还挺像个好学生的。 　　有人想借用维旎的英语笔记本，这会儿笔记本被唐宋压着睡觉，维旎没办法，站在唐宋身边想了两分钟，没想出来既能不吵醒唐宋又能把笔记本抽出来的方法。 　　唐宋可能察觉到了身边有人，动了动脑袋，好像醒了，把脑袋转了一个方向，对着维旎，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把手伸向了维旎的小脸，使劲捏了捏，还不撒手。 　　维旎蒙了，下一秒脸都快红成了番茄。 　　唐宋太过分了。 　　越来越过分了。 　　“唐宋……！”维旎轻轻喊了一声，唐宋幽幽转醒，看见自己的手捏着维旎的脸，整个人也有点懵，慢慢地松开了。 　　“啧，你站这儿干嘛？找捏啊？”唐宋完全醒了过来，脑袋抬起来，目光里藏着吊儿郎当的笑，把维旎问的一愣一愣的。 　　“明、明明是你、你……”维旎咬了咬舌头，羞赧地不知道说什么，“我、我笔记本。” 　　说完，维旎快速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座位上。 　　脸颊上还有他指尖的灼热温度。 　　他恶人先告状。 　　周末的时候，隔壁家的林桃姐姐约了她一起出去玩，维旎欣然答应了。 　　林桃现在是A市一中的学生，从小和维旎玩得来，维旎不爱说话，不过很喜欢听林桃说话，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维旎就喜欢听林桃说话，听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天的所见所闻、开心趣事，维旎就觉得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也觉得很开心。 　　林桃和许修言一样，今年十五岁了，也是刚上高一，林桃上了高中以后，时间就不如从前充裕了，维旎和林桃不怎么能见到面，有时候见到了，打个招呼没说几句话就得走了。 　　周日上午，维旎很早就去敲隔壁的门了。 　　很快，林桃出来开门，看到维旎的时候惊叫了一下，笑的欢快极了。 　　“小维旎，你又长高了！” 　　维旎脸都红了。 　　长高？没有吧，唐宋一直都在嫌弃她长得太矮了，她觉得也是，在整个班级里，她好像算是低个子的女生，每次升国旗排队，她都是站在前面的位置。 　　林桃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想聊什么，两个人都聊的很自在，像小时候一样。 　　林桃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小心事的小姐姐。 　　从小到大，维旎有什么秘密，不能和乔婕说，都和林桃倾诉一下。 　　包括唐宋。 　　一个维旎心中很独特的存在。 　　维旎和林桃坐在地毯上，从窗户往外看，就能看见屋外一片苍茫的天地。冬天越来越深，就算是早晨阳光蓬勃，也没有多少生机盎然的感觉。 　　只觉得有些苍茫。 　　林桃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维旎时而沮丧时而开心地说起唐宋，原本一个害羞胆小的小女生，会因为谈起一个人而变得有些生动了，林桃觉得，她是少女心有些动摇了。 　　听到最后，林桃给维旎诊断了一番，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只是以一个高中生的看法，觉得维旎这是暗恋。 　　喜欢是什么东西，在维旎心里好像才刚刚拨开一点儿云雾，开始明朗一点了。 　　哦，那她对唐宋，好像就叫暗恋诶。 　　揣着这个想法，维旎度过了一个难捱的周末。 　　周一最后一节课，李凌安又来找维旎了，最近，李凌安来二班还算频繁，每一次都是来找维旎聊天，不爱找唐宋。 　　李凌安站在门口，从教室里看了一圈儿，也没看见维旎，又仔细找了一会儿，才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看见了熟悉的小女生。 　　怎么从第一桌跑到最后一桌去了？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唐宋好像也在最后一桌吧。 　　李凌安垂了垂眼皮，盛茂茂发完作业本，回到座位上首先看到了她，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明知故问，“找谁啊？” 　　当然不是唐宋。 　　盛茂茂一欠抽，李凌安对他挥挥拳头警告，盛茂茂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维旎哒哒地跑出去，那时候李凌安霸气地倚着门框，嘴角带着笑。 　　维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凌安时的场景。 　　那时她心想，这个女生太霸气了太特别了。 　　低下头，她会害羞到尘埃里。 　　一个多月以后，她们竟然能成为聊的不错的朋友。 　　跟李凌安聊了几分钟后，维旎又哒哒地跑回了教室，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好像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不得了的事。 　　唐宋看着那笑很刺眼。 　　她那虎呆虎呆的虎牙又露出来了，半个班的人都看见了。 　　唐宋不爽死了。 　　那个小傻子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哼。 　　维旎跑到唐宋身边时，已经收起了小虎牙。 　　“凌、凌安姐让我转、转告你，放、放学和你一、一起回家。”维旎磕磕绊绊地说完，没怎么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有点儿不对劲来。 　　一起回家。 　　真的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从她想清楚自己是在暗恋唐宋之后她就开始纠结了，唐宋和李凌安好像还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关系，两个人都没有澄清的流言蜚语。 　　是那样吗？ 　　她和李凌安的关系越来越不错了。 　　如果是那样，她喜欢唐宋就很罪恶了。 　　嗳……反正她也是悄悄喜欢的，又不让别人知道。 　　维旎悄悄地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手头上是刚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维旎胡乱地看了两眼，在几道题的问题前写上了ABCD，答案完全对不上题目。 　　纠结了那么两秒钟，维旎的思绪才有些收回来，低头瞧见英语卷子上的答案，对自己什么时候写的完全没有印象，想起刚才是题还没有读完，就写上了几个乱七八糟的选项。 　　维旎把答案一个个用橡皮擦去。 　　唐宋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悠闲自在的转了转笔，转了几圈，目光不经意间就朝着维旎看过去了。 　　那个小傻子都快纠结死了，小脸都快皱成一团，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唐宋发现，身边的小女生自从见了李凌安之后就又开始害羞纠结了，也不知道李凌安给了她什么好处，一天到晚当个传话筒也不嫌累的慌。 　　真是……烦人。 　　唐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小声哼了一声，看维旎不太顺眼，对维旎刚才说的话也不太满意，传话就传话，乱攀什么亲戚？攀的还不对劲。 　　“乱叫什么？李凌安是我小姑。” 　　“啊？”维旎愣了一下，惊讶地把脑袋转向唐宋。 　　脖子好像僵住了，转的有点费力。 　　维旎眼睛眨了又眨。 　　不知道唐宋在说什么。 　　但是……跟她叫李凌安凌安姐有什么关系呢？ 第29章 2009 　　说了一句, 唐宋的话戛然而止。唐宋察觉到自己今天话说的有点多，不在意地转过头不说话了。 　　他和李凌安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对于家人之外的其他人, 他从来都没有多说过一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那个小傻子叫李凌安“凌安姐”的时候他心里不爽极了。 　　什么都不知道, 竟然乱攀关系。 　　不过维旎反射弧长，根本没意识到唐宋的这句话是在解释他和李凌安的关系, 自己琢磨了几分钟后依然在疑惑, 唐宋给她说这个做什么？ 　　维旎有点儿迷糊。 　　唐宋话说了一半,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等一等……维旎心跳骤停，然后砰砰砰地加速跳动，唐宋刚才是在跟她解释他和李凌安的关系吗？ 　　然而当维旎睁大了眼睛看着唐宋, 准备认真听唐宋说话的时候，唐宋再次趴到了课桌上，后脑勺正对着她，摸摸脑袋, 继续睡觉了。 　　狂拽的宋哥有点郁闷。 　　唐宋的脑袋扎进臂弯里，闭上眼睛怎么都睡不着了，一闭上, 脑子里都是刚才维旎那个小傻子抿着嘴疑惑的模样。 　　她那时候微低着头，眼睛隔几秒钟眨一次，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轻轻翕动像蝴蝶的翅膀, 有些灵动，不像她这个人，总是呆呆傻傻的。一直以来，唐宋关注到的只有她的笨她的胆小，也知道她的脸软软的十分好捏，这时候才注意到，维旎还是个没长开的小美人胚子，五官小巧玲珑的特别可爱。 　　这么看着她，心里软的好像能化开。 　　这种感觉或许是喜欢。 　　但唐宋对“喜欢”这种东西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是喜欢。 　　他那么讨厌李凌安喜欢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真是搞笑。 　　维旎那个小傻子只不过是软软糯糯的很惹人欺负罢了，而他刚好喜欢欺负这样胆子小、懵懵懂懂的人。 　　十一月过去的很快，后半个月没有考试没有压力，十二月份就悄然无息地来了。 　　A市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语文课还没上完，窗外的天好像要塌下来，低沉的天缀在眼皮底下，暗的让人心情不佳，很快，绒毛般的雪花就从天上飘下来了。 　　半节课过去，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白色，下课被人一踩，就消失了，变成水渗进地面上。 　　维旎缩了缩脖子，看着窗外继续飞飞扬扬有增大趋势的雪，不由自主地把头埋进了围巾里。 　　这样看着就觉得好冷。 　　唐宋从后门走进来，经过维旎身边时，轻车熟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摸一只小狗一样，维旎曾经见过唐宋给他家的短毛狗顺毛，就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频率。 　　他身上还夹带这外面的冷空气，靠近她身边时，冷气自然地往她身上跑。 　　维旎顿了一下，神情有点呆滞，手中的笔就停下了，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 　　“选C。”唐宋在头顶轻声说道，语气莫名其妙的拽。 　　维旎眼睛在平铺的试卷上扫过，她正做的一道奥数题的答案被她划了两次，第一次选了C，觉得不太对，重新算了一遍，就算出了另一个答案。 　　不过，唐宋说的答案可信度不是太高。 　　维旎虽然怀疑唐宋的答案，还是在草稿纸上又重新算了一遍，还真是选C。 　　唐宋是蒙的，还是真的会做啊。 　　维旎小声地惊讶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动了动嘴唇刚想问唐宋，唐宋的手把她的头发抓的一团糟之后就放开了，迈着悠然的步子回到了一桌之隔的他的位置。 　　发顶还有他指尖冰凉的触感。 　　维旎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一下，太冷了。 　　越来越冷的天气，预示着2009年已经到了尾声。 　　作为一个初中生，最不缺的就是考试。十二月中下旬，初一年级发布了通知，惨绝人寰的月考又要来临了。 　　“滴、滴”两声，维旎和唐宋给汽车让了路，走到马路边上的行人道。 　　路旁的绿化带里和树坑里还有积雪。 　　北方的天气，下了一场雪之后十天半个月都很难融化，积雪在楼下和路旁堆着，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厚度，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慢吞吞的，故意折磨人。 　　维旎走着走着，唐宋往这边挤了一下，她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在雪坑里，“咯吱”一声，把积雪踩实，留下一个不浅不深的脚印。 　　因为惯性，维旎还在往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到雪里。 　　唐宋“啧”了两声，及时拉住维旎的胳膊，把她从雪堆里拉了出来。 　　“走路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 　　“你、你故意挤我的……”维旎抗议。 　　站稳之后，维旎有点害羞。 　　此时夜空上挂着一个弯弯的月亮和几点稀疏得几乎找不到的星星。 　　维旎缩在围巾里，毛绒绒的帽子盖着耳朵，盖着半张脸，唐宋就看不见她的小虎牙，也看不见她羞红了的脸颊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 　　遗憾的是，她没有勇气告诉他。 　　回到家，跟唐宋告别之后，维旎蹭蹭蹭小跑着上了楼。楼道很黑，轻柔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声控灯并没有打开，应该是坏了。维旎回到家，家里一片清净的冷意。 　　乔婕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回来。 　　维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有点儿想爸爸了。 　　唯一令人烦恼的是，爸爸已经很久都没有音信了，没有和维旎通过电话，妈妈那里也闭口不谈，好像是在故意洗去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印记，然后毫无留恋地离开。 　　这不是维旎想的，而是唐宋给她分析的。 　　因为这样的话，向来不爱生气的维旎生气了，一整节课都没有理会唐宋。 　　维旎知道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是维旎心里的另一个英雄，从小到大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唐宋说温哥华在比A市更靠北的地方，那里的冬天要比这里冷好多。 　　等乔婕回到家，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维旎才小心翼翼地跑到乔婕跟前，笑了笑，像之前的好多次一样向她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维旎目光紧紧地锁在乔婕身上，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心里突然有点儿小紧张。 　　乔婕抬头看了维旎一眼，倚靠在沙发上，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脑袋里嗡嗡地乱响，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半刻钟，心里异常的烦躁难耐，方淡淡开口，“能不能懂事点儿？” 　　维旎吓得哆嗦了一下，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袖子，站在沙发边上僵住了身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妈妈，对她生气，对她发火，对她来说很陌生，让她恐惧害怕。 　　“妈、妈妈……”维旎咬了几下舌头，尽量让自己说话流利一些，“你别、生气，我不问了……” 　　乔婕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动容，其实，早在一年前，她就和维旎的爸爸离婚了，离婚之后，维旎爸爸继续在温哥华生活，结了婚生了孩子。 　　维尼太单纯太简单了，在她心里爸爸是比她还重要的人，太突然地直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不能接受的，要给她一个缓冲期，让爸爸在她的世界里逐渐消失，存在感可以低到忽略不计。 　　不过，事情发展的不如乔婕想的顺利，越是联系不上爸爸，维旎就越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件事她瞒了快一年，马上就是年尾了，再瞒，也瞒不住了。 　　“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乔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心疼地摸了摸维旎的头发，“去写作业吧。” 　　离婚了。 　　维旎木然地回了房间，房间里的灯是黑的，维旎机械地打开，然后拖着有些沉重的脚一步步往窗那边挪。 　　八点半的夜，已经深浓得看不清远方了。明明在不久之前，维旎的情绪还是高昂的，看着弯弯的月亮，觉得身边有拽上天的唐宋是一件特别让人愉快的事。 　　维旎坐在写字台前，窗子半开，寒冷的空气呼呼地吹进房间里，带着一点儿冰冷的融雪的味道，维旎对着窗子，寒风往她脸上吹，吹的原本粉嫩的脸颊都泛着异常的红。 　　乔婕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她的小女儿就那样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目光呆滞，像一块木头桩子，一点儿活力都没有。 　　乔婕走上前来，把窗子关上，凉风吹不进来，房间里就不是很冷了。 　　“妈妈，你不是在骗我吧。”维旎抬起头来，有些乞求般地问。 　　乔婕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在上面按几下，翻出一条很早之前的彩信，拿到维旎面前，“这是你爸爸的新家庭。” 　　维旎看完，垂下了眼帘，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哦，知道了。”维旎回答，神情微不可察，话音刚落，维旎把书包打开，翻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与平常没有分别。 　　她不想让乔婕担心。 　　看着这样的女儿，乔婕觉得挺欣慰，她的女儿从来都特别听话，都没有让人操心过。 　　乔婕走后，维旎又把窗子打开了，吹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儿，拍拍脸颊，小脸儿都僵硬了。 　　大人们总是有各种办法让小孩子死心。 　　维旎鼻子里酸酸的，极力地控制自己，吸吸鼻子，冷风吹进来的时候，眼里的泪花就被吹干了。 　　她早就不是那个能趴在爸爸肩头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了，也不是只敢在深夜里捂着被子咬着被角偷哭的胆小鬼了，她是个初中生，已经长大了。 　　第二天，维旎和唐宋约好了复习，唐宋早早地就在楼下等她了。 　　维旎从楼上看见了外面等着的唐宋，穿上羽绒外套，围好围巾，一件不差地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今天乔婕没有太早去学校去管着那群补课的初三生，昨天维旎才受到了那样的打击，乔婕担心她，不太放心，于是想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再走。 　　维旎下楼，看见唐宋在寒风中等她。 　　眼睛有点涩涩的感觉。 　　十三岁的小女生，情绪不是能控制的很好。她走之前跟乔婕打了招呼，在乔婕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对爸爸妈妈离婚这件事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维旎越走越近，唐宋看着粽子似的小女生时在心里使劲嘲笑了一番，然后跳下自行车，抓了抓维旎的围巾，露出一个缝来，冷风一下子就灌了进去，维旎有些不适应，抖了一下，“唔，冷……” 　　后来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寒风吹的人瑟瑟发抖。 　　到了图书馆之后就好了很多。 　　图书馆里打着热风，跟外面对比鲜明，维旎把羽绒衣脱下，只穿了一件粉粉的毛衣。 　　唐宋做了几道数学题目，就又变得不耐烦了，翘着二郎腿，一会儿左右张望，一会儿飞速地转笔。 　　身边的小女生盯着这一页书看了将近半个小时了，一动不动的，唐宋拿胳膊肘戳了戳维旎。 　　“你干嘛？说话啊，怎么了？”唐宋问。 　　维旎小声地回答，“没、没事。” 　　唐宋不相信，狐疑地把维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觉得小女生今天怪怪的，虽然也很乖很听话，但好像有些不开心，心不在焉的。 　　“啧，笨蛋，撒谎掉舌头你知不知道？你都对我撒了多少谎了？” 　　唐宋胡乱地捏了捏维旎的小脸。 　　维旎只是耷拉着脑袋，耳朵缩在围巾里，假装没听到唐宋的话。 　　想爸爸。 　　早在几个月前，维旎就在倒数着时间，幻想着爸爸能够在年底回来。 　　可是最后都没有等来。 　　2009年十二月底，维旎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单亲孩子。 　　2010年，就这么来了呢。 　　还好，她还有妈妈，还有……不知道自己正被一个小笨蛋喜欢着的唐宋。 第30章 哭了 　　2009年尾, 2010年初，维旎家里虽然不至于一片惨淡，但也称不上喜庆了。 　　月考时, 维旎严重发挥失常, 老杨没有办法，他听到过一些维旎家里的事, 猜到维旎可能被家里的事情影响了，也不太忍心呵责。 　　学期末的时候, 又下了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教学楼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全是雪，一下课，班里就没有人了, 一群学生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十分钟下课的空隙，还不够时间堆成一个高大的雪人，但也有不少人在紧赶慢赶团雪球, 往往是堆到一半，本就不大的雪球就被其他人给破坏了，之后和谐的画面瞬间变成了激烈的战斗。 　　维旎扒着窗户, 在玻璃上画了一个模样还算俏皮的小猪，之前唐宋在她脸上画过，不过他画的真是丑爆了，维旎给改版了, 现在还说不上难看。 　　画完没一会儿，玻璃上的水汽就消失了，维旎托着腮看窗外，刚好能看见二班那一群打雪仗的同学们，大半个班的人分两组，站在两边互相对峙着，每个人脸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笑。 　　很欢乐。 　　维旎看着，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笑容浅浅的，眉眼弯弯，唇角微翘。 　　这种体力运动她向来没办法加入，从小体力不济，跑两步就能把她累个半死，一会儿等双方跑起来，那就是十分激烈的，换成维旎这样的，没跑几米就被砸下场了。 　　马上，两方开打了，雪球在空中乱飞，雪渣刷刷地掉下来，整片世界都撒着闪闪的银光。 　　唐宋就在里面，跑的欢脱，砸人也绝不手软。 　　他是能随心所欲自由奔跑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像她，做事缩手缩脚，总是怕这怕那的，胆子小，遇到事就喜欢缩进壳里，希望与世无争。 　　维旎有点羡慕唐宋，但想到他能这样快快乐乐自由自在，就没什么不高兴的了，好像她的那一份快乐也能由他承载下来。 　　暗恋中的小女孩都会有患得患失的情绪，维旎不一样，她喜欢唐宋，觉得唐宋什么都好，就算唐宋有了喜欢的人，她也觉得好。 　　这节课间是大课间，比普通的课间多了三十分钟，外面的同学打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都有些气喘吁吁了，玩已经玩的尽兴，就开始陆陆续续回了教学楼里，回教室取暖了。人走的差不多后，外面就不像之前那么热闹了。 　　还剩十几分钟才会上课，维旎看着外面人少了，也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维旎从教学楼里出来，一步一步地踩在雪地上，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好听，维旎故意小步子地走，这样就能多听几下。 　　雪的味道也格外好闻，维旎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凉风夹着雪的味道十分沁人心脾，除了冷一点是真的。 　　维旎沿着教学楼边上走了几步，这边的雪还没被人踩过，维旎蹲下，捧了一把雪在手心里，然后两只手合上，用力一攥，攥成一个不太好看的小雪球。她手心暖乎乎的，很快，雪球就开始融了，握在手掌中很光滑，稍不留神就要掉到雪地上。 　　维旎蹲在地上一个人玩雪玩的正不亦乐乎。 　　唐宋就过来了。 　　维旎没看见唐宋，自顾自地重复自己手上的动作，雪球越来越大，她的双手都快捧不住了。 　　唐宋远远地看着蹲在地上自己玩的小女生，嘴角勾了一下，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嘲弄。 　　一个人玩也能开心成这样子。 　　然后唐宋就懒懒地走了过去，就近捧了一把雪，在手里胡乱地团了两下，松松垮垮地弄成一个不小的雪球，弄完之后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小笨蛋，抬头。” 　　维旎习惯性地听到唐宋的声音之后就乖乖抬头，眼前一片清明。她还没找到唐宋的身影，也就是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小的雪球直愣愣地朝着她飞来，拍到了她的脑门上，然后碎开。 　　维旎被这突然的袭击弄的有点短路，额前的碎发瞬间变得湿漉漉的，雪渣掉了下来，钻进她的脖颈里，贴到肌肤马上就开始化了，维旎下意识地缩了缩，往脖子上一抓，抓到一大片冰凉的雪渍。 　　好凉。 　　维旎张了张嘴，眼睛空洞地瞧着唐宋，然后缓慢地眨了两下，再然后，没出息地，眼眶红了，哭了。 　　唐宋原本只是想逗一逗维旎，想看一下维旎气急败坏也发不出火的样子，然后他就能使劲把维旎嘲笑一番，欣赏她小脸涨红、羞涩得无处遁形的模样。 　　唐宋没少见过小女生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少见过她害羞懊恼的样子，甚至是生气气到想炸毛硬是发不出火来的样子，就是没见过她哭的样子。 　　他心里炸了一颗雷，现在稀巴烂了。 　　见惯了她装坚强，他还以为她心强大到无懈可击，欺负她欺负的也越来越顺手了，她这一哭，他慌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欺负她。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怎么办。 　　“你别哭了。”唐宋嫌弃地看了维旎一眼，维旎把头低了下去，不对着唐宋流泪了。 　　小女生哭也没有什么声音，把头埋在臂弯里，安安静静的，要不是身体一直在发抖，根本看不出来她哭的伤心死了。 　　唐宋心里揪了一下，提了起来，被狠狠击打着。 　　心里突然有了满满的罪恶感，他竟然这样把小笨蛋欺负哭了。 　　唐宋蹲了下来，与维旎在同一水平高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维旎，好像要把她的头顶盯出一个洞来。 　　她头发软绵绵地往下垂着，从唐宋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她的发顶。她发顶有一个旋，一看她这人就是又拧巴又倔强的小性格。 　　从前老人们常说，头顶一个旋的孩子天生倔强，两个旋的看起来就不好惹，是个厉害角色，三个的，看着聪明，打架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他就是三个。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对维旎动手打她一顿，那点小聪明也用不到点子上，他慌了，束手无策。 　　“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拿雪球砸你。”唐宋轻轻地说，说实话，道歉这个事，他很不习惯，但也绝对不扭捏，知道哪里错了，就光明磊落地承认错误。 　　唐宋说完，面前的一小团僵了一下，唐宋呼吸好像停滞了，伸出手，想要捏一捏小女生软软的小脸，伸到一半，想起他刚刚才把她欺负哭，不能再欺负了。 　　维旎缓了一阵儿，小小的身子不再颤抖，慢慢地仰起头来，唐宋的脸映入眼帘。 　　他的神情，有些焦急，有些心疼，没有半点儿的不耐烦和吊儿郎当酷炫拽。 　　维旎想笑一下，不过刚才哭了，这会儿笑起来就比哭还难看了。 　　其实她也没怎么疼，就是雪球砸到头上的一瞬间，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一下，然后眼眶就红了。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场，哭完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我我、没、没事了。”维旎站起来，两条腿有点麻了，朝唐宋露出小虎牙，还是那个熟悉的虎呆虎呆的模样，睫毛上挂着泪珠，怪惹人怜的。 　　唐宋哼了一声，瞧见小女生从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变成傻了吧唧的二虎子形象，变得太快了，亏得他刚才还担心她担心的要死。 　　笑的真是没心没肺的。 　　不过她这形象真是有点儿惨，维旎哭完，脖子上绕着的围巾已经湿透了，有雪水有泪水，短短的头发被雪水浸湿，现下冷风一吹，更冷了吧。 　　“喏，把脸上和身上擦干。”唐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塞到维旎手里，声音拽到天上，还不忘附赠一句“真笨。” 　　笨惨了。 　　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唐宋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扯得有些狠了，勒得耳朵都磨红了。摘下来后，唐宋把围巾塞到维旎怀里，语气强势得不容拒绝，“把你的换下来，戴我的。” 　　维旎往围巾里缩了缩脑袋，“不、不用。” 　　“再废话，我动手了啊。”唐宋威胁道。 　　威胁这件事，对懦弱胆小的维旎永远有用。马上，维旎就不吭声了，慢慢地把围巾一圈一圈摘下来，擦干了脖子和头发之后，把唐宋的围巾围上。 　　暖和极了。 　　肌肤贴着他的围巾，她的心在狂跳，扑通扑通。 　　维旎嘴角往上勾了勾，小脸就变红了。 　　“你又傻笑什么？”唐宋被维旎莫名奇妙的笑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刚才还在哭鼻子呢，这会儿又笑了，哼。 　　维旎想了想，弱弱开口：“你你你刚才说、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哦，狂拽霸道的唐宋跟她说对不起了哦。 　　维旎这句话说完，唐宋就不高兴了，声音恶狠狠的，“你居然敢嘲笑我！” 　　“没、没有……” 　　谁敢嘲笑他啊？ 　　除了她。 　　期末考试将要来临的时候，维旎和李凌安在网上、私下里的接触越来越频繁了。 　　上次月考的时候，维旎的成绩没有好多少，每一科基本上没写几个字，几场考试下来都在看着窗外发呆，于是很不幸运的，唐宋逆袭了，她成了倒数第一，唐宋倒数第二，她莫名其妙地又在唐宋的右侧。 　　晚上放学，李凌安来找她一起回家了。 　　维旎没拒绝，李凌安是第一个主动靠近她，和她做朋友的女生，让她觉得很开心。 　　维旎小步子地跟在李凌安身边，李凌安和维旎个子差不多高，但李凌安走路频率快，维旎很快就跟不上了，需要小跑起来。 　　风呼呼的，迎着风，两个人走的极慢，天太冷了，冻得人脸和手都僵硬了，两个人每经过公交车站都会停留一会儿，看有没有行驶过来的公交车，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慢慢悠悠地驶来了。 　　大冷的天，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车厢里特别空旷，两人就近坐到了车门附近的座位上，左右挨着，离得很近。 　　跟两人一块上车的还有两个高年级的男生。 　　两个男生坐上公交车后就看到了维旎，意味深长地在维旎身上看了好几眼，被李凌安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然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说着说着，聊到乔婕了。 　　“乔师太最近肯定到了更年期，天天罚人，犯一点小错误就给处分，越来越过分了。” 　　“不是听说离婚了吗？哈哈哈，报应！” 　　“诶，她女儿也真是倒霉，小小年纪的，摊上一个那样的妈妈。”一个男生怪声怪气地说道。 　　另一个人应和，“是咯，真可怜。” 　　两个人幸灾乐祸又说了一阵儿，汽车一个颠簸过后，就不说话了。 　　维旎倚着车窗望着车外，路灯鳞次栉比地亮起，一个接连一个，连城一条长龙。 　　李凌安也听到了那两个男生的话。她听说过维旎的妈妈是初三年级的主任，觉得她很悲催，这样胆小的女生，妈妈是个厉害人物，一定从小被管教地死死的，想来真是太惨了。 　　维旎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是我的话，早就上去把他们按在地上揍一顿了，呵。”李凌安吸了一口冷气，凉凉说道。 　　维旎被她的话逗笑了，小虎牙呲了出来，“我、我没你那么霸道。” 　　“不是霸道，是胆量。”李凌安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维旎微微笑了笑，是这样的，她没有胆量那么做的，作为一个听话的、让大人放心的小孩子，她有好多好多不能做的事。 　　“那么听话做什么？大人们只会欺骗我们，觉得我们又笨又傻的。”李凌安说道。 　　维旎觉得李凌安说的有点儿道理。 　　这么多年，她已经非常非常听话，听乔婕的话，听老师的话，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妈妈说和爸爸离婚了，她很伤心，不哭不闹，在妈妈面前做个听话的孩子，其实，她也是很难过很难过的，想像别的孩子一样质问他们，撒娇：“为什么要离婚呢？不离行不行？” 　　不知道她这么胆小这么懦弱，会对未来无望么？ 　　那，是不是，改变了之后就能变得勇敢一点？ 　　“我我我……也不要做听、听话的孩子了。”维旎垂着头说道。 　　李凌安有点儿惊讶，转过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维旎，“你？要当个坏孩子？” 　　维旎迟钝地点了点脑袋，“嗯、我、我不想做好、好孩子了。” 　　李凌安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反正就是特别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吧，你都不当好孩子了。” 　　“哦。” 　　维旎淡淡回应，是有点不可思议，小手紧紧地抓着窗边的扶杆，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和疑惑，“那、那我跟你学。” 　　到底学什么才能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维旎心里还没有谱，李凌安这个人，所有地方都别具一格，说话也霸气，骂人的时候更潇洒了。 　　第二天，早读还没结束，唐宋睡醒了，把他的爪子伸到维旎这边来，捏住她作业本的一角就开始往外扯。 　　又没写作业。 　　维旎嘀咕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霸气地按住了自己的作业本，压死，瞪着眼睛看着唐宋，学得不伦不类，弄的唐宋一头雾水地抓了抓脑袋。 　　这个笨蛋想干什么？ 　　作业都不让抄了？ 　　厉害了啊，呵呵。 　　谁给她的勇气。 　　唐宋撒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胳膊支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的表演”。 　　“你你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维旎攥了攥拳头，合上眼睛呆了两秒钟后睁开，一张脸憋的通红，后面那几个字“妈的别惹我”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维旎揪着头发懊恼了一番，被唐宋盯着，脸粉的有些异常。 　　李凌安给她示范了好几遍的，昨晚她还信心满满一定能模仿好的，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觉都在琢磨这件事，这下，刚开口就泄气了。 　　第一项，学着骂人，宣告失败。 　　唐宋没看出来维旎刚才在表演什么节目，反倒发现，她说话结巴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刚才她说的那几个字，听得唐宋都要皱起眉头好一阵，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得好好纠正一下她这个坏毛病。 　　唐宋转了个身，正对着维旎，两只手伸了出去，按在维旎的椅子上，一只手抓着椅背，一只手抓着椅子四条腿中的一个，稍微一用力，椅子连带着维旎都被都被拖到了他跟前。 　　“……” 　　维旎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懵了。 　　“你你你……” 　　唐宋眼角翘起，看起来坏坏的，捏住维旎的两边脸颊，往外揪了一下，似笑非笑着问：“你什么啊？” 　　维旎往后躲了一下，没躲过去，脸还在被唐宋捏着，都有些疼了。“你、你别捏我。” 　　刚一说完，维旎就被唐宋凌厉的眼刀杀得体无完肤。 　　哦，霸道，连不让捏都不让说了。 　　“知错了吗？”唐宋懒洋洋地问。 　　维旎抿了下嘴唇，呼出一口气，“好吧、我、知错了。” 　　不管怎么样，认错总是吃不了亏的。 　　但偏偏，有人非得刨根问底。 　　“哪错了？”唐宋继续问，不放过她了。 　　维旎被捏的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的。 　　“不该、结巴？不该、骂人？” 　　大概就是这样了，她刚才只干了这两件事让唐宋嫌弃的。 　　唐宋眯了眯眼。 　　认错态度还不错。 　　不过—— 　　骂人？ 　　唐宋狐疑地瞅了维旎两眼，难不成刚才那句话她还是准备骂人来着？ 　　想到这里，唐宋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小笨蛋这几天跟李凌安越走越近了，难道是叛逆期来了，也开始学坏了？ 　　“骂人？”唐宋手上用了一点力。 　　维旎吃痛，悄悄嘟嘴，“唔，没、没有。” 　　唐宋冷哼一声，“还不说实话。” 　　“好、好吧……我错了……再、再也不骂人了……”维旎气馁地说道。 　　维旎说完，就看着原本笑呵呵的唐宋眉眼间突然染上了几分怒意，看起来气势凌人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最近一直老老实实的没出去惹是生非，那点儿霸道劲全用在了欺负维旎身上。 　　“你给我里李凌安远点！”唐宋啐了一声，生气地骂道。 　　骂完，维旎身躯明显地震了一下，被吓得不轻，连唐宋自己都愣住了。 　　有些激动了。 　　他还真像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 　　维旎真的知错了…… 　　其实，用不着唐宋骂她，维旎也决定了，还是不当坏孩子了吧，通过学骂人这事她就知道了—— 　　真的，学不会，天生不是那块料。 　　维旎可怜巴巴地揪住唐宋的袖子，“你、你别生气……我、我不敢了……” 　　特别没骨气。 　　晚上登陆企鹅号，维旎跟李凌安聊天，告诉李凌安她准备放弃做一个坏女孩。 　　李凌安就知道她做不来的，还是问了问她原因。 　　维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很快地回复：“我学不会了，真的，要放弃。” 　　回复完，维旎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玻璃上映着她的影子，短短的头发，熟悉的温和眉眼，看起来就是被欺负的类型，一个长得都听话的孩子，怎么变成坏孩子啊。 　　真的，好难。 　　所以，这个坏孩子，当了还没有一天，骂人没成功，还没体会过打架的滋味真是……失败啊。 　　相比于维旎的轻易放弃，李凌安比她的立场坚定多了，最后客套地挽留了一下。 　　“多说说就习惯了。”李凌安回复。 　　“不、不了，谢谢你。”维旎感谢她的好意。 　　嗳，唐宋也不喜欢她变坏骂人呢。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寒假就来了。 　　这个寒假，乔婕没有给维旎安排太多的补习课程，大概是因为担心前段时间的坏消息打击到维旎了，不愿意再给她太多压力吧，这个寒假，维旎只要完成寒假作业，再参加几次奥数班就好了。 　　维旎的期末成绩很好，状态回来了，成绩自然回来了，依旧稳居班里第二名，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众所周知的坏学生唐宋考到了班里的第三名，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考试中做了弊。 　　老杨这么觉得，其他科目的老师虽然不说话，但都心照不宣。 　　奈何没有他作弊的证据。 　　只有维旎知道，考出这样的成绩，唐宋是靠真才实学的。 　　或者说，唐宋的真实实力不止于此。 　　一起在一起期末复习的时候，维旎发现她做的好多奥数题，唐宋只看一眼，就能很快给出答案，还是正确的答案。 　　那时她的惊讶比现在的其他人要多的多了。 　　而唐宋对这件事嗤之以鼻，根本不在乎。 　　渐渐的维旎就发现了，他只对“数学”及“数学老师老杨”排斥得很。 　　再做数学试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半吊子，喜欢哪道做哪道，不喜欢的，嗤笑一声，扔下笔就不做了，就是这么随意。 　　他真的很聪明，只不过喜欢特立独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之前，不想学不代表他真的不会学，不想考试就真的不考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态度呢？ 　　维旎有些疑惑，问唐宋的时候，他那又酷又拽的臭脾气又上来了，一扭头，把她嘲讽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第二天就正式放寒假了，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唐宋拖住了维旎的书包肩带，拦住她，约她去图书馆玩玩。 　　维旎果断拒绝，“不去了。” 　　“为什么？”唐宋问。 　　一开始去图书馆和唐宋一起看一些地理方面的书，是因为想要多了解一下爸爸生活的地方，后来，这个理由消失了，她不太想往那里跑。 　　觉得难过。 　　维旎咬了一下舌头，“就是、不、不想啊。” 　　说话的时候，维旎低着头，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很明显的在撒谎嘛。 　　维旎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唐宋猜中了，“图书馆招你惹你了，呵。” 　　第二天，唐宋还是出现在了楼下，维旎以为他是来找她去图书馆的，所以有些纠结，还有些不太高兴，“我、我不去。” 　　唐宋“啧”了一声，开口：“不去图书馆，我教你骑车。” 　　“啊？” 　　这回维旎更懵了。 　　他来真的啊？ 　　之前不就是开玩笑的时候提了一句吗？ 　　“为、为什么要、要学？”维旎诧异地问，她学自行车，完全没有必要啊，她是步行上学的，偶尔会坐公交车，家里的自行车很久没人骑了。 　　唐宋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知道维旎胆子小，一开始连坐自行车都是抱着赴死的态度的，让她学骑车的话，肯定会更难吧。 　　他就是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然后，鼓着脸就是气不起来？ 　　唐宋觉得一定好笑极了。 　　“废什么话！”一声冷哼从唐宋鼻间逸出唐宋，“快上来，我教你。” 　　看着自行车，维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维旎不敢相信，直到坐上自行车的那一瞬间，才知道这是真的，恐惧感从心底一涌而上，扑面而来。 　　维旎一下子松开了车把，两条腿发软，要不是唐宋站在旁边帮她扶着自行车保持稳定的话，她就该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 　　“不、不行。”维旎小脸都白了，在车上瑟瑟发抖，本来天就冷，这个季节，根本就不适合学骑自行车。 　　“没事的，我帮你控制住方向，你蹬几下就好了。”唐宋说地好脾气，心想要是这个小笨蛋再说出反对的话来，他又要开始使劲嘲笑她了。 　　维旎心里懊悔，她本来就快吓死了，脚下哪敢随便动弹？ 　　这完全就是强人所难嘛。 　　专会欺负她。 　　维旎嘟囔两句，垂着头也不看前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宋控制方向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你把手松、松开吧，我、我可以的。” 　　唐宋将信将疑，想了两秒钟还是松开了。 　　刚一松开手，自行车就不平衡了，维旎控制不好，连人带车都倒在了地上。 　　“……” 　　维旎一轱辘爬起来，站起来之后往后退了两步，竟然勇气十足，“我、我不学。” 　　说完一溜烟跑了，比兔子还快，比从前所有的八百米跑得还快。 　　唐宋心里好笑的不行，那个笨蛋竟然愿意故意摔倒也绝对不学自行车。 　　跑步，也很有潜力啊。 第31章 滑雪 　　维旎做了一个梦。 　　梦见九岁那年暑假的一个傍晚。长长的林荫路, 树叶葱茏，那时的她还很矮，模样除了比现在幼稚了一些之外没什么变化, 还是这样, 长得瘦瘦小小，留着短短的头发, 小脸粉白粉白水灵灵的，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她跟在爸爸的身边, 爸爸推着一辆适合儿童骑的小自行车, 维旎当时不太高兴, 撇着嘴，表情蔫蔫的，好像被蒸腾干了水分的叶子, 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 　　她的步子迈得小，于是爸爸走的很慢，适当地调整着脚步，不让她觉得有压力。 　　可是她就是觉得很有压力啊, 爸爸要教她骑自行车，她紧张得不行，害怕得不行。 　　维旎耷拉着脑袋, 越走越慢了，爸爸发觉她落后了，回过头，满脸宠溺地对她笑, “怎么了？” 　　他问。 　　维旎难受的想哭，仰望着高大的爸爸，好像怎么也够不到他的高度，于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不想学骑车。”维旎小声地说，好像蚊子的嗡嗡声。 　　夕阳下的人影摇摇晃晃，铃铛叮叮当当。 　　边上有骑车路过的认识的阿姨，朝着她拨了两下铃铛，同她笑，“小维旎，学骑车啊，加油啊！” 　　维旎有点沮丧，连认识的阿姨都对她给予厚望了，怎么办呢？ 　　爸爸看维旎一直在犹犹豫豫，伸出了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动作轻缓极了，带着一种巨大的抚慰，让小小的维旎安下心来。 　　“没关系的，小旎勇敢一点儿，好吗？” 　　维旎咬了咬嘴唇。勇敢一点儿…… 　　她要勇敢一点儿。 　　经过爸爸的指点后，维旎被爸爸抱上自行车，然后战战兢兢地扶着车把，双眼紧紧盯着双手，好像根本没法控制它们。 　　被爸爸扶着，维旎小心地根据提示蹬着自行车，骑得特别稳当，频率控制的也好。 　　“稳住，爸爸放手了啊。”说完，然后爸爸就撒手了，维旎一下子就慌了，脚下只能机械般地蹬着脚踏板，不知道停下来之后会是什么惨痛的后果。 　　沿着林荫路，一切景物都在倒退。 　　不知道怎么，维旎骑到了一段下坡路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刹刹车，就直愣愣地冲了下去。 　　“咣当——” 　　！ 　　维旎一下子惊醒了，一轱辘爬起来，抓抓头发，然后跳下床，踩着冰凉的地板跑出客厅，发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乔婕一如既往地给她准备了早餐，留了便条。 　　真的只是在做梦，梦见爸爸是真的，爸爸在她身边是假的。 　　都怪唐宋非要教她骑车。 　　梦里有很多还是真实的，比如爸爸真的是要教她骑车的，还有他也真的温柔地揉过她的头发，也宠溺地对她笑过。 　　后来，学骑车这件事，维旎第一次抗拒，还抗拒得非常坚定，抱着哭着黏着爸爸撒了好久的娇，连自行车都没碰到，就宣告了战争的胜利。 　　那时爸爸还是十分宠爱她的，家里也还其乐融融。 　　维旎歪着头笑了一下，换了一双暖和的棉拖，棉拖上挂着一个粉滴滴毛绒绒的小兔头，看着暖和极了，维旎想起了之前的那辆儿童自行车，往玄关处看了看，没在那儿。 　　前些日子乔婕做了一次大扫除，觉得有些碍事，已经被她搬进没人住的客房了。 　　维旎就去客房看了看，果然，自行车被孤零零地停在客房里，客房里的其他东西都被蒙上了防尘的塑料袋子，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住在这里。 　　维旎家的房子挺大的，四室两厅，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住，家里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昨天她偷听妈妈电话，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要给妈妈介绍适婚对象。但是妈妈拒绝了，觉得现在不太适合结婚，还要再看一段时间。维旎有些高兴，但转念一想，爸爸在别的国家有了新的家庭，还有可能回来吗？ 　　一时就陷入了沉思。 　　门铃响了一下，维旎小跑着过去开门，琢磨着是邻居的叔叔阿姨过来借东西急用，就跑的有点急，一推开门，看见唐宋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维旎看见让他进来了。 　　“你你你……怎么上来了？”维旎惊诧地问。 　　“你妈不是走了吗？”唐宋瞪了维旎一眼，缩着肩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气，“今天天气太冷了，零下好几度，在底下快冻傻了。” 　　“……” 　　维旎有些懊恼，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昨天看天气的时候还在感叹真冷，转头就忘了。“你、你该早点上来的。” 　　“你妈不是没走么。”唐宋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在打趣。 　　维旎噎住。这这这说的……有点儿不对劲……好像……那什么？ 　　双颊蹭地腾起红云。 　　“没、没走也可以来、来的。” 　　维旎让唐宋在客厅坐坐，给他到了一杯暖手的热水，然后自己回房间收拾好自己，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完了，坐下来简单地吃了几口早餐，就把它们放到了冰箱里。 　　唐宋这时候也倒没闲着，坐在沙发上拿着他那半智能的小手机玩贪吃蛇，玩了很长时间都没有game over。 　　维旎哒哒地走过来叫唐宋一起下楼，刚要锁门，被唐宋制止了。 　　“呃？”维旎惊问。 　　唐宋看着她的兔头拖鞋，除了丑一点其实穿出门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天这么冷，还是换鞋保暖一点儿。唐宋扯着嘴角，连个关心都拽的二五八万的，“笨蛋，你鞋不换了？” 　　“忘、忘了。” 　　这么冷的天，其实只适合躺在家里颓废，不过，前一天唐宋和维旎约好了一起去滑雪场滑雪，维旎没去过滑雪场，只在电视上的体育类节目上看见过。 　　维旎其实是被强迫着来的，她对运动项目们都没什么兴趣，也跟本没什么天分，手脚都很笨，学什么都学不会。 　　不像唐宋，他如果打心底里想要学一样东西，很快就能上手，而且还会做的很好，跟他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太相像。 　　到了滑雪场，要求所有进入滑雪场的人都要换上一套滑雪装备。 　　维旎一看，就烦了愁。 　　光是那双鞋和滑雪板拎着重的她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还不用说，再穿上厚重的滑雪服，更加行动不便了。 　　维旎不想，只想在外面等着唐宋玩够了出来，但唐宋觉得没意思，一定要让维旎进去，就算是看着他玩也好。 　　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一个人玩，还有另一个人看着啊。 　　维旎换好了一套装备，慢吞吞小心翼翼地进了滑雪场，刚一进去，脚底好似抹了油，站在那里还打滑，维旎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 　　唐宋滑着往前走了几米，听到身后“扑通”的一声，回过头，看见小笨蛋维旎坐在地上死活起不来了。 　　唐宋滑回去，教维旎脱掉了滑雪板，滑雪板一除，维旎轻松了不少，唐宋扶着她往边上走走，别挡道别人的路。 　　维旎摔了一跤，没什么大关系，却也有点儿心悸，宁死也不可能再把滑雪板往脚上安了。 　　唐宋劝了几下说了几句，觉得维旎根本没听。 　　小女生是在愣神。 　　站着，远远地望着滑雪场，已经有好几分钟了。 　　“喂，干嘛？”唐宋使劲撞了维旎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维旎戴着手套的手举了起来，一路指着正从坡顶一路下滑的人。 　　那人完美地滑了下来，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滑雪的人。 　　维旎把抬着的手臂放下，小声地嘟嘟囔囔，“他、他、有点像、像我爸爸……” 　　唐宋听清楚了。 　　“捂得那么严实，你能看出来什么？”唐宋打击道。 　　“哦。” 　　维旎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想爸爸了，之前那人没戴头盔时她偶然撇到了一眼，就那一瞬间，觉得很像啊，很像爸爸的，然后她疑惑了，在想一想，兴许看错了。 　　现在他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怀疑了。况且，妈妈说爸爸在温哥华已经定居了，今年不回来。 　　她心里是清清楚楚的，不过谁还没点念想呢？ 　　唐宋摘下头盔和手套，也摘下维旎的，发现维旎的小脸已经冻得僵巴巴的了。 　　心里酸酸楚楚的，小女生就是麻烦。 　　比如现在，被冻的鼻尖都红了，还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看了几眼，不死心地叹了口气，眼眶也有点儿发红是怎么回事？ 　　维旎吸了吸鼻子，“唐、唐宋，我觉得我有点傻诶……” 　　唐宋忍不住就要开始嘲笑维旎了，捏了捏维旎僵僵的小脸，用力掐了两下，小脸才恢复了温暖和柔软，“啧，你才知道啊，反射弧有从这儿到温哥华这么长啊？” 第32章 耍赖 　　维旎笑了起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 她早就能摸着反射弧找爸爸去了，哈。 　　不过，就算找去了, 也只剩失望了吧, 她不会改变什么已有的事实，还会闹得别人不愉快, 妈妈也会难过的。 　　维旎发了一会呆，脸上的表情都是茫然木讷的, 有雪渣被风吹起, 卷起一大片白, 然后纷纷扬扬地落到人们身上。 　　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扫过，维旎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唐宋, 发现他短短的头发上沾了一些晶莹白亮的雪渣，维旎觉着很碍眼，不经意间就抬起了手，替他轻轻地拍下。 　　一些拍掉了, 一些在她手心里融了。 　　唐宋不知道面前的小笨蛋踮着脚拍他脑袋做什么，一把抓住维旎的手腕，嘴角向上翘了几度, “小笨蛋，你干嘛？” 　　“帮、帮你拍掉头、头上的雪。”维旎如实回答，心扑扑跳了两下稍微有点儿心虚。 　　“真的？只是这样？”唐宋又问，听着好像有点儿不怀好意。 　　维旎的声音有点轻有点飘, 好像细小的溪流，潺潺入耳，“嗯……真的……” 　　维旎低着头，不着痕迹地踩了踩脚下的雪。 　　都已经被踩得很结实了。 　　这些雪还是前些日子下的，最近的气温都很低，外面的好多地方雪都没有融化，滑雪场用特殊的方法把更多的雪留了下来，以供人们娱乐。 　　冷是冷，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远远地看过去，蓝色的天空下白茫茫的一片，从高到低，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雪，还有三三两两从高坡上滑下来的人。 　　维旎往远处看了看，恰巧又看见刚才被她认成爸爸的那人再一次从坡顶滑下来，从坡顶一直滑到最低端，动作娴熟完美，一定是个经常滑雪的人。 　　分别的时间太长了，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记得爸爸的模样，她总是在臆想爸爸回来了，连见到一个身形身高长相相似的人都错认成了爸爸。 　　维旎悄悄叹了口气，之前她听爸爸说过，爸爸的工作很忙，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就算爸爸真的回来了，也没什么时间来滑雪场玩吧。 　　维旎移开目光，瞧见唐宋已经再次准备好了，戴好了手套和头盔，然后把维旎的那一套拎了起来。 　　维旎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目光中带着些坚定和乞求，声音软软绵绵的，“我、我不玩……” 　　“……” 　　还带这样耍赖的？ 　　唐宋勾唇。 　　这样的耍赖还真的就奏效了，唐宋把维旎的头盔手套塞进她怀里，然后打算自己去玩了，叮嘱了她一下“注意安全”。 　　维旎狠狠地点了两下脑袋。 　　当然好。 　　维旎坐在滑雪场最外围，看着唐宋滑了几次，觉得他玩的很不错，酷酷的，拽拽的，放荡不羁，像他这个人。 　　维旎脑子里想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或许李凌安一起来玩要比她更合适一点，李凌安在运动这方面很有天分，什么东西都能玩的比较开。 　　唐宋回来之后，维旎还坐在地上胡思乱想，他看见维旎的表情就想笑，小女生本来就呆，懵懵懂懂的，让人看着就想逗弄一下。 　　唐宋带着手套的手拍了拍维旎光洁的额头。 　　“笨蛋，想什么呢？” 　　“李、李凌安说过，她也喜、喜欢这种运动，真、真的很厉害。” 　　唐宋皱了皱眉毛，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问的有点欠揍了，只时候提到她不太高兴。他实在是想不通，维旎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李凌安处的那么好的，还看起来无话不谈的样子。 　　还突然说她做什么。 　　唐宋心烦，用力拍了一下维旎的脑袋，然后手就没抬起来，按着维旎的头，不让她随便动弹，“好好说话，别结巴。” 　　这态度转变的措手不及，维旎有些懵，刚刚唐宋还很好脾气，说了一句李凌安之后，脸马上就臭了。 　　维旎被唐宋按的脖子都不会动了，僵巴巴的，只能可怜巴巴地使个苦肉计，“唔……疼。” 　　唐宋扯着嘴角，三分笑意，七分傲慢。 　　小笨蛋又撒谎。 　　会说疼，比上次撞到桌角还死命撑着的模样让人愉快多了。面前的小女生这时候脸微微鼓着，有些小生气，蛮可爱的，比那种装坚强的样子可爱多了。 　　他喜欢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样子。 　　唐宋愣了一下。 　　喜欢？心情有点莫名其妙。 　　呼的一下，天地间银光飞舞。 　　之前的那人从坡顶滑下，滑了最后一次，到了最低处，把头盔摘下，一步一步出了滑雪场。 　　期间维旎都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 　　那人摘下头盔，看清之后了正脸之后，维旎放心下来，心里还有一点儿莫名其妙的开心，嘴角微弯，小声地念叨，“诶，不是爸爸呃……” 　　“啧，笨蛋。”唐宋嘲笑一下，拍拍维旎，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来，“起来，一起玩。” 　　“不、不行。” 　　维旎看了一眼滑雪场，双肩瑟缩了一下，有点儿害怕，她没什么运动天分，笨手笨脚的不太想跟唐宋一起玩，只想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但唐宋不是这样想的，把她拉起来，“不行，就玩一次。” 　　唐宋的语气霸道的不容拒绝。 　　维旎咽了下口水，十分懊恼，一不留神，就被唐宋忽悠着又安上了滑雪板。 　　维旎紧张地看着唐宋，抿了抿嘴，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脸上因为天冷的原因脸笑都不想笑了，僵硬得很，“唐、唐宋……！” 　　“又怎么了？” 　　维旎浑身发抖，刚动了一小下，脚底打滑，两个滑雪板不太受控制，成六十度角往两个方向滑去。 　　然后咕咚一声坐到了地上。 　　唐宋哈哈笑的合不拢嘴，把维旎拉起来，呈半环抱的保护姿势，维旎就站稳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维旎愣了一下，她好像被唐宋抱着。 　　意识到这一点，维旎脸颊绯红，使劲往外蹭，不过脚底不受控制，也没蹭出去多少。 　　“干嘛？”唐宋不悦地问。 　　“男、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 　　听到这话之后，唐宋把维旎松开了一点儿，维旎趁着机会把唐宋挣开了。 　　维旎一挣开，脚下又踩的不稳当了，滑的前仰后合，然后往前一扑，又想着不想抱唐宋，一不留神，就跌在了地上。 　　“……” 　　唐宋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觉得好笑死了。 　　还真是笨的无法描述。 　　唐宋把维旎从雪地上捞了起来，抓着维旎的手臂，想了想，刚才这个小笨蛋还说男女授受不亲呢，就不太想管她了，一松手，维旎就又开始滑。 　　维旎抱住唐宋的胳膊，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是说授受不亲么？你现在抱着我干嘛？”唐宋声音懒懒的，状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还是上下颤了几下，有点儿酥酥痒痒的感觉。 　　“我、我我不是想故意抱、抱你……” 　　唐宋不太在意地啧了一声，问道：“真不是？” 　　不，不是吧。 　　想抱你。 　　脸红心跳。 第33章 无题啊 　　“抓着我按秒收费啊。” 　　唐宋一只手臂被维旎抓着, 另一只拿下了头盔，唇角不太明显地弯起，懒懒地开口。 　　维旎垂着眼抿了下唇, 戴着头盔不太能看得见她的小动作, 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似轻喃, “你、你欺负人……” 　　这么欺负她，良、良心不会痛吗？…… 　　眼下维旎靠自己是没办法安稳地站着了, 紧紧地抱着唐宋的胳膊, 试着用之前唐宋教她的方法脱下滑雪板, 接连失败了，不禁有些气馁。 　　唐宋更觉得有意思了，也不管她, 自上而下地眯着眼看着她，这时候的阳光不是很强，照在她头上，头发反射出一圈一圈的光晕, 唐宋看着有点儿刺眼，伸手把她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揉的一团糟，看着才算顺眼了点儿。 　　维旎还在认真研究如何能把滑雪板除下, 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唐宋的小动作。唐宋看戏似的看着面前的小女生面带愁容，小脸皱巴着和滑雪板过不去，比幽默笑话还要好笑。 　　然后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真的让她摘掉了, 小女生开心的嘴角都快扬到天上了。 　　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笨姑娘。 　　“我我我成功了。”维旎笑嘻嘻地说道，小虎牙往外闪了一下，被她抿了回去，然后偷偷地去瞧有没有被唐宋发现。 　　唐宋当然看见了。 　　小女生虎头虎脑呆呆傻傻的样子他不知道看见了多少回，她还以为她伪装的有多好呢。 　　“呵，那你很棒啊。”唐宋邪气一笑，半嘲讽的语气夸了夸维旎，夸的十分不走心，维旎脑子比较简单，也听出了唐宋不是在真心地夸，不太在意地垂了垂眼皮。 　　就是，很棒啊，她第一次玩不是情有可原么。 　　维旎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出滑雪场时虽说小心翼翼的，步子的频率比平时走路还要快，可以说几乎是在逃离这个地方了。 　　唐宋走的气定神闲，把小女生的不安和焦躁全都看在眼里，轻哂一下，拉住维旎的衣服一下子就把她揪了回来，“不行，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啊？” 　　维旎被唐宋拎着，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拽着平移了回来，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转过头去垂头丧气地看着唐宋，“还、还玩啊……” 　　“嗯。” 　　唐宋语气坚定。 　　维旎被惊得有点害怕，嘴一张一合，神情呆滞。 　　“哦……”简简单单的一个“哦”字，维旎说的不情不愿的，说完之后耷拉着脑袋，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 　　真好骗。 　　然后小女生就站着不动弹了，唐宋戳了两下，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就是，死活不肯再玩的意思。 　　唐宋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再欺负下去，他看维旎都要哭了，要是真的把她欺负哭，他又该悲催了，哄人是一项天生的技术活，这种东西，他好像不大有，欺负人倒是一个好手。 　　“啧，笨蛋，说什么都信。”唐宋漫不经心嘲讽了一句，然后松开维旎，一步越过她身边，把她超了过去，“走了，走了。” 　　“……” 　　嗳，又是骗人。 　　不过，骗她也让她好开心啊。 　　维旎弯弯嘴角，胡乱地理了理被头盔弄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跟在唐宋身后哒哒地步出了滑雪场。 　　一上午过去了，维旎什么都没玩，光在那里胆战心惊的就耗费了不少的能量，撑到现在肚子已经饿扁了。 　　出了滑雪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天寒地冻，维旎觉得她全身都被冻得僵硬了，还能小跑着跟上唐宋的步子实属不易。 　　然后在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熟悉的人影。 　　李凌安正在门口看着他们。 　　“我去，你们还真在这儿啊。”李凌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抱着双臂轻笑一下，然后双手插入羽绒衣的口袋里，“天这么冷，也只有你们出来玩了吧。” 　　唐宋每次见到李凌安都不太高兴，看了李凌安一眼，“呵，又来了？” 　　李凌安换了个新发型，下面的长发都剪短了，剪成了一个帅气的小短发，染成了光彩夺目的金黄色，画着一个浓浓的烟熏妆，除了有点诡异之外，看着比男生还要酷几分。 　　是啊，她又来了，好像真的不是很受唐宋欢迎呢。 　　李凌安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表面上再怎么酷，心里还是自卑到了尘埃里，怎么办呢，那就再酷一点儿，再目中无人一点儿。 　　李凌安把额前的碎发往边上一撩，酷酷地转了一下脑袋，把维旎拉了过来搂住肩膀，“我来找我小女友，你有意见？” 　　维旎被李凌安这猝不及防的一个动作弄的云里雾里的，神情愕然。 　　李凌安的手在维旎肩上一拍一拍的，动作熟练极了。 　　唐宋的目光像刀子，落在维旎肩上时，比刀子还要利三分。 　　跟李凌安还真的像是感情深厚呵。 　　他不禁觉得有点头疼，管的有点儿多了，像个多管闲事的操心老妈子，觉得小女生真的是青春的叛逆期到了，越不允许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维旎跟他想的不一样，李凌安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第一个主动跟她示好的女生，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况且，李凌安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没有必要离她远远的吧。 　　虽然她和李凌安两个人，不说有着天壤之别，差距可以说是很大的了。 　　她这么软软弱弱的人，也酷不起来。 　　此时唐宋和李凌安都不说话了，空气突然安静，不一会儿就该冻结成冰了，维旎夹在两个人中间，两面都很难办。 　　“唔……你怎么才、才来。”维旎问李凌安。也许是有李凌安在身边撑腰，维旎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和李凌安随意说话，不敢去看唐宋的脸，快要完全把他忽视了。 　　李凌安满不在乎，“哦，睡过点了。” 　　唐宋嗤笑一声，不知道笑的是什么意思。 　　维旎不着痕迹地嘟了下嘴，对唐宋地举动有些不满意，但不敢表露出来。这是件令人心酸的事，她有了一个喜欢的男生和一个喜欢的女生，可是，喜欢的男生和喜欢的女生都让她有点看不明白。 　　晚上，维旎照例在企鹅号上和李凌安聊天。 　　自从放寒假以来，聊天都成了维旎的日常活动了，每每上线，差不多都是在和李凌安聊。 　　不过，今天李凌安话特别少，也没和她分享一些日常趣事。 　　对话框安静了十几分钟，久到维旎以为李凌安不小心在对面睡着了，刚要和她道一声晚安，提示音响了一声，然后一句话就跳了出来。 　　“小维旎，我喜欢唐宋，你知道吗？” 第34章 小年 　　这句话着实让维旎懵了一下。 　　维旎盯着屏幕, 眼睛在那句话上挪不开，然后低着头咬了咬下唇。李凌安诶，喜欢唐宋是真的。 　　喜欢么, 她好像知道了。 　　其实, 也不是什么都无迹可循的，之前两个人的流言在年级里传的沸沸扬扬, 大半的人都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哦, 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的。 　　小学生谈什么恋爱？ 　　维旎和唐宋做了一个月的同桌时, 大概能知道唐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又痞又拽还爱欺负人，如果有人要问维旎觉得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当然会回答不知道啊, 流言么，没有当事人确信的回复，她就不相信的。 　　也就是她这样傻乎乎的人才觉得没什么。 　　而现在，李凌安亲自跟她说喜欢唐宋,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大概，唐宋喜欢的人也是和自己一样不太在意别人看法、自在洒脱的人吧。 　　维旎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气馁……她好像也喜欢唐宋诶, 怎么就喜欢上唐宋了呢。 　　不像李凌安喜欢的光明正大，她是暗恋。暗恋么，要封在匣子里，埋在泥土里。 　　维旎想了一下, 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回复李凌安唐宋，“我知道了。” 　　十三四岁的小女生，正处于一个心思敏感的时期，维旎一向比较迟钝，要接受一件超出她理解范畴的事，会花比别人多的多的时间，但一旦明白了，脑子就清明得很。 　　比如，现在她好像感觉到了李凌安问她这句话时带点儿故意。 　　这边，李凌安看着电脑屏幕，刚才脑子抽了一下疯，就给维旎发了一大段的长话，看起来，特别像争风吃醋的怨妇。 　　“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了哦，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一年级呢，之前跟你讲过好多了……” 　　在喜欢唐宋这件事上，李凌安一点儿也不洒脱，反倒更多的像一个青春期的女生，惴惴不安，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会难过会自卑，也会嫉妒别人，在喜欢的人身上做不到洒脱，用小心眼对付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生，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卑鄙，但是，凡事不都讲究先来后到一说么？怎么说她都是占得上理的。 　　维旎看着刚才李凌安发来的话，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些天和李凌安一起聊天，她知道了唐宋小时候好多好多的趣事，当时她只觉得了解了唐宋很开心，别的什么东西，凭她的脑子，根本也没多想什么。 　　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你喜欢唐宋吗？”李凌安突然问她。 　　维旎心怦怦乱跳，按上心口的位置，能明显地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小秘密被人窥探，小鹿乱撞。 　　她喜欢唐宋，其实没什么可隐藏的，但是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唐宋跟她不一样，狂傲不羁，没什么人能束缚得住他，他好像天生就是带着光环的人，处处引人注目。而她，她是一个透明的不能再透明的小女生，从前是，现在是，以后肯定也是，她从来都没想改变什么。 　　喜欢唐宋这件事，跟她一起缩在她小小的壳里，不和别人说，自己去消化好了。 　　“我不喜欢啊。”维旎回复李凌安，张了张嘴，合上时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口中有丝腥甜的味道泛起，维旎垂下了眼眸。 　　维旎的世界只有黑和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别人的闯入。 　　后来变得不一样了，唐宋和李凌安是另类，他们闯入了她的世界，把她安静的小世界弄的热闹起来了，她虽然手忙脚乱，但对这种改变欣然接受。 　　维旎回完“不喜欢”，李凌安就没了后续的消息。 　　跟李凌安这边的聊天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李凌安不说话了，维旎不善言辞，不知道跟她说点儿什么，提示音响了一下，然后消息框跳了出来，唐宋的对话出现在维旎面前，“笨蛋，你在干嘛？” 　　维旎沉默了一下，“查点儿学习资料。” 　　“真的？” 　　“……” 　　维旎把电脑的画面切换到搜索界面，也不知道要查点儿什么东西，随便在搜索栏里打了几个字。 　　分明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好在隔着电脑和长长的网线，唐宋根本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她也就没脸红。 　　“啧，好了，把百度关了吧笨蛋，还有，搜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隔着屏幕，维旎都想象得出唐宋嘲讽的表情。 　　诶？怪了，他是神仙吗？怎么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维旎小脸泛红，连续点了几个关闭，“唐、唐宋……！” 　　真是让人气馁。 　　维旎看了看窗外，夜色如墨，只透着一点儿蓝，天已经很黑了，乔婕回来的时候门“咔哒”响了一下，维旎关了电脑，拿着作业从书房走出来，跟乔婕碰面时，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维旎没再说一句话，就从乔婕面前安安静静地走过了。 　　乔婕其实不太高兴，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一天的补习已经让她很累了，所幸女儿没怎么让她操过心，不过现在，自从知道她离婚之后，维旎本来就跟她不太亲近，好像隔阂又深了，这并不是她想见到的局面。 　　乔婕决定补救一下，虽然不能完全地抚平女儿心中的伤口，但她希望母女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不要再加大了。“我和你爸爸离婚也是迫不得已的，没了感情，勉强凑在一起谁都不可能幸福，你长大了，慢慢就能理解了，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所愿。” 　　“我知道了。” 　　说完了，并没有什么用。 　　不上学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 　　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过去的每一年，这个时候爸爸都已经放假回到家里了，妈妈这一天也会给自己放个假，把给学生补习的事情放在第二天，一家人待在家里，准备晚上的小年夜饭。 　　今年乔婕出去补课了，维旎和隔壁的林桃一起去了电影院。 　　林桃所在的一中昨天刚刚开始放寒假，回来时林桃跟维旎抱怨了好久，一中学生学业忙任务重，能消遣的时间寥寥无几。 　　这一场还没开始，林桃和维旎在大厅里等候，等了十几分钟，林桃就坐不住了。 　　“嗳，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去打个招呼，你等我啊。”林桃说。 　　维旎看着林桃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一段儿，电影院工作人员组织入场，人越来越多，维旎就找不到林桃了。 　　嗳，真是个不靠谱的小姐姐。 　　等了好长时间，大约有半个小时，林桃都没有回来，维旎等的也不着急，在一个人最少的角落，翻着影片介绍的册子，其他场次的电影散场了，林桃才刚回来，坐下来拍了一下维旎的肩膀。 　　“嘿嘿嘿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林桃打趣了一番。 　　“唔……没……没有。” 　　刚刚散场的电影中，出来的观众里维旎看见了唐宋。 　　那时候维旎和林桃刚好去买下一场的电影，跟唐宋阴差阳错地这样错过碰面了。维旎闪了一瞬的神，看见唐宋迈着悠闲的步子到了电影院门口。维旎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趁着林桃去买可乐爆米花的空档，一个人溜溜达达地就晃出了电影院。 　　嗳，这是尾随诶，有点意思。 　　维旎扬唇笑了笑。 　　出了电影院，外面是一个不大的小广场，来看电影的人、看完电影的人大都在这里路过。 　　这时广场上汇集的人不少，维旎自从出了电影院之后就没见到唐宋的身影，心想他可能是汇入了人群里，就不再寻找了。 　　维旎转了个身，被前面的人一挤，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身后的人身上。 　　人群里有人尖叫了一声，然后铺天盖地的压力就袭来了。 　　广场变得越来越拥挤，人挤人。 　　情况有点儿不容乐观。 　　维旎甚至来不及细想，就被人用力一推，又往前扑去，下一秒又被人从前面挤了回来。 　　脑袋一开始有点懵，很快维旎就意识到了可能发生踩踏事件了。 　　还真是一个不太平的小年。 　　周围都是人，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维旎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压力都朝她涌了过来，让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耳边，有大人的叫骂声，也有小孩子恐惧的哭喊声。 　　维旎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后背撞上了一个陌生人，后肩吃痛，徒然之间被人捏住了手腕。 　　很快，警笛声响彻天际，有警察开始组织人群进行疏通，有秩序地退出广场，人群松散了很多，维旎这时才有力气转过头去，看一眼身后一直紧紧抓着她的人。 　　然后，维旎看见了唐宋，眨了眨眼睛，唐宋还在眼前。 　　唐宋面带愠色，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那几分关切是骗不了人的，“笨蛋，你乱跑什么？” 　　维旎心虚，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袖口，启唇低声问唐宋，“你、你没走啊。” 第35章 担心 　　唐宋没回答, 反而反过来质问维旎，双眼微眯，“你跑出来干嘛？” 　　刚才在电影院的时候, 他分明看到她去买票了, 接下来不是该入场么，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而且, 出来的时候魂都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哪来了一个二傻子, 啧。 　　“我我我……” 　　维旎支吾了半天, 也没说出话来, 被唐宋逼视着，不敢抬头看他了。 　　这时候离刚才的事件发生没过太长时间，人群很快都被疏散开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大概，刚才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突然有点儿劫后余生的感觉。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拥挤发生的很快，又结束的很快, 猝不及防之间，有些人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太拥挤了。 　　维旎呼出口气，还好只是拥挤, 不是暴乱也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就是很多人挤在一起疏散不开，还好后来警察发现的早。 　　两个人多听了几耳朵，拼拼凑凑地大致知道了今天这件事的始末，之前在广场中心有一个人在摆摊算命，大冷的天，城管都没在这个广场附近溜达，也没有人管他，他摆摊摆的就很放肆了，后来，有几个人停下来找他算命，大约是算的很准很牛的样子，人越来越大，就渐渐汇集过来了，也就越来越挤了。 　　闲来无事的人都喜欢凑热闹，这里人一多，就有人好奇，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涌，争先恐后地来一探究竟，就发展成了那样。 　　成就了一个险些暴动混乱的小年。 　　唐宋听得眉毛都皱起来了，刚才他也在这里，亲眼见证了“人多力量大”这一真理。刚进广场，他觉得人多的不对劲，想换一条路走，还没来得及往另一个方向，就被卷入了人群里。 　　维旎那个小傻子，看着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躲躲快跑，硬生生被挤到了人群里。 　　他确实觉得被挤得很难受，他是男生，还算结实，被挤得疼了也不会吭气，不过维旎不一样，小女生哪哪都脆弱，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柔柔弱弱的一碰就碎了，禁得住刚才那样的摧残吗？ 　　唐宋心中存着点疑惑，不太好意思开口问维旎，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啧，你哪疼？” 　　维旎不明所以，“呃……什么？” 　　唐宋目光一瞥，有点儿不耐烦，但是耐着性子又给维旎解释了一下，“我是说，刚才的时候你有没有哪受伤？” 　　“穿、穿的厚，没受伤。”维旎如实回答。 　　还好现在是冬天，穿的棉衣羽绒衣，维旎还天生怕冷，穿的要比一般人多几件。 　　不过，被唐宋这么捏着，用不了多长时间，她手腕就该红了。 　　维旎动了动，唐宋抓的紧，她力气小也没能从他手里挣出来，抬着头目光落在唐宋脸上，嘴唇紧抿，一副生无可恋的乞求模样。 　　“你干嘛？”唐宋问。 　　“男、男女授受不、不亲呀。”维旎边小声说着，边把目光转向了手腕处。 　　维旎刚说完，被握着的手腕就被甩开了。 　　“……” 　　唐宋难得的没有把她嘲讽一顿，再以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言辞反驳她，维旎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开心，嘴角翘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刚好没把小虎牙露出来。 　　维旎把手垂下，摇晃了两下觉得有几分舒适。 　　其实，刚才人挤人时，她真的有些压迫的感觉，觉得她要被别人挤死了，她力气太小了，也太轻了，随时都能被碾碎、随着人群被迫带走的样子。后来，一双手抓住了她，不论他是谁，都让她觉得安心多了，有人陪伴，脚下似乎生了根，不再随波逐流。 　　最幸运的是，那个人还是唐宋。 　　维旎傻傻地笑了半晌，被唐宋的一声轻嗤生生憋了回来。 　　那声嗤笑的真是满满的嘲讽啊，嗷。 　　维旎突然板正了小脸，抓了抓唐宋的胳膊，抓空了，紧紧地捏着唐宋的羽绒衣，好像破天荒地才鼓起了一次勇气，气呼呼地问唐宋，“笑、笑什么？” 　　“嘲笑你啊，不开心，你打我啊。”唐宋轻哼一声，嬉皮笑脸的，抬起那只没被维旎拉着的手，往维旎脸上捏了两下，“但是，你敢吗？哈哈……” 　　“唐、唐宋……！”维旎小声地，不着痕迹地又攥紧了唐宋的袖子，垂下头，无力感油然而出，没办法聊天了，这样可以说是很扎心的了。 　　“小傻子。” 　　维旎垂首不语。 　　林桃买完爆米花，回到之前她和维旎等候的位置，发现维旎不见了，急急忙忙地在电影院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的身影。 　　进入电影院的人都在杂七杂八的谈论着刚刚在广场发生的事，听得林桃胆战心惊，想到维旎可能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去了广场，手一抖，可乐洒了一桌。 　　林桃慌张地就往外跑，才出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广场上亭亭站着的一身粉粉嫩嫩的维旎。 　　“小旎……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没事吧，刚才听说广场出事了，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维旎对林桃扯了一个安心的笑，“林桃姐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很久都没回去么……”看维旎没什么事，林桃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维旎身边的唐宋。 　　林桃仔细把眼前的人打量一番，觉得他有些面熟，除此还有，这小鬼看自己时有好几分敌意似的。 　　维旎有点小紧张，下意识地捏了捏袖口。 　　唐宋和林桃互相看了几眼，都没主动打招呼，维旎觉得这俩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够尴尬的。 　　“这、这是……” 　　维旎还没介绍完，林桃脱恍然，口而出，“这小鬼，我知道啊，唐宋么。” 　　大名鼎鼎。 第36章 分了？ 　　广场上这时候已经没多少人了, 随着人数的减少，嘈杂的声音不见了，不知道打哪传来的音乐逐渐清晰起来, 特别喜庆, 很符合今天的日子。 　　唐宋这个名字，林桃听过不止一次两次, 她才从十三中毕业半年，在高中校园里还经常听说新入学的初一小霸王, 最重要的是, 她之前听维旎说过, 维旎这个人跟别人接触不多，能说得上名字的也就那几个人，这么结合着一想, 猜出来唐宋的名字，并不难。 　　唐宋听见自己的名字，虽然有些惊讶，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 估计他这个坏学生的名字，往上数三届，往下数三届, 都应该有人知道吧。 　　真是让人郁闷。 　　林桃哈哈大笑，手臂揽着维旎，几乎要趴到她身上了，笑了几下, 发现唐宋好像脸色不太对，几乎是将她视为“外来入侵者”了。 　　笑声让空气都结冰了。 　　维旎习惯了，不为所动，林桃觉得有点儿尴尬，“哈哈，真有意思……” 　　唐宋看了林桃两眼，觉得她有点儿眼熟，但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不过，他根本就不关心。 　　眼下两个女生聚在一起，唐宋也不好打扰，维旎那个小笨蛋只顾着笑，不跟他说话，他心头好像窝了火，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把衣服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淡淡说了一句，“走了。” 　　“诶诶，年纪不大，可真拽啊。”林桃摸着下巴，悄悄地跟维旎感叹了一句，动作表情也挺拽的。 　　哈。 　　“等一下。”林桃喊了一声，唐宋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爽地转过头看了看。 　　“哈，刚才我有个朋友叫我出去唱歌，没办法看电影了，小旎，要不你就和你同学一起玩会儿？”林桃朝维旎眨眨眼睛，笑容狡黠。 　　可惜的是，维旎愣愣傻傻的，根本不知道林桃在干嘛。 　　“呃？” 　　林桃瞪着眼睛，都快气笑了，这不是在给她和她暗恋的小男生创造机会么，笨蛋！不过，维旎从小就这样，现在这种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 　　林桃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拉了维旎一下，维旎还是笨笨的不知道她在干嘛，“我走了哦，你们两个小朋友自己回家找妈妈，如果迷路了就给姐姐打电话哦。” 　　说完林桃就跑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脚下踩得步子还挺有节奏。 　　“……” 　　“啧，大概是个傻子吧。”说完，唐宋就笑了起来，痞痞的，别有趣味。 　　维旎也偷偷笑了，她倒不是觉得刚才林桃有多么好笑，而是觉得唐宋笑的让人心情开朗。 　　有大约两分钟，唐宋都快笑断气了，还在嘎嘎不停，维旎埋着头，不敢笑的太放肆，要是被唐宋看见她的小虎牙，她脸又该遭殃了。 　　可是唐宋实在太逗了，她憋的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想了想，今天他们真有缘分，她还蛮喜欢这样的不期而遇。 　　不远处有烟花绽放，一丛一丛的，接连不断，因为是白天，所以五颜六色不太明显，只能看到绽放那一刻时浅浅的、淡的不能再淡的花。 　　维旎想，白天的烟花不好看，要晚上看才有感觉。 　　好希望能有机会和唐宋一起看一次。 　　然后就下雪了，细小的雪渣从天上落了下来。 　　今年冬天下了不少雪，眼看就春节了，下雪的日子也就接近尾声了。 　　维旎一向都害怕冬天害怕下雪，怕冷，惧寒，尤其这个冬天，爸爸不在了，让她更怕冬天了。但此时，毛绒绒的雪花从天上没有秩序地随机落下时，她突然有点儿喜欢上它们了。 　　维旎一个没注意，小虎牙就跑了出来。 　　“别傻笑了。”唐宋不耐烦地伸手在维旎面前晃了一下，作势要捂上她的嘴，“还笑！” 　　再笑就可能喜欢上你了。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唐宋动了动嘴唇，嗤笑一声有咽了回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再傻笑就没人喜欢你了笨蛋！” 　　唔，口是心非。 　　维旎愣了愣。 　　两人从广场上绕着走了一圈，也不知道去哪，电影肯定已经开场了，再者唐宋刚刚看完一场电影，一定不想再去的。 　　纠结了几分钟，维旎都快气馁地想回家了，抬头四处看了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什么？”唐宋问。 　　维旎伸手往前面指了指，“李、李凌安。” 　　唐宋刚要转头就走，李凌安已经看见两人了，伸手霸气地打完招呼之后款步走了过来。 　　“下雪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转？” 　　维旎觉得尴尬。 　　李凌安说“我喜欢唐宋”那句话在眼前不断浮现。 　　“我、我我先走了哦。”说完，维旎跟两人回首告别，迈着小步子一溜烟地跑了。 　　剩下唐宋和李凌安两个人单独相处，唐宋淡淡地看了李凌安一眼，然后也提步往前走去。 　　“唐宋，你去哪啊！”李凌安跟上，拔高了声音，周围的人不太高兴地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跟你有毛关系。” 　　“喂，唐宋，我都跟你表白十几次了，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唐宋停下步子，偏头看了李凌安一眼，眉毛上挑，“拒绝完了，你是聋了？” 　　李凌安揉揉耳朵，她听这些话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了，每次都是这样，她才说完，唐宋就马上拒绝，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她留。“拒绝是拒绝啊，不代表不喜欢啊，你喜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 　　“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李凌安质问。 　　唐宋把头扭到一边，冷哼了一声，“有病。” 　　说完，唐宋没停下脚步，酷酷地走了。 　　喜不喜欢的破玩意儿他根本就不在乎，真是烦死了李凌安时时刻刻都把喜欢挂在嘴上。 　　唐宋走了以后，李凌安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脸色变得深沉，满头的金发好像要着起火来了，气势汹汹。 　　“狗屁！”李凌安气愤地踹了一下脚底踩的台阶，暗骂了一下，唐宋不为所动。 　　李凌安碰了碰火焰一般的短发，神情变成了一派自然。 　　初一的女生，哪有那么多七扭八扭的小心思？大部分还是单纯善良不太明白事故的小孩子，但她不一样，她从小经历的事就多，导致了她向来早熟，心智成熟的早一些，什么事情都知道的比别人多。 　　想到这儿，李凌安心里更烦躁了，手一扬，矿泉水瓶呈抛物线从手中飞了出去，然后“啪”地摔在了地上，汩汩的水从未盖的瓶口流出来，用不了多久就该结冰了。 　　除了烦躁之外，她心里又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落，任她再怎么装的洒脱，自己的心是骗不了人的，她真的是很嫉妒维旎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女生。 　　嫉妒唐宋能对她那么亲近，那么柔软。 　　唐宋对她这么差劲，一切都应该归因于——这可恶的血缘关系。 　　看着唐宋缓缓离开的背影时，李凌安垂下的手在袖子里攥了两下，耳边有不远处传来的鞭炮的声音，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日子里总有人不那么开心。 　　又一年过去了。 　　长大真是让人伤心的事。她才十四岁，喜欢了唐宋七年，长大之后才发现好多事和小时候想的不一样，从前大人们还会和她开玩笑，玩笑地问她等长大了要不要做唐宋的小媳妇啊？她可以狂傲地说不想。 　　其实，她很想的。不过，那只是大人们在开玩笑，她和唐宋只是年纪一样大，却隔着一个辈分的鸿沟。长大了，大人们都忘了这个逗她的玩笑，只有她还记得。 　　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让她的喜欢注定无疾而终。 　　老天真是残忍啊。 　　真嘲讽。 　　李凌安抬着下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的微笑似嘲似讽，“拜托，别那么死板。” 　　“真烦人。”李凌安一个人在广场上自言自语，也就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维旎跑掉以后，跑回小区在外面坐了一个钟头，抬起手摸了摸脸，冻得都感受不出暖意了，等维旎收拾好心情回家，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 　　上楼时遇到了林桃，林桃见维旎的模样一脸的不对劲关心了两句，没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在这里坐着，想起她家里的情况，大概猜到维旎为什么走神了，轻轻对着她的后背拍了两下，“晚上来我家吃饭啊，你好久都没去过了。” 　　“不、不了，妈妈晚上回来的晚，我还要给她准备晚饭呢。”维旎笑了笑，拒绝了。 　　马上就过年了，别人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去了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好吧，阿姨真辛苦。” 　　吃完晚饭，维旎照常打开电脑学习，顺带上了企鹅号。 　　李凌安一直都保持着在线状态，维旎不想说话，刚想设成隐身，提示音响了起来，然后对话框弹了出来，“小维旎，在呢吧。” 　　自从那次李凌安在网上问她喜不喜欢唐宋之后，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和李凌安聊天，可能是出于心虚吧，她害怕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扯出的口子越来越大，然后她的秘密就公之于众了。 　　维旎还没说话，消息又来了。 　　“我和唐宋分了。” 第37章 也喜欢吗 　　维旎单手撑着下巴, 脑袋里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李凌安的话，其实她有点儿懵，脑子里乱乎乎的, 耳边一直盘旋着那两个字。 　　分……了？ 　　什、什么意思？ 　　就算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生, 同学间八卦听多了，也自己亲身经历了喜欢与暗恋, 这些敏感的字眼，对她来说, 虽然陌生, 也是熟悉的。 　　“分了”的意思, 跟她想的，应该是一样的吧。反应过来之后，维旎就从懵变成惊诧了, 张了张嘴，指尖有些泛白。 　　分了，那反过来想，曾经, 是在一起过呢。 　　唐宋和李凌安，真的像流言蜚语中的那样，在小学就谈恋爱了？ 　　维旎心有疑惑, 叹了口气，然后抿下嘴唇，没太明白李凌安跟她说这句话的意义何在，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啊。 　　李凌安好长时间没发来下一条消息了, 大约是维旎不回复，话题接不下去。 　　“为、为什么？”维旎打完几个字，按了发送之后马上把手缩回。 　　莫名其妙地心里忐忑极了，砰砰的声音让她觉得耳边吵吵闹闹，根本安静不下来。 　　“唐宋喜欢你啊。” 　　隔了几分钟，李凌安回复了她，语气好像还算轻松自在，李凌安试探着问：“你喜欢唐宋，是吧？” 　　维旎彻底懵了。 　　手一抖，把电脑给关了。 　　事实上，维旎害怕死了，不知道李凌安接下来会说什么，反正，不论她说什么，她都不想知道，她想缩进她的壳里，再也不出来了。 　　维旎有几天没敢开电脑上网，就连每次路过书房门口的时候，都会加快脚步，想要逃的远远的。 　　就是这么胆小怯懦。 　　除夕前一天，维旎家里还没什么喜庆欢乐的气氛，家里人少，乔婕又忙，也没什么心思过年，真的能称得上愁云惨淡。 　　维旎长到这么大，今年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年还是头一次，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北方的除夕夜，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到天黑还有几个小时，乔婕外出未归，维旎一个人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询问一下，想着想着，门铃响了一声。 　　维旎慢吞吞地去开门，脚上提不起多少力气，拖鞋在地上摩擦，拖出长长的噪音。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熟悉的人站在门前，维旎几乎要尖叫出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高大的身影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完美融合，维旎差点就要哭了，眼眶蓄着泪水，正在极力强忍着，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憋的耳朵都红了。 　　爸爸竟然回来了。 　　“爸爸！” 　　维旎哽咽出声，喊完往前一扑，一把抱住了爸爸。 　　一年来，再次回到熟悉的家门，维严有些张皇失措，直到女儿抱住他，他才有了片刻的真实感。 　　“我家小旎又长高了。”维严笑笑，拍了拍维旎的脑袋瓜。 　　“爸爸、你、不会走了吧？”维旎心切地问。 　　这句问到底是没有回答。 　　维严把维旎抱了起来，很容易地就把她像她小时候那样抱着，举在空中玩耍，维严叹了口气，有些怀恋，“小旎长大了，爸爸都快举不动了。” 　　维旎不死心，抓住维严的衣服，怯怯地问：“那、那你还会走吗？” 　　维严沉默不语。他这次回来，一来是看看女儿和老家的父母，二来，要把离婚的后续事情都办完，然后安安心心地回温哥华。 　　面对这样的女儿，心里很多不忍心。 　　维严把维旎放到地上，“妈妈在家吗？” 　　维旎失落垂头，“没。” 　　每个人都说她长大了，要她懂事要她听话，她也没不懂事也没不听话，所以，连爸爸妈妈都不能同时拥有，她不能撒娇，不能生气，安心接受，听天由命。 　　乔婕没在，维严在家里待了一阵子，就回了酒店。 　　维旎把爸爸送出门口时，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从爸爸进门到出门，前前后后算起来不过四十分钟。 　　虽然爸爸对她还是倍加呵护，但总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里也不再是他的家了，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他是一个过客，来时匆忙，去也匆匆。 　　春节过了三天，补习班就开课了，乔婕给维旎报的奥数班，就是这时候开课的。维旎其实不太想上，不过乔婕的心愿她从来都没有违背过，就算不想，也只能听话。 　　补习班是十五个人的小班，维旎到的早，先行挑选了座位，她不喜欢太靠前，于是占了最角落的位置，小班学生少，就算坐在角落也能听课听的很清楚。 　　坐下之后，其他人还没来，维旎翻着练习册子，一页一页看题目。 　　陆陆续续地有人进了教室，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带着一点儿冬日清晨的慵懒，维旎听见了，也假装听不见，暗自低着脑袋看题，什么都没装进脑子里去，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有爸爸妈妈，有唐宋和李凌安，人人都在作怪。身边有人坐了下来，维旎没抬头，根本不想看。 　　直到熟悉的手碰到了她的脸。 　　同一时间，维旎的脸颊被捏住，被硬生生地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她看见了唐宋那张笑的痞气的脸。 　　维旎诧异，瞪圆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唐宋，她的身影映在唐宋的眸光里，此刻她有点儿恍惚，有点儿心惊，最后，只剩下害怕了。 　　脑袋嗡嗡，那句“唐宋喜欢你”就像是魔音，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唐、唐宋……！”维旎小声地叫了一声，语气中带点震惊和慌张。 　　唐宋怎么可能在这儿？ 　　“你怎么好些天都不上线？找你都找不到人。”唐宋松开维旎的小脸，抱怨了一句，却好似不太在乎，听起来蛮奇怪的。 　　维旎的脸蛋儿刚刚被唐宋捏的狠了，这会儿都捏出了红印子，张牙舞爪的，唐宋看着满意，维旎却觉得糟心，抬手揉了揉，觉得脸都僵了。 　　唔，唐宋找她？ 　　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 　　维旎闷下头，小手悄悄地捏了捏，小紧张早就被唐宋看在眼里了，“有、有事吗？” 　　唐宋把维旎的练习册子拿了过来，随手翻了翻，嗤笑了两声，说话时漫不经心，隐隐之中还夹着几分威胁，“没事啊，没事找你不行？” 　　维旎吓得颤了一下。 　　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他笑的还算阳光和煦不邪气。 　　“能、能的。”维旎泄气，软软地说。 　　唐宋那么精明的人，早就看出维旎的不对劲了。“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没、没事啊。”维旎故作淡定，抓着唐宋的话不放，“你、你没事找、找我干什么？” 　　“……” 　　“你说呢？”唐宋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反问。 　　维旎抬头。 　　真的是，像李凌安说的，喜欢她？ 　　紧张地心跳骤然失率。 　　维旎跟唐宋对视了几秒，唐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啧，笨啊，肯定猜不出来。” 　　唐宋抬手揉乱了维旎的头发，语气轻快，“当然是告诉你我跟你报了同一个奥数班。” 　　“哦。” 　　维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说喜欢她。 　　她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宋了，喜欢他原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她心思简单地以为，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麻烦的事。 　　李凌安把喜欢唐宋这件事帮她提上日程了，想要把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揭开，放到阳光下暴晒，这让她顿如惊弓之鸟，心里的口子越撕越大，秘密会漏出来，捂不住了。 　　嗳，暗恋真烦人。 　　看破不说破，不还是好朋友么？ 　　所以，她和李凌安做不成好朋友了。 　　维旎纠结。 　　那唐宋呢？要怎么办？ 第38章 小流氓 　　嗳, 该拿唐宋怎么办，维旎也不知道。 　　又不能不喜欢他了。 　　唐宋把练习册子拿在手里摆弄，随便翻了翻, 看着维旎画出来的红圈, 嘲弄般地轻笑，“啧, 出门带脑子了吗？” 　　维旎羞赧，这几天她脑子稀里糊涂的, 做什么都没有劲头, 做了好多题, 错误率都到百分之三十了。 　　不过，相比于错题，维旎更关心的是唐宋怎么会在这儿, 好奇唐宋这么不爱学习的人，竟然还能主动报奥数班，这概率简直比彩票中奖还要低，学习不是比杀了他还难么。 　　“你、你怎么会……”报奥数班？ 　　维旎疑惑地眨了眨眼, 还没问完，就被唐宋给瞪了回去。 　　“闭嘴！” 　　维旎抿了下嘴唇，还是有点儿想知道原因, 突然大起胆子，拽了拽唐宋的袖子，“还、还不能让人知、知道啊。” 　　说完，维旎咽了咽口水, 胆战心惊的。 　　唐宋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目光在维旎粉扑扑的小脸儿上转了两圈，语气满不在乎，“不想告诉你不行啊。” 　　“哦……” 　　嗳，不想告诉她…… 　　维旎知趣，就不再问了。 　　维旎觉得，大概他是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了。 　　还死鸭子嘴硬不想承认。 　　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差不多来了有十个人，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只剩几个空位了。 　　维旎心不在焉，身边有唐宋在让她觉得很不安，按捺住想要换座位的心，随意翻着练习册，不知道要从哪里继续往下做。 　　唐宋看着维旎的练习册子，发现最近几页都快被红圈圈给包围了，实在看不过去，嘲笑她：“都不会啊。” 　　维旎动了动垂，“呃……其实……” 　　其实，乔婕都给她讲过了，她还没心思整理好。 　　她还没说完，唐宋看了两眼题目，把草稿纸和笔从维旎课桌上抓了过来，开始写解题过程。 　　维旎就适时闭上了嘴。 　　一道奥数大题，解完要占到一页草稿纸。 　　维旎安静地看着唐宋的侧影，嘴角微弯。 　　唐宋做题时跟他平常很不一样，什么邪魅乖张、张扬狂拽全都收敛起来了，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唐宋做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笔尖在纸上顿着，碳素笔墨在白纸上慢慢晕出一个小黑点，好像很快就能被薄薄的纸张刺穿了。 　　“好、好了吗？”维旎歪着头凑过来看看，目光落在笔尖，小脸紧巴巴地皱成一团，提醒唐宋，“你、你错了……” 　　维旎虽然整天被唐宋挂在嘴边的都是一个“笨”字，但维旎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女生，只要认真做事时，每一步做的都非常认真，做题就更不用说了 　　唐宋撇了下头，“安静点，我在想题。” 　　“哦……” 　　做错了还那么霸道。 　　—— 　　爸爸回温哥华那天，维旎不哭不闹，按时起床，然后去了奥数班。 　　她知道爸爸这次回来是因为和妈妈离婚的事情，之前妈妈就已经和她说过，大人们的事情很复杂，她长大了，要学会理解。 　　维旎坐到了，在爸妈离婚这件事上，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爸爸在A市待了两个多星期，期间来过家里看维旎，每次都是来去匆忙，好像在时刻提醒她爸爸不过是这个家的客人，她和妈妈的客人，维旎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伤心难过。 　　还不如不见爸爸的好，见不到，还能幻想一下，没现在这么伤心。 　　维旎走进教室，在最后剩下的三个位置中选了一个离唐宋最远的，然后放下书包，习惯性地往窗外望了一眼。 　　这里当然看不到飞机。 　　维旎悄悄撇了下嘴，耷拉着脑袋看练习题，思绪却跟着爸爸走了。 　　“啪”地一声，她的课桌被人拍得震了两震。 　　维旎慢慢地抬起脑袋，就看见面带愠色的唐宋。 　　除了第一天被唐宋袭击让她惊慌失措又无可奈何，剩下的几次，维旎都很晚才去，落到唐宋后面，故意离得唐宋远远的。 　　原因是她被之前李凌安的话影响了很多，觉得还是离唐宋远一点儿吧。 　　“你、你……”维旎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躲着我干嘛？”唐宋居高临下地盯着维旎，有些生气。他再神经粗枝大叶也发现了，这几天维旎这个小傻子故意跟他过不去，天天躲着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维旎垂眸不语。 　　“说话啊。”唐宋的声音大了一些，更加不耐烦了。 　　维旎悄悄咬了两下舌头，抬头，鼓起毕生的勇气似的，跟唐宋对视，“那、那什么……你、和李凌安谈、谈恋爱过，我、怕、怕……” 　　怕她的小秘密泄露呀。 　　唐宋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了。 　　难不成，李凌安又跟她说了什么子虚乌有的屁话，她就又相信了？ 　　“你给我离她远点！”唐宋几乎要爆粗口，他真的要被她气死了，类似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根本不往心里放，还和李凌安黏得跟哥俩好似的。 　　“哦……”维旎被唐宋的气势吓得浑身缩了一下，真的勇气可嘉，“那、那究竟是、是不是啊？……” 　　唐宋皱了皱眉毛，表情不太自然，“屁！我才不喜欢她，也不跟她谈恋爱。” 　　“啊？”维旎震惊不已，根本就没想到唐宋居然没把她捏死，还会回答她的问题。 　　足够让她喜滋滋的过完寒假了。 　　“你最好有胆量，再敢故意躲着我试试？”唐宋凶巴巴地威胁道。 　　说完，唐宋扭过头去，看了维旎两眼就走了，步子迈得相当傲慢。 　　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过完年，寒假过去的也就快了，维旎上了几次奥数班，一转眼，开学的日子不觉间就走到了面前。 　　开学后，又多了许多哭天喊地哭课多作业多的人。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开始在万物复苏的春天，结束在生机勃勃的夏天，天气逐渐暖和起来，热起来时，体育课上又多了许多欢快奔跑的身影。 　　维旎觉得挺不真实的，转眼间，从她认识唐宋，经历遍了春夏秋冬。 　　体育课刚结束，维旎回到教室，其他人还没回来。 　　唐宋在体育课上踢了一节课足球，回来之后就趴在课桌上睡觉，累了一节课，这时候他睡得很熟，头上脸上还出了汗都恍然未觉。 　　维旎伸手，轻轻按了下唐宋的额头，把汗珠沾到自己的指尖，然后重复之前的动作，把他脸上的汗也都抹去了，玩的不亦乐乎。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维旎一惊，慌忙缩回了手，像干了什么坏事一般心跳加速。 　　噪音多了，唐宋就醒了，觉得脸上痒痒的，胡乱地拿手抹了一把脸，瞧见维旎侧脸红透，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你干嘛？”唐宋问。 　　维旎脸色烧红，慢吞吞地摆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没有……” 　　“没有什么啊？”唐宋又问了一次。 　　维旎有些焦急，声音大了一点儿，“什么都没有！” 　　摸摸自己发烫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像个小流氓。 　　唐宋不太关心，啧了两声，笑骂，“白痴！” 　　维旎呼出口气，小虎牙没抿住，偷偷露出来了，不自觉地就笑了。 　　虎里虎气的。 　　虎得唐宋虽然无可奈何，还挺喜欢的。 　　很快到了放学时间。 　　“铃铃”两声响，维旎醒过神来，瞧见唐宋骑着自行车飞速向她驶来。 　　维旎没来由地停下脚步，看着唐宋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六月份，空气都是温热的，按照唐宋的话说，学骑自行车这个季节最好了，天热穿的少，跌倒了会记得疼，学的肯定快。 　　维旎往后退了两步，抓着书包肩带，警惕地看着唐宋，唐宋嗤笑一声，拍拍自行车后座，“别怕了，上车！” 　　维旎松了口气，跳上自行车。 　　自行车碾过地面时轮胎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维旎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地上拉出的不长不短的影子，维旎脚一晃，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一下。 　　维旎恍惚地想，等他们都长大了，想到唐宋，她能想到的事情一定有很多很多，被他无缘无故捏肿了脸受了欺负都觉得很甜，无时无刻耳边都叽叽喳喳着他毫不留情的“笨蛋”和嘲讽，还有……很多。 　　真好。 　　2010年，虽然维旎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但身边还有唐宋，是她可以暗恋好久好久的人。 　　也是在2010，S.H.E宣布单飞。 　　知道这个消息时，维旎心中的super star好似缺了一角，补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是永恒的啊，维旎不知道她还能喜欢唐宋多久。 第39章 初三 　　过了四月份, 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初三的学生每天的大课间都要绕着操场跑五圈，体育老师计时, 班主任监督, 规定时限内没跑完的人再加罚青蛙跳三十次。 　　维旎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了，每天大课间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的, 跑步磨磨蹭蹭，谁看了都心急。 　　而唐宋不一样, 他在运动方面一直都是佼佼者。 　　跑步, 更是强项中的强项。 　　维旎跑到第四圈时, 操场上只零星地剩了十几个女生，还有几个在跑道上青蛙跳的人。 　　维旎停下来走了几步，马上有老师在远处开始大声督促, 让她跑起来，维旎无奈，使劲呼吸几下又小跑了起来，速度堪比蜗牛。 　　唐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穿过了大半个操场，跑到维旎身边，声音似轻嘲, “啧，还能跑吗？” 　　“当然能……” 　　唐宋呵呵笑了两声，慢步在维旎一侧跟她并排着跑。 　　初一初二，维旎和唐宋从同桌变成同班同学, 又从同班同学变成了同学，兜兜转转，初三再次分班，两人又变成了同班同学，再次成为同桌，革命情谊自然是相当深厚的。 　　喘息声越来越重，唐宋看看维旎，她原本粉扑扑的小脸白惨了，特别吓人。维旎体质差，每次跑完之后就会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惊。 　　“要不别跑了，逃了吧。”唐宋提议。 　　维旎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可以，就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了。 　　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维旎大病了一场，本来她在运动方面就不行，病过了之后，体能更不济了，八百米能跑四分四十多秒，超了及格线将近一分钟。 　　所以，每天大课间，青蛙跳的一群女生里，都能看到维旎的身影。 　　乔婕虽然是初三年级的主任，也不会给维旎开后门，毕竟，就算现在放了水，等到五月份的统一体育测试，维旎还是不会顺利通过。 　　跑完了第五圈，维旎已经几近虚脱。 　　唐宋一把扶住维旎的胳膊，避免她猛地扑到地上，“你妈不管你啊。” 　　维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着头喘了几下，身上没什么力气，弓着身子，启唇，声音淡淡的，“我没事。” 　　所有人都知道，初三年级主任乔婕铁面无私，对自己的女儿当然也不会例外。 　　缓了一分钟，维旎就跑过去跟着别人做青蛙跳了，跳了快一年，姿势还算是有模有样的。 　　唐宋动了动嘴唇，不太明显地轻轻哼了一声。 　　真是倔啊。 　　维旎做完青蛙跳回到教室，只剩了五分钟打上课铃。 　　初三的班是按照初二两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分的，第一学期占百分之四十，第二学期占百分之六十。维旎成绩一直拔尖，不管怎么分配，都在一班。 　　唐宋自从不在老杨同志的领导下之后，虽然上课还是喜欢扰乱课堂秩序，把老师气的吹胡子瞪眼，学习上总算不吊儿郎当了，考试也很给面子，每场考试都会参加，成绩也总是令人满意。 　　初三分班，唐宋的成绩位列年级前三，比维旎还好，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哦，更多的还是让人大跌眼镜。 　　曾经那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坏学生，竟然改邪归正，做个好孩子了。 　　也不知道是入了哪一个佛祖的魔障。 　　唐宋回来后就趴下了，埋在课桌上呼呼大睡，课桌上只放了两本书，被他的脑袋枕着，维旎的课桌就惨了，最前面摆了一个书架，一排书立在桌子上，维旎一坐下，低头写字时根本看不到人。 　　维旎刚一坐下，唐宋就醒了，脸上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睡意，单手撑着脑袋，问维旎：“周一数学测试的我卷子放哪了？” 　　维旎从书架上抽出夹子，打开之后，第一张就是唐宋的数学卷子。 　　唐宋没接，笑的邪气十足。 　　“你把最后一题解题步骤抄到黑板上，你妈让的。”唐宋悠闲地说。 　　维旎呆呆地看了唐宋一眼，马上了解了。 　　这次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唐宋的解题思路相当奇特，方法很简洁，省去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步骤，维旎数学思路一向奇特，都被唐宋的解题方法震惊到了。 　　但是，她妈妈明显是让唐宋自己把过程抄黑板上啊。 　　又使唤她。 　　唐宋使唤维旎一向很顺手，初二一年不同班，唐宋很难抓到维旎使唤一下，到了初三，再次成为同桌之后更加变本加厉了，连自己的东西都要维旎收拾。 　　她就是个劳碌命。 　　嗳，谁叫她喜欢他呢。 　　“哦。”维旎把卷子翻过去，拿着上了讲台。 　　抄板书抄了无数次，维旎很快就抄完了。 　　都说字如其人，维旎的字和她一样，该软的地方柔软，该硬朗的地方力道十足，像她这个人，外柔，实则内刚，不但秀气而且大气，比初一时的成熟多了。 　　维旎抄完，回到座位上，唐宋正拿着她的计划本翻来翻去，时不时“啧”两声，神情还挺不屑的。 　　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吵着非要翻翻她的计划本。 　　“你想考哪？”唐宋不经意问道。 　　“一中吧。” 　　唐宋其实知道。 　　从初一开始，维旎就想考一中了，一中的魔力太大了，所有人挤破了头都像进去。 　　按维旎现在的成绩来说，考一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唐宋不太想上一中。 　　下课的铃声刚响不久，门口就有人喊维旎出去，有人找。 　　维旎挺疑惑的，出门一看，是李扬，她猜他大概想找唐宋，唐宋这时候一般在睡觉，所以才找的她。 　　“嫂子。”李扬笑着喊了一声。 　　维旎惊了一下，忙伸出手想要捂住李扬的嘴，伸到一半觉得不合适，又迅速缩回去了，“你你你别乱叫！” 　　吓得维旎都舌头打卷了，幸好附近没有人听到。 　　这两年，她说话结巴的毛病已经被唐宋板正了好多，除了紧张的时候依然没法控制自己之外，其他时间的正常交谈，维旎说话说的还算蛮流利的，就是慢而已。 　　李扬挺随意的，说不让叫就不叫了，也怪唐宋，不知道他对维旎是什么意思，每次他们兄弟打趣他和维旎的时候，他都很烦地否认，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维旎有点儿脸红，“我、我帮你把唐、唐宋叫出来吧。” 　　“诶，别啊，我是帮人找你来的，宋哥不想见她。” 　　“谁啊？”维旎好奇地问。 　　“李凌安。” 第40章 回来 　　维旎已经很久见过李凌安了, 甚至很少听到她的名字。 　　初二上学期，年级霸姐李凌安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场架，之后被学校开除, 当时在年级轰动了好一阵儿, 不过很快就被人遗忘，自此在A市十三中销声匿迹了。 　　维旎在那之前也很久没和李凌安联系过了, 害怕和她聊天，企鹅号都很少上。 　　以至于, 维旎听到李凌安的名字, 不自觉地就有点儿小紧张, 悄悄地捏了捏小手，“有什么事吗？” 　　“不晓得……”李扬撇了下嘴，笑呵呵地, “嫂子，没事的，不怕，我保护你啊。” 　　“别别乱叫……”又被乱喊了一次, 维旎脸都红起来了，抿着嘴想要拒绝李扬，唐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还有几分慵懒，眸子却清澈见底，声音懒懒的, 痞痞的，“用得着你保护啊。” 　　维旎想的是，不知道唐宋有没有听到刚才那一声…… 　　李扬见到唐宋之后明显地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后退两步，“哎呦，不敢不敢……宋哥，你怎么醒了？” 　　唐宋揉揉耳朵，把维旎从门口拉进教室里，“被你烦死了。” 　　李扬着急了，“唉～别走我找小维旎还有事呢……” 　　“有个屁事。”唐宋冷冷说道，“不去。” 　　也太霸道了。 　　“不去……”李扬惨了，刚想哭嚎两句，被唐宋一个冷眼杀了回来，哈哈笑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不去就不去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扬才是真正尴尬的人，李凌安自从一年多以前被开除，就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今天突然找到了他，让他帮忙见一见维旎。 　　那个从来都潇洒放纵的女生到了如今还是没什么变化，一个眼神还是凌厉地能杀死人一般，碍于从前的情面，他不好意思拒绝，但在唐宋这边，又不好解释了，他左右为难。 　　李扬就蔫蔫地走了。 　　维旎一脸茫然地被唐宋拉回了座位上，收拾了两下课本，心里有些无措和心虚，转过头去，沉默地看着唐宋。 　　今天她和李扬说的所有话，他都听见了吧，他不承认，也不反驳，就像当年他和李凌安的事情一样，即便是在最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也没出来解释过一句话。 　　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初中三年，他们是亲密的朋友关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大概永远都是这样了，他们能彼此珍惜，在友谊的范畴内。 　　这道视线可能过于灼热了，唐宋偏过头，眉毛微微动了两下，“干嘛？” 　　“呃？……哦。”维旎回过神来，模样呆呆的。 　　“啧，呃和哦是什么东西？” 　　“没、没事啊……”维旎咽了下口水。 　　刚才她心里再想什么，也许这辈子都没胆量跟唐宋说了。 　　“再结巴，我就捏你了啊。”唐宋危险地眯了眯眼，威胁着，右手已经缓缓抬起，靠近维旎的小脸了。 　　果然，这招最有效，维旎立刻好了，“别，我不结巴了。” 　　“那不结巴地说一下刚才想什么了。” 　　“！” 　　还刨根问底了。 　　—— 　　这边李凌安在楼下大厅看着墙面展示栏里贴着的各种照片，心里酸酸楚楚的，还带着点儿不屑。 　　这两年，唐宋的照片可是一直都挂在年级三好学生榜上，照片上模样狂坏了，笑的那叫一个邪气。 　　至今连当初为什么开始好好学习都不敢说，真怂。 　　李扬慢吞吞地晃着往楼下走。 　　一下楼，发现李凌安竟然站在大厅里安安静静地在看照片。 　　没错，就是安安静静。 　　“凌安，维旎她有事，没办法出来。”李扬撒了个小谎。 　　不过，李凌安一听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肯定是唐宋阻拦啊。 　　护短护的也太过分了吧，呵呵。 　　李凌安轻笑了两下，“不唐宋不让来吧，那我上去找她咯。” 　　李扬摆摆手，不关他事啊，他可是什么都没干，只负责带话的。 　　没过多久，下课时间就到了，初一初二的学生放学，初三学生还要再上两节晚自习。 　　维旎做完教室值日，准备下楼去扔垃圾，手里提着两个黑色垃圾袋，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 　　李凌安闲闲地靠着墙，目光落在越来越近的小女生身上。 　　一见了维旎，李凌安就玩心大起。 　　曾经那个懵懵懂懂软软糯糯的小女生也长大了好多，长开了，个子高了不少，模样更出挑了。 　　维旎走路的时候一直耷拉着脑袋，根本就没看见早就守株待兔的李凌安，维旎一过来，李凌安开玩笑地抬起脚，挡住了维旎脚下的路。 　　维旎顿了一下，懵逼地抬起头。 　　“好久不见呐。” 　　维旎显示面带怔色，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李凌安扬着笑，心里在喟叹。 　　怎么就怕了呢？ 　　自始至终李凌安都没有讨厌过维旎，更多的是喜欢，喜欢她傻傻呆呆的样子，喜欢她第一次见面时声音软软地问自己“疼不疼？”，那时候，好像心都软了。 　　想起自己恍恍惚惚活了到十几岁，张扬跋扈的日子那样不堪。 　　可惜的是，谁让自己喜欢唐宋呢？如果没有唐宋，她倒很乐意跟维旎成为好朋友的，这样单纯的小女生，估计从前往后她都遇不上了。 　　李凌安呵笑，调笑般地拦住维旎，“见了我就躲，我是能吃了你吗？” 　　维旎摇头。 　　“你、你回来啦。”维旎觉得头皮有点儿发涨，见了李凌安就莫名其妙地害怕，都是因为之前被她吓怕了。 　　“嗯，被流放两年，回来了，准备中考。”李凌安笑的得意洋洋，好像被流放了两年是挺得意的一件事。 　　“哦，那祝你……”维旎被李凌安紧巴巴地盯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祝她中考顺利？好像她根本不在乎这的。 　　维旎还在纠结接什么话，李凌安突然开口。 　　“还喜欢唐宋吗？”她的声音自然，眸光紧锁在维旎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光明正大。 　　维旎不想回答，低着头，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来了，声音倔强，还带点儿乞求，“别，别说了。” 　　明明知道的。 　　别逼她说喜欢唐宋。 　　可又不能说不喜欢。 　　都快纠结死了。 　　这两年，维旎岁数长了，个子长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子小，胆小怕事，害怕喜欢唐宋被人知道。 　　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我、我没有……”维旎轻声反驳，听着越来越无力，。 　　喜欢唐宋这件事上，她自知理亏，说什么都觉得心虚。 　　“你不喜欢他呀。” 　　李凌安笑吟吟的，视线越过维旎落到维旎身后，“唐宋，小维旎说不喜欢你呢。” 第41章 体测 　　喜欢谁不喜欢谁, 是唐宋挺鄙夷的一件事，尤其是，出自李凌安之口。 　　这种情况, 可以说是很尴尬的了。 　　唐宋停在十几米之外, 双臂抱起，斜斜地依靠着墙面, 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 不过, 维旎看得出来, 唐宋有点生气了。 　　“关你屁事啊。”唐宋冷哼一声，没对李凌安好脸色，朝维旎扬了扬下巴, “笨熊，过来。” 　　维旎手上握紧了垃圾袋。 　　唐宋把这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歪了歪脖子，刚想凶一凶维旎, 就看见她踱着小步子跑了，一转身，下楼去了。 　　维旎扔个垃圾扔了十几分钟, 唐宋不放心，这才出来看看的，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李凌安。 　　唐宋也有一年多没看见过李凌安了，当时李凌安打架, 打了高他们一个年级的市长的儿子，把人家打成了骨折，没有个半年是没办法恢复的。事情闹大了，李家和唐家一致决定，把李凌安送到别处去上学，远离A市。 　　他之前知道李凌安要回来中考，没想到回来的这样早。 　　“奉劝你别搞事，事搞大了，有你好看。” 　　唐宋沉声说道，语气说不出来的邪气狠厉。 　　“别怕嘛，我不过，帮小维旎说了实话呀。”李凌安依旧笑呵呵，摊手，很是无奈。 　　唐宋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李凌安哼了一声，踹了一句边上的墙根。 　　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轻言放弃的人。怎么说呢，她足够强大，唐宋给她的这种程度的打击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她根本就不当回事。 　　小时候被人骂私生女不要脸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追一个人能有多难？ 　　李凌安微低了低头，眼神黯然失色。 　　她母亲年轻的时候，迫于生活当了唐老爷子的外室，那时候唐老爷子已经五十岁了，她母亲才二十多岁，虽然每天打扮的光鲜亮丽，背后少不了别人指指点点，生了她之后，被指点的就不止她母亲一个人了，她当然也不能幸免。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理应是什么都不懂只会跟父母吵吵闹闹的年纪，她已经什么都懂了，懂得别人欺负她，她就毫不手软地反抗，保护妈妈，保护自己。 　　脸上有着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倔强。 　　后来，她五岁，她母亲嫁给了她父亲，她成了名正言顺的有钱人家的闺女，唐李两家本来就交情深厚，不可能因为她母亲一个人就反目成仇，两家情面上还要说得过去，李家家风开放大度，乐见接受她这个便宜闺女，也因为这段特殊的关系，唐家和李家交情也更深了。 　　事实上，李凌安还算是唐家的人，唐宋的小姑姑。 　　即使她一点儿都不想。 　　六岁的时候，她转到有钱人家的幼儿园上学，第一天，就认识了唐宋。 　　她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唐宋的姑姑还是姑奶奶，喜欢他，别的东西一点儿都不介意。 　　—— 　　五月初，初三年级的体育测试就开始了。 　　测试安排在下午，阳光强烈，初三的学生全都整装待发，穿着短袖短裤，在外面等待着进操场测试。 　　一组一组的人进了又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维旎就是一直在忧的，直到从考场出来，嘴角才带了一抹虚弱的笑。 　　体育测试，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满分三十分，维旎竟然拿到了二十九分，只在八百米上丢了一分。 　　维旎刚从考场出来，短发被汗水打湿了，粘在额头上，使劲地喘着粗气，走了几步，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唐宋马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别坐下，起来走走。” 　　维旎全身瘫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被唐宋捞着，借着他的力气才能勉强不倒下。 　　刚才跑八百的时候，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三年来最好的成绩了。 　　这成绩，连唐宋都有些不可置信，没有一开口就损维旎，这次竟然夸了她，“厉害了啊笨蛋，晚上请你吃好的。” 　　“唔……那、”维旎被唐宋捞着，还是想要往地上坐，“奖励我坐一分钟行不行？” 　　唐宋摇头。 　　“那半分钟……” 　　唐宋眯了眯眼，阳光刺目，让他突然柔声下来，“跑完步不能直接坐下，先走几步，半分钟，走完你想坐哪坐哪。” 　　维旎突然愣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柔的一塌糊涂。 第42章 毕业 　　体育测试结束, 一个多月恍地就过去了。 　　老师们都爱说，中考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其实, 说的没什么错, 初中毕业，同学们升入了不同的学校, 离开了熟悉的圈子，和亲近的朋友分别了, 即将踏进一个自己陌生的环境。 　　在微机室里挨个报完志愿, 初三学生们才意识到中考是真的近在咫尺了。 　　维旎慢吞吞地走出微机室, 抱着一本书，脚上步子拖沓，机械般地往班里走, 前后都有认识的同学，她没说话，一个人默默走回了教室。 　　维旎的第一志愿是A市一中，她一直都知道, 唐宋的第一志愿和她不一样，是二中，他不想到一中上学。 　　唐宋这个人极有主见, 又活的恣意洒脱，一中那个大牢笼，确实不适合他。 　　维旎坐下来，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横放到桌面上没有打开，而是把两只胳膊放到上面，戳着下巴，若有所思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叽叽喳喳地跟身边的人讨论自己的志愿。 　　“小维旎，你是一中吧。”盛茂茂不知从哪窜了过来，把维旎吓了一跳。 　　“嗯。”维旎平静下来，轻轻回答。 　　“那我们继续做校友啊！”盛茂茂一拍掌，好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盛茂茂一个多月前已经参加了一中的重点班考试，成绩非常高，只要中考达到了一定的分数就能进入一中重点班了。维旎没敢去考，害怕考不过打击到自信心影响中考，唐宋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考一中的意向。 　　维旎微微一笑，“希望吧。” 　　唐宋也回来了，看见盛茂茂霸占了她的座位正跟维旎说话说的兴高采烈得意忘形，揪着盛茂茂的耳朵把他揪到一边，“干嘛？” 　　盛茂茂哎呦叫了一声。 　　“哎呀，宋哥，你就知道欺负我，咱们在一起没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疼疼我？”唐宋还不撒手，盛茂茂连连喊疼，说话说的极引人遐想。 　　唐宋嗤笑，模样坏坏的，“疼你啊，你不疼？” 　　盛茂茂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疼，疼……” 　　维旎在身边咯咯地笑。 　　三年了，盛茂茂还是一如既往的怂，初中三年，一直被唐宋打压，比她不如呢。 　　同样被唐宋欺负了三年，因为这个原因，盛茂茂对维旎还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觉。 　　当然就更让唐宋看他不顺眼了。 　　“笑什么？” 　　维旎笑的痴傻，唐宋瞪了她一眼，维旎就不敢笑了，把盛茂茂逗笑了。 　　被压制的人永远站不起来了。 　　铃声一响，同学们有秩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在老师的号令下开始背书。 　　历史课，教室各个角落回荡着大声背书的声音。 　　维旎翻了翻书，随便挑了一页，找一个重点念了几句，有些走神了。 　　今天刚报了志愿，心里有点儿失落。中考过后，她和唐宋就很难见面了。 　　快要分别时，不论谁都会有点离愁别绪。 　　维旎有点怀念她在历史课上背着朝代歌，一句一句的“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每每背到“隋唐五代传，宋辽夏金元”都不自觉地会停顿一下，然后隐约地勾勾嘴角，微微露出小虎牙，偷瞥眼睛，看见唐宋在摇头晃脑，不是在背书，而是在瞌睡。 　　诸如此类，维旎深刻记着的，等到将来，可能拿来反复回忆的东西。 　　唐宋不知道的东西。 　　课表上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奇迹般地没事没请假，各科老师也没有强行占用，体育课竟然能上。体育课，对男生来说男生是足球课，女生是八卦课，维旎来说，发呆和放空的最好时间。 　　维旎在体育馆前的楼梯上晒了一节课太阳，看着足球场中央的唐宋输球又迅速翻盘，没多长时间，一节课就过去了。 　　下了课，唐宋率先回来了，一回来，就往课桌上一趴，开始补觉，很快就入睡了。这是初中三年养成的怪癖，上完体育课他都要回来补一觉，就算睡得脖子酸腿麻也要睡。 　　维旎亦步亦趋地回到教室，一进门，自动放缓步子，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他。 　　同学们都去超市买水买吃的，教室里一时还没有人。 　　两个人的位子在第三排，靠着窗子的位置。六月份，天气燥热，只有丝丝热风涌入，窗子半开半掩，窗外树木苍翠，树影摇晃。 　　维旎坐下来，双手放在课桌上，纠结地绞成一团，然后，突然像鼓起勇气似的，凑近了唐宋，认真地打量起他的侧颜来。 　　安静睡着的模样，真的让人挺难忘的。 　　维旎比两年前胆子稍微大了一些，脑子和了一团稀泥，不知道在想什么，俯下头，柔软的嘴唇轻触一下唐宋的脸颊，他颊上的汗水沾到了她唇上。 　　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然后像个小偷，迅速逃开。 　　维旎埋着头，按住胸口，心脏砰砰乱跳，都快压不住了。 　　刚才她干了什么呀？ 　　小流氓，偷吻到了。 　　蜻蜓点水，轻描淡写。 　　他的汗珠，有点儿咸也有点儿甜。 　　唐宋趴着，睫毛长长的，微微颤了一下，眼睛依旧合着，没有睁开。 　　维旎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颗心怕是好久都没办法平复下来了吧。 　　暗恋么，就是下了大汗淋漓的体育课，偷吻他脸颊时，尝到的汗珠都是甜的，甜滋滋的，像浸在蜜罐里。 　　—— 　　中考两天，天阴，微雨，雨丝轻曳，稀稀疏疏地从天上落下，天气不热，没有夏天的燥热感。 　　直到第二天下午，天放晴了，让人心情明快许多。 　　铃声响，英语考试结束了，哗啦啦翻试卷的声音也就结束了。 　　中考就这么结束了呢。 　　维旎抱着文具袋，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出考场，熟悉的校园一时变得有点陌生，维旎不知道改往哪走，大部队去哪，她就去哪。 　　唐宋从考场出来后，本来想直接找那群好哥们狂欢一下，就看见维旎那个小笨蛋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里，一会儿往那边去，一会儿又回来了。 　　肯定是觉得自己没考好在自责呢。 　　维旎一抬头，看见唐宋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笑了笑，又觉得很无措很紧张，双臂抓着文具袋，脚下的步子就顿住了，不走了，等着唐宋离她越来越近。 　　维旎轻声叹了叹。 　　唐宋。 　　嗳，还是没有勇气追他。 　　“毕业快乐啊笨蛋。” 　　维旎偷偷地咬了下舌头，说话一紧张就结巴的小毛病还是改不掉，“毕、毕业快乐，唐宋。” 　　说完，维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弄的自己紧张兮兮的，脸颊微微晕出一抹粉红。 　　唐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两眼，眯了一下，痞气骤现，抬手捏上维旎软软的小脸蛋，“你亲我干嘛呀。” 第43章 喜欢 　　刚一放晴, 太阳直接穿过云层，将整片天地照的明亮耀眼。 　　维旎一时错愕，痴痴傻傻地看着唐宋, 良久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 “唔……” 　　喜欢他不敢承认，她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唐宋眯着眼睛,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阳光太刺眼了，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捏着维旎脸的手加重了力道, “说话啊。” 　　维旎想要狡辩, 低头紧张地咬着唇，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我……没、没有啊。” 　　唐宋嗤笑。 　　“那那天亲我的是蚊子啊。” 　　明明被抓包了, 还要死活不承认，他那天就应该当场抓住她，让她死皮赖脸也赖不掉。 　　怕就怕她再也不理他了。 　　维旎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打算死磕到底了, 绝对不能承认，不然，和唐宋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怎么办啊。 　　“不、不清楚……”维旎没底气地说。 　　听完, 唐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松开了软乎乎的小脸。维旎本来就是那种胆小懦弱的小女生，他也知道, 凡事要慢慢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曾经自己深深鄙视过的小笨蛋占据了他心里的极大一块位置，他对自己都有点儿无可奈何，“喜欢”两个字好像总要脱口而出，让他烦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还小，不是谈恋爱的年纪，他也没想过会轻易地喜欢上哪个人。 　　唐宋看着面前小女生，心里的那点儿烦躁也没了。 　　维旎觉得自己的脸热的都快爆炸了，唐宋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的脸，好似能把她看穿一样。维旎被盯得崩不住了，双手捂住脸，声音比蚊子还小，“对、对不起……” 　　唐宋偏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捏住她的手腕，轻松地就把她的手拿下来了，嘴角翘着，“对不起什么啊？” 　　被唐宋逼得紧了，维旎急得都要哭了，在他的眸光包裹下，她想逃跑都逃不开，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眶有点湿，就是不哭，坚强死了。 　　唐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原本只是想逗小女生玩一下，玩过头了，没想到她这么认真。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唐宋把维旎松开，无奈摊手。 　　怎么就这么胆小呢？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越想越心烦了。 　　“还不走啊。”唐宋瞥了维旎一眼，看见小女生木然地抱着文具袋，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回家了？” 　　“呃？” 　　“走不走？”唐宋问。 　　维旎眨了下眼睛，被唐宋弄的有些心虚，“我、我还不回家。” 　　“那我走了啊。”唐宋说完，提起步子就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这时候人还很多，走了就会很快汇入人群中，看不见了。 　　唐宋走了几步，听到后面的维旎没出什么声音，回过头看了维旎一眼，扬起唇笑了笑，拖长了尾音，“我真的走了啊。” 　　声音撩人得很。 　　维旎顿了一声，“等、等一下。” 　　“我走……”说完，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追着唐宋跑。 　　意志不坚定。 　　唐宋转过头，脸上神色得意，眉飞色舞的，都快拽上天了。 　　不学习不上课的日子稍纵即逝，一眨眼就过去好久。 　　中考结果是什么，维旎已经不去关心了，她已经尽了她所能，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平静接受，唐宋对中考根本就不在乎，更不在意结果了。 　　暑假刚开始，维旎去了乡下，在外婆家住了十几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回来后晒黑了好多，本来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健康了许多，不过，黑了的维旎，在唐宋看来，有点丑。 　　中考结果两天前出来了，因为乔婕的关系，维旎比其他人更早地知道了结果，回学校听结果那天，一班的学生自发组了一个毕业会。 　　毕业了的学生，言行举止都不受学校的约束了，脱去宽大的校服，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意气风发春光满面的。 　　一班是重点班，能进一班的都是尖子生，成绩一出，大部分学生脸上都扬着笑，看完结果后，班长组织同学把教室里的课桌拖到中间摆放整齐，椅子围成一圈，一班人就围着一个拼好的大桌子坐了下来，聊聊天谈谈心，顺便好好道别。 　　维旎一见到唐宋，马上就被嘲笑了。 　　唐宋把维旎仔细打量了几十秒，维旎躲都躲不开，唐宋一说话，语气夸张：“你外婆家不会在非洲吧！” 　　言外之意就是维旎晒得太黑了。 　　维旎哭笑不得，“没……” 　　唐宋拍了拍维旎的脑袋，啧了两声，“花帽子真丑。” 　　维旎为了不让唐宋嘲笑，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宽大的帽檐把维旎整个脑袋都盖住了，动一下就跟着上下一颤，笑的唐宋咯咯不停，手一伸，就把碍眼的帽子从维旎头上摘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唐宋……！” 　　嗳，被嘲笑了还不够，还得遭受心灵上的摧残…… 　　维旎有些生气，不过她没脾气，发不出火来，自顾自捡回帽子放到一边，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不往头上戴了，认真地问了唐宋一句，“很黑吗？” 　　“啧，真要我说实话？”唐宋问。 　　维旎一听这话就彻底泄气了，“哦，不要了。” 　　“看见茂茂了吗？”唐宋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维旎点头，“看见了。” 　　“你只比他好一点。”说完，唐宋就哈哈大笑起来。 　　“……！” 　　维旎再一次遭受了暴击。 　　中考结束之后，盛茂茂马上就出去度假了，在海边呆了半个多月，回来之后除了体型还能看得出是他本人，黑的他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有那么黑？” 　　唐宋逗维旎逗得开心死了，继续半嘲笑地反问：“有没有你心里没点数啊？” 　　维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那、肯定是有了……” 　　教室里一片叽叽喳喳，窗外柳树上的蝉鸣都听不见了，最好的夏天在这个七月继续沸腾着。 　　“你考上一中了吗？”唐宋不闹了，凑近维旎问道。 　　维旎稍微点点头，神思有点飘忽，“嗯。” 　　想了想，维旎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唐宋问了她，就算她不愿意问唐宋这个对她来说有点儿残忍的问题，她也应该回问他一句，“你呢？考上想去的学校了吗？” 　　维旎说完，唐宋满不在乎地轻笑，语气略带嘲意，“怎么可能考不上。” 　　维旎也觉得是。 　　唐宋的分数，考一中就不在话下，二中更是绰绰有余了，她这么问，真是白痴死了。 　　“啧，笨蛋，你怎么就不能聪明点！”唐宋叹息道。 　　一点儿都不能让人省心。 　　这种遗憾怜惜的语气不太符合唐宋的性格，让维旎稍微有些愣神，瞪圆了眼看着唐宋不说话。 　　“看什么看啊！”唐宋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失常，反应过来后，故意把话说的有些生气，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跟维旎刚认识他不久的时候像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维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没、没什么啊。” 　　“乔师太这下子可要开心得上天了。” 　　维旎不着痕迹地踢了踢脚下的椅子腿，淡淡启唇，“嗯，很开心。” 　　维旎考上一中，乔婕是第一个知道的，把她高兴的不行，两年了，维旎都没看到她那么高兴过。不过，维旎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实现了妈妈的愿望很开心，但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唐宋了，就不是那么令人兴奋了。 　　“要不要告诉你爸爸？”唐宋突然问了一句。 　　“不了，不去打扰爸爸的新生活了。”维旎摇晃着双腿，说的很坦然，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直到爸爸妈妈离婚接受不了现实的小女生了。 　　班里聚了一会儿就散了，其他的班也都散了，一时间楼道里显得有些拥挤，维旎慢腾腾地走出教室，随着大部队往外走，走到楼梯口，一转弯，跟李凌安迎面撞上。 　　两人猛地一撞，维旎有点儿懵，站稳之后揉了揉脑袋 　　李凌安就不太好了，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比维旎高出了半个脑袋，事发突然，被维旎往后一撞，脚上绊了一步，高跟鞋没能撑住，脚踝扭了，身体失去平衡，突然往后一倒。 　　维旎急忙伸手想要抓李凌安，还没触碰到，李凌安没能支撑住，失去重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维旎慢了一拍，往前扑了个空，吃惊地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李凌安！” 　　“咚”的一声，盖过了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轰然间，原本热闹喧嚣的楼道里鸦雀无声。 　　沉寂了几秒钟，不知道谁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第44章 吧唧 　　突发的事故, 把维旎吓了一跳。 　　李凌安在地上躺了十几秒，周围的学生迅速走下楼梯围了过去，她的面色有些发白, 不过因为化了妆, 也不太能看的出来。 　　她人躺在地上，边上的学生也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随便动弹, 不敢轻易上手帮忙，最近的人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 　　李凌安动了动, 最近嘲讽地勾起, 不答。 　　在场的学生注意力都在李凌安身上, 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李凌安还没从跌倒的疼痛中缓过神来，见到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心里烦躁死了, 扭了扭头，语气并不是很和善，“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别人跌倒啊！” 　　李凌安态度不好, 引得周围的学生都轰动了，没人愿意上前帮她一下，人群里开始出现细碎的窃窃私语。 　　“好心关心她, 这什么态度啊。” 　　“就是。” 　　“还以为自己还是年级霸姐啊，都毕业了，谁怕谁似的。” 　　李凌安也听到了几耳朵，扫了一眼周围的学生, 冷哼了一声。 　　她到底算不算得上年级霸姐，还轮不上这群人说三道四。 　　李凌安不耐烦了，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按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刚一用力，就再次坐到地上，脚踝处火辣辣的疼。 　　脚才扭，有点不适应，支撑不住整个身子 　　维旎呆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从楼梯上跑了下去，艰难地挤到人群里，看着地上的李凌安，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 　　“你、怎么样了？”维旎伸手扶住李凌安的胳膊，刚一抓住，李凌安一把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别碰我！” 　　维旎吓得一愣，把手缩了回去。 　　被李凌安这么拒绝了，维旎还是有些担心，视线没离开过李凌安，打算等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扶她一把，不会跌的太狼狈。 　　事实上，李凌安觉得今天自己狼狈死了。 　　她今天来学校，不是为了拿通知书，她的分数，连市里最差的高中都没考上，最后还是花了钱拖了关系才进去的，当然一切都是唐家那个老头干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她也不在乎上不上高中，她本来都没打算去上过。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唐宋了，她知道唐宋今天肯定会来学校的，于是她来了，不过是想在唐宋面前炫耀一把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唐宋根本就不理她，给她狠很泼了一头的冷水。她来找维旎，却这么狼狈不堪地摔下了楼梯，所有人都看低她。 　　李凌安现在心里后悔死了。 　　刚才这一事故动静太大，这时候有老师过来了。 　　遇到这种情况，老师着急了，刚听完学生汇报就急急忙忙地从办公室赶了过来 ，初三学生都毕业了，回学校出了这种状况，实在能算得上学校的失职。 　　老师急忙穿过人群，到李凌安身边查看。 　　李凌安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胳膊也扭到了，一动就有些疼，她今天穿着短袖，胳膊裸|露在外面，擦出一条不太大也不小的口子，口子不深，现在渗出了血。 　　情况实在令人忧心，还好伤的不严重。 　　“还好吗？哪里不舒服。”老师问。 　　李凌安瞪着老师看了两眼，“关你屁事啊。” 　　老师出手，李凌安还不屑。 　　不过老师根本没把小孩子赌气的话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地托住李凌安的受伤的胳膊，试图将她扶起来。 　　“别碰我！”李凌安喊了一声，语气生硬，用力甩开了老师的搀扶，把老师弄的挺尴尬的。 　　说完，也没管身边的同学和老师的反应，李凌安撑着站了起来，脱下高跟鞋提在手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学楼。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算个屁。 　　维旎跟着跑了出去，在身后把李凌安喊住。 　　李凌安没回头，径自地往前走，维旎加快了步子，跑到李凌安面前，从小包里拿出创可贴，打开递到她面前，“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马上被李凌安一手挥开。 　　维旎目光落在李凌安手臂的伤处，咬了咬嘴唇，“你的胳膊流血了。” 　　李凌安不屑一顾，“现在在这儿虚情假意做什么？刚才不是你推我的么？” 　　“不、不是我。”维旎低头，坚定说道。 　　她心里罪恶感深重，不过，根本不是李凌安说的那回事，她没有推李凌安，只是不小心撞上了而已。 　　“装模作样，真是让人讨厌！”李凌安用力推开维旎，挺胸抬头，一步一步走了。 　　维旎握着创可贴，僵在原地沉默许久。 　　她和李凌安，不做朋友，关系竟然差到这份上了。 　　—— 　　一晃眼，暑假就过去了大半。 　　维旎和唐宋联系少了，不见面，在网上聊天的时间也不太多，维旎没什么话题，也不知道该和唐宋说些什么话，都是唐宋主动找她，她顺着话题接下去。期间和唐宋聊天时，不时地问起唐宋李凌安的伤怎么样，唐宋不关心，不太在意，也不清楚。 　　林桃过来找维旎，还带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我同学突然有事，去不成了，我也不想去了，你和你同学去啊，找唐宋。” 　　“啊？” 　　林桃今年高考毕业，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在邻省的省会，前几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八月底就要开学了。 　　游乐园的事，维旎几天前就听林桃说过了，林桃兴奋得很，对这一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错过了，太可惜了。 　　维旎支支吾吾，也不说话，想了半天，硬着头皮反问道：“为什么跟他一起去啊？我陪你去……” 　　“哎呀，你不是喜欢人家么？”林桃撇嘴，“喜欢就追啊，陪我有屁用。” 　　维旎猛烈地摇头，“不、不要……” 　　“那我帮你，真是笨到家了。”林桃恨铁不成钢地把维旎的手机拿过来，在键盘上啪啪打字，给唐宋发消息。 　　真是暗恋之路漫漫。 　　“干嘛？”没一会儿，唐宋就回消息了，看起来不耐烦的样子，维旎顿时泄了气。 　　维旎拉了拉林桃，“别、别了，估计他没时间的，他不会去的。” 　　林桃不理会维旎，继续在手机上敲打，“我这里有两张游乐园的门票，你要去玩吗？和我一起？” 　　“什么时候？” 　　“后天。” 　　“好，后天见。” 　　发完所有的话，林桃把手机扔回给维旎，“好了，搞定，看这多简单的一件事。” 　　维旎低头，暗自叹了口气，她不敢啊，关系到自己喜欢唐宋这件事，再简单的事，对她来说都非常艰难，比奥数题还难。 　　第三天，维旎和唐宋约定好在维旎家楼下见，维旎很早就下楼等，等了两个小时，唐宋骑着他那辆骚包的自行车飞奔而来，头上大汗淋漓，停在维旎面前时喘着粗气，好像很焦灼地赶来了，“不好意思，我失约了。” 　　维旎还是头一次看见唐宋这么着急的样子。 　　唐宋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不急不躁的，有时候让人看了会着急，今天来的这么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无暇顾及她和他的约定了。 　　“没关系的。”维旎笑了笑说道。 　　唐宋气息匀称下来，心中顿时涌出愧疚。 　　更讨厌李凌安了。 　　不过，这些话，唐宋没对维旎说，她那么单纯，有些事太复杂了，她没必要知道。 　　两个人对面站着，维旎使劲仰着头才能跟唐宋对视。唐宋比维旎多出了一个头还多，拍维旎脑袋时轻轻一抬手，就能够到她的发顶，也能轻松地拎住她的后领，很轻易地将维旎整个人拎起来。 　　唐宋低着头，眸光与维旎相撞，这时候阳光热烈，维旎额上的刘海散开了一点，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唐宋不自觉地想，好想在维旎软软的额头上“吧唧”亲一下。 　　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俯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触一下，他自己都有点惊吓。 　　维旎瞬间愣住，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还是唐宋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颊微红，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镇定了，眯着眼，像个小痞子一样对维旎道：“乖啊，奖励你！” 　　“唐、唐宋！”维旎有些气急败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被亲了诶。 　　还是唐宋。 　　“干嘛？”唐宋笑问。 　　“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维旎埋下头来，话说的像个赌气的孩子，声音越来越小。 　　分明在说谎话。 　　唐宋眼里布满笑意，拽拽地摸了摸头发，语气不紧不慢，尾音撩人，“哦，原来也你喜欢我啊。” 　　“我、没有。”维旎反驳，脸却红了。 　　哈，他用的是也呢。 　　他也喜欢她的意思么？ 　　——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 　　A市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建校几十年了，每届高考生的成绩都在省内名列前茅，引得拔尖的学生争先恐后地报名。 　　当然，只有少数的学生能考上一中。 　　报到那天，维旎背了一个书包，装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就来了。 　　暑假时林桃提议带维旎先来熟悉一下一中的环境，维旎觉得没必要，就没跟着林桃一起来，等报到这天，确实有些晕晕乎乎的。 　　一中是半走读半寄宿学校，住校自愿，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宿生，第一天来上学，好多人都是家长陪着来的，帮学生忙前忙后，就算辛苦也觉得很幸福。 　　乔婕依旧是初三年级的主任，八月才过几天，学校就开始组织初三生进行假期补习了，乔婕没时间顾到维旎，也因为每年都这样，维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报到一个人开学了，什么事都能做的井井有条。 　　一中离维旎家不远，比十三中多了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所以维旎没有住宿，还没进一中校门，马上就有热心的学长学姐走上前来指导，所以维旎还算很轻松。 　　分班情况贴在了公告栏上，维旎从前往后找自己的名字，把名单看了一遍，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又从后往前找，刚看了几页纸，没找到自己的，倒意外看到了别人的，二十四班一号，唐宋。 　　维旎不敢相信，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这是，唐宋？重名了？ 第45章 一中 　　Dear 唐宋： 　　惊喜, 又和你做了同学，很开心呢。 　　好想见到你呢。 　　2012.8.20 　　维旎把日记本合上，按乱密码, 塞进了书包里。 　　她写日记每次都只写几小句话, 初中三年来，她的日记本写了半本多一点儿, 差不多都是关于唐宋的日常。 　　每一页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内容，不过她写的倒是不厌其烦。 　　“唔, 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有人写日记了。” 　　说话的是维旎的新同学秦臻, 新班级里维旎唯一认识的人, 是个脾气很好，性格也好的一个小女生。 　　第一天报道完，维旎按着提示去了自己所在的刚进班级高一十一班, 已经有几个同学在教室里等候了，维旎随便找了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秦臻就来了, 笑吟吟地问维旎：“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维旎闻声抬头，本来有些错愕，“可、可以啊。” 　　说完, 秦臻就坐下来，向维旎自我介绍了，这两日每天晚上上晚自习维旎都和秦臻坐在一起。 　　维旎正在走神，正在想着唐宋来一中的事, 已经开学两天了，她还没见到过唐宋，只在他们班的名单上见到了他的名字。现在是在军训期间，白天军训，晚上要上自习，上完自习之后走读的学生回家，住校生回宿舍，第二天继续军训。 　　没什么空余时间的，况且两人的班隔了大半个教学楼，直线距离都是所有班级里最远的。 　　维旎把书包拉链拉好，漫不经心地回答秦臻，“哦，我也不写日记，随便写了两句话。” 　　铃声响了，秦臻合上漫画书，拍了拍维旎，“去买吃的吗？” 　　“好。”维旎刚站起来，就被秦臻挎上了手臂。 　　两个人作伴已经两天了，对于秦臻亲密的动作维旎还是有些不适应，从小学到初中，她遇到的女生里，只有李凌安曾经和她亲密过，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女生，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是见面能打招呼的那种。 　　校园里的小超市离教学楼不远，两分钟就到了。 　　秦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恶鬼附身，买了一堆零食，维旎看着目瞪口呆，实在不敢恭维。 　　付完账，维旎帮秦臻拿着一半零食，然后慢吞吞地往超市外走。 　　天还没黑，不过已经是暮色微垂了，天空有些晦暗，夕阳在天边做最后的挣扎，留下一道道的红云。 　　维旎跟在秦臻身后，走路走得一点都不走心，刚走了十几步，不知道前面走着的秦臻停了下来，继续往前走，额头突然撞上了她的后背，马上就红了。 　　手里抱着零食，维旎没有空余的手来揉揉额头，歪着脑袋使劲从秦臻身后探出头，“怎么了？” 　　秦臻有点儿呆愣，准确地说，是花痴了，声音忽然兴奋起来，“那男生是第一天在操场踢足球的主力诶！” 　　“谁啊？”维旎好奇，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又马上缩了回来。 　　“哈……” 　　维旎显然受到了惊吓。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秦臻觉得维旎有些古怪，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真的真的，我亲眼看到的，看了好久，不骗你。” 　　维旎当然知道他很厉害。 　　唐宋么，从来都很厉害的，在哪个方面都很厉害。 　　“我信。”维旎回答。 　　秦臻哈哈笑了笑，继续说：“不过看起来像有些小坏哦，痞痞的。” 　　“嗯。” 　　“哇哦，我超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生。”秦臻说道。 　　维旎躲在秦臻身后，再拿零食挡着脸，低下头，不想让唐宋发现。 　　“哦。”维旎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应了一声，声音轻柔，“秦臻，我、我们走吧。” 　　“好吧。”秦臻遗憾道。 　　刚迈了一步，耳边就传来了唐宋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痞笑，能勾人魂儿似的，维旎一听见，脚下就不会动弹了。 　　“笨熊，过来。” 　　唐宋又叫了一遍。 　　维旎脑袋更低了，被秦臻挡着没敢动弹，懊恼还是没能逃过唐宋的眼睛。 　　徐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天地间好像一片寂静，除了这个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啊！”秦臻大叫了一声。 　　维旎有些诧异。 　　“砰！” 　　比维旎更吃惊的是秦臻，惊讶的手上的膨化食品包装袋都捏坏了，一声巨响后零食哗啦啦地从包装带里掉了出来。 　　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宋越来越近，目标还是自己的方向。 　　“他在叫谁啊。”秦臻傻傻问，整个人转了过来，背对唐宋，面向维旎，“我觉得我在做梦。” 　　“我、我也是……”维旎紧张了，紧张的不行，不知所措地抱紧了零食。 　　唐宋慢慢地走了过来，径直走到维旎面前，无视一脸花痴的秦臻，瞥了一眼维旎的额头，不悦问道：“怎么了？” 　　“没事啊，我很好。”维旎回答。 　　唐宋揉了揉维旎发红的额头，更加不开心了，揉了十几下，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 　　秦臻虽然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不过碍于唐宋在这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两人的反应亲近，应该是早就认识了，秦臻被两个人忽略，识趣地偷偷走了。 　　“还疼不疼？”唐宋问，动作有些生疏还有些神气。 　　“本来就不疼……”维旎回答。 　　她皮肤太嫩了，稍微用力一碰都会出红印子，更何况用力撞了一下。 　　唐宋动了动眉毛。 　　维旎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不知好歹，不敢看唐宋，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不是偶遇的么？”唐宋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习惯性地捏上维旎的脸蛋，“你傻啦。” 　　“不是，我是说，你怎、怎么来一中了？” 　　说完，维旎鼓足了勇气，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宋，等着他的回答。 　　唐宋眯了眯眼，笑的痞气又带点儿明朗，“你猜啊，猜中了有奖。” 　　“我、我……” 　　喜欢你啊，傻子，话都不会说了。 第46章 因为 　　也不知道喜欢这句话有多么难说出口。 　　难的她只想缩成乌龟。 　　升入高中, 维旎其实有点纠结该怎么对待唐宋，不清楚应该把他放在心里的哪一个位置，她是喜欢他, 但他们只是好朋友, 不能占的太多太多了。 　　嗳，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啊。 　　“总、总不是因为我吧……”维旎没底气磕磕绊绊地说完, 脸上有些烫。 　　唐宋眯着的眼眯得更深了。 　　维旎心里颤了一下，扑通地跳, 还真的是因为她？ 　　想到这儿, 维旎瞪圆了眼睛, 眸光落在唐宋脸上，妄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情绪可供查验。 　　他笑容不改，维旎一下子就泄气了。 　　“就是因为你啊。” 　　维旎反应慢了一拍, 先是张大了嘴巴，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声音才从喉间逸了出来，带着点儿干涩, “啊？” 　　唐宋嗤笑。 　　真是比树懒反应还迟钝。 　　“你不是有一次上课说梦话跟我说不考一中就绝交么？你不是就我这么一个朋友么，怎么忍心让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唐宋说的理直气壮。 　　维旎更惊讶了，她这么说过？ 　　“我我我这么说过？” 　　没有吧, 有的话真是要羞死人。 　　唐宋嫌弃地看了维旎一眼，双手插|进口袋里，声音也有些不耐烦，“对, 你说的。” 　　“可是……” 　　可是……她上课根本不睡觉啊？ 　　唐宋竟然撒谎了，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维旎沉默，没有拆穿唐宋的话。弯了弯唇角，心里全是春心荡漾的感觉，开心的好像要飞上天了。 　　维旎捧着零食，扬起头问唐宋，“你饿不饿？渴不渴？” 　　唐宋早就看见维旎怀抱中的零食了，嫌弃地皱皱鼻子，他不喜欢吃零食，平时维旎也不喜欢这些。 　　维旎本来长得就矮，再吃这些，可不就又矮又胖了？最重要的是，对健康也不好。 　　唐宋不太开心地问：“你的？” 　　维旎如实回答：“不是啊。” 　　不是还那么大方请他吃。 　　维旎终于想起秦臻来了，艰难地把一瓶水露出来，“请、请你喝水啊。” 　　“啧，幼稚！”唐宋觉得维旎好笑又好气，话比初一刚认识的时候多了一些，还开朗了一点儿。 　　高中才第三天，维旎跟着唐宋逃了晚自习。 　　第二天一早，维旎刚到操场，就被秦臻拉住，贴在她耳边八卦地问，“你跟昨天那个的男生在谈恋爱？” 　　她昨天晚上就想问了，只可惜维旎看着那么胆小，竟然有胆量逃课，害得她根本见不着维旎的面，昨天憋了一节晚自习。 　　维旎根本没有犹豫，就摇摇头回答秦臻，“没有。” 　　“我才不信呢。” 　　秦臻撇撇嘴，双臂环抱着，语气意味深长，“话说，我都看见她又捏你又摸你的了，你说是不是啊~” 　　维旎马上脸红了，“秦臻……！” 　　维旎的脸粉扑扑的，秦臻看了觉得可爱死了，使劲捏了几把，觉得手感还不错，维旎急了，秦臻终于不再逗她了，“好了好了，既然你喜欢他，我不喜欢他就是了。” 　　说的还挺严肃。 　　维旎愣了一下，秦臻拍拍维旎的肩，“傻啦，站队啦。” 　　教官整队，全班同学迅速排好队伍，在教官的口令下调整军姿，一个个站的笔直，像一颗颗挺拔的松树，不过，没站几分钟，就有人泄气了。 　　上午九点的阳光，强烈而炙热，军姿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九点半，教官口令一下，全班同学原地坐下，休息五分钟。 　　维旎班军训的地点在操场东南角，挨着跑道，挺偏僻的地方，不过每一个队伍训练正步走都会经过。 　　维旎盘腿坐在地上，喝了口水，身边坐着的秦臻挤了过来，给她指了指操场跑道，“好像是你小哥哥他们班。” 　　“……” 　　维旎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臻说的小哥哥说的是唐宋。 　　维旎一抬头，正看见一个方队的学生踢着整齐的方步从她面前走过，队伍经过面前时，“一、二、三、四！”的口号声好像响彻天际。 　　而维旎一眼就看见了队伍之中的唐宋。 　　然后维旎不禁笑了笑。 　　喜欢一个人，就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 第47章 被扼杀 　　正式的高中生活开始, 因为太忙碌了而从来没有无所事事的时间。 　　维旎所在的高一十一班，在第一次考试之中拿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在普通班里位居第一, 平均成绩几乎要超过最后一个重点班, 在高一整个年级一炮而红。 　　兴奋之余，十一班的班主任对学习这件事抓的更严了, 不允许班里的学生有任何超出学习之外的情况发生，尤其是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 关系过密是绝对不允许的, 才短短一星期, 班里涌动的小火苗们全部被拍灭了。 　　下课铃一响，大半个班的同学开始恹恹地往课桌上一趴，找周公说心里话去了。 　　维旎刚趴下, 就被身边的秦臻摇醒了，然后头被按到了课桌水平高度以下，听见秦臻偷偷摸摸地说：“林梦和丁一昨天被班主任找了，你也小心着点。” 　　林梦是维旎和秦臻的前桌, 丁一也是十一班的学生，两人关系比较亲近，正煽动着早恋的小火苗, 前几日下课一起走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林梦担心了好几天，班主任一直没主动找他，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放松了警惕，昨天又和丁一走的，马上就被班主任找了。 　　维旎撇了下嘴，声音自然而然地跟秦臻一个分贝，“我为什么要小心啊？” 　　刚问完，额头上就被秦臻重重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傻，你跟踢足球的小哥哥不是在谈恋爱么，被抓到就死翘翘了！” 　　“没、没啊……” 　　秦臻反驳，“别骗人了，我都看出来了。” 　　维旎顿觉万分无力。 　　什么叫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谈恋爱，只有你自己知道，友情的巨大沟壑很难跨过去的，你和他真的只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了，彼此心里有对方，前进一步，这段关系都有可能回到解放前。 　　维旎都懒得再解释了。 　　两个人说完八卦，从桌子下抬起头来，说话也不再小心翼翼。昨天刚刚发了军训时期的合照，秦臻摆在了桌面上，看了一眼，看到上边刺眼的“十一班”三个大字，跟维旎感叹：“不怪班主任绝情，我们被分到这个班里，注定跟脱单无缘啊。” 　　十一班，赤裸裸的两条大光棍。 　　维旎觉得秦臻是魔怔了，随意开口，“我们班十一号还活不活了？” 　　秦臻听了这话，给维旎投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气冲冲地，“我就是十一号啊！” 　　维旎觉得尴尬，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对同桌不太关心，突然反应过来了，说的可怜巴巴的，“我是一号也好不到哪去啊……” 　　秦臻点头称是，觉得很有道理，霸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言辞郑重，“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有喜欢的人了，从此不再是可怜的1111！” 　　“你哪来的喜欢的人了？” 　　秦臻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像就等着维旎这么问呢，翻开数学课本，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许修言，今年一中的优秀毕业生。” 　　照片还有点儿风吹日晒的痕迹，维旎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想了半晌，维旎才想起来，这张照片貌似是三好学生公告栏上的。 　　维旎目瞪口呆，问秦臻：“你把公告栏上的照片撕下来了？” 　　“要不然呢……”秦臻说的理所当然又十分委屈，“我就见过他照片一面，又找不到他本人……单相思不是很可怜么，总要有点睹物思人的权利吧。” 　　维旎汗，实在不懂秦臻的脑回路。 　　中午，徐阿姨把维旎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徐阿姨是乔婕的同学，是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在学校里常照顾维旎，所以被徐阿姨叫去，维旎并不意外。 　　刚踏进办公室，维旎竟然见到了乔婕。 　　“妈妈，你怎么来了？”维旎抓了抓袖子，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今天是周五，按理说乔婕应该在十三中的办公室里处理一大堆的事情，没时间过来看维旎的，况且，今天早上两个人才见过面，乔婕更没什么理由来这里。 　　“徐阿姨，妈妈，有什么事吗？”维旎低着头， 　　乔婕考着椅子椅背，神情颇有无可奈何，揉揉眉心，才开口道：“你被叫了家长。” 　　“？” 　　维旎愣了一下。 　　叫家长？ 　　对维旎来说，的确算是一件新鲜事。 　　小学她还是一个乖孩子，从来不惹事，到了初中，有什么事，班主任就直接找乔婕说了，被叫家长，还是第一次发生在维旎身上。 　　维旎抬着头，明显有些茫然，“我犯了错吗？” 　　“你们班主任说你‘军训期间就和男生一起逃课，开学一个月，放学混在一起的次数两个手掌数都不够用了，就算学习好，也不能为所欲为。’”乔婕转述班主任的话。 　　维旎低头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是唐宋吧，我知道他也考了一中。”乔婕淡淡说道。 　　初中三年，乔婕对于唐宋的事迹可谓倒背如流，前两年还不太关注，初三她教一班的数学，唐宋是最令她头疼的一个，学习好，想法千奇百怪，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真心地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又真是担心他和维旎走的太近，幸运的是她所担心的事一直没发生。 　　“你才上高一，妈妈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嗯，我知道的。”维旎点头，轻声回答。 　　乔婕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知道维旎什么都懂，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的。 　　维旎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可悲。 　　今天是周五，放学要早一些，维旎特意早走了，没有等到唐宋过来找她，一个人去十三中逛了一圈，发现教学楼里已经没多少人了，操场上倒是有不少的人。 　　维旎习惯性地爬上体育馆前的楼梯，坐在第二十一级台阶上，双手撑着脑袋看了会儿操场，风飒飒地吹着，楼梯边上那棵老树的叶子都吹掉了，吹到维旎脚边。 　　维旎有些心烦，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踢得用力了，石头滑出去好远，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下了。 　　维旎顺着目光看了下去，视线偏移，就落到了操场上。不到六点钟，操场上的学生不少，好像比从前还要热闹了。 　　他们毕业了，新的学生又来了，十三中的操场永远少不了踢足球的人。 　　不过可能不会再有他们了。 　　维旎越来越心烦了。 　　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维旎在教学楼前遇到了李扬。 　　毕业后，李扬考入了二中，和他们分开了，维旎只见过李扬两次，一次是和唐宋一起，还有就是李凌安来学校那次。 　　跟在李扬身后的是一个装扮怪异的女生，走起路来十分有范，很有李凌安当年的风姿，恣意洒脱，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英姿飒爽好像一个叛逆的女英雄。 　　“李扬，你怎么在这儿？” 　　李扬见了维旎，同样很吃惊，“小维旎，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找妈妈……”维旎心虚回答。 　　李扬揪住身边女生的耳朵，把她拖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跟维旎介绍，“我来接我死妹妹啊。” 　　维旎仔细看了一眼女生，她脸上还十分的稚气，不过打扮的过于成熟，妆容也不符合她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一个叛逆少女。 　　维旎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李、凌安。” 　　李扬先是顿了几秒钟，而后脱口而出，“李凌安有病，她自杀了啊，不可能在这儿的。” 　　维旎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巴，“怎么、怎么可能？！” 　　“就在暑假，你不知道？” 第48章 被误会 　　这句话让维旎很震惊。 　　李扬还能像平时说话一样, 也太淡定了。 　　李扬看着维旎满脸惊慌，显然是刚刚知道的样子，笑了笑, 安慰她, 轻松道：“她没什么事，太倔了, 为了跟家里对着干什么都做得出来，以前这种事多了, 过些日子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听了这话, 维旎还是很揪心。 　　“哦。”维旎应答。 　　“这事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暑假那天你不是约了宋哥去游乐园吗？说巧不巧，也就是那天的事。” 　　李扬仔细回忆了一番, 他还记得前一天他想约唐宋第二天足球赛的，唐宋很直接就拒绝了，他再三八卦，才八卦出游乐园的事。 　　后来, 第二天凌晨三点李凌安就跟家里大吵一架，吃了好多安眠药，当晚被送进医院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心寻死。 　　李凌安好了之后, 就被送出国了。 　　从小到大，李凌安做过的那些唬人的事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了，也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法子，把家里人吓个半死, 自杀成了家常便饭。 　　小时候学着那些非主流的做派，在手臂上拿刀刻字，刻得鲜血直流伤疤遍布，还没上初中，就敢拿刀子往静脉上割了，不过，很多次也都是吓唬家人，让他们担心一下罢了。 　　“呃？”听了这些，维旎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冷风透过外套，毫不留情地钻进她的脖子里。 　　她倒是没想到暑假那次唐宋失约是因为李凌安自杀的，李凌安这个人，什么事好像都很有执念，太有棱有角了，容易受伤。 　　“他、他没告诉我的。”维旎淡淡道。 　　李扬呵呵两声，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多，故作轻松，“也不意外，他那个人你也知道，什么都懒得解释。” 　　“嗯？……哦。” 　　维旎当然知道了，唐宋这个人，傲娇得能上天，解释什么的都是浮云。 　　北风呼呼地吹，才十月中，就开始狂风大作了，这两年空气变得越来越差，尤其是到了冬天，空气干燥，经常黄沙满天。 　　和李扬告别，维旎慢慢吞吞地往家走，一路上都有些神思游离，同情心泛滥觉得李凌安有些可怜，想着想着，就想起初一才和她见面时的场景。 　　大概维旎对李凌安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一眼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发展的不太如意。 　　维旎拖拖拉拉地回了小区，一进单元门，看见暖黄的灯光下，唐宋倚着墙壁，两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神态慵懒，脸上没什么焦急的神色，侧颜倒是很缓和，显然已经在这里等有一会儿了。 　　“唔……唐宋……你怎么在这儿？”维旎加快脚步跑过去，对唐宋问道。 　　唐宋抬了抬眼皮，看着维旎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先是冷嘲了一声，然后抬手帮她理了理，一个不注意就捏住了她的脸，“跑哪去了？” 　　唐宋明显有些生气，原本是要好好说一说维旎的，不过此刻，灯光太柔软了，他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女生，一下子就心软了。 　　维旎心虚，“去十三中找妈妈。” 　　唐宋撇过头，略微带着气，“啧，没良心，都不跟我说一声。” 　　唐宋捏了捏维旎的小脸，眼见着她小脸发红，马上就心疼了。火是发不出来了，气也没处撒。 　　今天下课，他放学就到十一班找维旎了，找了一圈，人不在，最后问了她的新同桌，才知道她早就走了，一点儿都没想等他，可以说是很扎心的了。 　　还是跟他们班班长一起走的。 　　十一班的班长齐南，以前在二十二中可是个厉害角色，出名程度跟唐宋在十三中不相上下，都是看起来坏坏痞痞的类型。 　　唐宋还是没忍住，不爽地问：“你跟你们班长走那么近干嘛？” 　　跟唐宋认识的久了，维旎能明显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冷意，低气压马上就要来临了。 　　她就是临走不小心撞到了他一下，互相打了个招呼，怎么就离他近了呢？ 　　“哦……没、没有啊。” 　　“离你们班班长远点，他初中在二十二中是个出了名的小霸王。”唐宋警告维旎。 　　维旎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微扬，笑的眉眼弯弯。 　　他也是啊，五十步笑百步。 　　“哦，小霸王唐宋，失敬了。” 　　维旎笑道，好像幸灾乐祸似的。 　　模样竟然有些俏皮。 　　唐宋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好笑，随着维旎笑了起来，天色已晚，灯光洒落在他头顶，好似全世界的光都落到了他头上。 　　这么美好的唐宋，让维旎小心翼翼又害怕。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维旎的心情就像过山车，起起伏伏，感觉很不好。 　　不止李凌安，还有乔婕被老师叫了家长这件事。 　　长大要面临很多的问题，十五六岁的高中生，正被家长老师如狼似虎地对待，早恋问题普遍又敏感，乔婕对于维旎的交友问题，一直是个开明的母亲，不似管教自己学生那样严厉，如今也已经把话放到明面上说了。 　　她和唐宋真的是很谜的关系。 　　维旎心中暗叹口气，抬起头，直视唐宋的眼睛，小手悄悄握成拳，突然鼓起了勇气，“唐宋……！我们以后、分开走吧。” 　　唐宋动了动眉毛，捏着维旎的脸加重了力道，维旎吃痛，却一声不吭，坚定地望着他，唐宋心烦，“为什么？” 　　维旎并不想说原因。 　　看着维旎越来越红的脸，唐宋终于舍得松开手了，环抱着双臂，等着维旎的回答，“干嘛？不能说啊？” 　　“不是。”维旎摇头，终于能耷拉下脑袋了，声音细细弱弱，颇有几分无奈，“被老师和同学误会了啊。” 　　“误会什么？”唐宋不屑地问。 　　维旎气馁，心扑通几下有点儿小紧张，说话说得磕磕绊绊，“误、误会我们是恋、恋爱关系啊。” 　　“那就在一起啊。” 第49章 撩人 　　单元门开着, 凉凉的风吹了进来。 　　如果灯光不是像现在这样刺眼，就能看到偷偷潜进楼内的月光了。 　　月色撩人。 　　他更撩人。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把她的心弄的扑通扑通的坏蛋。 　　维旎正走着神，额头中招了, 被唐宋弹了一下, 声音响亮。 　　“啊？”维旎吃痛，半晌才反应过来, 懊恼地揉揉额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唐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维旎看。 　　维旎睁着眼睛, 很长时间才眨一下, 灯光下, 睫毛的影子像翕动的蝴蝶翅膀。 　　说不上灵动俏皮，维旎那模样呆呆傻傻的，让人看了就想笑。 　　唐宋嗤笑一声, 视线熟练地落在维旎脸上，漫不经心地，声音还带着几分痞气，继续问：“不行啊？” 　　不行啊。 　　被老师家长抓到不就死翘翘了。 　　大约, 早恋的萌芽早晚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的，暗恋进化成明恋，肯定就要被扼杀了, 那样的话，维旎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暗恋挺好的。 　　维旎悄悄地低头，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十三岁那年她喜欢上了爱欺负人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珍藏着这个小秘密。 　　然后总是在纠结, 也不知道自己偷偷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她。 　　现在他们长大了一些，唐宋说，在一起呢。 　　这句话比告白更让她羞赧，让她欣喜。他知道她喜欢他了，这个事实也没她想象地那么天崩地裂，她可以不再左躲右闪，可以勇敢地面对他了，幸运的是，她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他。 　　真好。 　　不过她胆子小，还是没有早恋对抗老师家长的勇气，没胆量和他并肩作战。 　　维旎悄悄咬了下舌头，扯了扯书包肩带，然后抬起头来与唐宋目光相接，狡黠地笑，“不、不行啊……” 　　听了维旎的话，唐宋眉毛动了两下，把维旎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反问道：“怎么不行了？” 　　还没等维旎说话，唐宋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霸道而强势，让维旎听了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的，“必须行。” 　　“……” 　　跟威胁人似的。 　　维旎捏着书包肩带暗自泄气，心里还有点儿甜，唐宋，也太霸道了。 　　“你、太霸道了！”维旎鼓起勇气，不满地说。 　　唐宋的神情这时候才柔和下来。 　　唐宋胡乱揉了揉维旎的短发，才揉了两下，就乱成了一个鸟窝，唐宋没好气地嘲笑她，“啧，谁让你口是心非的。” 　　小心思被唐宋发现了，维旎有些脸红，不过跟唐宋认识的久了，胆子也越来越肥了，小脸鼓起，睁眼说瞎话，“没、没啊。” 　　唐宋那么精明的人，早就看出来了。 　　唐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笑容有几分宠溺。 　　大概因为喜欢吧。 　　李凌安让他讨厌喜欢二字，从小到大连喜欢两个字都懒得说懒得听，但他还是喜欢上小女生了，喜欢上她之后，他害怕吓跑了她，尽所能地维持着他和她之间超越友情的友谊。 　　刚才那一瞬，唐宋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抽疯了，那种情景下，那句话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了，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不过，看维旎那个小傻子的表现，这话到底还是说的有点儿早了。 　　还是把她吓到了。 　　唐宋轻笑，觉得有些颓废，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啧，真是笨啊，开玩笑行不行。” 　　维旎倒是松了一口气，抓紧了书包肩带，声音轻轻的，“唔……好。” 　　“白痴！”唐宋笑骂，有点儿哭笑不得。 　　“你才白痴呢……” 　　维旎反驳，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幸好这时候单元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同单元的邻居，才缓解了维旎的小紧张。 　　“那我上楼了啊。” 　　说完，维旎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唐宋没动。 　　此时此刻，他安静地站在那儿，身姿挺拔，跟平常时候的模样都不一样，不吊儿郎当，特别的认真。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俊阳光的少年了。 　　维旎回到家，乔婕已经回到了家里，这是几年来很少见的情况，大部分时间，乔婕都在加班，和那些初三学生一起奋战。 　　今天时间还早，维旎很吃惊，没想到妈妈竟然放下了初三的学生，提前回家了。 　　维旎换好拖鞋，走起路来在地板上啪啪地拍着，维旎把书包放到了房间里，回到客厅后，乔婕做好了晚饭，让维旎坐下来一起吃一起聊天。 　　维旎不太习惯这种和妈妈面对面谈心的模式，坐下之后虽然谈不上拘谨，但是也有些不太自然，这几年，真的很少和妈妈一起吃饭了。 　　乔婕突然觉得头疼。 　　她一直还算是个比较开明的人，维旎成绩一向不错，别的方面她也就没太在意过，没想到会被叫家长。 　　乔婕不绕圈子，马上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唐宋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啊。”维旎小声回道。 　　暗恋，也不算恋爱啊。而且，今天她也没同意在一起。 　　“最近十三中总有流言，你们这届毕业生里有一个叫李凌安的学生，为了唐宋做了伤害自己的事，你知不知道？” 第50章 告白 　　初一的时候李凌安就是年级里人尽皆知的大人物, 流言真的不少，后来转校，议论声少了很多, 毕了业, 原本会被人逐渐遗忘，居然没有消停下来, 还愈演愈烈了，现在, 几乎大半个学校的学弟学妹都知道十三中有这么一个大名鼎鼎放荡不羁的学姐, 还有小霸王唐宋。 　　扯上有关生命的事, 都很受人们关注。像一中那样的高中，学生承受不住学习压力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每年都会出一两次，初中压力还不大, 这种事情少之又少，李凌安因为早恋做出伤害自己，很容易就被人议论。 　　一个人传，两个人传, 最后发展成七八九十，流言就传开了。 　　这件事还是乔婕偶然听说的，听说之后唏嘘了一阵, 初中的孩子，还是小小的年纪，为情所困，不免有些荒唐。这样一来, 她对唐宋就有些失望了。 　　现在的孩子们思想过于早熟，他们都有些难以控制，如果真的想要早恋，大人再怎么扼杀都没用。 　　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本身就不太喜欢维旎和唐宋走得太近，不过也没有太过干涉维旎的交友，维旎一向是个懂事心疼人的好孩子，从小到大中规中矩，听话知事，她知道维旎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担心的事来。 　　“小旎。”乔婕轻声说道。 　　“妈妈，我知道。”维旎打断乔婕，声音比平时高一些，语气有些生硬坚定，“请别说了。” 　　她喜欢唐宋，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妈妈的话，听了之后会内疚。 　　乔婕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因为工作的原因，她的重心从来都没放在女儿身上过，也没有像别的母女一样能够和维旎做到亲密地无话不谈，还因为离婚的事，她觉得自己亏欠维旎很多，不希望用管教学生的方式管教维旎，害怕本来就很脆弱的母女感情变得如履薄冰。 　　“好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 　　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学楼各种声音都沸腾起来了。 　　高一十一班。 　　班长齐南站在讲台前，分配好了劳动任务之后，一拍手，表示解散，“好了，大家开始干活吧。” 　　齐南模样清秀，高高的个子，成绩还好，很难跟小霸王的称号联系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遵守纪律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因为这，齐南在军训期间已经很受别人的关注了。 　　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站起来，拿起打扫工具，忙着去自己分配到的区域劳动，各司其职。 　　每周周一的下午都会有一节劳动课，全班学生会被分配打扫卫生的任务，说是劳动，其实就是一节变相的休息课，劳动二十分钟就能完成，剩下的时间，学生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自由活动。 　　维旎从教室里拖出自己的椅子，摆在楼道的窗户下，洗干净了抹布之后慢吞吞地爬上椅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机械般地晃着胳膊，把玻璃上的污渍擦掉。 　　集体打扫卫生，维旎每次都被分配到负责擦楼道里的玻璃，跟几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生一起，其他人擦的快，负责的区域都完成了，只有维旎还在慢慢腾腾地劳动着。维旎因为个子太矮，最高处的那块有些吃力。 　　擦到一半，有人敲敲维旎的玻璃，玻璃发出叩叩的声响。 　　维旎一低头，看见齐南站在下面，仰着头，笑吟吟地望着她，微微启唇，“下来，我帮你。” 　　维旎道谢，而后拒绝了齐南的好意，“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你个子太矮了，这么擦检查会不合格的。” 　　齐南二话不说把维旎拉了下来，拿过维旎的抹布，自己跳上椅子，很轻松擦到了玻璃的最顶端。 　　“谢谢了。” 　　维旎站在一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齐南把她擦不到的地方擦干净，比她干活还要仔细。 　　齐南帮了她的忙，以后一定要帮齐南的忙还回去。 　　维旎正想着，秦臻神出鬼没地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小声在维旎耳边说道：“我去，齐南不会真的喜欢你吧。” 　　“嗯？”维旎有点儿发蒙。 　　秦臻哭丧着脸，真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完了完了，我就不该乱说话。” 　　“你说什么了？”维旎还是稀里糊涂，好奇地问。 　　知道秦臻是个乌鸦嘴，说什么什么成真。 　　“没什么……” 　　秦臻颓废地耷拉下脑袋，怕维旎细问，神出鬼没地来，来了不到一分钟，急急忙忙地投胎似的跑了。不过是她周五见到齐南主动和维旎打招呼，自己天马行空了一阵儿，后来唐宋过来找维旎，胡诌说齐南喜欢维旎，和维旎一起走了，想看看唐宋会不会吃醋，没想到…… 　　维旎觉得秦臻神神叨叨的不太正常。 　　“对，就是这样的。”椅子上的齐南突然开口。 　　“什么样？” 　　“我喜欢你是真的啊。”齐南回答，语气半真半假，更像是开玩笑的。 　　维旎懵懵懂懂，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你啊。” 　　真相了。 　　维旎说的直白，齐南尴尬了几秒钟。 　　然后齐南哈哈笑了，轻轻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在维旎面前站稳，比维旎高出了一个脑袋，看起来居高临下，“你就不能拒绝的委婉一点儿？” 　　维旎反应过来后，突然有点愧疚。 　　“对、对不起。” 　　虽然拒绝是出于本能，但维旎的世界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不直白地说出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道完歉，两个人更尴尬了。 　　“啧，有什么对不起的。” 　　唐宋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维旎吓了一跳，转身发现唐宋不晓得什么时候来了，正越走越近，开始结巴了，“唐、唐宋！” 　　维旎紧张地抓了抓衣服，好像被抓包的小媳妇，不敢与唐宋对视，偷偷地偶尔瞄一眼他的表情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唐宋走到两人面前，大方地接受维旎的偷瞄，无视维旎身边的齐南，捏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一侧来，“笨死了。” 　　齐南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两人身上，见唐宋要拉着维旎走开，笑着拦住唐宋，跃跃欲试的样子，“唐宋，我们打一架吧，早就想这么做了。” 　　“没兴趣。”唐宋眯着眼，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脾气又上来了，冷哼一声越过齐南，回过头叫了一声身后愣着的维旎，“笨蛋，还不走。” 　　某种酸酸的气味有些浓郁。 　　维旎乖乖地跟着走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唐宋走在前边，步子迈的大，维旎跟起来很艰难，都快成小跑了。 　　“你们班的劳动完成了？”维旎问。 　　“嗯。”唐宋不冷不热地回答。 　　“唐宋，你、你现在是生气了？” 　　除了生气，她想不出更好的原因了。 　　问完，唐宋恶狠狠地瞥了维旎一眼，维旎心肝一颤，就觉得自己胆子真的太肥了。 　　唐宋心烦，不想搭理维旎。 　　两人在楼梯转角处遇到了两个十三中认识的同学，唐宋心情不好，大爷似的根本没有理，维旎打了招呼，然后迈着小步子蹭蹭地追上唐宋，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像一条小尾巴。 　　不说话还不等她。 　　维旎叹息。 　　唐宋太傲娇了。 　　还得哄。 　　想到这儿，维旎嘴角弯了弯。 　　从前她暗恋唐宋，害怕唐宋知道会破坏两人间的友情，后来知道唐宋也喜欢她，让她欣喜若狂。 　　所以，在一个夕阳快要落山的周一傍晚，劳动课还没结束，维旎想要发一次疯，犯一次傻，对喜欢的人表白。 　　维旎从小就胆小怕事，好不容易才能鼓起一次勇气，也许从今往后都没有这么勇敢的时候了。 　　勇敢地哄他一回。 　　维旎跟上唐宋的步子，突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唐宋的袖子，唐宋停下了脚步，偏过头看了看维旎。 　　“唐、唐宋……我喜欢你。” 　　说完，维旎笑意盈盈地对着唐宋笑，笑的傻气流露，小虎牙露出来，就更傻了。 　　想问唐宋，开心么？意外么？ 　　对于维旎的突然表白，唐宋明显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就淡定了。 　　也不生气了。 　　取而代之的是，拽上了天的神情。 　　有一种，我家养的大白菜终于懂事了的光荣感。 　　唐宋不在乎地轻哼，却掩藏不住笑意，“早就知道了。” 　　“哦。” 　　唐宋这个反应，让维旎有些垂头丧气。 　　唐宋拍拍维旎的脑袋，“被颓废了，别人都在笑你呢。” 　　维旎这才发现，他和唐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二十四班门外，楼道里还有几个唐宋班里的兄弟。 　　果然在笑她。 　　维旎突然害羞了，拉着唐宋跑出了好远。 　　唐宋唇角的笑意渐深。 　　“他、他们为什么要对我笑？”维旎问。 　　还笑的那么古怪。 　　“之前他们说你个子小小的，傻傻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好在还算可爱，问我，是不是觉得你很可爱才喜欢你的。” 　　唐宋这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维旎疑惑，“嗯？” 　　越想越像表白的话。 　　维旎心跳骤然加速，脸不自觉地就热了起来，等着唐宋接着说，唐宋不说话了。 　　勾起了维旎的注意力，唐宋却没准备继续往下说。 　　“走吧，笨蛋，回去了。”唐宋拉了拉维旎的袖子，很轻松地就把她往前一拎，拽到自己身前，让她走在前面。 　　好想知道。 　　撩人撩到一半，真揪心。 　　维旎可怜巴巴的，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凑到唐宋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你怎么答的？” 　　唐宋但笑不语。 　　不可爱也喜欢啊，不过，维旎那个小傻子一直都可爱，到老了也会很可爱啊。 　　唐宋捏了几下维旎软乎乎的小脸蛋，口是心非道：“又笨又丑的，我后悔了，能不能退货啊。” 　　维旎都快哭了，唐宋的话真的太扎心了，捂着脸，小声地、不太确定地问：“不能……真的？” 　　“真的。”唐宋肯定地回答。 　　唐宋笑了笑对着窗外的夕阳眯起了眼睛。 　　真是傻傻的。 第51章 恋爱 　　这边, 初中同学见了面，被唐宋忽视的彻彻底底，也是尴尬了。 　　两个女生站在楼梯转角, 待了几分钟, 看着唐宋和小跟班维旎渐渐走远了。 　　“铃铃”几声，下课铃响起, 劳动课结束了，两个女生不紧不忙地回了教室。 　　女生在哪儿, 那儿就有八卦。 　　其中一个女生坐下, 偷偷地凑到另一个女生耳边, 有些惊讶地说道：“刚才我们遇到的是唐宋和维旎吧？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吧。” 　　“好像是，维旎还跟我们打招了呢，啧啧, 唐宋还是那么拽啊。”女生感叹。 　　“初中我就觉得他们有问题，不过那时候不是都在传唐宋和李凌安么？” 　　这么一想，好像就别有韵味了，维旎初中一直是个本本分分的好学生, 跟唐宋关系好，在别人看来是因为做同桌，高中了, 不同班，再在一起，肯定就有点儿别的事了。 　　“李凌安？我跟你说，李凌安好像为了唐宋自杀了, 因为她分手了吧？” 　　女生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捂住嘴巴，“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李凌安现在在十三中可出名了，我表妹在十三中上学，跟我说的这件事。” 　　“不会是因为维旎他们才分手的吧……” 　　女生耸肩，事不关己就爱八卦，“那维旎就是……真可怕……” 　　晴天白日，维旎打了两个喷嚏。 　　“感冒了？”唐宋拍拍维旎额前毛绒绒的短发，皱着眉毛问道。 　　看着她穿了不少衣服，校服里鼓鼓囊囊的肯定塞了好几件，不像是感冒了的样子，不过，维旎这抵抗力他可真是不敢恭维的。 　　维旎晃晃脑袋，“没有……” 　　“那就是被人骂了呗。”唐宋笑嘻嘻地说，说的不走心。 　　维旎知道唐宋是在开玩笑，也没怎么在意，目光与他对视两秒钟，眼神中闪过不安和慌张，迅速低下头去，“哦。” 　　心跳扑通扑通的，没完没了了。 　　好像他们从今天开始就早恋了诶。 　　小兴奋。 　　维旎紧张地悄悄捏了捏手心，偷瞄唐宋一眼。 　　唐宋笑得好像脸上能开出花来，还是那种大朵大朵的向日葵。 　　笑的那么撩人干什么…… 　　维旎呼出一口气。下课铃响了一段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维旎拉了拉唐宋的袖子，“我回去上课。” 　　说完哒哒地从唐宋面前跑开。 　　要回教室，不可避免地就要经过二十四班的教室，维旎生无可恋，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悄悄过去，还是被唐宋的兄弟看见了。 　　“小宋嫂好。”唐宋兄弟打趣道。 　　维旎回过头看唐宋，他在后面走的又酷又拽，不慌不忙，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似笑非笑，看维旎茫然又无措，不自觉地就嘲笑了起来，“笨蛋。” 　　维旎回了教室，教室里经过一番打扫，整个感觉明亮通透，让人心情开阔。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齐南也进了教室，从后门进的，维旎从前门，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了一下，然后齐南尴尬地移开了。 　　维旎回到座位上，被秦臻拉拉袖子，秦臻一脸坏笑，“呦呵，小熊，我刚才可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维旎以为秦臻误会了，“班长好心才帮我擦窗户。” 　　秦臻捧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放心放心，才不是说齐南，我说的是足球小哥哥，你小哥哥生气了，你不就屁颠儿屁颠儿跟下去了么？跟个小尾巴似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维旎觉得不好意思，脸一热，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哦……” 　　秦臻开始幸灾乐祸，“哈哈哈跟班长说话被小哥哥抓了个现行。” 　　“……”维旎抿了抿嘴唇，正色道：“我不喜欢班长的。” 　　秦臻朝维旎吐吐舌头，“知道知道，看你跟你家小哥哥郎情妾意的，哪能喜欢别人啊。” 　　维旎惊呆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秦臻从哪知道这么多“优秀的”词语的…… 　　结果，更雷人的还在后边，接下来才是暴击。 　　秦臻托着自己的椅子往维旎身边挪了挪，八卦地贴在维旎耳边，问的脸不红心不跳，“你和你小哥哥亲了吗？” 　　维旎紧张了一下，摇摇头，“没……” 　　秦臻失落，“牵手呢？” 　　“没……” 　　“……”秦臻实在觉得有点恨铁不成钢，退回原地，抱着双臂，无奈地、肯定地说道：“对，早恋就该这么纯纯的。” 　　“嗯。” 　　维旎点头，随手翻了翻书。 　　不然呢？早恋不就是很纯洁很美好的吗？ 　　维旎从书包里翻出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按开密码，打开最后有字的一页，接着在底下写。 　　Dear my hero 宋： 　　开心(∩_∩)，终于表白了。 　　my hero，谢谢你也喜欢我。 　　2012.10.21 　　—— 　　11月初，是期中考试的好时节。 　　周六维旎和唐宋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图书馆人不多，零零星星地这儿坐一个，那儿坐一个，显得有些凄凉。 　　上午十点钟的太阳灼热而炽烈，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图书馆里，一点儿也不吝啬，铺满了书架和地面。 　　图书馆里暖气也给的很足，室内实在太温暖了，温暖的让人想睡觉。 　　维旎穿了一件粉粉的毛衣，棉衣搭在椅子椅背上，小脸被热的粉扑扑的，身边的唐宋也只穿了一件毛衣，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刷刷地转着笔。 　　小毛病还是改不掉。 　　流行性感冒常发的季节，维旎很容易就会被传染，维旎今天就有点儿小感冒，不严重，早上吃了感冒药，现在副作用就来了，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困得头都抬不起来。 　　才待了一个小时，维旎的脑袋已经和桌子亲密接触了好几次了。 　　每次维旎都迷迷糊糊地、“坚强”地抬起头来。 　　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响。 　　撞桌子声音太大了，把唐宋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唐宋动了动脑袋，看看身边的维旎，觉得好笑，两手把维旎的脑袋托起来，嘴角扬着笑了起来，不怀好意，“桌子坏了吧。” 　　维旎马上就听懂了唐宋话里的嘲讽意味，可怜巴巴地揉揉额头，“桌子没坏，坏的大概是我……” 　　撞了一下，脑袋清醒了几秒钟，然后更晕了。 　　唐宋帮维旎揉了揉额头，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维旎还没感动几秒钟，唐宋就把维旎头按到桌子上，把椅背上搭着的棉衣盖了上去。 　　看她好欺负。 　　维旎只觉得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控制住了，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听到唐宋带着笑的声音，“啧，睡吧，死撑着干嘛。” 　　维旎挣扎着钻了出来，坐直了身子，“唐宋……！” 　　唐宋也不恼，笑呵呵的，“嘘，小声点儿，别人在学习。” 　　唐宋认识维旎几年了，她几乎把学习当做人生头等大事，最让唐宋看不惯的就是这一点，总学习，学个屁。 　　维旎被按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唐宋，就是那种哀怨的，好像在说“睡什么睡，起来学习”的眼神。 　　不用说话，唐宋都知道维旎脑子里在想什么。 　　唐宋瞪了维旎一眼，维旎慢吞吞地把目光收回去，认命了，往一旁缩了缩。 　　天生的爱受欺负的小可怜命。 　　维旎最受不了的就是唐宋这种凶巴巴的目光，完全没有抵抗力，心里咯噔一下，声音小了下来，“我、我睡……”还不行吗？…… 　　维旎本来就热得脸红，这样一来脸更红了，双臂交叠趴在桌子上，沉沉的脑袋就扎了下去，换了个方向，后脑勺对着唐宋，一闭眼，困的立刻睡着了。 　　维旎觉得一觉睡了好久，醒了之后看看时间，不过才四十五分钟，身边坐着的唐宋已经不见了，维旎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他的身影。 　　睡醒了，维旎感觉好多了，脑袋的重量减少了不少，她不急着找唐宋，又犯懒趴回了桌子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睁着眼睛呆呆地不知道看哪，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 　　隔了几分钟，唐宋回来了，手上拿着几本维旎喜欢的书。 　　“我觉得你该改个名字了，笨熊，该改成笨猪。”唐宋坐下，笑着说。 　　维旎觉得不好，直起身子，傻傻地问：“啊？为、为什么啊？” 　　唐宋轻哼，“我喜欢啊，你有意见啊。” 　　维旎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唐宋看着维旎，笑得懒懒的，“真有意见啊，保留。” 　　太霸道了……还不如不问呢。 　　维旎有些颓废，还是大着胆子，戳了戳唐宋的胳膊，“唐、唐宋，你都快要嘚瑟的上天了……” 　　唐宋对着阳光眯着眼睛，轻松调侃道：“这不快要冬天了么，太冷了，我想和太阳肩并肩啊。” 　　维旎被唐宋逗笑了，又不想笑，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 　　“想笑就笑啊。” 　　“不、不是嫌傻么……”维旎磕磕巴巴地说。 　　唐宋捏了几下维旎的脸蛋，“啧，你知道傻就好。” 　　唐宋扬了扬唇角，对着阳光站起身来，拍了拍维旎，把棉衣穿好，“该走了傻子。” 　　维旎乖乖的站起身，穿好外套。 　　和暖的阳光照在眼睛里，维旎有些失神，觉得好像在做梦，拉住唐宋的衣服，轻声地问：“唐、唐宋，我、我们是在恋、恋爱吗？” 　　唐宋深思一会儿，确定又不太确定地回答：“是吧。” 　　唐宋轻笑。 　　我也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模样的，不过未来还那么漫长，那，我们一起学吧。 　　我们。 　　—— 　　下午维旎去十三中找乔婕。 　　天气太冷了，气温比前一天降了五度，维旎把棉衣上的帽子翻上来，扣在脑袋上，就暖和了好多，尖尖的帽子在头上直直地竖着，维旎看起来就像西方童话里的女巫。 　　维旎从公交车上走下，十三中的大门赫然展现在眼前，维旎走过去，向门卫室里招了招手，门卫认识维旎，她打完招呼就进了校园。初三的学生大概是在课间，校园不太安静，不过也不算吵闹，维旎在校园里走着，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有时还能听见学生的聊天内容。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不八卦别人，也不爱听别人的八卦，所以听的不走心，左耳进右耳出，尽量不去听别人的事了。 　　几个女生互相挽着手，凑在一起边取暖边慢慢腾腾地往前走，维旎的龟速都要比他们快出小半步。 　　“你们说，最近学校里传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其中一个女生不经意地说起话来了。 　　“我觉得是真的吧，据说最开始在学校里传言的人还被处分了呢。” 　　“啊？这么可怕？”其他几个女生看着发言的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维旎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不过没什么兴趣，自觉地跟几个女生拉开了距离。 　　风呼呼地吹，可能是因为距离不是太远，维旎还是听到了几个女生的聊天内容。 　　“那个学姐，中间插足的那个，据说是乔师太的女儿诶。”有人说道。 　　几个女生之间马上就沸腾了，八卦的导火线被点燃，接下来要爆发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去！这么劲爆！那个学姐我在校园公告栏上见过照片，学习好，长得软软弱弱的，挺可爱的，没想到……唉。” 　　“是啊是啊，我还见过本人呢，长得超可爱超无辜的。” 　　上课铃声突然响了，几个女生惊了一下，飞快地跑向教学楼。 　　维旎僵在原地，看着几个初中的小女生越走越远，还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冷风太硬了，吹的她的脸已经有些僵了，维旎抬手拍拍双颊，没什么感觉。 　　原来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流言一经传出，想收回去根本不可能，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渐渐遗忘，被人淡化。 　　维旎心情不太好。 　　好像站在风口浪尖上。 第52章 2012 　　谣言止于智者。 　　维旎一直都相信这句话, 不八卦也不乱传八卦，她能管的住自己，但管不到别人。 　　听到别人说自己一些子虚乌有胡说八道的事时也挺难过的。 　　她一直很单纯, 她的世界里只有黑和白、对和错, 不知道人心、流言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众口铄金, 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她觉得一心向善就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太善良了, 总是软弱可欺。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她没有插足李凌安和唐宋, 李凌安和唐宋也不是传言里的那样在恋爱啊, 而且，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啊。 　　她和唐宋还处于一个朦朦胧胧的状态时，她就很信任唐宋了,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相信他，那就归因于她喜欢他吧。唐宋说什么，她都信，唐宋说他不喜欢李凌安, 那就是真的不喜欢，说他们不是在恋爱，就真的不是在恋爱。 　　维旎在风里站了十分钟, 眼眶有些发红，被风一吹，沙子进了眼睛里，维旎揉了揉, 眼圈更红了，就是强忍着不哭，模样倔强得让人心疼。 　　维旎垂眸，不着痕迹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块，石子飞出去好远，然后“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维旎都没想到自己能把石子踢得那么远，有点儿惊讶，难道自己生气了？ 　　维旎不太相信地目测了一下石子到自己脚边的距离，确定，从能杀气腾腾地把石子踢出好几米来看，自己真的生气了。 　　气自己太懦弱了。 　　十三中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存在着美好回忆的地方，有三年的记忆，她喜欢唐宋这件小事就在这里发生，她把这里作为最珍视的地方。 　　现在她却不想来了，她不是钢铁心的超人，听了这样的话会伤心会生气，只是不会反抗而已。 　　维旎走了一会儿，离教学楼越来越近了。 　　迎面看见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出来，她身上穿着社会霸姐范的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皮鞋，红发飞扬，脸上满脸不耐烦的神色，维旎差点惊叹出声，不是李凌安是谁？ 　　就在那一瞬间，李凌安也看到她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过，维旎不是勇者，胆小如她，没有那股子胆大包天的劲。 　　没有胆量，却不代表维旎是被吓到了。 　　维旎没再往前走，定定地站着，抬眼看着那个好久没见了的人，跟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李凌安却没有远离维旎的自觉性，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朝维旎越来越近，擦肩而过的瞬间，李凌安凑近了维旎的耳朵，问：“不好奇那些关于你的流言是哪来的？” 　　维旎愣住不动，然后李凌安就退回来了，站在维旎面前一步的位置。 　　“我传的啊。”李凌安抖抖肩，原本压在衣服里的头发就飞出来了，飞扬跋扈地像嚣张的火焰。 　　女生们向来容易发生狗血的撕逼大战，李凌安现在也正期待着一场撕逼，来向所有人宣布她还是战无不胜的女王，心里想着，要是维旎生气的跳起来揪着她的头发会是多么好笑的一个场景。 　　维旎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无论她说什么都一副痴呆的表情。 　　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见维旎，那张脸可爱的让人有些生厌。 　　尤其是那怯生生的模样。 　　“生气吗？愤怒吗？”李凌安问。 　　维旎看着李凌安，悄悄地捏了捏袖子里的手。 　　她认识的李凌安，曾是那么洒脱放肆的一个人啊，行事该是光明磊落的吧。 　　维旎垂眸，好一会儿，笑了笑，嘴角的笑没有一点儿杀伤力，却异常坚定，“我不气，也不愤怒。” 　　“呵，真可怜。” 　　李凌安冷笑了一下。 　　维旎不说不动不笑，好像根本没在乎李凌安在说什么一样。 　　李凌安继续挑衅，“喂，你就不会反抗吗？” 　　李凌安有些恼火，维旎根本不理会她，好像她才是那个可怜虫。 　　被所有人不喜欢的可怜虫。 　　维旎抬着头直视李凌安的双眼，恍的一瞧发现李凌安眼睛里好像有水汽，仔细看又没有了。 　　大概是被冻的，维旎想。李凌安那个人，那么高傲，怎么可能会哭呢，还是在她一向觉得懦弱胆小的维旎面前。 　　那样的话就不潇洒了。 　　果然，下一秒李凌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就挂着一抹名曰霸气的笑了。 　　反正，就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事我就先走了。” 　　维旎说完，越过李凌安，径自进了教学楼。从小到大第一次，她有胆量给别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过了一周，维旎再一次被乔婕关注，并被告知，李凌安被人打了。 　　乔婕当然知道不是维旎打的，维旎那个性子，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自己装坚强，往肚子里咽，打架绝不可能，但跟她有关的别人，就难说了。 　　十三中的传言风向又变了，说她打人了…… 　　维旎欲哭无泪。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是她在十三中的名声更差了。 　　维旎无所谓了。 　　—— 　　天越来越冷了，冷的让人有已经进入冬天最冷时期的错觉，一直没有下雪，又让人觉得其实冬天还很遥远。 　　维旎早自习来到教室，看着自己的位置，觉得有些不对劲。 　　昨晚下晚自习回家之前，她明明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洁了，书本一本不差地立在书架上，水杯放在书架前，跟日历册并排着，她一直的习惯都是这样的。 　　而现在，水杯被挪了位置，她书架上的一本书被拿了出来，放到桌面上，书底下，压着一张纸，露着一个角在外面。 　　维旎拿开纸条上面盖着的书，米白的纸张，一看就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还算工整，维旎不认识是谁的笔迹。 　　秦臻早就到了教室，一直在座位上趴着睡觉，维旎觉得她可能会知道，除非她睡得跟猪一样。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秦臻醒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艰难地睁开眼。 　　“这是谁的？”维旎问。 　　秦臻懒懒地坐起来，身子骨还软着，说话也软绵绵的，“我刚看见班长在这里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干嘛来着，可能是他放的。” 　　“写的什么啊？”秦臻好奇，马上来了精神，八卦地从维旎手里拿过纸条，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最后边念边笑不成声。 　　光纸条上写的话就够她恶心一星期了。 　　亲爱的小□□： 　　咳，今天中午放学别走，等我哦！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等我等我等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齐南 　　“我敬他是条汉子！这写的怎么这么像撒娇？” 　　维旎坐下，唇微抿着，从秦臻手里拿回纸条，随手插在了书架上书本间的缝隙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中午她根本没有等齐南，齐南却屁颠儿屁颠儿地追上她了，为了……见唐宋一面。 　　下午有一节班会课，就是班主任的唠叨时间，抓一抓校风校纪，然后再苦口婆心地像个老妈子一样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像个拯救青少年不入早各种禁忌坑的超人。 　　班主任拿着一张纸条往讲台上一站，郑重其事。 　　底下的齐南脸色有点不好看。 　　班主任面容严肃，先把所有同学看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齐南身上，“班长，站起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齐南站起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纸条。” 　　维旎突然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今天早上齐南给他的纸条……维旎翻翻书架，上面的纸条不翼而飞了，显然，就是班主任手里的那张。 　　看到齐南这么嬉皮笑脸，班主任一下子火冒三丈，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字不落地念出来。” 　　这一拍，还是有几分震慑力的，底下立刻死气沉沉，没人敢交头接耳了。 　　齐南也配合，一点儿都不像个小霸王，老师让干嘛干嘛，处变不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不带一点感情，就像机器一样。 　　一听这就有问题，班主任立刻YY出了一出关于齐南维旎和唐宋之间的狗血三角关系…… 　　班主任更火了，“这是什么？鸿雁传书？” 　　“噗嗤”一声，底下有人没憋住，笑了出来。 　　没有鸿雁，也没有书啊。 　　“你们两个，都是学习好的，学校里一再禁止学生早恋，偏偏你们非要踩雷，被主任抓到了，就不是现在这样轻易放过你们了！”班主任仰头瞅了瞅墙上的小广播，“被抓到了，就是处分！全校通报！” 　　气势可谓如虹。 　　“拿回去，抄一百遍，马上月考了，成绩一出你们就嘚瑟不起来了。” 　　这摆明了杀鸡儆猴，可怜他撞枪口上了。 　　齐南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怏怏地走上前把纸条拿了回来。 　　天知道他只想和唐宋打一架而已……内容，写的确实有点暧昧不清了。 　　被班主任当众训斥了一顿，维旎觉得相当头疼。 　　好多人在关注她的恋爱问题，她恋不恋爱，有些人比她还重视。 　　维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和唐宋这云里雾里的恋爱关系呀。 　　天慢慢开始冷的下雪了。 　　十二月已经到了下旬，高一第一学期就快要完满结束了，期间算上月考期中考，考了三次考试，维旎的次考试成绩都不错，狠狠把十一班班主任打击了一番，证明了一边恋爱也能一边考好成绩。 　　虽然维旎是无意往班主任脸上打的。 　　不过谁让班主任如此高调，非要把维旎当中批评一顿、拿来当做“典范”呢？ 　　恋爱归恋爱，她的学习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非常努力呢。 　　月考结束后，十一班考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好成绩，班里却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 　　玛雅人预测，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22日的太阳不会再升起。 　　随着那一天的越来越近，一群高中生顿成了哭天喊地的奶娃娃。 　　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又激动难平。 　　世界末日？居然让他们给撞上了？他们真的会消失？人类真的会灭绝？地球真的会毁灭？ 　　越来越多的版本在疯狂流传，弄的人心惶惶的。 　　一中好似被一团极低的气压围拢。 　　说不准，晚上睡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班里的学生都开始迷信起来，学校里只有孔子雕像，下了课，同学们就自发的拜起了孔子，但是拜孔子，好像没什么用。 　　下午第三节 是自习课，没有老师值班，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了，各种纸条乱飞，齐南作为班长，一点儿做班长的自觉性都没有，给每个人发了一张便签纸，让他们写一写自己的心愿或者遗憾的事，然后聚集在一起，放在一个盒子里埋好，一旦他们“度过此劫”，还要去完成呢。 　　齐南发到维旎这里的时候，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维旎呆呆地看着齐南，思考了一会儿，组织好了语言，一口气说出来：“如果今天真的是末日，那我记不记得你有什么关系呢？明天没有你了，也没有我了，人类、地球都没了，就算你被载入史册也没用。” 　　齐南惊讶的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想吐一口血，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懦懦弱弱唯命是从的维旎吗？“小维旎，你太绝情了……” 　　绝情的都不可爱了。 　　秦臻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小熊，你怎么……突然毒舌了。” 　　那个胆小乖巧的维旎呢。 　　“……” 　　维旎埋着头不说话，唇角微扬，肯定是被唐宋传染的。 　　便签纸是嫩嫩的粉色，维旎看着纸，不知道写什么。 　　身边的秦臻已经开始写了，边写边念叨着：“如果明天醒来我还活着，那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不想着谈恋爱的事了。”秦臻发誓，然后问维旎，“你写的什么？” 　　维旎把便签在秦臻面前晃了晃，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心愿也没有，也没有遗憾的事。 　　但她有想要写的东西。 　　维旎打开日记本，最近写了好多日记，本子已经快用完了，维旎翻开一页空白的，往窗外看了看， 　　Dear 唐宋： 　　我不害怕。 　　2012.12.21 　　—— 　　冬天白天格外的短，才五点钟就天黑了，要是还有明天，白天越来越长了。 　　不过，真的有明天吗？ 　　维旎垂眸走着，心里有几分疑惑。 　　路灯幽暗，维旎慢吞吞地跟着唐宋，整个人缩在厚厚的棉衣里，唐宋在适应维旎的步子，走的不是很快，不过走一会儿就快了，然后重新调整。 　　维旎小短腿走的比乌龟还慢，也是苦了唐宋了。 　　并肩神马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知道别人家的谈恋爱是什么样的，维旎只知道，他和唐宋之间的恋爱，跟之前的相处模式并没有什么区别。 　　走几步，维旎就要仰起头来看唐宋一眼，偷偷的，以一种偷瞄的方式。 　　他就没有想对她说的话吗？ 　　于是几乎每几十秒，维旎就会来一次仰望星空…… 　　唐宋实在不忍心，拉住维旎的胳膊，没好气的笑了，觉得要是他再不说话，维旎那个小傻子就快纠结死了。 　　“笨蛋，想说什么？” 　　维旎有点儿小紧张，“唐、唐宋……！今天是末日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啧，这你也相信？”唐宋嘲笑，话中带着波澜不惊的痞气。 　　维旎泄气。 　　不知道。 　　“要是真的末日，我想说……”唐宋眸光锁住维旎，沉吟。 　　维旎被看的脸颊发烫，有些呼吸不顺的感觉，一会儿头低下去，紧张兮兮地偷瞄唐宋。 　　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宋也有害怕的时候。 　　然后，过了很久，唐宋笑了一声。 　　他才不相信末日说呢，喜欢也不能现在说。 　　“笨蛋。” 　　“嗯？”维旎殷切地看着唐宋，只见他摸摸维旎额前的短发，然后……没然后了。 　　“回去吧。”说完逃也似的拔腿就走。 　　维旎抓住唐宋的袖口，有些紧张地问：“你、你刚才想说什么啊？” 　　唐宋就是不说话…… 　　让人听的心痒痒的，然后再若无其事的跟她说“回去吧”。 　　让人听了真是想掀桌怒吼。 　　不过，维旎这胆子，就算怒吼了也肯定被认为是蚊子叫。 　　维旎大着胆子追上唐宋，“你是不是紧张了？” 　　换来唐宋一记凶恶的眼神…… 　　维旎再也不敢问了。 　　第二天醒来，维旎如在梦中，不止她，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平安度过了世界末日劫后余生的感觉。 　　紧接着就是圣诞节和元旦了。 　　十二月最后一天，撞上了维旎的生日，唐宋说度过了世界末日，也算涅槃重生了一回。 　　这几年，维旎都不怎么记得自己的生日了，前些年爸妈还没离婚时，有爸爸年年记着，后来他们离婚了，乔婕想不起来，她自己也不怎么重视，就一次都没有过过。 　　生日礼物就更没想过了，维旎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礼物了。 　　晚自习结束，唐宋很快就出现在十一班门外，这速度把维旎吓了一跳。 　　从二十四班到十一班，可是所有班级里最远的距离。 　　唐宋轻车熟路地走进教室，等维旎收拾好书本两个人一起回家，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地说话，走得不慢，还有一个路口，维旎就到家了。 　　再过几个小时，2012年就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跨年的缘故，今晚的月色特别好，是个适合送礼的好日子。 　　唐宋在一个路灯下停住脚步，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看着还挺沉，漫不经心地递到维旎面前，神情傲娇，“喏，给你。” 　　“什么东西啊？”维旎迟疑了一下，问道。 　　唐宋笑了，笑得挺得意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东西啊？” 　　“你自己看看。” 　　维旎有些迟疑，路灯下，维旎好像看到了唐宋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怀期待。 　　他是在紧张吗？ 　　唐宋的礼物诶。 　　维旎激动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打开袋子的时候都觉得相当神圣。 　　然后，借着路灯的灯光，维旎看了一眼，有点儿哭笑不得。 　　下个学期的王后雄学案。 　　…… 　　唐宋咳了一声，略显不自在，不知道哪个广告词就脱口而出了：“你值得拥有。” 　　他是第一次送维旎生日礼物，不知道要送什么，纠结了好几天，想着送维旎最喜欢的东西吧，她就是学习了……于是，学习资料成了不二之选。 　　维旎掂了掂袋子，有些重，要用双手才能抱在怀里。 　　唐宋有些捉摸不定，不知道维旎是不是喜欢这份生日礼物，小心翼翼地问她：“喜欢吗？” 　　维旎怔了几秒钟，迟钝地回答：“喜欢……” 　　这个回答让唐宋更得意了，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那我明年再给你买啊。” 　　背了一路，唐宋知道那几本书有多重，想帮维旎拿一拿，才刚伸过手去，就被维旎制止了，维旎往边上挪了一步，远离唐宋。 　　搞得受了欺负似的。 　　“送出去的礼物，不能要回去了。”维旎仰起小脸，说的倒挺坚定。 　　唐宋略显无奈，“我给你拿。” 　　维旎拒绝，“不用……” 　　像个害怕别人抢糖果的小孩子。 　　维旎就想紧紧地抱着…… 　　大概，明年，甚至明年的明年，她会多了一个白痴的行为。 　　比如，抱着自己的“王后雄”发呆。 第53章 长大 　　人总要长大的, 这种长大不光体现在身高体重的增长，还有心理的抗压能力。 　　高中三年，多少人因为扛不住压力而选择了放弃, 维旎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坚强, 顺利挺过去了。 　　最开心的是，高中三年, 她没再听过李凌安的消息，也没再见过李凌安, 之前满天飞的流言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她很少去十三中, 也知道早就被人遗忘了。 　　然后就高考了。 　　高考第一场语文，她没多不淡定，只是手稍微地抖了那么几下, 答卷答到最后十分钟，字写的不那么潇洒而已。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也还算顺利。 　　考完并不轻松，当晚维旎大约一晚上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心跳速率明显高于平时。 　　第二天，形容就有些憔悴了。 　　暑假开始，维旎有些茫然无措, 先把高中的课本收拾好了，放到了柜子最低端，打算等高考成绩出来，再决定是要让它们重见天日还是卖给回收废品的大爷。 　　收拾完毕, 才刚过了中午。 　　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了企鹅图案，秦臻给她发来了消息。 　　“小熊，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啊，找你好久了，这年头谁还关机啊。” 　　维旎滑开屏幕，一字一字地打：“自动关机……” 　　“你个山顶洞人。”秦臻损了维旎两句，开始说昨晚打电话的原因，“你很闲吧，出来逛街啊，顺便带着你家唐宋小哥哥，好久没见你了。” 　　好久没见了倒是真的。 　　高二分文理班时，秦臻选择了文科，维旎选择理科，并进了理科的重点班，唐宋也是理科，跟维旎是兄弟班。 　　科目不同，教学楼不同，维旎的班和秦臻的班离得远，平时不在一起，也没什么时间见面，只有偶尔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唐宋和维旎就经常见面了，高中三年跟连体婴似的，去哪都是出双入对。一切的发展看起来还不错，懵懵懂懂的早恋在萌芽没有被扼杀之后平稳生长，两个人是外人眼中的情侣学霸，一起奋斗，按照惯例就该考入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毕业后一起工作，堪称完美。 　　但是，恋爱的萌芽后来长成什么样子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 　　高考完，同学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高中早恋的小情侣们也有很多因为毕业而劳燕分飞，虽然毕业对维旎和唐宋并没有什么影响，本该兴奋又伤感的季节，这俩人居然因为报考而吵了一架。 　　吵架？ 　　excuse me？ 　　不可能的，维旎只是大声地说了几句话而已，她的胆量能支撑的绝不超过三句，就会偃旗息鼓了。 　　“哦”维旎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下，就没有了回音。 　　“你和唐宋不会还在闹别扭吧。”秦臻惊讶地问。这不正常啊，平常这俩人很少矛盾，就算有了，一节课，维旎保证屁颠儿屁颠儿去找唐宋和解了，这回，估计有两个星期了。 　　“你小哥哥就不哄你？” 　　维旎生无可恋地在手机上按，“他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依唐宋那个傲娇的小性格，要真的学会了哄人，维旎估计能感动地做牛做马了。 　　维旎正跟秦臻聊着，门铃响了，维旎不紧不慢地走出去开门。 　　唐宋笑呵呵地站在门口，不说话，维旎有把门关上的冲动，不过，前提是得再借十个胆子。 　　“唐宋，你怎么来了？”维旎问。 　　“”唐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捏了捏维旎的脸，“笨蛋，真不理我了？” 　　维旎看着唐宋，脸上的小表情有些委屈，很久才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嘴唇，“不理了！” 　　“真不理了啊？”唐宋又问了一遍，嘴角的笑意加深，微微低下头来，让维旎轻松一点儿。跟唐宋对视，维旎要仰着脖子，唐宋身高一米八六，维旎一米六五，在女生里算中上了，到了唐宋面前还是觉得矮，唐宋随便一拎就能让她双脚离地。 　　维旎闷头不说话。 　　她当然想理唐宋了，不理唐宋比杀了她还难受。 　　“给过你机会了。”唐宋说完，双眼一眯，把维旎抱起来，跟他差不多高度，在维旎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威胁道：“理不理？” 　　维旎蒙了，脑子不听使唤，也不知道唐宋说了什么，身体却很诚实，立刻脸颊发烫。 　　又害羞了，紧张得不行。 　　唐宋看着维旎，轻轻笑了一下，把一边脸颊凑近维旎，说话像个小痞子小流氓，“等价交换，你亲回来。” 　　维旎双颊都快爆炸了，热的不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唐宋抱了起来，还被抱的像个巨婴，实在是……很羞耻。 　　维旎不是没被唐宋抱过，初中体育课，每次跑完五圈，维旎就虚脱了似的，都是唐宋边嘲讽她边捞她起来，她一度以为那种程度就算抱了，原来是她太天真…… 　　唐宋啧了两声，嘲笑维旎，反问道：“不敢？” 　　维旎莫名心跳加速，硬着头皮在唐宋脸上碰了碰。 　　勇敢的唐宋都稍微愣了一下。 　　“你走！你走！” 　　维旎连红的像烧猪，推了推唐宋，然后跳了下来，好不容易双脚着地，把唐宋推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然后才松了口气。 　　越长大，她连初中时偷吻的勇气都没了。秦臻总是笑话她，恋爱谈的还不如不谈。确实，相较于其他的男女朋友，维旎和唐宋之间的关系称作友情更合适，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拉拉小手了。 　　高中三年秦臻都轰轰烈烈地谈了两次恋爱了，乱七八糟的事懂得本来就多，恋爱之后就更懂了，她这一个恋爱了快三年的人竟然还能单纯地像个白痴。 　　手机响了一下，是门外的唐宋发过来的，是唐宋一贯的语气，“小笨蛋，毕业旅行，去不去？” 　　维旎想了一下，决定去。 　　晚上乔婕回来维旎打算把这件事跟乔婕说一下。 　　可能是因为维旎高考完，乔婕都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力十足了，不像从前，看着就觉得身心俱疲。 　　“我要去旅行。”维旎缓缓道，想说什么开门见山，顿了顿接着说：“和唐宋一起。” 　　高中时期的早恋，乔婕从来没像发了疯的父母们一样恶意拆散，反而很包容很理解，不像管教她的学生那样。 　　毕了业，乔婕明确地告知她，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想做什么事，只要不太过分，不会过多干涉。 　　乔婕同意了。 　　旅行的地点定在了C市，是邻省的一个旅游城市，除了唐宋和维旎，还有秦臻、齐南，四个人约好了，第二天说走就走，上午出发，下午就到了，第一时间找了入住的酒店。 　　吃了晚饭，四人各回各房，养精蓄锐，维旎一个人在房间里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想出去溜达几步，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出去。 　　唐宋的房间在维旎左手边的隔壁，看他房间里的门半掩着，维旎觉得他还没睡，敲了几下没人回应，维旎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去，还没等她喊她一声，唐宋幽灵般地出现在她面前。 　　唐宋斜斜地靠着墙壁，气定神闲，把维旎看的后背发凉，维旎刚要说话，唐宋开口了，语出惊人。 　　“你想跟我一起睡？” 第54章 自恋了 　　一起睡…… 　　是她出现幻听了吧…… 　　维旎脚下一个踉跄, 差点栽倒在地，摇晃着身子站稳，被唐宋的话雷的脑袋都炸了, 完全像个痴呆。 　　唐宋拎住她, 为了防止她再次受到惊吓，“啧, 站稳啊。” 　　维旎真的被吓得不轻，很久才缓过神来, “你、你要睡了？那、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维旎就想走, 被唐宋拉住了, 按在床上坐下。 　　“不睡呢，才几点？”唐宋在维旎身边坐下，把电视打开, “看电视吧。” 　　“……” 　　维旎嘴角勾了勾，放松了下来，拽了个枕头抱着，看着唐宋挨个换节目。 　　唐宋竟然给她调了一个少儿节目。 　　“看这个吧。”唐宋坏笑, “跟你智商特别搭。” 　　维旎简直想给唐宋一个巨大的白眼…… 　　《熊出没》……好歹她也十九岁了……就算还是很幼稚，也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想到这儿，维旎又走神了, 十九了，她喜欢唐宋六年了诶。 　　从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第一次暗恋，到第一次恋爱, 第一次和他旅行，第一次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维旎暗自窃喜，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她和唐宋都长大了。 　　看着看着，维旎就犯困了，觉得兴致缺缺。 　　灯光暖黄，维旎的睫毛颤啊颤，阴影在眼下若隐若现，没一会儿，脑袋埋到枕头里。 　　唐宋觉得好笑，把枕头从维旎怀抱中拿出来，维旎醒了一点儿，脑袋晕乎乎地看了唐宋一眼，抱着枕头不放，直接枕上去了。唐宋把电视节目的音量调小，然后看了看空调的温度，室内温度正适宜睡觉。 　　等维旎睡醒了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她躺在床的一侧，隔了一个人的另一侧躺着唐宋，睡得比她还熟。 　　真的一起睡了…… 　　今天一天，有半天多的时间都在路上，是真的累了。 　　唐宋睡着，维旎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伸手戳了戳唐宋的脸，觉得软软的，怪不得唐宋总是喜欢捏她。…… 　　唐宋这时候睁开了眼，把维旎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锁了回去装睡。 　　“笨蛋！” 　　维旎被抓了个现行，心跳扑扑的，再安静一点儿就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了。 　　等了一会儿，维旎睁开眼，看见唐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说话，把维旎看得口干舌燥脸红心跳。 　　这样可不行，再看一会儿她该被自己脸上的温度烧死了。 　　维旎生无可恋，闭上眼睛，“我、我接着睡……” 　　唐宋把她拉起来，不让睡了：“出去散步。” 　　“好。”维旎木讷地点点头，她好像挺需要出去吹吹风的……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齐南。 　　齐南站在门口，看着出门的两个人，愣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哟，你们也要出去散步啊，刚好，一起啊。” 　　说完就想走过来跟唐宋勾肩搭背。 　　男生的感情真是来的莫名其妙，高一一年，齐南最期待的就是跟唐宋干一架分个胜负，唐宋不回应，他就跟屁虫似的追着唐宋，完全没有当年校霸的英姿。 　　回来把唐宋逼急了，两人真的打了一架，一不小心就打出感情了，感情深的，别人还以为齐南暗恋唐宋呢。 　　说话的声音不小，秦臻在房间里听到了声音，忙打开门，把齐南拉住了。 　　“散什么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齐南？”秦臻怼了齐南一句，面露不爽。 　　齐南不解，“什么毛病？” 　　组团去散个步就有毛病了？ 　　第二天，四人行，先去了C市的著名建筑溜达了半天，拍了点儿照片留作纪念，然后去了历史博物馆。 　　历史博物馆这种地方，其实不太吸引人，特别是年轻人，四个人还是下午去的，人就更少了。 　　维旎觉得，去博物馆是了解一座城市最好的方式，所以建议把博物馆作为他们旅行的第二站，先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历史，之后才不会像个白痴。 　　还被秦臻嘲笑说旅行旅成了学习……不过，维旎做什么事都认认真真一板一眼的，特别是学习，别人看来都有点儿魔障了。 　　四个人，两两组合，唐宋和维旎认真地跟着解说员参观走在前面，齐南和秦臻走在后面。 　　秦臻不喜欢博物馆，人是跟着解说员走呢，一会儿去这儿看看，一会儿又转悠到别处了，最主要的任务是跟各种物件拍照。 　　维旎偶尔偷瞄一眼唐宋，就会发现他听的很认真。 　　现在的他早就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大概是长大了的缘故，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子痞气已经被磨去了很多，安静的时候温润多了。 　　维旎这么看着他，好像隔着这么多年的时光，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图书渴求地看着地图的小唐宋。 　　那时候唐宋比现在拽多了，打架、翘课、捣乱，什么都干过，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天文、喜欢地理，对未知的世界极具探索精神，维旎看了都自叹不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做了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强制自己去喜欢之前所有不喜欢的东西。 　　从前维旎小，认为学生就该好好学习，还觉得他是想通了浪子回头了，长大了觉得他牺牲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唐宋曾经那么放荡不羁，那时候她就很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就想安定下来了，好好学习，想要按部就班地考高中考大学，去过他嗤之以鼻的平淡生活。 　　她早就知道了，但她不敢说，那个答案越呼之欲出，她就越觉得惊心动魄。 　　她的生活没什么意思，现在走的路，也都是乔婕安排好的，等高考分数出来，她肯定是要选一个不错但是竞争相对不是太激烈的大学，一个没什么悬念的专业，然后顺利毕业。 　　乔婕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喜欢她，好像受到了很多的束缚。 　　唉……她不想这样的。 　　所以之后维旎的心情都很沮丧，有点儿扫了其他人的兴了。 　　回到酒店的房间，维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维旎自己纠结了几分钟，敲门声响起来了，维旎开了门，唐宋走进来，刚刚和齐南一起下楼运动完，额头上还冒着汗珠。 　　关上门，唐宋没往里走，悠闲地往门上依靠，顺势把维旎拉了过来。 　　“唔……唐宋……” 　　“不开心啊？”唐宋问。 　　维旎一惊，以为唐宋粗枝大叶的，肯定没发现呢，没想到他还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没……”维旎反驳。 　　唐宋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这么多年，你说你都掉过多少次舌头了？” 　　“……”维旎有点儿泄气，声音小小软软的，“撒谎会掉舌头那都是骗小孩儿的……” 　　唐宋根本无视维旎的话，语气带着维旎最害怕的威胁：“说不说？” 　　维旎把下午到现在的小心思一字不差地讲给唐宋听，因为羞愧，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唐宋听完笑了，捏了一把维旎的脸，想让她看起来开心一点儿，故作轻松，“笨蛋，你过度自恋了。” 　　“啊？” 　　唐宋算是明白为什么维旎看起来恹恹的了，原来是在纠结啊。维旎那个小傻子想的太多了。有些事他不想解释，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不解释了，有人就会想多了。 　　总的来说，女生就是麻烦…… 　　“你对我还没那么大影响力。”唐宋安慰，不过不太会安慰人，听起来就不太在意似的。 　　维旎淡淡地“哦……”了一声，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自恋是病，得治。” 　　维旎仰起头，傻乎乎地，问唐宋：“怎、怎么治啊？” 　　唐宋勾唇，笑容带着痞气，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第55章 嗯哼 　　唐宋的唇, 是软软的，温热的。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维旎的脸红成了番茄, 脑子炸成了浆糊。 　　这是能够称之为“亲吻”的东西, 跟亲脸蛋不一样，这种感觉更让人恐慌无措。 　　只那轻轻的一下, 短暂的触碰后，唐宋就的唇离开了, 随后, 他的目光与她交汇,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有些紧张。 　　维旎也紧张，她紧张是常态, 只要望着唐宋，跟唐宋在一起她就胆小紧张得像乌龟。但唐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还会紧张？ 　　那他紧张是因为什么？因为亲了她，所以紧张了？…… 　　维旎仰着头看着唐宋，眼睛迟钝地眨着, “唐唐唐宋……你……” 　　唐宋若无其事地摸了摸维旎的短发，她头顶那一片毛绒绒头发马上就凌乱了。刚才他也在紧张着，不过比维旎淡定多了, 紧张情绪一闪而过，唐宋摆弄维旎头发的手停下，按在她的发顶，问道：“还自恋吗？” 　　问的那叫一个郑重其事, 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维旎软软糯糯地、习惯性地回答一句“不了……” 　　“嗯，乖啊。”唐宋顺顺维旎脑袋上的头发，满意地点头，“该你了。” 　　“干嘛啊？……” 　　“我亲你了，你不该奖励我一下亲回来吗？”唐宋对着灯光眯了眯眼，讨赏似的，凑近了一些问道。 　　维旎惊诧，心跳快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次，没想出什么话，支吾道：“我……太矮了……啊——” 　　还没等维旎说完，唐宋伸手一捞，把维旎抱了起来，跟他同一水平高度，“好了吗？” 　　唐宋笑得无害，还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在问她：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你还有别的要求吗？嗯，要什么都满足你。 　　维旎点头，又摇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后唐宋坏坏地勾了勾唇角，维旎头皮发麻，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鼓励，还有些……挑衅。 　　是料定了她胆小的没有没有勇气亲他了。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不敢也得亲的威胁。 　　维旎麻痹自己……轻轻地亲一下还是可以的……就当跟亲脸蛋一样啊……反正昨天也亲过了…… 　　脑子里全是昨天亲过了……昨天亲过了…… 　　维旎不知道怎么办，整个人被唐宋托着，为了不掉下去，双臂自然地扶着他的肩，然后缓缓靠近，直到她的唇贴上他的。 　　四唇相贴，唇上的温度相互传递，不知道唐宋哪来的力气，把她托着的同时还按在怀里，维旎脑袋不能动，没能离开，碰一下就离开的计划泡汤了。 　　传说中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全了…… 　　不是亲，这是吻。 　　这下不止脑子了，维旎整个人都成了一团浆糊。 　　这……这……这……不对劲啊？ 　　维旎羞赧难当，觉得自己无处安放，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比如，她的乌龟壳。 　　然后维旎就不会呼吸了，大约过了几十秒钟，觉得呼吸困难…… 　　状况不对，唐宋放开了维旎，一瞬间，维旎咳了几下，新鲜的空气从口中进入。唐宋看见维旎脸憋的通红，都快憋死了。 　　维旎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呼吸调整过来了，脸上的红晕可没那么容易消退。 　　唐宋还把维旎抱着，抱了有十多分钟了，两人之间不过十几厘米，就算现在没亲，维旎也觉得不好意思，不敢直面唐宋。 　　“你……你不累吗？”维旎问。 　　唐宋不在乎地嗤笑一下，配合着维旎回答：“累。” 　　维旎悄悄地轻呼一口气，解脱似的：“哦，那放我下来……不、不亲了……不亲了……” 　　“笨蛋，你是不是紧张了？” 　　“嗯……”维旎点头。 　　唐宋脸不红心不跳地陈述一件事情，“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就熟练了。” 　　好像……说的挺有理的……维旎竟然无力反驳…… 　　呃，不对劲…… 　　“没没没下次了……”维旎欲哭无泪，急忙摇头。 　　不过，怎么可能没有下次？ 　　唐宋盯着维旎的眸子看了半天，把维旎看得胆战心惊的，维旎知道这目光代表着什么，悄悄咬唇，“我要、睡了。” 　　“我跟你睡一会儿。”唐宋理所当然地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啊？” 　　这发展速度可以说是光速跳跃了吧…… 　　唐宋噗嗤一声，“放心，跟你睡一会儿，一会儿再回去。” 　　“……” 　　维旎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犹豫着躺下盖好被子，唐宋跟了过来，在床的另一侧也躺下了，两人中间隔着好远的距离。 　　“好了，笨蛋，睡吧。” 　　维旎眨眨眼睛，在唐宋的逼视下闭上了眼。 　　不过，眼前闪的全是刚刚两人亲吻的画面……心跳砰砰的，根本睡不着啊。 　　他都是哪学来的？…… 　　唐宋在和她在一起之前也没有谈过恋爱，分明他们是同一起跑线的白痴来着，怎么他就比她快了十万八千里呢？ 　　按秦臻的话来说，嗯哼，男生的事，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概很漫长，维旎已经熟悉了唐宋的存在，就睡着了，在唐宋身边安心地睡着了。 　　—— 　　四个人在C市的旅行计划有十天，接下来的几天，因为计划完美目标明确，中间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事故，四个人很愉快地结束了旅行。 　　回去后不久，高考分数要出了。 　　等出分的这几天，维旎出去旅行，乔婕也没闲着，结合着维旎平时的成绩估计着维旎的高考分数，帮她看了几个大学，天南地北，每个区域都有一两个学校。 　　分数出来，维旎考了616，很吉利的分数，考个普通的本一没问题了。 　　唐宋比她多了十分。 　　接下来就是报考了，报考比高考还难，对于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简直是噩梦。 　　维旎没怎么操心，乔婕根据维旎的意向城市和分数筛选出了几个学校，维旎对这些很随意，反正，她都没法和唐宋在一起。 　　维旎报了B大数学系的应用数学，唐宋就跟她报了同一学校，不过，没办法在一起，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去入伍当兵。 　　两年。 　　维旎不想他去，他又非去不可，唉。 　　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生，虽然不开心，唐宋的选择她会支持，也会有自己的主意。 　　早就存在的问题，早晚是要解决的。从高考前，到高考后的旅行，不是说这件事被他们忽略了，就真的不存在了。 　　报完名的下午，维旎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给唐宋打了电话，没有选择当面说，是因为没有再多的勇气了，怕面对他的时候结巴。 　　维旎早就早起心里想好了要说什么，这时候只是机械般地复述出来，没什么难度，也不紧张，只是有些伤心，但改没影响到语句背诵流畅。 　　她承认是她矫情了，笨笨傻傻的人也有原则，一旦有了原则，就会竖起浑身的刺，为的是保护自己。 　　但真的有没有保护到自己，维旎也说不好。 　　“我不喜欢分别的那种感觉，就像爸爸一样，他刚去温哥华时我还小，但我记得那时他每天至少会给我打两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后来，时间久了，变为一天一个，几天一个，他和妈妈快要离婚那年，小半年我都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后来我才想清楚，他是准备放弃我了。” 　　唐宋轻声说道：“笨蛋。” 　　对面没有唐宋，维旎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想我们也变成这样，唐宋，就算你不准备放弃我，我也害怕，所以，就到这儿吧，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说完，没等唐宋说话，维旎大了胆子，主动挂了唐宋的电话……心里舒了一口气，又被狠狠揪着心。 　　秦臻知道报考是最煎熬的时刻了，叫维旎出去唱K，维旎去了，第一次去KTV，第一次唱歌，就是在这个即将失恋的下午。 　　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日子。 　　唱完歌去吃完饭，全程是秦臻吐槽齐南，她也不好受，分数太低，还是文科，去不到一个好学校，只能勉勉强强去一个差劲的本一。 　　她谈了两段恋爱，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喜欢上了齐南，结果，落花与流水而已。 　　齐南早就明确地拒绝过她了，两人良好的朋友关系保持地还是蛮好的。 　　秦臻又开了一罐啤酒，摇晃了几下，一口闷进去半罐，看的维旎都呆了，秦臻问维旎：“喝不喝？会醉吗？” 　　维旎坦诚，“没喝过，不知道。” 　　秦臻拿过一个杯子给她到了半杯，“尝尝呗，高中都毕业了，没喝过酒多遗憾。” 　　维旎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反正今天她做了好多没做过的事，也不差这一件了，维旎举着杯子看了两秒钟，把杯子放到嘴边，稍稍扬起一点尝了一口，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不好喝，苦。” 　　“消愁嘛。” 　　说的在理。 　　维旎总共喝了两杯啤酒，喝完就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的，趴在桌上不想来了。秦臻给唐宋打电话，不到半小时，唐宋就来了。 　　唐宋看着维旎，那眼神能把维旎杀死，恶狠狠地压着怒意问：“能走回家吗？” 　　维旎摇晃着低头，咬了下舌头，“不能，脑袋重。” 　　“啧，笨死了，不会喝什么酒啊！” 　　吃饭的地方离维旎家里不远，唐宋背着维旎回家，路灯一晃一晃的，维旎也不知道是她脑子在晃还是路灯晃。 　　头顶的月色真美啊。 　　初中的时候他就背过她，那时候她还小，后知后觉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他一背她，她就心跳加速，悸动难耐。 　　现在比那时候更悸动了。 　　维旎想叫一叫唐宋，然后就叫了，声音软糯，几乎没有声音，“唐宋。” 　　唐宋没有拽的二五八万不理她，轻声应和着：“嗯。” 　　维旎仰着头，看了看天空，对唐宋说：“今晚月色真美啊。” 　　“嗯。”唐宋回答。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维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喜欢你。” 　　维旎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趴在唐宋背上，声音贴着他耳边，轻轻柔柔的：“唐、唐宋……我们……分手好不好？” 第56章 不在 　　说完这句话, 维旎的呼吸都停滞了，听到了自己砰砰心跳的声音。 　　维旎感觉到唐宋的背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唐宋沉默了一会儿, 冷哼着威胁道：“再说话我把你扔路边了啊。” 　　就是不回答她。 　　唉, 失败了……她绝对没有勇气再跟唐宋提一回分手的…… 　　维旎继续抬着头望天，月亮圆圆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维旎脑袋晕晕乎乎的，月亮周围浮着一圈圈的光晕, 美呆了。 　　今天晚上好像是唐宋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跟她表白说“我喜欢你”, 这个时候分手, 实在是太扫兴了。 　　她也喜欢他啊，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如果他放弃了她, 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她才想分手的，这个想法有点儿自私，他没考虑过唐宋的感受。 　　她不敢自大地以为自己是可以影响唐宋人生的人，他是她的英雄, 也是他自己的英雄，他想做的事就去做，想去的远方就去走, 她不想做能束缚倒他的人，那样会让她有深深的自责感。 　　夏夜的风带着几分闷热，吹到脸上也不能让人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唐宋把维旎放下，按着她的脑袋, 指着附近一栋最高的楼，让她看，“看到那儿了吗？” 　　“哦，看到了。”维旎小声回答。 　　唐宋捏上维旎软软的脸，使劲掐了一下，“再敢提分手我就把你从那儿扔下去。” 　　幼稚的像幼儿园里闹别扭的小朋友。 　　他也是没办法了。 　　维旎哆嗦了一下，知道唐宋是在开玩笑而已，虽然气馁但纠结地还有几分开心，，声音十分泄气，“不分就不分了……” 　　唐宋轻哼一声，有几丝威胁的味道：“怎么说的不情不愿的。” 　　维旎都要哭了，坚定道：“绝对不说分手了。” 　　唐宋这时候才满意了，抬起维旎的下巴，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维旎眨眨眼，余光乱闪间，瞥到天空，脑袋乱乎乎地在想，今晚月色太美了，星光都黯淡了。 　　—— 　　九月份，维旎开学了，唐宋只去了学校一天，办了相关的手续就离开了。 　　B大是B市的重点大学，跟A市不在同一省内，维旎办好了入学手续之后，秦臻就给她打了电话。 　　秦臻高考成绩不高，勉强够了B市另一所本一的分数线，高高兴兴地就来了。独自来了大学之后，秦臻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生活白痴。 　　“小熊，你整理好东西了吗？来我学校帮帮我呗，我要烦死了！”秦臻在电话里咆哮，她现在急需维旎来帮她处理乱七八糟的东西。 　　维旎简直想给她一个大白眼，“等我……” 　　维旎还没说完，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维旎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来人。 　　竟然是许修言。 　　“许哥哥？”维旎已经有快两年没见过许修言了，现在的他变的成熟多了，维旎快要认不出了。 　　许修言今年已经是个大四的学生，在B大上了三年了，马上就毕业，实习的公司也在B市，这次回学校是因为有学弟找他请教一些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有个自大狂的表弟千年难遇地请他帮忙照顾照顾喜欢的人。 　　维旎没想到两个人会这么遇见。 　　维旎随便跟秦臻说了两句，让秦臻把学校的定位发到她手机上，然后就挂了电话。 　　再次见面，许修言虽然气质上成熟了许多，还是有那个笑容和煦的大男孩的影子，一举一动都特别温暖，“小维旎，好久没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 　　维旎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嗯，这两年长得快，一米六五了。” 　　“你是要去哪吗？”许修言问，刚才听维旎跟对方的电话中好像要去什么地方的。 　　维旎如实回答：“嗯，正准备去B市师大找朋友。” 　　“我送你去吧，刚好顺路。” 　　维旎拒绝，“不了，我坐地铁去。” 　　“那可不行，小宋走之前特意拜托我的，那小子可从来没拜托过我什么，就这一件，帮他偶尔照顾照顾你。” 　　说起了唐宋，维旎低了低头，没再推脱，“谢谢许哥哥了。” 　　B市师大在地图上看着不远，走起来时间可不短，因为路上有些堵车，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秦臻到校门口来接的维旎，看到来送维旎的许修言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许许许修言！”秦臻结结巴巴地说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维旎觉得秦臻的表现太奇怪了，疑惑问道：“你怎么结巴了？” 　　“你好，我是许修言。”许修言还算淡定。 　　秦臻依旧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她见到了真人，几乎是哆嗦着跟许修言打了招呼，“你你你……你好，学长，我是一中的，高一的时候是你的小迷妹，现在……也是。” 　　许修言礼貌地对秦臻笑笑以示感谢。 　　许修言说了几句话，就先走了。 　　秦臻还沉浸在自己的惊讶当中。 　　“你怎么认识许修言啊啊啊？！好气哦，高一我就暗恋他，你都不告诉我你认识他！”秦臻回过神来，向维旎抱怨道。 　　维旎悄悄咬唇，“那、时候，以为你就随便犯犯花痴。” 　　事实上，秦臻也就随便犯犯花痴而已，喜欢了那么几天就忘了，加之，维旎觉得许修言比秦臻大三届，两个人根本不肯能有什么交集。 　　秦臻也知道，哭丧着脸，“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吃过一顿饭后，秦臻就化悲痛为饭量了。 　　秦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维旎：“你唐宋小哥哥走了？” 　　“嗯。”维旎回答，假装不在意，故作轻松。 　　秦臻感叹，“从此我们两个单身母狗相依为命了。” 　　维旎觉得秦臻说的不对，她有男朋友啊，不过只是暂时不在一起了而已，于是反驳道：“不对，我有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相当于没有。” 　　维旎悄悄低下头，竟然无力反驳。 　　这是事实。 　　“不过……”秦臻熟练地搭着维旎的肩，笑得诡异，“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维旎被吓到心惊胆战的，无奈，看了看秦臻搭在她肩上的手，鼓不起勇气拍下去，害怕秦臻会暴跳如雷。 　　害怕归害怕，她也不想搞同性恋啊！ 　　今夜月色也很好。 　　维旎想唐宋了。 　　毕业的暑假里，让维旎回忆最多的就是她说分手的那天晚上，唐宋对她的那句告白，还有离别前长长的、让她脸红心跳的吻。 　　唐宋不在身边，她想的更多了。 　　维旎回到宿舍，其他人已经都到全了，维旎一一打了招呼认识一遍，然后进行了自我介绍，宿舍是四人间，有两个本省的妹子，还有一个，是另外的省的。 　　因为互相之间不熟悉，四个人很早就上床熄灯，自己做自己的事了。 　　开学第一晚，维旎睡得不好，接二连三做了好多好多梦，都是梦到唐宋的。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唐宋，穿了一身军装跟维旎告别，嘲笑维旎是个胆小鬼，今后他不在她身边，要胆子大一点。 　　最后，让她等他回来，挺煽情的。 　　维旎知道这是个梦，因为在现实里，唐宋只会嘲笑她欺负她，才煽情不起来。 　　维旎还是哭了，梦里都觉得心疼，哭醒了。 　　然后维旎彻底醒了，睁开眼，觉得黑乎乎的环境很陌生，想起来，她是上大学来了。 　　做梦做的累人，维旎却睡不着了，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从床头拿过背包，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日记本。 　　她记得来上学之前明明已经放好了呀。 　　身更半夜的，维旎也顾不上太晚了，下床，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小动作地把自己的东西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半个日记本的影子。 　　维旎有些焦急，日记本真的不见了。 　　唉，唐宋也不在呢。 第57章 解释 　　Dear 唐宋：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我有点儿想你了，哦，大学这才是第一个月, 有点早了。 　　2015.10.3 　　维旎合上日记本, 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抽屉里。 　　旧的那本真的不见了，她把自己的行李翻了好几个来回, 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伤心之下又买了一个新的, 不过, 她之前那个样式的早就停产了。 　　大学生活比高中自由多了, 也有趣多了。军训过后，维旎随着宿舍的人一起报了几个社团，生活被学习和各种活动填的满满当当的。 　　每个周日, 维旎和秦臻就会混到一起，两个人都在B市，互相作伴互相吐槽，B大和B市师大离得不近, 但有直达的地铁，没有堵车耗时的烦恼。 　　B市比A市靠北，十月末已经开始有落叶了。 　　维旎穿上了厚一些的外套, 捧着一杯奶茶，坐在B市师大校园里的长椅上听秦臻吐槽。 　　秦臻愤愤不平：“你知道吗，一中可把我们害惨了，除了学习以外什么课外活动都不举办, 也不让学生参加，到了大学我才知道各种活动有多精彩。对了，过几天我们学校有个化妆舞会，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维旎对那些社团活动其实不怎么上心，舍友报了什么社团，她就跟着报什么，舍友参加什么活动，她也跟着参加，这段时间有些麻木，各种种类的活动她都参加过了，比较感兴趣的就只有数学建模比赛和英语竞赛。 　　“我……不太想……” 　　化装舞会她是没参加过，不过舍友参加过，简单来说就是那种带着面具到处溜达跟陌生人交朋友的活动…… 　　跟陌生人交朋友这件事，维旎不怎么擅长，也不太感兴趣。 　　秦臻觉得维旎简直太无聊了，大学还要过得像高中一样，参加的活动都是竞赛类的，秦臻抓住维旎的胳膊，遗憾地问：“真不去？真不去？” 　　“真不去。” 　　秦臻觉得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说维旎是傻还是傻还是傻……“你就准备这样过你的大学前两年？” 　　维旎不解，反问：“这样……是什么样？” 　　“就是，活的苦哈哈的，陌生人谁也不理，一心等着你的唐宋小哥哥当兵回来？” 　　呃？ 　　维旎懵逼。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她也不能去找他啊？……她没觉得苦啊，反而因为有所期盼很开心。 　　“就算为了等唐宋不找男朋友，也得交朋友啊，年轻人，大学别过得像个呆子。” 　　维旎微微低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哦。” 　　秦臻笑眯眯地捏了捏维旎的脸，感叹：“你家唐宋小哥哥也真的能放心的下，小女朋友长得白白嫩嫩的，也不怕被大学里的狼吃了。” 　　“……” 　　秦臻到了大学之后说话越来越浪荡了，维旎听了都觉得辣耳朵，这个程度还算收敛。 　　不担心吧，走之前还说她又笨又丑呢。 　　秦臻看着维旎一个人纠结的小模样被逗笑了，戏谑地往上挑了挑眉毛，“你们跟你小哥哥多久没见面了？” 　　“不能见面的，前段时间打过电话，有一个月了。” 　　不用刻意去算，日子也记得清清楚楚。 　　异地恋的悲哀。 　　秦臻惊讶了一下，感叹之余格外心疼维旎，“小可怜。” 　　“也没有……” 　　没有很可怜，就是想唐宋而已。 　　维旎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都在八卦班里的谁谁谁和谁谁谁好上了，谁谁谁的女朋友又换人了…… 　　维旎洗漱完，坐在床上写日记，舍友们还在八卦地火热，维旎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插话，莫名其妙地就躺枪了。 　　“维旎，你不准备在大学找男朋友吗？我看有好些人追你你都拒绝了。”一个舍友问。 　　维旎没想到舍友会问她，蒙了一下，如梦初醒，“我有男朋友……” 　　舍友们都不太相信，问道：“怎么都没见过？异地恋吗？怎么连电话都没见你打过？” 　　“他……在部队，不太方便。” 　　“哦，原来是兵哥哥！”舍友们越说越兴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高中在一起的吗？” 　　“嗯。” 　　“真羡慕。”舍友感叹道：“那时候我也有过初恋啊，不过被老师们扼杀了，被抓到还记了处分。” 　　维旎笑了笑，“我们学校老师管的不严。” 　　其实也不是不严，还是又很多学生因为早恋被记处分的，唐宋那个人根本就不怕老师，光明正大地在校园里谈恋爱，不过，两个人虽然在谈恋爱，倒是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就那么平平安安地度过了高中三年。 　　寒假马上就来了，维旎的短发留了一个暑假加四个月，终于及肩了。 　　唐宋已经很久没有给维旎打过电话了，许修言倒是隔三差五地就来找维旎聊聊天。 　　B市的冬天冷的不像话，维旎早就穿上了厚羽绒衣，校图书馆是最暖和的地方，许多人都喜欢，许修言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这里，维旎也喜欢。 　　许修言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维旎聊着，突然问维旎：“李凌安，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维旎轻轻回答，不可能忘了的，李凌安是她初中时期最难忘的人。“怎么了？” 　　“前些日子她去世了。”许修言看着维旎，说话的时候已经很淡定了。 　　“啊？”维旎惊讶，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嚣张跋扈、霸气侧漏的脸，“怎么会这样？” 　　“抑郁症，又自杀了，她也挺坎坷的，按辈分说还是我小姨呢，她这几年一直挺抑郁的，还抗拒接受治疗，你们上高中之前就有些抑郁症状了，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 　　维旎垂眸，“其实……那时候我就没在意。” 　　“我们都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唐宋，不过她是我外公的亲闺女，唐宋的亲小姑，他们两个这辈分，其实挺让人尴尬的。” 　　维旎安静地听着，不知道能插什么话，许修言继续说，说什么她就认真地听什么。 　　“那时候唐宋太冲动了，从前家里每个人对李凌安都要宽容一点，让她越来越膨胀放肆了，唐宋也忍了很多年，也可能是忍得太久了，那次就把李凌安打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维旎的脸蹭地就泛红了，在许修言面前十分的不自在。 　　许修言看着维旎，突然笑了，“这些，唐宋从来都没跟你说过吧，他那个嚣张拽上天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会解释。” 　　维旎噗嗤一声笑了。 　　对啊，唐宋那个性子，什么都不跟她说，那个时候，还让她纠结了好久…… 　　解释一句多好啊，能有让人心情豁然开朗的奇效。 　　2015年冬天，维旎在网上意外发现了S.H.E合体演唱的新歌，勾起了她许多的回忆。 　　关于初中，关于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 　　这些年，她的super star真的成了她的了。 　　自从2010年，S.H.E宣布单飞之后，维旎就没再听过她们的歌了，也自发地屏蔽所有相关的新闻。 　　唐宋好像也跟她一样。 　　有生之年看到她们重新站到一起了。 　　维旎觉得一颗心又活了起来。 　　2015年快要结束的时候，维旎矫情地期待着，2017年快些来到吧，唐宋就能回来了。 第58章 2017 　　2017了。 　　五月末, 天空沁着一层透亮的蓝，天空下是B大的运动场，绿白相间的草坪, 红色的橡胶跑道, 在大太阳的照射下好像要蒸腾出热气，运动场的外围栽了一圈浓绿的树, 此时也被晒得蔫蔫的。 　　与之相反的是，观众席上坐着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雀跃和欢愉, 都在等着足球赛开始。 　　维旎坐在观众席上, 身边是几个模样看起来还很青涩的女生, 头挨头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兴奋地悄悄指着几个男生说：“我们班的谁谁谁在那！” 　　这是一学期一度的校足球赛，每个系出一支队伍, 是从各系各个专业中选□□的，代表着整个系的实力。来观看比赛的大多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大三大四的学生忙这忙那，已经很少有人喜欢来看了。 　　很快足球赛开始, 足球场宛如战场，两队球员都把比赛视作生命，都在为了荣耀认真对待努力拼搏。 　　“加油！加油！”身边的女学生声嘶力竭地喊着加油, 看到自己系的球员被对方截了球，会气急败坏地叹口气，感同身受地为他们着急，然后接着更努力地喊加油。 　　维旎喜欢看足球赛, 初中高中就喜欢因为有唐宋在，她就喜欢安静地坐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偶尔他会看到她，然后两个人眸光相撞，她就害羞害怕得小鹿乱撞。 　　后来唐宋不在了，她也喜欢看别人比赛，矫情的想象着唐宋如果在的话，会是怎样的潇洒不羁。不过，没了唐宋的足球赛，虽然依旧很精彩，但在维旎眼里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 　　想着想着，维旎又想唐宋了，掰着手指头算唐宋回来的日子，也没剩几天了。 　　比赛结束，数学系的男生最终得了足球赛的第一名。 　　刚出操场，维旎就被秦臻拦住了。 　　秦臻早就在操场门口等维旎了。 　　秦臻到了大学就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玩的不亦乐乎。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秦臻说道。 　　她早就看到了B大足球赛的海报，猜到维旎会过来看，然后顺道儿怀念怀念唐宋。 　　维旎慢吞吞地跟着秦臻往前走，很自然地挽住秦臻的胳膊，几年了，这个动作做的还算熟悉。 　　“你唐宋小哥哥就快回来了吧？” 　　“嗯，快了。” 　　没有唐宋在的日子过得很慢，两年的进度条已经还余不到百分之十，离唐宋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维旎却有些胆怯了。 　　六月末，照常的期末考试，然后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维旎和秦臻都没回A市，维旎留在学校做课程设计，忙了大半个暑假，终于能歇下来了。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维旎也不打算回去，十三中初三学生已经开学了，乔婕依旧忙着工作，以那些将要中考的学生为重，维旎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在家里。 　　课程设计做完之后维旎就留在B市兼职做家教，一个假期也就回去四五天，两年都是这样过的。 　　维旎有点儿走神，身边的小女生拿笔戳了戳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她。 　　维旎给一个初二的女生做家教，教数学，小女生叫晨晨，跟维旎性子正相反，活泼，很爱说话，想法也是千奇百怪，经常把维旎搞得手足无措。 　　晨晨拿笔指着习题本：“姐姐，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道题不能用平时的思路来做，要用逆向思维，所以不太好理解，我再给你讲一遍，你好好想一想……” 　　维旎把题给晨晨讲了一遍。 　　讲完题，又改了一张试卷，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爸妈说要是卷子得了九十分以上，今天的练习题就不用做了，可以出去玩。” 　　晨晨刚说完，撒欢似的跑出去了。 　　维旎跟着晨晨出去，她家小区外就是一个运动场，有几个男生在那里踢足球，晨晨站在运动场外，看着里面的男生发呆。 　　“那里有B大附中的学霸，我小学同学。” 　　初中的小女生，心思活泛，晨晨笑得很开心，指着一个男生问维旎：“看，就是那个男生，他是不是很棒？” 　　“嗯，很棒啊。” 　　“维旎姐姐，他是我喜欢的人。” 　　“哦，那你加油啊。” 　　晨晨有些诧异，“你不会劝我说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吗？” 　　“当然不会……” 　　晨晨故作老成地感叹了一声：“我以为像你这样学习好的人应该和我爸妈一样迂腐。” 　　维旎简直哭笑不得，“我不是书呆子……” 　　“开学我要向他告白！”晨晨坚定地说，透着幼稚的孩子气。 　　真好，比她当年勇敢多了。 　　把晨晨送回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斜斜地在天边挂着半个，维旎走回B大，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边走神一边想唐宋。 　　那时候也有夕阳，林荫路，自行车，这条路就好像是她和唐宋曾经走过的那个。 　　暖风阵阵地吹，吹来的不是夏天的那种闷热，也没有让人汗湿的黏腻感，B市的这点最让维旎喜欢，夏天短，秋天来的快，凉快的早，不像A市 ，夏天漫长的让人暴躁。 　　夏天马上过去，秋天就来了。 　　九月份，一年一度的迎新也随之而来，不知不觉间唐宋离她越来越近。 　　图书馆自习室里的人不多，书是真不少，全是拿来占位置的，维旎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空位置。 　　还有两天，大一新生就来了，维旎收拾好书，胳膊撑着脑袋往窗外望了望，楼下的人已经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些远道的大一新生已经提前来学校考察了，不过现在还没开放住宿和办理入学，不能在学校里住。 　　维旎之前跟唐宋打过电话，他说最近几天就该回来了，可具体什么时间没说，这几天维旎每天都期盼的醒来，然后有些失落地过到晚上。 　　跟中毒了似的，舍友们都觉得她魔障了。 　　维旎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书，看不进去，只好看着窗外发呆。 　　快中午的时候，一个舍友到图书馆找维旎。 　　“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舍友问道。 　　“啊？……”维旎掏出手机看了看，“昨晚忘充电了，没电了……” 　　“你手机关机了，有你的电话打到宿舍里了。” 　　她们宿舍里的电话八百年没响了，是好是坏都没人清楚，大一开学的时候，维旎把宿舍电话告诉了几个相熟的人，为了预防万一她的电话打不通或者找不到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没有几个，只有乔婕，秦臻，和……唐宋。 　　维旎有点紧张，手中的笔不经意地握了一下，开口问：“打电话的……是男的女的啊？” 　　“一个帅哥，他说是你男朋友，你觉得……是吗？”舍友其实不太确定，她们宿舍里的公用电话两年多里也就响过两三次，还是之前她们为了好玩自己打的，今天突然响了，把她吓了一跳，接起来之后对方是个男生，还要找维旎，她就更惊讶了。 　　进图书馆要刷卡，她趁着安保大哥不注意把帅哥带进来了，自习室却进不来了，管理员看管的比较严格，刷完卡还要人工刷脸，麻烦得很。 　　“在哪啊？” 　　“门外呢。” 　　维旎站起来，哒哒地门口走，越到门口，步子越慢，看似慢慢吞吞，其实心中波涛汹涌，纠结着，有欢喜与紧张。 　　两年了啊，真快。 　　迈出自习室的门，维旎就看见唐宋了。 　　唐宋懒洋洋地倚在墙上，像从前一样，又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他眉目依旧，只是少年的影子彻底褪去，两年的军队生活把他沉淀得更加稳重，完全不像年少时那个痞子似的样子了。 　　维旎一见到唐宋，小虎牙露出来，傻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偷瞄唐宋一眼，把嘴抿上。 　　舍友跟着维旎出来后，见到两人，识趣地走了，“你们聊哈，不对，不能光聊哈哈哈……” 　　维旎不说话，觉得唐宋现在表现也太淡定了，按理说久别重逢不都很激动吗？ 　　他们相隔两年才见，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别人家男女朋友久别重逢的激动感呢？ 　　维旎有些失望，心里纠结着，难道唐宋一点儿都不想她？她每天都在想他，好吃亏啊…… 　　维旎正纠结着，还没纠结完，唐宋一下子把维旎抱了起来。 　　真的，有很激动的感觉…… 　　原来他也很想她呀。 　　维旎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图书馆……到处都是监控，到处都是眼睛…… 　　想到这儿，维旎被吓得半死，一下子脸就红了，“唐、唐宋！放我下来！” 　　“不沉。” 　　“是不沉啊……”维旎都快哭了，“但是……你能不能……收、收敛点啊？” 　　听完这话，唐宋就不开心了，冷哼一声把维旎扔了下来，脸上小表情傲娇死了。 　　“下回想让我抱，你就自己跳上来。” 　　被扔的太突然，维旎晃了两下才站稳，心想这过气兵哥哥这是要谋杀亲女朋友啊…… 　　唐宋不觉得有什么，捏了捏维旎的脸，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没好气地命令维旎：“进去收拾东西，走了。” 　　这熟悉的唐宋又痞又拽的调调，天啊，维旎简直怀念死了。 　　维旎收拾好课本，抱着走出来，出门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唐宋不温柔地接过去，理也没理维旎，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下了楼，室外阳光大好。 　　维旎艰难地追上唐宋，试图跟他聊天，“那、那你住哪啊，大一新生还不能办理入住手续呢。” 　　“我不住校。” 　　“哦……”维旎还想问他到底住哪呢，唐宋好像在生气，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脚步又快了。 　　维旎不着痕迹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难受的要死，迈着小步子跟上他。 　　维旎都快委屈死了，唐宋也不知道等等她。 　　唐宋往前走着，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嘴角向上弯了弯。 　　那个一见他就会害羞的小女生，现在已经是个大三学生了，大学只是让她气质上成熟了一些，不像小时候那样软糯可欺，但一见到他，还是会害羞。 　　他的小笨蛋，都长成大姑娘了。 　　因为学校暂时不能办理入住，唐宋这两天暂时住在他表哥许修言租的房子里，房子离B大并不远，只有半个小时的脚程。 　　维旎以前跟许修言来过一次，到了小区之后就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进了门，唐宋从玄关拿出一双拖鞋让维旎换上，自己也换了一双，然后往客厅走，还是不跟维旎说话。 　　许修言去上班了，白天不会在家家里待的，唐宋的行李箱放在了客厅，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就去B大找维旎了，结果她手机关机，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好不容易见到了，还对他挺冷淡的。 　　他也挺委屈的。 　　不过小笨蛋懵懵懂懂，他也就先原谅她了。 　　但维旎不知道，以为唐宋真的生气了，一路上心里都在打鼓。 　　维旎小心翼翼地拉住唐宋的衣角，抬起头，直视唐宋的双眸，一副上战场赴死似的表情，“唐、唐宋……可以抱了……” 　　唐宋愣了一下，看智障似的看着维旎，“什么啊？” 　　不是因为在图书馆的时候不让他抱她生气么…… 　　“现在……可以抱了……”维旎小声地说。 　　“不抱。”唐宋冷冷看了维旎一眼，眼神冷得能杀死人，斩钉截铁说道。 　　“我、我喜欢你……呀。” 　　说完，维旎红着脸悄悄看唐宋，告个白就不会生气了吧。 　　“喜欢也不抱。” 　　“真不抱啊……”说的就有些可怜巴巴的了。 　　唐宋脸上有些崩不住了，心里都快笑死了，强忍着不笑出声，“真不抱。” 　　“那就不抱了吧……”确定唐宋是真的不想抱，也是真的没生气之后，维旎松了一口气，说的还挺雀跃的。 　　唐宋嫌弃地哼了一声，抱巨婴似的把维旎抱起来。 　　猝不及防地被举高，维旎差点叫出声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唐宋突然靠近，唇轻轻碰上维旎的，熟悉的暖意唇让她稍稍有些呆愣。 　　两年前，她对于亲吻这件事就是青涩生硬的，两年来没有唐宋训练，现在依然如此，甚至还不如两年前了，紧张到牙齿紧紧咬合，几乎颤抖了。 　　唐宋先是松开了维旎，维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清新的空气涌了口中，然后他似哄似骗又似威胁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笨蛋，张嘴。” 　　“啊？干嘛？”维旎愕然，大脑不受控制，却一瞬间轻松下来了。 　　“教你接吻。”唐宋说完，四片唇再次相贴，一不小心，他的舌就溜进她口中，她好像被冻住了舌头，冻的麻木了。 　　这是一个——她史无前例的吻…… 　　拉普拉斯变换法…… 　　欧拉折线法…… 　　毕卡逐次逼近法…… 　　那些都是什么？ 　　不记得，她学过吗？忘记了…… 　　完蛋了。 　　维旎被弄的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知道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放，然后被唐宋的一只手抓着，慢慢抱上了他脖子。 　　维旎惊讶能听见自己快到抓狂的心跳。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唐宋放开维旎，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耳边只有维旎一个人的喘息声。 　　唐宋捏了捏维旎的脸，觉得又烫又软，比平时更软了。 　　“早知道你过度害羞之后脸能这么好捏，小时候就教你了。”唐宋开玩笑。 　　维旎本来就耳根发红，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快要炸了，简直无地自容，怎么能明目张胆说出这种话呢？ 　　他们小时候可是很纯洁很纯洁的…… 　　维旎好想逃离唐宋的身边，躲到她的壳里。 　　可是，就算她躲了，唐宋也会把她从壳里揪出来的。 　　维旎头皮发麻，大着胆子，“你、你从哪学的？” 　　唐宋眯了眯眼，刚想说话，维旎又开口了，“看小、小黄|片学的么？” 　　问完，维旎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没有。”唐宋冷声回答，语气真的不太和善，双眼盯着维旎反问：“你看过？” 　　维旎摇头……秦臻邀请过，她没敢…… 　　唐宋马上就知道维旎脑子里在想什么了，“笨蛋，以后你给我离秦臻远点。” 　　“……”秦臻同学在唐宋心里早就已经很黄很暴力了。 　　“不许看小黄|片，你想知道什么，以后我慢慢教你。” 　　“哦。”维旎呆呆傻傻地应了一声。 　　唐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把维旎打横抱起，“首先得先抱起来。” 　　维旎突然被唐宋抱起来，还是公主抱，觉得世界颠倒似的，一点儿也不浪漫。 　　“呃？” 　　“然后……” 　　维旎眨了下眼睛，然后盯着唐宋看，懵懵懂懂地问：“然后干嘛？” 　　唐宋无奈地要挫败了，“然后，欺负欺负你。” 　　好久没见了，就想欺负一下。 　　还不能欺负太惨了。 　　十月份的时候，大一新生已经入学一个月，唐宋作为一个不新的新生，跟新生一起训练一起学习，军训过后，折磨人的体测来了。 　　维旎每年最讨厌的就是这时候，每个学期都有，两年来没有一次能逃脱。在B大，学生们大一之后就没有早操了，接下来每学期的体测就听天由命，维旎今年大三，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不跑步，全身的细胞都懒洋洋的，她本来在体育上就是短板，除了初三那年体育测试爆发了一回，就再也没爆发过了，跑个八百米比登天还难。 　　但每年体测的八百米，虽然都是倒数，维旎都能坚持下来，她天生有着股别扭的劲，每次体测前一两周她就开始跑步，等到体测的时候能及格。 　　唐宋对此嗤之以鼻。才一千米，对他来说当然不在话下。 　　体测前两周，维旎就开始练习跑步了，每天晚上拉着唐宋一起到操场锻炼。 　　晚上，操场上人很多，有一些社团的人在操场上围起来坐着聊天或者玩游戏。不上课的时间，学生们有充分的时间自由活动，唐宋这个祖宗光参加一些打打杀杀的活动，什么跆拳道社，都是体力活，精力相当充沛。 　　“都大三的人了，跑步怎么还这么菜？” 　　没跑多久，唐宋就开始嫌弃维旎了，在维旎身边絮絮叨叨，边跑边说着也不见气喘吁吁，反而是身边的维旎，才跑了四百米，已经累成狗了。 　　“啧，慢死了，不陪你跑了。”说完，唐宋就风一般地往前跑去，操场上本就人多，天又黑，维旎就找不到人了。 　　维旎心里更泄气了，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才跑了几十米，唐宋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吹了一声口哨，“笨蛋。” 　　听到唐宋的声音，维旎唇角微扬，心里偷笑，脚下的步子又有力量了。 　　不是说不陪她跑步了吗？打脸不打脸啊…… 　　跑了五圈，维旎就浑身瘫软，跑不动了，唐宋把她捞在怀里，让她借力靠着，口是心非，“下次就直接把你扔在地上。” 　　维旎抿唇不说话，跑一次步像历了场大劫，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唐宋早就知道了还嫌弃。 　　维旎都快气馁死了。 　　“肺活量太差劲了，我多帮你锻炼一下。” 　　“怎么锻炼啊？” 　　唐宋笑笑，突如其来地堵住了维旎的唇。 　　操场上有灯光，灯光下是……很多很多的人。 　　维旎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又庆幸，还好做坏事的时候有唐宋陪着。 　　什么事都有他陪着。 　　维旎想起了十三岁那年，也是在操场上，他陪着她一遍一遍地在操场上跑，一遍一遍嫌弃她的场景。 　　那时候她就觉得，他像是英雄，身穿战甲，披着万丈光芒来到她面前，满足她小女生时代的所有幻想。 　　他是她的信仰，她的荣光。 　　——全文完—— 第59章 番外一 　　今年的冬天来的又很早, 下雪也早。 　　维旎一大早就被唐宋的电话叫了起来，才过了宿舍楼开门时间，维旎就下楼了, 天还没亮, 视野却格外的好，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临近早晨就停了，天晴之后月亮爬了出来, 把地上莹莹的雪照的更亮了。 　　唐宋在宿舍楼下等维旎, 见她出来, 看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都快成了一个大胖熊了，差点笑出声来。 　　“哇, 雪真大。”维旎兴奋地感叹，起的这么早，也算值了。 　　“穿这么多，一会儿堆雪人的时候活动不开。”唐宋嫌弃道。 　　维旎可怜巴巴的, “我冷……” 　　大雪的清晨，别人都在温暖的被窝睡觉，整个校园几乎没有人影, 雪地上没有别人的脚印，只有被风吹过的痕迹。两人起的这么早，就是看上了刚刚下过雪，雪地保存的完好无损还没有被人破坏。 　　B市比A市靠北, 维旎上大学两年多，每年冬天都会见到下几场大雪，这么大的雪，A市很少有，只记得初一的时候有过一次，高中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唐宋和维旎直接去了操场，别的地方没有人影，操场就更空旷了，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就什么都没有了。 　　分好工，两个人就开始认真干活。 　　团雪球是个技术活，维旎就不行，团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然后放在雪上滚，滚了半天，才比之前的雪球大了一点儿，唐宋就不一样了，有经验，很快就团出了一个大雪球，见了维旎团的，觉得简直让人哭笑不得，都快气死了。 　　“笨蛋，你这样团雪球要团到什么时候？”唐宋嘲讽。 　　维旎看着唐宋，也觉得自己太完蛋了，有些委屈，“天亮前，肯定能团好的。” 　　唐宋啧了一声，继续嘲笑维旎。 　　最后维旎被嫌弃地罢工了，什么都不做，一门心思地看着唐宋一个人团雪球。 　　维旎看着唐宋把雪球团好，然后一大一小两个雪球上下摆放在一起，觉得唐宋太帅了。 　　干什么都干的很好。 　　雪人的身体做完，唐宋找来了两截树枝，一左一右给雪人插上，维旎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雪人戴上，一个简单的雪人就做好了。 　　“喜欢吗？”唐宋得意地问。 　　说不上好看，其实可以说得上是丑爆了，但唐宋做的，就算再丑，维旎也开心。 　　维旎傻笑，小虎牙露出一点儿，“喜欢。” 　　唐宋拽的都快上天了，像一个讨赏的孩子，“怎么奖励？” 　　维旎跳起来，“吧唧”在唐宋脸上亲了一下。 　　唐宋不满足于这个浅浅的亲一下脸蛋儿，低头在维旎唇上啄了一下，狡黠地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么？” 　　维旎懵，摇头说不知道。 　　“在雪地上打滚儿。” 　　说完，唐宋往雪地里一躺，光洁平坦的雪地上马上被压出了一个人形。 　　维旎愣了一下，这么冷的天，在雪地上打滚儿？唐宋不是脑子里有坑吧？ 　　维旎光想想就觉得寒气逼人了，蹲下来，看着唐宋，问道：“不冷吗？” 　　唐宋笑得邪气，反问：“你说呢？” 　　这不是白痴的问题么，当然冷了。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维旎又不明白了，摇摇头。 　　下一秒维旎就被唐宋按了下来，直直地朝着唐宋跌了下去，然后趴在唐宋身上，“你……干嘛呀？” 　　唐宋把维旎往上提了提，把她在自己身上环得紧紧的，呼了一口气，“抱着你，和你一起打滚儿。” 　　—— 　　大三的寒假，维旎没有留在B市，而是选择了旅行，计划了一个半个月的假期，然后回A市，正好参加乔婕的婚礼。 　　乔婕要再婚了，结婚对象是十三中的老师李叔叔，维旎认识，上学的时候还算熟悉，那时候他对维旎就挺好的。 　　维旎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顶多是有点儿失落，自从爸爸妈妈离婚以后，爸爸已经再婚好多年了，这些年妈妈一直单身，看起来也怪可怜的，维旎长大了之后多少理解了一点儿乔婕当年的选择，她那么骄傲的人，事业节节高升，婚姻却一塌糊涂，丈夫不忠，让她觉得抬不起头，只好更加拼命的工作，照顾不到维旎也在情理之中。 　　正式放假之后，维旎收拾了几件行李，跟唐宋一起去了火车站。 　　目的地还是C市，从B市到C市，虽然跨越了两个省，坐高铁三个小时就到了。 　　故地重游，也别有一番风情。 　　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是高三毕业的暑假，那时候天热，太阳毒辣得很，在外面走几步就热的汗流浃背，现在是冬天，跟夏天的景致大不一样，还能看得见雪。 　　C市前几天才下过一场雪，这时候雪还没化完，路旁还有些小雪堆，这两天气温回暖了，比前几天暖和多了，更适合到处玩。 　　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住的还是从前的那个酒店，前台小姐换人了，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唐宋把身份证拿出来，和维旎的一起交给台小姐，“两间大床房。” 　　前台小姐抬起眼皮瞅了一下两人，然后面无表情地安排房间：“好的。” 　　房间开好，两人拿着房卡上楼，两个房间挨着，唐宋只在自己房间放了一下行李，就到隔壁找维旎来了。 　　维旎开门，唐宋踏进房间，门才关上，维旎就被捞住，然后被唐宋吻了一通，维旎羞赧得说不出话来，不过，相比之前，已经算是很淡定了。 　　在酒店房间待着没什么意思，现在是冬天，也不能去外面散步，太冷了，维旎只能看电视，唐宋跟她一起看，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还不走。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维旎问，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不过她胆子小，也不敢语气太生硬，问的小心翼翼的。 　　唐宋看了维旎一眼，“不去了，那边枕头不舒服。” 　　“……”酒店的枕头规格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不住、要两间多浪费啊？” 　　唐宋觉得维旎说的在理，仔细想了一下，做了个决定：“嗯，明天把那边退了。” 　　不是应该回去住么……怎么变成退房了…… 　　维旎都快哭了，声音小的蚊子叫似的，“那为、为什么不直接要一间？” 　　“笨蛋，我们有结婚证吗？不能开一间。” 　　唐宋淡定说道，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结婚证……？ 　　维旎脑子里啪地一声炸开，脸颊腾红，神情不太自然，“哦、没、没有，我忘了……” 　　唐宋哼了一声，往维旎身边挪得更近了，双手一伸，把维旎捞在怀里。 　　“今晚抱着睡吧。” 　　“真、真的只睡吗？” 第60章 番外二 　　室内的灯光明亮清透, 懒洋洋地洒下，铺满整间房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清晰的电视节目的声响。 　　“那你还想干什么？”唐宋问。 　　维旎望着唐宋, 缓缓地眨了眨眼, 声音不仅小，还结结巴巴的, “不、不干什么……聊会儿天吧。” 　　不然，两个人光抱在一起不说话, 真的有点儿尴尬, 聊天显得刻意了, 也尴尬。 　　唐宋有点儿紧张，声音却泰然自若，问她：“聊什么？” 　　维旎气馁了, 脑子里在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聊的出来。“不知道。” 　　“那睡觉。”唐宋说完，拿遥控器关了电视，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维旎也有些紧张，胸腔里的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来和唐宋旅行之前, 维旎还在百度查了一下“和男朋友一起旅行必做的十件事”，哦，搜索结果让她脸红心跳。 　　这一路上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 　　怎么睡啊？才刚到了晚上，长夜漫漫, 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睡不着的。 　　这样简直太折磨人了，维旎觉得自己得找点事情做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动了动，像只毛毛虫一样软软地往床边挪了挪，然后坐起来，“啊，我还没洗漱洗澡。” 　　说完，慌乱地穿上拖鞋，找到睡衣哒哒地跑进了浴室。 　　磨磨蹭蹭地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维旎从浴室出来，钻到床上，唐宋从另一侧下床，“我也先去洗澡。” 　　维旎松了一口气。 　　唐宋洗的快，十几分钟就洗完了，出来时上身赤|裸，露出精壮的身材，下身围着她带来的那条粉色浴巾，头发上还有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肩膀，上身，这样的他，太撩人了。 　　维旎呆了一瞬，忘记了蒙住眼睛，“不、不好意思……” 　　唐宋啧啧地笑。 　　“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维旎更羞涩了，红了脸，“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这里没我衣服。”唐宋摊手，轻松反驳。 　　怎么没有啊……刚才进去前穿的是什么啊…… 　　“我，我去你房间拿……”说完，维旎跳下床，往门的方向跑。 　　唐宋拉住维旎，然后把她抱住，“不穿了，反正一会儿也要脱。” 　　噼里啪啦，维旎觉得耳朵里好像有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脱…… 　　“啊？为、为什么？”维旎白痴地问。 　　“教你点儿有意思的东西。”唐宋把维旎打横抱起，走几步放到床上，认真地看着她，“想学吗？” 　　维旎不敢看着唐宋，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稀里糊涂地觉得自己知道，心慌地问：“你、你会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唐宋说完，躺到床上，轻松地一翻身，影子覆了下来，把维旎笼住。一滴水珠顺着唐宋的头发滴到了维旎脸颊，维旎摸了摸唐宋的湿发，摸了一手的水，“你头发还湿着。” 　　“不管了。” 　　维旎穿了一身小熊的卡通睡衣，胸前的一排扣子严严实实地扣着，不经意间，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胸前的风景尽收唐宋眼底。 　　维旎往后缩了一下，羞赧道：“你、你别看了……” 　　唐宋厚颜无耻，“你看了我的，我也看了你的，这很公平。” 　　维旎仔细想想，唐宋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她没想看唐宋的啊…… 　　唐宋先吻了吻维旎的唇，觉得不够，撬开她牙关，舌尖长驱直入，侵占她的领地把她问的晕头转向之后转向了别处。 　　吻落在维旎的锁骨上，维旎咯咯地笑，边笑边躲着，“好痒。” 　　唐宋却不停下，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颈上，锁骨，最后唐宋停在她胸前，温柔地吻上她最柔软的地方。 　　维旎觉得被他吻过的地方痒痒的，还有些灼热的温度。 　　唐宋抱着维旎翻了个身，维旎改为趴在唐宋山上，与他肌肤相贴，“该你了。” 　　“干嘛？” 　　“我刚才做了什么，你不该礼尚往来吗？” 　　维旎全身都在发烫，鼓起勇气吻了一下唐宋的锁骨，然后马上缩回去，做这种事，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 　　“这就好了？”唐宋威胁地问。 　　维旎硬着头皮，“没……” 　　维旎又敷衍着吻了几下，刚想离开，被唐宋捉住。 　　维旎快被维旎打败了，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怎么到了这种事上，变得这么迟钝了呢？都怪前几年，他把她养的太单纯了。 　　“刚才我怎么吻的？” 　　“就、就这样……” 　　唐宋眯了眯眼睛，“那你用语言描述一下。” 　　“唐、唐宋……！”都快羞得不能见人了，哪能描述啊…… 　　“选语言……还是动作？” 　　维旎脸快要烫死了，坐起来，动作太大了，唐宋身上裹着的浴巾被蹭开，滑到了身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维旎一愣，“对、对不起……” 　　唐宋气定神闲，“你得负责。” 　　维旎哽住，“怎、怎么负责啊……” 　　唐宋捉住维旎的手，慢慢地放到了他身下那处，“什么感觉？” 　　啊，维旎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太丢脸了，想把手缩回去，用力一挣，解脱了，“没、没感觉……” 　　唐宋没打算放过她，捉回她的手，放回原处，让她握住，“现在有了吗？” 　　“有、有了……”维旎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会欺负她。 　　“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真的太丢人了。 　　看也看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 　　好想缩回壳里…… 　　维旎纠结着，手中的灼热感消失，唐宋换了个姿势，把她压在身下。 　　还没回过神来，维旎觉得身下一片凉意，感觉到自己的睡裤被脱了下来，她全身都在唐宋面前袒露无疑。 　　两人赤|裸相对，维旎感觉到刚才她碰过的坚硬的灼热感停在她腿间。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唐宋居高临下地看着维旎，与她目光相接。 　　维旎想了几秒钟，缓缓点头，“知道。” 　　唐宋捏捏她的脸，“怕不怕疼？” 　　“不怕。” 　　“那我要进去了。” 　　维旎面露疑惑，像个小傻子，“嗯？进哪？” 　　唐宋突然想到了什么，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没有那个。” 　　“哪个？” 　　唐宋贴近维旎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个词，维旎脸上更烫了。 　　“我去下面买。” 　　“别，别去了……”维旎拉住唐宋，带着哭腔，都快可怜死了，“人家都、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 　　唐宋叹气，维旎抱住唐宋的脖子，“我、我们悄悄的……别、别去了……” 　　“好，我不去……”唐宋觉得无奈又好笑，环住维旎，躺下，“我们抱着睡觉吧。” 　　维旎往唐宋怀里靠了靠，“好。” 　　唐宋笑着摇摇头，这可太考验他的忍耐力了，懵懵懂懂地把他的火点起了，就不管他了，真是个坏蛋。 　　停在了最后一步。 　　早上定的八点的闹钟，闹钟响了，维旎迷糊地睁了一下眼睛，关了闹钟之后又睡了。 　　昨夜唐宋自己折腾了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维旎倒好，往他怀里一蹭，舒舒服服地，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唐宋也醒了，见维旎不在自己怀里，把她重新拉进怀着，“不想起了。” 　　维旎也没睡醒，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计划要去的地方，最终权衡了一下，还是想睡觉，往唐宋怀里一钻，“我也困。” 　　两人没睁眼，就愉快地决定继续睡觉了。 　　没过几分钟，维旎的手机响了，维旎不情愿地滑开，秦臻的声音传来，问的开门见山：“昨晚睡了吗？” 　　“醒了。”维旎明显没理解秦臻的话，“什么事啊？” 　　“哦，你走之前忘了提醒你了，你和唐宋那什么的时候一定要做好措施啊，别乱来，怀孕了就惨了。” 　　听完秦臻的话，原本还有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轰”地一声，维旎脑子炸了。 　　“措施？” 　　“就是那个……哎呀，你让唐宋告诉你。” 　　维旎再三斟酌，把唐宋摇醒，“我们昨晚做措施了吗？” 　　“没有。”唐宋如实回答。 　　维旎要被自己蠢哭了，指着自己的腹部，可怜巴巴地问唐宋：“这里面……不会多了个小宝宝了吧……” 　　唐宋也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你高中时生物到底怎么考的满分？” 　　这么一说，维旎更加混乱了，“有没有啊？” 　　唐宋气的笑了，一把捏住维旎的脸蛋，觉得维旎现在的小模样可爱死了，就想逗逗她，“有了，再过十个月你就当妈妈了！” 　　两人玩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维旎闷闷不乐的，唐宋骗了她一天，她才知道光昨天晚上他们那样做是不可能有小宝宝的，还需要有别的程序才可以。 　　洗完澡，唐宋抱着维旎，手自然地放到了她的腹部，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今天教你怎么把小宝宝放到这里，好不好？” 　　维旎害羞，推推唐宋，“不、不行……我生气了……” 　　—— 　　旅行十天，两人回到A市，乔婕的婚礼时间已定，邀请的人不多，都是两家的比较近的亲戚。 　　乔婕婚礼前一天，维旎的外婆来了，没说什么，只是嘱咐维旎别太伤心，妈妈有了归宿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维旎不伤心，也开心不起来，别人都是嫁女儿，维旎嫁妈妈，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心情，什么反应。 　　婚礼结束，家里只剩下维旎一个人，维旎还算习惯，从前也是这样，乔婕忙于工作很晚才能回家，她总是一个人待到很晚。 　　有人敲门，维旎慢吞吞地走去开门，一看竟然是唐宋。 　　“你怎么来了？” 　　问话间，唐宋已经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换上拖鞋。 　　今天维旎妈妈结婚，他不太放心她，特意跑过来看看。他太清楚维旎的性子了，心里有什么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啧，笨蛋，你不会一个人伤心地哭吧。”唐宋半开玩笑道。 　　“没有……”维旎垂眸。 　　其实，有点儿伤心的。 　　但她希望自己坚强一点儿，爸妈离婚时她就很坚强了，现在可以更坚强，她长大了。 　　“吃晚饭了吗？”维旎问。 　　唐宋懒懒地回答：“没。” 　　“我给你煮面。”说完，逃也似的跑到了厨房。 　　唐宋知道维旎那个小傻子又该一个人跑去难受了，装坚强。 　　“我帮你啊。” 　　“不用不用。” 　　才踏进厨房，唐宋就被维旎赶了出去。 　　唐宋不是第一次来维旎家了，高中毕业时比自己家里还熟，两年没来倒没什么变化，闲逛了一圈就逛到了维旎卧室。 　　卧室是小女生的风格，什么东西都是粉嫩粉嫩的。 　　书桌上放着一本日记本，还是很以前的带密码的款式，唐宋好奇，试着按了几个数字，日记本就打开了，唐宋随便翻了一页。 　　Dear 唐宋： 　　你怎么总喜欢欺负我呢？ 　　2009.9.25 　　唐宋笑笑，因为喜欢啊，喜欢就想欺负你，只欺负你一个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欺负你。 　　每一页都写了好多好多，唐宋一条条任真地看。 　　维旎煮好面，刚想去她卧室叫唐宋吃饭，想起书桌上放着她的日记本，脚步都快了一些。她去开门之前还在看从前的日记，着急开门忘了锁在抽屉里了。 　　大一开学她忘记了带去学校，买了新的，就把旧的这本放在家里了，后来每次放假时都会翻一翻。 　　维旎心里慌乱，砰砰乱跳。 　　推开门，唐宋就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她的日记本，正一页页地翻着。 　　维旎被窥探了小秘密，顿时觉得心虚得不行，跑到唐宋面前夺过日记本，往身后一藏，红着小脸儿皱成一团。“你、怎么知道我密码的？” 　　“笨蛋，我生日我能不知道吗？”唐宋按按维旎的脑袋，把她拉到面前，从她身后把日记本拿出来，打开，嘴角微弯：“Dear 唐宋，写给我的。” 　　维旎显得手足无措，眼眶有些发红，极力忍着不想落泪。 　　这些都是她的小秘密，她从没敢和任何人说过的小心思。 　　唐宋温柔地吻了几下维旎的唇，“以后就不要写了，想对我说的，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真的，可以吗？”维旎不确信地抬头，问道。 　　唐宋点头，没有玩笑之意：“嗯。” 　　寒假很快过去，开学，忙碌几个月，又是假期，这个暑假，维旎已经面临实习，择业，再过一年就毕业了。 　　维旎不知道自己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乔婕早就帮她计划好了，最适合她的工作就是老师了，维旎抱着侥幸的心态参加了B大附中实习教师的考试，没想到过了。 　　唐宋念的计算机专业，大一时帮别人写一些简单的小程序，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复杂的应用程序，帮一些公司制作网页和写程序赚钱，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搬去校外住，许修言回了A市，唐宋就续租了他以前的房子，不住宿舍了。 　　唐宋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回到租的房子和维旎一起住，两全其美。 　　两人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 　　唐宋方一进门，维旎开心地跑到他面前，“吧唧”一下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面色潮红：“唐宋，我通过了考试。” 　　唐宋一把圈住维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真好，送你一件实习礼物。” 　　维旎想了想，“什么啊？” 　　“我。” 　　该把最后一步完成了。 　　——番外完—— 本书由 皿瑶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